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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邹道轩轻易不为别人作画,何况这画十分耗费仙力。”照姑娘瞥余时雨一眼,“你吩咐的?”

    余时雨抚摸着白猫,武盟正是在扬州立足的时候,设在摘星楼着实不成样子,奈何扬州城位子极佳之地全被占了。

    庄家得知了武盟的烦恼,拱手让给武盟一块好地,唯一的条件就是让画仙做一幅画,助庄家博得灯会头筹。

    一笔写不出两个余字,余时雨同余生的性子差不多,这便宜焉有不占的道理,于是答应了庄家,出面请画仙帮了这个忙。

    照姑娘闻言不由得道:“邹道轩这人木讷,认死理,你莫负他。”

    余时雨一笑,“负他?只是欠他一个人情罢了,说什么负不负。”

    “他用情至深,既然你没有这样的心思,又何必招惹他。”照姑娘皱起眉头,她与邹道轩交好,不想朋友受伤。

    “就是,你这不是养备胎么,鄙视你。”余生向余时雨倒着竖起大拇指。

    “备胎,什么备胎?”画仙从旁边走出来,正好听见余生说这话,不解的问。

    这有点难解释,余生绞尽脑汁后说:“就像龟仙人已经有胯下的龟了,还跟你爱的不清不楚。”

    “你才跟那龟儿子不清不楚。”画仙马上向余时雨表决心,“我对你一是一心一意的。”

    余时雨面不改色,“谢谢,不过我告诉过你,我不想害了你,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

    “那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画仙心不死,显然这对话也不止一次了。

    “我余家有肩负重任,九死难生,甚至会落得尸骨无存,难以轮回。”余时雨对画仙说,目光却是看着余生的。

    “那是你余家,可不是我余家。”余生急忙后退一步,“不过你们余家跟谁有仇?”

    “仇?算是仇吧,不死不休的仇。”余时雨低头抚摸着猫。

    “看在同为余家的份上,要不要我余生为你们主持公道?”他拍了拍胸脯,“我娘是东荒王。”

    余时雨一笑,“我的仇人是南北西荒王。”

    余生以为她开玩笑,“三缺一呀,要不我娘也做你仇人?这样海里也无你容身之地,你死…”

    “啪”,照姑娘一巴掌把余生的话打断,“胡说些什么,看灯。”

    “看灯就看灯。”余生揉了揉后脑勺,把目光放在台阶下游灯的队伍上,这时庄家刚刚走完,后面跟着卜家。

    庄子生一副百鸟朝凤图虽抢尽风头,但卜家游灯的队伍依然耀眼,至少马上卜小妹那伟岸的身材就很夺人眼球。

    余生假正经,回头对照姑娘说:“让我看这灯,有些不合适吧?”

    余时雨却是话还没说完,她瞥照姑娘一眼,“宿命是逃不掉的,特别对怀着希望而生的人来说。”

    照姑娘当没听见,画仙一头雾水,依旧不知余时雨所说的责任和仇人所指,他咬牙道:“你说的这些我全不怕。”

    余时雨看也不看他,照姑娘在旁边叹口气:“道轩,算了,你与她不会有结果的。”

    “有些事,有些人,不一定要有结果,有时候遇见就是值得的。”画仙坚定的说。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因情长误此生。”余时雨见余生懵懂,照姑娘无动于衷,于是念了一句诗。

    余生听着不对味,“你是女儿身吧?”他特意看了看余时雨胸前,一前一后两个巴掌同时打在他后脑勺。

    一个是余时雨的,一个是照姑娘的。

    “没大没小,往哪儿看呢?”余时雨竖眉。

    “不是,我…”余生委屈,他只是确认一下而已。

    这时画仙回过神来,终于明白方才余生那对备胎的解释了,他指着余生,“他,他不会就是那胯下的三足龟吧?!”

    “你大爷,你才是龟呢,你全家都是龟。”余生坚决不能忍,虽然这是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余时雨的眉头竖着更直了,目光狠狠地瞪了画仙一眼,宛如在他心上剜了一刀。

    “胡说些什么,再满口胡言就莫怪我不客气了。”余时雨很不好的说。

    “是,是我错了。”画仙见余时雨的反应知道误会了,急忙道歉。

    台阶上一时安静下来,下面游灯的队伍已经到了周家,周九章和周九凤走在前面,手里牵着风筝的线。

    余生仰头看去,见在天空很高的地方,有一串鱼灯,发出柔和的色彩,在水中轻轻抖动着身子宛若水中游。

    它们做出各种各样的姿态,虽不如百鸟朝凤图那么惊艳,触手可及,但美丽一点也逊色。

    周家过后是巫院,巫祝们举着的全是些鬼灯,有伥鬼,水鬼,饿死鬼,吊死鬼,无头鬼,小儿鬼。

    余生一时间有种堕入到地狱的错觉。

    巫院后面又是捉鬼司,这下彻底进入了鬼城,围观人群中甚至有孩子被吓哭了。

    后面接着捉妖司令,他们的灯全是山精,山大人,蛟龙,狐妖,黄鼠狼这些妖怪。

    被方才灯惊艳后,余生看着这些有些索然无趣,直到耳朵听见“轰轰”雷车的声音,知道客栈的灯要来了。

    首当其冲的是两个巨人灯,由两个巨人举着,呱呱坐在他们的肩头,只要稍有异动就把他们吞进肚子里。

    审美疲劳的百姓登时被惊醒了,“啧啧”的指点着这俩巨人,现在在东荒看到巨人很不容易。

    巨人灯后面是一条乌黑的龙灯,惟妙惟肖,由镇子上的百姓举着。

    至于后面五爪金龙的龙灯则由黑妞托着,她在空中上下翻飞,做出惟妙惟肖龙的姿态,美轮美奂。

    龙的双目威严无比,在低头看向街道时,百姓们纷纷后退,发出吸冷气的声音。

    城主仰头看着,“灯不错,不过要被你娘看到非打死你不可。”

    “为什么?”余生不解。

    “你不懂她的审美,她追求十全十美,旁人若做她的肖像,绝对不许有瑕疵。”

    这也是东荒王在供奉者中只有牌位而无肖像的原因。

    “要知道…”照姑娘收回目光看着余生,“当年决定出四溟之海走大荒时,你娘曾花一千年不断修改自己为人的模样。”

    足足一千年,足够普通人生死轮回十余次了,这也是东荒王不许别人否认她东荒第一美人的原因。

    若不然一千年时间岂不是喂狗了。

    摘星楼的灯很多,在狗子等出现时,余生听见台阶下的锦衣卫悄悄,“这是什么妖怪?”

    “听说是狗,少主养的狗。”

    “嗬,这狗真够丑的。”众人齐声惊讶。

    “与城主门前石像一样丑,难怪是城主外甥。”



    “胡说些什么,明天守城门去。”一声闷喝打断锦衣卫之间的议论。

    他们回头见锦衣卫指挥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们的身后。

    指挥使皱着眉头,一脸的威严,狠狠地扫了他们一眼后示意他们看向台阶上。

    几个锦衣卫回头,见余生向他们露出一口大白牙,赶忙回头站直身子,暗自祈祷余生不曾听到他们的谈话。

    雷车很快驶过,车身上挂满了漂亮的灯笼,上空还有雷龙拍打着翅膀,用一道道闪电装饰着天空。

    毛毛老丈人的手艺着实不错,虽不及百鸟朝凤图来的惊艳,但丝毫不妨碍百姓们看的津津有味。

    在见到毛毛的驴灯前挂着一个白萝卜之后,许多人更是发出了会心的笑声。

    摘星楼的队伍很快过去,后面还跟着别的商家,醉月楼,快活林等等,但凡稍有名声的都在其中。

    对他们来说这是难得一个扬名的机会,至少王老大是这样认为的,他走在前面高举着灯笼。

    灯是五角星的,上面写着“昏鸦城”三个大字。

    后面跟着人举着的灯笼全是昏鸦,在翅膀分别写着“诚招百姓入城”。

    “嘿,这孙子居然在我们面前挖墙角。”余生不高兴的说,现在他已经把扬州城当成自己的了。

    王老大早有预料,不等余生发作,就见后面的灯笼写着“昏鸦城坚决拥护扬州城主和余盟主的领导”。

    余生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算这小子识相。”

    在王老大的游灯队伍过去后,后面跟着全是自发的百姓。

    他们手里提着各式各样的灯笼,或许不如前面队伍的精美,但全有自己的心意和想法在其中,看着倒是新鲜。

    在路旁观看的百姓也不时的走出去跟着队伍前行,让队伍更加的庞大。

    差不多走了半个多时辰,队伍才稀松的出现队伍的尾巴,那居然是一辆车。

    车走的很慢,速度与步行在伯仲之间,车上挂着几个鼠灯,旁边围着许多提着灯笼的孩子。

    余生走下台阶,见道士站在车门打开的地方,在他前面摆着个平板,平板上摆着打开的鼠箱,里面正有鼠戏上演。

    天色虽然昏暗,却不必担心看不清。

    余生探头见鼠箱里面的城池各处挂着微型灯笼,将小老鼠们的动作照的一清二楚。

    甚至有小老鼠背着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小灯笼在游街,不时做出一些动作,遇见一些人,让人看着发笑。

    “不错,不错,道士你这创意不错。”余生赞不绝口。

    道士得意的向余生扬眉,跟着游灯的队伍去了。

    城主这才下了台阶,在锦衣卫指挥使陪同下,领着余生他们向广场的高台走去。

    余生仗着自己可以飞,不时跃到空中向北方张望,见灯尾还在北大街拐角处,打头队伍已经在西北面的巷子转悠了。

    站在高处看去,游灯的队伍就像一条很长很长的蛇,曲折蜿蜒的游动着,十分美丽。

    余生看着这热闹的场景,心中一种自豪无端由的升起。

    游灯的队伍要一条街一条街的游走,行走在大街上可以听见锣鼓的声响忽远忽近。

    在经过一条巷子时,还会惊喜的发现游灯的队伍正在里面穿行。

    余生中间离开小姨妈,飞到灯的队伍上空凑热闹,见街道巷子两旁站满百姓,他们有的提灯笼,有的纯粹看热闹。

    有的商家或富庶的人家还会敞开挂着大红灯笼的大门,在门前摆上椅子供游灯的人在队伍行进缓慢时休息。

    旁边桌子上还摆着瓜果和茶水,甚至有酒,遇见相熟或不认识的,斟酒饮上几杯,寒暄几句,过年的气氛就出来了。

    回到城主身边,临近广场时,热闹的气氛再次扑面而来。

    原来不是所有人去看灯了,很多百姓提着灯笼在广场上正活动着。

    随着城主的到来,锦衣卫指挥使大手一挥,锦衣卫上前把聚在广场中央的百姓往边缘分散。

    早已经在旁边等候多时石惊天领着络腮胡登上高台向城主,余生和余时雨拱手。

    留着络腮胡的火药仙越过石惊天,向城主拱手:“长安火妖儿见过大人。”

    这话说的十分郑重,拱手毕恭毕敬,他抬起头道:“以前听父亲说过很多次长安游灯的规矩,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他语气中有些哽咽,停顿一下后才继续道:“没想到今日在扬州城又见到了。”

    照姑娘也有些感慨,只是要收敛些,“烟花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放心,火妖儿一定再现长安当时的盛景。”说罢,他领人走下台阶去布置去了。

    石惊天身旁双胞胎也去帮忙了,只留下背着竹篓的老汉跟在他身后。

    这时竹篓被顶开,裹着白布的木乃伊小人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这样的太平盛景一定要保持下去。”石惊天扫了一眼四周的百姓对余生说,“余盟主,咱们只有联手才能打败猰貐。”

    弑神者联盟也等着杀猰貐扬名,一炮打响自己的名声呢。

    “呵,说的容易,猰貐已经不是原来的远古神了,鬼知道神巫给他装了什么样的身子。”余生说。

    “余盟主不要涨敌人威风,什么样的身子也不如您娘厉害不是?”石惊天说。

    “这倒是。”余生赞同的点点头,余时雨在旁边翻个白眼,她对余生他娘的意见很大。

    在她看来,老余这是背叛了他娘,而且很可能是看上了东荒王的厉害才背叛的。

    余生还要说话,一直守在高台台阶处的锦衣卫指挥使走了过来,“禀城主,狐妖王带着夫人求见。”

    顿了一顿,锦衣卫指挥使继续道:“同来还有狼堡堡主,虎口王老虎,石山三先生。”

    城主正在饮茶,闻言眉头一挑,“嗬,居然来了三大妖王,真是稀罕,请吧。”

    “是。”锦衣卫指挥使走下去,很快带着七个人上了高台。

    旁边挂着红灯,说不上透亮,但也足以让余生把这些人看清楚了。

    站在中间是一个虎背熊腰的人,穿着一身虎皮做的袄,额头上有一个大大的王字,一脸的横肉。

    站在他左面是一个瘦削脸的男人,目光阴鸷,腰上束腰的的腰带样式同余生的差不多,不同的是个狰狞的狼头。



    站在虎背熊腰右面的是两个穿着狐裘的人,俩人目光中透着机灵。

    男子穿着的狐裘很常见,雍容而华贵,女子穿的狐裘就很夺人眼球了。

    那狐裘长袍类似于前世的旗袍,低胸低到半个球在外面,在沟里还插着一把供把玩的玉竹扇。

    不只如此,她自腰以下只有一前一后两块狐裘遮住身子,抬腿和行走间大片白腻的大腿露出来。

    在扭腰之际,若隐若现的双腿之间的风景惹人遐想,老汉背后的木乃伊就恨不得把头埋到土里去。

    不止有一股魅惑劲儿,这女子长的也是媚劲儿十足,举手投足间勾引着男人的目光和欲火。

    至于他们后面的三位,一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一长的长耳朵的清秀妹子,还有一个头上生有两角的汉子。

    这三位毕恭毕敬的跟着前面的几个妖怪。

    站在台上,居中的虎背熊腰的男子向城主拱手:“李姑娘,过年好哇。”

    不待照姑娘回答,他又扭头向余生拱手,“这位想必就是余盟主了,王老虎见过少主。”

    “呃”,余生看着这豪爽的汉子,“王老虎?”

    “对,我老虎,头上有个王,可不就是王老虎。”王老虎高兴的说。

    这名字有理有据,余生一下子就记住了。

    这时瘦削脸的男人也向余生拱手致敬,“在下狼堡堡主,公子叫我老狼就可以了。”

    “老狼?”余生又是一怔,王老虎自告奋勇的解释道:“他是狼,又有些老,所以叫老狼。”

    “哦,哦,久仰大名了。”余生拱手。

    这时才轮到穿狐裘的两人向余生打招呼,男的和蔼笑道:“在下狐妖王,犬子得罪余公子了,还请见谅。”

    余生还没回答,“嘿嘿”,狐妖王旁边的女子笑道:“什么得罪不得罪的,同为妖精,之间只是有些误会罢了。”

    她向余生一躬身,“公子猜一猜奴家的名字。”

    说罢,她手从沟里抽出扇子“唰”的打开,掩着下巴向余生眨了眨眼,风情万种,勾魂而夺魄。

    站在余生身后的石惊天忍不住多看她几眼,小木乃伊更是埋怨自己长的太低了,看不清狐裘咧开的胸前风景。

    奈何这媚功对余生无效,他甚至没觉察出这狐狸精有什么值得欣赏的地方。

    他上下打量,觉着这女子衣着如此单薄,想来钱不是藏在她身上的,于是晃了一眼就看向了狐妖王。

    “公子猜猜看?”见余生目光不在,这女子又说,在把余生目光拉回来以后又眨了眨眼。

    “给你个提示,奴家是狐狸精。”她嘟了嘟嘴,顺便一条腿前移,露出两条白大腿。

    “这是你媳妇?”余生问狐妖王,“她眼睛是不是有病,眨呀眨个屁。”

    “咳咳”,狐妖王有些尴尬,刚要开口,那女子自己嗔怪道:“沉默是金,在下是沉默了。”

    余生一个激灵,这个冷笑话够冷的,他算是遇见对手了。

    见他们已经拜访完毕,后面站着的三个人要上来向城主和余生拱手,只是刚踏出一步就被沉默喝止了。

    “退到后面去,我们与少主闲谈,你们这群异类凑什么热闹?”沉默皱着眉头嫌弃的说。

    余生不由的有些奇怪,这都是妖怪,有什么异类的,“他们…”

    “他们全是吃草的,跟咱们不是一路人,不,一路妖怪。”沉默笑着说。

    她斜眼瞥见那长耳朵的妹子身子探了半步,回头就是一巴掌,“让你丫不戴帽子,不,让你丫不懂尊卑。”

    “你…”妹子捂着脸恨恨的看着狐狸精沉默,被后面的山羊胡子老头拉到后面去了。

    老狼看了长耳朵妹子一眼,阴鸷目光斜瞥沉默,冷冷的说:“别老抢我的话,自己找个由头去。”

    “你什么你?”

    不理会老狼,叱责长耳朵妹子一句后沉默回头对余生笑容满面的说,“这些食草的,饶他们一命还不懂感恩。”

    余生不是草儿,对食草的妖怪无任何偏见,对狐狸精沉默的蛮横不由的皱起眉头。

    王老虎虽是个粗汉子,观察力却一点也不弱,见余生皱眉,立刻开口道:“休得放肆。”

    他对城主笑了笑,“当年与城主约定不在白日袭击官道路人的时候,咱们也约定不得欺侮食草妖。”

    “海棠妹子向我告状很多次了,别见面就打她怪她不戴帽子,尤其是你老狼。”

    王老虎和蔼的对长耳朵妹子笑了笑,“她这长耳朵,戴的了帽子就怪了。”

    “我戴过,结果他们又怪我戴帽子。”海棠妹子嘟哝着说,声音低的可怜,得亏余生听力不错。

    “戴的帽子太丑了,破坏我们妖怪的形象。”老狼语气平静无波的说。

    “要给他们改正错误的机会,不要一不对就动手。”王老虎说,见老狼和沉默奇怪的看着他,打眼色指了指余生。

    俩人心领神会,“是,是,以后一定耐心的让他们改正。”

    王老虎又指着他们三个对余生道:“少主,这三个是石山的妖怪,全是吃草的。”

    “吃草”两个字又着重强调一下。

    余生向三位拱了拱手,把话题拉回他盼望的轨道上,“你们都是来赎那狐不归的?”

    “不然,我们主要是来孝敬孝敬少主的,顺便来救那不孝子。”始终一言不发的狐妖王开口了。

    他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沓钱庄的凭证来,“请少主笑纳。”

    “好说,好说”,余生眉开眼笑,伸手把钱接过来,“我这就让人把你们儿子带过来。”

    “哎呦,少主真会开玩笑,那不是奴的儿子了。”沉默依旧不死心的向余生散发着她的媚。

    奈何小姨妈在前,钱在后,现在所有的女子在余生面前晃悠都是暗淡失色的,甚至让他觉着是抢他钱的小妖精。

    余生把钱向后一躲,问道:“不是你儿子?”

    “不都说了,人家是狐狸精。”沉默媚笑着说。

    “哦”,余生恍然大悟,敢情这狐狸精还有别的意思。

    他不与狐狸精多做纠缠,看着老狼和王老虎,“你们也是来孝敬的?”问着手已经伸了出去。

    “对,对”,老狼和王老虎对视一眼,把钱庄凭证都取出交给余生,“以后还请少主多多指教。”

    “好说,好说。”余生眉开眼笑,高兴的样子到了估计别人说什么他都会答应的地步。

    狐妖王见状,与狐狸精对视一眼后,沉默从沟里又抽出一沓钱庄凭证,胸以肉眼可见的瘪了一些。

    木乃伊小人很失望,“有没有公德心,居然垫了一层纸。”



    狐狸精沉默将带着体温的凭证硬塞到余生手中,他自然也无拒绝的道理。

    见余生接了,沉默媚眼一抛,“少主,以后要是还缺钱记着带话给我们家大王,作为朋友,这点忙必须要帮。”

    余生只顾着把钱落袋为安了,一时没顾上回话,王老虎羡慕的看着狐妖王一家与余生攀交情。

    后面留山羊胡子的老者看出了名堂,壮着胆子道:“少主,小心狐假虎威呀。”

    余生一怔,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沉默的脸登时冷下来,回头一巴掌甩到山羊胡子脸上。

    狐妖王看也不看他的狐狸精,对余生谦卑的笑道:“少主别听他胡说,这只是我们一点心意而已。”

    “对,对,什么狐假虎威。”王老虎也替狐妖王说话,他回头瞪山羊胡子一眼,“根本没有的事儿,我们老虎有那么笨?”

    见狐狸精沉默在他面前这么放肆,余生把山羊胡子的话听进去了。

    他把钱放好,“我倒觉着老头儿说话有道理,咱们得把话说到前头。”

    余生扫了前面四个妖怪一眼,“你们谁要在外面借我名头为非作歹,我就向我娘告刁状,就说你们说她丑。”

    四个食肉的妖怪齐齐后退一步,忙不迭的摆手,“不敢,不敢,绝对不敢。”

    其中以狐妖王和狐狸精的脸色最为不好看,沉默方才含糊的提了一句“朋友”打的正是这方面的主意。

    沉默恨恨的瞪山羊胡子老头一眼,这厮实在多事,早知道来之前应该杀了烤了下酒的。

    狐妖王和老狼对视一眼,心说这余盟主真够狠的,居然一张口就用出了杀手锏。

    在他们沉默时,余生又开口了,“还有你这姑娘长的难看也就罢了,居然心也这么丑陋,一点也不懂尊老爱幼。”

    “不是,我,难看?”狐狸精沉默指着自己,不可置信的看着余生。

    余生不理她,走几步拉住山羊胡子,看着四个食肉的妖怪道:“大爷别怕,我给你做主。”

    沉默依旧在不依不饶,这可是比生命还重要的问题,“少主,我这要是难看,您觉着什么是好看?”

    狐狸精本就以貌美而闻名,沉默不说是狐狸精里倾国倾城之辈,但也是数得上的美女,怎么到余生这儿就是难看了?

    木乃伊小人也觉着不可思议,他绷带绑在竹篓上,倒挂着身子头垂到地上,借着微弱的光芒看着裙底的风景。

    听到余生的话后,忍不住向背他的老头嘀咕道:“什么审美,这算难看?你看看这大腿,那屁股,那…哎呦!”

    石惊天见这小子越说越露骨,抬脚踢在小人的肚子上,打断了小人越来越深入的目光。

    小人木乃伊收回目光,对石惊天不屑一顾,“你不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人家上面那个沟?”

    面对狐狸精的质问,余生理所应当的道:“我娘那才叫好看呢,当然,城主比我娘还好看。”

    这句话的重点在后半句,余生之所以把他娘搬出来意思是不接受反驳。

    狐狸精果然无话可说,质疑后半句,在城主和她之间比个高低,岂不是说自己比东荒王还好看?

    余生把山羊胡子老头拉出来,对后面站着的长耳朵妹子和长着两个角的汉子道:“你们是石山三位先生?”

    “不敢称先生,全是别的妖怪对我们的称呼。”山羊胡子老头躬身,“公子叫我公孙羊就可以了。”

    那长耳朵妹子绕着狐狸精走前来,“海棠见过公子。”

    头上生有两角的汉子拱手,“鹿杖见过公子”,他说着看了看王老虎,“公子也可以叫我马鹿。”

    余生咧嘴笑了,这名字稀罕,马路和路障,这与路是多么的过不去。

    恰在这时,游灯队伍敲锣打鼓的从西面的大道出来了,他们围着城主石像和高台转了一圈后折向了一条西南城的小巷。

    游灯的队伍很长,鱼龙灯飞舞伴着欢声笑语,让众人一时间忘记了说话,只顾着欣赏眼前的胜景。

    在黑妞举着金龙灯在头顶飞过时,余生把她喊下来,让她把狐不归捉过来。

    正在兴头上的黑妞随意的答应了,回身飞到雷车旁,从里面抓出一个周大富远远的丢给余生,又举着金龙跟了上去。

    见周大富飞过来,不等余生出手,狐妖王跃起准确的抓住他的衣领,转了一圈后安稳的落在了高台上。

    “这就是犬子?”狐妖王端详一眼后抬头问余生。

    “敢情你也认不出来?”余生不由的“啧啧”的称赞,这样看来虽没有自己的模样,但狐不归这法术还是很有迷惑性的。

    “父王,你来救我了父王。”在雷车与狗子他们在一起塞的久了,狐不归有些迷糊,这时才清醒过来。

    只是话音刚落,狐妖王一巴掌拍在了狐不归的脸上,“你奶奶个腿的,一出关就来扬州城闯祸,你可真让我省心。”

    “冤枉,我没有闯祸,他…”狐不归正要辩解,被狐妖王又一巴掌甩了上去。

    白天听到狐不归在扬州城被余生扣下后,他是真的被吓坏了,那可是东荒王的儿子,万一得罪了就是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你奶奶个腿的,你还敢狡辩,少主会冤枉你不成?”狐妖王说着又是一巴掌,以让余生消气。

    狐狸精沉默适时的走上来站在他们中间拦住狐妖王,“大王,息怒,再说少主不是已经原谅公子了。”

    “对,对。”狐不归忙不迭的点头,“再说我奶奶个腿不就是你娘的腿?”

    “你姥姥个腿的,你还敢骂我?!”狐妖王本来就是做个姿态,只是听到“你娘个腿”后立马急了。

    一巴掌又甩了上去,“啪”,站在旁边的余生也被惊的一个机灵。

    “算了,算了”,余生帮着拦住狐妖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孩子是不对的。”

    “对,你看少主都为公子求情了。”狐狸精沉默拦着狐妖王,回头对狐不归说:“还不快谢谢少主。”

    “谢谢少主。”狐不归看了余生一眼,看来这小子还真是东荒王的儿子。

    “不用谢,不用谢。”余生摆了摆手,对狐妖王说:“当然你回去关起门来打我是不反对的。”

    “这小子居然假冒别人逛青楼,太不像话了,万一不小心留了个种,算谁的?”余生义正言辞的说。

    余生估摸着算周大富的,这样算来余生功德无量啊,避免了让周大富喜当爹的命运。

    他决定随后让周大富好好请他在摘星楼摆一桌酒席。



    狐不归对余生侧目,亏他方才还以为这小子心肠好。

    狐妖王和狐狸精沉默也是一愣,“嗯,少主说的对,回去关上门我再好好教训这小子。”

    说罢,狐妖王对狐不归一瞪,让他站在自己身后。

    这时游灯队伍的末尾慢慢悠悠来到高台下,因为前方道路狭窄而停下来,许久后才又恢复前进。

    余生的目光穿过矮墙,见队伍正在一条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巷子里穿行,两轮圆月挂在巷子尽头的天空。

    天上月的冷清,伴着巷子里鱼龙的舞动,凤箫声动,锣鼓喧天,在一静一动之间让余生看着入了神。

    “咳”,狐妖王把余生唤回神,“前些时候被俗务缠身,一直没来得及拜访以致于犬子冒犯了少主,还请少主多担待。”

    “对,对。”王老虎忙不迭的点头,“今天正好是过年,我们四个于是一起来拜会少主和城主了。”

    余生看着三个食草的妖怪,“那他们…”

    “哦,这三个妖怪在人群里鬼鬼祟祟的,所以我把他们拉过来了。”王老虎说。

    “才不是鬼鬼祟祟,我们是来请少主做主的。”长耳朵妹子海棠瞥了他们一眼,恨恨的说。

    “作主?”余生不解的看着海棠,看到她脸上的手印继而明白过来,“是得作主。”

    狐狸精沉默当着众人的面甩一姑娘和一老头一巴掌,着实可恶,余生也看她不顺眼。

    海棠本来还在忐忑,听余生答应下来,长耳朵立刻惊喜的竖起来,“真的?”

    “当然是真的。”余生指着沉默道:“以后这狐狸精要是敢再动手打你,你告诉我,我来收拾她。”

    “少主,咱们都是吃肉的,你…”狐狸精沉默正要辩解被长耳朵打断了,“不,不只是她。”

    海棠指着老狼,“特别是他,只要见面就打,还威胁要把我吃掉,不止如此,他还胡乱找了个理由把羊大爷儿子杀了。”

    “少主别听他胡说,那是公孙羊他儿子冒犯了我,我才痛下杀手的。”老狼辩解道。

    “怎么回事?”余生问公孙羊。

    “我知道。”长有角的鹿杖走上来,闷声道:“当时羊大爷的儿子在一条河里饮水时撞见了他。”

    老狼怪罪在羊大爷儿子小羊弄脏了他的水,在小羊指出自己处在下游后,又怪罪小羊前一年在背后说他坏话。

    “啊,老狼大人,那是不会有的事,去年我还不会说话呐!”小羊当时惊喜的说,以为把自己的罪名开脱了。

    岂料老狼非说是公孙羊说了他的坏话,让父债子偿,于是杀了小羊回去烤了吃了。

    余生听着目瞪口呆,这故事有点儿耳熟啊,不过他在前世看过的许多遍的喜羊羊的记忆中什么也没找到。

    “少主,你得给羊大爷做主啊。”鹿杖大声说。

    “少主,休听他们胡说,就是他们父子在背后说我老狼的坏话,我才动手惩戒他们的。”老狼急忙为自己争辩。

    “胡说,你们经常找些莫须有的罪名来惩罚我们,北面许多妖怪都命丧他们四个手中了。”鹿杖说。

    王老虎一听把自己也带到其中了,急忙站出来,“马妖,不许信口雌黄,我王老虎身为山林之王,何时刁难你们了?”

    “我是鹿,我是鹿,我是鹿。”

    鹿杖也是豁出去了,冲着王老虎大声喊,“就是因为你,自己认错了,还非逼着我承认自己是马。”

    说着,说着,鹿杖流下的泪水,“你知不知道,每次跟妖解释马妖头上为什么有角时有多难。”

    王老虎被鹿杖的吼震住了,脸上露出了不喜的笑容,他可是山林之王,现在居然被一个马妖指着骂。

    “少主,你可要为我们作主。”长耳朵妹子海棠说。

    “啊,哦,哦,放心,这主我给你们做了。”余生醒悟过来,一目光盯上了上老狼,吓的老狼后退一步。

    “少主,咱们都是吃肉的,别听这些吃草的胡言乱语。”老狼说。

    余生看着他,“全他娘的怪你,要不是你,老子也不至于喜羊羊那么多遍,你就不能直接吃掉,煮什么煮。”

    天可怜见,余生想起了陪侄女看那动画片的日子,那是他逝去的青春。

    “什么羊?”老狼一怔,“这羊我没吃过,不是我杀的。”

    余生知道这怪不到他身上,不过身为少主,最大的特权就是迁怒。

    他逼近老狼,“你说你们狼,吃个羊还整这么多事,你还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还要意思说自己是吃肉的?”

    “吃羊就吃羊,不要脸就光明正大的不要脸,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的要给谁看呢?”余生对老狼的行为很是不屑。

    “呃”,鹿杖三个看着余生,忽然觉着找余生主持公道似乎是个错误的想法。

    余生不理他们,在他看来,狼吃羊,羊吃草乃是天理,他不能主持公道不让狼吃羊不是?

    “不过你也是,吃什么不好,人家已经会开口说话了你还吃,你也是妖怪,难道不知道开启灵智有多难?”余生说。

    余生说罢看着王老虎,“你这王怎么当的,这点儿公道也主持不了。”

    “不是,我…”王老虎刚要说话,被余生给打断了。

    “我得教教你们这些妖怪的规矩。”余生说,“以后扬州的妖怪就有我作主了。”

    余生说到这儿略微一停,心说自己这是又当官了,“就叫群妖之王吧。”

    诸位妖怪对视一眼,万妖之王是西王母的名头,余生这称号明显有剽窃的嫌疑,不过这是西王母的事儿了,他们没说话。

    余生很满意这个称号,看着老狼道:“杀害小羊这事着实可恨,正所谓一命偿一命,你…”

    老狼的脸登时变了颜色,“你什么意思,为了只羊你想要我的命?”

    他阴翳的的双眸射出凶光,“什么群妖之王,尊称一声少主也是看在你娘的面子上,你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又转身对着公孙羊道:“你们三个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告状,大王,咱们…”

    王老虎和狐妖王齐齐后退一步,“我们跟你不熟。”沉默说。

    老狼是豁出去了,他们的罪过可没有这么大,不至于和余生反目成仇。

    “哼,怕什么,东荒王远在千里之外,难道你们真要让他在你们头上作威作福?”

    老狼看着余生,“什么狗屁群妖王,我第一个不服,你能奈我何?”

    “我能杀了你。”余生话音刚落,身子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时若无其事的甩了甩手掌。

    在王老虎和狐不归他们疑惑时,老狼捂着咽喉断断续续的艰难叫起来,“你,你…”

    他吐出几个字,瞳孔就逐渐的放大,脸憋的越来越红,然后“噗通”一声倒在地上,虚弱的挣扎起来。

    “我只是让你赔个儿子,顺便交些钱,你非得抵命。”余生摇了摇头,无可奈何的说。

    沉默惊骇的看着老狼,见他手脚脖子和脸慢慢变的惨白,被寒冰所笼罩,这是他的血液在结冰!

    老狼用妖力拼命的抵抗着,却是徒劳无功。

    因为对于东荒王而言,操控水凭借的不是仙力,也不是神力,而是法则,一种组成天道最为基本的东西。

    余生自然继承了他娘的这种能力,方才只是用手轻轻触摸了他的咽喉,然而作为东荒王之子,这一下就足够了。

    “现在求饶还来得及。”余生蹲下去看着老狼。



    躺在地上的老狼身子几近僵硬,透出一种冰冷的白,整个人仿佛将堕入深渊。

    在听到余生的话后,他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敲了敲地面。

    余生这才轻轻一点老狼的额头,收回了方才的法则,让他的身子慢慢的暖和起来。

    “杀人偿命太过便宜你了,就像我刚才说的,你赔给人家一个儿子,再孝敬些钱,这事不就解决了?”余生说。

    海棠妹子这时忍不住道:“赔个狼崽子,羊大爷怕要养虎为患呐。”

    王老虎登时皱起眉头,不过看在余生的面子上只是瞪了海棠妹子一眼,心说什么叫养虎为患,那明明是引狼入室。

    “谁说要赔给羊崽子了?”

    余生指了指老狼,“就让他去做羊大爷的儿子,以后但凡有不小孝顺的地方,你们来找我。”

    他贴近虚弱躺在地上心有余悸的老狼,“我让他再尝尝这生不如死的滋味。”

    “以后老狼这名字也不许用了,省的坏了我同桌的名声,你就改名叫灰太狼吧,你们觉着怎么样?”余生抬头询问站着的诸位妖怪。

    “好,很好,好的不得了。”要不说狐狸狡猾呢,狐妖王一家三口同时点头称赞起来。

    待他们说完后,稍慢一拍的王老虎才来得及说句“好”,显得尴尬非常。

    余生低头问老狼:“你觉着怎么样?”

    在余生目光注视下,老狼把目光移开,显然在强权之下默认了这个事实。

    余生站起来拍拍手,“这就对了,大家都是妖怪,以后要和平相处,共建和谐社会才是,我有一个想法。”

    他望了望小姨妈,“在扬州扩建时将北面建为动物城,不,妖城,允许任何妖与人居住其中,相互之间不得侵犯。”

    这不是余生心血来潮,扬州城以后绝对是个大城池,有妖怪居住其间,能够办到许多普通百姓做不到的事情。

    “这…”王老虎惊讶的看着余生,心有不甘的道:“少主的意思是,以后我们全改成吃素?”

    余生不高兴的道:“你脑子怎么那么笨呢,我说的是妖和人之间不得相互攻伐,对于普通动物该吃吃,该喝喝。”

    在余生看来,改变别人的饮食习惯乃是最不道德的行为,而且尊重饮食也是平等和尊重的前提。

    听到不用改吃素,狐妖王和沉默对视一眼,“少主这主意非常棒,人妖之间仇恨已久,是时候放下走向未来了。”

    鹿杖看他们一眼,心说这狐狸精真是花言巧语。

    不过这主意真不错,相比生存在荒野之中,见识人世间繁华是他们一直期盼的。

    海棠妹子三人当即拍了拍胸.脯,“少主放心,城池一旦建城,我们三个第一批住进来。”

    “如此甚好。”余生满意的点了点头,正要仔细说一下对妖城的规划,远处又响起喧嚣的声音。

    那是游灯的队伍从南面大道回来了,方才稍显冷清的广场立刻热闹起来。

    只是游灯的队伍依然不停,处在前方的四大家族的人在广场停下来,让最后面巫院的队伍走到前面,继而转向东街。

    这类似一种主客之类的礼仪。

    巫院在南,因此离开时由巫院的队伍在后面,而游东街时,因为四大家在东,所以在最后面。

    这些队伍全部要经过高台,所以在巫院队伍让到前面时,余生惊讶的发现在巫院队伍面前多了个人——佝偻的荒士。

    他盘腿坐在一个由枯骨做成的宝座上,穿着一身黑衣,上面用白色丝线绣着狰狞的鬼脸。

    在他头上是一个竖在宝座上的华盖,华盖里由灯,外面罩着精美的巫院关于灵山十巫和天帝的传说故事绘图。

    这些故事分布在一格一格中,被里面灯光穿过,镂空出美轮美奂的图案。

    这华盖犹如风车,一阵风吹来时,图案跟着转动,看起来更是引人注目。

    不只如此,更令人惊讶的在荒士盘腿坐着的前面,那里摆着一个大大的香炉,里面燃着一大把香,升起袅袅白烟。

    显然燃香是特殊制作的,因为这白烟在黑暗中也清晰可见,而且这些白眼有迹可循,并非散在空中直接消逝。

    余生见荒士闭着双眼,手指忽而轻叹,忽而勾手,直线的白烟登时变化出各种各样的形状。

    有的在讲一段关于巫院的故事,大约与巫院驱鬼除祟有关。

    有的在讲天帝的故事,劝人积德行善。

    也有讲灵山十巫上天聆听天帝教诲的图案。

    还有的时候,闭着眼的荒士手指一挑,一根香线登时弯折射向观看人群中的一员,引着众人对他注目。

    这人惊喜道:“我是巫院的信徒,荒士知道我是。”语无伦次间他躬身恭敬的向荒士行了一个礼。

    也有不是信徒被射中的,那人病怏怏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在清香的白烟扑面以后,肉眼可见的好转起来。

    “我,这是,这是…”那人一时还一脸的茫然,直到旁边的人提醒他,“快谢谢荒士,他把你治好了。”

    那人急忙躬身不住的向荒士行礼,“谢谢荒士,谢谢天帝,谢谢城主。”

    余生望着荒士的宝座被八个壮汉抬着一路向东去了,白烟不散,恭敬和惊喜声不绝于耳。

    这让余生担忧不已,信徒这东西一旦扩散起来,慢慢的会忘记了谁才是这座城市的主人。

    他坐在小姨妈身旁,为自己倒一杯茶,仔细的琢磨起应对之策来。

    “你在想什么?”登上高台后,一直坐在城主宝座上故作威严的照姑娘问余生。

    “在想要不我也当个教主?”余生说。

    反正盟主,妖王,指挥使有了,再加个教主的头衔也不错。

    这样念出去也好听:群妖之王,东荒盟主,伟大的飞天神教教主,四溟之海,仙山和扶桑树的继承者余生。

    品酒的照姑娘听后道:“若没有后面的头衔,你前面的叫出去早被人打死了。还有,你那飞天神教是什么东西?”

    “注意。”余生摇了摇手指,“飞天神教不是东西,乃是万物法则的设置者,天道的创造者即天帝。”



    照姑娘看着余生,这岂不是巫院的那套说辞?

    “的确同为一个天帝,但与巫院聆听天帝的教诲不同,我乃天帝兄弟,借东荒王之手,亲自来到时间拯救众生逃脱轮回之苦。”余生昂首道。

    照姑娘目瞪口呆,殊不知余生前世被熏染的多了,这些东西张口就来。

    不只有东方道释儒,西方的耶稣他也了解一点。

    前世他曾追过一信上帝的妹子,后来才知道,那姑娘是为了让余生信教才花时间与他相处的。

    若是需要的话,余生也可以东西结合着来,借鉴前世天兄耶稣的弟弟。

    不过娶上百八十个媳妇这个借鉴不了了,余生对小姨妈那是忠心耿耿。

    当然当天帝的儿子也不成,余生可没有随便认爹的习惯,而且随便给老余带个绿帽子会被打死的。

    他站起来走到坐在旁边的几个妖怪身前,“天道无处不在,四大荒王也被其束缚,诸位可知?”

    几个妖怪诧异的看着余生,不知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不过在余生目光逼视下老实的点了点头。

    “既然知道这些,那荒王难有子,这想必诸位也是清楚的吧?”余生又问。

    这下几个妖怪更惊讶了,瘫倒在椅子上的灰太狼更是直直瞪着余生,心说这小子难道不是东荒王儿子?

    “但东荒王偏偏就有我这么一个儿子。”余生指着自己,“你们知道这是为何?”

    “你爹太低级了?”与妖怪的位子相距不远,坐在石惊天身后的木乃伊小人脱口而出。

    在天道法则之中,越高的存在繁衍后代越困难,越低的存在繁衍能力越强,因此高级存在寻低级交配繁衍成为了常事,木乃伊故有这一说。

    只是他话音刚落,余生身后一道电光打在木乃伊的身上,同时还有一把剑凭空浮现刺向他。

    石惊天没有拦这这把剑,只是让它的方向略偏一些打在木乃伊脚上,这样也让他长点儿记性。

    木乃伊已经感受不到这一剑的痛苦了,因为一道闪电劈上去后已经人事不省了。

    不过让石惊天奇怪的是余时雨和余生他爹的关系,莫说他了,余生也奇怪。

    面对俩人质疑的目光,余时雨漫不经心道:“手滑了。”

    顾不上仔细追究,余生对众妖继续道:“别听他瞎说,我想说的是,吾乃天帝之弟,托东荒王降生于世间,来带领你们脱离苦海飞天而去。”

    余时雨抚摸怀里白猫的手一停,一下子成为了天帝,她还真有些不适应。

    望着妖怪惊讶的神情,余生觉着很满意,看来这一套还是很糊弄人的,“你们信不信?”

    “信,信。”狐不归站起身道:“我就说少主不一般。”

    鹿杖鄙视狐不归,心说这狐狸精溜须拍马的本事还真高。

    不过余生很受用,他以为这一套说辞很让人信服。

    “好了。”余生得意的走回位子,“别看这荒士很会笼络人心,你就等着我抢他胜利的果实吧。”

    这时的夜已经深了,不过广场上百姓的热情依然不减,甚至有高涨之势,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摆摊生意也红火起来。

    余生下去买了些白面锅盔,热气腾腾的,不着任何调味,尝起来回味而有面香,在寒冷的夜中就茶正合适。

    四大家的长辈们也纷纷登上高台,拱手行礼后坐在准备好的位子上,好奇的打量着对面的妖怪。

    留着络腮胡子的火妖儿有条不紊的在高台下面布置着烟火,而方才远去的凤萧声又在渐渐的出现在耳边。

    在锦衣卫驱除摊贩前,余生又去买了两根冰糖葫芦,递给小姨妈一根,不过被照姑娘拒绝了。

    在众人面前,照姑娘得保持身为城主的威严。

    余生就不一样了,坐没坐样,站没站样,糖沾到了腮上犹不自知。

    周百川倒是很羡慕余生,看那冰糖葫芦,圆溜溜,红彤彤,着实诱.人。

    在余生的冰糖葫芦告一段落,照姑娘为他擦拭了腮边的糖时,游灯的队伍终于回来了。

    在巫院的队伍刚到城主高台旁,荒士还在装神弄鬼弄烟时,烟花忽然绽放,迸射到天空中,开出漫天牡丹花。

    “哇…”不曾见过烟花的百姓,目送一道光亮上天,在绽放的同时发出一阵阵惊叹的声音。

    不愧是把玩火药的仙人,在漫天牡丹盛开时,一声炮响,十余道烟花被送上天空,绽放出犹如枝叶的银花。

    它们与牡丹相得益彰,明亮了整个天空。

    锦衣卫将百姓围在外面,游灯的队伍绕着城主石像和烟花转圈,一直走到高台的前面。

    烟花一直在绽放,无数火树银花在场地中间树起来,就在众人为这些惊叹时,城主石像后一股金色光芒冲天而起。

    光芒飞了很高,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砰”的炸开了,一条五爪金龙破空而出,在漫天星空下盘旋,让双月也暗淡无光。

    众人刚从惊讶中回过神,见五爪金龙俯冲向众人,犹如一位帝王君临众人头上,还发出一声龙吟。

    恰在这时,黑妞举着龙飞舞着进场了,同五爪金龙交相辉映,让人心生臣服。

    虽然许久不说,但东荒百姓一直记着,不知道在谁的带头下,百姓们振臂高呼起来,“日出东荒,最美吾王;法力无边,冠绝四荒。”

    坐着欣赏烟花的余生被吓一跳,看着振臂高呼的众人,不知道该不该跟着。

    不过群妖很识相,四大家族的人也站起来跟着喊,不时把目光放在余生身上。

    从方才那道电光就知道,东荒王常在余生身旁,现在趁机会表现给东荒王留下个好印象,以后好处多的不得了。

    唯一表现出不屑的是余时雨,在她看来,东荒王太过肤浅和自恋,甚至有些自大。

    还最美吾王,看看余生的样子就知道东荒王漂亮不到哪里去。

    余生对这口号也颇有微辞,作为有了媳妇忘了娘之辈,余生觉着最美有待商榷,至于冠绝四王也有不妥。

    “三荒王听了不高兴怎么办,他们找不到她,来找我的麻烦怎么办?”余生说。

    西南两位荒王全是不好惹的,神秘莫测的北荒王在传说中是阴险狡诈之辈。

    “放心吧,他们不会找你麻烦的。”照姑娘说。

    “三荒王这么大度?”余生问,在逐渐认清东荒王为人后,余生以为别的三位荒王同她一样小气。

    “不是大度,只是找你麻烦后得面对你娘的胡搅蛮缠,不值得。”照姑娘说。

    欢呼声在金龙消失许久之后才渐渐停歇,璀璨的烟花不断绽放,伴着游灯的队伍,将盛会的气氛推向高潮。



    余生站在高台上,拱手向百姓致谢,自豪感油然而生,对这座城的归属感更重了。

    很久以前,余生常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自居,把自己当作看客,或者说探索者。

    这也是余生用前世文字写就一本日记的原因。

    后来余生把自己当作了镇子的一份子.

    现在站在高台上,面对百姓的振臂欢呼,余生对这座城池有了更深的感情。

    烟花依旧绽放,时而凤舞九天,时而鹏程万里,时而火树银花,百姓们不时发出惊叹的声音。

    游灯的队伍也缓慢起来,在绕着烟花场地时仰头张望着一朵一朵的花迸裂。

    在他们旁边,百姓们不时拥挤着锦衣卫,期望靠中心更近点,看烟花更加清楚点。

    鲛人姐妹也在其中,大姐头领着七妹她们,沿着锦衣卫围成的人墙逐渐向高台蹦蹦跳跳的移动。

    她们不时站起来,望着场内的灯笼,天上的烟火还有高台上的余生。

    “公子,公子。”大姐头在跳起来时向余生招手,期望引起他的注意,被带到高台上去。

    奈何余生这会儿只顾着看烟花,蓦然回首,望着烟花璀璨的光芒落在小姨妈的脸上,折射出迷人色彩。

    照姑娘对余生的目光若有所觉,朝着他微微一笑,两人十指紧扣,再次望向天空。

    这天,这城,这灯,这人,还有这场烟花,将永远的印刻在余生的脑海里,不会忘。

    烟花不断的在夜空绽放,犹如把星空的繁星吹落,拖着银花的轨迹,像坠落的流星雨。

    望着这绝美的景色,大姐头身后的一个鲛人忍不住道:“真是太美了。”

    “是啊,想不到人世间还有这么美的景象。”旁边的鲛人跟附和。

    “我还真有点留恋人世了。”向来嫉恶如仇,视人为猛虎的鲛人说。

    “胡说些什么。”在蹦跳着的大姐头回头斥责:“扬州只是因为有公子在我们才安全。”

    “还有你们趁早熄了对人世的眷恋之心,我们回去以后就再也不出来了。”大姐头教训道。

    “是。”诸位鲛人有些遗憾的点了点头,唯有七妹在眉宇之间扯出一不屑的眼神。

    人世间的繁华岂是海底世界能比的?

    伴着烟火的是凤箫声,还有人群的赞叹,在鱼灯龙灯翻腾中,周大富坐在马上徐行。

    他的目光精确的寻找着貌美如花,盛装打扮的女子,向她们抛跑出自己风骚的目光和吻。

    路经锦衣卫时,身旁忽然有一个姑娘跳起来大声喊:“公子,公子,我们在这儿呢。”

    周大富以为在叫他自己,特别是这个我们,让他心潮澎湃。

    他蓦然回首,见灯火阑珊之处,一位衣着朴素,出淤泥而不染,带着一股海洋气息的女子在向他招手。

    刹那间星光黯淡,烟花消寂,灯火阑珊,喧嚣迅速远离,一瞬间,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周大富怦然心动,在游遍花丛,久历滚滚红尘之后,周大富的心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觉。

    他望着大姐头的双眼,确认过眼神,知道自己遇见了对的人。

    “公子,公子,我们在这儿呢。”蹦跳着招手的大姐头将周大富拉回来。

    周大富举起手回应,“我看见了,你…”

    凤箫掩盖了周大富的声音,但见大姐头对他的招手视而不见,继续向后面招手后,周大富明白过来。

    他顺着大姐头的手势回头,见余生坐在高台上正仰望漫天的烟花。

    周大富登时有了主意,他调转马头向大姐头走过去,挡住大姐头的视线后道:“姑娘要找余掌柜?”

    大姐头抬起头,见灯火之间,一个颇有些猥琐的男子正直直的看着她。

    大姐头一时没说话,只是戒备的看着他,周大富继续道:“我和余掌柜是朋友,来,我带你们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大姐头后退一步,还是没有说话。

    周大富却是个自来熟,把手里的灯笼递给下人,又下了马,向旁边的锦衣卫客气几句让开一个位子。

    “来来,我带你们去。”周大富侧身让大姐头走。

    大姐头虽戒备周大富,却不会放过到高台的机会,于是领着人穿过游灯队伍绕着烟花走向高台。

    在上台阶时,周大富侧身送她们上去,在见到她们蹦跳着走路时,微笑的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疑惑。

    见她们与余生打招呼后站到了一旁,周大富悄悄的向余生凑了过去,“余掌柜,她们是?”

    余生转身,见到周大富后下意识一躲,“你是真的假的?”

    待见到狐不归在狐妖王身后才醒悟,“大富啊,你不在游灯的队伍中怎么上来了?”

    周大富不答,继续悄声追问站在高台边缘,不时对着灯笼和烟花蹦跳着指点的鲛人大姐头。

    “哦,她们是…我客栈长住的客人,你没见过?”余生反问一句。

    “我见过?”周大富疑惑了,不过这不重要,喜欢上一人经常是在某一瞬间,被轻轻的拨动心弦。

    “余掌柜,我命不久矣。”周大富忽然一脸严肃的对余生说。

    余生一怔,把目光从烟花中收回来,“怎么,你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要被人打死了?”

    “去,我是那样的人?”周大富反驳一句后指着大姐头悄悄的说:“我患上了相思病。”

    顺着周大富目光看去,余生深有同感的点点头,“看来你病的不轻啊,死后我会给你烧纸的。”

    “不是,余掌柜,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周大富着急了。

    “好好好”,余生拍了拍周大富的肩膀,“如果你病死了,我绝对把你救过来,让你再病死。”

    “我谢谢你。”周大富没好气一句。

    不过他还是求道:“余掌柜,她们与你相识,你直接把我介绍过去多好,也省的你救我大费周折。”

    余生看了看大姐头,记起了她们鲛人对人族男子的仇恨和偏见。

    他思虑一番后回头道:“我还是觉着复活你比较省事。”

    “你…”周大富没辙了,盯着余生许久后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你是觉着我花心。”

    他拍了拍胸脯,“余掌柜,你放心吧,我这次绝对是认真的,若有半点违心,你雷劈了我。”

    这让余生不由的上下打量他,“你真是认真的,舍得放弃你的章台青楼?”

    周大富肯定的点点头,“在这方面,我从来都是认真的。”

    余生点了点头,在周大富的期待中,缓缓道:“你还是去死吧,复活你比较省力些。”



    周大富望着余生一时无言。

    “并非不帮你,实在无能为力呀。”余生叹口气,“见到她们走路的样子了么?”

    周大富点了点头,他对这个很疑惑。

    “她们与你不同,世代居住在海中,年后就要离去的。”余生站起来拍了拍周大富肩膀,“你和她不可能的。”

    周大富一怔,“世代居住在海中?”

    他疑惑的看着站在高台边缘指指点点的的大姐头,一时陷入了沉思中。

    余生没有再理他,站起来同照姑娘一起走到高台的边缘,锦衣卫指挥使等跟在他们身后。

    这时游灯的队伍已经聚集在广场上,灯伴着凤箫声,站在高台上一眼望不到边,宛如到了灯的海洋。

    周围百姓聚集的更多,几乎全城百姓都到了。

    他们或挤在前面,或站在台阶上,或趴在树上,还有的人站在屋檐上观看。

    烟花的绽放渐渐稀少,照姑娘出手向下压了压,凤箫和锣鼓的声音小下来,照姑娘环顾四周后讲起了话。

    话的内容不外乎总结旧的一年的得与失,同时向百姓传达今年扬州城将做出的改变。

    这些余生已经全知道了,因此开启了小差没仔细听,望着不远处一热气腾腾的摊子心想那卖的是啥。

    “还有余生出任东荒盟主之位,也是值得庆贺的一件事。”照姑娘推了推余生示意他说几句话。

    “外甥馍…”余生话说半截才回过神,见台下一群人盯着他,忙纠正道:“许多城主选我当东荒盟主?

    “因为只有我能带领大家走出困境,走向辉煌。”余生竖起拳头,暗夸自己机智。

    “因此大家可以放心,有我余生在,不说大富大贵,吃香喝辣的不成问题。”

    他说罢谦虚的拱了拱手,台下的百姓一起欢呼起来。

    城主继续讲话,对城池的扩建,百姓只是高兴,不过说到建立妖城的时候,众人议论起来。

    坐在灯台上的荒士咳嗽一声,引起百姓关注后才开口。

    “城主大人,自古人妖不两立,让妖怪也住进城里来,怕有不妥吧?”

    “无妨,莫忘了,余盟主也是妖怪。”照姑娘轻轻地说。

    余生无言望着照姑娘,不带这样说自己外甥的。

    “有余盟主在,我相信他可以搞定妖城的一切。”照姑娘说罢不再理会荒士。

    她向众人宣布,灯会将持续三天,所有百姓可以到特定的地方投票投出灯会的头筹。

    庄子生挥了挥手里的百鸟朝凤图,得意的向旁边的周九凤眨了眨眼。

    周九凤不屑道:“你真的以为自己能博得头筹?”

    “那是当然。”庄子生得意地说。

    他已经打探清楚了,不止整座城的百姓,就是城主也对他的灯称赞有加。

    周九凤微微一笑,“你的灯若博得头筹,你让东荒王的面子往哪儿搁?

    现在全城百姓都把五爪金龙当作东荒盟主的象征,庄子生若博得头筹,被爱出风头的东荒王知道了绝讨不了好。

    这可不是山高皇帝远,东荒王时刻关注着余生呢。

    庄子生一怔,脸上的得意消失了,这样看来就算是全城的百姓全选他庄家,他也不敢博得头筹。

    他看着周九凤得意的神情,苦笑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那倒不是,得知你们家请了画仙后,本来老娘已经准备好去你家睡觉了,不过,啧啧…”周九凤摇头。

    正在周家心有不甘,又只能认输时,周大富知道余生弄了一个五爪金龙的灯笼,知道周家立于不败之地了。

    庄子生这个恨啊,他见周九凤笑的嘴都合不拢了,咬着牙道:“你等着,我迟早要把你去娶回去。”

    说罢,庄子生领着人去挂灯笼去了,留下一脸错愕的周九凤,“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待城主话音落下后,烟花依旧继续,四大家族和巫院,武盟把灯笼挂在东西两条大道上,让扬州彻夜辉煌。

    围着百姓的锦衣卫离开了,于是百姓们聚到烟花之处,点燃篝火后伴着天上盛开的花朵载歌载舞起来。

    高台上这时也摆上了酒和下酒菜,余生刚要同照姑娘坐回自己的位子,周大富又贴上来。

    他一脸严肃的对余生说:“余掌柜,我想好了,就算她世代居住在海里,我也想和她在一起。”

    余生不由的一怔,重新打量起了周大富,“你想好了?她们下半身可是……”

    作为单纯的孩子,余生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只是委婉道:“叶子高那色鬼为此都舍弃了一棵树。”

    余生指着是七妹,在叶子高自己想通七妹为甚被卖给奴隶主后就歇了为自己的森林填一棵树的打算。

    当然,霸气的独孤黑妞不时挥着棒子站在不远处监督也是一个原因。

    对于这个,周大富却不以为意,“不怕,再说交流感情也不只这一种法子。”

    余生彻底呆住了,身为一个单纯的孩子,在老司机面前果然是兜不住的。

    他只能转移话题,“就算你愿意,大姐头也不见得愿意,她们一族被人伤的很深,有血海深仇,对人的成见很大。”

    周大富疑惑了,不知道人族对她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在沉默一会儿后,周大富才又道:“没关系的余掌柜,我以后也可以戒掉吃鱼。”

    “再说成见。”他得意的拍了拍自己胸脯,“你放心,我从小有桃花运,消除成见俘获她的芳心不成问题。”

    “嗬”,余生有些不服气了,他上下打量着周大富,“你,桃花运,花钱买来的吧?”

    “怎么说话呢?”周大富不高兴了,“告诉你,我小时候经常会察觉到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

    而且经常盗汗,总在睡梦之中送一些小蝌蚪出去找妈妈。

    后来周家请了巫院的大巫为周大富看病,大巫告诉余生,那是周大富被女鬼缠上了。

    “当时大巫给了我一块玉佩。”周大富把怀里的一块玉佩取出来让余生看,“这才杜绝了女鬼对我的趋之若鹜。”

    “那是你身子弱好不好。”余生没好气的说,这孙子从小体弱多病,当然招惹女鬼了。

    “哼”,周大富发出重重的鼻音,对余生投下鄙视的眼神,然后从脖子上又取出一块玉佩。

    “知道这块玉佩怎么来的吗?”见余生摇摇头,周大富继续卖关子,“这块玉佩足以说明我的桃花运有多旺。”

    “一块镇不住女鬼?”余生试着猜测。

    “不是,这块是镇男鬼的。”



    面对桃花朵朵开的周大富,余生无话可说,只能竖起大拇指。

    “我服你。”余生说,“既然你这么有魅力,直接上去打招呼就行了,在这儿问我作甚?”

    “啊,这个…”周大富一时有些难以说出口,扭捏半天才道:“毕竟是妖怪,万一把我吃掉怎么办?”

    余生叹服,这才是与狼共舞。

    不过余生才不准备掺合进去,“放心,她们不吃人。”

    他打发周大富上去攀谈,自己回到了城主身旁。

    烟花随着庆祝新年到高潮,再次在天空爆发出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烟火在天空的绽放,在镇子上也看得到,引起篝火旁的客人抬头观看。

    不是所有人去了城里,镇子上许多人留下来,客栈也有客人,还有西山庙里的老僧也带着小和尚下山来了。

    同来的还有白发老叟和灰发老叟,他们围坐在客栈旁边的空地上,老牛在悠然的吃着夜草,鸭子在旁边转来转去。

    怪哉在旁边靠着羊肉串,自从余生上次做过以后,这样的美味就在镇子甚至城内流传起来。

    只不过因为调味的原因,空有传说在,正宗的羊肉串只有在客栈才吃得到。

    小和尚啃着一块烤馒头望着烟花,眼里说不出的羡慕,城里不止烟花漂亮,热闹非凡,而且还有草儿他们呢。

    相比客栈就有些冷清了,不过小和尚不敢向老僧奢求太多,以前他们都是伴青灯古佛度过漫漫跨年长夜的。

    狌狌“系我呀”抱着一酒坛子,里面是劣质的炮打灯,不过它一点也不在乎,喝的不亦乐乎。

    它不时把酒浇在咸鱼的身上,让它尝尝酒的滋味,顺便套套近乎,作为知晓任何往事的狌狌,系我呀知道这条咸鱼可是个厉害角色。

    居然盗了骊龙之珠,不得不说,胆子真够肥的。

    狌狌期望借咸鱼几个胆,这样面对余生也不至于太害怕了。

    凤儿没有跟着余生他们去扬州城,对于那个地方,她有不少伤心的故事。

    她不时提溜几串烤羊肉串尝尝,虽只看得见几串羊肉在空中到处跑,不过众人已见怪不怪。

    篝火旁安静却不无聊,人们围坐在一起,用羊肉串下酒,听老僧讲述着浮屠塔兴起的故事。

    浮屠塔乃佛主创建的城池,他与道家天尊创建的城池在神圣之战后的几千年后出现,成为了废墟之中中原百姓的支柱。

    作为圣人时代逝去之后唯二涌现的圣人,佛祖和天尊所处的时代被称为后圣人时代,而两座城池同神农殿并称为现在中原三大人城。

    传说只有生活在这三座城池中才不被妖、怪、神、兽所扰,至于别的城池,介于混乱之中,被诸神玩弄于鼓掌之间。

    “不止中原,大荒之上谁又不是被诸神玩弄于鼓掌之间?”胡母远笑着说。

    人有了反抗诸神的意志还是在神圣之战后。

    在神圣之战前,人们把诸神高高供奉在一起,献祭童男童女见怪不怪了。

    老僧叹了一口气,在后圣人时代,浮屠塔和道家的兴起是人们在反抗诸神不得的情况下寻求的解脱之道,期望参透天道关于生与死的奥秘。

    “嗷!”竹山上传来急促的尖叫,胡母远道:“余掌柜究竟在竹山里关了两个什么东西?”

    “管他呢,反正出不来。”怪哉利索的在羊肉串上撒上孜然,起初听到尖叫时她还有些心惊,现在已经听习惯了。

    “巨淫。”狌狌说着又给咸鱼倒酒,见它的嘴不再接着,身子一跳一跳的,好刚被捞上岸的鱼。

    “喝呀,你怎么不喝了,你梦乡呢。”狌狌依旧说话含糊不清,醉眼朦胧的捅了捅咸鱼。

    方才已经被狌狌倒嘴里许多酒的咸鱼此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在狌狌戳了戳后甚至翻起了死鱼眼。

    “嘿,它要系了。”狌狌一看,急忙把咸鱼提起抖起来。

    万一余生知道它灌酒把咸鱼给灌死了,还不把它给吃了。

    胡母远放下手里酒杯,“它什么时候活过来的?”

    怪哉也看出不寻常,急忙放下手里的活儿,“别开玩笑了,咸鱼好像真有点不对劲儿。”

    她围过去,见咸鱼身子一抖一抖,腹部两侧也一下一下鼓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狌狌还在抖它,以至于咸鱼身子的动作更激烈了。

    正在怪哉要让狌狌停下时,“唰”的一下,咸鱼变长了,成为了带鱼的模样。

    “这算什么,切换形态。”胡母远不解。

    怪哉也一脸的迷茫,妖怪她见过不少,但这水里鱼妖见的还真不多。

    老僧和小和尚围过来。

    他们正在疑惑时,提着咸鱼的狌狌大呼一声“烫”,顺手把咸鱼抛向空中。

    “啪”的轻微一声,在咸鱼未落地时,竟瞬间长大了十余倍不止,比马车还要大。

    在跌倒地上时滚了一圈,居然瞬间又大一倍,以至于杂草没拦住它,直接向河堤滚落下去,“哗”的一声溅起一串水花。

    望着这妖异的景象,在座的诸人对视一眼,最后让罪魁祸首狌狌带头,一起向河边靠去。

    不等他们走到河边,“砰”的一声迎面溅起一片水花,将众人身子全打湿了。

    然而在寒冷冬日里的众人却没计较这些,他们见咸鱼身子突然耸立在面前,有客栈那么高,身子宽的将河道填住了。

    在咸鱼尾巴后面的是水车,怪哉提醒道:“小心水车,不然掌柜的回来找你算账。”

    在挣扎中的咸鱼居然还听到了。

    它的尾巴一摆,溅起一串水花后身子瞬间弹出来,在又变大的同时“砰”的摔在田野里。

    田野里的雪尚未消融,在双月照明之下亮如白昼,让众人看到咸鱼现在已经有以前撑死饕餮时那么大了。

    然而,咸鱼依旧在长大。

    “这,这酒…”狌狌不可思议的望着手里的酒坛子,这炮打灯也忒霸道了些。

    “它这是耍酒疯么?”小和尚躲在老和尚身后问,没有人回答他,怪哉嘟哝道:“不会有事吧,要不要告诉余掌柜?”

    “不用。”胡母远若有所思,“你们记不记着咸鱼的真身?”

    “鲲?”老僧也若有所思。

    北溟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对,或许饮酒了,它在恢复真身。”胡母远猜测。

    话音刚落,“唰”的一声,众人见远处咸鱼左右两侧伸出一条翅膀,上面还有灰褐色的羽毛。

    “鲲还有翅膀?”小和尚看着胡母远,让他尴尬的咳嗽一声,心说这咸鱼真不给面子。

    翅膀长的很快,一直延伸到岸边,接着咸鱼将翅膀扇动起来,刮起一阵狂风,让岸边的诸人站立不住狼狈的向后退去。

    雪粒伴着枯叶向众人扑来,岸边的小树被压弯了腰,篝火“呼呼”的响,接着被扇飞了。

    烤羊肉串的架子也被吹倒了,炭火漫天都是,让怪哉担忧会引起火灾。

    不过她顾不上去处理这些,他们狼狈的往后退,一直退到客栈里面才安稳下来,然后穿过窗户,他们见咸鱼这时已经飞上了天空。

    它飞的并不高,翅膀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扇动着,身子不时随着身子的变化而抖动一下。

    远处的竹林剧烈的摇摆起来,宛若起了海啸的大海,波浪一波一波的汹涌而至。

    渐渐的这些景象全看不到了,因为咸鱼的身子将天上的双月遮住,漫天的星空也被淹没。

    一片黑暗笼罩大地,从竹林上空蔓延过来,一路遮住客栈的上空,继而遮住整个镇子,湖泊,让任何一道光也传不过来。

    “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胡母远低声絮语。

    “这传说中的记载,想不到有一天居然在大荒上看到了。”他惊叹的说。

    其他人点了点头,已经被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同时被惊住的还有竹楼里的两头巨人。

    “老,老,老大,你,你看天上那,那是什么?”禽兽巨人在看到天上有东西蔓延时,口齿不清的推了推领头巨人。

    “有,有什么?”领头巨人正望着禽兽巨人入神,若细看的话可以看到里面的欲望。

    被禽兽巨人打断后,领头巨人暗自吞了一口口水,抬头一看,“嗬”的惊讶一声。

    禽兽巨人道:“这,这是什,什么妖怪,比龙伯巨人还要大。”

    “不知道,应该挺好吃的,可惜吃不到。”领头巨人吞了吞口水。

    禽兽巨人回头看了他一眼,“这土吃的挺甜的,你真的可以尝尝。”

    “滚,我巨人就是饿死,也不吃一口土,与大秦那些败类为伍。”领头巨人竖起了眉头喝道。

    “那你倒是别看着我流口水呀。”禽兽巨人嘀咕一句,离领头巨人远一些。

    他望着天空,对领头巨人提议道:“老大,这妖怪一看就很厉害,要不我们把它喊下来把我们带出去?”

    “小心把你吃了。”领头巨人没好气的说,他现在每句话都离不开一个吃。

    禽兽巨人捧起一把土嚼着,含糊道:“咱们族长与西王母关系那么铁,王母又号令天下群妖,这妖怪不敢吃咱们。”

    “别忘了这是东荒。”领头巨人看着禽兽巨人嚼着,肚子骨碌碌的响,“要不,你把你肥的肉割下来点儿?”

    禽兽巨人惊恐的又后退一步。

    “来时你不还抱怨身子肉太多?”

    领头巨人“嘿嘿”笑着向禽兽巨人走去,“再说你可以吃土,肉可以长回来。”

    “你,你干什么?不要啊。”禽兽巨人退无可退时,双目睁大了。

    “放心,就一小口。”领头巨人露出自己的一口好牙。

    “你别过来。”禽兽巨人惊恐之下,随手抓起一把土甩向领头巨人,正好入了他的口。

    领头巨人饿坏了,口里有一点儿东西就情不自禁嚼起来,“哎,还挺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