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鬼!”山神惊讶同时挺剑刺向自己的影子。
刚领着清姨落下山崖,在神祠金顶上奔跑的余生见山神一剑刺中影子。
影子安然无恙,依旧扭曲着,一直挣扎到山神影子头部。
一团黑东西似乎想要进入山神影子的口鼻。
山神见状,急忙捂住口鼻,让影子也这般施为,同时一剑刺向那团东西。
那团东西缩回山神影子中不见了踪影,山神左戳右戳,始终不见它再出来。
“大,大人。”脚下的山民尚有一口气在喉,血肉模糊的看着山神。
“村子里出什么事儿了?”山神蹲下身子问他。
“许,许多乡亲被,被影子杀了,它,它跟着我,我们从洞里出,出,出……”
山民最后还是没把那个“出”字后面的话说出来,令山神满腹疑窦。
他刚要站起来,“小心!”余生提醒他。
见影子上一团东西又往山神影子口鼻里钻,余生抓住山神身子,刹那间瞬移到旁处。
余生的身法传承自东荒王,他也不知什么情由,不同于普通轻功,也或许是太快了,反正留不下影子。
山神被移走后,影子不是刹那消失的,而是扭曲挣扎许久,然后化作一团白气消失了。
同时在白气中浮出一张鬼脸,好像倒下的山民的灵魂,但又有些透明和残破,让余生辨不清楚。
这时系统提醒他有功德值入账。
“这什么东西?”余生说,顾不上理系统,面前的这一切太诡异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余生的身法是这些影子的天敌,遇见后倒不至于手足无措。
清姨这时走下来,“影子又有灵胎、魄奴之称,与主人的灵魂,生死息息相关。”
蜮含沙射影而伤人,踏影蛊踏影伤人全是因为这些,此外也有一些地方的巫祝,借助影子医治病人。
在清姨看来,这是有妖怪借助人的影子,控制人的灵魂来伤害本尊。
这也是那团东西执意要钻入影子口鼻,以及影子砍自己,伤的却是影子主人的缘故。
这让余生觉着,或许山民有两口气,被山神飞剑一刺,少了一口。
“什么东西在操控影子?”余生收回思绪问。
现在看来这东西不是蜮,余生要知道它的滋味得再等等了。
清姨摇了摇头,“至少有一点我们清楚,这东西一见到阳光就消失了。”
这让余生想到了鬼,不过他的双目始终不见,直到影子化作烟后才见到山民的残魂。
“怎么样了?”三足鸟背着背囊赶来,见尸首倒在一旁,影子一如往常,以为那妖怪逃走了。
“我们进村子看看。”余生提议,山神点了点头,在前面领着他们快速向山脚村子奔去。
众人全是能飞的主儿,很快来到村子上空,心里的侥幸消失了,村子里一片惨象。
有一个妇人正发疯的用菜刀劈砍女儿的影子,一刀下去,孩子身上就有一道伤口。
孩子痛哭着,妇人也痛哭着,任由头上被自己影子砍的伤口流个不止。
余生身子撤去飞翔之力,以最快速度落下去,刹那间移到跟前拉起妇人和孩子,又刹那间跃上屋顶。
妇人手里的刀惯性的砍下去,被余生脚一踢,砍在一只振翅欲飞上房的母鸡身上。
母鸡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扭曲的影子挣扎着却不敢离开,因为周围没有别的影子了。
妇人呆呆的看着余生,余生顾不上理她,因为脑海里有系统的声音在响起,提示余生得到两百功德值。
余生又去抓另一个小男孩,刚站稳身子,忽然见一团墙下的影子借影子重叠之际进入了他的影子。
余生住了手,看着一团黑扭曲着准备进入他影子的口鼻,不过刚试探一下,就化作一团白烟。
系统同时在余生耳旁响起了得到五十点功德值的提醒。
余生乐了,在把小男瞬移走后,肆无忌惮的钻到村子里,任由墙下,树荫藏着的影子钻入其中。
源源不断的功德值到手,系统一直提醒,最后烦了,闹起了罢工,“你丫最后看吧。”
余生不与它计较,继续救助村子里的人,不过这些影子很快知道余生惹不起,再也不钻他的影子了。
余生略有些失望,不过还是专心在村子里救人,很快救出三四个壮年和两位老人,得到五百点功德值。
余生把他们放在被阳光隔绝的屋顶上,刚要进深处搜寻一下,忽听到三足鸟的惊叫声。
回头一看,只见庄子外的树林,墙壁的影子全在扭曲,三足鸟,清姨和山神也中招了。
身为剑仙和山神,影子一时也奈何不了他们,他们却也奈何不了影子。
余生心系小姨妈,当下折回迅速来到小姨妈身前,带着她远离树林。
然后才把三足鸟和山神救过来。
见大家站在屋顶上暂时安全后,余生大着胆子向村子深处搜寻,很快带着一奄奄一息的女子回来了。
见余生脸色煞白,清姨扶住他,“怎么了,赶紧休息一下。”
余生摆了摆手,救这几个人还累不到他,他是被村子里的惨状弄得有些不适和呕吐了。
镇子里到处是断臂,血糊糊的尸首,死不瞑目的头颅,鸡犬也不留,让血流成了河。
“只,只有这一位了。”余生扶着小姨妈站直身子,指了指奄奄一息的女子。
山神这时正被幸存的百姓簇拥跪拜着,哭喊祈求着,“大人,救救我儿子吧”,“救救我家汉子吧”。
面对这些,山神无能为力,生死轮回乃天道所辖,非他力所能及。
即使有余生带着镜子在,山神也没打这样的主意,这有悖于天道。
“究竟怎么回事?”山神看着跪着的众人,问道。
“全是那山洞惹的祸。”一老人满腔怒火的指着西面山头。
原来在村子西面的高山上有一个山洞,洞很大,一直向下后折向西面,村子的人谁也没到过尽头。
或者可以说,到过尽头的人都没有回来。
关于山洞,在村子流传着两个传说。
一个传说,说山洞深处通向一座很高很大的宫殿,里面有天神留下的宝藏。
另外一个传说,说山洞深处有妖怪。
不过因为传说已经很久远了,所以村里的年轻人只记住了宝藏,忘记了妖怪。
几个月前饕餮过境时,全村的百姓躲到山洞中,在里面呆了三天三夜。
一些年轻人在洞里呆了半天时间,觉着实在无聊,有三个胆子大的就结伴往山洞深处去了。
“这一走就是三天,最后只有木咤回来了,他兄弟金吒和……”
这名字听着耳熟,余生一个激灵,打断老人,“等会儿,另外一个不会叫哪咤吧?”
东荒王在龙族中被尊称为万龙之王,作为四海龙王之子,余生对这个问题很关心。
被打断的老者见余生问的急,木一会儿才道:“回,回大人,另外一个叫银咤。”
“啥玩意儿?”余生呆住了。
起什么名字不好,银渣,人渣,“他爹娘跟他有仇吧?”
老者一身是血,看着余生不知如何作答。
“这时候就别打岔了。”清姨催促说。
老者提到的传说与他们此行目的有很大关系,帝休也说过,巨人在洞里挖出某种东西后才离开的。
老者这才继续说起来,“最后只有木咤浑身是血的回来了,他整个人还被吓傻了。”
见到全身是血的木咤,村民们也吓坏了,急忙问他出了什么事儿,木咤却只叫着有鬼,有鬼。
当时饕餮已经离开三天,听木咤这么一说,百姓们全跑出了山洞。
“我们把木咤也抬了出来,把山洞堵上了。”老者说。
被抬回村子里的木咤,在半疯半癫之间告诉村民,他们往山洞深处走了大约一天的时间。
后来不知为何,手,胳膊和脸上慢慢出现伤口,起初三人还以为磕碰所致。
后来伤口越来越大,开始出现又深又长的刀伤,三人觉出不对,慌乱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回跑。
但为时已晚,金咤和银咤最终流血流死了,只有跑得快的木咤,最后留着几口气回到了洞口。
无缘无故的身上起刀伤,村里长老们将这些归结于诅咒和妖孽作祟。
至于木咤,因为伤的的太重,最后还是没有救回来。
村里诸位长老以为此事就此打住了,过了几天也没见异常,渐渐抛在了脑后。
但在五天后,当初抬木咤出山洞的一个年轻人,身上出现了刀伤,引起长老们的警觉。
不待他们找出刀伤的源头,另一个年轻人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这俩人很快不治身亡,直到这时,村子里的百姓还没发现是死者的影子在作祟,还以为他们被诅咒了。
接着,四个人同时出现刀伤,长老们选择将这些人隔离起来,却依旧不起作用。
也就是在这时,一个孩子目睹了发病人影子的诡异,终于让村民们认识到是影子在杀人。
只是这时已经晚了,一分二,二分四之后,这些影子再也不需潜伏,它们已经活在了村子的阴影内。
截止昨天,少半个村民的影子开始扭曲。
村民门昨晚刚在山神庙前洒狗血,献狗肉和鱼祷告,今早上整个村子的影子就爆发了,造成了目前村子里的惨象。
听到老人的叙述后,清姨沉思起来。
“当初跟出来的应该只有一个影子,但在吞噬灵魂后,它会分裂。”余生张口就来。
清姨看他一眼,奇怪余生在这方面变聪明了,不假思索张口就来。
余生向小姨妈得意一笑,心说在前世电影轰炸下,他余生没见过猪肉,也吃过猪跑。
“你大爷的吃过猪跑?”系统在念头中纠正余生,还不忘吐槽一句,“那是什么味道?”
“呃”,余生立刻认识到错误,忙在念头中纠正,“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
这话总错不了,没见过猪跑的人有的是,但没吃过猪肉的很少,除非……
系统又打断余生,“还不对,明明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出自《红楼梦》十六回。”
“嘿呀。”余生惊讶了,想不到这系统还挺有学问。
不过,“那一定是老曹写错了。”余生自以为是的说,他才不信大观园里诸位见过猪跑。
鄙视余生强词夺理后,系统不再理余生,余生也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所扰而回过神。
循声望去,余生见外面树林,墙角,草堆,柴垛下的影子,借助重叠影子在向他们靠拢。
“他们要赶尽杀绝呀。”山神在屋顶边缘转一圈,见屋的影子将与旁边屋子重叠,忙退回来。
不待众人寻出法子,清姨一指北面,“快看那儿!”
一位被余生疏漏的奄奄一息的村民从一间屋子里走出来,在他身后的影子上,一堆扭曲影子在聚集。
随着聚集的影子越来越多,举步维艰的村民步伐顺畅起来,继而与常人无异,接着就健步如飞了。
再看他身后的影子,随着越聚越多急剧膨胀起来,比寻常的影子大了百倍不止。
这团影子在扭曲着,拱动着,仿佛一堆蛆虫在啃噬尸体,让余生有些恶心。
“这,这是…”余生顺手把清姨拉回来,不忍却又不得不戒备的看着村民。
“有某种东西在指挥众多影子……”清姨冷静分析着,抬头见余生已经冲了出去。
“管他呢,先灭了再说。”余生瞬间来到村民身前,准备把他移走,让影子曝在阳光下。
岂料这村民身子纹丝不动,在余生一惊时,抬起手臂拉住余生,把他猝不及防时摔到地上。
方才的影子已经见过余生厉害了,丝毫没有进入他影子的意思,依旧向村民的影子里钻。
沾到一身血的余生站起来,见村民胳膊带着风声,一拳向他打过来。
“真以为你厉害是不是。”余生胳膊作鱼游,倏忽间拳头向前,与村民的拳头相碰。
“砰”的一声,村民倒飞出去,砸穿一堵墙,接着整个屋顶落下来,掀起了尘土。
余生吹一吹手掌,回头得意的向清姨摆手,当初这一拳可是饕餮爪子也接的住的。
“快看身后。”清姨提醒,余生回头一看,一身尘土的村民已到跟前,而身下的影子更大了。
余生闪过他袭来的一脚,转身一拳打在他胸口,“啪啦”一声,余生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村民又跌飞了出去,很快又站起来,再次向余生走来。
“这算什么,僵尸?”余生微皱眉头,捡起一把菜刀朝村民的脖子砍去。
这一刀利落之极,在与余生错身而过后,村民头颅与身子分离,跌落到不远处。
岂料对方依旧不罢休,无头的尸首揪下旁边尸首的头装在脖子上,转身又向余生袭来。
一女人的头在一男人身子上,打出的拳也娘们起来,让余生很轻松的躲过去。
这时清姨在屋顶提醒道:“是影子在操控着身子,想方设法毁掉它。”
这妖物既然能借影子伤人,自然也能用影子操控人,而且这些影子聚起后成为了一更厉害的影子。
余生听到清姨吩咐,立时有了主意,一脚踏向村民的影子,让两个人影子重叠。
顿时不只影子里冒出白烟,村民也摇摆着身子,痛的喊着,抱头鼠窜。
余生在后面紧追不舍,“别跑,看我不踩死你。”
冒烟还有功德值呢,这就相当于站着就把钱赚了,这可是余生前世的梦想,怎肯让它们跑走。
村民跑的更快了,一路上路过的阴影内还有影子聚过来,以让村民跑得更快。
一路踩,一路跑,白烟不断冒起,最后那影子见实在敌不过余生,操控着村民向西山跑去。
余生也追去了,山神望着他的背影,叹道:“不愧是王上的种,影子都是怪…”
见清姨盯着他,山神谄媚一笑,“咳咳,怪物的克星。”
清姨不理他,“你护着这些百姓”,她抬脚要追上去。
“别,我拿这些影子束手无策。”山神说。
除去影子里的妖物很简单,只要无影子即可,但世上有光就有影子。
屋顶下的影子不再扭曲,但谁又知道会不会有影子暗中蛰伏,待山神把山民带走后再出来,继续为害人间。
“我帮不了你忙,我帮你把他喊回来?”清姨关心余生,想过去看看。
“哈,当然不是。”山神摆手,“我意思是您在这儿,大人很快就自己回来了。”
话音刚落,余生就已经奔回来,他放心不下小姨妈,见村民钻到一个山涧不见后就回来了。
“那山洞的洞口就藏在山涧中。”老人哆哆嗦嗦的说,今番惨状把他吓坏了。
清姨点点头,如此看来,影子里的东西见敌不过余生,跑回洞了。
作为此地山神,龙人可不希望脚下有这么难缠的妖怪,“既然如此,大人不如乘胜追击,把他们一网打尽。”
“去,谁知道洞里面藏了多少,我才不去。”余生摆手。
再说他也不放心带清姨进去,让她呆在外面也不放心,万一影子杀回来呢。
“只要你除了妖怪,这身行头就是你的了,还给你盖座祠堂。”山神拍了拍盔甲,大方的说。
“不去。”余生不松口。
“这些金银值不少铜钱呢。”山神说,即使在矿藏丰富的大荒,金银也是稀有之物。
“别跟我提钱,我戒了。”余生大义凛然说。
“在山洞里也有金子,木咤出来时,口袋里装着一粒。”老人在旁边插口说。
“什么?!”余生顿时有了兴趣,见山神目光看来,他咳嗽一声,“那个,作为未来的东荒王……”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接班,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老娘熬死,但至少是名义上的。
“我有责任和义务帮大荒子民们除害。”余生大义凛然,顺手拍拍山神的盔甲。
这其中用意不言而喻。
“行了,找个安全的地方,把你们安置后我去除害。”余生着急去,但小姨妈得安置妥当了。
“我跟你去。”清姨站了出来。
“不行,不行。”余生摆手,这些影子怪物怪异的狠,谁知道里面有没有藏着更厉害的。
余生敢进去是因为老子英雄,影好汉,他的影子不怕那些影子作祟。
“影子重叠不就行了。”清姨说,方才余生的影子一碰村民的影子,立刻把它吓跑了。
影子重叠?倒是个办法,不过让影子重叠,人也得重叠,那岂不是……
“走,走,我们进去,贱鸟把背囊给我,在这儿等我们回来。”余生早把别人安置抛之脑后了。
在山神提醒下,他才记起把山民门转移到神祠,顺便查看一番,确认周围无影子。
安置妥当后已经晌午了,昨夜祭祀的供品还在,山神热情的要宴请余生一番。
揪盔甲上金银的余生扭头一看,见祭坛上涂着狗血,摆着狗肉和一些鱼肴。
“胆子好大,敢在本王面前吃鱼,小心我把你清蒸了。”余生舔了舔嘴唇,把口水吞下去说。
“大人喜欢清蒸的?”山神会错了意。
“嗯,加上姜,蒜…”,余生点头半截又摇头,“谁喜欢清蒸的,你全家喜欢清蒸的。”
“告诉你,以后我的神祠,不许出现任何鱼。”余生说。
“算了,不用建神祠了,直接把这大殿改了,你那神像找旁边两间小殿呆着吧。”余生说。
他以后也是有神祠的人了,一座神祠有了,两座神祠也就不远了。
“香火钱留神祠周转外,其它的记着给我。”他不忘叮嘱山神。
“他早上没吃药”,清姨把余生拉走。
三言两语从鱼谈到祠堂,再谈到敛财,如此风马牛不相及的也只有余生了。
“余家的规矩,不许吃鱼。”清姨对山神说。
“不许吃鱼?”山神迷惑了,东荒王没上岸前可是以鱼为生的。
清姨懒得解释,倒是余生又凑上来,“我觉着神祠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不好,记着把小姨妈…”
余生又被清姨踹开,“别理他,把鱼取下来,我尝尝。”
她倒是许久不曾吃鱼了,与余生待一起就这点儿不好。
山神看向余生,大人不能吃鱼,也不知道大人的小姨妈能不能吃。
“快去热一热。”余生赶他,“这样我也能尝尝鱼的滋味了。”
山神又迷惑不解,他有些跟不上余生的思路,“难道是我太笨了?”
不过余生又被略有些羞红的清姨给踹走了。
搞不懂他们,山神让幸存的山民过来,帮着把供奉的酒肉重新收拾一下。
待坐下用饭时,余生只能尝狗肉,不过一筷子夹起来他又放下去了。
“怎么了,不合大人口味?”吃的津津有味山神问。
“不是,就是一想到这是狗肉,我就想到了我的狗子,一想到狗子,我就不忍下咽。”余生说。
“呵呵”,山神干笑着,“大人还真是喜欢狗。”
“不是,主要是它太丑了。”余生说。
这样想来,余生觉着有时间可以把狗子带到犬封城,这样清蒸变法估计会胎死腹中。
随即又摇了摇头,“不行,妈的,狗子被犬封城的人开除狗籍了。”余生愤愤不平的摔筷子。
“什么?”山神不知余生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余生没回答,只是暗下决心,今天你对狗子爱搭不理,早晚有一天狗子让你高攀不起。
“没什么,用饭。”一旁的清姨见怪不怪,余生思绪的跳跃不是寻常人跟的上的。
正午的阳光落在山涧内。
余生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山洞。
山洞夹在矮草木丛中,与寻常洞口无异,封住洞口的石头已经被扒开了。
最后在望天空一眼,余生提着鱼灯一马当先的走进去,清姨紧跟其后。
刚进去时山洞很大,里面还有积水,由洞顶的钟乳石不断的滴答下来,声音很脆。
在一个水潭边,余生发现了村民的尸体,已经不成样子了,至于头则滚到了不远处。
“洞里面要是一直有水,那就好办多了。”余生绕开尸首和水潭,拉着清姨向深处走去。
他不时的回头,以确认影子妖孽还没出来。
往深处去后,洞口逐渐狭窄,但洞顶很高,只有遇见钟乳石时才需弯腰。
甚至有的洞顶,余生举着鱼灯望不到洞顶,不知这山洞究竟谁开凿出来的。
山洞一直倾斜向下,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影子里的怪物一直没出来,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
不过余生倒也不无聊,口上说着一些话,不时还回头瞥一眼清姨,以查探影子为由亲近一下。
待余生第三次转过身,刚说要查探影子时,被小姨妈踢了一脚,“快点儿走。”
清姨一直在留意周围,若有异常肯定第一个发现。
被踹到的余生身子还没站稳,脚下又碰到一块石头,整个人登时顺着下坡的山洞滚了下去。
这一脚威力有些大,清姨呆了一呆才追下去,见余生趴在地上,手里鱼灯高举着安然无恙。
她松一口气,俯下身问:“怎么样了?”
“嘶”,余生翻过身头朝上,“你,谋杀亲夫啊。”
“谁让你走路不看脚下……”清姨醒悟,拧余生嘴巴一下,“再胡说,我把你的嘴撕烂。”
“我可没胡说,小时候我娘就把我许配给你了。”余生躺在地上不想起来。
“胡说八道。”清姨站起来。
“肥水不流外人田?”余生记着他娘对小姨妈说过这话。
“快起来。”清姨终于不脚下留情了,踢他一脚后羞恼的把目光望向别处。
“不起,我腰疼,需要亲一下才能站起来。”余生说。
“咱们这是到哪儿了。”清姨望着面前的景象有些吃惊。
“别想骗我起来。”余生倒在地上转过头,整个人呆住了。
一片湖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湖水泛着微弱的紫色光芒。
刚进来时看不见,是因为余生的目光被鱼灯的光遮住了。
待慢慢适应后,见湖里紫光一路铺陈,一眼望不到尽头,或许尽头就在黑暗中,他们看不见。
安静下来后,余生才听见“嗒,嗒,嗒”的滴水声,在整个广阔的湖面上四处响起。
湖的上空一片黑暗,望不见穹顶。
余生向前走几步来到湖边,伸手碰一下水后又很快收回来。
“怎么了?”小心打量着周围的清姨问。
“冰冷刺骨。”余生说着又把手伸进去,把岸边发出紫光的东西取出来后才发现那是螺蛳。
搞不清这些螺蛳为何发紫光,不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余生也懒得废脑筋。
他把螺蛳丢湖里,刚要站起来,耳朵听到一细微水声,让余生把手贴在水面,感受着水的律动。
水忽然安静下来,貌似狩猎者潜伏起来了。
余生有了兴趣,他倒要看看水中有谁敢来冒犯他。
“全是紫色螺蛳,我们走吧。”余生站起来,转身推着清姨向后走。
“什么?”
小姨妈正要说话,异变陡生,水清冷一响,不待余生回头,一条滑腻的东西抓住他的腿把他向湖里拖。
余生另一只脚瞬间瞪起,让身子腾空,同时左手一个响指,周围水面刹那间成为冰。
甚至抓他脚的舌头一般的东西,上面的水也成了冰,因为僵硬而让余生有了喘息之机。
小姨妈的飞剑刹那间来到,斩断了余生脚上的东西,让余生落在冰块上。
站起身挑灯一看,余生发现抓他脚的是一条长长的触须,现在结出一串冰花。
至于水下部分也被冻住了,余生能听见远处挣扎的动静,奈何这冰为余生所结,水中怪物怎么挣扎都徒劳无功。
余生朝着水面走去,每一步落下时,脚下的水瞬间结冰。
在清姨见鱼灯如豆后,余生终于停下来,看清了冰下怪物的真身。
这东西像鱿鱼,不过很大,大到清姨砍下的触须,才只是它触须很小的一截。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吃老子。”余生蹲下,隔着冰对大鱿鱼说。
站在岸边的清姨关心余生,“快点儿回来,小心再生变故。”
她一直盯着余生,以至于没注意到鱼灯下她打在岸边洞壁上的影子正在扭曲。
“看在你名字带鱼的份上,暂时放过你,不过那段鱿鱼须你就别想了。”
余生站起来,背上砍下的触须,向清姨走去。
“别离我太远,不然出了危险我可救不了你。”见余生走近,清姨教训他。
在她身后,影子正在变大,扭曲着到清姨影子的头部,蠢蠢欲动。
“放心吧,我可是东荒王的儿子,在水里谁也不是我的对手。”余生摆摆手。
清姨影子里的怪物停下了,犹豫一番后悄悄的散去。
“小心驶得万年船。”清姨嘀咕一句,见余生背着一截冻住的大触须,“你背它作甚?”
“烤鱿鱼啊。”余生说,“让你尝尝正宗的铁板鱿鱼。”
“鱼?”铁板鱿鱼清姨没听过,但鱼她听清楚了,“你不怕老余诈……跑回来揍你。”
“那正好,我还要找他算账呢。”余生转身朝湖面打一响指,冰面登时消失了。
鱿鱼不是鱼,而且还是它先袭击的人,“我吃它条须子不过分吧?”
“铁板鱿鱼很美味哦。”余生不忘诱惑小姨妈,“比你中午吃的那条鱼的滋味好多了。”
“滚,快点赶路。”清姨羞恼的踢着余生上路,浑然不知他们找的影子已经来过。
许是余生方才震住了那条大鱿鱼,在他们绕着湖向西时,再也没遇见水里怪物的袭击。
中间他们歇了一歇,让余生把所谓的鱿鱼须切成大小均匀的条状,用盐,姜丝之类调味腌制起来。
背着上路后没几步,俩人又停下来:
一具又高有大的龙骨出现在面前,半截在水下,半截在水上,在紫色螺蛳包围下闪烁着磷光。
“这是蛟龙龙骨。”清姨说,当年她也是斩杀过蛟龙的剑仙。
余生靠近水面查看一下,见龙头头骨上有一道很大的口子,像是被斧子砍开的。
“斧子?”清姨觉着这或许与刑天巨人一族有关。
他们继续向前,中间又遇见两具蛟龙龙骨,头骨俱被斧头劈开,这让余生有了不详的预感。
“万,万一巨人还在,会不会把我也给劈了?”余生说,他勉强也算一头龙了。
“那倒不会,你头太小,不够劈。”清姨虽这般说,还是握紧了手中剑。
余生妖娆的白清姨一眼,“别的头不小就成。”
清姨一头雾水,不解其意。
离开三具龙骨后,他们很快听到了“哗哗”流水声,刚要寻找就见到一具尸首。
是金咤或银咤的尸首,余生只扫一眼,见他不远处又是一个山洞。
这山洞很高,很大,通过一头巨人绰绰有余。
俩人拐进去找到了小河,并在河边见到了另一具尸首。
他一头栽在河边,被河里的鱼啃得只剩下骨头了。
余生摇摇头,领着清姨继续上前,纳闷道:“奇怪,影子怎么不找我们?”
清姨也在为此而纳闷。
进山洞后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余生终于有些累了,在河边扎营暂时休息。
这时鱿鱼也腌制好了,见余生把木炭从背囊里取出来,清姨奇道:“不是说没了?”
“怎么可能,我只是懒得再为那头剑和那把鸟烤而已。”余生说。
“说话注意点儿,我还在呢。”清姨手里的剑隔着剑囊不悦的说。
余生不理她,把木炭引燃后居然又从背囊里取出一块铁板。
不过清姨已经见怪不怪了,小心戒备着周围。
用竹签把鱿鱼串起来,这时铁板已经烧红了,余生把鱿鱼串放在上面加油,烙烤。
“滋”的作响声在山洞里很清晰,把清姨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随着余生把系统提供的酱料刷上去,同时不断翻动着,让人难以抗拒的香味散发出来。
余生闻了闻,与前世的铁板鱿鱼有些不同,里面似乎还有别的香味。
先烤好一串,等待着的清姨正准备接过来,见余生直接塞到了自己嘴里。
“嗯,香。”余生惊叹,不愧是妖兽的须子烤的,滋味更醇厚,对味蕾简直是致命诱惑。
见余生把一根吞完,一口也不让自己尝,清姨不满的咬住了嘴唇。
“小心有毒,我先帮你尝尝。”幸好余生及时发觉,很认真的对清姨说。
“真的?”
清姨最后还是信了余生,“那不用你”,她拔剑在手,化为剑灵,“你让她尝尝。”
“不是,我…”剑灵失望的看着清姨,最后还是没忍住铁板鱿鱼的诱惑,捏起来尝了一根。
她吞下去后,还不忘舔舔手指,抬头见清姨和余生在盯着她。
“那个,我没尝出来,再尝尝。”剑灵又捡起烤好的一串往嘴里塞。
“嗯,里面好像有点儿东西。”剑灵一边咀嚼一边说,“好像有毒,又好像没毒。”
“究竟有毒没毒呢,我再尝尝。”她皱着眉头,把竹签一丢,又去抢一串。
“毒你个大头鬼。”清姨随手一招,剑灵化作剑,手里的一串到了小姨妈手中,然后剑又成剑灵。
“我还不是为你好。”剑灵口上委屈着,手上动作却不慢,又抢出一串来。
余生所谓的铁板鱿鱼十分美味,而且砍下来的鱿鱼须子不知吃什么长大的,肉质鲜香而不带腥味。
三人边吃边烤,足有一个时辰,最后剑灵实在吃不下了才作罢。
余生也吃撑了,靠在清姨身旁休息,倒是清姨节制,吃一些后就开始饮酒了。
正所谓饱暖思**。
见剑灵在河边玩耍,警戒,余生侧过身子看着近在咫尺的清姨,“为以防万一,我们的影子得重叠一下?”
“什么重叠一下?”清姨饮口酒,斜眼看余生。
“这样”,余生迅速而准确的找到梦寐以求的红唇,舔上去。
或许因为洞里别无旁人,照姑娘不抗拒,甚至还俏皮的回应着。
河边的剑灵回头看一眼,摇了摇头,人真奇怪,吃饭说话的舌头和双唇来回舔作甚。
吻了许久,清姨察觉余生的手盖在了左胸上,分开扫了一眼后向余生恶狠狠的挑眉。
“呃,一高兴,手就喜欢抓点什么。”余生把左手放开,又把右手贴在左胸,俯身要继续重叠影子。
“当我傻呢。”清姨拧住余生耳朵,把他移开。
“疼,疼,不是,全怪这双手,不听我的话。”余生拍左右手两下。
见清姨不信,余生作恍然状,“哦,或许鱿鱼肉在作祟。”
“当我三岁孩子呢。”
清姨教训起了余生,让河边剑灵又回头,“哎,人呐,真喜欢喜怒无常。”
剑灵刚说完,忽听余生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大声呻吟起来。
清姨一惊,见余生死死捂着胸口,忙俯下身子按住忍不住打滚的他,“小鱼儿,你,你怎么了?”
她绝没动余生胸口。
“心,心,心跳的太,太快了,啊…”余生身上力不知所起,推开清姨,把胸口压向地面。
“有,有东西要出来。”余生这时的声音已经嘶哑起,豆大的汗珠顷刻间冒出。
“小鱼儿,别吓我。”清姨死死抱住余生,手搭在他脉搏上,整个人登时慌了。
余生的脉搏在疯狂的跳动!
让剑灵帮忙摁着,清姨查看他的双眼时,见他双眼通红,像入了魔。
“别吓我。”清姨把脸贴着余生,抚去他额头上的汗水,向剑灵喊:“快,快把镜子拿过来。”
“没,没事儿。”余生整张脸青筋在露,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安慰清姨。
他拨弄一下她的头发,把目光看向洞口深处,“那,那里,有东西在向我挑……”
这时的余生终于忍不住了,忽然暴起,左手一招,两道剑气刹那间从指尖射出。
“嗤嗤”两声,在清姨身后不远处,两道白烟冒起来,同影子被杀死时的动静如出一辙。
尚有一丝清明的余生抱着清姨,不曾伤她,但在清姨眼中,此时的余生就像一把剑。
“镜子。”剑灵终于翻出来。
清姨接过去,不知怎么用时,见余生手握住它,眼中的通红渐渐的消散了。
“嗬,想不到在这儿遇见了你。”在清姨疑惑时,山洞伸出传来闷如雷的声音。
声音在山洞内久久不歇,回声像浪,一波一波涌来。
余生不知这话中何意,也不顾上细想话中何意了。
这时的余生像从水里捞出来的,浸出的汗水从发梢流下,一副大病初愈或刚生完孩子的模样。
他的脸色苍白而无力,额前的长发贴在额头上,手虚弱的抬起拍了拍清姨的手,“我太累了,睡一会儿。”
小姨妈小心把余生放在帐篷里,站起身望着山洞深处的漆黑,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在余生钻进山洞时,远在扬州的孟婆正在摘星楼上惬意的饮酒。
在离开时,余生把摘星楼俗务交给她打理。
虽然有城主府铁算盘在,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容不到她插手,但孟婆手里的权利还是不小。
至少坐在摘星楼顶,望着星空,全城灯火,用麻婆豆腐下百年绍兴酒,暂时只有她能享受。
双腿挂在屋檐下摇摆,低头可以看见摘星楼进出,如蚂蚁一般的人群,听见觥筹交错的嘈杂。
诸位城主已经陆陆续续走离开了,摘星楼却更加繁忙。
不只因好奇城主们的食物而进来尝鲜的扬州百姓,也有各路商人。
他们将负责把摘星楼的绍兴酒,运回到各城池的城主府,同时也将带动各城池绍兴酒的生意。
身为一头鬼,孟婆对这些兴趣不大,在她的心中,这些人就像现在的模样,渺小如蚁。
她抬头饮一杯酒,天上群星闪耀,双月齐出也不减它们的光芒。
“这样的星空下,最适合饮酒。”在只有风扯动衣袂和头发的楼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最适合鬼饮酒。”孟婆头也不回,为自己斟上一杯酒。
“呵呵”,后面的人轻轻一笑,“堂堂度朔之神,万鬼之主,鬼城的守护者,现在成了摘星楼的守护者……”
他一步步向孟婆走来,“或许可以说,成了东荒王儿子的……”
“一,条,狗。”他俯下身子,在孟婆耳边一字一顿。
刹那间,孟婆坐在屋檐边缘的身子化作一团青烟,扑向已经退后几步的东荒神巫。
矮胖而慈眉善目的神巫有一把刷子,他手指夹着三根香,香冒出的烟在风大的楼顶上直线上升,犹如一条线。
在孟婆袭来时,神巫把手里的三根香“唰唰”一抖,三道香烟挡住孟婆。
待化作青烟的孟婆出现在他身后时,神巫左手一扇,三根香烟如刀,插向刚刚现身的孟婆。
孟婆的身影转瞬即逝,又化作一团青烟。
“我说的不对?”神巫侧身躲开青烟,神态自若。
神巫双手合十,夹着三个香,弯腰在躲过孟婆后,一个凝神旋转,让香烟在地面上划出三道线。
说也怪,这些香烟在染出来后,停在了神巫划出的轨迹上,风吹也不散。
“灵魂不灭,轮回不断,唯有成鬼,方得解脱,这是你的鬼道,你怕早忘了吧?”
神巫又躲开青烟扑击后,三根香塞口里,双手一挥,方才停在空中的香烟画的线登时缩紧,如网把青烟罩住。
青烟化作孟婆的身影,头发飘散,衣袂猎猎作响。
她面对线网浑然不惧,左手伸出一道青烟化作剑的模样,向香线劈去。
被砍两三刀后,香烟做的网终于断掉了,但神巫这时吐出三根香,朝孟婆一吐。
顿时,所有香烟随他的一吐迎面向孟婆扑去。
孟婆被迫后退三步,接着见香烟随风消散,同时消散的还有她手中青烟做的剑。
“我也是中原人。”神巫双手背在伸手,“我也是从那片诅咒之地爬出来的。”
“我也有个梦想,不止让人摆脱妖兽侵害,甚至摆脱低劣的神的奴役。”神巫说,“为此,我一直在努力。”
他直直盯着孟婆,“你呢,你可还记着你自杀为鬼时许下的诺言?”
“焚我残躯,熊熊烈火……”
神巫念着,听孟婆也念起来,于是停下来,听她念着,“生亦何欢,死亦何苦。降妖除魔,以身殉道。”
“圣人不再,现在能救人族的,唯有我们自己,你难道甘心呆在此处,为神的儿子忙碌?”
“神不救人,唯人自救。”神巫说,“现在醒悟还来得及。”
“啪啪”,孟婆拍手,笑道:“说的不错,不过我们可是两路人,我悟的是鬼道,你修的是驱鬼之道。”
鬼和驱鬼,本就水火不容。
“但我们有一个共同点。”神巫神色不改,“全认为,鬼乃人族走向辉煌的捷径。”
孟婆不说话了,十步杀一人,一步得一道,她的鬼道追寻的就是引人成鬼。
被风吹许久后,孟婆叹口气,“你找我来,不只是说这些吧,难道你们巫院鬼不够用了,找我讨要?”
神巫一笑,“当然不是,我来与万鬼之主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鬼文。”神巫说,“传说万鬼之主的鬼道来自鬼文,你也知道,灵山许多巫术也来自鬼文。”
说着,神巫取出一块龟壳,“我们可以做个交换,这龟壳上的鬼文也是关于鬼修炼的。”
不得不说,孟婆心动了,她盯着神巫手上的龟壳看了很一会儿,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
许久后,她收回目光看着神巫,“纵使在坛子里呆了这么多年,灵山收集龟壳的癖好还是没变。”
“你真的相信,鬼文为上天的文字?”她问。
在灵山的信仰中,上天有天帝,文字乃天帝的文字,而灵山神巫担任着沟通天地的重任。
换言之,孟婆问的不只是鬼文,而是在问是否真的相信天道不是规则,而是一个有灵识的存在。
神巫双手倒背仰起头,望着闪耀的星空,渐渐移动的双月,双眼露出向往的神色。
“世界从何而来?”神巫突然问。
孟婆摇头。
“巨人传说中,盘古开辟天地;东荒王传说中,万物源于四海;三王告知世人,大荒亘古如此。”
神巫笑着摇了摇头,“盘古由何而来,海由何而来,大荒又由何而来?”
“地之所载,六合之间,四海之内,照之以日月,经之以辰,纪之以四时,要之以太岁,神灵所生,其物异形,或夭或寿。”他低下头望着孟婆,“正是天帝在掌控着这一切,世界才成为现在的模样。”
“天帝乃唯一的,真正的神灵。”
这些太深奥了,孟婆摇了摇头,望着神巫手里的龟壳,把话题重新拉回来。
“我现在被东荒王的诅咒约束,对于我来说,解除诅咒更重要,这龟壳你还是留着吧。”
“诅咒?”神巫不解,听孟婆解释后才恍然大悟。
居然试图杀死东荒王,神巫敬佩的看着孟婆,“巫院倒是有解除诅咒的鬼文,不见不再手上,得等上几天。”
“我不怕等。”
神巫点了点头,准备离开时又回头,“现在那小子不在扬州城。”
“那又如何,你敢把这楼拆了?”孟婆没好气的说。
神巫被噎住了,这还真不敢。
不过这不重要,神巫看着孟婆,“他许下的愿望让你不能滥杀无辜,但你依旧可以修习你的鬼道。”
在大荒,不知有多少人苟活在世上,又不知多少人对妖兽恨之入骨。
“只要稍加点拨,很多人将跟随你以身殉道,追寻变强之路。”
神巫微微一笑,“这不算滥杀无辜吧?”
孟婆的双眼登时明亮起来,灿烂过天上星辰。
山洞“嗒,嗒”的滴水声清晰传入脑海,让余生缓缓醒过来。
他躺在一个温暖的怀里,睁开眼就看到了清姨正低头看着他。
“我睡了多长时间?”余生开口了,声音有些嘶哑,像一具千年木乃伊开口了。
“不是太长。”清姨摸了摸余生的额头,把旁边的酒葫芦拿过来,让余生润润喉。
一杯酒下去,余生的嗓子才觉着舒服许多。
“现在感觉怎么样?”清姨低头问余生,现在小姨妈都心有余悸。
身为剑仙,她对剑道知之甚深。
余生在睡前,暴起发难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就像一把出鞘的剑。
随手挥出来的两道剑气,居然精准的把两个潜藏在黑暗中的影子给杀了。
这绝不是平日里一点剑招也不会的余生。
她隐隐有些担忧。
听到小姨妈的问话,余生眉头微皱,“还有点儿不舒服,心跳的有些快,你听听。”
清姨不疑有他,刚低下头,陡见余生嘟着嘴贴上来袭击,得手后快速向帐篷外面跑去。
被耍了的清姨当然不饶他,只是刚尝试站起来就又跌倒在位子上。
到外面的余生见状,关心的走回来,“怎么了?”
“没什么,腿在刚才的时候磕着了。”清姨捶打着因为被余生枕着不动而麻木的腿,却说着别的。
“让我看看。”余生急忙靠过去,刚蹲下身子准备查看,耳朵已经被清姨揪住了。
“不是只有你会骗人。”小姨妈得意的说。
“疼,疼”,余生挣扎着,“骗人谁都会,但像您这样骗龙的就不多了。”
清姨蹂躏着他的耳朵,“胡说八道,不知有多少人骗过你娘。”
“呃”,余生一怔,脑海中自行浮现了东荒王白莲花的形象,“不对呀,有人敢骗她?”他醒悟。
“就是不敢才骗她的。”清姨发现了余生耳垂的好玩。
安静一会儿后,清姨忽然问,“刚才,怎么回事?”
余生摇了摇头,山洞中似乎藏着什么在吸引他,让他热血沸腾,心跟着“噗通,噗通”的狂跳。
他有些说不清这种吸引,就像一把被尘封许久的剑,终于遇见了出鞘的对手。
“我心里藏着某种东西,在呼应洞里的吸引,恨不得跳出来与之一战。”余生对清姨说。
清姨若有所思,余生这时站起来,“我们走……”
话说半截,清姨抓住了他的手腕,“我们回去吧。”
余生愕然低头,在鱼灯的灯光下看着清姨,居然在双眸中发现几丝恐惧。
“已经到这儿了,再回去岂不可惜?金子还没找到呢。”余生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
而且余生也想看看洞中深处究竟藏着什么让他热血沸腾。
心中残余的战意,让余生一点儿也不惧,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对战斗不知多少次的清姨而言,余生脸上的战意和渴望一点儿也没瞒过她。
这时的余生就像一把在剑鞘中颤鸣叫,等待出鞘的剑。
剑!犹如晴天霹雳,清姨的脑海刹那间闪过一个念头。
“不,不会”,清姨摇头,道心难种,何况余生是老余的儿子。
“什么不会?”余生奇怪的看着小姨妈。
“没,没什么,我们继续赶路吧。”清姨站起来,让余生收了帐篷后继续上路。
山洞很宽敞,笔直的延伸到深处,只是有些高低不平,而且很潮湿,到处可见水潭。
现在已经到深秋了,余生估计夏天时,因为雪山融化,山洞会被水占满。
不过余生不关心这些,他只关心金子,现在已经超过木咤兄弟的尸首,金子应该出现了。
“金子,金子,金子。”余生现在很信甄子心想事成那一套,不住的小声念叨着。
“我听见了浪声。”清姨停下来说。
“金子。”余生回头朝着清姨刹不住车的说一句,然后才问,“什么?”
“我听到了浪的声音。”清姨白余生一眼,“金子你个大头鬼,金子在哪儿呢?”
“我就是…”余生话说半截,余光瞥见不远处的河里有金光闪烁。
“金子在这儿呢。”他欣喜的向小河跑去,在没膝的河水中捡起一粒的金子来。
顺着河水向上,很快又捡一粒,这让余生更加高兴了。
清姨好奇的跟过去,很快也看到一粒金子,她招手让余生捡起来:“记住了,我看见的就是我的。”
“好。”余生也不在意,只是他很快后悔了。
因为小姨妈指着小河上游,“前面的我全看见了,待会儿记着捡起来。”
“你…”余生不服气的站直身子,忽然怔住了,因为山洞传出一阵呼啸的声音。
余生对着声音很熟悉,清姨也没忘。
俩人互相看一眼后,余生拉住小姨妈,瞬间跳到一块刚经过的河边巨石后面。
还有些不放心,余生把小姨妈压在身下。
自己的头刚低下,风呼啸而过,扯着余生的头发,差点让他出家当和尚。
幸好,这阵风不及风息谷的大,也不持久,一阵就过。
余生站起身子,抖了抖头上的尘土,又把小姨妈拉起来,拍去她身上的尘土。
“想不到在这儿也能遇见这阵怪风。”余生说。
“是啊,这山洞莫非还和风生山有关?”清姨不解。
她帮着余生拍了拍屁股后的尘土,顺手把他口袋里的金子装进自己口袋。
余生见小姨妈脸无异样的完成这一幕,不禁佩服。
又沿小河向前走几步,水拍崖壁的“轰隆”声隐隐传来,让余生错以为来到了海边。
循声走半刻钟,待临近洞口时,余生终于明白了自己所在,不由的倒吸一口气。
在他们面前出现一条河,一条不宽,但水流湍急的河。
它从西北方向来,在洞口下面崖壁后折向南,至于洞里小河,由大河折向时留下。
这不是余生惊叹的理由,让余生惊叹的东西在对岸。
一座硕大无比的宫殿出现在面前,虽然已经坍圮,依旧不改它的大。
大殿很空旷,只有一列列的柱子,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
柱子很粗,粗到十个余生也抱住,若要望见它的顶,需要在河对岸的余生仰头九十度方成。
这也让余生看见了大殿顶部的圆形窗子,晨阳斜射,圆形的阳光落在大殿,让古老的尘埃飞扬。
这也不是让余生惊叹的理由,真正让余生惊叹的是对岸有许许多多金色的龙盘旋在柱子上。
这些龙形态各异,从上盘旋而下,一直到三四层楼高处才露出仰天的龙头,看样子应该是灯座。
大河从坍圮的大殿北面而来,许多柱子被冲倒,泡在湍急的河流中,金龙消失半截。
“这群巨人也忒大胆了,居然用金龙做灯饰,今儿我就为民,不,为龙除害。”余生摩拳擦掌。
区区一条河拦不住俩人,甚至不用剑灵,余生拉着清姨就飞过去了。
丢下清姨,余生刚要去就近的柱子上扒拉龙头,被清姨拽住脚踝拉下来。
“干什么?”余生不解的看着清姨,“给你弄财礼钱呢。”
“这么大的龙,扒下来你也带不走,不如留在这里。”清姨没好气的说。
余生抬头一看,这倒也是,一个龙角都有他人高了,也不知这群巨人从哪儿弄的。
“就放在这儿?”余生不舍的说,万一被别人弄走怎么办?
“你这么贪财尚且弄不走,别人能弄走?”清姨说着向大殿深处走去。
“等一下。”余生喊住小姨妈,从背囊里取出一块木炭,转身走到临河倒下的柱子前。
余生“唰唰”的写下两行字。
清姨走过去,见余生写的是:“我来,我见,我征服;大殿所有归余生所有,勿动,勿抢,勿盗窃。”
停笔后,或许觉着还有些不妥,余生又在下面写下:余生留,括号东荒王之子。
“这算不算狐假虎威,狗仗人势?”清姨在旁边问。
“怎么说话呢,你以后准备嫁给狗啊。”余生把炭笔一扔,不悦的看着清姨,“再说我这是龙假龙威。”
“走了。”清姨不悦的踢余生一脚。
“嘶”,余生又捂住胸口,吓的小姨妈急忙扶住他,“怎么了,又犯病了?”
余生点头。
在他的耳朵中,清姨说话都是一字一字拉长说的。
周围的景色在他瞳孔中扭曲起来,回头一看,先前奔流的河水竟然流的那么慢。
“快来,你在啰嗦什么,莫非你怕了?曾经的弑神者,呵呵。”大殿深处声音传来,充满挑衅。
“弑神者?”余生不解的嘟哝一句,正扶着他的小姨妈身子却一僵。
“什么弑神者。”她震惊的看着余生,疑惑余生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在扬州关于弑神者的传说很少,即使有,也是称他为圣人之子。
心跳快速的余生回头,见清姨一脸震和迷惑,明白她什么也没听见。
为避免小姨妈担忧,余生摇头,“没什么,我说失神了。”
很快缓过来,余生站直身子,“走吧,我们继续赶路。”
清姨却不愿向前了,“已经到了大殿,又不见影妖,我们还是退回去吧。”
“别啊,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巨人所在,相信饕餮走的道距离这里不远。”余生拉住小姨妈。
走了三个多月就为找到这一条路,现在可不是前功尽弃的时候。
清姨有些挣扎,最后还是妥协了,事实上在她的心中一直有一个妥协的声音。
她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如果,如果圣人的时代之后,有人能救中原于水火。
这些人中一定有余生。
不只因为他是圣人之后,也因为他是东荒王的儿子。
只是念头一起就被她摁灭在萌芽中了,有些事一去做,就真的一去不回了。
俩人如一粒尘埃,行走在空旷的大殿上,俩人的脚步声游荡着,伴着深处吹来的风。
风中有徐徐的寒意,就像有鬼在脖子后面轻轻的吹着,唯有站在阳光下才略暖一些。
走在前面的余生停住脚步,拦住了清姨,只见大殿阳光下柱子的阴影中,许多影子在扭曲。
整个大殿一排有不下百根柱子,几乎根根竹子后面有许多扭曲的影子。
他环顾四周,见附近柱子阴影里的扭曲观望不前,于是小心踏前几步。
百根柱子里影子的扭曲同时也向后退去。
在沉默中的,一进一退,一进一退,不知过了多久,在视野的尽头出现一具巨人的骷髅。
头顶的窗子也在这里渐渐稀疏,慢慢消失,让跟着退后的影子聚集在这里与余生对峙。
余生不理他们,只是打量那具骷髅,他的头盖骨很大,足以当饭桌了。
余生继续向前,对峙的影子快速向后面涌去,余生只看见在暗处一道黑影在直起来。
拉着清姨,飞上巨人尸首,走在他的肋骨上,犹如走在一座桥上。
这时,余生也看清了黑影的模样。
还是一具巨人的尸骨,唯一不同的是他坐在一很高的石凳上,双手拄着一柄巨大的斧子。
巨人的下巴骨托在斧柄上,穿着犀甲,在两肩和腰部有金色龙头。
还戴着一个青铜面具,青面獠牙,低头望着脚下。
“止步!”
声音响彻耳畔,在大殿里久久回响。
余生盯着这具骷髅,刚才的话是他说的。
“你正在打扰刑天一族的安息之地,再踏前一步,格杀勿论。”下巴托在斧柄上的巨人头缓缓抬起。
到一定角度后停下,面具上双瞳的黑暗盯着余生,充满了肃杀和威严。
余生又踏前一步,然后抬头与骷髅对视。
“……”巨人一时无言,停顿半晌才又道:“再踏前一步…”
余生听话的又向前一步。
巨人沉默,慢慢的抬起头,手僵硬的如机器人一般举起巨大的斧子,指着余生:“再踏前一步。”
余生于是又向前一步。
“格杀勿论,再踏前一步!”巨人怒道,头上的灰尘都被他的话震下来了。
“好啊,再踏前一步。”余生又向前走一步。
巨人怒的浑身发抖,“我不要面子是吧,你再踏前一步,我一定让你粉身碎骨!”
见余生又抬起脚,巨人忙补充道:“我说做做到,告诉你,我斧子伤人很疼的。”
余生迈前,巨人劝道:“何必呢,你年纪轻轻何必寻死呢。”
见余生又往前,劝解不成的巨人道:“呔,你别得寸进尺,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日后”,余生说着向前一步,然后被清姨拍了后脑勺,她就知道这小子要调侃这个“日后”。
“对嘛,识时务者为俊杰,姑娘把他拉回去,我不与你们这些小矮人一般见识。”巨人大方的摆摆手。
“你才小矮人,你……”曾深受这痛苦的余生最恨别人说他矮。
不过骂巨人矮实在没什么说服力,于是余生改了,踏前一步道:“咒你媳妇被别人做头发。”
巨人不知他在说什么,但见余生向前走一步,斧头又举高了,“告诉你,我斧子不长眼的!”
余生又走一步。
“你,你,你别欺人太甚,别以为是东荒王儿子我就不敢劈你!”巨人把斧头高高举过头顶。
“嗬,你居然知道我身份。”余生惊讶,接着踏前一步。
巨人面具后面的黑洞看着余生,还真是东荒王的种,不吃硬的。
“兄弟,哥们千年不死,留在这儿吃这碗饭也不容易,不用这么绝吧?”巨人换了策略。
“呃”,余生怔住了,这话说的,让他真的有些不好意思拒绝。
余生指了指他身后不远处的高大拱门,“兄弟,我就想进去看看,绝不打扰巨人安息。”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巨人猛摇头。
“那就没办法了,咱们做不成兄弟全怪你。”余生踏前一步。
巨人有那么刹那间,心里还闪过一丝愧疚。
不过在余生踏前一步后,他握紧了斧头:“再走一步,就别怪我大义灭亲了。”
“砍啊,就朝这儿砍,千万别顾忌兄弟之情。”余生指着自己的头,又踏前一步。
清姨没动,很奇怪一高一低俩人这种攀交情的方式。
“兄弟,职责所在,那就别怪我……”巨人握紧高举过头顶的斧子,瞄着余生的头,大喝一声。
然后,“啪啦”一声,余生被吓的后退一步,只见被腐朽的斧柄支撑不住的斧头径直掉下。
斧头朝着巨人头盔去的,砸在头盔上后,巨人整个头被砸到了肚子里,斧头也跟了下去。
只听巨人肚子里“噼里啪啦”的响,直到“当”的一声,斧头出现在巨人脚下。
愕然中,头盔又从肚里冒出来,面具也在上面,后面的漆黑与余生相互盯着。
半晌后,“咳咳”,巨人出声了,“现在知道我厉害了吧,惹急了我自己都打。”
“你不仁别怪我不义,现在你都没斧子了,那我更得去后面看看了。”余生这下不客气了。
“刷”,巨人站起来,几乎像一座小山丘,他指着自己,“若要过去,除非踏着我的尸体。”
“好啊,饕餮都收拾了,我还收拾不了你?”余生挽起袖子。
“呃”,巨人脖子缩了一缩,不过想到身后的秘密,又强硬起来。
他的头抬起,高深莫测一笑道:“你看,大堂里有这么多的柱子。”
“嗯。”余生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算什么,临终感言?
“你知道这大殿里的柱子有多少根吗?”
不待余生回答,巨人道:“五千一百三十八根。”
余生觉着这后面一定有一个狗血的爱情故事,难道他要讲这个?
巨人这时低下了头,看着余生,“你应当了解一个人在数柱子时,那是多么的寂寞。”
“呃”,余生看着巨人,虽不明白话中何意,但觉着这一刻巨人的身影颇有高手寂寞的风范。
“你不是我的对手,因为你不够寂寞。”
巨人看着余生,“我师父说过,高手寂寞,寂寞高手,一个男人只有寂寞时才出手最快。”
“准备好受死把,我一出手,纵然你是东荒王的儿子也将粉身碎骨。”巨人摁下手掌,啪啦的响。
余生手向左一招,在西北河上无声跃出一把硕大无比的水剑。
巨人没看见,依旧摩拳擦掌:“你想好了,再踏前一步,我可要出手了。”
余生踏前一步。
“我真出手了,告诉你,我山一样大的拳头不是吃素的。”巨人说。
见余生继续向前,“我真出手了。”
又走一步,“我出手了!”
“啪啦”一下,余生的水剑迎头打在巨人身上,逼得它后退一步,跌坐在地上。
“打就打,你啰嗦什么。”余生说,“还唬人说什么寂寞时出手最快,你把寂寞理解错了吧,明明是…”
“咳咳”,清姨露出恶心的神情,打断余生,“在小姨妈面前说这些有些过了。”
“呃”,余生回头看她,“这你都知道?”
这必须得弄清楚。
清姨生气的踹余生屁股一脚,“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脚甚痛,不过小姨妈说出的话更让余生尴尬,好在他脸皮够厚,“哈,这个,那个…”
正在余生找不到理由时,跌在地上的巨人坐起来,“你,你小子偷袭,我,我…”
“我什么我,不服重新打过。”余生又向前几步。
巨人拖着屁股向后面拱门移动,“你别过来,再过来我不客气了。”
“我过来了,怎么着。”余生逼近他。
“我”,巨人退到台阶下,回头看一眼后对余生说:“我…”
见俩人越走越近,“我”了半天的巨人身子忽然一振,无数扭曲的影子从头和脖子出冒出来。
他们争先恐后的向拱门后面的黑暗跑去。
“主人,不是我们太无能,而是他娘东荒王。”一个巨大的影子跑在最前面,先一步进入黑暗中。
“跟我来。”余生左手举着鱼灯,右手揽住小姨妈,快速跃过巨人身躯。
里面的影子还在不断冒出,与余生影子重叠后登时扭曲起来。
刚飞出拱门,一阵风扑来,吓的余生赶忙退回站在拱门前面的台阶上。
在他面前,出现一条不是很宽,却很长的峡谷,或者说大洞。
这个洞有风呼啸,以至于整个空间有一股鬼在哭号的声音,令人心里发毛。
余生站在旁边,用脚踢一块略大的石头到洞里,久久听不见回声,只有风声。
至于身旁的扭曲的影子,正绕过余生和清姨拼命的向山洞里爬,很快消失不见。
“这应该是树妖说的巨人挖的洞了。”余生又用一块大石头试了,依旧听不见回声。
“嗯,这些怪物应该就是把洞里爬出来的。”清姨让余生拉住她,探出身用灯仔细查看着山洞。
洞两侧光滑如镜,这些怪物藏不住。
“怪了,这是些什么妖物,居然把巨人也赶走了。”余生扫视绕着走的扭曲的影子。
“不知道。”清姨被余生紧揽着,让俩人影子重叠,避免被这些密密麻麻的影子袭击。
“至少有一点肯定,他们也怕你娘。”清姨说。
“海里和陆上的也就罢了,地底的怕什么?”余生不解。
“地底不意味逃脱了四王的掌控,莫忘了北荒王。”清姨提醒余生。
北荒王的王城在幽都,幽都的城民在幽暗中生,有和余生一样能看清鬼魂的能力。
影子渐渐跑完了,余生见风不断的吹着,也没有下去的查探一番的心思。
他们开始打量周围的情景,见身子不远处有一座石桥,桥头立刻两个巨大的无头雕像。
这俩雕像裸露着肚皮,肚皮上的双目相互瞪着彼此。
“看什么看,再看我把你砸掉。”余生为两个雕像配音。
“我就看了…”余生没配完,心又疯狂地跳动起来。
“嘶,这孙子急着投胎呀,一直挑衅。”他捂着胸口蹲下来。
一直忍了很久,余生才恢复清明,安慰的拍了拍小姨妈手背。
清姨扶他站起来,“还要往里面走?”
“当然。”余生望着石桥,盯着尽头的黑暗,“我倒要看看这孙子是谁,敢惹本大爷。”
余生和小姨妈踏上石桥。
起初还好,待走到黑洞中央时,前方与后方黑压压一片,脚下洞黑黢黢的,让余生的心吊起来。
不只如此,洞里的风也大起来,而且有节奏,就像大地在打鼾,一波接一波。
余生有些担心桥被掀起来,带着他一起飞到头顶的黑暗中。
这让他庆幸没有冒失的去洞里寻找那些影子。
虽然这没有完成山神的嘱托,不过余生在下来时已经向山神打过预防针了。
这些影子藏在山洞中,无论如何是难以清除的,余生唯有力所能及的帮助,同时帮忙查清这些影子妖怪的来历。
现在余生至少知道这群影子怪物的来处了。
“也可以添油加醋,说这是北荒王阴谋,从而警告百姓们不要靠近山洞。”余生在石桥上说。
这样一来,余生觉着他的金子也就安全了。
在余生说话时,清姨停下看着他,心说这娘俩真一样,总喜欢把事栽到北荒王头上。
余生他娘在仙山做盗版仙葫芦的生意,也说创意由北荒王提供。
石桥不是很长,在风的呼啸声中,他们走到尽头。
意料中的景象没有来到,一直挑衅,激起余生一腔热血的人依旧没有见到。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石像荒原,许多完成,未完成,或未动工的石像矗立在这片荒野中。
沿着尘封的石板路向前,石像在漆黑中岿然不动,让人心里有些发毛,深怕他们活过来。
“不就把圣人之子杀死了,至于对这头无头巨人这么崇拜?”余生说。
这些巨人全是无头的,以肚皮为脸,以乳为目,以脐为口,表情不一,但全是威严。
余生抬头看时,好像这些巨人石像全在盯着他看。
幸好在俩人加上一剑灵又享用过一次铁板鱿鱼后,黑暗荒野中终于有了光。
一个洞口出现在视野尽头,起初很小就像一枚铜钱,但已经让余生高兴起来。
加快脚步赶过去,光越来越大,慢慢的成为一个比巨人还大的洞口,外面傍晚的阳光正射进来。
站在洞口,余生不由的耳目一新:一座雪山出现在面前,斜阳已经被它挡住半截。
雪山把红色的阳光折射出多彩而瑰丽的颜色,让余生为之沉醉。
雪山只冒了个顶,下面是峭壁,耸立在余生的对面,与身后的高山夹住,形成了一条峡谷。
余生回头看了下,山洞上面也是一座雪山。
“咱们终于找到了。”余生高兴的对清姨说,他们现在来到饕餮曾经过的两座雪山夹着的山谷中了。
这意味着横穿东山连绵高不可攀山峰的捷径已被他们找到。
“别高兴的太早。”清姨告诉余生,在东山里不知有多少雪山,这条峡谷不一定是饕餮走过的。
只有片刻,斜阳就落在了雪山后面,整个山谷开始暗下来。
余生他们离开山洞,来到雪山留下来的一条小溪旁扎营。
翌日,东方天刚明,山谷已经明亮起来,雪山折射着东方的朝阳,放出神圣的光芒。
余生在小河旁洗一把脸,雪山上留下来的冰水让他由睡眠不足的迷糊中很快清醒过来。
后半夜还在睡梦中,他就又被挑衅了,恍惚中梦见一个很高的无头巨人,举着斧子和盾牌,打着拍子在嘲笑他。
“你奶奶的,别让我遇见你。”余生诅咒一句,提上一桶水回去做早饭。
今晨的饭是白云猪手,或许是雪山水的关系,这顿白云猪手味道更胜从前,油腻少了,多了一股甘甜。
上次剑灵一口没尝到,今天可被她逮着了,差点没把碗给吞下去。
阳光由雪山顶慢慢的往下移,余生他们也开始查探起这座山谷。
山谷为南北方向,植物在雪山水的灌溉下很茂盛,动物也有许多,不过没遇到较大的妖兽。
先向北,走了没久遇见一片蔚蓝的湖泊,湖水清澈见底。
高大的树林将湖泊围住,余生在天上看下去,就像见到了前世的九寨沟。
折回来向北,在中午时分时,令人惊喜的一幕终于出现,一条如狌狌所说的石板铺成的大道出现在俩人面前。
这条大道很宽阔,宽阔到并行十辆马车都绰绰有余。
更令人欣喜的,饕餮离开时根本没有把青铜门关闭,这下穿过雪山的洞口也直接出现在面前。
“行了,我们回去吧。”清姨建议。
“好”,余生刚点头,醒悟过来,“什么,不,不回去,我倒要看看里面藏的什么。”
随着余生站在青铜门前,刑天一族深处某种东西对他的挑衅和吸引更大了。
他摸了摸胸口,不知不觉间,他的心已经跳的很快,早不复往日的平和。
余生必须进去面对那个人,这是心告诉他的。
他若就此打道回府,不仅心将不平息,尊严也会陨落。
虽然这尊严在余生理性思考时,来的很莫名其妙。
“既然如此,就走吧。”清姨见余生坚决,也就不再劝。
现在的余生已经成为东荒盟主,许多事情他可以自己拿主意了,清姨心想。
不过念头刚一起,就被小姨妈收了回去。
因为余生贪婪的抚摸着青铜门,“这门到时候弄回去,不知铸多少铜钱,咱们发了。”
不待他扣去铜锈,小姨妈一脚把他踹进了青铜门
穿过青铜门后面高大的甬道,一座沉睡中的城池扑面而来,有风吹拂,带着古朴而苍茫的气息。
虽然狌狌已经描述过,但站在这些让人仰望才窥见全貌的一排排石室和街道面前,小姨妈依旧觉的震撼。
她飞在其间,犹如一只蚂蚁飞在扬州上空,目不暇接的看着这座城池。
直到后面传来一声痛呼,回头身后的余生捂着额头在呻吟。
“怎么了?”小姨妈问他。
余生指了指身后刚刚飞过的横梁,“看见它了吗?”
“看见了。”清姨疑惑。
“我没看见。”余生揉着自己的额头。
这座巨人之城很快到了尽头,他们通过另一道青铜门进入了另一条峡谷。
饕餮的痕迹已经被草木淹没,但青铜门还打开着,让他们穿越一座有一座雪山。
余生的心也越跳越块,一股战斗的欲望在心中酝酿着,不知什么时候蓬勃而出。
在穿越两天后,热血沸腾的余生安静下来,至少表面上与平常无异。【全文字阅读.】
但余生告诉清姨,他觉着心和身子,已经渐渐不受他控制了。
这不是身子中多了一个灵魂,而是身子似乎天生有一种直觉,在不经过理智和头脑的活跃着。
犹如一把待出鞘的剑,颤鸣不休,充满着战斗的**,且越来越不受剑鞘的约束。
“答应我,让我一个人进去。”余生在清醒时对清姨说。
身子异常如鲠在喉,让余生必须进去查清楚,不然他的心放不下,而且有东荒王做后盾,余生不惧怕任何人。
唯一让他担忧的是,万一失控伤到小姨妈就不妙了。
在夜晚扎营时,余生的心又激动的跳起来,周围的世界成了粘稠的河,所有东西都慢下来。
见余生躲在帐篷里独自忍受,小姨妈走进去把他抱在怀里。
“去战胜它,不要让它在你的身子里横冲直撞。”在余生耳边,清姨小声的说。
余生努力了,只是山洞深处挑衅的声音不断传来,让身子里的某种力量压抑不住的暴怒。
热血上头,让余生的头跟着痛起来,“啊,我一定杀了你。”余生忍不住大吼。
帐篷外的草丛中藏着几只鸟,被余生声音所吓,“扑棱棱”飞走了。
照姑娘把余生抱紧了,“不要让暴躁的情绪影响到你,放轻松。”她轻轻拍打着余生的后背。
在幼时余生哭泣时,她这样安慰很快就能把余生安抚下去,现在的余生也是如此,只是她忘了另一共同点。
余生躺在照姑娘怀里,应对着痛苦,尝试让上头的热血凉下去。
只是这痛苦,越去注意越清晰,越难以忍受,直到余生的左手攀上一座柔软的山峰,或者说山丘。
剧烈跳动,恨不得冲胸口撞出来的心霎时间安静下来,就像三峡的江水忽然风平浪静。
手轻轻触碰着,带着一丝不安,深怕打破这世间至美的瓷器,让这一刻一去不复返。
余生像一位一步一磕头朝圣的人,终于到了圣山,心彻底安宁,所有的杂念都抛给了浮云。
抱着余生的照姑娘在五指攀上时就感觉到了,不过看在余生身子渐渐放松的面子上,翻了个白眼全当不知道。
翌日来到青铜门前,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面前这道青铜门被关了起来!
余生知道,一直挑衅他的那个人就在山洞里面。
他回头,刚要让清姨呆在外面,照姑娘已经先一步上前推开了青铜大门。
“吱呀”声,一座城池毫无防备的出现在俩人面前的悬崖下面。
这座城池不知沉睡多久,岁月变作灰尘,沉淀在屋顶和街道,成为了它的年轮。
它庄严,辉煌,沉闷,即便饕餮路过也不曾打扰它,就好像它亘古如此,从不曾变过。
一束阳光从上空的洞口直直射入,落在城池中心高台上的摆着的斧头和盾牌上,庄严而神圣。
只是余生在见到那两样东西后,整个人脑袋“轰”的一响,就像见到了仇人。
“弑神者,我终于把你盼来了。”在城池的上空,飘来一闷沉的声音。
“弑你娘个头,谁,给我出来。”余生按住太阳穴,以遏制热血沸腾时带来的脑袋要炸掉的痛苦。
身旁倒是有一剂良药,不过余生目光刚瞟过去,就被小姨妈杀人的眼神制止了。
“我娘可没有头。”声音继续在城池上空飘荡,“不过这么多年不见,你变粗鲁了,让我很失望啊。”
“失望你大爷,我见过你?”余生的心也跟着猛烈跳动起来,让他不得不捂住胸口,以免跳出来。
“你不会把我也给忘了吧?”声音得意的“哈哈”笑起来,“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失败后还不敢面对。”
“懦夫,才选择……”
声音正轻蔑的说,蹲着的余生霍然站起,刹那间在清姨面前消失了。
“小鱼儿…”清姨一惊,却见余生快如流星,迅速划过城池上空,打向对面的幽暗。
这不是余生!照姑娘担忧的望着,深怕余生因为道心深种而失去了理智。
在清姨瞳孔中,余生一拳打在一迎面挥来的巨大拳头上,“砰”一声,绽放出一如长安城的烟花。
拜火星所赐,清姨终于看清了余生对手的全貌,不由得睁大了眼。
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巨大的石雕像,**着上身,无头,以乳为目,瞪的圆圆的,脐为口,露着轻蔑的微笑。
“你现在改用拳头了,莫非被我打的没自信了?”石雕像的肚脐说。
“总比没头强。”余生现在唯一还在掌控中的就是那一张嘴了。
石雕像被说中了痛处,暴喝一声,抡起右拳头向余生蒙头打来。
余生不闪不避,刚要试图抵抗,被雕像一拳打飞,“砰砰”的接连洞穿许多石室,一直到城池中心才停下来。
“太弱了,比以前还弱”,雕像不满意的摇摇头。
他顺手提起脚下的斧头和盾牌,踏着让大地为之震颤的步伐向掩埋余生的废墟走去。
清姨焦急的踏剑而来,但远不及雕像来的快。
“哗啦”,余生穿出废墟,站在旁边的房子上。
他手捂着额头,“我最讨厌别人打我脸了,不知道我靠这张脸吃饭吗!媳妇跟人跑了怎么办。”
“呵呵,身子倒是强许多,不过也好,耐打才好玩。”雕像用斧头敲了敲盾牌,高兴的说。
“你娘的划船不用桨,看我……”余生刚要一逞口舌之力,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向巨人奔去。
“停下,停下。”余生急忙喊,他的战斗方式可不是这个。
身子不听他的,只想与雕像分个高低。
他沿着房梁跳跃,在经过一横梁时,右手自作主张的一拍,石梁登时向巨人石像飞去。
巨人盾牌向前一伸,将袭来的石梁打成齑粉。
然而,余生只见自己的左手一捏,成齑粉正欲散开的石梁化作一把剑刺向盾牌。
不只如此,余生在奔跑间,随手拍去的东西全在化为剑,从不同的方向刺向石像。
正在赶过去的清姨停下了,“万物皆可为剑。”她望着这一幕喃喃自语。
老余真把剑道种在余生心上了。
余生脚不停歇,甚至不再拘泥于手碰到的,但凡经过之处,所有石板掀起化作剑向石像砸去。
余生双眼睁的越来越大,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本事,东荒王究竟给他一些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