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熙熙攘攘,到处张灯结彩,人们拱手拜年,或相聚在茶肆酒楼饮一杯。
准备年货的时间已经过去,但街道两盘的摊子依然不见少,买零嘴的,玩具的,还有耍猴斗鸡的。
余生手里捏着类似板栗的干果,领着众人悠闲的来到酒肆,见道士正在忙碌。
他面前的鼠戏已经开锣,不少孩子围在鼠箱前,津津有味的看着老鼠们的市井生活。
见到余生,道士只来得及匆匆打个招呼,就又去制止趁他不注意老捉一只老鼠的孩子去了。
余生他们进到酒肆,找了一雅间,盘腿坐下,点燃了一百根蜡烛。
“这真的能行?”余生望着妇人鬼,大白天的招鬼,余生总觉着不大靠谱。
“放心吧,绝对没问题,就是讲故事有点难。”妇人鬼扫视众人,“你们谁会讲鬼故事?”
富难他们全摇了摇头,“我们唯一与鬼有关的故事也就关于掌柜您的了。”白高兴说。
他觉着余生与鬼的故事算不得鬼故事,鬼故事是用来吓人的,余生的故事是用来吓鬼的。
至于周九凤,她拍了拍自己胸脯,分不清胸肌还是别的在抖动,“我这身份,哪个鬼不长眼敢来惹我。”
“得,那还是我来讲吧。”余生盘腿坐在地上,前世聊斋看过不少,讲个鬼故事手到擒来。
最著名的当然非聂小倩莫属,余生当初已经对叶子高讲过了,不过丝毫不影响故事的魅力。
起初众人还注意着周围,慢慢的长脖子鬼和妇人鬼全沉浸了进去,最后聂小倩去往轮回的时候还唏嘘一番。
长脖子鬼不忘点评一句,“这鬼也太弱了,居然还怕阳光。”
“闭嘴。”感动的妇人鬼瞪长脖子鬼一眼,她被这故事感动了。
“这故事太感人了。”她稳了稳心绪,“我要是也遇见这样的人,有这样经历也就不枉鬼生。”
许多人期望成为故事的主角,期望自己的人生不平凡,妇人鬼显然是这样的重症患者。
同样有这样期望的还有叶子高,“我怎么就没遇见这样的鬼呢。”
黑妞在旁边揪住他的耳朵,“遇见你也看不见,要不要我帮帮你,让你去见她?”
“不用,不用,我就随便说说。”叶子高急忙告饶,。
他一时有些太入迷了,忘掉了旁边还有一条残暴的黑龙。
黑妞很满意他的态度,“你生死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这辈子你是逃不掉了。”
不理他们的玩闹,余生漫不经心的环顾四周,见在蜡烛带起的难闻的气氛中已经多了不少鬼,不过红衣鬼还没到。
余生于是又讲了一个聊斋故事,将狐妖小翠改成了女鬼小翠,将她报恩嫁给一傻子的故事娓娓道来。
或许是因为余生改的不伦不类,这次故事没引起人们的共鸣,余生只能搜肠刮肚别的聊斋鬼故事。
吹灭三盏蜡烛,又讲了画皮的故事后,余生肚子空了,在妇人鬼催促下硬着头皮起了话头。
“再给你们讲个古宅幽灵的故事,话说有一个宅子,很久都没有人住了。”
“这时候有一个书生正好路过这儿,错过了宿头,当晚进住了进去。在三更天的时候,他困了,想睡觉,刚刚躺下就听到…”
说到这儿,余生停住了,因为他记起来,这貌似不是鬼故事。
“算了,算了,这故事不算,咱们再重新讲个。”余生摆了摆手。
“别啊,这故事挺有气氛的。”叶子高说。
长脖子鬼和妇人鬼附和的点了点头,“对对,氛围营造的棒极了,我差一点就被吓到了。”
“你是头鬼,被吓到个屁。”余生不理她,继续讲了一个别的故事。
不过有个人不依不挠,“听到了什么?”声音从余生耳后传来的。
“不要在意这个。”余生头也不回,这次他讲的是《子不语》上替鬼做媒的故事,“话说一张姓姑娘,嫁给了一姓陈的…”
“听到了什么?”后面人的语气不耐起来,大有余生不说,他就有动手的意思。
“你这人烦不烦,这故事…”余生说这话回过头,然后怔住了,站在他身后是披着一头长发,一身红衣,脸上有刀疤的鬼。
他手里提着两把狭长的刀,刀很长,不经意间就会拖在地上。
这红衣鬼正盯着余生,目光中有着不耐。
“是你,终于把你等来了。”余生顿时得到了解脱,上前一步去抓住红衣鬼。
“别走啊,我们…”长脖子鬼催促余生,见到红衣鬼后才记起了他们的任务。
“你抓我干什么?”红衣鬼不解的看着余生,不忘问一句,“听到了什么?”
余生不答反问,“昨天醉月楼上那九个人是不是你傻的?”
“是我杀的。”红衣鬼浑不在意,继续追问,“究竟听到了什么?”
“你为什么杀他们?”
“差一个故事就一百了,他们就是不说,气死我了。”红衣鬼气恼的说,“你也是,听到了什么?”
这次问题已经带上了凶狠,握着的双刀也颤抖起来。
就因为这滥杀无辜?余生微微一怔。
他牢牢抓住红衣鬼,“你个老小子够嚣张的,也太不把握锦衣卫放在眼里了。”
“锦衣卫?你抓的到我?!”红衣鬼醒悟过来,终于不再追问听到了什么。
“怕了吧,看我不…”余生话说半截,红衣鬼手上的刀向上一翻掠向余生的手腕。
余生下意识后退一步,红衣鬼趁机向窗口翻了出去,沿着屋檐瓦顶向远处奔去。
余生只是临敌经验不足,反应却不慢,一个鱼跃跳出窗外,飞着向红衣鬼追出去。
红衣鬼跑的很快,翻过一个屋脊后回头见无人追击后,松了一口气,叹息道:“可惜不知道听到了什么,怕是要难受死我。”
“我可以告诉你。”余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红衣鬼霍然转身,见余生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洁白的雪铺在瓦顶上,余生的脚踩上去居然留不下一个脚印。
“你,你是人是鬼?”红衣鬼握紧了刀柄,戒备的看着余生,眼前这人有些让他太难理解了。
“本公子是谁,说出来怕吓死你。”余生安然自若,“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的好。”
“我好怕怕哦。”红衣鬼不屑,“我已死过一次了,还能再死不成?”
说罢,他手上双刀耍个刀花,踏步向余生劈来。
余生左手一挥,屋顶的雪花刹那间呈现出一把很长的剑,来到余生手中。
红衣鬼不为所动,双眼猩红,脸上的米字也狰狞起来,在距离余生还有些距离的时候,两刀就劈下来。
这让余生一怔,距离还有些远呢。
他刚疑惑,红衣鬼肩上背着的六把刀如流星,冒着红光向余生袭来。
“日你大爷,你不讲究。”余生一个瞬移避过。
“中原人,从来不讲究。”红衣鬼的双刀这才劈来。
不讲究的红衣鬼双刀虎虎生风,不由分说的向余生的脸砸来。
余生提起手里的长剑。
奈何方才为了与红衣鬼的长刀比长,剑有些过于长了,余生一时间回收不及。
红衣鬼得意的笑了,“这就是你的剑,还让我再死一次?”
他的两把剑一左一右,把余生所有的退路封住,毫不客气的一刀劈下来。
“想不想知道书生他听到了什么?”余生一脸从容,不躲不闪,只是问道。
登时劈向余生的双刀停住了,“听到了什么?”红衣鬼伸着脖子看着余生。
“不知道。”余生向左移动一步正好避开红衣鬼的刀锋。
红衣鬼这下彻底红了眼,“我要杀了你!”他左手一撩,长刀向着余生扫过来。
余生长剑一竖挡住红衣鬼的长刀,起右脚在红衣鬼另一把刀到来时把他踢了出去。
长发鬼在瓦顶掀起一阵雪尘,一直到屋檐边缘才停下来。
“本公子绰号阎王,最擅长收拾你们这些鬼了。”余生揉了揉手腕向红衣鬼走去。
“炎王?”红衣鬼狼狈的站起来,“嘎嘣”伸展一下自己的脖子。
他右手一招,丢落旁边的长刀自行回到他手中,“我的火焰刀倒要见识下你这炎王的厉害。”
红衣鬼把双刀相交发出刺耳的声音,与此同时在刀身上出现了火焰。
余生一怔,这红衣鬼居然还有召唤火焰的本事,倒是不一般。
红衣鬼大踏步,双刀迅捷无比的向余生扫过来,上面的火焰因此发出被风吹动的声音。
余生左手一抖,手中的长剑化作了水,随着手抓向火焰长刀。几乎在刹那间,他手里水攀附上剑,将火焰冻住了。
这是一种别样的美丽,在透明晶莹的冰之下,火焰燃烧的形态依然在。
试图抽刀不成的红衣鬼抬头惊讶的看着他,“你究竟是谁?”
“东荒少主,余生。”余生嘴角上挑,微微一笑,努力装出最酷的模样。
红衣鬼摇了摇头,“没听过。”
余生的笑容僵住,这就有些尴尬了,“咳咳,东荒王的儿子。”
“什么?!”红衣鬼脸色一变,舍了刀转身就跑,比方才的速度快上十倍不止。
“站住。”余生紧随其后,手向红衣鬼的肩头搭去。
这红衣鬼后脑勺似乎长了眼,就是在余生追上的瞬间,肩头的六把刀探出向余生的手和身子射来。
余生身子不避,任由六把刀插进去,让红衣鬼来了个急刹车。
“不是,你不东荒王儿子么……”红衣鬼惊恐的转身,却见六把刀穿过余生的身子,他整个人消失了。
正在红衣鬼一头雾水时,余生从身后拍了拍他肩膀,“嘿,你见到我兄弟了么,他叫生鱼…”
余生话音未落,红衣鬼回刀后砍,期望把余生抓他肩膀的手逼开。
“有本事你把我砍死。”余生无动于衷,眼睛看着红衣鬼的刀由迅捷无比化作停滞不前。
红衣鬼无奈转过身,认命道:“咱不带这么不讲理的,你不能仗着你娘厉害就胡作非为,你不想活,我还不想死呢。”
余生无辜的撇了撇嘴,“她是我娘,我有什么办法,反正今天你想逃,除非把我砍死。”
红衣鬼肩上的六把刀自行回鞘,无奈的叹口气:“你真的是扬州锦衣卫?”
“当然,镇鬼司指挥使,如假包换。”余生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高,实在是高。”红衣鬼竖起大拇指,“扬州城主让你当指挥使真的高明,不战而屈人之兵,有您在,谁敢在扬州撒野。”
“哈哈,客气,客气,那是我媳妇。”余生得意说。
红衣鬼一怔,上下打量了余生后恍然大悟,“哦,难怪,幸好你娘是东荒王。”
这话听的有些不对味,不过余生没仔细追究,只是死死抓着红衣鬼,让他老实认罪服法。
红衣鬼栽倒余生这怪物手中,情知是走不掉了,他准备以理服人,“鱼少主,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我认。”
“不过…”他指了指自己,“我已经是死人了,你抓住我又有什么用呢,我也赔不了你什么。”
“嗬”,余生冷笑,“你的命虽然要不了了,但折磨鬼的法子多的是,莫说我镇鬼司了,巫院也让你服服帖帖的。”
“对,您说的不错,可是我也不是没栽倒过巫院手里。”他叹口气,“实话说了吧,我其实不只是鬼,还是把刀。”
一把刀?余生皱着眉头,不知红衣鬼此话何意,“你小名叫刀?”
“不,我是个魂灵。”红衣鬼说罢,身子顿时闪起了红光,让余生情不自禁后退几步。
待光芒落下时,一把刀身有火焰纹的长刀出现在余生面前,这刀身狭长,如同方才红衣鬼手里提着的长刀。
在刀背上,还有六刀锋利的锯齿,与红衣鬼背上的刀倒是有几分相似。
“看到了吧,我还是把子母刀。”红衣鬼的声音响起,让余生注意刀这狭长的刀身里还藏着一把刀。
待余生看清后,红衣鬼恢复真身,“我这把火焰刀乃铸剑城铸剑师们在神圣之战时为对抗诸神而铸造的弑神刀。”
因为剑灵,刀灵来之不易,当初铸剑师于是用人的灵魂作剑灵,骨血作剑材,从而铸成了一批用作弑神的刀剑。
不过因为鬼魂善恶恩怨难以把握,因此这些弑神的刀剑或者大放异彩,或者引领着主人走上了邪路。
于是在神圣之战的后期,这一批弑神的刀剑已经停产了,只有之前铸造的有所遗留。
在诸神胜利后,诸神对这些武器进行了大量的销毁,现在遗留下来的不多了。
“我这真身乃神圣之战的铸剑师们所铸,水火不侵,你抓住我也奈何不了我的。”红衣鬼又变幻回来。
余生这就奇怪了,“那你怕我娘作甚?”
“东荒王么,折磨人的手法千奇百怪,就是把我丢到归墟…”红衣鬼忽然住了口,心说自己傻到姥姥家了。
这不是提醒对方如何惩戒他么?
只是话说半截,让红衣鬼很难受,就像脑子里面有成群的蚂蚁在爬来老去,让他心痒难耐。
他嘟哝着嘴,屡次想起话头,又努力压了下去。
最后余生实在看不了他这便秘的样子,拍了拍他肩膀说:“放心,我不会把你丢到归墟里的。”
“啊哈”,红衣鬼大出一口气,“丢到归墟的混沌中,寂无声,静无人,也会把握逼疯的。”
红衣鬼一口气的把要说的话给说完,然后深呼吸体会着身体里的快感。
“惩戒你还有丢到归墟中?”余生贼兮兮的一笑,“这样罚你就可…”
他把“可”拖着老长,就是不吐后面的字,让红衣鬼盯着他的嘴,“可什么?”
余生不答,跳过继续道:“让你求…不得,求死不…。”
“你说完整点!”红衣鬼刹那红了眼。
任由红衣鬼红着眼,余生抓着他跳下屋顶,正落在酒肆门口。
道士见余生动作奇怪,学着他提一个手问道:“你这什么意思?”
“抓到一个鬼。”余生挥了挥手,“回头记着把本指挥使这出编成鼠戏。”
白高兴他们正等在下面,黑妞闻言道:“这有些不妥吧,大人,咱们身份可高贵了,怎能让这小老鼠来扮演。”
碍于东荒王的身份,道士不能辩驳。
目送他们离开时才嘀咕道:“牛什么,你们没毛,小老鼠还有毛呢,身上没毛,办事不牢。”
经过这一番折腾,时间快到晌午了。
经过城主石像广场时,许多人正热火朝天的搭建晚上盛会的台子。
“今天许多百姓都要进城里来参节盛会。”周九凤向余生他们提出告辞,要去防备引起骚乱。
“一些百姓能引起什么骚乱?”余生不解。
广场上一派祥和,许多孩子在远处玩耍着,他们推着铁圈欢快的跑着。
还有一些孩子在玩球,球是某种怪物的内脏,同前世的足球差不多,玩法却混乱的很,十八般武艺样样用得上。
“这等盛会,你以为只有百姓涌进城里?不知有多少妖怪进来呢。”周九凤说了一句,领着锦衣卫钻入了人群。
黑妞见广场上热闹,拉着叶子高也离开了,白高兴和富难也要去拜年,留余生独自回到城主府。
这时的城主府门前依旧车马如龙,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刚给城主拜完年,寒暄着走出来。
卜居兄妹也在其中,见到余生后走上来打招呼,听到余生已经把犯事的捉拿归案后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余生回到八咏楼时,照姑娘正懒懒的躺在软塌上,“捉到人了吗?”她慵懒的问余生。
照姑娘最不擅长的就是应酬,今天半天下来比她跟余生斗嘴一天都累。
“抓到了。”余生把红衣鬼介绍了,同时让它变回了刀的真身。
“弑神火焰刀?”照姑娘精神一振,直起身子看着余生手里的刀,这刀的名字她听过。
见到照姑娘的反应,余生忽然有些惊喜,难道这火焰刀还是把名刀?
那他余生这次赚了,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照姑娘一看余生的反应就知他心中所想,没好气道:“这把刀的确是把名刀。”
只是名声不大好,它是铸剑城铸造的第一批弑神刀剑,也是在神圣之中很早出名的邪刀。
“这把刀砍人必须把人一刀砍死,不然它就不听使唤,在神圣之战害了不少人。”照姑娘说。
她估计余生即使把这把刀卖出去,也很少有人买这把坑主人的刀。
“这倒是真的”,余生了然,他低头对刀说了一句,“嘿,我要把你…”接着就不算说话了。
“要把我怎么?”火焰刀颤抖起来,对余生这话说半截的毛病恨的牙痒痒。
火焰到的魂灵现在已经变幻自如,放在别处迟早会让他跑掉,因此照姑娘让余生收着。
午饭由余生下厨,因为昨晚太过丰盛,现在又只有自己和小姨妈俩人,因此余生仅炒了一盘炒白菜,虽很简单,却很美味。
所有的白菜里余生只取菜心,然后用鸡油和鸭掌末生炒。
这道菜于平淡之中见神奇,非厨艺高超着做不出它的美味。
余生的厨艺自不必说,鸡油让菜肴滑亮,鸭掌末让其有惊喜,十分下饭和酒,让照姑娘饮了不少。
午后,城主府有俗务要忙,闲来无事的余生自己溜达出了城主府,去摘星楼找高兴他们玩。
大街上的行人不多,街头巷尾不时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在为晚上排练着各自的调子。
货郎倒是不少,大多是挑着两个箩筐,里面放着针头线脑,头绳之类的东西,还有小人书和一些零嘴,也有担着火炉沿街叫卖的,里面有热乎的烤白果或炒豆子,被一群小孩子追着买。
余生拨开这群叽叽喳喳的孩子,出来时手里已经抱满了东西,有零嘴,有小人书。
最奇怪的是余生手里多了一个拨浪鼓。
他也不知道在拥挤时抢孩子还是货郎的,直接把玩着就走了。
扬州所有的街道都与大道相连,于是余生捡了一个僻静的巷子走进去,不时啃着手里零嘴。
直到遇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让他停下来。
周大富鬼鬼祟祟的,不时查看着四周,在看到余生后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在余生奇怪时,他闪进了一个更加幽静的巷子。
这就奇怪了,周大富见到余生端的无视而不见的道理,于是余生跟了上去。
这条巷子很窄,两旁全是高高的围墙,让人无躲藏的地方,不过这难不倒余生。
他直接飞到巷子上空,见周大富小心的回头,见后面无人后快速穿过巷子。
他拐到了另外一条街,沿着向西走了大约半刻钟,来到一大宅院前。
余生落在对面的屋顶,见这座宅子很大,里面的梅花正凌雪盛开,伸出几支到了墙外。
余生还闻到一股气息,不只花香,还夹带着一股子脂粉气,掩盖着某种气息。
正在他疑惑时,门被周大富叫开了,里面出来一半老徐娘,见到周大富登时咧嘴笑了。
“哟,周公子居然大过年的就一个人来了,真是我们家小蟋的福分,快请进。”半老徐娘急忙闪开身子,让周大富进去后又关上门。
余生落下去,见这大宅院在一个深巷的尽头,平时很少有人过来。
靠近门口,余生终于明白脂粉气掩盖的是什么气息了:一股骚气。
以周大富的性子,这院子十有八九是个暗娼的门子了。
余生对此没有什么太大好奇心,转身把玩着拨浪鼓向巷子的出口走去。
刚到尽头,正要拐过去,余生被两个人迎面撞到。
“哎哟,你怎么走路…”楚生喊着,待看清来人后急忙转身对着周大富喊,“没长眼啊。”
“嘿,你…”周大富莫名其妙时看到了余生,“余掌柜?!你怎么在这里?”
余生也惊讶的看着周大富,这大晴天的见鬼了,“你怎么在这里?”
周大富暧昧的一笑,“我在这里不是很正常么,倒是余掌柜,你小心被城主发现了。”
“不是。”余生有些摸不到头脑了,难道方才是他眼花了?
“我懂,我懂,咱们都是男人。”周大富眨了眨眼。
“不过掌柜的你这品味有些独特啊。”周大富看着余生手里的拨浪鼓。
“逛窑子带上这东西,难道是今年的流行?”
不理会周大富的打趣,余生上前一步捏住他的脸向上提。
“哎,疼疼疼,松手,快松手。”周大富拍打着余生的手。
待余生松开后,他急忙后退三步戒备的看着余生。
楚生也是一脸愕然,上下打量着余生,“不是吧,掌柜的,去了一趟春水堂把爱好都变了?”
余生没理他,看着手指奇怪道:“揭不下来,是真的,不对呀,难道那是假的?”
余生抬起头看着周大富,仿佛见到了他头上有一顶帽子绿油油的。
“废话,当然是真的。”被余生看着发毛,周大富回一句后急忙躲在了楚生的身后。
他探出头,“莫非余掌柜您那部分血脉觉醒了?”
“什么觉醒了?”余生回过神,不解的看着周大富。
“龙的血脉,吃人?”周大富在楚生身后小心比划一下,气着余生凭空手一捏一挥,自有一团雪球砸在周大富后脑勺。
“你才吃人呢,你什么时候听过东荒王吃人?”余生鄙视周大富后道出了原委。
“你是说方才见到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假冒我走进春水堂找小蟋了?”周大富走出来认真问余生。
“也不一定,万一一直是你冒充人家呢。”余生打趣周大富。
“哎,还真有可能。”楚生立刻接过了话茬,信誓旦旦的说,“我就觉着他今天不对劲,很有可能是假的。”
楚生站到余生旁边,双手抱胸看着周大富,“说,你是什么妖怪,是不是猪妖变的。”
“你全家都是猪妖。”周大富不客气的回骂,周家人最忌讳提这个猪字,“我今天哪儿不对劲了?”
“就说去西苑例行开光吧,往常你上虫虫的楼,至少半个时辰才下来,今儿你用了多长时间?”楚生说。
不等周大富回答,楚生道:“不到一刻钟,我和小可还没热乎呢就被你打扰了,你说你是不是不对劲儿?”
楚生语气中带着埋怨,估计被打扰的怨气一直到现在才找到途径发泄。
“这算什么不对劲儿,不告诉你虫虫今儿见红了,接不了客。”周大富说。
“胡说,你大过年上她阁楼的唯一理由就是讨个吉利,莫说见红了,见绿你都不带罢休的。”
楚生一指周大富,“说,你是不是假的?”
“我是真的。”周大富把他的手打走。
“那你说说,你是什么时候停止在床上画图,什么时候在虫虫身上成为了男人的?”楚生朗声说,眼角带着笑。
“滚你大爷,老子不就打断了你和小可的好事,至于这么整我?”周大富不高兴了。
余生在旁边听的津津有味,这俩孙子的私生活真够烂的,
周大富见了,指着余生道:“再说咱们在一个小男孩面前说这些合适吗?”
作为殃及的池鱼,余生很愤怒,对楚生道:“这厮答不上来,肯定是假的,揍他。”
这正合楚生心意,他和余生一同走上去,摁住周大富对他一顿玩闹般的拳打脚踢,直到周大富“我说,我说”许久后才松手。
周大富直起身子,整了整衣衫,看着楚生笑道:“不用回答那些问题我也能证明我是我,你是七年前冬天在春水堂老…”
话说半截,楚生急忙上去捂住他的嘴,“别说了,别说了,我知道你是真的了。”
“你知道了,我不知道啊,快说说。”余生在旁边煽风点火。
周大富挣脱了楚生,正要说出来让楚生出糗,被楚生以几岁尿床的事给威胁的住了口。
“我怀疑你们两个全是假的。”见无猛料可挖,余生觉着没意思。
“我们还怀疑你是假的呢。”楚生这时又和周大富站在了一起,“快点,证明你是你自己。”
“说你是墙头草,我都怕草儿不高兴。”余生当然不会去说几岁停止尿床的糗事。
“假的,揍他。”周大富趁机报仇,摩拳擦掌的要上来。
余生后退几步,“住手,你们也不想想,有敢冒充东荒王儿子的吗?”
“这倒也是。”俩人停下来。
周大富叹道,“有个厉害的娘就是不一样,哎,对了,咱们是不是忘了正事?”
三个人这才记起去找那假的周大富,余生于是又折了回去。
“你们刚才那开光,讨个吉利是什么意思?”在路上时余生好奇的问。
“这小子不是一直体弱多病么?”楚生指了指周大富。
几年前周大富在病痛的折磨中顿悟了,决定好好享受一番。
于是一年大过年时,周大富登上了西苑,在虫虫姑娘的身上懂得了男女之间的那点欢娱。
“说也奇怪,那年这小子身体居然渐渐好转了。”楚生至今觉着是个奇迹。
自那以后,大过年去虫虫那儿成为了周大富的保留节目。
“啧啧”,余生禁不住摇头,这俩人大过年的都不消停,“以后我得离你们远点,免得玷污了我高贵的品格。”
“嗯,掌柜的真是慧眼识珠,我就是跟他一起才变坏的。”楚生靠近余生一步,与周大富划清界限。
“你才是猪呢。”周大富气的跳起来踹楚生,在周家面前最忌讳提猪了。
玩笑间他们来到巷子尽头的大宅子处。
大门紧闭,梅花、脂粉和骚气夹在在一起,让人很不舒服。
余生给两个人说了,楚生和周大富“嘿嘿”笑起来,“这就对了,这春水堂可了不得,里面全是狐奴。”
“狐奴?”余生恍然。
这时楚生已经在叫门了。
“来了,来了”,门里响起响亮的声音,随着“吱呀”一声,方才见过的半老徐娘探出头。
“哟,是楚公子呀,刚才还奇怪您怎么没跟周公子一起…”半老徐娘停止了说话,见鬼似的望着楚生的身后。
“三娘,怎么,不认识我了?”周大富打招呼。
“不是,这,刚才,那个,我…”半老徐娘语无伦次,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周大富一听就知余生所言不虚,上前一步挤进门,“刚才假冒我的小子呢,快带我去见他。”
半老徐娘一脑袋的浆糊,还在发愣中,只看到最后挤进来的小子上下打量她,不时看她后面。
“没尾巴呀。”余生小声向楚生嘀咕。
“在襦裙里呢,千真万确,当年我就是在…”楚生及时止住,“咳,你知道的太多了。”
“我知道什么就太多了?”余生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啥,我就是怕纯洁的你知道太多学坏了,让城主收拾你。”楚生转移话题,这时半老徐娘已经醒悟,跑前去领路了。
“哦,那没事,我直接告诉小姨妈是你们带我来这种地方的,这样不就不收拾我了?”余生口上说,同时好奇的打量这地方。
“别介。”楚生一个哆嗦,这要是被城主知道了,以后楚家面前也不能提猪了。
“放心吧,我到时会给你求情的。”余生说。
“那还好。”楚生刚松口气,品出不对来,“不是,那不还要被罚,你就不能说你自己来的?”
“城主不信的,在小姨妈眼中,我可是老实孩子。”余生得意的说。
“那咱们现在出去…”楚生拉着余生。
“来不及了,已经进来了。”余生说话时张望着四周。
白梅盛开正艳,在虬曲的树枝上还落着白雪,构成了极美的画面。
只是留给余生打量的时间不太多,周大富在前面匆匆跑着,落后的俩人只能加紧脚步以免耽误看热闹。
穿过游廊,又穿过一个天井,来到一座精致的小楼前,想来这就是那小蟋的住所了。
“敢假冒你周大爷,人呢,给我滚出来。”周大富撸起袖子,抬脚就要把房门踹开。
半老徐娘急忙拦住,“周公子悠着点儿,我这门可是人木做的,得来不易,您……”
话音未落,楚生在后面一推,直接让周大富带着半老徐娘撞进门里去了,留余生在外面可惜那人木。
人木在大荒是一种很名贵的的木材,木有淡淡清香,其名因树枝化生人首,如花,不解语而得名。
这花还有很有趣的地方,人向它问话时,花只是笑而不语,问的多了,花就会在笑中跌落地上化作尘泥。
可惜一番后余生才进去,却发现里面惊人的安静,压根没有捉奸在床的热闹。
“怎么,人跑了?”余生说着向屋里张望,见到床上的两个身影后,他也怔住了。
只见床榻上被褥凌乱,只是被子下面缠在一起的不是一男一女,而是两位姿色上等的女子。
更令人惊讶的是两个女子还长的一模一样。
她们的神色也一样,用被子遮着胸口,惊恐的看着门口的一群人,露出来玉脂白的肌肤也一模一样,不待丝毫差别。
楚生这时已经回过神,向余生眨了眨眼低声道:“我以为捉奸已经够热闹了,想不到撞见了更有趣的。”
余生咳嗽一声,示意他收敛点儿,别笑的那么幸灾乐祸,虽然余生也止不住的想笑。
“不是。”周大富有些不知所措,“你们谁是小蟋,谁刚才假冒我的?”
“我是啊。”床上的两个人异口同声,外面的扭过身诧异的看着身后,然后两女同时响起惊叫声。
这声音之刺耳,让余生捂住耳朵也差点没受住,接着见俩人惊的坐起身子时,余生忙扭过了身子。
他这双眼绝不是用来看这些庸脂俗粉的,他不能玷污了自己的眼睛。
当然,主要是逛青楼已经是重罪了,若看了看不该看的东西,等回去被小姨妈知道了,不知道怎么被收拾呢。
“你是谁?”两女看着彼此异口同声,“为什么变作我的样子?”又是异口同声。
“这,这怎么回事这是?”半老徐娘也认不出哪个真假了,“刚才那周,不,假的周公子呢?”
“姥姥,她是。”俩人又异口同声。
屋子里一时乱作一团,最后余生听的实在太乱,大喝一声:“都住口!”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余生头也不回的对楚生道:“咱们出去,让这位姥姥给她们验下身子。”
“这倒是个主意。”楚生点了点头,“要不你出去吧,我和大富在这里看着点儿,毕竟我们对小蟋的身子也熟悉。”
“你大爷。”余生头也不回的出去了,听着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同时还有楚生“啧啧”的声音。
许久后,楚生才推开门请余生进去,两个姑娘依旧躺在床上,不过身上有了遮挡的衣物。
“查出谁是假的了?”余生问他们。
楚生摇了摇头,“邪门了,不止身上的胎记一样,她们记忆中的旧事也一模一样,让人分不出真假。”
周大富依旧在左右打量,试图找出不同来。
这事绝对不能善罢甘休,今天敢假冒他周大富上青楼,明天就敢假冒他周大富登堂入室进周家门。
“余掌柜,怎么办?”周大富回头问余生,虽同床共枕,但也束手无策了。
“余掌柜?”站在床边的半老徐娘一怔,现在的扬州城内,余掌柜绝对是响当当的名字。
她仔细端量着余生,小心翼翼的问道:“是城主外甥的那个余掌柜?”
“当然,不然还有哪个余掌柜?”楚生说,为余生是自己的朋友而自豪。
岂料半老徐娘原地一跳,“哎呦,我的楚大爷,你怎么把这尊神请到我春水堂了,这不是给我找麻烦么。”
这要是被城主知道了,还不把她春水堂给拆了?
“晚了,已经进来了。”余生才不错过这场好戏,让楚生挡住半老徐娘,他看着床上的两个姑娘想办法。
床上的两个姑娘全看着余生,小楼一时安静,直到余生一拍双手,“哎,有了,我有个绝妙的主意。”
“什么主意?”周大富心切的的追问,要是被他找出假冒的那个来,非扒了他的皮。
余生幸灾乐祸的看着余生,“那妖怪既然假冒你来逛春水堂,那一定是来找姑娘一晌贪欢的。”
“这不是废话。”周大富看了看床上缩在一个被窝的两个人。
“别打岔。”余生鄙视周大富一眼,“既然如此,那妖怪一定是个男,不,公的。”
楚生若有所思,静听余生的下文,周大富却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这样办法就来了。”余生看着周大富,“大富,你上床跟她们过过招,生涩不自然的那个绝对是假的。”
“哈哈”,楚生高兴的拍手,“这绝对是个好办法,余掌柜,这是我认识你后最聪明的一次,智商巅峰啊。”
“去你大爷的。”余生踹楚生一脚。
楚生一点也不恼,只是催促着周大富快点上去找出真假。
奈何这一招不止恶心那妖怪,周大富一想到两个中有一公的,他也恶心。
“不是,余掌柜,咱们就没别的办法了?”周大富一脸的不情愿。
“得了,你别矫情了。”楚生说,“同时与两位模样相同的姑娘过招的机会可不多,这不一直是你梦寐以求的?”
“滚,要不你来。”周大富没好气的说。
“我不是没你对小蟋熟悉嘛。”楚生笑的合不拢嘴,这大过年的就有这样的大戏可看,简直让他笑的肚子疼。
余生也乐,催促道:“你快点,别磨磨蹭蹭的,这可是艳福不浅的办法,我为你量身打造的。”
被逼的没办法的周大富一闭眼,深吸一口气,“来就来,至少现在是女的。”
他步伐沉重的向床边走去,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概。
周大富狠下心一步一步向床走去。
走到半截时,他回过头,“不是,你们俩就站这儿看着?我自认脸皮厚,但也没到这种程度。”
“那是我们高看你了。”楚生打趣一句,推着余生向外面走去。
半老徐娘也跟出来,离着余生很远,脸上也少了面对红尘的笑,深怕稍有逾距从而得罪城主。
“咱们…”站着无聊,楚生刚要跟余生聊会儿天,就听里面传来周大富的“哎呦”,紧跟着一声“噗通”。
余生和楚生急忙推门进去,见周大富仰头跌倒在地上,正揉着腰惨叫。
“谁干的?”余生盯着床上两个人问。
周大富还没说话,那假冒的妖怪或许觉着藏不住了,一跃而起道:“我干的。”
这妖怪嫌弃的看着周大富,“男人也上,真他娘恶心。”
“哎,哎,你穿好衣服。”余生把头扭过去,若真是个女的,他也就看了,但这孙子下面没变过来。
楚生也恶心,“日你先人,早知道掀被子检查了,你也太不敬业了,居然还留着那玩意。”
“这是我的底线,我的骄傲。”这妖怪不以为耻,不过还是找了个裤子穿上。
这时周大富站起来,揉着腰咬着牙道:“敢假冒你大爷,今天不揍你个屁滚尿流,爷就不姓周,楚生,上!”
楚生无奈的撸起袖子,周大富每次打架都是他出手,谁让这小子身子骨弱,从小没有打好练武的底子。
“哼,你动手看看?”妖怪不屑,娇弱的身子里传出粗粗的声音,“告诉你,我父亲乃是北方的狐妖王。”
“狐妖王?!”楚生停下脚步,在扬州四周有着许多厉害的妖兽,其中就有这位狐妖王。
“怕了吧?”妖怪得意的说,“你们城主见了我父亲也礼遇三分。”
这话是真的,当初与妖怪约定白天不得侵犯官道的规矩时,城主曾设宴请诸位妖王来城里。
当时最威风的就是这狐妖王,穿着一身的华丽的狐裘,威风凛凛的,让人自觉退避三尺。
“怕你个大头鬼,你个人妖。”猝不及防的出现一个拳头,打在妖怪脸上让他一头栽倒在床上。
余生畅快的扭了扭拳头,回头对周大富和楚生说:“我最讨厌这样的人妖了,男不男,女不女的。”
妖怪揉着左眼在床上打着滚,“你,你敢打我,等我告诉父王…”
“我娘还是东荒王呢,一个狐妖王牛什么牛。”余生不屑说,拼身世他余生不怕任何人。
“东荒王?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假冒东荒王儿子。”妖怪揉着眼圈看着余生,一脸的不信。
周大富和楚生走上前,不解道:“这小子乡下来的吧,居然不知道余掌柜是东荒少主?”
“乡下来的比他聪明好不好?”余生反驳他们一句,严格说他也是乡下来的,只是背景比城里人深罢了。
妖怪这时呆住了,听这意思这小子真是东荒王儿子,这什么时候事了,他怎么不知道。
妖怪隔着指缝小心打量余生,他倒是与世隔绝一段时间,难道这小子是在这大半年凭空冒出来的?
他见余生年龄在十五六,心说东荒王生崽儿不至于生下来就这么大吧?不过也有可能,毕竟东荒王不是人。
“你,真的是东荒王儿子?”妖怪小心翼翼的问。
“如假包换。”周大富抢先答,他居高临下看着妖怪,“小子,怕了吧?敢假冒你周大爷,今儿栽倒我手里算你倒霉。”
“换你个头,你去哪儿换,这就是真的。”余生纠正周大富,不过对周大富后面那句话表示赞同。
妖怪依旧将信将疑,见这群人不把他父亲放在眼里,只有暂时稳住他们。
“哈,东荒少主,久仰久仰,一看您这英俊模样就知道您不是寻常之辈。”妖怪坐起身子对余生恭维起来。
“砰”,余生又给他右眼一拳,“我最讨厌男不男女不女的。”
妖怪两只眼发青,这才知道余生方才话中的意思,忙变换过来。
看着眼前的人从一女子缓缓变成一男子,余生和楚生不由得啧啧称奇,唯有周大富不高兴,举着拳头打过去。
“又变成我模样,你丫找死。”周大富拳打脚踢。
“我真身乃是一头狐狸,到时候说话不方便。”妖怪伸手挡着周大富的拳头对余生说。
反正也不是变成自己的模样,余生和楚生没异议,周大富的拳头又跟挠痒痒似的,最后还是让妖怪成了周大富的模样。
“狐妖王之子狐不归见过公子,公子世无双,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狐不归文绉绉的拱手。
“客气,客气。”余生拱手回礼的同时咧嘴笑了,想不到“君子世无双”这样的诗有朝一日也能来形容他。
不过话音刚落,余生朝着狐不归的脸又是两拳。
“哎呦”,狐不归捂住自己的眼,“这怎么还打呀?”刚刚不还拱手回礼的么。
难道这真的是东荒王儿子,一样的喜怒无常?
“哈,这个做个记号,不然分不清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余生抱歉的向狐不归拱拱手。
“说的是,余掌柜英明。”周大富深以为然。
狐不归无法反驳,只能自认倒霉,继续笑脸对余生道:“公子,假冒他这事可不能全怪我。”
“那还怪我咯?”周大富挥拳相向,被狐不归挡住了。
“嘿,还真的怪你。”狐不归理所应当的说。
周大富莫名其妙,“怪我长的过于英俊?”
“嘿,你也说的出口。”首先不服气的就是余生。
“呸”,狐不归也嗤之以鼻,“就你这丑模样,若不是得罪过我,我才懒得变成你。”
他扭头恭维余生,“要变也是变成公子这英俊潇洒的模样。”
“去你大爷。”余生给他一拳,“虽然你后面说的是事实,但你要变成我,我非扒你皮做袄不可。”
“口误,口误”,狐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之所以变成他,全赖他当初带我上青楼。”
“什么?”余生和楚生一愣,扭头看着周大富,“你们是老相识?”
“我不认识他。”周大富急忙撇清关系。
“你可记着,四年前你曾得到一只白狐?”狐不归狠狠的盯着他。
“白狐?”周大富一怔,倒是楚生先记起来了,“哎,这个有。”
狐奴乖巧可爱,在开启灵智时加以调教,在成妖化人后将是不可多得的尤物,城里人都喜欢这样狐奴。
周大富这等邪恶之人当然也喜欢,而且想玩出不同。
他决定从头调教一个狐奴,于是三年请让锦衣卫帮忙逮了一只。
余生诧异的看着周大富,“于是调教了个公的?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这误会有些大,周大富急忙摆手说清楚。
原来当日锦衣卫胡乱逮了一只应付差事,周大富还以为那人机灵,到手后也没仔细查看公母。
一直养了十天半个月,周大富才在楚生提醒下及时发觉,“后来我们就把那白狐给放走了。”楚生说。
余生恍然,原来如此。
“我都把你放走了,不求你报恩,你也不至于这么报复我吧?”周大富问狐不归。
“报恩?哼,你忘了那些天对我做的事了?”狐不归望着周大福气不打一处来。
周大富得到白狐后就着手调教,调教的手法也奇葩,就是带着小白狐留恋青楼楚馆,让小白狐现场欣赏他的床戏。
“这我知道,他还美其名曰言传身教,旨在让白狐向扬州青楼名家学习,取百家之所长。”楚生记性很好。
“咦”,楚生露出恶心的表情,现在想来,眼前这货一直盯着周大富那事儿,还真够恶心的。
余生也接受不了,对周大富说:“活该假冒你,要是我,不对,要是楚生,也假冒你。”
“对,对,他活该。”狐不归忙不迭点头,天知道他的身心遭到了怎样的摧残,以至于回到深山后修为也变了样。
旁的狐妖悟道后勤加修炼,慢慢脱胎换骨拥有了变幻成人的本事,狐不归则不然。
回到深山后他走上另一条修行道路,就是可以变成所有人模样,然而因为没有修炼出人身,唯独变不成自己是人的模样。
大半年的闭关修炼,狐不归修道终有所成,迫不及待的下山想要再见识下扬州的繁华,于是变成了周大富的模样。
听罢狐不归的故事,楚生难得公正的道:“这样看来,他变成你的模样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们站在哪头的?”周大富不高兴了,“再情有可原也不能假冒我招摇撞骗,欺瞒别人啊。”
“行了,也不算招摇撞骗,这里面全是狐奴,仔细说来还是人家自己族内的事儿。”余生说。
“对,对,我们族内的事儿。”狐不归急忙点头,“我进城就到这儿了。”
半老徐娘这时也回过神,上前来劝和,这狐妖王的儿子追根究底还是她们的少主呢。
她心里同时打着让余生快点出去的主意,要是余掌柜在春水堂逗留的消息传出去,城主定拆了她这地方。
“事就这么不了了之?”周大富见所有人帮狐不归说话,心里有些不甘心。
“当然不成。”余生毫不犹豫的说,“这样太便宜他了。”
“我就知道余掌柜心还是向着我的。”周大富高兴的说。
余生不理周大富,直直的盯着狐不归,“至少得给他点教训,而且狐妖王的儿子啊,想来狐妖王一定很有钱吧?”
“呃”,楚生和周大富立时明白什么,相互看了一眼。
“正好春水堂也有狐奴,派人告诉狐妖王一声,他儿子在扬州犯事儿了,想要儿子用钱来赎。”余生对半老徐娘说。
不止为了杀一杀狐不归的威风,自从余生身份传出去后,除了湖里的蛟龙,一直没人来拜码头。
余生想借这个机会,趁机见一见扬州周围的大妖,日后扩建扬州城,少不得与他们打交道。
四个人出了春水堂,云不知什么时候散去了,让斜阳落在了巷子的墙头,风带着枯草摇摆。
“余掌柜,就让他这摸样出去有些不妥吧?”周大富指着狐不归,他现在依旧是周大富的模样。
“这样就不错,不是有黑眼圈作区别。”楚生笑着说,“再说变成狐狸,万一跑了呢?现在街上行人可多了。”
这倒是真的,刚出了巷子转到大街上,他们就听见不少人在招呼人。
“快快,庄家招人提灯游街,一晚上五文钱。”有人站在一张桌子喊。
“嗬,庄府找人够多的。”围着的百姓议论。
“那当然,听说庄公子为娶媳妇下血本了,不止灯要美过周家,数量也要多过周家。”一人说。
“这庄公子也是笨,直接让周姑娘怀上不就行了,我当初就用这法子成的亲,一分财礼没掏。”起初说话人得意的说。
他说罢见前面有了空隙,急忙一个侧身挤进去,喊着去为庄家提灯去了。
有钱挣,还能参加这等盛事,傻子才不去参加呢。
见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后面搭话的人嗤之以鼻,“他这话也好意思说,那孩子是不是他的还两可呢。”
正经过的四个人一怔,余生料不到随便走在街上还能听到这样的秘密。
“庄家这么下血本,你不怕你们周家真输了?”余生问周大富,当初两家在城主面前打了赌的。
周大富摇头,“不怕,庄家指定赢不了,虽然还没比,但胜者已经出现了。”
“谁?”余生疑惑,这游灯评比由城主主持的,难道这也有人作弊?这胆子也太大了。
“余掌柜就别装糊涂了。”周大富神秘莫测的笑。
“难道有人给城主府送钱了?”余生暗自嘀咕,那这人也忒不懂礼数了,居然给城主府不给他余生送礼。
一路向西,不只有四大家,巫院,捉鬼司,捉妖司,武盟在招人,甚至一些酒肆也在招人提灯,一时好不热闹。
路过赏心楼时,周大富去旁边买些零嘴,庄子生正好辞别蔡明出来,抬头见到了余生忙拱手,“余掌柜…”
他见到了楚生身边狐不归脸上的黑眼圈,“这怎么回事,大富,谁干的?告诉姐夫,我替你报仇。”
“啊”,狐不归一愣,见庄子生盯着自己,登时计上心头,“姐夫,你为我作主啊,是他动的手。”
楚生侧目,见狐不归指着余生,登时幸灾乐祸起来。
果不其然,庄子生登时换了脸色,“好,余掌柜教训的好,一定是这小子得罪那儿得罪余掌柜了。”
“嘿,你这人还姐夫呢…”狐不归话说半截,被后面的周大富一巴掌拍到了后脑勺。
“姐你姥姥,现在还敢假冒我。”周大富愤怒的说。
“这,这是…”庄子生迷糊了,这怎么跑出两个周大富来?
“不知道吧?”余生笑着说,“这位其实是大富的孪生兄弟,名叫周大福。”
“啊!”庄子生的嘴张的足以塞下一颗大鸭蛋,“这事儿凤姐知道吗?”
“什么兄弟,这是个妖怪。”周大富又踹狐不归一脚,“还有,你不是我姐夫,别乱占便宜。”
“快了。”庄子生说了一句仔细端量着狐不归,“真像,惟妙惟肖,若不是这俩黑眼圈还真认不出来。”
庄子生听到这妖怪的所作所为后,匆匆辞别余生找凤姐去了。
用他的话说,他得快点把这消息告诉周九凤,以避免这妖怪扮作周大富的模样趁机占凤姐的便宜。
望着他的背影,余生道:“我不觉着他敢去占凤姐的便宜。”
狐不归不服气的道:“不敢?你也太小看我狐不归的胆量了。”
“嗬,狐假虎威之徒,胆子能大到哪儿去?”周大富嗤之以鼻,“有本事你假扮成余掌柜。”
狐不归不说话了,见所有人对余生毕恭毕敬,他还真有些拿不准余生的身份。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摘星楼,这里也很热闹,刚到门口就听见王老大在招呼人。
“昏鸦城招人提灯了。”王老大站在桌子上向众人招呼,“但凡提灯的,本王老大事毕后当场送一句诅咒。”
别说,鉴于王老大乌鸦嘴名声在外,许多观望的百姓登时围过来,抢着他手下的灯笼。
王老大与他的四个手下决定不离开扬州城了,人在城在,他们五个人在的地方就是昏鸦城。
现在王老大的唯一愿望就是买一个小院,好让自己的昏鸦城扎下根,有一个歇息的地方。
余生顾不上理会王老大,他见到了石大爷,八斗他们,里正正在分配乡亲们晚上将要提着的灯。
“包子你滚过来,把狗子这盏灯提上,你个子太低,龙灯就不用你帮忙了,让八斗他们去。”里正亮着大嗓门。
龙灯作为摘星楼压轴的最有气势的灯,一定得请镇上最威猛的百姓举上,好让剑囊镇在城里百姓面前出出风头。
灯会作为扬州建城以来最为隆重的盛事,镇上的百姓自然不能错过,几乎是举镇前来。
年关中少有客人,摘星楼正好有许多客房供他们居住,顺便省了余生请人提灯。
何今夕也来了,他扛着一口棺材,在人群之中非常惹眼,余生凑过去问道:“怎么不进去?”
何今夕轻拍了拍棺材,“难得遇见这等盛事,我与夕儿凑个热闹。”
他与周大富有过几面之缘,见余生身后有两个周大富不由的一愣,“这是…”
“妖怪,刚抓的。”余生还要寒暄几句,见黑妞笑容满面的凑过来,神神秘秘的道:“大人,有钱送上门了。”
“你怎么知道有人送钱?”余生一推狐不归,“把这厮看住,等着他家老爷子来赎人。”
面前陡然冒出一双黑眼圈的周大富,黑妞不由的一怔,“大人,您干起绑架的勾当了,这来钱倒是挺快,不过…”
她话没说完,见余生旁边又出现一个周大富,“两个?要不要一起绑了?”
“他是妖怪,我是真的。”周大富没好气的说。
黑妞恍然,这时狐不归见这姑娘负责看管他,忙拱手讨个好印象,“在下狐不归,敢问侠女尊姓大名?”
“独孤黑妞!”黑妞回了礼。
“呃”,狐不归略微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姑娘好霸气的名字,振聋发聩,令人难忘。”
“哈哈,是吧,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黑妞最喜欢别人夸她名字霸气了。
“你是妖怪?”黑妞看狐不归亲切起来。
狐不归摸不清黑妞的底细,“嘿嘿”的笑了笑。
“真巧,我也是妖怪。”黑妞拍了拍狐不归的肩膀。
狐不归顿有遇见知音之感,“真是有缘啊,以后还请姑娘多多关照。”
“你犯什么事儿栽倒我们大人手里了?”黑妞得先问清楚。
“就是变成了他的模样。”狐不归指了指周大富。
“嘿,不是什么大罪过,放心,只要你家老爷子交钱,绝少不了你吃的喝的。”黑妞拍了拍自己胸脯。
“谢谢,谢谢。”狐不归松口气。
“对了,你是什么妖怪?”黑妞又问。
“狐,狐妖。”狐不归话音刚落,余生只觉眼前黑影一闪,狐不归已经仰头栽倒在地上。
余生错愕的看着黑妞,“你是不是对狐妖有什么误会?”
“大人没听过狐假虎威?”黑妞反问余生,“故事中老虎不仅被狐狸狠狠的戏耍一番,还名传千古被世人嗤笑。”
她指了指自己,“我是条龙哎,比老虎厉害多了,万一也被戏耍了,岂不成了狐假龙威,堕我们龙族名声?”
周大富故意一脚踩在狐不归胸口,赞同的点点头,“有道理,黑姑娘是得防着他点,给他一些教训。”
黑妞得意起来,对坐起来的狐不归道:“给我老实点儿,我可不会让你占去便宜。”
“谁,谁要占你便宜?”叶子高经过时正好听见,一步跨过来看着黑妞身边的人。
“哟,这儿怎么两个周大富,谁生的?”他惊讶的问。
余生懒得解释,追问黑妞,“你刚才说有钱送上门是什么意思?”
黑妞指了指楼上,原来客栈今天来了一群异乡人,出手大方,什么贵点什么,打赏小厮也是毫不吝啬。
“听他们说是来扬州做生意的,旁敲侧击的打听了许多大人的事儿。”黑妞说。
“打听我?”余生决定上楼去看看。
黑妞让叶子高带着余生,她紧紧揪着狐不归,以免他变成别人模样跑了。
狐不归在黑妞手里,周大富很放心,不过在临走时还是提醒一句,“看紧了,这可是钱。”
黑妞一听直接抓住狐不归的衣领,“轻点,轻点,我喘不过气来了。”狐不归求饶。
黑妞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直到狐不归摸清她的脾气说了一句“死了就不值钱”,黑妞这才稍微放松些。
因为忙着筹备灯会,一楼人来人往,到了二楼大堂相对就清静许多。
不用叶子高指点,余生上楼就看见十余位衣着怪异的人坐在两张桌子前用饭。
他们穿着紧身衣,颇似前世泳者常穿的衣服,不同的是他们的衣服罩住了全身,衣服上还闪着光,颇像鱼鳞。
待走近后余生才看清楚,那不是像鱼鳞,是真的鱼鳞,就像把鱼皮剥了穿在人身上了。
更令余生好奇的是他们额头、手背和脚踝上的纹身,清一色鱼类纹身,身上匕首的鞘也是鱼形的。
“难道是海里的鱼妖上岸来投靠本公子来了?”余生向叶子高嘀咕。
“小白说了,这些人不像妖怪,倒像是千山岛人的打扮。”叶子高低声说。
千山岛?那儿在东荒最东,距离扬州甚远,这些人来扬州打听他作甚?
叶子高道:“千山岛的人信奉四溟共主,也就是你娘,我们猜他们见不到你娘,只能来讨好你了。”
摸不清这些人的底细,余生决定暂时把他们放一旁,现在城里盛事最为要紧。
见摘星楼一切井井有条,他甩手回城主府去了。
雪初晴,斜阳晚照,染红了屋檐和白雪,路上行人来来往往不见少,脸上洋溢着高兴的笑容。
炊烟在各处升起,趁着晚上热闹出来摆摊的贩子也多起来,彼此高低起伏的吆喝着。
余生甚至见到了两头驴,毛毛领着一头毛驴在一卖酸萝卜的摊子前徘徊,引着路人驻足发笑。
他走过去时,小贩正无奈的塞给两头驴几块酸萝卜。
津津有味嚼着的毛毛回头一见余生,向身旁的毛驴“昂”的叫一声,撒腿就跑。
“算你小子跑得快。”余生丢给小贩几文钱,“算我账上,再给我来一份。”
小贩起初推辞,后来见余生坚决才把钱收起来。
他取一个干净的碗,从旁边的老陶瓷坛子里取出几大块酸萝卜。
余生接过碗,见酸萝卜颜色艳丽而迷人,勾人食欲,轻轻咬了一口,质地生脆,酸酸甜甜的很是刺激味觉。
“这怎么做的?”余生觉着回去做着当零食也不错。
小贩告诉余生,取一个坛子,把山泉煮开倒入,加粗盐,米酒,姜,花椒等佐料腌制,然后把萝卜放进去压紧坛盖。
“差不多腌制七八天就酸甜可口了,不过要达到我这酸萝卜的滋味,这些还不够。”小贩得意的说。
他拍了拍自己旁边的老陶瓷坛子,“这才是我酸萝卜滋味在整条街无人能敌的法宝。”
这老陶瓷摊子浸泡酸萝卜已经有上百年历史了,就是不加腌制的佐料把萝卜放进去,第二天也能变出酸味来。
萝卜在这里面腌制,味道十分的纯正。
余生点了点头,这酸萝卜余味无穷,滋味醇厚,想来大部分得益于坛子的功劳。
几块吃完后,小贩还要给余生盛,被余生拒绝了。
他站起来继续向城主府走,在临近广场时居然又遇见了周大富和楚生。
他们站在一摊子前正大快朵颐。
“嘿,你们两个走的够慢的。”余生走过去。
“不,不是慢,是这孙子吃的太多了。”楚生含糊的说,嘴里一股子豆腐味。
至于周大富这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嘴里塞的满满的。
余生探头见这摊子是油炸豆腐,就是把豆腐切成薄薄的小块,在铁板上油煎至两面焦黄,再撒上芝麻以及提味的佐料。
这是扬州百姓自己琢磨出来的新奇的吃豆腐的法子,闻起来倒也不错。
“余掌柜,你也来一份?”好不容易咽下去了,周大富接过小贩递过来的一碗向余生示意。
余生也不客气,直接接过来,取一双干净的筷子尝了尝。
周大富张了张嘴,“我只是客气一下而已”。
现在摊子前面只有他们三个,因为小贩煎制的速度已经跟不上两人享用的速度了。
等了一会儿才等小贩煎制完成,周大富急忙夺过来迫不及待的往嘴里夹,待余生享用完时,他也享用完了。
把碗一放,周大富抹了抹嘴喊道:“再来一碗!”
“差不多得了。”楚生拉住周大富,他实在吃不下去了。
“最后一碗。”周大富说,不过被余生和楚生拖出了人群,在他们后面已经聚集了许多百姓。
大家看周大富一连吃了这么多,都以为这豆腐是什么难得的美味,现在他们一闪开,立刻一窝蜂的涌了上去。
“嘿,这倒是个做生意的法子。”余生剔了剔牙说,“改天我摆摊的话,你们也过去这么给我捧捧场。”
话音刚落,系统冰冷的声音在余生耳旁响起来:恭喜宿主成功触发任务【食摊】
【任务目标】在扬州城内或镇上摆食摊,弘扬有妖气小吃文化。
【任务完成】声望值达到一百时视为完成。
【任务奖励】奖励宿主流动厨房一座。
余生一愣,他已经很久没接过系统的任务了,而且这流动厨房是什么意思?
镇子上有客栈,城里有摘星楼,他要这流动厨房有何用?
余生心里正打定主意不理系统这任务时,系统冰冷的声音又响起来:
【任务惩罚】一年之内未完成,将收回宿主所有已经学会的食谱。
“你大爷。”余生的问候在心里脱口而出,以前的任务可是没什么惩罚的,“系统,你他娘的学坏了。”
“别拿你大爷不当你大爷。”系统冰冷的声音中带着些愠怒。
“这些天你对客栈建设太过懈怠,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赳赳,惩罚是大爷对你的鞭策!”系统难得说这么多话。
“嘿,我…”
余生还要跟系统辩个明白,被周大富给打断了,“余掌柜,发什么呆呢,而且还对着一匹马发呆。”
“啊,想起一些事儿来。”余生回过神,暂时把和系统的争执搁置下来。
路过广场时,正在监督搭高台的周九凤远远看见几个人后挤过来,“余掌柜,怎么回事,有个妖怪假冒大富?”
既然庄子生已经跟她说了,余生也没解释,只是点了点头。
寒暄几句后余生回城主府,走了三步后回过头道:“对了,出来时妖怪逃走了,你自己问问这是不是你弟弟?”
余生向楚生眨了眨眼,转身向城主府方向去了。
楚生马上心领神会,跳开周大富三步远,对周九凤道:“方才大富离开我很长时间,这会不会…”
他指着周大富,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个孙子戏弄我。”周大富见周九凤狐疑起来,急忙撇清自己的嫌疑,“大姐,别听他们胡说,我是真的。”
“那你说,你是什么时候停止尿床的?”楚生问。
这是大富的耻辱,即便那妖怪曾陪伴周大富一段时间,怕也不知道这个秘密。
“我真是真的。”周大富坚持。
“不说就是假的。”楚生继续起哄。
不说周大富被折腾,余生离开后就一直毫无顾忌的跟系统斗嘴,弄得行人以为余生脑子有问题,居然自己骂自己。
一直到了城主府门口,系统也没妥协,余生只能接受了这个任务。
“摆摊又不是没摆过。”余生安慰自己,踏进了城主府。
他和小姨妈的晚饭依旧由余生料理,由于在外面被两块油煎豆腐勾起了馋虫,余生决定做两道豆腐菜。
取一块豆腐切成长方块,用热锅温油两面煎,待稍结薄壳,表面发皱时铲出。接着用已备好的肥瘦各半熟猪肉,切大片,下锅略煸,加葱、姜、蒜、酱油、绵白糖,兑入原猪肉汤,将豆腐推入,加盖猛火煮二三开,即放小火咕嘟。
大约十五分钟,收汤,装盘,这就是“虎皮豆腐”了,同前世大师所记的做法如出一辙。
豆腐才整治好,余生觉着下酒还单调些,于是又炒了一盘冬笋腊肉。
他把三样菜装到食盒中,提一坛温好的绍兴酒向八咏楼走去。
这时天已经有些暗了,斜阳在西面留下一把火,把最后一朵云点燃,园子里的梅花只留下模糊的影子,还有暗香。
侍女们正在点灯,叽叽喳喳的笑闹个不停。
在城主外面,喧哗声更大,好像这不是夜的来临,而是一天的开始。
余生进到八咏楼的时候,城主刚刚外出忙碌归来,身上的披风也没来得及撤掉。
“听说你抓了狐妖王的儿子?”照姑娘问。
“嗯,敲打一下这小子,顺便向狐妖王弄点儿钱花。”余生说着把手里食盒放下。
以前若是得罪狐妖王后,照姑娘或许还会心忧,不过现在她才懒得管余生这些事儿,有娘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她把绍兴酒打开,喷鼻的酒香让她把狐妖王抛到了脑后,她为自己斟上一杯,满心欢喜。
余生把食盒打开,一盘冬笋腊肉,配黄酒正合适,一盘虎皮豆腐,最后一盘为蟹黄豆腐。
正品酒的照姑娘一愣,对出现在面前的两道豆腐有些惊艳,“这是什么?”她尝了一口虎皮豆腐,下酒刚刚好。
“虎皮豆腐。”余生坐下,那虎皮豆腐身披斑点,色泽油亮,即使看着也十分诱人。
“这又是什么?”照姑娘指着旁边的豆腐菜,葱绿点缀其上,白色的豆腐与黄色相得益彰,也是很诱人。
“蟹黄豆腐煲。”余生话音刚落,脑袋被照姑娘拍一下,“蟹黄?好啊,也不怕老余诈尸来找你算账。”
鱼吃不得,这螃蟹想来也是吃不得的。
“嘁,老余已经自己诈尸了,可怪不得我。”余生对老余把他蒙在鼓里一直耿耿于怀。
“再说这也不是蟹黄。”余生指着蟹黄豆腐,“我用咸鸭蛋黄替代了里面的蟹黄。”
在前世这道菜也早不用蟹黄了,余生今世替代起来倒也得心应手。
照姑娘用勺子尝一口,觉着这蟹黄豆腐下饭正合适。
鲜香嫩滑的味道与米粒缠在一起,温柔的把舌头裹紧,让人无法抗拒。
这道菜里的咸鸭蛋黄是余生用葱油小火炒的,之后用高汤将它和豆腐用砂锅煲,让豆腐吃进了咸鸭蛋黄的香。
照姑娘是爱酒的,然而就着饭尝了几大口才记起饮酒来,足见这蟹黄豆腐下饭的美味。
照姑娘忙着徘徊于酒饭之间,一时相顾无言,直到天彻底黑了,外面锣鼓喧天才停下来。
用罢饭漱口,侍女呈上一件长袍,照姑娘取过来让余生换上,“今天是你正式出现在百姓面前,得穿隆重点。”
这是一件白色长袍,金色丝线在胸前绣出一左一右两条袖珍金色五爪金龙,而束腰的腰带则是一威严无比的龙头。
虽如此华丽,余生穿上去却十分别扭,不是不合身,而是过于招摇了。
“我低调惯了,陡然穿上这一身还真有些不适应。”余生摸了摸肩头,两侧肩头还有金色丝线。
“以后你得学着高调,不然别人会以为你不是你娘的儿子。”照姑娘说。
东荒王最喜欢出风头,行走大荒时就像只螃蟹,横行霸道无法无天,深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东荒王。
“高调容易遭人嫉。”余生说。
“起初嫉妒你娘的人也不少,东荒巨人首当其冲,现在你再看看东荒?”照姑娘说,“你娘的名头可是打出来的。”
一切准备妥当后,王姨走了进来,说游灯会快要开始了。
照姑娘和余生在侍女陪同下出了城主府,余生见城主府对面站满密密麻麻的百姓。
他们手里提着各式各样的灯笼,有动物,有妖怪的,也有神话传说中人物的,装点着城主门前的广场。
锦衣卫几乎是倾巢而出,手拉手的拦着百姓,避免他们把城主门前留出来的道路淹没。
锦衣卫指挥使领着三位都督站在城主门前台阶上,双目如炬,时刻扫视着场下,以防出现任何不测。
场面嘈杂,直到余生和照姑娘踏出城主府,世界顿时安静下来,接着爆发出山呼海啸的声音,高呼着“城主万岁”。
余生微微一愣,起初觉着不知所措,在被照姑娘拉着走到台阶最前面时,热血开始沸腾起来。
前世今生,余生还是第一次成为这么多人的焦点。
在山呼万岁中,游灯的队伍伴着锣鼓和各种乐器的声音从南面街道上走过来,走在最前面的是楚家的人。
余生看到了楚辞和楚生两位兄弟,他们骑在马背上,几只火鸦活过来,围着他们左右上下的盘旋,十分的精彩。
白日听楚生说,这是楚家高价请一位游方道士用法术做出来的灯。
俩人后面是家丁举着一些灯,有水马,两头鸟,并封等等,一些灯上还有法术,做出一些机灵的动作。
楚家兄弟来到城主门前后不停,只是朝城主拱了拱手后向北去了,他们到北面城墙后将折向西,转遍西城后到南城。
他们几乎要把扬州城所有要道转变,扬州在今夜将是一个不夜城。
楚家后面跟着庄家,庄子生骑在马上举着一旗杆,杆上帮着的不是旗,而是一副百鸟朝凤图。
画里的凤和鸟不时飞出传出各种清脆的鸟鸣,这些鸟本身就是灯,令人叹为观止。
在靠近城主府时,庄子生抖了抖旗杆,顿时整幅百鸟朝凤图活了过来,凤出画,身子和羽毛发出五彩的光芒。
身后跟着百鸟,光芒又各有不同,追着风鸟来到城主面前,绕着城主盘旋一圈后又回到画中去了。
余生还出手试图摸一摸凤鸟,只触摸到了羽毛,如同真的一般。
围观的百姓看在眼里,不由自主的发出惊叹的声音。
“这图,庄子生从哪儿搞到的?”余生目瞪口呆的问,相比这灯,余生觉着让老大爷做的灯弱爆了。
“这是庄家高价请画仙作的。”不知什么时候,余时雨抱着白猫站在了余生身旁。
余生撇嘴,怪不得庄家敢跟周家打赌,原来开挂请了画仙,也不知道用了什么代价,这下周九凤算是栽进去了。
难怪白天楚生和周大富说什么灯会胜负已定,原来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