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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公子……”

    余生一路闯进八咏楼,后面侍女才追上来,被迎面走来的清姨挥退了。

    回来后,因为还要见余生,她就没有换装,现在正好不被余生撞破。

    清姨一本正经的问,“慌慌张张做什么,杀猪宴吃完了?”

    “吃,吃完了。”余生停下脚步,见清姨唇上有油光,察觉出不对劲儿来。

    他张望四周,期望找出蛛丝马迹,却被清姨揪住了耳朵,“吃完了就歇着,擅闯八咏楼,惊扰城主怎么办?”

    “哎呦,疼疼。”余生口上说着,眼珠子乱转着,“惊扰了城主,她还能把我杀了不成。”

    “杀不了你,把你丢猪窝。”清姨说。

    “这不还有小姨妈么。”余生谄媚笑着,贴着清姨避免耳朵忒疼,“再说…”

    余生还要说话,鼻子忽然闻到一股朝思暮想的味道,他挺着鼻子,朝着清姨的胸嗅去。

    或许是做贼心虚,或许是恼羞成怒,清姨一巴掌拍余生额头上,“干什么!”

    余生不为所动,“我闻到了一股味道,”被清姨推离身子时,他恍然大悟,“是鱼,你在偷吃鱼。”

    犹如偷腥被发现的猫,清姨悄舔一下嘴唇,确定没留下罪证后,眼睛向左看,“胡说什么,我吃什么鱼?”

    余生前世嗜鱼,今生又念念不忘,岂会认错,他狐疑的看着清姨,“没人能骗得了我余生。”

    他头前伸,伸着脖子挺着鼻子嗅着,越过清姨往里面走。

    “你龙鼻子不是狗鼻子。”后面的清姨揪住余生衣领。

    “胡说,谁隆鼻子了,”余生说话时也不忘嗅踪迹,“这是正宗的原装鼻子。”

    他向前走几步,忽见桌案上有餐具,一盘子用丝绢盖着,隐隐散发着浓郁的鱼香。

    上前一步要去掀开,余生被身后的清姨又揪住耳朵,“是鱼又怎样,你不能吃鱼,又不是我不能吃鱼。”

    果然是鱼,余生起初露出得意的神情,一想不对,又挂上委屈,“小姨妈,你吃独食。”

    “给你你吃么。”清姨没好气说。

    “那也应有难同当。”余生理直气壮。

    清姨背对八咏楼的门,余生瞥见龟仙人被王姨领着,从远处的游廊拐过来。

    他不依不饶道:“不行,我得给你点惩罚。”

    被余生发现吃鱼,清姨也有点虚,翻了个白眼问:“什么惩罚?”

    “你低下头,我贴耳告诉你。”余生示意两旁有侍女。

    “我倒要看看你搞什么名堂。”清姨为自己找个理由,低下头让余生贴近耳朵。

    “惩罚就是…”见龟仙人目光看向八咏楼内,“我也尝尝鱼的滋味。”

    清姨以为余生要违背老余留下的规矩,“不行”,话刚出口,见贴耳的余生脸横移,两唇相遇。

    起初余生还在意门外的龟仙,但唇上的柔软,细嫩刹那间融化了他别的心思,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引着龟仙向八咏楼走来的王姨吓一跳,她是想看戏来着,但这戏也太劲爆了。

    “你们干什么!”门外龟仙人大叫一声,身影刹那间从龟背上消失。

    八咏楼内侍女见城主双目瞪圆,惊讶之情溢于言表,继而转为羞恼,一把推开余生。

    “胡闹!”清姨横眉,一巴掌刚要拍在余生脸上,一道虚影杀到。

    伴着虚影的还有两道剑影,相交挡在虚影打出的一掌前。

    饶是如此,余生还是被波及到,“砰”的一声,整个人被摔出去。

    顾不上细看剑影之所来,龟仙人转身要对清姨说话,“滚!”清姨一脚踢到,龟仙人步余生后尘。

    “多管闲事。”清姨收脚后急忙向余生走去,“小鱼儿,”她俯身抱起余生,焦急问:“你怎么样?”

    “咳咳”,余生只是胸口有些闷。

    龟仙人站起来,揉着被踹到的肚子,“放心,我下手不重,而且还被你的两道剑气挡住了。”

    躺在小姨妈臂弯里,余生为自己辩解,“我就是想尝尝鱼是啥味”,说罢不忘舔一下嘴唇。

    已探查余生身子无碍,清姨拍余生脑袋一下,“待会儿再找你算账。”

    她站起身,回身怒问龟仙人,“谁让你出手的!”

    “他刚亲了你。”龟仙人说。

    清姨脸一红,转瞬即逝,“那也轮不到你来管!你…”

    龟仙人察觉出了什么,震惊道:“你可是他小姨妈,他……”

    “不是亲的!”余生同清姨,俩人异口同声。

    “闭嘴”,清姨回头对余生说,走到他身边,“你先睡会儿”,说着伸出手,贴住余生脑袋。

    “不行,不行。”余生摇着头。

    “那你就聋会儿。”说罢,清姨的手在余生脑上一扫,刹那间余生什么也听不见了。

    “哎,怎么回事,小姨妈,我听不见了,你外甥聋了。”余生大喊大叫,不过清姨不理他。

    龟仙人望着清姨,指着余生,“你,他,不会吧?”

    难道他与画仙俩人争了这些年,到头来成功的是这小子?

    这时余生已经拍拍胸口站起来,见龟仙人指自己,嘴里一张一合说着什么。

    余生听不见,但可以揣测。

    想来龟仙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为避免吃亏,余生道:“指什么指,龟儿子,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哎,不对。”余生小声嘀咕,“这岂不是说我是耗子?”

    浑不知他的自言自语,因耳聋而发出声音,被在场的所有人听见了。

    不理余生,龟仙人继续道:“你一剑仙,他一介凡人,何德何能。再者,于他而言,百年为一生,与你而言,百年眨眼间,更何况……”

    “够了!”清姨不悦打断他,忍了一忍,“再说他也不是凡人。”清姨说。

    “不是凡人?”龟仙人疑惑,虽说龙生龙,凤生凤,但仙人生子不是仙,“那他是什么,妖不成?”

    “看清刚才两道剑影来处没?”清姨向外面走去。

    “不是你的?”龟仙人方才以为出剑的是她,“我方才留手了,你不拦也伤不了他。”

    “哼,你若不留手,仙命早陨落了。”清姨不客气的说。

    方才出剑的不是她,当时她整个人乱得很,根本顾不上拦他。

    走到门外,指着对联上“剑”字,“拦你的是这个字”,清姨说,“他娘留下的。”

    龟仙人一怔,抬头端量一番后道:“八咏楼剑阵也是这字?他娘倒有些本事,居然现在还能帮他。”

    “有些本事?”清姨微微一笑,“这对联乃四王之一,仙山之主,掌溟海、扶桑的荒王所书。”

    万籁俱静。

    龟仙人呆呆的看着清姨,八咏楼侍女惊讶的捂住嘴,深怕讶然出声,左顾右看的三足龟也呆立在原地。

    寂静之后。

    “公子,你没事儿吧,方才我被鬼迷心窍了。”龟仙人顾不上别的,躬身向跟出来的余生迎去。



    静寂中,见清姨一本正经,不似玩笑。

    联想到在仙山遇见照儿时,她在仙山的地位,龟仙人不由的信了。

    三足龟现在也明白,自己老祖宗为甚会在客栈井底下钻着了。

    龟仙人忙向跟出来的余生迎去,不断解释方才是误会。

    只不过余生什么也听不见,见龟仙人又拱手,又作揖,一脸茫然。

    三足龟看不起龟仙人,“看你那点儿志气,这就怕了?丢人,不,丢龟的脸,当初我怎么就缺心眼答应做你的坐骑。”

    “大丈夫能屈能伸,你懂个屁。”龟仙人瞪三足龟一眼,慢慢用口型对余生说,“我说刚才是,误,会。”

    “无悔?”余生脑子又亮起警灯,难道他在炫耀他对小姨妈无悔的爱?

    “滚,能屈能伸明明说的是龟。”三足龟鄙夷龟仙。

    它屁颠屁颠爬上台阶,露出一张对龟来说完美的笑脸,“是吧,余公子。”

    余生再聋,现在也看出来一人一龟是在讨好他,但他绞尽脑汁也不知龟仙人这番为何。

    “他在说什么?”余生在念头中问系统,“系统,系统,系统你大爷。”

    系统在念头中冒出来,“若想知道,请支付一百点功德值。”

    “我去你大爷。”余生直接把它赶走了。

    常言道智商不够,脑洞来凑。

    余生异想天开后,心一惊,心说不会是小姨妈答应他什么事,所以这孙子才来讨好自己的吧?

    越想越觉着对,余生大喝一声,推开龟仙,拦在小姨妈身前,“小姨妈是我的!”

    龟仙人一听,头可断,血可流,爱情不能丢。

    他卷起袖子,“别以为你是东荒王儿子就可以欺男霸女,为所欲为,这门婚事我不答应!”

    “哈,果然被我猜中了。”余生念头中一喜。

    在向系统炫耀智商同时,他不客气道:“别以为你是龟仙,就可以横行霸道,告诉你,我手下有鬼仙。”

    虽为同音,但在声调上,孟婆还是占上风的,余生看好她。

    龟仙怒道:“你就是把你娘拉出来,我也不怕!”

    余生看他依旧嚣张,一指三足龟,“我让鬼仙骑上它老祖宗,鬼龟仙,看你如何应对。”

    当初在客栈,三足龟提到它老祖宗时,龟仙胆怯的模样让他记忆犹新。

    “行了!”抚额半天的清姨终于忍不住,她对龟仙说:“小鱼儿还不知道他娘的身份。”

    龟仙人一怔,继而乐了,“这小子不知身份,还敢这般与我说话?不愧是东荒王的种。”

    他向余生竖起大拇指,“有乃母之风。”

    “哈,怕了吧。”看见龟仙人竖起大拇指,余生得意说,以为孟婆和三足龟组合把他吓住了。

    不理余生,龟仙人回头问清姨,“他父亲是谁,我现在对他五体投地。”

    “我一直以为,大荒之上,绝不会有人敢娶荒王,尤其是东荒王,让我对这位勇士瞻仰一下。”龟仙人说。

    “说话客气点儿。”清姨目指对联上的“剑”字,“莫忘了方才谁拦的你。”

    龟仙人一个激灵,忙双手合十向对联拜了拜,继续追问:“快说说,究竟何方神圣。”

    “你当真要知道?”清姨古怪看着他。

    “当真。”

    “还是不要说了,我怕你被吓到。”清姨说。

    “小看人不是,哪怕是南荒王也吓不到我。”龟仙人说罢,眼珠子一转,“不会真是南荒王吧?”

    龟仙人不曾见过南荒王,至今也辨不清南荒王是男是女,只因这位王男女通吃。

    不过也不奇怪,谁让人家有钱呢,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更不用说女女造孩子了,荒王们有的是手段。

    “不是。”清姨摇头。

    “那是北荒王?”三足龟说,那这样一来,这小子未来可期呀,它已经在考虑换个主人了。

    “你快说呀。”见清姨又摇头,龟仙人着急催促,他对余生的父亲很好奇。

    在余生身份揭晓之前,大荒四王之中,北荒王他生孩子,龟仙人都觉着比东荒王靠谱。

    因为东荒王太彪悍了,虽只在传说中,龟仙人也不觉着有雄的能降服她。

    “真要说?”清姨挥手,让王姨带着所有人退去,“那你可站稳了,别被吓倒或吓跑。”

    “放心,要是被吓跑了,我是它孙子。”龟仙人一指三足龟。

    三足龟翻个白眼,不过没打岔,它也很好奇。

    侧耳倾听,附近不留一活物后清姨轻启红唇,“中原,白云城大弟子,造字圣人之子。”

    见龟仙人双目瞪圆,清姨把最后一句话快速说完,“被打入轮回的弑神者。”

    最后一句落下,龟仙人转身就走,当孙子就当孙子吧,总比万劫不复强。

    三足龟也歇了换主人心思,向龟仙人追去,“孙子,等等我。”

    “回来!”清姨喝道,“看你那点儿胆色,出去别说是我李某人朋友。”

    “照儿,姐,大姐。”龟仙人返回来,哭丧着个脸,“你当谁小姨妈不好,你当他小姨妈,你这不是找死!”

    造字圣人子孙很多,在神圣之战持续的上千年中,或战死或泯然于众人,随百姓迁往各地,免遭厄运。

    这些人全没在太史城笔端留下痕迹,唯独一人,被写史的太史城城主大书特书,几乎与圣人并列。

    这位就是余生的父亲,被打入轮回的弑神者。

    无他,在整个人族历史上,这厮乃杀神第一人,不只第一个杀,现在目前为止也是杀神最多的。

    天神不说,且说远古神。一位远古神的陨落,足以惊天动地,看猰貐陨落弄出的动静就知道了,

    结绳记事以来,非正常陨落的为数不多远古神中,至少四分之一折在这对父子身上,其中又有一多半折在这厮身上。

    天神,远古神后裔对他有多恨,看看被鞭尸洛城,他到处散落的骨头就知道了。

    有人特意数了数,差不多三百多块,鬼也不知道怎么多出来的。

    千百年前,龟仙路经洛城废墟,见坚守的遗民地里刨食时,捡到一块骨头,还要拜上一拜。

    现在告诉龟仙,面前这小子是他的儿子,龟仙岂能不跑?

    万一远古神杀过来怎办,万一再掀神圣之战怎办?

    历经万年,这些远古神和天神虽放过中原人,任由这些蝼蚁苟活,甚至放过了那些泯然于众人的诸多圣人之后。

    但造字圣人孙子,弑神者后人,他们绝不会放过,要不然,圣人之子也不会躲到现在。

    “是不是朋友?”清姨抬眉,“我当你是朋友,才把这秘密告诉你的。”

    “我宁愿我们不是朋友。”龟仙人说,这秘密远比东荒王令人害怕多了。

    扬州城内,八咏楼前。

    知晓余生身份后,龟仙人马上联想到将在扬州举办的东荒城主会盟。

    “我说,今番城主会盟,你答应在扬州城举办,不会因为他吧?”龟仙人指着余生。

    “不然为什么,让巫院在扬州城势大,登上盟主之位?”清姨反问。

    “登上盟主之后呢?”以余生身份,龟仙人觉着他要登盟主之位,巫院的人不敢说什么,“难道你要趁机复仇?”

    在神圣一战中,清姨家人全部被杀,只有她存活下来。

    她虽不说,但龟仙人知道,她心里那根刺还在。

    清姨一笑,把旁边因胡思乱想而胡言乱语的余生指出去的手拍掉,“我会让他去送死?”

    “这次城主会盟,只提他娘,放心吧。”清姨说,“告诉你,只因为我们是朋友,满足下你的好奇心。”

    至于真的用意,怕是以后才知道。

    “那还好。”龟仙人松口气。

    他的好奇心的确被满足了,现在他知道助圣人之子逃脱,免遭万劫不复的是谁了。

    “既然如此,你暂且退下吧,我还得收拾这烂摊子。”清姨把站她身前,向龟仙人指手画脚的余生拉回来。

    “成吧。”龟仙人转身领着三足龟向外面走去。

    “东荒王的事儿我会暂时替保密。”不待清姨吩咐,龟仙人头也不回的挥挥手。

    “嘿,你怎么跑了,是不是怕了。”余生站在台阶上向龟仙人喊着。

    清姨把他拉回来,手在脑袋上一拂,让他恢复听力。

    “行了,省点力气吧。”她向八咏楼走去。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余生茫然看着她的背影。

    清姨转身折回来,眉头微皱,手又在余生头上轻拂,“穴道解开了呀。”

    “你说什么?”余生又问,“哎呦,小姨妈,他都走了,你快点给我解开。”

    清姨又尝试一下,心中疑惑,这解穴在她练武时就玩了,闭着眼也失不了手的。

    “你是不是解不开了?”余生惊慌的看着她,“完了,完了,我要成聋子了。”

    余生挽住清姨胳膊,“小姨妈,错是你犯的,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后半辈子我跟定你了。”

    “什么乱七八……”清姨一顿,继而明白过来。

    她着急道:“治耳朵要紧,你等我一下,我去取一百贯,咱们找巫医看看。”

    “一百贯!不用,不用,别便宜了巫医那群人。”余生心疼钱,忙摆手。

    抬头见小姨妈笑里藏刀,余生一本正经道:“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不能吃鱼了,一吃鱼,就变坏。”

    “少推到鱼身上。”被余生勾起方才亲吻之事的清姨,拎着余生耳朵进到八咏楼。

    “君子动口不动手。”余生说。

    “我可不是君子。”清姨没好气说。

    “难怪别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余生小声嘀咕。

    “你嘀咕什么。”丢开余生的耳朵,清姨坐在了方才用鱼的桌子旁。

    “没,没什么。”余生看着清姨,“我在想你刚才跟龟仙说了些什么,居然不让我知道。”

    “让他别跟你一般见识。”清姨瞥余生一眼,“一介凡人敢想仙叫嚣,谁给你的勇气。”

    “梁小姐给的,爱真的需要勇气。”余生信口胡说。

    “什么?”清姨一头雾水,手忍不住提起筷子夹一块鱼肉丢嘴里。

    “你这也太不大胆了,居然当着我的面吃鱼。”余生坐清姨对面,贪婪的闻了闻鱼香。

    他享受般的轻叹一口气,“幸好我为人温和,就原谅你了。”

    清姨又夹一筷子鱼,在余生眼前飘过后才放嘴里,“馋死你。”

    “不馋,方才我吃到更好的了。”余生说。

    桌下的腿被清姨踢了一脚,余生痛呼道:“我说的是杀猪宴,你想哪儿去了。”

    这下清姨更尴尬了,她干咳一声,“杀猪宴看了,觉着朱屠杀猪怎么样?”

    余生摇了摇头,“有点儿别扭,我总觉朱屠与猪心意相通,所以那些猪才会乖乖杀掉。”

    侍女已经陆续走进来,清姨把盘子一推,接过手绢擦了擦嘴,“这也是不许你烧鱼的理由。”

    “什么?”余生一怔,不解的看着清姨。

    清姨站起来,走上大堂中央的台阶,“很快你就会明白。”懒懒坐在那把雕龙宝座上的清姨说。

    既然如此,那就到该明白的时候再说。

    不再想的余生抬头,惊讶道:“咦,你怎么坐上面了,快下来,那是城主的位子。”

    “你说呢?”清姨翻个白眼,城主会盟在即,身份瞒不住了,不如今日就挑开。

    她倒要看看这厮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哈哈”,余生得意笑起来。

    “笑什么?”

    “所以说”,余生缓缓走上台阶,“城主就是小姨妈,小姨妈就是城主?”

    “你早就知道?”面子挂不住的清姨,脸上逐渐显露出城主的威严。

    余生见状忙摇头,“不知道,周九凤刚告诉我,方才着急跑进来,就是想向你确认下,谁知被鱼打岔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余生若承认早已认出她的身份,小姨妈面子肯定挂不住,到时会迁怒余生。

    推给周九凤就不一样了,凤姐大嘴巴,把余生和城主的关系宣扬的满城皆知。

    清姨目光一凝,对台下的王姨说,“让周九凤守城门去。”

    见王姨点头退了出去,余生殷勤揉着清姨的肩,“城主小姨妈”,他吞吞吐吐的。

    “说。”舒适的清姨闭着眼。

    “你看,小姨妈和城主合二为一,那城主和小姨妈就不是那关系,那我,城主,以前…”余生说着离开清姨三步远。

    遇见龟仙后,余生脑子里警铃大作,现在清姨亮明了身份,他也不再避讳自己的心意。

    小姨妈睁开眼,向余生招手,“你过来,我给你答复。”

    “我还没说呢,你就有答复了?”余生不进反退。

    “我已经知道你要说什么了。”清姨招手。

    “那小姨妈你是要成全我和城主了?”余生小心翼翼说。

    “咳咳”,台阶下侍奉的侍女干咳两声,古怪的看着城主和余生,心说我们几个大活人还在这儿呢。

    察觉手下目光的清姨,眼神陡然不善,咬牙切齿的挥手,“给我过来。”

    “还是不要了,我觉着出家礼佛也不错。”余生双手合十,“女施主,请自重。”

    冷哼一声,城主左手一挥,余生凭空被拉过去,“既然如此,那我来帮你剃度。”

    “慢着!”余生仰起头,看着清姨,“剃度前,我还有个愿望。”

    “什么?”城主横手成刀,看着余生。

    余生望着城主双唇,“我想再尝尝鱼的滋味。”

    “砰”的一声,余生直接被丢在台下。



    台阶上,清姨居高临下望着余生。

    “摘星楼整治的如何?”她倒背着双手,努力板着脸,不然以余生的性子,还会胡闹。

    余生利索站起来,拍了拍身上尘土,“放心,再有几天就好了。”

    有城主府在,摘星楼贪墨的那些厨子和管事绝讨不了好。

    “那就好。”清姨背着手缓缓走下台阶,“城主们陆续快要来了,到时拿出对付龟仙的勇气来。”

    拍打衣服的余生一怔,怎么个意思,情敌这么多?

    余生一眨眼,清姨就知他想什么,忍不住抬脚踹他,不过被余生躲开了。

    “吃住该收多少就收多少钱,千万不要客气。”清姨在说“钱”字时,特意加重一下。

    余生马上心领神会,来的全是城主,不求最好,只求最贵。

    “别怕得罪某些城主,出了事自有人给你兜着。”清姨说。

    “这么霸气?”余生惊讶的看着城主,小姨妈语气平淡,仿佛得罪的是些平常人。

    “就这么霸气。”清姨目光望着远处,不让余生看见里面的笑意。

    反正兜着的人不是她,慷他人只慨,城主一点儿负担也没有。

    既然城主都这么说了,余生决定得好好谋划一番,让这些城主心甘情愿把钱掏出来。

    “对了,今番城主会盟由巫院召集,到时免不了有人指手画脚,你且忍耐着点儿。”清姨说。

    余生摆摆手,“放心,跟谁也过不去,我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

    扬州城外,剑囊镇。

    余生在城里忙碌时,客栈一如往昔,在鸟鸣,水响的安宁下,让和煦的阳光也走的缓慢了。

    怪哉端着一盆青菜从客栈出来,坐在台阶上择菜。

    呆在外面晒太阳的胡母远一看,放下手里茶杯坐到她身旁,“来,我帮你。”

    “谢谢。”怪哉轻声说,若不是周围寂静,胡母远差点没听见,青纱相隔,也看不见她的羞意。

    甄子、伥鬼和黑妞在桥头,看着被丢到外面的砒霜被群狼追着乱窜,弄的田间尘烟四起,三人咯咯笑不停。

    女鬼凤儿也在旁边,只不过旁人看不见,因此百姓见甄子或伥鬼对旁边人说话,比划时,觉着很怪异。

    在她们清脆的笑声中,怪哉记起了余生临走时对她的嘱咐,“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

    说到这儿余生顿了一顿,“虽然你这纱隔着有点多,不过不怕,蛋再漂亮也有缝,总能叮上他。”

    怪哉起初还有些窘迫,后面睁大了眼,“小鱼儿,你说我是苍蝇?”

    “打个比方。”余生尴尬一笑,“不过你真得向苍蝇学学,拿出叮蛋锲而不舍的劲头来。”

    “我们进城后,留下来的没几个正常的。”

    他扳着手指头数,草儿太低,甄子肤浅,孟婆教唆人作鬼,伥鬼只会学鸭子叫,柳柳是棵树,只会晒太阳。

    “唯一有竞争力的凤儿,他还看不见。”余生语重心长说。

    在这些鬼衬托之下,余生走后,作为操持整个客栈生意的人,不用怪哉张扬,只要长眼的也看得出她的好。

    “这厮好吃,你再出亮一亮厨艺,保准他跟着你跑。”余生说。

    至于容貌,对于嫌弃长的太好看的胡母远来说,丑或许不是怪哉的短处,而是她的长处。

    怪哉不知,余生走时还找胡母远说了一番话。

    “那天,你也看到虫儿姑娘容貌了。”余生和他站在石桥上,望着渐渐落下去的斜阳。

    田野上群狼飞奔,追着一头野猪,或许是山膏遗孀,孤苦伶仃,很快陷入群狼之口。

    见胡母远点头,余生道:“你也知道,虫儿不是人…”

    “这话我听着有点儿别扭。”胡母远忍不住打断余生,毕竟他们在斜阳之下,说一个严肃的话题。

    “实话实说,我这不是种族歧视。”余生瞪他一眼,继续道:“实不相瞒,虫儿一族有个诅咒。”

    “说是看见她青纱下面容的男人,必须娶她为妻,不然她将孤独终老。”余生说。

    “这…”胡母远陡然一怔,不知所措的看着余生。

    余生见他不忙着拒绝,心想或许有戏,“当然,虫儿姑娘心善,从不强求,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不过,妖也有自尊心,那天她在阁楼上呆那么长时间,你也看到了。“

    “她已自卑到尘埃之中,恨不得自己再踩上两脚。”

    余生望斜阳,看百鸟归林,“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又有多少人能懂?”

    他回头看着胡母远,“我知道你懂,而且饱受外貌带来的困扰。”

    说到此处时,余生忍了一忍,幸好给行歌灌毒鸡汤时有过一次,不然余生一定露馅。

    “正因为如此,我想请你帮个忙,多和虫儿姑娘聊聊,告诉她,她有一个有趣的灵魂。”余生说。

    “我懂她的苦,世俗偏见给了我们太多伤害,”胡母远郑重的点点头,“我会帮助她的。”

    有那么刹那间,余生想揍他那张完美无缺,看着令人嫉妒无比的脸。

    不过最后余生还是忍住了,只问一句话:“你的皮肤这么细腻白皙,有什么秘诀?”

    “有啊,我的天地无敌洗脸独家秘方。”胡母远说。

    虽苦于太英俊,但上苍既然赐予他这张脸,他得好好维护,不能辜负天道。

    “这是我埋首故纸堆找到的秘方,传说东荒之王发明的。”胡母远说。

    他看着余生,“看你皮肤这么粗糙,要不要试试?”

    “不毁容吧?”余生跃跃欲试。

    “不毁容,一瓶只要十贯。”胡母远从怀里取出一瓶子。

    “十贯!”余生惊讶的合不拢嘴,“那啥,凭咱们这关系,送一瓶?”

    “已经友情价了,平常十贯零一文钱呢。”胡母远说。

    “呃”,余生一顿,向胡母远竖起中指,熄灭了购买的心思,若被小姨妈知道,十贯买一瓶这,非揍他不可。

    “祝你一瓶也卖不出去。”余生说,“顺便还被东荒王收费。”

    “怕要辜负你的好意了,心甘情愿付账的人很多。”胡母远得意说。

    在他们转身下了石桥,走到客栈门口时,余生见孟婆面前摆着一瓷瓶,同胡母远手里的如出一辙。

    “你一鬼,用这作甚?”余生没好气说。

    “爱美之心,鬼也有之。”孟婆说,“你不觉着,脸越白,晚上出去越吓人。”

    草儿举着一根筷子,从瓷瓶里蘸一点儿,让球球品尝。

    “你这是干什么?”胡母远不解。

    草儿道:“我买不起,但可以让球球尝尝,原样配出来。”



    念头扯远了,待胡母远察觉时,择菜的手碰到了怪哉的手。

    “对,对不起。”怪哉急忙收回来,道着歉。

    胡母远苦笑,“一般来说,该道歉的是男的。”

    怪哉微微点头,低着头继续闷声择菜,胡母远有心说话,却不知说什么。

    同别的姑娘在一起时,胡母远有答不完的话,从不用他挑起话头,现在可把他难住了。

    在他绞尽脑汁时,孟婆从客栈走出来,“尝尝鱼的滋味,这是什么心愿,帮他坏了客栈规矩?”

    “但诅咒为甚不约束我去实现呢?”孟婆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为什么?”

    胡母远终于找到话头,“她怎么了?”

    怪哉一笑,“好像小鱼儿许下一个莫名其妙的愿望,让孟婆弄不明白。”

    “弄不明白就弄不明白,折磨自己做什么?”胡母远说。

    这就不好解释了,怪哉只能微微一笑。

    胡母远继续尬聊,“余掌柜什么时候回来?”

    “这次去的久,至少得五六天吧。”怪哉说。

    安静一会儿,胡思乱想的怪哉抬头问胡母远,“是不是我做的饭菜不合你口味?”

    “不是,不是。”胡母远忙摆手,“我觉着你的做比他好吃。”

    不见怪哉有动作,以为她直直看自己,脑补了质疑目光后,胡母远确认道:“真的,不是恭维你。”

    “噗”,怪哉忍不住笑了,她忙低下头,“谢谢,小鱼儿听见会生气的,我的菜全跟他学的。”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胡母远见怪哉还在笑,觉着吹捧有些过了,“当然,这也和个人口味有关。”

    “一人口味的形成,与他的家,娘亲息息相关。”胡母远说。

    怪哉停下笑,帷帽朝着胡母远这边,认真的听他说。

    胡母远于是继续说:“人在出生时,在娘亲饭菜熏陶下,一个人的口味大致已经定了。”

    因此,于人而言,世上美味佳肴千千万,但最美味,最合口的,一定与娘亲的饭菜相差不远。

    “许多美味于我们而言,带来的只是味蕾的刺激,吃多了会腻,唯有家的味道,烙在心里,怎么也忘不掉。”

    胡母远转过头,仔细看着怪哉,“相爱也是如此,世俗之人被外貌刺激,殊不知寻找契合的灵魂才最珍贵。”

    隔着一面青纱,两人就这样相互看着,暧昧伴着静谧在他们中间缓缓升起,让他们手里青菜被揪碎。

    或许觉着太空泛,四目相对中,胡母远说:“就像你们余掌柜,被他姨妈的外貌迷惑了。”

    怪哉又忍不住笑起来,“这话被小鱼儿听到,肯定让你尝尝他的炸丸子。”

    “他的炸丸子……”话说半截,胡母远被客栈奔出来的草儿打断了。

    “成功了,成功了。”她手里抱一大罐子,激动的出门时险些撞在胡母远身上。

    “哼,嫉妒被我复制了吧。”草儿觉着胡母远故意坐她脚下的,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后绕道走向桥边。

    黑妞几个人迎上来,“我看看,我看看”,孟婆和甄子争相扒草儿的罐子。

    大水牛沿河边吃草,被她们几个挡了路,低头顶着把她们推离了牌坊。

    “小心点儿。”草儿忙护住她的罐子,“盗了小鱼儿一酒提子捌贰年酒呢,很珍贵。”

    孟婆看着罐里的液体,“你这颜色怎么有点儿深?”

    “药汁放多了点儿,不过没关系,这样药效才好。”草儿浑不在意说,“你们谁试试?”

    孟婆后退一步,“我早上洗过,让甄子试试。”

    甄子望了望略深的液体,“那个,我已经成鬼了,外貌不是很在意。”

    见草儿落在自己身上,不待她说话,黑妞就道:“我娘说过,龙以龙鳞为美,这不适合我。”

    草儿识破了她们的伎俩,“胆小鬼,这都不敢试,李猜,来。”草儿招呼伥鬼。

    “这是不是剑囊镇?”石桥上走来一汉子,询问桥边草儿几个。

    他挺个大肚子,若不是男的,别人会误以为他怀孕了。

    没人搭理他,见草儿招呼自己,伥鬼忙摇头,指草儿又指自己,“嘎”了几声。

    欺负伥鬼不会说话,草儿喜道:“够姐们,来,我帮你试试。”

    伥鬼忙躲到甄子身后,甄子道:“她说的是,你为什么不试试?”

    “是不是剑囊镇!”石桥上的汉子怒道。

    还是无人理他,草儿白甄子一眼,“你们见过有郎中亲自试药?”

    “好啊,敢情把我们几个……”

    “砰”的一声巨响,整座牌坊豁然倒塌,狠狠砸在孟婆他们身后。

    凤儿差点被扫到,幸好被孟婆及时拉了一把。

    胡母远,怪哉,草儿和孟婆,所有人呆呆看着大肚汉子。

    那是扬州城主挂剑囊的牌坊,居然被这人一掌拍塌了!

    看着掉在地上的剑囊,咽一口唾沫,甄子道:“这,这是剑囊镇。”

    “哼”,大肚汉子冷冷道,“是不是剑囊镇已经不重要了,我来为我儿子报仇的。”

    “报,报仇,找,找谁报仇?”甄子问。

    “废他妈话,当然是杀死我儿子山膏的凶手。”大肚汉子怒容满面。

    山膏,孟婆和黑妞心里同时咯噔一声,这大肚汉子身份呼之欲出,剡山山神合窳(yǔ)!

    镇上百姓听见响动,纷纷钻出家门,见到牌坊倒塌,剑囊落地,惊讶声轰然而起,如水鼎沸。

    “吵什么吵,谁杀死了我儿子,给老子站出来。”山神大喝一声,盖住所有人说话声。

    整个剑囊镇,刹那间哑然失声。

    山神扫空地一眼,解剖封豕的血迹还在,于是扫视众人,最后停在个子最矮的草儿身上。

    “你年纪小,你说,谁杀了我儿子。”山神说。

    “不是我杀的。”草儿摇头。

    “废你娘的话,我问谁杀的。”山神竖眉。

    “雷劈死的。”草儿指了指天空,“还有,你不能因为我个子矮就歧视我。”

    “雷劈死的?”山神抬头望天,继而狞笑:“敢糊弄老子,先宰了你再说。”

    说话间,山神站在原地,合起来砂锅大,张开更大的手掌向草儿抓去。

    距离不够时,胳膊如橡皮筋,陡然伸长。

    与此同时,地下剑囊刹那间射出两道剑气,袭向山神伸长的胳膊。

    剑囊尚奈何不了儿子,遑论老子了。

    山神手不停,脚一抬把剑囊踢飞,落在客栈房梁上。

    黑妞和孟婆同时出手,却改变不了手的方向,山神不痛不痒,浑不在意两个小跳蚤。

    “啊”,草儿吓坏了,哪还顾得上手里的罐子,直接朝伸来的手掌砸去。

    “砰”的一声,手掌不闪不避,直接将罐子击破,乳液沾满双手。



    山膏继承了山神本领,在石桥上剑仙剑气也奈何不了他。

    山神自然更胜一筹,孟婆同黑妞对他的打击,犹如隔靴搔痒,全伤不了他。

    但乳液沾满双手后,不屑一顾的山神面色陡然一变,抓向草儿的手掌握拳,猛然摆甩起来。

    “嘶”,山神倒吸一口冷气,“痒,痒,痒死老子了,”他喝问草儿,“你这里面是什么!”

    顾不上草儿回答,山神转身,三两步奔到河堤下,将手伸进河水里涮洗。

    趁此机会,胡母远站起身喊道:“快,快,快逃,大家快逃!”

    城主剑囊被毁,孟婆和黑妞拦不住他,现在只有走为上计,震惊的众人被惊醒,慌忙向街东头跑。

    只是胡母远话音刚落,山神已跃上河堤,挡在草儿她们身前。

    “想逃,问问老子的拳头答应不答应。”山神拦住去路后,为杀鸡儆猴,一拳打向让众人逃的胡母远。

    砂锅大拳头眨眼就到,“小心”,怪哉伸手一拉,将向胡母远拉向客栈,躲开这一拳。

    岂料,山神胳膊不只可以伸长,还可以拐弯,手腕一折打在落后一步的怪哉背上。

    这一拳甚重,怪哉向前跌去,顺带把胡母远撞到了。

    “虫儿姑娘!”跌倒在地的胡母远回头,见血染红她青纱了,急道:“虫儿,你没事儿吧。”

    “咳咳”,被扶起的怪哉咳嗽一声,虚弱说:“我,我没事。”

    说罢又吐出一口鲜血来。

    怪哉身为虫妖,尚且如此,这一拳若打在胡母远身上,早一命呜呼了。

    所有人停下来,“虫儿姑娘”,百姓关心怪哉,看山神的眼神又惊又惧。

    “哼”,山神很满意这震慑效果,他笑眯眯扫视众人,“谁他娘杀死了我儿子,站出来!”

    黑妞见怪哉吐血,很气愤。

    她望了望天空,“是不是你奶奶的山神,寻仇还这么孙子,一点儿气势也没有。”

    正环顾众人的山神一愣,猪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你,什么意思?”

    “这样喊”,黑妞双手叉腰仰天道:“哪个没**生的杀了你爷爷儿子,站出来!”

    她低头看着山神,“这才有气势,你现在喊的丢山神的脸。”

    黑妞眼珠贼溜溜的转,她奈何不了这厮,但有人可以,上次山膏骂大人后就遭雷劈了。

    山神看出黑妞在勾引他,故意让他这么说,不过他脑子不够用,不知其中缘由。

    但脑子不够用有不够用的好处,山神索性掠过,“少他娘废话,再不说,老子把你们全杀了!”

    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望着山神不开口。

    只有一头水牛,慢悠悠在草儿和山神中间穿过,甩了甩尾巴,顺便朝天“哞”了一声。

    山神没把这头牛放在眼里。

    他环顾四周,见所有百姓不开口,“既然如此,老子就先吃了这小姑娘”,说罢,山神伸手抓向草儿。

    只不过,这只手刚伸出去,就被折回来的水牛挡住了。

    “畜生,让开”,山神一掌推牛屁股,水牛纹丝不动。

    “嗯?”山神一怔,掌上的力气又大了些,“滚开!”

    水牛的牛脾气也上来了,不仅不离开,反而扭头朝他慢悠悠撞来。

    “畜生”,被挑衅的山神这下不留余力,一掌朝水牛额头拍去。

    “砰”,“咔嚓”,站水牛旁边的草儿见山神上天了,胳膊软软垂着,似乎脱臼了。

    众人呆呆的看着这一幕,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

    水牛不理他们,朝着飞上天的山神“哞”一声叫,撒蹄子向山神追去。

    震惊中的百姓纷纷避让,见山神快落下时,“砰”的又被水牛顶上天。

    一时间,不知多少人的下巴被惊掉了,直到水牛顶着山神到了街东头,众人才恢复说话的能力。

    “这,这是什么?”甄子望着左右,心说余生他娘藏的够深的。

    莫说草儿摇头,就是常在农忙时赶水牛劳作的百姓也摇头,这,真的是他们平日驱赶的乖顺水牛?

    唯有黑妞一人不奇怪,她拍掌道:“原来护佑大人的是一头水牛,那劈死山膏的是谁?”

    “护佑?”孟婆回头看她。

    黑妞眨眨眼,“你们不知道?大人龙气逼人,并非凡人。”

    “有吗?”孟婆一头雾水,傻气逼人她倒是感觉到了。

    “当然,不然我堂堂黑龙,岂会轻易称他为大人?”黑妞说。

    “呃”,孟婆一顿,“我以为你是看他钱多,所以才……”

    “肤浅”,黑妞鄙视她,“当然,也有一丢丢这方面的原因。”

    草儿这时已经去怪哉旁边了,孟婆她们忙跟上去,“伤的重不重?”

    “有妖气护体,又避开了要害,要不了命。”草儿放下怪哉的腕说,“不过得好好补充下灵气。”

    “那还好。”众人松一口气,客栈最不缺的就是灵气。

    草儿瞪呆呆的胡母远一眼,“还不快把虫儿姐姐抱回房间里歇息。”

    “哦,对。”胡母远醒悟过来,在怪哉推辞中,坚持把她抱起来,“噔噔”上楼去了。

    甄子望着他们背影,“我觉着虫儿姑娘很有机会啊,哎,我怎么就没这好运呢。”

    “晚上没事儿出去勾引书生,他们最好女鬼这一口了,为此写了不少书。”孟婆建议甄子。

    说话间,山神又被水牛顶回来,“畜生,放老子下来”,山神又惊又怒的喊着,从众人身边飘过。

    水牛在石桥顶上去后,加快一步转身,接住山神又向街东头顶去,山神嘴里依旧骂骂咧咧。

    “有当城主小姨妈,有一头顶山神玩的牛,你们猜余掌柜什么来历?”甄子虽问,却一副快问我的样子。

    “狗子也不寻常。”草儿没看出甄子异样,“我得对俩猫好点儿,万一也是了不得的妖怪呢。”

    草儿一说话,孟婆记起了方才那罐液体,瞪着她说:“幸好我没试,不然得痒死。”

    “哈,那个,配药么,总有一丢丢误差。”草儿尴尬说。

    山神又被水牛顶回来,“牛兄,同为畜生,咱们有话好好说,我虽皮糙肉厚,但五脏经不过颠。”

    水牛不理他,继续折向东头,这时的山神,慢慢现出原形,有了猪的特征。

    “我猜到一点。”见她们不问,甄子刚要炫耀一下,忽见伥鬼在变透明。

    “李猜”,甄子一惊,“你怎么了?”

    “嘎?”伥鬼望身子一眼,露出无可奈何神情,远在扬州的某个人又在召唤她了。

    这次过去,不知又要与谁生死相拼。

    扬州,巫院,司巫座前。

    大巫巫名不住的向司巫抱怨,“大人,这厮太贪财了,千方百计要钱。”

    东荒神巫作为联盟发起者,对于招待诸位城主很上心,为此巫院特意让巫名去盯着。

    为做到尽善尽美,巫名尽职尽责,对招待诸位城主的摘星楼提出了许多改善的地方。

    余生,摘星楼新掌柜,很听巫名的话,只要巫名有不满意的,余生绝对重新布置和更改。

    唯独有一点,任何改动,必须有钱才成。

    “人力,物力,那个不需要钱?”余生无赖讨钱的话现在还响在巫名耳旁。

    司巫微皱眉头,“这小子贪财,我们早打探到了,为了会盟顺利,你给他就是了。”

    巫名委屈,“大人,不是不给,一盆花让他搬一下,他也收钱。”

    “呃”,司巫和在座的年老神仕一怔,再次刷新了对余生贪财的认知。

    巫名还在抱怨,“现在他已经收了我们六百多贯了。”

    陡然听到这数字的年老神仕一惊,低垂的眼脸抖一抖,“咱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能省则省。”

    巫名更委屈了,神仕让节省,摘星楼那头则是不给钱不办事。

    譬如那盆花,摘星楼高,有些城主喜欢走窗户,那盆花挡住了道儿,巫名提议搬一下。

    余生不给钱不搬,巫名最后只能自己搬,几天下来,只搬花,巫名觉着自己的腰快断了。

    “城主府就任由他这么胡闹?”司巫说,扬州城主作为东道主,难道不珍惜自己的面子?

    “不只他胡闹”,年迈的神仕眼睑一抬,“城主府刚传来消息,诸位城主入住摘星楼时,一切费用自付。”

    这下大殿彻底安静了,作为东道主,城主府不主动招待客人,这让召集会盟一事的神巫和巫院会很尴尬。

    “砰”,司巫一拍桌子,打破了大殿安静,“混账,我说当初怎么答应的那么爽快,敢情想做这生意。”

    “以城主贪财的性子,我们早该想到的。”年迈的神仕说。

    不过这理由也让他们心松一口气。

    约定在扬州举办城主会盟后,忽然杀出来,让黑水城毕恭毕敬的余生成为一个变数,让他们一直担忧。

    城主府历来不喜巫院,在别的城池也是。

    现在东荒神巫主持城主会盟,遴选盟主,城主爽快的答应在扬州举办,很不寻常。

    因此在巫院一直担心,城主府答应这么爽快,或许有什么猫腻。

    现在看来,城主想的或许是挡不住联盟,还不如趁此机会捞点儿钱。

    不过司巫不敢大意,他问年迈的神仕,“还没从黑水城打探出什么消息来?”

    “嗯”,神仕点头,“钱收了不少,就是不说为什么对那小子那么恭敬。”

    “那小子不会是雷神私生子吧?”司巫忽然说。

    众人一怔,“应该不是”,年迈的巫祝笑了,“不过黑水城主不日将到扬州,你可以当面问问他。”

    司巫也只是随口一说,他叹口气,对巫名道:“必须花钱的地方,就依了他,能不花的就不花,带上一些巫祝去帮你。”

    “至于招待诸位城主的费用,”司巫沉吟一下,“我还是请示下神巫吧。”

    巫名拱手应是后退了下去,留下站在他旁边,战战兢兢的巫祝头领。

    距离司巫给的期限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但巫祝头领还是没能找到长发鬼。

    司巫饮一口茶,看着巫祝头领满头大汗,叹口气:“行了,我也不为难你,你继续去找吧。”

    安红豆这些天乖乖呆在笼子里,虽不服管教,但已经老实许多,为巫祝头领争取了很多时间。

    “是,是。”巫祝头领一听,颇有劫后余生之感。

    他激动的连点几个头,在退出去跨过门槛时,险些摔倒在地。

    “呵呵”,看他狼狈的样子,司巫微微一笑。

    现在安红豆的事儿已经不急了,拖到神巫来,有的是法子管教她。

    ……

    伥鬼出现在城主府,她左右看了看,“嘎?”怎么不见敌人。

    余生取出一张法术白卡,“别东张西望,来,使一下你驱使水草的法术。”

    “嘎?”伥鬼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这是做什么?

    “让你做你就做。”余生催促,他消耗了功德值,不怕伥鬼不听命。

    伥鬼翻个白眼,水草刹那间射出,“咄,咄”,一左一右掠过余生,扎在他身后的木板上。

    “让你展示一下,你穿木板作甚。”余生心疼的说。

    “嘎”,伥鬼又翻个白眼。

    余生没好气道:“虽说是城主府,但未来也是我余生的。”

    他翻了翻手里卡牌,见法术卡已经成功复制,挥了挥手道:“行了,你回去吧。”

    “嘎!”伥鬼怒了,把她召唤来就为这点儿小事?

    再说从扬州到镇上很远,她又不能与人交流,鬼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走回去。

    她向旁边的椅子一坐,打定主意跟着余生,不走了。

    不只不走了,伥鬼还向余生比划着刚在剑囊镇发生的事儿。

    “什么!”余生大惊,“牌坊被一掌拍倒了,哪个孙子干的?大家没出事儿吧?”

    见伥鬼摇头,余生心松一口气,牌坊倒了没事,大家别出事儿就成。

    伥鬼继续比划,“山膏他爹?哦,那不是我孙子。”余生说,鬼才乐意当一头猪的爷爷。

    伥鬼比划慢,听到怪哉受伤时,余生心中一紧,听到无大碍才又落下。

    最后听到水牛制服了山神,余生不信,“啥玩意儿,那畜生制服山神?敢情这会儿你编故事逗我呢。”

    伥鬼一脸认真,很肯定的点头,才让余生不得不信。

    这下余生整个人不好了,“他奶奶的,我以前没亏待它吧?似乎没有。”

    “啪”,确认后的余生一拍大腿,“哈哈,料不到我余生手下还有这么一个超级打手。”

    唯一不足的是不能带他去看仙女洗澡,让他当不成牛郎。

    “要不要牵到摘星楼来?哪个城主不付钱,顶丫的。”余生沉思。

    不过最后还是作罢了。

    牌坊一倒,剑囊不知有没有用,还是留水牛在镇上保护大家吧。

    留伥鬼坐着,余生起身刚要去找清姨说剑囊的事儿,外面已经有侍女在请了,“余公子,城主让你去一趟。”

    “来了。”余生推门出去。

    城主在八咏楼,余生过去时,一身宫装的王姨刚刚出来。

    见到余生,王姨上下端量,搜刮到巫院向城主府诉苦的地步,余生绝对第一人。

    余生一抖衣袖,一仰头,得意道:“怎么,现在才发现我的英俊?”

    “不,才知道你脸皮真够厚的。”王姨一笑,领着侍女出院子去了。

    “厚吗?”余生扯了扯脸皮,“还可以吧。”

    进入八咏楼,空荡荡的大殿立刻响起跫音。

    侍女不在,唯有城主坐在位子上,旁边有香炉,升起袅袅青烟。

    不同于往日的清姨,今日城主换了打扮,恢复了原来的样貌。

    她穿一身雪白长衣,立领,束腰为黑色,以中间为线,一左一右挂两块黑线缀着的玉佩。

    在长衣上点缀着缕缕黑色云纹,右胳膊黑色连成一片,在袖口处佩着护腕。

    他娘留下的油纸伞放城主身前。

    城主坐在那儿,如阳光下的一朵独自绽放在瓷瓶里的栀子花。

    余生被惊艳到了,走了几步就停下来,呆呆看着台阶上的玉人。

    城主抬头扫余生一眼,“发什么呆,现在摘星楼布置的怎么样了?”

    “哦”,余生回过神,“差不多了,诸位城主随时可以入住。”

    清姨不答话,提笔在一沓书纸上写着什么,笔端在纸上沙沙作响。

    余生左顾右看后蹑着脚走到台阶下,顺着台阶走上去。

    清姨正好把手里的活儿处理完,伸手去端茶时,瞥见了站在面前的余生,“没规矩,谁让你上来的。”

    余生委屈,“苟富贵,勿相忘,小姨妈,你不能当了城主忘了外甥,疏远咱们的关系。”

    “规矩给外人设的。”余生走到清姨身后,殷勤的帮她捶背揉肩。

    “你还知道我是你小姨妈?”城主没好气的说,她还记着前几天余生的厚脸皮。

    “时刻不敢忘。”余生不忘补充一句,“当然,有时候还是要分清楚的。”

    至于什么时候,城主不用猜也知道。

    她忙错开这个话题,“你要的也太狠了,现在巫院都上我这儿来诉苦了。”

    余生很无辜,“每一笔钱都有名目,我又不是胡乱要他的,再说钱也是他们自愿掏的。”

    “那盆花呢?”城主白余生一眼。

    一盆花搬来搬去,几天下来移动千百回,巫名稍不注意,那盆花就回到了原来位子。

    “我怎么知道谁搬的,他不付钱,我还管售后不成?”余生理直气壮,好像专门等候搬花的小厮不是他吩咐的。

    “少在这儿忽悠我。”余生眼珠子一转,清姨就知他肚子里冒什么坏水儿。

    余生“嘿嘿”一笑,“不怪我,巫院的人总是指手画脚,正好给他找个事儿,用那盆花拖住他。”

    作为未来名震大荒的客栈掌柜,余生在今番城主会盟中,也不是随便应付的。

    巫名指出的许多地方的确是酒楼需要改善的,余生正好借别人的钱做了。

    但后面一些就不是钱的事儿了,余生不能再让他指手画脚,搬花盆正好消耗巫名许多精力。

    “不谈这个了”,余生忙道:“山神合窳袭击了镇子,把挂剑囊的牌坊拍倒了…”

    “我让剑灵过去了。”清姨说,“镇上百姓安然无恙,对了,你怎么知道的?”

    “李猜告诉我的。”

    “她来的到快。”清姨正嘀咕,被余生从身后伸出来的脸打断了。

    “想不到吧,最后力挽狂澜的是我的水牛。”余生得意说,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清姨把他的脸推开,低头看手里条文,一点儿也不奇怪,“你娘留下的没一个普通,水牛有这神通不足为奇。”

    “胡说,我就很普通。”余生说。

    他一手字刚入造化之境,剑术也是托系统的福,唯一称得上大家的是一手厨艺,奈何厨子杀不了人,

    清姨意味深长看余生,却见他眼珠子顺着城主脖子往下瞥。

    奈何城主长衣里有中衣,什么也看不见。

    “啪”,清姨拍他额头,让他老实点儿,“长发鬼,安红豆那儿你抓点紧了,神巫一来,可就插不了手了。”

    “啪”,余生也给自己额头一下,“还真是,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我找人合计合计。”余生微皱眉头,“要不让水牛直接撞进去?”

    “猪脑吃多了?”清姨说,她怀疑这厮升任盟主后,很可能会把东荒给拐偏了。

    就像他娘,刚被推举为东荒之王,就领着一群仙人打了一场龙伯之战。

    灭了龙伯城,让大荒上的先民,即夸父,龙伯各族巨人大大震惊了一把,不敢轻易得罪东荒王了。

    “那我想别的法子。”余生说,现在富难、白高兴和叶子高全住在摘星楼。

    不过走之前,为城主揉肩膀的余生又把头探前面,“水牛救了一镇子人,城主是不是得给我点儿奖励。”

    瞧他一本正经,清姨道:“你想要什么奖励,给你点儿零花钱?”

    “嗯”,余生故作沉思,见清姨看手中条文,迅速低头吻她额头一下,拔腿就跑。

    “钱就算了,奖励我要这个。”生怕挨脚踢的余生留下一句话,人消失在门口。

    城主不准备收拾他,只是无奈一笑,同时在思考,余生为此都不要钱了,她是该欢喜还是忧。

    去摘星楼转几圈,余生拉来了富难几个,四个人在摘星楼最豪华的房间里商量对策。

    富难听了余生要打的主意后,看着几个人,“以咱们的智商,人是不是少了?群策群力才有好主意。”

    叶子高坐在软塌上剔牙,“呵,你终于承认自己智商不够了。”

    “一边去,他说的是咱们。”余生推开他,自己坐软塌上,“你又去后厨偷吃了?”

    “帮你尝菜。”叶子高尴尬一笑。

    刚坐下来,细思不对,“嘿,这小子刚才损咱们智商低呢。”叶子高指着富难。

    “旁人说还成,这厮说就不能忍了。”白高兴站起来活动手腕,“揍他。”

    “别,别,我错了…”富难话没说完,被三个人按倒捶打一番。

    活动手脚后四人坐下商量对策,“安红豆在巫院戒备最森严的地方,咱们怎么进去?”余生问他们。

    四个人苦思半晌,最后大眼瞪小眼,拿不出对策来。

    “以咱们四个人的智力,好像确实有点儿不够。”老实巴交的白高兴说。

    “哈哈,我就说吧。”富难高兴的站起来,摩拳擦掌,“让我还回来。”

    于是富难又被三人捶打一番。

    最后余生喘口气,“这儿得请专业的,谁回去把孟婆和草鬼他们请来?”

    顺便看看镇子现在怎么样了,余生心里很挂念,也好奇那头山神怎么处置。

    转天,富难回了客栈,在日落时分,坐着雷车进了城。

    同车的有孟婆和甄子,还拉着一车绍兴老酒,百年老酒和壹玖捌二。

    雷声很大,余生在摘星楼里就听见了,待出门时见甄子和孟婆从车厢里跳下来,孟婆手里还提着把油纸伞。

    雷车周围聚来不少百姓,虽然雷车交余生手上前,城里人已经挨个上去看过了,但稀罕东西总看不腻不是?

    “掌柜的,李猜在你这儿吧?”甄子见到余生后,关心的问。

    “在后厨混吃混喝呢。”余生指了指后面,关心道:“镇子现在怎么样了?”

    “放心,一牛当关,万狼莫开,大家安然无恙。”富难从车里钻出来,“至于山神…”

    “在石桥上独自一个造牌坊呢。”甄子说,“我出的主意,对了,剑囊被剑灵带走了。”

    这余生知道,相比剑囊,水牛要厉害的多,不必再让她的衣服挂在牌坊上了。

    “我吩咐你的话,对水牛说了没?”余生又问。

    现在水牛坐镇剑囊镇,可不能掉链子,毕竟只有黑妞在客栈。

    “说是说了,就是不知道它听没听懂。”富难说。

    当时对牛谈话后,水牛牛尾直接甩在他脸上。

    “那是听清了。”余生说,他从小放大的水牛,这点儿还是了解的。

    “真的?”富难这就放了心,对跟在余生后面的小厮招手,“快,让人把里面的酒卸下来。”

    “啪啪”,叶子高从摘星楼出来,拍了拍手上尘土,“掌柜的,搞定了。”

    见到富难,“呦,富难回来了,黑妞怎么样,没跟来吧?”他说着左顾右看。

    来时叶子高被迫与她约定,定时得回去看她,现在过去十余天了,叶子高还不曾回过。

    “死活要跟着来,不过被我劝住了。”富难说。

    他告诉黑妞,她若敢到扬州,掌柜就会扣光她月钱,黑妞听后马上老实起来,再没跟他说来城里。

    “够意思,待会儿请你到章台街开开眼。”叶子高说。

    富难一怔,“你有钱?”

    住在章台街的不是寻常流莺,一晚上要价不菲。

    “废话”,叶子高翻个白眼,“当然没钱,所以才让你去开眼,站摘星楼后厨的窗户看正好。”

    “敢情你整日在后厨为了这?”余生向叶子高伸出中指。

    小厮领着人来搬酒,富难顾不上说话,上车从里面一一搬出来递给小厮。

    “谁,谁干的!”摘星楼大堂里传来巫名的震怒,“谁把土洒地上的?”

    众人探头看,目光穿过摘星楼敞开的门,见一名巫祝在大堂气的脸都青了。

    叶子高把手拍干净,冲里面喊道:“居然在大堂上撒土,谁这么缺德。”

    “怎么回事?”孟婆笑眯眯问。

    “带来一群巫祝,碍手碍脚的,一盆花不成,掌柜让我再给他们找点儿事做。”叶子高说。

    巫名招呼青衣小厮打扫,小厮正为难时,叶子高又喊道:“干什么呢,快来搬酒,不知道谁给你们发工钱?”

    为难的小厮顿时解脱,跑出来帮着搬酒,巫名无奈,这属于不该花的钱,只能自己动手。

    “快去,把花抽空搬回去。”余生悄声吩咐一小厮。

    现在他很好奇,到底什么城主不走门走窗户,因此那盆花必须要摆那儿。

    “大家小心点儿,这是你们掌柜亲自酿,价值连城。”富难说。

    回去灌酒时,余生曾告诉过他。听到那劳什子壹玖捌二一坛值上百贯时,吓的富难回去尝一口压了压惊。

    灌这酒用的小酒坛,富难换算了下,当时饮用那一口至少一贯。

    不过滋味确实不错,余韵无穷,在口齿间一天不散。

    余生在旁边看着,问:“酒在路上没有颠簸洒掉吧?”

    “没有,车子稳的很,运豆腐也绝对散不了。”在车厢里搬酒的富难说。

    “咦,这是什么?”富难停下来,在移动一坛酒后大惊,“一个人!”

    “什么?”余生几个惊讶,探头向车里看去。

    只见富难移开盒子上的酒,露出一条胳膊,又移开一坛酒,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黑妞!”富难惊讶的推她,“你怎么在这儿?”

    被推醒的黑妞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看看四周,“这是什么地方,我在哪儿?”

    “城里。”富难继续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知道”,黑妞白他一眼,“我睡醒就在这儿了。”

    她扭头对余生说:“大人,你可不能扣我工钱,不关我事儿,一定是他趁我睡着把我搬上来的。”

    “不是…我…”

    富难还一头雾水,叶子高不依了,“抱没抱?敢占便宜,我…”

    “占你妹便宜。”余生拉住上车查看的叶子高,“怪不得我智商最近不够用,敢情被你们拉低了。”

    系统在余生念头中悠悠道:“恶人先告状。”

    不理会系统,余生招呼黑妞,“行了,下来吧,不扣你工钱。”

    “哈,谢谢大人。”黑妞三步并作两步跳下车,哪像刚睡醒的样子。

    “对了,章台街是什么地方?”黑妞好奇问。

    富难报复叶子高,“青楼一条街。”

    叶子高一看不对,刚转身就被黑妞提着耳朵拉到旁边了,不时传来叶子高痛呼声。

    “活该。”余生和富难幸灾乐祸,让他龌蹉的在后厨窗户窥视旁人。

    车里的酒很快搬干净,富难锁了雷车,余生招呼众人进摘星楼,把训夫的黑妞也拉过来。

    “富难跟你说了吧?咱们得抓紧拿个主意。”踏进院子后,余生对孟婆说。

    “嗯”,孟婆刚要搭话,忽然拉着余生后退一步,“小心,大家往后退。”

    “什么?”余生不解。

    “头上。”孟婆仰头说。

    余生抬起头,见五个黑点儿出现在万里无云的蓝天上,在黑点上面,一群大雁刚飞走。

    疑惑的看着,黑点儿在瞳孔中逐渐放大,直到余生看清,“什么东西?!”余生被吓一跳。

    那五个黑点儿原来是人!

    “快退回去,退回去。”余生向出摘星楼的小厮招手。

    小厮虽不知为何,还是听命的停住脚步,直到听见头顶传来“啊,啊…”的声音。

    “城主,快喊!”天外飞仙中五人中,一黑点大声喊。

    处于最上面的城主应声喊起,“我们,摔不…”

    “错了!错了!”四个黑点儿同时喊起来,余生已经看见他们脸上的惊慌了。

    “哦”,城主忙纠正,“我们全摔死”,“砰…”

    话音不等收回,人已狠狠摔在院中央。

    尘烟起,遮住双眼。

    “咳咳”,余生后退一步,捂着口鼻,望了望天空。

    现在大巫巫名与他说有城主喜欢走窗户,余生绝对信。

    待尘烟散尽,余生见他青石铺成的院子有五个坑,坑里头朝下躺着五个人。

    这五人衣着寒酸,不大像城主,像是丐帮来的。

    他小心上前几步,想看看这几位勇士,“嗨,死了的喘口气,活着直接埋了。”

    倒是省着挖坑了。

    “呸,呸,你死了,我也死不了。”中间那位城主爬起来,抖了抖身上尘土。

    “嘿,起来了,起来了。”城主踹四周的手下。

    “等,等会儿。”一手下举起胳膊,“让我歇会儿。”

    虽然摔不死,但力道却是硬受了,五脏六腑现在正翻天呢。

    “城主,咱以后能不能换个方式,这落地滋味忒不好受。”一手下建议。

    “你个穷光蛋,有这出游方式已经不错了,不然咱们这会儿还在沼泽里呢。”城主拍了拍身上尘土。

    “谁让你祝那妖怪早生贵子的。”一手下坐起来,埋怨城主,正是他的祝福,让妖怪流产,让驴进了妖怪肚子。

    “随口恭维一下。”城主也郁闷。

    作为昏鸦城城主,他的诅咒若应验,对方至少在他规则之下,此外还有诸多限制,他正在摸索中。

    至于遇见那妖怪,情急之下求饶总不能反着说吧,那不得被妖怪活吃了?虽然恭维后也差点儿被妖怪活吃了。

    最后一人依旧趴在坑里,“城主,你不祝福我大穷大贫,打一辈子光棍,我就不起来。”

    “别自欺欺人。”城主踹他屁股一下,但凡沾到阿堵物或自身利益有关,诅咒往往不灵验。

    见余生好奇端量他,这位城主露出一排大黄牙,亲切的笑道:“小子,这是扬州城不?”

    余生点头,“来赴城主会盟之约?”

    “对,对。”城主笑道,“有这等蹭吃蹭喝的好事,可不能错过。”

    “这座楼就是招待诸位的”,余生指了指他身后摘星楼,“不过蹭吃蹭喝,我们可不答应。”

    “怎么,城主会盟还收钱?”城主一瞪眼,早知道有这好事,应当在昏鸦城办。

    虽然昏鸦城没有巫院,甚至连饭馆也没有,没办法,谁让他当初许诺要建东荒第一城呢。

    现在真成第一了,看他身上衣着就知道了,而他的昏鸦城,其实也就是围乌鸦栖息的大树盖的一间屋子,一个院子。

    也不是没扩张过,就是别的屋子刚建起来,不是天灾人祸,就是大妖过境,把屋子给毁了。

    趁这次城主会盟,他就想问问东荒倒数第二城城主,你他娘啥时候扩建第三个屋子。

    至于娶媳妇,他已经不敢想了,谁让当初他许下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呢。

    “打尖住店,收取钱物,不是很正常?”余生说,“为什么城主会盟就不收钱了。”

    他指了指坑,“本掌柜还没找你赔坑钱呢。”

    小姨妈吩咐过,不要怕得罪赴会的城主,有人替他兜着。

    昏鸦城五人衣衫褴褛,一听不管吃住,城主当场就急了,“召开城主会盟,吃住也不管,太缺德了。”

    他左顾右看,“巫院管事的呢?我找他理论理论,诅咒他走路安稳…”

    话音未落,“砰”,身后传来人跌倒的声音,城主转身一看乐了,这平地摔跟头的巫祝不用问,肯定是管事。

    “没那瓷器活,就别揽那金刚钻,吃住都不管,召开什么城主会盟。”

    他走到巫名跟前蹲下身子,“晦气,把来时的费用给我们报了。”

    余生走过去,非常好奇乘大雁空投扬州城是怎么收费的。

    “管,管,我们巫院管。”来不及站起来,巫名就说。

    一听不用讨饭回去了,昏鸦城主一喜,“谢谢,谢谢,我王老大交你这个朋友了。”

    说着搀扶巫名,“小心点儿,小心点儿,别再摔倒了…”

    “噗通”,刚被扶起来的巫名又跌倒在地,在旁边看着的余生都觉着疼。

    “啪”,给自己额头一下,王老大抱歉的看着衣食父母,“对不住,对不住,你一定跌倒。”

    然后扶起巫名,巫名终于站稳了身子。

    巫名擦了擦额头的汗,向昏鸦城主王老大解释,“管吃住是不错,但巫院只供基本的,旁的……”

    “好兄弟。”不等巫名把话说完,王老大就激动的拍他肩膀,“这就够了。”

    对于整日吃不饱穿不暖的汉子来说,有吃住已经喜出望外了,后面的根本不用听。

    这位城主一口答应,巫名松一口气,心说至少有城主还是满意这样安排的。

    不怪巫名忐忑,实在是余生接手后的摘星楼太黑了,不只客房分为三六九等,吃的更是贵的令人瞠目结舌。

    那价目让巫院司巫看了都心惊肉跳,偏在尝过后,司巫又不得不说值得。

    与神巫商量后,巫院只能设基本的吃住费用,若有城主想住好的,吃好的,只能自掏腰包。

    饿了很多天的王老大捂着肚子迫不及待,“那个,兄弟,现在能不能让我们先用个饭?”

    “成,坐大堂。”巫名引王老大向摘星楼走,“不知城主来自那座城池?”

    作为巫院迎宾,这点得搞明白,以防有人蹭吃蹭喝,虽然这五位出场方式就不普通,但也得搞清楚。

    “昏鸦城。”王老大说。

    “昏鸦?”巫名一头雾水,巫院遍布东荒各城,城主由各城巫院邀请,但他不曾听过有这么一座城。

    “没听过正常,我们是座新城,欢迎巫院入住。”王老大笑呵呵说。

    他指点江山,“我们不像这些大城池,时刻防你们巫院夺城,昏鸦城时刻准备投入巫院麾下。”

    王老大后面的手下凑上前,“只要有吃有喝,换城主都成。”

    巫名引他们进大堂的脚步一缓,他心中疑惑,这群人不像参加城主会盟的,倒像乞丐来讨饭的。

    王老大也看出了他眼里的疑惑,“兄弟,不信我?”

    “不是,不是,我主要是没……”

    “我理解,看我给你证明一下。”王老大回头找人,见余生跟在身后,“就他吧。”

    “你看好了,他站得很安稳…”

    “别,别。”巫名忙拉住他,“伤不得,伤不得,这是我们城主外甥。”

    万一伤着了,城主一发怒,城主会盟别想开下去了。

    “哈哈,放心,不伤人。”王老大按下巫名的手,准备露一手,好为自己那破院子谋福利。

    他指着余生说:“你,走路不摔跤。”

    余生隐约猜到王老大有什么仙术了,但还不是很明白,现在被他这么一指,赶忙站住看着脚下。

    安然无恙?余生疑惑的抬脚走一步,还是没跌倒。

    “咦,怪了,”王老大疑惑的上前查看,刚走一步,“噗通”,他摔倒在地。

    日,他规则在我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