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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沉浸在欢乐与烟花的绚丽中。

    直到坐在高台上的余生,抬头见西面的双月被一团乌云渐渐遮住,在天空的光芒收敛。

    不,那不是乌云。

    余生站起来,见一双翅膀样子的东西迅速从西面伸过来,遮住天空。

    坐在高台上的诸人也看到了,脸上的笑容慢慢的转为震惊,再也顾不上欣赏璀璨的烟花了。

    翅膀蔓延的很快,等到台下的百姓注意到时,已经遮天蔽日,再也看不清楚本来的面目,让百姓们以为天要下雨了。

    直到翅膀扇动起狂风,百姓们才惊叫起来,幸好旁边有锦衣卫安抚,才没有造成混乱。

    “我上去看看。”见黑暗将蔓延到上空,余生回头说一句,凭空而起赶往夜空中。

    在天空中的咸鱼,这时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面目,鱼头换成了威武不凡的鸟首,翅膀上镶着金边。

    余生来的很快,瞬间来到黑云边缘,只是身子太过于矮小,难以看清黑云的真面目,只是诧异于如羽毛般的东西。

    黑云伸展的很快,不得已的余生踏在羽毛上,脚下顿时如踏上棉花,柔软的如在云端。

    余生急于一窥怪物的全貌,沿着翅膀向来处奔去,约一刻钟后才醒悟,以翅膀的延伸的速度,他是绝对找不到源头的。

    “我真是笨死了。”余生拍一下额头,从翅膀上跃起,再次冲向星空。

    在余生的目光中,双月从遥远的山头逐步显现,而且显的更加的大了,同时也不再是银盘,带上了一丝血红。

    天地苍茫,万物静寂,余生的心里有些忐忑,这时他借着月光,见到翅膀扇动时已经可以肯定这是一头巨大的怪物。

    继续上升,余生终于看到了怪物面目的一角,若非余生这时已异于常人,或许还看不见。

    半侧鸟头出现在视野的尽头,成钩子的鸟喙折射着月光的寒芒,一侧的鸟目大如湖,一缕寒芒盯着余生。

    只见怪物拍了拍翅膀,旋转一下身子,瞬间把鸟头移到余生跟前,吓的余生急忙向后躲闪。

    “什么怪物,我告诉你,我娘可是东荒王。”余生色厉内荏的说。

    “要是惹恼了我,我告诉我娘你说她丑。”余生振振有词,现在这句话已经成为他的杀手锏。

    只是话音刚落,怀里的镜子飞出一道电光,径直打在余生的身上,让他头发竖起,冒出青烟,受了些皮肉之苦。

    鸟头见状急忙道:“少主,是我,咸鱼。”

    他侧看着余生,头上的羽毛被风吹动,如浪花一般翻滚。

    “你,咸鱼?”余生一怔,望着一眼望不到边的背,硕大无比的头,甚至足以罩住镇子的眼眸,怎么也与咸鱼联系不起来。

    得到咸鱼肯定的答复后,余生叹道:“你这条咸鱼是真的有梦想。”

    他也是这时才记起,这条咸鱼乃是鲲鹏,又有骊龙之珠在体内,变成这幅摸样不足为奇。

    “你不早说,不然本掌柜还用受这份苦?”余生把遭雷劈怪罪到咸鱼的身上,并让鲲鹏移动身子把它山岳一般的背移动到自己脚下。

    咸鱼虽然变大了,胆子却没大,没敢反驳,老实的让余生落在它背上。

    余生整理一番后行走在鸟背上,即便有振翅时的摆动,也如履平地,让余生有了别的心思。

    以后把客栈建在鲲鹏背上也不错,水击三千里,扶摇直上九万里,到时候什么地方也去得,比所谓的风息谷还要方便。

    “系统,你之前发布的【食摊】任务完成后奖励的流动厨房可不可以安置在鲲鹏背上。”余生呆在原地在念头中问系统。

    “当然可以。”系统冰冷的声音在余生的耳旁响起,不知为何,余生听到了些许的高兴。

    前世买不起房的余生曾有个梦想,那就是买个房车到那么大的世界去看看,以四海为家,看潮涨潮落,云卷云舒,花谢花开。

    可惜的是,余生连房车也买不起,最后这个计划只能胎死腹中。

    现在余生全世界转悠的计划依旧死在腹中,不过有了鲲鹏,他觉着可以复活了。

    这鲲鹏的背莫说一家客栈了,就是现在整个扬州城也搬的上去。

    脚下是柔软的羽毛,非常舒适。

    余生躺下见头上星辰向西移,他知道咸鱼的身子依旧在变大。

    这稍微有些麻烦,因为把客栈建到鲲鹏背上后,出去也麻烦,现在脚下鲲鹏的身子已经无边无涯了。

    余生正要询问鲲鹏能否变小,西面天际掠过一道剑光,接着一道身影出现在双月之间。

    照姑娘一身白袍,踏剑而来,头发被风吹散,带着衣袂飘飘,恍若前世传说中的仙女。

    也的确是仙女,余生恍然发觉自己和董永已是同辈中人。

    见照姑娘看见鸟头后惊讶,余生急忙迎上去,“这是咸鱼,这孙子现在翻身了。”

    “咸鱼,”照姑娘落下,打量着脚下,“现在成大鹏了?”她知道鲲鹏的传说。

    “对。”余生拉着照姑娘坐在柔软的羽毛上,伸手拍了拍身下,“咸鱼,飞高一点儿,别挡住城里的月光。”

    鲲鹏依言而行,如天边云一样的翅膀扑扇一下,随着一声锐利尖啸,鲲鹏迅速的向上升,很快穿越云层。

    “方才已经离扬州很远了。”照姑娘说。

    在余生踏上鸟羽后,翅膀以飞快的速度向东延伸,很快就离开了扬州。

    照姑娘有些担心,在余生起飞后就追了上来。

    “这么快?”余生惊讶。

    “鲲鹏的背不知有几千里长。”照姑娘望着头顶,星辰在迅速的变化。

    虽然离开扬州城远了,但也不必太担心,到时候让鲲鹏把他们送回去就好了。

    咸鱼的背上无疑是赏月的好地方,

    余生躺在照姑娘膝盖上,伸出手捧着天边的双月,静静享受着流泻出来的银光。

    “以后我们坐着咸鱼周游大荒如何?”余生提议。

    “太招摇了。”照姑娘把玩着余生头发。

    在东荒许多人看在东荒王的面子上不敢得罪余生,在别的地方就不一样了。



    行走大荒以来,东荒王树敌不少,许多人、妖、神很愿意在余生身上找回场子来。

    “合着打不过老娘,欺负儿子来了。”余生哭笑不得。

    既然如此,余生退而求其次,准备先把东荒转遍,若有机会再到四溟之海转悠几圈。

    海上乃是东荒王的后花园,余生倒是可以去。

    只是苍茫的大海到处是蔚蓝的海水,行走其上估计也没太大的意思。

    四周安静下来,余生左手拉着照姑娘的手,右手探入她怀里,享受着难得的宁静和柔软。

    奈何高处不胜寒,遑论在冬日,于是赏月半刻钟后,余生让咸鱼降了下去。

    他们来到咸鱼的头顶,站在边缘向下望去,这时已经来到海上了,不时的有大鱼跃出水面,追逐着浪花。

    还有硕大的蚌在一个小岛上向着月光打开蚌壳,让里面人头大小的珍珠折射着月光。

    咸鱼依旧在长大,幸好余生让它离海面高了许多,饶是如此,振翅时的动静依旧让海面掀起城墙一样高的浪。

    据咸鱼说,它半个身子还在镇子西面的西山上,于是余生让它转过身子,把他们送到扬州城的上空。

    黑云依旧压着扬州城,百姓们若见到盟主和城主一去不回,非炸了锅不成。

    咸鱼身子转的慢,脚下的景色却在飞快的掠过,海洋逝去,树林出现,还有湖泊点缀其间。

    “咸鱼,你以后一直这么大,还是可以变小?”在风吹衣衫猎猎作响间,余生问咸鱼。

    这倒把咸鱼难住了,它犹豫了一下,“控制骊龙之珠的话,或许可以。”

    饮酒后,它体内一直没有动静的骊龙之珠突然活跃起来,源源不断的把神力注入它的身体,让它成为了大鹏。

    现在它处于失控的状态,待成为大鹏后,或许骊龙之珠可以控制。

    余生点点头,希望如此,他可养不起一只大鹏鸟。

    他们又移动很长时间,在看见客栈后面的大湖后,知道扬州城将近。

    恰在这时,余生听到“噼里啪啦”闪电的声音。

    循声望去,见闪电在南方天际,于是让咸鱼移过去。

    咸鱼振翅一飞,瞬间来到闪电前,吓了雷龙一跳,它背上的人更是差点掉下去。

    “谁,什么妖怪。”一人大喝一声。

    站在咸鱼头顶的余生疑惑,“谁,谁在说话,难道这条雷龙成精了?”

    “余,余公子?”说话的人的心神稳下来,若是余生的话,就不必太担心了,“我是黑水城城主。”

    “哦,黑子啊。”余生记起了这个人,却忘了他的名字,于是胡乱起了一个。

    他歪着头四处打量,最后在雷龙肚下面找到了他。

    也不怪余生方才没看见它,黑水城主一身黑,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黑子就黑子吧,惊魂不定的黑水城主顾不上计较这些。

    他顺着雷龙的双腿爬回到背上,望着难窥全貌的妖怪身上的余生,“公子,这,这是?”

    “哦,本公子的新坐骑,鲲鹏。”余生得意的说,即使在大荒,这坐骑也很拉风。

    “鲲鹏?!”黑水城主站起身观看,心说我的个娘,不愧是东荒王的儿子,居然有这传说中的神兽。

    在雷龙的背上不止坐着黑水城主,在他屁股后面还有一个麻袋,现在挣扎起来。

    余生挑眉,揶揄道:“哟,现在黑水城贩奴是城主亲自出手了?”

    “不是,不是,这不是奴隶。”黑水城主急忙摆手。

    他知道余生和扬州城主向来看不起做奴隶生意的人。

    “我有要事正要去扬州城向盟主禀告呢。”黑水城主说罢拍了拍身后的麻袋,麻袋里的东西挣扎的更狠了。

    “什么事儿?”余生问。

    黑水城主指了指鲲鹏,“公子,这样不方便,你看,我能不能…”

    “上来吧。”余生招呼一声。

    黑水城主高兴的应了,扛起身上麻袋向鲲鹏的背跃去,落地后还不可置信的摸了摸鲲鹏的背。

    这可是鲲鹏,传说只在海里存在的神兽,许多仙人一辈子也不曾到过它的背上。

    “究竟有什么事儿?”余生见他一直在激动,忍不住追问。

    “哦,哦。”黑水城主将肩上麻袋放下,“公子,照姑娘,这东西是在南荒贩奴的队伍手里买到的。”

    扬州和黑水城所在的地方位于东荒南部,相距南荒不是太远。

    奴隶队伍又经常跋山涉水,因此黑水城与南荒贩奴队伍有往来并不稀奇。

    不过黑水城主这用词让余生不喜,“什么东西,明明是个人。”

    黑水城主自知失言,附和道:“对,不是东西,公子您真是慧眼如炬。”

    “不过这不是东西的,似乎也不能算是个人。”黑水城主说着把麻袋打开,在麻袋里的东西伸出爪子时迅速躲开。

    “呼呼”,麻袋里传来困兽声音。

    在余生目光注视下,一双青黑的双手把麻袋扒掉,然后一个衣着褴褛的人站了出来。

    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让余生拉着照姑娘情不自禁后退一步,同时捂住了小姨妈的口鼻。

    “这是什么东西?”余生屏住呼吸埋怨道。

    黑水城主没有解释,那站出来的人在听到余生说话后霍然转身,死死盯住了余生。

    在月光照耀下,余生见到了他的眼神,灰色的不着一丝神采,里面全是死亡的气息。

    “这是…”余生惊讶之情溢于言表,在前世电影和游戏中,余生见过不少这样的东西。

    那人动了,双手成爪向余生毫不客气的抓来,锐利的指甲闪烁着寒光。

    黑水城主在旁边早有准备,一脚踹在这人小腹上,让他直挺挺的摔倒在远处。

    这人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在倒地的瞬间双腿膝盖不弯径直弹起来,再次向余生袭来。

    黑水城主握紧了剑柄,在这人再次冲上来的瞬间出鞘。

    剑回鞘时,这人的右手已经跌在地上。

    没有鲜血流出,那人也没有感觉到疼痛。

    他毫不停滞的继续扑向余生,好像余生与他有血海深仇。

    在他来到身前时,余生一个抬腿踢在这怪物脖子上,直接将脑袋踢飞了出去,然后拉着照姑娘闪开。

    怪物的身子依旧凶狠,挣扎许久后才停止扑腾,接着从脖子处冒出一缕幽魂。

    余生上前一步,直接把幽魂困住,同时不免想起了何今夕的夫人。



    幽魂在余生手中挣扎,不时在青烟中凸显出狰狞的面容。

    余生死死按住,待幽魂挣扎累了以后才开口询问,以从他口中盘问出些东西来。

    然而手里安静下来的幽魂双眼无神,望着余生只是“嘿嘿”的笑,在余生逼问的紧了以后直接一句“我尼玛”。

    “嘿,小子以为你死了我就奈何不了你是不是?”余生这个暴脾气,当即捏住了魂让他开口不得。

    人有三魂七魄,这幽魂明显被取走一魂,缺少了灵智,因此才不知害怕,缺乏灵智,双眼无神,也容易被人操控。

    平常的捉鬼天师或巫祝碰见这个束手无策,当个傻鬼就放了,因为没有了理智,很快也就会进入轮回。

    但他碰见的是余生,这孙子要是不开口还则罢了,余生直接把他丢了让他轮回就是了。

    然而现在这孙子居然敢骂他,这就让东荒王能忍,他余生也不能忍了,何况东荒王更不能忍。

    余生当即取出镜子来,罩住尸首,左手将神力输入,嘴里念念有词。

    黑水城主的目光充满景仰,不愧是东荒少主,这造型,这脾气,这嘴里的念念有词,让他显得神秘莫测。

    照姑娘离着近,听清了余生嘴里念的什么:“我尼玛,敢骂老子,我尼玛…”

    镜子一道银光涌现投射在尸首上,只见尸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起来,踹走的头颅,砍下的胳膊自行飞回来接上。

    与此同时,在南荒某座城池的大殿中。

    在枯骨中垒成的宝座上坐着一头戴羊角头盔,脸上塞肉横向长的人,惊讶的望着手中的招魂幡。

    只见这件法宝剧烈的抖动着,抖似筛糠,颇似高抬下跪着见到他的平民百姓。

    不止如此,招魂幡很快冒出一片青烟,里面的魂灵痛苦的游荡起来,嚎叫着,挣扎着,不断的试图冲出招魂幡。

    站在高台两旁,方才对百姓毫不犹豫鞭笞,无丝毫活人气息的侍卫这时也痛苦的呻吟起来,让跪在下面的百姓惊讶不已。

    青烟越冒越多,也越来越不受山羊头的控制,以至于山羊头大大惊失色,“快,快去请邪巫,不,巫祖,巫祖大人。”

    话音刚落,招魂幡挣脱了他的手掌,在空中剧烈抖动起来,“咔嚓”一声,招魂幡的旗杆折断了。

    旗幡在空中乱飞,青烟很快遮住旗帜,成了一团涌动的乱团,不时的凸显挣扎着的鬼的面孔。

    这些鬼面孔是跪在台下的百姓也看得到的,方才还觉着生还无望的百姓们看着这一幕,心中燃起了些许的希望。

    渐渐地,青烟中的鬼面孔挣扎时发出的鬼哭狼嚎也清晰可闻了,让百姓听了心里发毛。

    大殿外响起脚步声,一提着油纸伞,头发花白却红光满面的老巫领着一群年轻的巫祝走进来。

    与寻常巫祝不同的是,这些巫祝穿着一身紫色的长袍。

    在见到青烟那一幕后,老巫厉声喝问:“怎么回事?”

    “不,不知道。”一脸横肉,方才还凶狠的意欲把诸多百姓变成活死人的山羊头大汉,这时说话战战兢兢起来。

    一者是害怕这邪巫,二者以为自己干的事太过于丧尽天良,以至于招来报应了。

    老巫狠狠瞪了山羊头一眼,山羊头身子一个机灵,急忙道:“它,它,自己成这样子了。”

    老巫话不多说,当即手一挥盘坐在地上,后面的巫祝在它面前点上手指粗的三根香,把油纸伞插在后面。

    香线很粗,双手捏着法印的老巫伸手一指,身后油纸伞中的魂灵随着香烟直指那团青烟。

    香烟的烟是趋近于蓝,与青烟不相融,因此可以看到薄薄的香烟在缓缓的裹住青烟,以让青烟不再抖动。

    青烟顿时消停一些,然后在松口气的刹那间,虚空中出现一个镜面,射出耀眼的金光,晃着许多人睁不开眼。

    这道金光直接罩在青烟上,登时蓝色的香烟烟消云散,再也束缚不住这青烟了。

    青烟滚动起来,里面的魂灵比方才还要激烈,嚎叫声更加的凄惨了,甚至饱含了愤怒,让跪着的百姓担忧冲出来会把他们撕碎。

    老巫依旧在尝试驱赶着香烟将青烟束缚,然而许多蓝烟石沉大海,让青烟愈加的猖狂。

    “一起上。”后面的巫祝见状大喊一句,当即十余位年轻巫祝盘腿坐下点燃香,催动着蓝烟向青烟袭去。

    起初处于僵持阶段,但很快金光就觉着不耐烦了。

    一声龙吟,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金光冲出一条金色的龙爪抓向青烟。

    “砰”的一声,老巫带着十余位年轻的巫祝如遭重击,齐齐向后摔去。、

    他们撞倒了油纸伞,撞在了一起,最后一起摔在墙壁上。

    “噗”,老巫吐出一口鲜血,红光满面的脸登时白起来。

    再看那青烟,被龙爪一抓之后如破了的皮球,里面的魂灵四散出来,刚要欢快的扑向下面的诸人就被金光烤化了。

    随着这些魂灵被烤化,站在台下毫无活人气息的侍卫接二连三的倒在地上,尸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腐烂。

    唯独有一缕魂灵,他在钻出旗子的时候被龙爪精准的抓住,然后消失在镜面中。

    “这,这是?”忽然安静下来的大殿让人有些不适应。

    山羊头大汉望望四周,侍卫全部倒下了,那些巫祝也不省人事。

    安然无恙的只有跪着的一群百姓。

    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他们望着四周,欣喜若狂的望着周围的一切。

    安静中不知谁喊了一句“报仇,杀他娘”,许多百姓登时站了起来,绝大多数冲向了骷髅宝座上的山羊头。

    “滚”,起初山羊头还能挣扎,接着就被百姓淹没了,继而传出痛苦的尖叫声,甚至比方才青烟里的魂灵还要凄惨。

    这些百姓忘不了亲人被他变成活死人的场景,恨不得把他扒皮抽筋,啖肉饮血。

    奄奄一息的老巫看到这一幕,强撑一口气,趁着百姓没注意到他,悄悄的向大殿外爬去。



    余生不知道他引起了这些。

    在催动神力许久,让尸首恢复如常人,方才抓住的魂灵归位后,最后一道魂灵从镜子的银光中出现投入尸首中。

    这具尸首登时有了生气,面目有了红光,喉咙里“呃”含糊的一声,继而眼皮缓缓的睁开。

    黑水城主在旁边看的分明,对余生的本事佩服不已,也以为余生把这人救活是为了盘问他的来历。

    岂料在这人还迷茫时,余生走过去“啪,啪”双手在他脸上左右开弓的招呼,“我尼玛,我尼玛,让你我尼玛。”

    迷茫的人被余生打却不见有任何挣扎,甚至不觉着痛苦,只是望着余生不解的道:“你妈是谁?”

    “东荒扛把子。”余生气喘吁吁的说,最后又给了他一巴掌,“我尼玛。”

    “差不多得了。”照姑娘拉开余生,让黑水城主盘问一下这人的来历。

    一问之下,这汉子醒悟过来,“哎,我,我这是在哪儿?”

    “别管你在哪儿,你是怎么变成这副样子的?”黑水城主问。

    “什么样子?”汉子奇怪的问,继续盘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这汉子记不起他半死不活时的样子了。

    那时的记忆是一团浆糊,就像人睡着以后记不清睡时的模样。

    他只记着自己是怎么变成半死不活样子的。

    余生摆了摆手让黑水城主继续盘问,他也好奇汉子是怎么变成这模样的,或许何今夕妇人活过来的机会就在这其中。

    “一群巫祝。”汉子记着很清楚,一群身穿紫色长袍的巫祝进入了他们的城池。

    “紫色?”余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照姑娘和黑水城主同时看向他,以为余生知道些什么,“你认识?”黑水城主问。

    “不认识。”

    “那你点什么头?”照姑娘没好气的白了余生一眼。

    “但我知道这群穿基佬紫的巫祝取向不正常。”余生说,这些人绝对不是寻常的巫祝。

    黑水城主让汉子继续说。

    这群巫祝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毒杀了城主,接着把把全城的汉子抓了起来。

    “他们让我们饮用一种紫色发黑的液体。”汉子记忆犹新,因为这液体非常的难喝,“甚至比尿还难喝!”

    “你喝过?”余生好奇的问了一句,及时让汉子住了嘴。

    “公子你少插嘴。”黑水城忍不住说。

    据汉子交代,饮用这东西后,再被一个老巫用邪术驱动蛇,在人脖子上咬一口,人很快就死透了。

    但在人死去不是终点。

    老巫会再用邪术和一旗幡在尸首上作法,很快尸首就会醒过来成为活死人,对老巫言听计从,悍不畏死,也不觉疼痛。

    这些活死人在咬人后,被咬的人会立刻中毒身亡,但也不是这样就得安宁了。

    “巫祝只要在这些被咬死的人身上做法,也会成为活死人。”汉子心有余悸的说。

    这不就是前世电影里常见的僵尸?余生眉头微皱。

    托前世影视剧的福,余生对这东西有些害怕,万一被咬一口变异了怎么办。

    这玩意不是蜘蛛,被蜘蛛咬一口可能成为蜘蛛侠,被它咬一口指不定成为僵尸龙了。

    “灵山十巫现在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见汉子知道的也就这么多,黑水城主不再盘问。

    他皱着眉头道:“居然做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余生侧目看他,“要不是知道你是做奴隶生意的,我差点就信了你是个好人。”

    黑水城主“嘿嘿”一笑,“我这不是已经在改正了。”

    “嘁”,余生对他不屑一顾。

    现在黑水城虽然不逼人做奴隶了,但借助城池的地位和对奴隶生意的熟悉,做起了倒卖奴隶的生意。

    “这人是不是你倒卖回来的?”余生指了指汉子。

    “天地良心,这真不是。”黑水城主说。

    这是他从南荒买回来做护卫的,当时那些人说这些护卫忠心耿耿,悍不畏死。

    余生一怔,“你怎么指挥他们?”

    黑水城主取出一个铃铛来,“就这个,只要摇一摇就可以了。”说着朝汉子摇了摇。

    出乎三个人的意料,听到铃铛的汉子身子一怔,情不自禁的跟着跳了一下。

    见所有人看着他,汉子的脸微微一红,“有些习惯了。”

    余生不理他,接过黑水城主的铃铛,正要查看里面是不是有主灵智的魂灵痕迹,却见一团青烟迅速从铃铛里钻出。

    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余生的手指。

    这时照姑娘才看清楚,那青烟模样是一条蛇影。

    “小心!”她出口提醒,但已经晚了,青烟的蛇影已经狠狠地咬在余生的手指上。

    汉子这时也看清了,脸被吓的煞白,“这,这就是那蛇!”

    话音刚落,蛇影惨叫一声,挣扎一下被风一吹消失了,余生安然无恙,只有指尖上有一滴血。

    他若无其事的摆了摆手,“只是一个蛇魂罢了。”

    这时耽误的时间已经有些长了,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于是余生招呼咸鱼往扬州城里赶。

    “公子,这人怎么办?”黑水城主问。

    “我尼玛。”余生抬脚狠狠的踢在汉子身上,汉子只是委屈的看着余生,不见任何异常。

    余生放下脚,“本掌柜好歹救了你一命,放你走太便宜你了,这样吧,你就呆在摘星楼给我做苦力。”

    汉子求之不得,现在他的家乡,整座城估计已经全是活死人了。

    况且,看到自己站在一不见头尾的巨大怪鸟背上后,他也没有反对的勇气。

    黑水城主有些不放心,“掌柜的,万一这些人向我们东荒蔓延怎么办?”

    他的黑水城处于东荒与南荒交接之处,为以防万一,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这事儿回去得问问巫院。”余生敷衍的说。

    他在思考,现在看来这些僵尸与何今夕夫人还是有些区别的。

    何今夕是三魂全在体内,丢失了一魄,以至于控制不了身体,而这汉子是二魂在体内,丢失了一魂一魄。

    这也是为何那汉子被余生打却不觉着痛苦的原因。

    魄一离身几乎就立刻消散在空中了,而魂将不断的经历轮回永不消逝,所以可以用镜子找的回来。

    但直觉告诉余生,这之间是有关联的。

    他答应过何今夕要救活他夫人,现在参透这一点,或许就是救治何今夕夫人的关键。

    黑水城主听到余生的话点了点头。

    听说扬州巫院来了一位荒士,他倒要去质问一下,南荒巫院这么邪门,你娘知道不。



    回到扬州城时,夜幕已经在悄悄的散去,只是因为鲲鹏的存在,扬州城依旧漆黑一片。

    百姓,锦衣卫和高台上的妖怪静悄悄的坐在原地,抬头望着天空,城主和盟主的一去不回让他们忐忑不已。

    在街上的灯笼又续上时,天空终于有了动静,模糊之中看见黑云在旋转。

    在众人站起来惊讶的看着时,鲲鹏身子向旁边一退,让开一个位子,顿时鱼肚白从让开的位子流泻下来。

    如同一道灯光打在广场上,让众人一时不适应,纷纷遮住目光,片刻后才看清光来的方向。

    众人怔住了,只见一大的让人难以形容的半个鸟头出现在目光中。

    若不是这鸟头高高在上相距甚远,众人绝看不到这怪物全貌。

    即使现在抬头看去,仿佛也近在眼前,瞳孔中的流光也清晰可见。

    所有人呆呆的站立着,不敢弄出一点声响,深怕招来这妖兽的袭击,整座扬州城静的如同一座鬼城。

    鲲鹏低下头,让百姓大气也不敢出,在屏气凝神中见它恭敬的露出了额头。

    站在上面的余生拉着照姑娘跳下去,在旁边已经准备多时的黑水城主骑着雷龙,带上那汉子也飞了下去。

    下面的百姓不知这妖兽低头为何,许久后才见目光的尽头出现两个小黑点。

    在疑惑之间,台上的王老虎已经看清了来人,惊喜道:“是盟主,盟主回来了。”

    “还有城主。”锦衣卫指挥使松了一口气,现在看来这妖兽不是来找茬的,他们不必担忧。

    见盟主和城主回来,站在广场上的百姓彻底放松下来,好像刚从水里钻出来似的,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儿。

    余生拉着照姑娘优雅的落在高台上,至于坐着雷龙的黑水城主,依旧在不停的盘旋向下。

    雷龙可没有余生这直上直下的本事。

    四大家族的人,狐妖王这些妖怪以及锦衣卫指挥使向他们围过来,关心的询问着。

    荒士虽然无动于衷,但还是竖起了耳朵,放亮了招子关注着这边。

    “你们没事儿吧?”余时雨最先走过来,上下打量余生一番,见他身子毫无异样后放下心来。

    旁边的人跟着附和,关心的看着余生和照姑娘。

    “放心,什么事儿也没有。”余生摆了摆手,“谢谢大家的关心。”

    周大富在旁边冷不丁道:“放心,没人关心你,说的好像在东荒有敢为难你的东西似的。”

    “嘿,这谁家孩子,也太不懂事了。”余生回头对狐妖王说,“要不你把这个领回去当儿子得了。”

    狐妖王“哈哈”一笑,有些尴尬。

    头上的鲲鹏见余生安全落下,长啸一声,引起风起云涌,让众人忍不住捂住耳朵后振翅向东海去了。

    对于鲲鹏而言,海面才是它的容身之处,那里有足够的食物,若一直停留在大荒,迟早会被饿死。

    “少主,这,”王老大指了指天空,一脸精卫的道:“这是哪位前辈?”

    在扬州纵横上千年了,王老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妖兽。

    “鲲鹏,我的坐骑。”余生得意的说,因为有照海镜存在,到时候他可以直接找到鲲鹏,让它从海里回来。

    “嗬”,众人闻言全部抬起头望着头已远去,身子在快速在城上空闪过的鲲鹏。

    鲲鹏在大海中也不多见,自从北溟之海被冰封后,更是少之又少,在大荒生活的众人只在传说中听到过。

    想不到今日在扬州上空得见了,许多人以后对孩子有的吹嘘了。

    鲲鹏来去很快,身份刚在广场上传开,它已经消失不见,留给扬州一个已经醒过来的天空。

    雷龙这时才落下,足见天空之高,更受罪的是坐在黑水城主身后的汉子,深怕一时不慎跌下来摔死。

    他不觉着这位东荒王少主会再救他一回。

    说起来他得谢谢他从前的哥们,他“我尼玛”的口头禅来自于他,若不是在天上无意中说了这一句,他就活不过来了。

    从雷龙背上下来,忐忑不已的汉子大出一口气,回头刚要说话,见到了一脸褶皱的荒士。

    “啊~”他就像被被强奸的伪娘,爆发出锐利的尖叫声,甚至比鲲鹏的长啸还要刺耳,引来众人侧目。

    “邪,邪巫!”汉子指着荒士,一口气没喘过来,“噗通”一声倒在高台上人事不省了。

    松开捂耳朵的诸位面面相觑,把目光落在荒士身上,里面包含质疑,疑惑。

    荒士也被惊住了,回过神来见众人都看着他,一时还真不知道如何解释,“我,这,不是,什么邪巫?”

    “不知道,他说的是你呀,你怎么邪了?”余生向黑水城主眨了眨眼。

    “对啊,你是不是对他做什么丧天害理的事了,让他这么叫。”黑水城主心领神会,向荒士靠近。

    他朗声道:“最近南荒出现一批活死人,他们不知疼痛,不会死去,咬人后还会把活人也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现在这些活死人正往东荒蔓延。”黑水城主扫视一眼台下,见不少百姓已经议论起来了。

    他回头望着荒士,“听说这些活死人是一些巫祝做的,你不会也是吧?”

    “什么活死人?”荒士看着黑水城主,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黑水城主与余生对视一眼,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这时天已经大亮,熬了一夜的众人都已经有些乏了,城主于是摆了摆手,让这场盛会在清晨的第一缕朝阳中收尾。

    在镇上的怪哉这时已经起床了。

    他们没有熬夜,因为知道天上的是咸鱼变成的鲲鹏,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他们昨晚早早就休息了。

    随着余生领着白高兴和小白狐进城,客栈许多事情都需要怪哉和胡母远操劳。

    好在有凤儿帮忙,豆浆已经磨出来,怪哉热上以后在后厨忙着弄早饭。

    胡母远来到客栈的空地上,把禽栏打开,让棚里的家禽出来觅食和透气儿,他则打扫里面的屎尿。

    这是胡母远一天中最讨厌的活儿,同晚上把它们赶回去同样讨厌。

    不是胡母远懒惰或爱干净,而是这群大爷太难伺候了,鸡鸭还好说,撒一把谷子就把它们引诱出来了。

    里面的大鹅却是一点也领会不到他的帅气,一点面子也不给他。

    每次胡母远打开禽栏时,它们都会为气势汹汹的冲上来,对胡母远一顿啄。

    这次更甚,胡母远刚打开,一头大鹅就冲过来,拍打着翅膀直接朝他的脸啄去。

    “你大爷。”胡母远急忙向后退,用手里的盆挡住面孔,“你丫一定是公的,嫉妒我的帅。”



    自小白狐离开客栈后,这群鹅就无法无天了。

    任胡母远诋毁着,几只鹅丝毫不留情,在一只鹅攻击他的脸时,其余攻击着他的下盘。

    有的啄脚,有的扑腿,还有的…

    胡母远并住双腿,双眼瞪直,“你大爷,你啄哪儿呢。”他直接抬腿将胯间的一只鹅踢走。

    暂时败退的四只鹅毫不气馁,重整旗鼓后披挂再战。

    胯间被啄的胡母远顾头不顾腚,无再战之力,被四只鹅从畜棚一路追到客栈才逃脱。

    “有本事进来,我炖了你们。”探出头的胡母远挑衅道。

    在小白狐教育下,这些鹅已经自觉养成了不进大堂打扰客人的好习惯。

    因此任由胡母远挑衅,它们趾高气昂的向桥边的空地找食儿去了。

    “小胡,你又被大白鹅给欺负了?”白发老叟同灰发老叟已经坐在了大堂。

    胡母远睁大了眼,回头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我堂堂七尺男儿,会被鹅给欺负了?”

    “得了吧,我昨天还亲眼看见你被鹅追着打呢。”白发老叟说着向灰发老叟模仿起了胡母远昨日的狼狈样。

    胡母远涨红了脸,“你,你们,别叫我小胡,我姓胡母,这都记不住,记得别的想来也是错的。”

    接着就是“好男不跟鹅斗”之类的话,倒背着手向后厨去了,引得两位老叟哄笑。

    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他们嫉妒你长的英俊,所以才开你玩笑。”怪哉出来时向后厨的胡母远安慰。

    她端着小笼包和豆浆走过来,不高兴道:“干什么,干什么,再欺负他小心我让你们喝西北风。”

    白发老叟和灰发老叟顿时住了嘴,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为你上菜的人。

    在他们欢笑时,一位天真烂漫的少女哼着不知名的歌谣,从北方大道上走来。

    在她的肩膀上站着一头黑猫,在她的手里提着一把长剑,身后背着一个厚重的包裹。

    如此之多的累赘挂在身上,少女却步伐矫健,甚至有余力蹦蹦跳跳的采路边野花。

    在见到硕大无比的饕餮头后,少女听下来,好奇的上下打量着,待走近后还凑过去看了看。

    她跳起来摸了摸饕餮的牙口,“啧啧”称赞道:“真厉害,只比那头疯神的牙口差一点点。”

    看过之后,少女大摇大摆的走上石桥,准备去不远处的客栈,却被桥边的四肢大白鹅给拦住了。

    四只大白鹅迈着优雅的步伐,从从容容的在桥头一字排开。

    见少女走过来后,伸长了脖子盯着她。

    不待大白鹅发作,少女“唰”的抽出剑,颇为中二道:“呔,前方拦路者何人?速速给本大小姐让开,胆敢说个不,上前揪脑袋,死在荒郊外,管宰不管…”

    “哎,不对。”少女及时刹住车,“这是打劫的台词,不是被打劫的台词。”

    “重来。”少女把剑回鞘,后退几步再次向四只呆愣的大白鹅走去。

    “唰”,她的剑再次出鞘,寒芒罩着四只大白鹅,“呔,来者何人,敢挡你爷爷的道儿,活着不耐烦了?”

    四只大白鹅莫名其妙,伸长脖子看着少女向前走了几步。

    “啊哈,你们居然敢挑衅中原无敌可爱纯情漂亮直逼东荒王的小猫女昔今,你们完蛋了。”少女挽出几朵剑花。

    “现在就让你看看我轻易不出剑,出剑必见血的寡妇剑。“说罢,少女一剑向一只白鹅刺去,故意歪了个方向。

    “呦呵,阁下居然躲过去了,想必是你的性别不对,那就让你来尝尝我的鳏夫刀…”

    少女话音未落,四只大白鹅被少女方才的刺剑所吓,拔腿向客栈跑去。

    “漂亮,不战而屈人之兵,看来我的刀法还是很厉害的。”少女煞有介事的夸了夸自己的剑。

    接着一叉腰,一挺剑,做出戏文中的姿态,“小贼,哪里走?”少女向四只大白鹅追去。

    这下四只大白鹅跑的更快了,屁股一扭一扭的拼命向客栈门口跑去,同时乱叫着。

    “别跑,白衣狂徒,咱们再战三百回合。”少女向四只大白鹅逼近。

    听到大白鹅惨叫的胡母远探头,见到它们狼狈的样子后登时乐了起来。“活该,让你们啄老子。”

    少女停下了脚步,“哎呀呀,你们居然请了救兵,还是这么英俊的救兵。”

    少女手托腮看着胡母远,胡母远暗叫不好,以为这少女要犯花痴。

    他刚要收回头,听少女道:“有阴谋!世上绝无这么英俊的人,一定是妖怪,哼,休想逃脱我昔今的慧眼。”

    她抬头看到了客栈的招牌,“有妖气?我所料果然不差。”

    她把剑回鞘,“既然如此,就然让本无敌可爱纯情漂亮直逼东荒王的小猫女来探探这客栈的虚实。“

    说罢,少女把剑夹在胳膊下,从怀里取出一个本子,又摸出一根毛笔来,用舌头舔了舔开始写字。

    手里的本子上面写着许多酒肆,客栈和食肆的点评,她在新的一页写上了“有妖气客栈“的名字。

    写罢,少女提着这些行头抬腿上了客栈的台阶,不理会站在旁边目瞪口呆的胡母远。

    只是少女背着大包袱,肩膀上一只黑猫,左右手还提着东西,胳膊肘夹着的剑自然轻易掉落在地上。

    少女不捡,回头看了胡母远一眼,在本子上写道:“小二不会伺候人,差评。”

    “我…”胡母远无奈的把剑捡起来,领着少女向一张桌子前走去。

    少女坐下,让猫蹦到桌子上,用手摸了桌子一下,见上面无灰尘满意的点了点头,在本子上记了一笔。

    “小二,给本姑娘筛上一碗酒,要你们这儿最烈的酒。”少女好爽的说。

    最烈的酒莫过于炮打灯,胡母远问道:“客官,要大碗还是中碗?”

    少女一怔,看着胡母远,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要小碗。”

    这还装豪爽?胡母远翻了个白眼,“哟,客官不好意思,我们客栈的中碗就是最小的碗。”

    少女一怔,望着胡母远,很郑重的问:“小碗是中碗?这是谁定的规矩,缺德玩意儿!”

    胡母远很想告诉她是东荒王家的,不过还是忍住了。

    “那就来个中碗吧。”少女说着低头在本子上着重记下自己饮了一中碗的酒,那字迹龙飞凤舞颇为得意。

    “再来一条鱼,要…”少女还没说要什么样的鱼就被胡母远打断了。

    “客官,非常抱歉,我们客栈不烧鱼肴。”他指了指挂在墙上的牌子。

    少女又一怔,望着墙上的菜牌,“不烧鱼肴?这是谁定的规矩,缺德玩意儿!“



    胡母远依旧不答,心说我若说是余生,岂不就是肯定余掌柜是缺德玩意?

    因此胡母远坚持不说话,只是盯着少女,等她再点些别的。

    “看你还是有骨气的,我敬佩你还像条汉子,就点些别的。”少女向余生拱拱手。

    胡母远差点鼻子给气歪了,什么叫像条汉子!

    少女不理他,摸了摸桌子上的猫头,“就是可怜我们家电母了,今天吃不到鱼咯。”

    胡母远一怔,电母?咋不是雷公呢,他盯着电母,再说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母的呀。

    胡母远见过余时雨怀里的母猫,那姿态之优雅,说是淑女也不为过。

    看这只猫,眼睛半眯,露着一股凶光,怎么看也像公的,同黑猫和警长一个德性。

    在胡母远打量这只猫时,猫也在看着胡母远,瞳孔中射出鄙夷的光芒,让胡母远与它对视。

    持续了一段时间,正在点菜的少女见胡母远不答应,抬起头看他。

    见他一直和电母在对视,少女忍不住道:“怎么,你们俩认识?”

    “呃…”胡母远无语的望着少女,“我说认识,你信吗?”

    少女上下打量他一眼,“不信,长这么英俊的一般身体都不大好,电母不会看上你的。”

    “嘿,你,我…”胡母远心说姑娘你对长得英俊的是不是有误会。

    少女不理他,指着菜牌子道:“你们客栈这些菜的名字忒普通了,有没有适合本中原无敌可爱纯情漂亮直逼东荒王这身份的菜肴?”

    胡母远翻了个白眼,幸好余生不在客栈,镜子因此也不在,东荒王也不会关注这里。

    不然凭借这姑娘说的这句话,挨雷劈十次八次都是轻的,即便她的猫叫电母也不成。

    见少女又在本上写下“小二容易发呆,差评”的字样后,胡母远急忙道:“有,有!”

    “我们客栈有八荒六合唯我独尊粥。”胡母远深怕少女再写下别的差评。

    “好,好名字!”少女一听到这个名字,高兴的拍桌子称赞。

    旁边正在用饭的白发和灰发老叟被吓到了,差点没被呛住。

    “楞着什么呀,快上,再来几个猪手,对了,这猪手是咸的吧?”少女问了一句。

    胡母远停住,不耐烦而又故作无奈的道:“真不好意思客官,这白云猪手酸中带甜,肥而不…”

    “去,猪手居然是咸的,异端,谁做的这道菜,缺德玩意儿。”少女露出嫌弃的表情。

    胡母远不说话了,心在腹诽这少女才是异端,居然喜欢咸猪手。

    少女这时又在小本本上写了,彻底为有妖气客栈打了低分。

    她抬头又在菜牌子上面找了找,“那就来个狮子头,这名字够霸气,再来个麻婆豆腐。”

    “对了。”少女收回目光望着胡母远,“这狮子头,是用狮子的头做的吧?”

    “呃,”胡母远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但还是说了出来,“用猪肉做的。”

    “什么,狮子头用猪肉做的?那应该叫猪头!”少女又嚷了起来,“这是谁做的菜,缺德玩意儿。”

    胡母远终于忍不住了,“这就是个名,不然麻婆豆腐还真让你去吃麻婆的豆腐啊。”

    “算了算了,本姑娘大人有大量,肚子里能跑马,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少女大度的摆了摆手,“暂且就上这几样吧。”

    胡母远松一口气,终于把这姑娘给伺候完了,再在她身旁呆下去,胡母远怕雷劈的时候连累自己。

    麻婆豆腐并狮子头很快被端上来,见四个在大碗中浮沉,少女还真没尝试的勇气。

    她看着电母,“要不你先尝尝?”说着,挑给电母一块狮子头,见它一口吞下去后自己才夹一块。

    这块狮子头入口,表皮酥嫩、口味鲜香、入口即化,少女登时睁大了眼珠子。

    她还是第一次吃到这样肥瘦适宜,肉香四溢的丸子,虽然稍微清淡了些,但口感非常的棒。

    少女又吞了一口酒,炮打灯入喉如刀,烈直接就传上了脑袋,让少女觉着头发竖了起来。

    “爽!”少女立刻飘飘然起来,一口酒,一口菜,所有疲惫都消失了。

    她又喂了电母一块麻婆豆腐,见猫不吃,她也不动筷子了,全力对付起面前的狮子头来。

    “喵,喵。”电母在旁边叫着,目不转睛的瞅着少女的狮子头,还情不自禁的探出了头。

    岂料少女一下子把它扒拉到了旁边,“懂点规矩,这是你能吃的?”她含糊不清的说。

    胡母远在旁边看的清楚,这姑娘一见到吃的就六亲不认了。

    好在少女还有良知,将最后一颗狮子头留给了电母,举手点一份冬笋炒腊肉,让胡母远筛一碗酒后,匆匆忙忙的提笔在小本子上写了上:“烧菜的虽是个缺德玩意儿,菜烧的着实不错。”

    停了停,认真思考一番后,少女在上面写下了:十分满意我给七分,剩下两分怕他们骄傲。

    胡母远提着酒坛子在旁边倒酒,见到后好奇的问:“剩下的一分呢?”

    “什么?”少女一怔继而醒悟过来,白了暗自发笑的胡母远一眼后提笔写道:“小二忒讨厌,扣一分。”

    得,胡母远怪自己多嘴,提着酒坛子到了柜台后面,在那儿百无聊赖的端量着少女。

    这少女先是让电母尝了一口,才放心大胆的吃起来,任由电母在旁边“喵喵”的叫。

    起初胡母远还不在意,添两回酒,少女又点一份灌汤包并其它几样菜,把盘子慢慢的摆了一桌子。

    胡母远诧异的盯着少女的肚子,心说这肚子偷呱呱的吧,这么能装?

    凤儿这时已经拉着湖里来串门的水鬼三姐妹蹲在了少女身旁,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享用。

    四个人顺便开了个赌局,赌着少女可以吃多少。

    托余生这些天不在客栈的福,凤儿有字数可以与三个水鬼自如的交流了。

    很快,颇费功夫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周被端上来。

    已经有些醉意的少女摩拳擦掌,“哈,八荒六合,好霸气的名字。”

    待胡母远放下,少女看见腊八粥的样子后登时炸了锅,“这,这就是八,八荒六合那什么粥?”

    “唯我独尊。”胡母远提醒。

    “对,那里唯我独尊了。”少女用勺子搅动一番后大失所望的说。

    胡母远不置可否,这是余掌柜起的名字。

    “谁起的名字?太缺德了。”少女愤怒的说,她觉着这客栈应该直接改名叫缺德客栈。

    胡母远终于忍不住了,“做这粥的乃我们客栈掌柜,东荒王的儿子,冲这个,这名字就名副其实。”



    少女微微一怔,含着筷子看了胡母远一眼.

    在胡母远以为少女将胆怯时,少女“嘁”的发出不屑的声音,“东荒王儿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还唯我独尊粥。”少女嘀咕着,用勺子舀了一口粥,认真说味道还不错。

    不过傲娇的少女才不会承认,打自己的脸。

    期待对方认怂的胡母远诧异的看着少女,心中猜测少女是何方神圣,居然不把掌柜的放在眼里。

    少女慢条斯理的喝着粥,心说远在天边的东荒王算得了什么。

    在被那疯神从中原一路追杀到扬州城,少女早已经生死看淡了。

    一个人缺少了怕死的心,对东荒王自然也就不会怕了。

    ……

    北方,妖城。

    妖城城主站在高高的阁楼上,眺望着北方的大山。

    大山巍峨,漫山青翠,罩在一层薄如青纱的烟雾中,成为了青色,如同一排排坚挺的巨人卫士。

    想到巨人,风狸想到了前些日子在妖城周围活动的几个巨人。

    他们起初打扮成大秦巨人,不过后来这些孙子在城里尽找些将要腐烂或下水之类便宜的食物,而且还很小气,舍不得花钱,因此被城里许多妖怪认了出来,最后把他们赶出了妖城。

    大秦人虽以沙石泥土为食,但那是在与小人成的人搭伙之前,后来的大秦人就阔气了。

    后来的大秦人对食物很挑剔的,一般喜欢吃门板大小的饼子,而且最喜欢吃饼上的渣子。

    一队扬州城来的大秦人商队在去年曾经过妖城,妖城里的百姓记忆犹新。

    他们甚至记的一个只吃渣子而把饼丢到一旁,招来小人教训的大秦巨人。

    东荒王与别的巨人不合,既然这些巨人不是大秦巨人,妖王于是谨慎的把他们赶出了妖城。

    当时妖王以为把这些巨人赶出去时会大费周折,然而这些巨人没有任何反抗的就乖乖出去了。

    不过他们也没有远离,一直在大山中徘徊,妖城的猎人不止一次的在山上见过他们的身影。

    城主猜测不到他们来东荒的原因,而且随着北方大山越来越不得安宁,他已经顾不上担心这些巨人了。

    阁楼很高,建立在一座高耸的孤峰之上,下面可以望见城池被分割成一块一块。

    然而北方群山的山峰比阁楼高的比比皆是,便是那一线天两旁的岩壁,站在阁楼上也望不见顶。

    风狸站在阁楼上遥望那一线天,那里风起云涌,群鸟盘旋,一副山河飘摇,世事将变的景象。

    前些天传来消息,穿过一线天的许多商队遭到了妖兽的袭击。

    风狸刚派出城卫去调查,又传来消息说许多山村被屠,景象惨不忍睹,最富有经验的武师看到那幅景象也吐了。

    不待城卫传来具体的消息,北面的路就被堵住了,许多商队和城卫再也没有回来。

    许多商队被迫停留在了城里。

    风狸握着手里的风狸杖,犹豫着要不要去北方看个究竟,不过直觉告诉他不要去。

    他现在很相信他的直觉,这是在得罪东荒王被挂墙上后养成的好习惯。

    既然北面去不了,那就去南方,站在盟主的身边准错不了,天塌下来有东荒王顶着呢。

    在山上徘徊的巨人也察觉出了这些天北山的不同寻常,在苦等头领无果,群龙无首时,他们遇见了凿齿。

    一头缺了门牙的凿齿,领着一头母凿齿,俩妖兽拎着根带刺的狼牙棒,扛着一头野兽尸体走在山间小路时被围住了。

    在遇见这群巨人时,凿齿着实被吓一跳,缺门牙的凿齿护在母凿齿面前,举着狼牙棒戒备的看着巨人。

    “这东西不好吃。”一巨人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扭头对身边的伙伴说。

    凿齿长着钢凿一样的长牙,浑身上下是几寸厚的硬皮,刀剑石斧全伤不到。

    更为重要的是凿齿生活在水泊和湖畔,身上全是淤泥的味道,让巨人们很没有胃口。

    “就当嚼肉干了。”围在两个凿齿身后的巨人说。

    “住,住,住口。”缺门牙的凿齿胆战心惊的说,“要,要吃就先吃我,放,放我媳妇走。”

    “让开。”母凿齿啰嗦的把缺门牙凿齿推开,“告,告诉你们…”

    话说半截,母凿齿回头给缺门牙凿齿一巴掌,“全怪你,把老娘也带结巴了。”

    围着他们的巨人下意识的后仰一下头,这一巴掌脆响,听着就觉的很疼。

    缺门牙凿齿虽然皮厚,这一下子也有些遭不住,但他还是勉强露出了笑脸,“怪我,怪我。”

    母凿齿这才回头道:“告诉你们,我们可是疯神的得力助手,你们要是敢吃我们,疯神饶不了你们。”

    “疯神?”巨人相互对视一眼。

    “被西王母他们复活的那个远古神,叫什么来着,鸭子,不对,猰貐。”一个巨人记着。

    “听说他复活后发了疯,而且还厉害很多。”他继续说。

    “它又不在东荒,你们怎么成他手下了?”巨人低下头问,“告诉你,别想骗我们,我们可不是大秦人那群傻货。”

    母凿齿暗自撇嘴,她觉着大秦人比这些巨人聪明多了,现在吃喝不愁,只是帮着小人城干些活儿而已。

    小人城那些活儿,想来累不到哪儿去,比这些上山自己寻食的巨人自在多了。

    母凿齿双手抱胸,“这你就错了,疯神大人不仅在东荒,而且离这儿不远,就在一线天那边儿。”

    巨人一怔,“他来东荒做什么?”

    母凿齿或许是为了唬住这些人,不屑道:“干什么?当然是来干东荒王他儿子了。”

    “什么?”诸位巨人都惊讶起来,“疯神也是来找东荒王他儿子的?”

    母凿齿一愣,这个“也”字道出了许多信息,“你们也是来找东荒王儿子的,你们找他作甚?”

    巨人对视一眼,默而不言。

    母凿齿却有了主意,她向缺门牙凿齿打了个眼色,示意他别说话。

    疯神在一线天那边出没在群山的妖兽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疯神现在在召集北山妖怪之外的妖兽,现在整个北山里无法无天的妖兽正在向一线天聚集。

    妖怪和妖兽不同,妖怪受人的影响较大,绝大部分的妖怪全是成为人,继而再修炼成仙。

    妖兽则很少化形成人,他们绝大多数生活在群山之中,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遵循着山林的法则。

    随着妖怪的不断增多,妖兽和妖怪之间的矛盾在增多,妖兽生活也越来越靠向深山老林。

    许多妖兽早已经不满这种生活,而且妖兽相比妖怪更无法无天,他们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因此在来了一位妖兽的远古神后,整个北山的妖兽有了主心骨,在远古神振臂一呼时群起响应,全跑到那边去了。



    凿齿夫妇现在才过去是因为这几个月在忙着造娃。

    特别在繁衍大计被一群捉妖天师打断后,俩凿齿的情趣更浓,嘿咻的昏天暗地。

    后来碰见一头误闯入的妖兽,他们才知道这回事,于是把这头妖兽宰了,扛着向北山赶去。

    向缺门牙凿齿打个眼色,母凿齿“嘿嘿”一笑,“既然都是找东荒王那傻儿子麻烦的,你们何不跟我们去见疯神?”

    凿齿作为妖兽虽然略有威名,但在疯神面前面子还不够大,他们若带着一群巨人过去,那疯神绝对另眼相看。

    巨人听到凿齿的建议后对视一眼,觉着这个法子可行。

    他们在群山之中已经等头领很长时间了,现在看他是出不来了,饿死在里面也有可能。

    因此擒东荒王儿子的计划只能他们自己来,不过众人有没有太大的信心。

    毕竟要抓的人是东荒王的儿子,身旁不仅有高手,而且还打败过饕餮,想来不好对付。

    何况他们得保证必须一击得手,不然等东荒王察觉出来,他们想要带走就不可能了。

    这几天巨人们正因为这事踌躇呢,因此对凿齿的建议颇为动心,在略微商量后决定跟着凿齿去见那位疯神。

    这位远古神虽然疯了,但毕竟是西荒王复活的,他们巨人和西荒王关系还是非常好的。

    ……

    虽有温香暖玉抱满怀,余生还是睡到了大晌午才醒来。

    八咏楼很安静,余生醒来时有种被世界抛弃的错觉,就像回到了老余刚走的那些时日。

    抬手抱住照姑娘,消除了心中的不安后嗅了嗅她的头发,把脸埋在里面。

    迷糊中照姑娘推开了余生,对她来说,世上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睡觉,最讨厌被别人打扰了。

    余生不放弃,继续执着的把照姑娘抱在怀里,最后想再睡一会儿的照姑娘只能妥协,安稳的躺在余生的怀里。

    起初余生还安静一会儿,只是很快就不老实了,手顺着脊背,渐渐攀上了照姑娘挺翘的臀部。

    照姑娘安静的沉浸在睡梦中,直到外面外面传来脚步声,照姑娘瞬间睁开眼,一脚把余生踹下去。

    “哎呦,谋杀亲…”余生话说半截,敏锐接收到了照姑娘瞳孔中的杀气,急忙改口道:“外甥。”

    照姑娘白了他一般,被身上的褶皱抚平,正好外面传来敲门声,于是让她进来了。

    进来的是王姨,瞥见余生坐在地上,衣衫不整后没有露出丝毫的讶异。

    她目不斜视的对城主说道:“小姐,外面千山岛的来客拜见盟主。”

    想不到千山岛的人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余生正要在晾他们一晾,见王姨目光一过来,在他将要开口拒绝时颔首道:“他们拜见盟主是出了钱的。”

    “哟,果然是有钱的。”跌坐在地上的余生瞬间站起来,“快请,快有请。”

    王姨身子不动,继续道:“听说他们有个忙需要盟主帮,所以…”

    在余生的目光中,王姨道:“事成之后,多少钱任公子提,即便赠予您一座岛也是可以的。”

    当岛主?这倒也不错,不过相比起来余生更喜欢钱。

    他打理自己的衣服,同时摆手打发王姨去大堂,莫怠慢了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记着上茶,上好茶。”

    “就上我从客栈带来的茶。”余生不忘探头冲着王姨的背影喊一声。

    余生从客栈带来的茶叶是西山寺庙的老僧采摘和炒制的,口感与扬州顶好的茶叶相比也是上乘。

    照姑娘帮着余生系好衣服,然后继续睡了。

    余生独自一人来到大堂,见到了穿着鱼鳞服,有纹身和鱼形匕首的汉子。

    为首的在脖子上绣着一条大鲨鱼模样的纹身,鱼嘴延伸到了耳朵前面,看起来很社会。

    他又人高马大,身子骨结实,站在余生面前非常的结实,有气势。

    见到余生出来,大鲨鱼领着众人拱手道:“沙岛狂涛见过公子。”

    “免了,免了。”余生和蔼可亲的请诸位落座,“几位从千山岛而来,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狂涛人长的虽然粗糙,说话却很有一套。

    “我们千山岛历来供奉四溟共主,对王上和公子景仰的很,这次能够见到公子,真乃三生有幸。”狂涛笑着说。

    余生陪着笑了笑,把谈话拉到了正题上,“听王姨说,你们有事儿需要我帮忙?”

    狂涛与同来的伙伴对视一眼后道:“我们知道有些冒昧,还请公子海涵,千山岛是有件事需要公子帮忙。”

    余生干脆利落的问道:“什么事儿?”

    狂涛又犹豫一下,看了看四周站立着的侍女和王姨。

    王姨识相的招了招手,带着手下的侍女出去了。

    狂涛这才道:“公子,这事儿说来话长,简单说来就是千山岛附近在一次地动后在海里出现一个大洞。”

    这个洞就在千山岛附近,在退潮时站在靠近洞口的岛上山峰上可以看见洞口的深邃。

    洞口出现之后就打破了千山岛的安宁,在夜深人静时洞口会发出呼啸的风声,又像鬼哭的声音。

    但千山岛的人更觉着那是一种呼唤,似乎在不断的喊着“归来,归来。”

    洞口的风有时会很大,大到足以掀起海啸和高如山峰的水柱,打翻渔船,摧毁岸边的房屋。

    作为大荒中最擅长水性的居民,千山岛的百姓曾尝试着洞口安静时去探索这个洞口。

    但刚靠近洞口,不是被吸进去,就是被里面的海怪给袭击了。

    “海妖?”余生忍不住打断他们。

    “是的,海妖。”鲨鱼告诉余生,洞里居住着以类似镰刀的东西为武器的海妖。

    这些海妖身子灵活,在水里来去自如,千山岛许多勇士都因此而丧命,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来请余生。

    对余生而言,在海中如同呆在空气中,请他去探索那个山洞再好不过了。

    “这倒是。”余生在水里来去自如,甚至可以操控水,这个忙倒不是太难。

    余生刚要答应下来,难得智商在线一次,“不对呀,就因为这么一个洞口,你们千里迢迢来请我去探索?”

    这洞虽打翻渔船,摧毁房屋,但也不是危害太大,随便一个海啸都能如此。

    里面要是没什么值得千山岛付出如此大代价的东西,余生是不信的。

    鲨鱼苦笑,“公子英明,不过只是我们的一个猜想,所以才没有告诉公子。”

    见余生看着他等待答案,鲨鱼只能道:“我们怀疑,那山洞乃是当年人族东荒一脉的神祠。”

    “什么?”余生一时不解。



    在地动山摇之后出现的海底洞居然与人族东荒一脉的神祠有关,让余生一时愣住了。

    在余生迷糊时,鲨鱼小声提醒,“火…种。”

    余生恍然大悟。

    前些天巫院神巫提到火种时曾说过,火种消失的传说中有一个说法是说海啸淹没了神祠,火种被东荒王夺走了。

    余生上下端量这些千山岛的人,“你,你们是东荒上古人族的后裔?”

    大荒上有三大远古人族,中原和南荒较为繁盛,东荒人族相比就衰败许多。

    在东荒王上岸之前,东荒是巨人族的天下,东荒人族一直处于被欺压的状态,人丁不旺。

    神圣之战爆发后,中原逃难的百姓大量涌入东荒,这才让东荒有了人气。

    后来随着东荒王与巨人夸父一族不合,继而因为龙伯钓鳌引发东荒王与巨人族彻底翻脸,把巨人族赶出东荒后,人族才在东荒遍地开花,逐渐枝繁叶茂。

    不过这时居住在东荒的百姓绝大多数是中原人族的后裔,至于东荒人族的城池已经很少了。

    鲨鱼点了点头,他们千山岛的居民正是其中一支。

    这也是他们信奉四溟之主,而不是同中原来的百姓一样信奉各种各样新神、鬼神或者圣人的原因。

    余生还是第一次见到东荒本土居民,仔细观察发现相比中原人族,东荒人族有许多不同之处。

    他们的瞳孔为棕色,手掌和脚板很大,想来是因为东荒江河湖海居多,东荒人族后裔靠水为生的缘故。

    “公子,不知道您意下如何?”在余生打量时,鲨鱼谈了许多报酬,最后忐忑的望着余生问。

    到海底寻找火种倒不是难事,余生也想看看传说中在黑暗中为人族带来光亮,让人族在大荒得以立足的火种。

    “不过不是现在。”余生说,无论是那骷髅鬼还是影城城主燕亭带来的消息,都说疯神将来扬州城。

    在这个节骨眼上余生可不能离开。

    鲨鱼答应了,一年半载他们等的及,况且乘鲲鹏去千山岛远比他们长途跋涉来的方便。

    送走千山岛的人后,余生转回卧房,将鲨鱼他们的委托告诉了照姑娘。

    本来睡眼惺忪的照姑娘立刻清醒过来,她望着余生,“火种,想必一定是火了。”

    她坐起了身子,“你确定,火种在水底也不灭?”

    照姑娘直直的看着余生,若海底的火种不熄,那水淹长安时的火种应该也不会熄灭了。

    这把余生问住了,他挠了挠后脑勺,“这我还真不清楚,不过上古人族后裔有这请求,想来是不会熄灭的吧?”

    照姑娘沉吟,觉着或许真是如此。

    随着上古人族后裔在中原开枝散叶,上古血脉和传承越来越淡了,即便是长安城的百姓也不大清楚自己的身世。

    他们对火种的了解自然也不多。

    东荒上古人族就不同了,在巨人的夹缝中生存本就艰难,还没有圣人撑腰,他们只能紧紧团结在一起。

    这样一来上古血脉不曾稀释,传承也随着与巨人和妖兽的抗争而流传下来。

    “到时候我跟你去。”照姑娘伸了伸懒腰说,露出一截藕白的小腹,上面的马甲线分外诱人。

    余生坐在床边从身后把照姑娘抱住,伸手在小腹上抚摸,被照姑娘打走后才老实的为她梳理起长发。

    跨年夜后的扬州城沉寂半天,随着晌午过去又热闹起来,茶楼酒肆,评书唱戏的场子内挤满百姓。

    在广场上还有杂耍的,引来一阵阵的喝彩。

    这热闹一直持续到晚上,在昨日被举着游街,现在挂在大街上灯笼点燃后进入高潮。

    百姓们摩肩接踵的走在街头,见识着扬州城的繁华,余生和照姑娘乔装后也夹在中间。

    拐过广场向摘星楼走去时,街道上的人忽然水泄不通了,向前面打听才知道,摘星楼的猜灯谜聚集许多人把路堵了。

    余生得意的向照姑娘眨眨眼,邀功道:“怎么样,我这法子不错吧?”

    照姑娘白余生一眼,法子是不错,只是余生出的灯谜让人不敢恭维,茅房里打灯笼什么时候也成灯谜了?

    既然去不了摘星楼,余生他们于是转而去了广场,游灯的魁首还没评出来,余生他们现在就去投一张票。

    投票的地方设在高台上,有两个锦衣卫坐在那儿负责,现在人很少,稍等一会儿就轮到余生他们了。

    “你投谁?”照姑娘问余生,不过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在她看来,以余生的无耻,肯定会投摘星楼。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余生道:“投庄家,庄子生。”

    照姑娘诧异,“为什么?”

    “早点让周九凤嫁人,我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周九凤为人妇,为人母的样子。”余生幸灾乐祸的说。

    投票后,俩人缓缓从高台上下来,一阵风吹来,荡起俩人长袍的下摆,拂动长发。

    俩人虽都不怕冷,余生还是下意识的为照姑娘紧了紧衣领,然后揽着她的腰钻进了人群。

    托乔装的福,一直没人认出他们,让余生得以在众目睽睽之下与照姑娘亲近。

    不过大道上的行人还是太多了,又转悠一会儿后余生他们决定离开人群,去巷子里转会儿。

    进巷子时,俩人遇见了一卖干果的摊子,余生掏钱想要买一份时才发现换衣服后俩人身上都没带钱。

    向摆摊的阿婆歉意一笑,俩人走进巷子。

    在闪耀星空下,在隐约灯光中看到一枝花未眠,探出墙头,在微弱的灯光中散发着暗香。

    俩人循着岁月和脚步打磨光滑的石路走着,置身于热闹与安静之间。

    搂着照姑娘的腰,余生抬头仰望着天空,在寂静中突然道:“遇见你之前,我最喜欢仰望星空了。”

    “为什么?”照姑娘也仰头。

    “我一直觉着,在漫天星辰之中有一颗是我的来处,也是我的归处。”余生说。

    “归处?”

    一年以前,余生对人生的期待是在客栈当个大荒的过客,不被妖兽鬼怪所扰,按部就班的活下去。

    或许会娶一漂亮媳妇,或许会孤独终老。

    在死后留给这个大荒一堆未解之谜:阿拉伯符号,算数,英文字母之类的,顺手再写个原子,分子什么的。

    万一千百万年后被世人发现和理解了,也能让他们费尽心思的研究他那腐朽的老骨头。

    当然,留下一些“南荒,北荒,北荒自古以来…“也是十分必要的。

    “我会守在客栈,在一生中遇见许多来去匆匆的客人,猜他们的归途和前程。”余生说。

    这些客人在余生的生命中出现,如同指尖的烟火,忽明忽暗,最后沦为一抹灰烬,留下灰色的空白。

    但小姨妈的出现,如同北斗,闪耀了他的整个余生,让余生渐渐不再仰望星空。

    “很遗憾没有在你最好的,最艰难的时光遇到你。”余生低头对小姨妈说。

    在烟花绽放时,照姑娘的对故城的留恋与怀念瞒不过余生。

    照姑娘一笑,将余生推开,倒背着双手道:“也不晚,至少最好的时光现在才刚开始。”

    在遇到你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