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向叶子高竖起大拇指,“捡尸原来是从这儿来的,我终于见识到传说中的禽兽了。”
叶子高不以为意,抹一把额前头发,“被我捡到,她们应该荣幸才是。”
余生停下,问叶子高,“若一不小心捡到男人怎办?”
叶子高一怔,“这倒是个麻烦。”他还认真思考起来,“一般男人不会以身相许吧?”
“难说。”余生摇头。
他们绕到客栈门前,余生让叶子高回客栈把鱼盆端出来,正好把它放生了。
正好锦衣卫富难提着刀从对面走到客栈前,他看着叶子高的身影,“这是你新招的伙计,被谁打成这模样了?”
“槐树下茶棚里的黄仙儿。”余生说。
“那五钱天师,”富难恍然大悟,“这小子还活着?命真够大的。”
“妖怪喜欢新鲜的,有一头猪在,当然活下来了。”余生叹道,“可见一头跑得快又可口的坐骑是多么重要。”
“驴肉也不难吃。”富难随口说。
“大胆!”余生指着牌坊上剑囊,得意道:“被我抓到把柄了吧,你居然想吃城主坐骑。”
“不不不。”富难急忙摆手,他正要解释,忽然被客栈传来的两声似狗的猫叫打断了。
他们回头看去,见叶子高端着鱼盆跑出来,后面跟着黑猫警长两兄弟。
“掌柜的,你养的是猫还是狗,怎么还咬人呢?”叶子高道。
余生剁一脚把黑猫警长赶回去,道:“狗都拿耗子了,还不许黑猫警长看家?”
黑猫警长?这名字真怪,叶子高回头看盯着他的两只猫,“花猫为什么叫警长?”
“谁告诉你花猫叫警长的?”余生说,“它叫黑猫。”
“那黑猫?”
“叫警长。”
“你这起的什么怪名字?”叶子高以奇怪的眼光看余生。
“黑猫若叫黑猫,那还叫起名字。”余生同样以鄙视的目光回敬。
叶子高辩不过他,向富难望去,期望他说句公道话,岂料富难点头道:“说的不错。”
叶子高忽然担忧自己在镇子上呆几天会把英明的脑袋变傻了。
他们告别富难,经过石桥,沿着大道向南。
阳光和煦,水车停止转动,水车下面有一群小鸭子在拨水。
小白狐不知跑哪里去了,但应该在近处,它对这群家禽看管的紧,仿若已成它盘中之物。
水牛速度慢下来,叶子高这才好奇道:“掌柜的,为甚把鱼放生,红烧了多好?”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余生拉着牛绳,缓慢的走着,悠然道:“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故事。”
叶子高看着余生,心说这小子怎么这么多故事,但还是不吭声的竖起耳朵来。
“话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牧童偶然救了一条白蛇……”余生将《白蛇传》的故事娓娓道来。
千年蛇妖化作绝世美人向一书生报恩,在湖上同舟避雨而生情愫的故事,着实把叶子高惊艳到了。
他听的是心驰神往,见余生高深莫测一笑,“现在知道我为何把这条金鲤放生了吧?”
“你是指……”叶子高看看盆里的鱼,品相不凡,不由的敬佩道:“掌柜的高啊。”
“高你妹,只是老爷子定下来的规矩而已,你真当我和你一样是色胚。”余生语气一转,鄙夷的看着叶公。
叶子高依旧将信将疑,等到湖边时,他自告奋勇的帮余生放生。
余生也不拦他。
待叶子高双手握住金鲤时,金鲤立刻挣扎起来,它的尾巴在盆里甩着,溅叶子高一身水。
“啪”,叶子高一松手,金鲤又跌进鱼盆里。
它摆着尾巴畅快的游了几圈,似在嘲笑叶子高。
叶子高擦了擦脸,“简直欺人太甚!”
“笨死了。”余生推开他,一只手去抓鱼。
说也奇怪,在盆里畅游的金鲤被余生手一碰,立刻安静下来任由他把它捉住。
握在手里的金鲤,一动也不动,仿若死去一般,但当余生把它放在湖水里时,立刻活泼起来。
它溅起水花打在余生手心,又回过头来以唇碰了碰他的手指后,才缓缓沉入水底。
叶子高惊讶的看着余生,深深觉得客栈掌柜深藏不露,“高人啊,客栈里还有一只小狐狸,莫非……”
他凑上前去,“掌柜的,你怎么做到的?”
余生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看天空有精卫飞过的痕迹,淡淡道:“想知道?”
叶子高点点头。
一阵风吹来,余生闭上眼,感受着远山木叶的清香,聆听着百花绽放的呻吟。
久久之后,余生睁开眼,在叶子高期待目光中,缓缓道:“其实,我也想知道。”
被耍的叶子高问候余生一句,向他竖起了中指。
在半天脚程外的扬州城,因余生,现在正上演着一场好戏。
寻味斋,扬州城内最大的酒楼,他的主人既不是扬州城城主,也不是四大家族,而是一位奴隶主。
这位奴隶主乃是扬州城最大的奴隶主,来自于浮玉山。
他之所以能在扬州城立足,主要在于他是把奴隶贩卖到扬州城,而绝不将扬州城百姓作为奴隶卖出去。
不过所有人都明白,这只是慑于城主威严才行的权宜之计罢了。
因为源源不断的奴隶被运来扬州城,寻味斋也成为了知名的销金窟。
红粉骷髅不知凡几,莫说寻常女子,即便是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山上跑的妖怪化作的女妖也能享受到。
不仅如此,寻味斋美味更是一绝,各类美酒不计其数,山珍海味一应俱全。
在这儿,莫说客栈的青菜上不得台面,即便是棪木酒也不被看在眼里。
当然,寻味斋及站在它背后的奴隶主,在扬州城也不敢过于猖狂。
记着前些年,扬州城内有一貌美如花的姑娘,因家中突遭变故而不得不卖身为奴抵债。
当时,从不插手城内奴隶交易的寻味斋出手了,出高价将那姑娘从债主手里买来,并有意让她做寻味斋的红倌人。
只是消息刚传出的第二天,就有一头驴钻进了寻味斋的酒窖。
这头驴在酒窖里畅饮三天三夜后扬长而去,留下一片狼藉。
寻味斋不敢伤驴,只能找到城主府。
城主也是明事理的,当场表示赔钱。
只是话锋一转,城主又说她体恤商人携带铜钱的经商不便,受二圣城的启发,意欲推行一种新钱币。
于是,寻味斋主人把一麻袋纸从城主府背回了寻味斋。
后来,扬州城新钱币啥的音信全无,寻味斋的那堆纸也成了废纸,后来被泄愤似的用作寻味斋手纸。
只是很快被扬州城百姓喜闻乐见的带回去珍藏了。
楚辞三人被庄子生安排的仆人请上摘星楼,
寻味斋内高楼林立,其中最高者便是这摘星楼。它在扬州城内仅次于城主府的八咏楼。
周九章站在窗口,见楼下行人如蚁,气喘吁吁道:“庄子生这孙子肯定是故意把地方安排在高楼上整我。”
他喘匀些又道:“若不是为了看这孙子笑话,我才不上来。”
卜居微微皱眉,“在客栈住一晚,怎变的粗俗了。”
楚辞微微一笑,“他本来就是个粗人,跟更粗的人在一起,免不了被带坏。”
幸好余生不曾在此,不然非得和他辩驳一番,余掌柜一直自诩为文明人的。
仆人进去禀告后,庄子生很快出门相迎,在他身后跟着的正是蔡家小公子。
关于狗子名字的来历,在客栈时余生曾向周九章提了一句,他就牢牢记住了。
现在见到蔡家小公子后,周九章不由得想起客栈狗子来,情不自禁的咧嘴道:“嗬,狗子也在啊。”
“狗子?”一身白衣的庄子生一顿,环顾四周,“谁是狗子?”
周九章指着蔡家小公子,“他呀。”
蔡家小公子莫名其妙“周公子是不是认错了?某是蔡明,赏心楼蔡家的。”
周九章故作憨厚的摸摸脑袋,“还真是记错了。”
庄子生冷眼瞥他一眼笑道:“楚兄,庄某刚得到一精美瓷器,正好请你掌掌眼。”
楚辞谦虚道:“掌眼不敢说,长眼才是真的。”
他们携手进入房内,窗户开着,不远处湖上风的刮进来,吹动纱幔。
房内已经有不少貌美佳人在候着了,有头有脸的公子哥儿也来不少。
他们见到楚辞三人后,纷纷站起来拱手问候。对于他们而言,这四大家族的公子都是惹不起的。
随着庄子生拍手,美酒佳肴被一一摆上桌子。
若是往常,周九章早胃口大开了,只是今日有庄子生碍眼,他又尝过余生厨艺,再看这些不免有些食欲不振。
他拉住侍女,“有没有包子?”
侍女摇摇头,“公子若要,我让厨子去做。”侍女说。
“要小点儿的,里面灌上汤汁。”周九章嘱咐。
“我去问下厨子。”侍女有些为难的退下去了。
庄子生自然不会放过嘲笑的机会,“我记着周兄弟的口味很叼的,怎么现在吃起包子了?”
其他贵公子也好笑的看着周九章。他们在家里吃包子的机会也不多,遑论来大名鼎鼎的寻味斋吃包子了。
周九章得意的瞥众人一眼,道:“你们是蝉不知雪,见识浅薄,不怪你们。”
“嘿,周九章你什么意思?”在座的人不服气了。
周九章趾高气昂道:“怎么,冤枉你们了,你们享用过那白嫩的美食?”
“踩狗屎运吃过一次,你还没完了。”众人揶揄他,关于这个,周九章炫耀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好意思,哥们又踩……”周九章话说半句,才醒悟过来,“啊呸,你才踩狗屎运了。”
他继续道:“我最近又尝到一种美食,把汤汁灌在小包子里,那才是真正的美味。”
“那小包子软嫩鲜香,一口咬下去,汤汁四溢……”周九章炫耀般的形容着,把自己和旁人口水都勾起来了。
“周九章,你在哪儿尝到的,难道寻味斋有新美食了?”有人奇怪的问。
“这美味名为灌汤包,至于哪儿尝到的,”周九章得意一笑,“我就不告诉你们。”
众人纷纷谴责周九章,被喧宾夺主的庄子生道:“大家莫被周兄弟骗了,我不信有寻味斋没有的佳肴。”
他看着周九章,“现在周兄弟不就在让厨子在做?”
“对,对,对。”众人点头,“若寻味斋也没有,那岂不是砸了刘掌柜的招牌?”
“是谁要砸我寻味斋的招牌?”一人笑呵呵的说着,很快迈进了屋子,正是寻味斋主人。
他留着山羊胡,高高的身材,修长贴身的黑色长衣。
他的名字从来不被外人知,扬州城的人只知他姓刘,人称刘掌柜,传说来自于浮玉山。
浮玉山在因一异兽而被人们所熟知,其状如虎而牛尾,其音如吠犬,其名曰彘,好食人。
因这刘掌柜又做着奴隶的生意,是以被扬州人背后称呼为刘彘。
众人将周九章方才说的灌汤包说了。
刘掌柜笑问:“周公子,这等简单吃食在哪儿见的,竟让你念念不忘?”
周九章才不会把客栈说出去,“一乡野小店。”
刘掌柜也没再追问,他这番是来见识让庄子生大张旗鼓显摆的宝贝的。
庄子生被周九章喧宾夺主正皱眉呢,听了刘掌柜来历当即得意道:“刘掌柜也是有见识的,正好帮我鉴赏一下。”
他回头让蔡明取出来。
这时瓷器已经换了盒子了,又被柔软名贵的丝绸层层包裹着。
其他人都围过来看这盒子中的宝贝,唯有楚辞三人无动于衷。
庄子生抬头见了,以为三人是面子挂不住,愈发得意了。
他拨开楚辞这面围着的公子哥儿,“大家让让,让楚兄看清楚点儿。”
众人也知他们暗中较劲,各自让开了。
蔡明甚至识相的向楚辞这边倾斜点儿,一层一层拨开,露出了端庄秀美的青花瓷瓶。
“哇。”众人惊叹。
楚辞三人勉强的故作嫉妒下,正好被笑着抬头的庄子生看见了,这让他愈发得意了。
只是,周九章你“哇哇”的惊叹个鬼。
“周兄弟,你也看得出这瓷器的不凡来?”庄子生随口问一句。
周九章想骂人,只是口拙讷言,暗恨在余生处学少了,只能揶揄道:“我这不是配合你表演么,你就不能视而不见?”
庄子生一时尴尬,暗骂自己多问一句作甚,真是吃饱了撑着。
“咦?”真正的演员开始表演了,卜居奇道:“楚兄,这不瓷器眼熟啊,是不是你想买人家却不卖的那个?”
楚辞仔细端详一下,艳羡道:“对对对,庄兄弟,你怎么买来的,我当初出十贯他都不卖。”
“买?”庄子生得意道,“物华珍宝,有德者居之,当然买不到了,这宝贝是主人拱手相送的。”
楚辞摇头,“唉,庄兄弟真有面子,我百般央告,主人只是不卖,最后换给我些破瓶烂罐。”
庄子生道:“看这瓷器之精美,即便破瓶烂罐也一定不凡,楚兄不妨让我们也见识见识。”
“算了,算了,还是不献丑了。”楚辞不答应。
越是如此,庄子生越不放过他,“鉴宝,鉴宝,一定得有个高低真假才是,楚兄千万不要推脱。”
“好吧,那我就让大家看一下。”楚辞故作勉强的说。
在楚辞让下人回去取瓷器后,盛宴才开始。
瓷器被摆在显眼处,面对着琼脂般的白瓷和淡雅的青花,庄子生不时故作谦虚向楚辞请教几句。
让庄子生不甘心的是,楚辞始终笑着附和,不见有生气迹象,仿若他的得意打在了棉花上,让他很不舒服。
庄子生暗自诧异:“这小子转性子了?”
周九章的包子很快被端上来,只是他一看就傻眼了。
只见木盘上摆着三个包子,包子做的异常精美,不亚于余生的灌汤包,只是包子被掰开灌上汤汁是什么鬼?
周九章将信将疑的拿起来咬一口后,“呸,呸,呸,这是什么,拿走,拿走。”
灌汤包之美味在于肉馅与鲜汤同居一室,三者之间,汤为第一,肉馅次之,面皮更次之。
寻味斋的厨子不曾听过灌汤包,只是依着名字在肉包子上浇上了提鲜的汤汁,味道自然差远了。
刘掌柜眉头一皱,有些不悦的看着周九章。在他看来,周九章是来砸寻味斋招牌的。
这不是刘掌柜凭空冤枉周九章,实在是这厮有前科。
周九章当初在城主府尝到一道佳肴后,大摇大摆的走进寻味斋,点名要又白又嫩,以菽做成的美味。
寻味斋名为寻味,有寻尽天下美味之意,当然不甘心自砸招牌。
只是来自东山各城的一百多位厨子绞尽脑汁,也做不出周九章所要的美味来。
“寻味斋也不过如此。”当时的周九章得意的扬长而去,还逢人便吹嘘在城主府尝到了寻味斋也不曾有的美味。
现在周九章又来这套,难怪刘掌柜不悦。
他冷笑到:“上不得席面的包子能有什么花样?莫非周公子提到的灌汤包是龙肉做馅?”
“不,豚肉做的。”周九章漱口说,“也不怪你,毕竟是寻味斋不是绝味斋,收罗不尽天下美味。”
他得意洋洋,但又以体恤的语气道:“是我对你太苛刻了。”
楚辞一直在向他打眼色,岂料周九章还是说出这般找打的话来,让楚辞看着刘掌柜铁青的脸色只能苦笑。
这位刘掌柜在扬州城内势力颇大,只是被城主一直压着,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幸好,仆人取了瓷器后上了楼,将话题岔了过去。
庄子生高兴起来,心说到时两厢一比较,我看你面子还挂不挂得住。
只是楚辞在打开木盒时又停下来,“庄兄弟确定要看?怕会不入你法眼的。”
庄子生笑道,“楚兄看上的,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楚辞叹息道:“好吧,那我就献丑了。”
他利索的把盒子打开,里面是鲜艳的红绸,拨开后,露出一釉色青碧柔和如翠玉的瓷瓶来。
“雨过天青云****梅子流酸泛青时,庄兄弟以为这瓷器如何?”楚辞努力掩饰住得意,故作谦虚的请教。
庄子生看戏的笑容在脸上尚未消去,阴翳已快速爬上额头。
许是担忧力度不够,楚辞又让仆人把六个盒子一一摆开,将在余生处得到的瓷器全亮出来。
白瓷,珐琅彩以及远超于庄子生瓷器的青花,都让在座的公子哥儿和刘掌柜惊的合不拢嘴。
周九章装傻充愣,“庄兄,我不懂瓷器,你给说说这六个瓷器相比你那个差哪儿了?”
庄子生现在明白楚辞方才为何不生气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他狠狠瞪了蔡明一眼,心说都是这厮,害我丢脸。
他回过头来,艳羡的看了眼一字摆开的瓷器后,手一挥,摆在他面前的青花瓷被打碎了。
“楚兄的瓷器远胜于我,是我献丑了。”他轻笑着说,仿佛打碎的是件不值钱的物什。
只是蔡明眨了眨眼,颇有些舍不得,又担忧庄子生对他的处置,心里不由的把余生给恨上了。
不需说,这些瓷器一定也是从那小子那儿换来的。
庄子生也问道:“这瓷器个个价值连城,不知楚兄花多大代价得来的?”
“物华珍宝,有德者居之。”楚辞将话原封不动还了回去,“不是买的,是毛毛换来的。”
在座的公子哥儿,家里都养过毛毛,知道它的奢侈。
庄子生阴沉着脸,不再谈论瓷器,话也少起来,一时这顿丰盛的宴席有些沉闷。
周九章有心挖苦几句,奈何功力不够,庄子生将怒气放在心里,笑容挂在脸上,让他攻不破面上伪装。
“看来还得去跟余生那小子学习下。”周九章暗下决心。
酒不过三巡,菜不过五味,楚辞三人便起身告辞,庄子生送他们下楼时,见一宫装妇人领四个白衣侍女走过来。
所有人恭敬起来,“王姨。”
宫装妇人点点头,对楚辞道:“听说楚公子用毛毛换了六个价值连城的瓷器?”
楚辞一顿,尴尬笑道:“王姨都知道了?”
宫装妇人笑道:“毛毛回府上向它娘告状了。”
楚辞立刻明白,“我正准备把五个献到城主府呢。”
宫装妇人点点头,“孺子可教,你卖人家孩子,怎能不给它娘打声招呼呢,若遭虐待怎么办?”
“是是是。”楚辞乖顺的点头,回去正要吩咐,听王姨又道,“把那个彩瓷留下吧,其他的让他们带走。”
楚辞快笑不出来了,彩瓷是里面最次的瓷器了。
一直强装笑颜的庄子生这时笑得欢实,嘴都合不住了。
“彩瓷再次,也比你那一地碎片强。”周九章揶揄他一句,让庄子生一时又笑不出来。
卜居意外的看周九章一眼,行啊小子,挖苦人的本事见长。
周九章得意的一扬眉。
宫装妇人寒暄几句后,领人离开了。
楚辞他们慢慢走在街道上,周九章道:“我就知道,毛毛它娘的便宜,咱是绝对占不了的。”
卜居安慰心疼的楚辞,“看开点儿,毕竟卖的是人家的儿子,它娘拿大头不为过。”
与此同时,在城主府。
一道剑光化作人影,嘟着嘴道:“主人,奴是剑,不是坐骑,快累死奴了。”
站在剑奴身旁的是一位年约双十,穿一身白衣男儿长袍,青丝及腰,简单扎一马尾,英气十足又有倾城之貌的女子。
她整理一下被风吹乱的碎发,道:“你跑得快,不踩踩谁?”
“留着那头懒驴作甚。”剑奴抱怨罢,眸子忽然一亮想起一事来,“主人,那懒驴又把她儿子给卖啦。”
“为什么说又?”
城主停下来看着剑奴,“你们不是告诉我说,毛毛自己出去挣酒钱了?”
“啊?”剑奴捂住嘴,摇摇头,坚决不再说话。
城主一笑,“我们再出去转几圈?”
剑奴妥协了,她捂着腰道:“不是奴的主意,是毛毛他娘自作主张。”
“谁家买的?”城主问。
“卜家。”
城主一笑,“卜家以酿酒起家,佳酿无数,你们倒是打的好主意。现在你们又把毛毛卖给谁了?”
剑奴扳着手指道,“卜家转手给了庄家,庄家转手给了周家,周家转手给了楚家,现在又砸在……”
剑奴话不说完,耳朵已经被城主揪住了。
“你们两个本事见长啊,以前是盗钱买酒,讹诈锦衣卫,教唆毛毛抢酒,现在居然鬻儿换酒了。”
“还一卖三四家,中间没少赚吧?说,现在把毛毛卖哪儿了?”
“哎呦,不是奴的主意,剑奴很单纯的,都是那懒驴的主意。”剑奴挣扎着,“毛毛现在城外镇子上。”
不等城主追问,剑奴抱住城主胳膊,谄媚道:“主人,那镇子你也熟悉,奴的衣服还挂在牌坊上呢。”
“那儿?”城主略有些惊讶,“倒是挺安全的,只是谁养得起?”
“师雨的客栈啊。”剑奴说。
城主站住了,“老余刚去不久,家业没被她那小子败坏干净吧?”
“生意好的很。”剑奴说着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告状道:“主人,奴听见师雨她儿子说你坏话了。”
城主迷惑,“说我什么坏话?”
“妖怪在人间啊。”剑奴学余生惟妙惟肖,“主人,要不要我帮你教训下这后生?”
“看在他娘的面子上,算了吧。”城主说。
剑奴点点头,只是这话为什么听着像是在骂人呢?
她见城主进了八咏楼,得意的哼着歌儿向后院去了。
待她兴匆匆跑回来时,城主刚换了衣服,正坐在桌子上饮茶。
剑奴右手提着一坛酒,左手捏着一张纸条,“毛毛带回来的。”
城主接过酒坛将酒封一拍,一股酒香扑鼻而来。
“嗯,好酒。”城主波澜不惊的双眸中泛起些光芒,“酿酒技艺不错,就酿酒的粮食和水而言,酒香已达极致了。”
“只是这酒中灵力从哪儿来的?”城主抬头看剑奴,“客栈的?”
得到肯定答案后,城主笑道,“这孩子倒是继承了师雨的手巧。”
“还有一张纸条,懒驴和我不识字。”剑奴递过来,“一定是给你的。”
城主瞥她一眼,“你也知道自己不识字儿?”
“嘿嘿。”剑奴一笑,“哪有剑认字儿的,说出去会被别的剑灵笑掉大牙的。”
城主无奈的瞪她一眼,低头扫了一眼纸条,轻声念道:“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
剑奴凑过来,“什么意思?”
城主把她挡住纸条的头推开,百思不得其解。师雨离开时,她儿子刚周岁,不知她俩的关系才是。
剑奴见城主眉头微皱,猜测道:“不会也是情书吧?”
“去。”城主一脚踹开她,“论辈分儿,我是他姨。”
城主低头继续看纸条,后面还有一个问题,“扬州城为什么叫扬州城?”
她抬头问剑奴,“我这大外甥脑子不会有问题吧?”
剑奴道:“有点儿,经常自言自语,还竖着中指骂苍天,嘴里发出滴滴声。”
城主摇摇头,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提起笔在纸条上写下一行字:我高兴。题名:李清照。
她将纸条交给剑奴,道:“邹道轩离开扬州城了?”
“没有啊,还在城外栖霞寺住着呢。”
城主奇怪,“那他最近怎么很少上门?”
剑奴得意一笑,“我让栖霞寺和尚不帮他领路,他在山林里转不出来,当然不能来找你了。”
城主眸子一亮,“这主意不错。”
扬州城内纷纷扰扰,客栈内却清静下来,继四个汉子离开后,行脚商和武师也结账而去。
余生掂着钱回到后院,见女鬼站在屋顶上,静静的望着武师消失的方向。
余生仰头看她,“你怎么办?”
她飘下房顶,“我想回家看看,然后想办法报仇。”
“祝你成功。”余生说。
女鬼向余生行了一礼,有些为难的说:“两日来多有打扰,只是……”
余生抛起手里的铜钱又接住,“武师把你的那份儿钱也付了。”
女鬼一笑,点头向余生告别。
待她走出客栈时,系统声音及时响起:
日行一善,胜似日进斗金,恭喜宿主解开女鬼心结,特奖励功德值五十。
苏幕遮现在功德值不缺,但也高兴非常。他看系统也顺眼起来,“算你有良心,日后我少问候你大爷。”
系统:我替我大爷谢谢你。
余生诧异了,“你还真有大爷?”
系统:你也知道我没有?
余生闭嘴了,他见草儿拉着柳柳向他跑过来。
“掌柜的,你不是说要招个帐房?”草儿气喘吁吁的问余生。
余生点头,“对。”
草儿把柳柳往前一推,“我帮你找了个,怎么样?”
“呃。”余生愣住了,开什么玩笑,柳柳做帐房?客栈能赔死。
他抬头看了看天,晌午已过,“我想起来了,我午饭还没吃呢。”
草儿疑惑,“你刚才和我们一起用的饭。”
“那就是早饭没吃呢,我去补上。”他转身往大堂走,“这人啊,一顿饭不能落下,不然对胃不好。”
柳柳有些沮丧,草儿踮起脚尖拍拍她肩膀,“别泄气,他不用,你跟着我学配药。”
“嗯。”柳柳点点头,心情又好起来。
“走,我们去看看我的药圃。”俩人又高高兴兴出去了。
回到大堂的余生,见黑猫警长围着鱼盆儿转着,又对叶子高龇牙咧嘴,埋怨到嘴的鱼儿飞了。
外面天气正热,小白狐无精打采的趴在一条长凳上。
天师白高兴和叶子高在对弈,富难在旁边不时的指点江山,甚至越俎代庖,替白高兴落一子。
见余生走出来,白高兴好奇问道:“掌柜的,你在毛毛捎的纸条上写了什么给城主?”
他是知晓毛毛身份的。
“你若惹怒了城主,小心吃不了兜着走。”白高兴劝他。
“秘密。”余生用小白狐擦擦凳子,把它扔旁边桌子上后坐下来看他们的棋局。
“你和城主之间还有秘密?”叶子高惊讶过后,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打杂一天,你就扣了我两天工钱。”
“为什么?”白高兴问。
“是故意把我留在客栈,好捷足先登。”叶子高笃定的说。
叶子高脖子一伸刚要反驳余生,听富难激动道:“放这儿,放这儿,斩他大龙。”
富难见白高兴还在犹豫,迫不及待的从棋笼里捏起一枚白棋子儿,“啪”的落在棋盘上。
“不对。”不待三人开口,富难又将那枚棋子儿捏起来,“颜色错了。”
他从旁边棋笼里捏起一枚黑棋子儿,重若千钧的落下去,得意道:“斩他大龙,这不就盘活了?”
白高兴站起身来,“我去菜地除除草。”
叶子高也道:“我去倒喂牛。”
“唉,别走啊,马上就赢了。”富难劝阻俩人。
“让他们去吧,他们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余生把棋子儿捡到棋笼里,“你这一招,同时把他们打败了。”
富难摸摸后脑勺,“我有这么厉害?”
“当然,身为一名锦衣卫,你一定要有自信。”余生说。
富难鄙视余生一眼,“身为锦衣卫,我当然有自信,所以关于巫祝的案子,我是盯上你了。”
余生一点也不担忧,“那你最近有眉目没有?”
“驴背上的东西是关键。”富难说,“我现在已经做了两手准备。”
“哪两手准备?”余生好奇问。
“一手呢,捎信给统领,走城主的路子;一手呢,准备一坛……”
富难忽然醒悟过来,“你什么意思,探听锦衣卫机密是不是?”
余生道:“猪八戒耍把式——倒打一耙,你反倒怪上我了,你还泄漏锦衣卫机密呢。”
富难自知理亏,忙错开话题道:“猪八戒是谁?”
“猪妖,惯使一耙子,即懒做有好色。”余生闲着无聊,讲起了《西游记》的故事。
富难这一听就入了迷,小白狐也趴在余生脚边竖着耳朵听起来。
暑热很快过去,里正扛着锄头上田里时,正遇见余生在这里讲石猴拜师学艺,也好奇的坐下来。
奈何余生不是文抄公,只记个七七八八,刚讲到孙悟空金箍棒多重就已经烦了。
他见又有人聚过来,道:“若知后事如何,咱们以后再说。”
“唉。”众人待要拦住他继续讲下去,余生已经闪到后厨去了。
里正意犹未尽的站起身,对后面的高四道:“东海龙王,金箍棒,你说是不是白龙手里那大棒子?”
高四摇摇头,“得了吧,白龙手里那棒子才多重?”
他们说着去田里了,留富难独自坐在大堂,他得等毛毛回来,不能让余生转移了东西。
因为后厨隐藏的秘密太多,所有碗筷都是收拾进后厨后,由余生来洗的。
逃进来的余生把后厨收拾干净,请出系统面板来,直接搜索出了“麻婆豆腐”的菜谱?
“一百五十点功德值?”余生看到下面标注的价格后一惊,“系统,为什么比青菜贵了五十点?”
系统以冰冷的声音反问:“麻婆豆腐和青菜哪个好?”
“青菜!”余生反应极快,“青菜特好吃,清淡养生。”
系统:根据宿主口味,提高青菜菜谱级别,请宿主及时缴纳欠下的五十点功德值。
“唉,别别。”余生忙道,“肯定是麻婆豆腐好吃,你年纪大听错了,不怪你。”
系统以机器人的语气“呵呵”一声道:“宿主,请不要侮辱系统的智商。”
余生翻个白眼,“知道,你智商高。”
“不,因为系统不忍看你自取其辱。”
“你大爷。”余生竖起中指,然后用一百五十点功德值兑换了麻婆豆腐的菜谱。
余生已经把豆腐做出来了,系统在奖励他五十点功德值的同时,也发布了改善的任务。
记着当时白嫩的豆腐刚面世时,当真让白高兴,草儿他们惊讶。
他们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豆子居然会变成这种东西,简直有天壤之别。
晌午的时候,几个人就已经在催余生做了,只是因为有客人在,豆腐不足,所以被余生放到了现在。
正宗的麻婆豆腐最好用卤水豆腐,也需要姜蒜末、辣椒面、豆豉这些调味料,花椒最好取前世四川花椒。
余生虽没有这些,但系统有,兑换的功德值也花不了多少。
豆腐还要去掉豆腥味,也要准备鲜汤,所以当余生将这些准备齐时已经是傍晚了。
白高兴和叶子高坐在凳子上,看着后厨问草儿,“掌柜在里面忙什么呢?”
“烧豆腐。”草儿说。
在她面前,狗子和球球放在桌子上,正欢快的玩耍着。
黑猫警长在下面“喵呜喵呜”的叫,也想加入其中,奈何被草儿忽视了。
小白狐浑身湿漉漉的从后院走进来,应该是赶鸭子回窝棚时,有鸭子贪玩,只能下水去赶,才弄成这幅模样。
它走到天师白高兴身旁,忽然一抖身子,顿时溅射到白高兴身上不少水珠。
“嘿,你找打是不是?”猝不及防中招的白高兴怒道。
小白狐不屑的看他一眼,趴到凳子上晾晒皮毛去了。
叶子高幸灾乐祸的笑,“你怎么招惹它了,是不是打什么坏主意,被小白知道了?”
白高兴没好气道:“我是捉妖天师,它是妖怪,我们本来就势不两立。”
“我才不信。”白高兴捡起擦手的毛巾,向小白狐靠近,“来,小白,哥哥给你擦擦。”
白高兴一个哆嗦,这名字怎么听的是在叫他?
“你能不能换个名字?”白高兴道。
“小狐,小狸?”叶子高换了换,“小狸好,来,小狸,哥哥给你擦擦。”
“禽兽。”草儿,富难和白高兴三人异口同声道。
自从叶子高在余生处听到《白蛇传》的故事而茅塞顿开,用饭时又知道小白狐灵智已开后便打起了她的主意。
小白狐也被恶心坏了,尾巴一甩,跳到地上向后厨跑去。
“唉,别啊。”叶子高一惊,但已经来不及了。
正在忙的余生掀开帘子,“椰子糕扣一天工钱,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你要真是椰子糕,我一定把你吃了。”
草儿得意的笑,“这打杂还不到一天,已经把卖身时间延长三四天了,你真是越打杂越赔。”
余生看她,“别幸灾乐祸,你比他还狠,赊账已经赊欠到我懒的记了。”
草儿不在意,“又不怪我,有本事你找你六叔要钱去。”
余生当然不会去要,悲叹一声逝去的小钱钱,又缩回了后厨。
日暮时分,炊烟四起,农人披着斜阳,经过石桥,穿过牌坊,回到镇子上。
里正走到客栈门口凳子上歇息,桌上摆着凉茶,他自顾自的为自己倒了一碗。
石大爷一会儿也坐过来。渐渐的,客栈前面坐了不少劳动归来,饮茶休息的人。
他们闲聊着,话题离不开土地和收成,只是聊着聊着,话题就转到了余生身上。
里正扭头问客栈里面闲坐的叶子高四人,“小鱼儿呢?你们倒是自在,也不看田荒成啥样了。”
叶子高道:“客栈还有田?”
里正指了指远处的田野,“靠近竹林,还有大路的几块田都是客栈的。”
渔夫根叔这时提一绺儿牛肉走过来。
他在门口喊了一声,接过里正的话茬,“自从老余走后,那些田就被这小子给荒废了。”
余生走出来接过那一绺儿牛肉,闻言道:““放心,等过几天我就种上。”
“你要种什么?现在就得松土,除草了。”里正说。
“全种上菽吧。”余生说。
他知道,一旦豆腐,豆浆这些豆制品做起来,需要豆子的地方就多了。
碰上财大气粗或有宝马的客人,也少不了要用上好的马草和豆饲料,客栈对豆子的消耗将加大。
余生也有其它打算,在他看来,改善豆制品口味,首当其冲得种出最美味的豆子来。
“也行。”几位种地行家点头,他们嘱咐余生,到时候喊他们来帮忙。
在他们看来,客栈这几个货色,压根不是种地的料。
余生答应一声后转身,里正在后面好奇,“你烧牛肉?太败家了。”
种田幸苦,耕牛自然很贵,即便扬州城的富庶人家,也只是偶尔尝尝鲜。
余生也只舍得让小根儿捎这一绺儿回来,“做菜用的。”余生说罢钻回后厨。
做麻婆豆腐最主要的,首先是油多,其次肉末一定要用牛肉末,换做其他肉末,味道便差了好多。
余生已经在系统里兑换牛肉了,因为异世界牛肉实在太贵,他还被系统狠狠地敲诈了一把。
至于现在这绺儿牛肉,一是用来掩人耳目,二是方便以后使用。
余生算是想明白了,虽然味道差些,但在现实中买还是很实惠的,毕竟功德值无价。
余生在后面忙活,众人在客栈外闲坐,斜阳挂在了牌坊上,又落在众人脸颊上,照着黝黑的皮肤红彤彤的。
客栈内有些暗,但不是点灯时,叶子高他们四个也坐出来。
一群人天南地北的瞎聊,叶子高更是把自己画龙点睛借黑龙之力,逃出生天的故事添油加醋说了。
镇子上的百姓听了,一脸莫名的看着叶子高。
待他滔滔不绝讲完后,里正才道:“我们镇上先后有过两条龙,但就没你说的那么弱的。”
“只是神力,不是真身。”叶子高打个哈哈,问道:“镇子上也出现过龙?”
里正道:“当然,一条小白龙,一条恶龙,现在庙里还有城主斩杀龙的画像呢。”
叶子高点点头,“原来扬州城主是在镇子上斩杀恶龙的,我还真不知道。”
“神庙在哪儿?我最擅长画龙了,改天去欣赏一下。”叶子高又说。
里正指给了他方位。
他们又闲坐一会儿,待斜阳落在竹林后,白鸟归巢时,后厨忽然“哗”的一声,余生在炒菜了。
众人得到提醒,这才起身回家。
只是刚走几步,里正停下来,他挺着鼻子嗅了嗅,“什么味儿,真香。”
馋嘴的高四也停下来,“应该是小鱼儿在炒新菜。”
这些三五个不走了,又返回客栈,盯着后厨的帘子。
众人嗅到的香是余生在将豆瓣酱,姜蒜末,辣椒面炒香,这些皆是调味品,炒起来自然香飘诱人。
待豆腐,鲜汤加到油煎肉滚、热气腾腾的锅内后,扑鼻味道才弱下去,但外面众人的馋虫已经被勾起来了。
半天前,余生对麻婆豆腐还束手无策,但兑换菜谱后已然游刃有余。
他用文火小炒着,让汤汁渐渐收入豆腐,不时娴熟的翻炒下,不损柔嫩的豆腐丝毫。
待火候到了后,余生撒上一层川花椒末,用精致的白瓷盘装了,趁着热端出去。
一掀开门帘,余生吓了一跳,“你们在干什么?”
众人不理他,目光齐刷刷看向盘子里的食物。
只见洁白盘子上,豆腐形整不烂,油色红亮,红白相衬,甚为诱人。
只看菜色嗅菜香,不等尝,叶子高已经感觉到饿了。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在他们行注目礼时,里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取了筷子,眼疾手快的夹了一块。
他一口放嘴里立刻被烫的痛呼一声,但忍着烫在嘴里嚼开后,麻、辣、嫩、香、鲜等风味立刻在口腔里蔓延。
“怎么样?”众人问他,里正不答,又夹了一块,在吹一吹后迅速的丢进去嘴里。
这下众人不依了,高四早取了筷子,一把推开他凑上来。
余生的刀工依然惨不忍睹,高四一筷子夹一块大的。
只是他整日打铁力气大,也料不到豆腐软,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众人一致谴责他,要剥夺他尝鲜的权利。
奈何高四仗着人高马大,又有一把子力气,任众人推,他自岿然不动,又尝两口后才意犹未尽的退出。
余生将盘子递给仗着辈分挤上来的石大爷,“你们尝,我后面还在做呢。”
余生退回后后厨,擦擦额头的汗,长出一口气。
那盘菜本就是给四个人下饭准备的,因此众人一人尝一口绰绰有余。
里正口腔里又麻又辣,饮一口凉茶压下去后回味无穷道:“这是什么菜?”
白高兴在一旁答道:“听掌柜说,叫麻婆豆腐。”
“麻婆豆腐,谁是麻婆?”里正不解,“我看应该叫小鱼豆腐或鱼豆腐。”
余生走出来正好听到,“您不愧姓张,真会张冠李戴。”
“臭小子,敢笑话我。”里正踢他,但被余生灵活躲过去了。
“麻婆豆腐就是麻婆豆腐,管她谁是麻婆呢。”余生坐下饮一杯茶,众人也将那盘尝完了。
石大爷好奇道:“小鱼儿,你那豆腐是怎么做的?”
幸好有系统的石磨在,余生也不怕解释,只是他刚要说,只听外面“砰”的一声巨响,房子都抖了抖。
“怎么回事?”众人大惊失色。
富难警戒性高,把舔干净的盘子放下,一步走到客栈门口处,目光一扫,立刻呆住了。
捉妖天师白高兴紧随其后,但看到客栈门前的东西后也站定了身子,双腿宛若生根一般。
借着晚霞的月光,他们看见在客栈外站着一龟,一人。
龟有马高,冒着精光的龟眼宛若两个灯笼。
龟壳大磨盘一圈儿,龟壳黝黑,图案在晦暗之中看不清楚,
更让人惊讶的是龟只有三足,前二后一,竟然三足龟。
传说中出自狂水的三足龟,食者一生无大病,亦可清淤消肿。但若是旁处的,肉有剧毒,食用者多会丢掉性命。
与三足龟相比,马上的主人就有些渺小了,众人看向他时,见他裹在一床被子里,只有苍白的脑袋露出来。
“咳咳。”那人尴尬咳嗽一声,将红色被面的被子推开,指了指天空,“高处不胜寒,你们懂得。”
“懂,懂。”众人齐齐点头,不敢说不懂。
那人有拍拍三足龟的头,“走两步”,三足龟无动于衷,只是伸出半丈长脖子,拨开富难向向客栈里探头。
来人这下更尴尬了,“那啥,这畜生刚捉的……”
余生作为客栈主人,自然得缓解客人尴尬。
他挤出人群,恭维道:“是么?这坐骑真不错,您看这‘滴滴’真长……”
余生急忙闭上嘴,向所有投到他身上的目光尴尬一笑,心里怒骂:“日了,老子和别人说话你也屏蔽?”
系统冰冷声音回应:只是向你提个醒,这是敏感词。
“我会通假字!”余生在脑海里向他竖起中指。
这时,在来人拍脑袋下,三足龟终于挪动了一步,三个凹下青石板的脚印立刻清晰露出来。
余生望望天空,原来这三足龟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我的奶奶,这是哪路神仙。
余生再看来人,见他穿一身宽松肥大的衣服,下摆将龟背都盖住了,微风吹来时轻轻抖动。
或许是不觉风时时有,他还摇着一把扇子,轻轻吹动白帽上的缨带。
仙风道骨,不是常人。
只是不知为何,那缨带是红色,在一身白上十分的违和。
来人见披被子之事已解释清楚,不会毁他一世英名,这才摇着扇子道:“师雨姑娘在么?”
“师雨?”余生回道,“那是谁?”
“这家客栈的老板啊。”来人诧异,“师雨姑娘不在镇子上了?”
余生挠挠后脑勺,正要开口问来人是不是记错时,里正拍他脑袋,“师雨是你娘?”
“我娘?”余生愣住了,他还真不知道,老余只告诉他,他娘姓龙。
来人诧异的看着余生,“你是师雨的儿子?”
余生点点头,“应该是吧。”
“她去哪儿了?”来人追问。
娘亲为大,余生于是只指了指客栈后面的湖。
“原来如此。”来人点点头,“尘缘已了,也该踏破红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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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刚才在吃什么?”来人坐在龟背上问,“馋的这畜生不等滑翔就迫降了。”
“迫降!”余生惊讶,你当开飞机呢。
“迫不及待的降落。”来人不解的看着余生,心说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不等余生回答,更让人讶异的事情发生了,“别栽赃给老子,明明是你嘴馋了。”来人座下的三足龟怒道。
众人齐齐后退一步,这三足龟是真成妖了。
“这畜生刚捉的,刚捉的。”来人一阵尴尬,又拍龟的头,“龟孙子,老子又没让你迫降。”
三足龟不能还手,有些怂了,“我闻到了老祖宗气息,所以着急了点儿。”
“老祖宗?”来人停下来看着余生,“客栈有一头三足龟?”
余生摇摇头,他在客栈生活十几载,一根龟毛都没见过。
“肯定有。”三足龟昂着头向客栈看,吓的众人又齐齐后退一步把门让开。
这是一头会说话的大妖怪,众人可不敢招惹。
“进去找找。”来人从龟背上滑落,他身上由丝绸做成的白长衣也顺滑在地上。
借着微弱的光芒看,来人容貌英俊,一袭华袍摇曳在地上,扇子徐徐摇着,当真潇洒至极。
他刚走一步,三足龟也跟着走了一步,正好踩在臀后拖在地上的长袍上。
长袍质地甚好,不曾撕裂,只是把来人又拉了回去。
来人好不容易站稳身子,回头怒拍三足龟的头,“看着点路,看着点路。”
三足龟骂道:“你个孙子显摆,一拖五尺长,怪老子不看路?”
来人只觉这些年攒下的面子都在今天丢尽了,狠狠教训道:“你还敢顶嘴,看我不打你。”
“有老祖宗在,小心它咬你个龟孙子。”三足龟低头躲闪时怒道。
来人立刻住手了,他摸了摸三足龟的头,和蔼道:“请老祖宗做什么,小辈的事儿要小辈解决。”
安抚好三足龟后,来人转身拖着长长下摆进了客栈。
只是他刚左右四顾就被余生拦住了,“拦住你的三足龟,快把我门撞塌咯。”
三足龟较之磨盘还大一圈的身子当然挤不进来了,偏它还不信邪的死命往进挤。
“笨死了,你不能站起来,竖着进。”来人扇子一合骂道。
“若一不小心四脚朝天怎么办,再被你困上十年?”三足龟对他怒目而视,“老子才不会再上你的当。”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来人不屑,“再说,老子什么时候让你四脚朝天了?”
不等三足龟辩驳,“你就他娘的就三条腿。”
三足龟说话时还在尝试挤进来。余生算听明白了,这俩人一个德行,等他们辩清楚,客栈门早塌了。
他上前一步,指着方向,“后院,后院门儿大。”
三足龟这才不情愿的向后门绕过去,来人趁机讥讽道:“活该,让你不学变幻人形。”
三足龟鄙视他一眼,身子消失在夜色中后才缓缓道,“你的衣服脏了。”
“什么?”来人一怔后醒悟过来,回身一看,见拖曳在地上的白色华衣已满是灰尘。
“不能早点说。”来人埋怨,心疼的提起衣服,嘀咕道:“明日靠它撑门面呢,居然这时候掉链子。”
这时,三足龟的头从后门探进来,“奇怪,刚才还有老祖宗气息的,现在怎么没了?”
来人一喜,“编,接着编,刚才就是你嘴馋。”
三足龟不理他,又把头缩回去,去后院寻找了。
余生上前招呼,“客官,你看你是……”
来人摆摆手,“什么客官不客官呢,不要这么见外,你叫我小姨父就好了。”
“什,什么?”余生有些不知所以然,他举目无亲的,咋突然冒出个小姨父来。
“臭不要脸。”后院的三足龟骂道。
来人不理他,对余生和蔼道:“就这么叫。”
余生觉着不对,也不再称呼他了,直接问:“你看吃点什么?”
“就刚才你们吃的,再来一坛酒。”来人说。
余生答应一句,转回后厨去了。
来人四处张望,道:“有二三十年了,客栈居然一点儿没变。”
众人只是看着他,不敢搭茬。来人也没和众人闲聊的兴致,目光变的柔和些,似乎在想往事。
“什么东西!”约半柱香后,三足龟如洪钟之声从后院传来,将静谧打破了。
来人一惊,能让三足龟惊讶的东西不多了。
他深怕三足龟有不测,站起来刚走两步,又听三足龟心有余悸道:“我的娘咧,这狗真够丑的,吓老子一跳。”
来人好奇,“再丑能丑过并肩城的半体人?”
三足龟从后面探进头来,“不一样,半体人是畸形的丑,这只狗是巧夺天工的丑。”
并肩城,传说中被诅咒的城池。
这座城池的城民只有常人一半身子,即只有一条胳膊,一条腿,一只眼睛,一张嘴。
扬州城城主曾游历过这座城池,但不同于这一龟一人“丑”的评价,而是对整座城拥有很高的赞誉。
因为比肩城的城民知道自己是残缺的,所以更为团结,无论什么困难都并肩而上。
他们的爱情也是如此,正如并肩城上的比翼鸟,唯有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他们才会完整。
……
半响之后,见来人并无恶意,镇子上的百姓才各自散去。
他们在出去时,里正小声问石大爷,“小鱼儿他娘朋友里有这么大本事的人?”
“没见过。”石大爷肯定的点点头。
“我也没见过。”里正说,“倒是小鱼儿那姨母还有点儿印象。”
“自小鱼儿他娘死后就没来过了。”石大爷说。
“又不是亲姊妹,人一死,茶就凉。”里正摇摇头,俩人分别各自回家了。
余生很快将麻婆豆腐炒出来,端给来人一份,剩下一份是他们几个人的晚饭。
来人上下打量麻婆豆腐,惊叹道:“豆腐还有这做法?”
他用筷子小心尝了一口,“做豆腐的水,豆子差很多,不过能将食材本味发挥到极致,已经很难得了。”
来人向余生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师雨的儿子。”
余生对他娘挺好奇的,“你认识我娘?”
“认识,当然认识了。”来人优雅的用饭,慢条斯理的说,“对了,这道菜叫什么?”
“麻婆豆腐。”
“咦,你娘脸上有麻子?”来人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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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婆豆腐下饭,在咽下两碗白米饭后,来人打着嗝儿道:“大外甥,做的饭不错。”
三足龟在后面又骂一句:“臭不要脸”。
这次来人不忍耐了,他回敬道:“龟孙子,再不识抬举,我把你炖汤喝。”
三足龟毫不怯场,“告诉你,我老祖宗就在附近,到我找到了,一定饶不了你。”
来人嗤笑一声,“指不定早被别人炖汤喝了。”
他回头对余生说,“大外甥,给小姨夫准备一间上房。”
余生回头向白高兴一打眼色,白高兴起身招呼着把来人引上楼梯。
在他们转弯时,余生抱起小白狐,“小姨妈,来来来,咱们用饭去。”
来人站住身子,回头见余生冲着怀里的小白狐喊小姨妈,不由的乐了,“行,小子,不愧是师雨的儿子。”
“想占我的便宜,门儿都没有。”余生望着他消失在楼梯的背影,得意的说。
他回头,见草儿笑着对小白狐说:“小狸,突然当姨母,有什么感受?”
余生:……
客栈后院,月光如水,三足龟四处寻摸着,一直到夜深人静后,才趴在井沿上休息。
叶子高去后院倒泔水时,见三足龟正伸长脖子,直直望着月牙,口中吞吐着白气。
“整个院子染白了,我以为起雾了呢。”叶子高回来时,揉着被磕的胳膊说。
“一般大妖都这般修炼。”白高兴擦着桌子,“在月朗星稀的夜,你站在山上看,烟云氤氲之处必有大妖。”
草儿在豆大的油灯下喂球球吃草,接过话茬,“白雾之中有灵气,草木鱼虫若沾上一口有大好处。”
白高兴一怔,“这我倒不知道。”
叶子高摇摇头,“我也没听说过。”
他们俩对视一眼,“咱们去试试?”
俩人说干就干,掀开后院门帘悄悄的摸了过去。
余生透过窗户,借着月光,见他们在烟雾中挺着鼻子呼吸,摇头道:“见过蹭二手烟的,二手口水我还真是头次见。”
“什么二手口水?”草儿奇怪,顺他目光所指之处看去,立刻生气的看着余生,“你太讨厌了。”
“怎么讨厌了?”余生将酒坛摆在酒柜上,“我只是实话实说。”
“狗嘴里找不出象牙。”草儿埋怨说,“挺好一事儿,被你一说,大煞风景。”
余生忙碌着,“我说的是他们,又不是你,你着急做什么?”
“我,我……”草儿被问住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难道你也吸过?”余生擦拭着柜台上的酒坛子。
草儿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咪,“胡说,我才没有。”
“没有就……”余生将酒柜整理完毕,回过头来时忽然呆住了,“你,你给球球吃了什么?”
“草啊。”草儿举起手中半截草,奇怪的看着余生。
“它身子着火了!”余生一时不知怎么形容,只能这么说。
草儿一惊,低头见球球下半截身子红彤彤的,由身子里面向外冒着火红的光。
“快,快拿酒。”草儿着急说。
余生一气呵成的提一坛酒,翻过柜台,拍开泥封,递给草儿。
草儿把手里半截草递给余生,接过酒坛小心的灌给球球,嘴里叮嘱道:“记住这种草,有剧毒。”
余生借着灯光,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草梗,“你从哪儿采回来的?”
“湖边,芦苇丛里。”草儿抚摸着球球的下半截身子。
余生看着球球,见它惬意的吞咽着酒液,两个豆大的小眼珠还不时偷瞥余生,一点儿也不像中毒的样子。
“它不难受?”余生有些奇怪。
“习惯了。”草儿见红光弱下去一些,才松一口气,“幸好有棪木酒,酒里的灵力能帮球球排毒。”
余生一时不知说什么,只能看着这小家伙,忽然觉的这只怕猫的小家伙挺伟大的。
“闻了后神清气爽,掌柜的你也应该去试试。”白高兴和叶子高这时走进来。
他们见了球球的模样也是一惊,“这是怎么了?”
听了余生的解释,白高兴摸着下巴道:“球球难道是传说中的獐狮?”
草儿抬头看他,“你知道?”
“传说神农尝天下百草而不死,正是因为有獐狮的帮助。”白高兴说,“城主编撰的《异兽志》中有记载。”
草儿点点头,“嗯,正因为城主和獐狮的关系,所以龙城郎中从小会得到一只獐狮。”
她用手指亲切点球球的黑鼻头,“郎中和獐狮朝夕相处,亲密无间,是最好的朋友。”
球球昂起头,眯着眼睛回应着她,弱弱的“吱”一声,似乎是在安慰草儿。
白高兴看着球球冒红光的尾部,“球球没事吧?”
“一会儿就好了。”草儿话这般说,但语气之中还是有些担忧。
余生又从柜台取一坛酒,“多喝点儿,客栈最不缺的就是棪木酒。”
很快又一坛灌下去,球球打一个饱嗝儿,红如火的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去,直到安然无恙。
四人这才安心,叶子高叮嘱道:“以后小心着点儿,不行随身带上一坛酒。”
“不用。”草儿把球球放在长桌上,“世上唯有千脚虫能毒死球球,其他的毒它都能解,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小心微妙。”余生说着打个呵欠,“夜深了,大家都去睡吧。”
叶子高凑过来,“掌柜的,要不今晚我陪你睡?”
昏沉的余生精神一振,后退一步,“你说什么!”
“你别误会。”叶子高说,“我就是怕你一人害怕。”
平日里是八斗陪余生一起看店的。
只是农忙将至,八斗和高四要连夜赶制镰刀农具,所以今夜没来。
“免了,不会是你害怕吧?”余生看着他。
“开玩笑,我可是敢在荒野之中行走的人。”叶子高说,“我就是觉着你那床很不错。”
叶子高所指乃是余生在屁股开花后,在系统里面兑换的床垫儿。
他见到后,一直念念不忘。
已经上楼的草儿也奔下来,“对啊,对啊,凭什么你睡那么软的床。”
“我也觉的不公平。”白高兴说。
他试过在那张床上睡,简直舒适至极。
余生现在也不敢当面兑换出来,只能道:“别急,别急,我正准备把客栈所有床都换了,正好从你们的开始。”
“今晚就换。”草儿迫不及待。
“夜深了,在库房里藏着呢,我们明天再说。”余生打个呵欠赶紧闪人。
翌日,清早五更时。
余生披着衣服,晃晃悠悠的眯着眼慢慢走下楼。
在他脚边,狗子正欢快在的转来转去。
楼梯下,黑猫警长也钻出来,它们晚上不知去哪儿玩去了,不过托它们的福,客栈最近倒是不见鼠影了。
余生刚要进后厨,听到后院有人在说话,探头一看,原来是昨夜的客人在与三足龟唠嗑。
余生听他道:“你真闻到了你老祖宗气息?”
“当然,绝不会有错。”三足龟信誓旦旦说。
“那或许是他不想见你。”来人叹道,“本想拜码头的,谁料师雨姑娘已经走了,真是失算。”
三足龟不屑,“戴斗笠撑伞,多此一举的事你做的还少?”
许是早上起来心情好,来人不和三足龟计较,他嘟囔道:“我们得赶紧走,不能让睁眼瞎捷足先登。”
“正好掌柜已经起了,省的不告而别。”他站起身对探头的余生道,“不管怎么说,师雨的儿子也是我的晚辈。”
来人从怀里掏出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珠子扔给余生,“昨日来的匆忙没备下礼物,这个珠子权当见面礼和酒资了。”
余生接过仔细端量,见珠子细腻圆润颇似珍珠,但较珍珠又有透明些,应该值不少钱。
“这是狪珠。”见余生不识,来人在爬上龟背后说,“来时遇见一狪狪,向它讨来的。”
来人说罢告辞一声,
余生只见三足龟腿一蹬地,“轰”的直上天际,化作豆大影子消失在云端。
“狪珠是什么珠?”余生坐在门口把玩着珠子,见白高兴下楼于是问他。
“狪珠?”白高兴一顿,看到余生手中珠子后靠上来,“这可是稀罕物,你从哪儿搞到的?”
“昨儿那怪人付的酒钱。”余生说。
白高兴接过去,把珠子挡在衣服里,余生见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觉的妥了,这东西肯定很值钱。
“啧啧”称赞一番后,白高兴递给余生,“光有些弱,你待会儿放在太阳下晒晒。”
“晒晒?”余生不解,难道晒晒更值钱?
白高兴很快打破了他的幻想,“日后客栈不用点灯了,有它足矣。”
“你说啥?”余生一愣,“它,点灯?”
白高兴点头,“对啊,只要晒上一会儿太阳,晚上狪珠能照明很长时间,省不少灯油钱。”
日哦,原来是个小型太阳灯,但余生还不死心,“你是不是记错了?这又大又亮,应该比珍珠还值钱才对。”
“珍珠值什么钱。”白高兴指了指东面,“扬州城东,临海镇子上多的是,改天让人给你捎一包。”
白高兴指着狪珠,“不过它倒是比珍珠值钱,勉强一贯吧,不过也得看有没有傻子买。”
“为什么?”余生不解,即便是太阳灯,也比点油灯强,用下来省不少菜油呢。
白高兴道:“这东西虽稀罕但不经用,差不多一年足矣,而一贯够买三四年灯油了。”
“若是一头狪狪才真值钱。”白高兴告诉余生,狪狪形似乳猪,体内藏有狪珠,时常会吐出来把玩。
人若喂养它,对它好,它会把狪珠献给主人,当然,若是恐吓,它也会把狪珠献出来。
“这厮忒无耻了。”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余生忍不住痛斥,“我一坛酒就值一贯,再算上房钱,菜钱,赔大发了。”
白高兴去后厨取了早饭,正好叶子高也下了楼。他们坐在余生对面,看余生悔不当初。
“我若有个姨,绝不能让那厮得手。”余生坚决说。
他回头对白高兴说:“回头买本《异兽志》去,咱们这次跌倒了,一定得躺会儿长上记性再爬起来。”
余生正要再说,叶子高嚼一个灌汤包,油呲一桌子,他急忙向后躲,差点儿栽倒在地上。
“你还真想让我躺会儿?”余生怒道。“失误,失误。”叶子高擦擦嘴说。
“咦,你的猪头消下去了?”余生这才注意道叶子高,“长的还不错。”
叶子高一笑,“那当然,昨日只是明珠蒙尘而已。”
“我刚才只是客气一下。”余生提醒他,“你不要太骄傲,客栈还有你比风流倜傥的。”
叶子高不服,“谁?拉出来溜溜。”
“你想被扣工钱?”余生提醒他,叶子高立刻怂了。
他们闲聊着,一直坐到了日上三竿,正要收拾碗筷时,门前有一道残影忽的站定,吸引了三人的目光。
“是毛毛回来了。”余生高兴。他走出去来不及仔细端量,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毛毛背上布袋消失不见了。
余生着急问:“布袋呢?”
毛毛向后甩头。
在昨日交流后,余生猜毛毛动作已有心得,他费约半个时辰,终于明白毛毛甩头所指。
他掀开鞍子,见昨日夹着那张纸条还在下面。
“这是什么?”叶子高不知何时悄悄的摸过来。
“一边去。”余生推开他,揣着纸条上了楼。
“掌柜难道真与城主有秘密?”叶子高狐疑的望着余生背影,“那我怎么办,这事可关乎我叶公身家性命。”
不说叶子高心中小剧场,余生上楼打开纸条,见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我高兴。
“高兴,这也算理由?太草率了吧。”
余生摇摇头,看下面有一行小字:布袋我很喜欢,伞我也喜欢,只是里面住客我不喜欢。
余生沉思,这样看来是城主把布袋里面的东西取了。
难道城主看上那把伞了?余生很快否定了,白高兴说过,巫祝几乎都有这样一把伞。
那就只有一个理由了:城主帮他把这棘手的东西处理了。
“那可是我功德值稳定来源啊,而且偶尔逗一逗胖巫祝也很好玩的。”余生倒在床上,大叫可惜。
恰在这时,叶子高“噔噔“跑上楼来,“掌柜的,快下去看看,有人来砸场子了。”
“砸场子。”余生一惊,“毛毛呢?快让它堵住门。”
“正堵着呢。”
他们匆匆下楼,“让你们掌柜的出来。”余生在楼梯上就听到有人在喊。
余生往客栈门口一站,见蔡家小公子领着十几个仆人站在客栈外面。
“哪个孙子在找我?”余生一点儿也不客气。
蔡明刚要答应,幸好反应慢一怕,没把那个“我”字说出来。
他气愤道:“就是这小子,给我狠狠教训他,敢戏耍你蔡爷,活的不耐烦了。”
蔡明换取瓷器,本想在庄子生面前大出风头的,怎知最后惹得一身骚。
丢面子的蔡明只能来找余生晦气,以向庄子生证明他也是被骗的。
一群仆领命,越过蔡明向客栈走来。
余生拉着毛毛耳朵,把它挡在在正门口,“来来来,我看你们谁敢来,别以为吃了二两肉,就以为是熊心豹子胆。”
仆人停下来,迟疑的望着蔡明。
若是往日,他们或许认不出这头驴来,但今天出城刚吃了驴屁股灰,见识到了它的神速,不可能不认识。
蔡明也有些忌惮,倒不是怕城主,只是老驴有些难缠。毕竟老驴跑赏心楼酒窖饮上三天三夜,他没法向家里交代。
别看城主一向公平,但从她手里要钱,那简直难于上青天,最多也就像寻味斋奴隶主那样背一麻袋纸钱回去。
动不了驴,只能换别的法子。
蔡明当场激将起来,“臭小子,你给我出来,躲在一头驴后面,算什么本事。”
余生从驴背上探出头,“有本事单打独斗,人多了不起啊,不就是狗仗人势么,我们也有狗。”
不待蔡明再叫阵,余生回头对叶子高说:“把狗子抱起来,让它认认亲。”
叶子高幸灾乐祸的把狗子抱出来,余生拨着狗子前腿向蔡明打招呼,“这是你兄弟,狗子,怎么样,像不像?”
叶子高在旁边一端量,“嘿,别说,还真有点像。”
余生得意,“那当然,我就照着他样子买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见余生居然举一条丑的这么别致的狗来嘲讽他,蔡明勃然大怒。
他站到仆人身前,“你给老子滚出来,咱们就单打独斗,老子非得给你点儿颜色看看。”
余生收敛起笑容,放下狗子,挽起袖子,“你确定?”
蔡明把衣领一解,露出脖子上一枚铜钱,“怕你不成?”
“单打独斗啊,他们不许上。”余生指着后面仆人。
“他们绝不上。”蔡明阴沉着脸说。
余生在扬州城里已经想教训他了,只是苦于没机会,现在送上门来了,他当然不会推辞。
客栈门前围了不少乡亲,见他们居然要动手,里正深怕余生吃亏,上前一步道“这位公子,什么事儿都好商……”
“滚一边去。”愤怒中的蔡明一把推开里正,幸好富难眼疾手快,里正才没跌倒。
“你们别太过火,若出了人命,谁也逃不了。”富难警告蔡明。
异世界危险四伏,少不得武技傍身,人与人之间争斗也就避免不了。
在扬州城规矩里,只要不伤人性命,任何打斗都是不管的,所以富难也只能警告一下。
蔡明冷笑道:“放心,我只让他在床上躺一辈子。”
余生从驴后面站出来,倒背着双手,故作云淡风轻,“信口开河谁不会?有本事,手底下见真章。”
若不是余生脖子上一无所有,蔡明当真被他唬住了。
叶子高在后面担忧道:“掌柜的行不行?”
白高兴望着余生倒背双手里的一张卡,笑道:“放心吧,掌柜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这张卡正是周九章《剑法九章》的模拟卡。
俩人摆开架势,余生摸着卡背,在心中含糊而又轻微的默念:“系统,我爱你大爷。”
技能卡毫无反应,蔡明已经捏紧了拳头,目光盯在余生的胸口上,随时准备出击。
余生双手后背,向蔡明微微一笑,让蔡明不知所以然的有些犹豫。
他却不知,余生正在心中焦急的呐喊:“系统,你大爷,怎么回事?”
系统声音冷冷的,但不知为何有股无奈,“宿主,请双手合十。
尴尬,余生刚才只顾着云淡风轻,忘记这茬了。
蔡明刚举起拳头,“啪”,见余生双手合十,又被唬住了。
“你在干嘛?”富难也迷糊了。
余生默念完毕,振振有词道:“临时抱佛脚,这都不明白。”
这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怒极的蔡明,一拳打向余生胸口。
余生胳膊迅速一抬将蔡明胳膊一挑,然后抬腿迅速踹向蔡明下阴。
“啪”,清脆一声响,客栈前的场子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男人看着弯腰的蔡明,都感同身受的一哆嗦。
“这一招你倒学的快。”白高兴惊讶道。
无他,这一招他太熟悉了,正是那日他与周九章比武时,周九章使出的阴招“猴子偷桃。”
唯一不同是余生用的是胳膊,不是木棒。
余生也愣住了。
天地良心,他真不是故意的,他料不到系统把这一招也收录进《剑法九章》里了。
蔡明捂着下阴呻吟着,泪不由自主的落两行。
他今年才尝到女人滋味,正是食髓知味时,若拜这一脚所赐,从此清心寡欲了,活着还有什么滋味。
蔡明越想就越痛,越痛就越怕,越怕就越恨,恨不得把余生给杀了,“愣着干什么,给我打,把他给我废了。”
仆从得了命令,离余生最近的汉子一拳向他打来,汉子个子高,余生年幼稍微矮些,因此这一拳直打余生脑袋。
余生举起拳头一挡,又向右一撩,身子一扭,拳头顺着大汉胳膊打向他胸口。
只是余生忘了一件事儿,即周九章手里是有剑的,而他只是一拳头。
于是他尴尬发现,伸展的胳膊差半尺余,拳头打不在汉子胸口上,倒是汉子被拨走的手下意识一回弹,打在他眼眶上。
“哎呦。”余生呼着痛,模拟卡上技能却不停,后续一脚及时踹了出去。
在《剑法九章》中,这一脚是踹敌人小腹的。只是俩人海拔有差别,于是,“啪”,高个儿汉子也中招了。
这次更狠。方才那一脚不是《剑法九章》中的,因此系统只模拟了招式,这一招却是有内力支撑的。
后面的仆人停下来,他们见一高高汉子捂着裆痛不欲生,不由得觉着裆下有些凉。
但该上还是得上,十几个仆人挥着武器向余生打来。
客栈里面的叶子高和白高兴也杀出来。
“接着。”白高兴扔给余生一手杖。
余生顿觉招式挥洒顺手许多,他一杖狠狠打在一汉子腹部,惹来汉子闭眼痛呼,以为他裆下也中招了。
“放心,哥们,没打中。”余生安慰他。
汉子这才察觉蛋蛋完好,“谢谢。”汉子松口气说。
“客气。”余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