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一笑泯恩仇。余生见汉子道谢,当真有点不好意思再向他下毒手。
只是余生低估了人心之险恶,在他低头避过后面人偷袭,方才还道谢的汉子忽然一拳打过来。
这一拳打的是余生的鼻梁,若打中了,他非躺在地上不可。
幸好,不知什么打在余生左腿上,让他身子一弯,汉子的拳头歪扫过余生眼眶。
“哎呦。”余生又是一痛,手中木杖狠狠的一捅,刚得手的汉子就捂着裆蹲了下去,然后被余生一脚踹走了。
第三个了,所有仆人心有余悸。
方才背后偷袭余生的仆人更是不敢大意,急忙从背后抱住余生,不给他猴子摘桃的机会。
对于身经百战的人而言,身子被后面人锁住后有许多法子去挣脱。
奈何余生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打过这么有技术含量的架。
他只会照本宣科《剑法九章》上的招式,不知如何破解这一招。
他只能胡乱扑腾着,试图挣离汉子双臂,幸好八斗不知什么时候摸过来,一棒子砸在汉子后脑勺。
解脱的余生回头,见镇上的老少爷们已经提着棍棒加入了混战中。
余生的父亲老余曾今告诉余生,若想在大荒之中生存,唯有团结。
现在余生终于见识到了团结的力量。
马婶儿不知从哪儿端来一盆儿热水,照着蔡明所在的位置就泼了下去,那滋味真是疼。
包子这小子鸡贼,拿着弹弓在远处瞄着,只是一不小心打在他老子腿上。
八斗仗着有一股子蛮力,搬着客栈桌子横冲直撞,还撞倒到河里两三个。
余生精神一振,凭着手里的木杖如猛虎下山,左敲一下,右捅一下,当真是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只是少年个子矮,《剑法九章》又主攻下三路,一时便不知有多少蛋蛋忧愁,多少蛋蛋庆幸。
至少经此一役,绝户少年郎的名头是闯出去了。
余生打的爽,只觉模拟卡值了,却不知卡有二钱能力,而蔡明领来的只是些壮硕的仆人。
蔡明捂着胯下,见机不对,慌忙拉着仆人奔逃。
镇上人也不想把他们怎么样,把他们追打出镇子后就停了下来,得意的看着他们如丧家之犬。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后,镇子上乡亲才坐回到客栈前面饮茶,吹嘘着方才的矫健身姿,甚至以身上伤口为荣。
若说最高兴者,莫过于草儿。
双方虽有克制不伤性命,但伤总是免不了的。治伤自然需要郎中,草儿这下算是大开张了。
对于沾上熊猫眼的余生,她不仅没有同情,甚至狮子大张口,将欠客栈的所有账都抹平了。
余生本不想答应的,但想到自己的剑眉星目被黑眼圈所遮盖,他就十分的不忍心,只能答应她。
草儿得意的配着药,“医术不是价钱能衡量的,再者说,球球口也不大。”
还欠着债的叶子高不想孤独,“掌柜的,以你的肤色来说,这伤治不治看不出差别来,你别糟蹋钱。”
“去去去。”余生推走他。
叶子高机灵躲过,“我已经很委婉了,至于这么敏感么?”
白高兴教训他,“别拿掌柜的缺陷开玩笑,去后院把牛喂了。”
余生站起来又被草儿摁回去了,“什么叫缺陷?这是最健康的小麦肤色,再说,哪有你们说的那么黑。”
“谁说黑了,我们只是说您白的不明显。”叶子高喂牛回来说。
三个人大笑起来,留余生恨不得把他们两个也断子绝孙。
“咝~”余生倒吸一口凉气,草儿敷上去的草药有一股凉意,让他的双眼很舒服。
他惬意的仰靠在椅子上,“对了,毛毛呢?”
“你上去单挑时,它就回后院歇着去了。”白高兴说。
余生嘟囔着,“这驴跟富难一样靠不住。”
富难一脚踏进客栈,“怎么说话呢,身为锦衣卫,哪能随便出手。”
他坐在余生对面,“你怎么招惹蔡家小公子了,居然让他大早上从扬州城跑来找你麻烦。”
余生一怔,“对啊。”他直起身子来,望着白高兴,“我们怎么招惹这孙子了?”
白高兴也疑惑起来,“人货两清,确实没得罪他的地方。
富难目瞪口呆,“那你们打半天是为了啥?”
余生左思右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管他呢,反正打赢了。”他又惬意靠在椅子上,“我早就想揍他了,今日正好顺了心意。”
富难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客栈一整天不见有客来,余生正好领人把他兑换后藏在库房的床垫都换了,得到了五十点功德值的奖赏,
次日早上醒来时,余生眼眶上的淤青已消去不少,不仔细看已经看不清了。
当然,这与余生黝黑的皮肤也有关。
清晨的青菜,露珠在其上,让叶子青翠欲滴,绿油油的的十分诱人,余生忍不住采一把熬汤喝。
待草儿被余生喊醒,不高兴的抱着球球下楼时,见白高兴和叶子高已经坐在桌子前了。
在他们面前,摆着一锅青菜汤。
对于余生任何新菜,草儿都很有期待感,所以即便两人向她挤眉弄眼,草儿还是舀一勺尝了尝。
余生在旁边问道:“味道怎么样?”
“青菜很不错。”草儿嚼着青菜说,“不愧是招摇山种子,我若是食草畜生一定喜欢。”
“然后呢?”余生期待的看着草儿,这锅汤他可没经系统菜谱,完全是他自由发挥。
“水是水,菜是菜,你喂畜生呢?”草儿白余生一眼,又上楼补觉去了。
得,余生明白了,以自己的厨艺,即便再好的食材也难以让人下咽。
唯有老水牛给他面子,将青菜一根根挑出来,吃着津津有味。
“我们的天才小掌柜呢,绝户少侠呢?”
日上三竿,白高兴两人正收拾桌椅时,听客栈外面一阵马蹄响,同时伴着周九章的打趣声。
余生从后厨钻出来时,周九章已一气呵成的下马进了客栈。
余生没好气看他,“我正要问你呢,你们周家剑法怎么尽往别人裆下招呼。”
“你别信口雌黄,《剑法九章》虽攻下三路,却无一招是绝户的,明明是你小子走歪路。”周九章放下马鞭。
楚辞和卜居很快也走进来。
见到余生,楚辞忍不住笑道:“余掌柜在扬州出大名了。”
余生将田里刚挖的青菜端出来择,“怎么,姓蔡的回扬州城编排我了?”
“不是。”楚辞坐在下来,“蔡明昨日领十几个仆人回城后,一半进医舍医下体伤去了。”
“虽不知道是谁,但你这绝户公子的名号已经在我们圈子传开了。”
“绝户公子?”余生嫌弃道:“什么破名字。”
周九章把狗子抱起来,“你断子绝孙,还不许旁人说了。”
楚辞和卜居这才看到狗子,身体不由的一仰,“嗬,这狗真够丑的。”
“汪”,破天荒的,狗子向他们喊一嗓子,白眼上翻,不屑之意居然溢于言表。
周九章惊讶,“几天不见,狗子会蔑视人了?”
“这是天赋,要不说狗眼看人低呢。”余生笑着说。
他顺手把叶子里杂草捡出来丢在竹篓里,问:“蔡家那小子发什么狗疯,昨天过来就咬。”
“合着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跟人打起来了?”
“机会难得,打了再说呗。”余生说。
周九章于是把蔡明在寻味斋,让庄子生落了面子的经过说了。
“敢情是你们惹的祸。”余生兴师问罪,“你们显摆什么,又不多长肉,我后面放了百八十个,还低调的不告诉别人。”
周九章抬杠,“你现在不就在显摆,难道我们不是人?”
“你还真说对了。”
周九章对楚辞道:“我就说这小子的嘴损吧,跟他呆三天,回去能气死庄子生。”
卜居心中有疑惑,见缝插针道:“你当真只看一遍,就学会了《剑法九章》?”
蔡明在余生大杀四方时,就认出了他的剑招。为避免太丢人,他回到扬州后就将余生会《剑法九章》传了出去。
《剑法九章》作为周家绝学,周家自然很快得到了消息。
余生眸子一亮,计上心头,“口说无凭,你们谁亮招绝学,我当场学给你们看。”
“为什么不是你现在耍一遍《剑法九章》?”
“我忘了。”余生说。
“去。”三人一起鄙视他。
周九章迫不及待道:“对了,答应我的菜做好没有,你可不能言而不信。”
“不就豆腐么,我们早吃腻了。”草儿抱着球球坐下来。
她帮着余生择菜,顺便将一根菜叶塞进球球嘴里,球球立刻眯着眼睛享受的嚼起来。
早上,她回到床上后,咂摸一下嘴后才醒悟青菜里的灵力比棪木酒更纯。
余生也塞一根到狗子嘴里。狗子只嚼了一口就吐出来,让余生直骂它不知好歹。
周九章在旁边催促,“那还不快点儿,我可是空腹来的。”
卜居道:“不止,他昨晚也只饮了一碗粥。”
余生笑了,“你吃大户来了,告诉你啊,钱不许少。”
周九章拍了拍钱囊,催促着余生快点儿进后厨。
余生刚站起身,小白狐就从后院跑进来,委屈的贴着他的腿,尾巴轻轻地扫着。
余生立刻知道叶子高又在调戏小白狐了,“椰子糕,别以为猪头消了,你就可以为非作歹。”
“不是,掌柜,我……”叶子高正要解释,余生已经回后厨去了。
小白狐得意的甩甩尾巴,趾高气昂的在叶子高面前经过。
“太狡猾了。”叶子高无奈坐在凳子上,“我不就说句想吃炖小鸡么。”
白高兴也和小白狐不对付,“它一天点三遍,早当成自己的了,你狐口抢食,不告你刁状就见鬼了。
晌午不到,现在用饭为时太早。
余生于是取一块嫩豆腐,切成小块,加上葱花,撒上盐,加上麻油,然后就端了出去。
当然,这么简单的一道菜余生前世也做过,倒是不用麻烦系统,省的被鄙视。
“这么快?”正闲聊的周九章惊讶。
余生将盘子放下,“小葱拌豆腐,尝尝。”
楚辞低头,见葱绿,豆腐白,摆在青花素雅盘子上相得益彰,“唯一不足的是,刀工实在差了些。”
楚辞话音刚落,系统冰冷声音在余生耳旁响起:
鉴于宿主刀工屡被吐槽,特发布新任务:
【庖丁解牛】庖丁一刀解全牛,技盖至此乎?无他,惟手熟尔。
【任务奖励】客栈升级之路开启,体质卡奖励一张。
【任务惩罚】一年之内若无长进,将无限期关闭升级大门。
听到任务后,余生不由得一愣。
关于客栈升级的路子,系统一直没有提及,余生苦寻无门,料不到在这儿等着他呢。
“对对对,就是这东西。”周九章仔细端量后肯定道,“只不过上次在城主府是汤羹,原来它叫豆腐。”
他取了一双筷子,急不可耐的夹一小块豆腐放入口中。
软嫩的豆腐再次勾起他难忘的滋味,而且豆腐之外麻油的醇香更让他回味悠长。
这得归功于系统,因为余生的麻油是系统里面兑换出来的。
楚辞和卜居纷纷下筷子,周九章一见,深怕吃得少了,急忙夹一大块豆腐。
只是咀嚼后,周九章不满道:“你的刀工确实应该练练了,大小薄厚不一,不仅生熟有别,味道也很难浸进去。”
“已经在练了。”余生说着抬头见马婶儿抱着她小孙子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李老三家的三婶儿。
“小鱼儿,我们来看看你那豆腐怎么做的。”马婶儿大嗓门说。
镇上乡亲对豆子做成豆腐都很稀奇,在尝到豆腐的美味后更是准备回去自己做。
余生答应一声,夹一筷子“豆腐”喂在小孙子口里,“好不好吃?”
“好吃。”小孙子脆生生说,他留着光头,只有额前有一小片头发。
他的父亲前年进山采了点儿野茶,偶然在扬州城卖出了大价钱,自此一发而不可收拾,只想着采茶换钱。
但山林是妖兽的地盘,他又怎会次次幸运,所以进山不足五次后就再也没回来。
一年后,马婶儿的儿媳妇改嫁扬州城,留下小孙子由马婶儿照顾。
寒暄几句,余生就让叶子高领着她们去后院,现磨豆腐去了。
盘子里的豆腐已然见底,勉强垫了点儿肚子的周九章觉着稀罕,也跟了过去。
留余生和楚辞天南地北的闲聊着,同时不忘择菜。
楚辞环顾四周,见柜台后面的架子上摆满酒坛,指着道:“掌柜……”
“一贯钱。”余生迅速说,现在客栈挣钱的大头就是这些酒。
楚辞一顿,“来一坛。”他准备先尝尝再说。
白高兴取来一坛给他们倒上。
楚辞享用一口后,念头顺着酒液落入腹中,探查到一股微弱灵力扩散到四肢百骸。
他已经是三钱实力了,这股灵力的微弱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对于酒来说,卜居更是行家,楚辞见他浅斟慢酌,仔细咂摸。
良久之后,卜居放下酒碗,“在棪木酒中已是极品,在扬州城大有赚头。”
“卖到扬州城?”得到肯定的余生摇摇头,“不卖不卖。”
卜居劝道:“余掌柜,在客栈这一坛酒只值一贯,但在扬州城,我能给你最少卖出三贯。”
余生无动于衷,“那也不成,棪木果子不多,只够客栈做生意。”
卜居见他坚持,一想也对,偌大扬州城,唯有镇子上有棪木果,酿的酒着实不多,于是作罢。
狗子不一会儿跑进来,后面跟着盯着它尾巴不放的马婶儿小孙子。
他走到长桌前,目光向外面一移,忽然叫起来:“爹爹,爹爹。”
“什么?”余生抬头时见门前街上闪过一灰影,而马婶儿小孙子已经向门口跑去了。
余生急忙跟上,在门前把小孙子抱住,左右四顾时却不见街道上有人。
余生以为自己眼花了,低头看小孙子,见他也在迷惑中。但迷茫过后,眼泪很快沾湿眼眶,接着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乖孙,怎么了?”听到哭声的马婶儿,急忙跑出来。
“他刚才突然就喊起马哥来了。”余生说着探头看向街上阴凉处,他想或许是马哥魄儿飘回来了。
马婶儿小孙子抽泣的坐在马婶儿怀里,指着方才人影闪过的方向,“爹爹。”
马婶儿叹口气,“乖,别哭。”
余生从后面取了一笼灌汤包,百般安慰后才把这小子哄住。
只是这头刚安稳,那头又出事了。
余生听石桥外喧哗,探头一看见里正他们抬着一个人奔向客栈。
“快,快请草儿姑娘。”里正上了石桥,向余生招呼。
待他们过来时,余生见抬着的是镇子上卖猪肉的胡九,不过大家都叫他猪肉九。
在胡九的大腿上,血流不止,腿肚上一大块肉被拉下来,深可见白骨,让余生不忍直视。
草儿让人把他抬到后院,问:“怎么伤的?”
里正道:“在田里拾掇时,被竹林里窜出来的大老鼠咬的。”
“竹鼠怎么跑出竹林了?”余生不解,平日里它们只在竹林里活动,
把胡九抬到临时拼凑的桌子上,猎户李老三喘口气道:“谁知道,今天我在棪木林那儿看见三四头了。”
石大爷担忧道:“会不会山里又出什么事儿了?”
谁也不能回答他。
草儿很快将血止住了,竹林里的老鼠虽凶恶却无毒,胡九倒无性命之忧。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把目光放在了周九章正在磨豆腐的手上。
“就是这东西磨的豆腐?”里正蹲在旁边端量,“打磨这石磨的石料只能去西山取。”
马婶儿抱着小孙子在一旁道:“还要什么卤水,一般人还真做不出来,也不知小鱼儿这脑袋怎么长的。”
里正道:“与脑袋没多大关系,应该是他娘的天赋。”
这话听着像骂人。
“也是,以前和老余一样是榆木疙瘩,现在突然开窍,肯定是雨姑娘血脉占上风了。”
余生道:“这话说的,他们还在我体内打斗争个高低不成。”
里正笑了,“这可说不准,至少他们在世时,对你像谁就争个不休。”
“对对,记着小鱼儿刚会爬,雨姑娘就把他丢在水里游水,把肚子都喝胀了。”石大爷也过来凑热闹。
刚会爬,压根不记事,余生当真不知还有这出儿,“她真是我亲娘?”
“这孩子,不是亲娘,谁会在你光屁股时就张罗媳妇。”
张罗媳妇!
余生哑口无言,这真是亲娘,确认无误。
只是询问个遍,谁也不知他娘为他张罗的媳妇是谁。
一顿闲聊后,已到晌午时,马婶儿一文钱买了一块豆腐回去自己做了。
里正他们也各自散去,只是刚在客栈门口分别,个个就站定身子,望着镇子西面石桥目瞪口呆。
叶子高见状出去扫一眼,“搞没搞错,大秦人也来扬州贩粮?”
“大秦人?”余生赶忙出去,在座的楚辞三人也不居人后,迅速站在余生前面。
他们抬头,果见三位三丈,十米高的巨人走在前面。
他们肩头坐着四五个三尺矮人,后面跟着驮兽拉的粮车向镇子走来。
驮兽勉强能过牌坊,巨人不行,于是他们轻巧一转身,在河面上跨了过来。
余生擦亮眼,决定永久铭记这一幕,心说他娘的,我居然见到传说中大秦人粮队了。
当然,据身高可知,眼前的大秦人非余生前世所知的大秦人。
异世界大秦人来自昆仑以东十万里的大秦城,他们最高者为三十丈,即百米之高,平常之人也有十丈高。
换言之,眼前三位巨人在大秦城里简直是矮矬子。
虽有如此惊天地之身高,但大秦城的人有个大问题,即不会田作。
他们在遇见小人城之前,主要在荒野之中捡拾木头,细沙,石子,野兽尸体为食。
只是这些东西如何能支撑庞大身躯,于是他们整天只能借睡觉来降低消耗。
饶是如此,大秦人也饿死者多。
至于后来出现的寿达八千岁者,也是遇见小人国才出现的。
与大秦人相反,小人城的百姓,至高者才三尺,一米高,但他们却很擅长耕作。
小人城的田地也是天下最为富饶的土地,种下的粮食丰收之巨,足以养活大秦人数千年,甚至有余粮贩往他城。
小人城的百姓也很喜欢耕作,若让他们放弃耕作,无异于自杀。
唯一不足的是,他们的土地总是被外城人觊觎,种下的粮食也有妖兽鸟雀掠夺,小人城百姓只能徒呼奈何。
但两城人一拍即合后,事情出现了转机。
脑子不灵光,有勇无谋的大秦人负责护卫小人城和土地,小人城为大秦人提供生活所需的粮食。
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个粮队不应叫大秦人粮队,叫小人粮队才更贴切。
但谁让大秦人更容易成为招牌呢。
大秦人粮队不仅组合惹人注目,粮食也是非常特别以及极其的好,各城都喜欢把他们的粮食留作粮种。
不过在扬州城很少见。大秦城虽和扬州城同在昆仑之东,但相距又有十万八千里,大秦人粮队从来不到扬州城。
往日里若想得到大秦粮种,或许只有城主驭剑出行时,偶然记起时带回的一两袋来。
至于为什么不多带,那是因为有个剑奴在偷懒!
站在牌坊到客栈前的空地上,大秦人缓缓将矮人捧在掌心然后放在地上。
为首的矮人戴一红色头巾,他向前一步道:“叨扰乡亲了,不知这里是不是剑囊镇?”
镇子没有名字,余生听老爷子说,老祖宗们是准备为镇子起个名字的。
但有的小清新,有的太霸气,意见相左,只能搁置争议,共同发展。
后来短暂用过白龙镇,但这霸气实在驾驭不住,招来不少麻烦,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直到城主剑囊挂在牌坊上,剑囊镇才成为荒野旅人对镇子的称呼。
里正上前一步,“对,对,这里是剑囊镇。”
红头巾松口气,向后面驮兽喊道:“剑囊镇到了。”
驮兽上坐着同他一样的矮人,他们纹丝不动。
直到一男一女从小丘一样高的车队里转出来,余生才知是他们两个在找剑囊镇。
只是看到两个人后,余生再也移不开目光了。
不是因为他们俊美,恰恰相反,余生深怕移开目光后会伤他们的自尊心。
走在前头的是女子,猜不透年岁,但沧桑在她身上很不合群,她一脸泡,仿佛整个脸曾被浸在滚烫的石灰浆里。
她背着一把破旧的筑,用一根木棍牵着后面的男子。
男子也年轻,双眼已盲,背着一面破旧的鼓。
“哥,剑囊镇到了。”女子扫一眼镇子,回头高兴的对男子说。
“他们在找剑囊镇,我们正好要到扬州城,就顺路把他们捎过来了。”
红头巾说罢,招呼后面的人下车,“我们晌午在客栈歇息。”
后面的矮人答应一声,各自忙碌的收拾东西,倒是大秦人手舞足蹈,看样子是为有饭吃了而高兴。
余生忙把他们请到客栈。
至于三位大秦人,沙石都咽的下去,对美味自不在意,只享用车队的粮食就够了。
女子牵着男子走过来,里正招呼道:“二位是乐师?不知找剑囊镇做什么。”
女子窘迫道:“我们,我们……”
男子接过道:“长者,我们是云游的说书人,想在镇上盘桓几日,不知可否?”
“说书人?”不待里正答应,石大爷已靠上来,“行行行,只要你说书,暂住几日都成,就住我家。”
石大爷是铁杆儿的听书迷,若有机会进扬州城,非得在茶馆酒肆泡上一天,次日再回来。
若有例外,他总觉那趟扬州城白进了,浑身不得劲儿非得让小根拉进城里听一天,才爽利起来。
他一直有个愿望,就是在家门口听书,只是镇子上甚少有说书人来,主要是挣不上钱。
现在又自投罗网,不对,自己送上门来的,石大爷怎能让他们走了。
猎户李老三也是,“对,只要说书,哪怕住上一年都成,饭菜我们包了。”
余生也有些意动,想从说书人口中仔细的了解外面的世界。
大荒之上,十万八千里算近,一百万里不算远,城池无数,神灵无数,异形亦无数,传说更是恒河沙数。
这些异兽,城池的传说,只能依靠着文字或说书人相传,所以云游四方的说书人,往往比镇子上的人知道的更多。
于是余生道:“留下,留下,场地我包了。”
“去!”镇上乡亲齐齐嘘余生,镇子的场地哪需要付钱,这小子就是捡现成的。
里正笑骂,“数你小子赚钱多,这样,茶水钱你全包了。”
“成。”余生财大气粗,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听到众人答应,一男一女放心少许。
余生觉他们逗留在镇子上另有目的,但谁在乎呢,先把书听了再说,反正有剑囊在。
对镇上百姓,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而言,大秦人粮队路过,岂有不购之理?
因此在余生去做饭时,他们已经把红头巾矮人围住了。
后来余生索性也不做饭了,在人群外蹦跳着,千方百计想挤进去,“让让,让我也看看。”
只是他人低言轻,谁也不让,倒是让周九章看的直乐,忘记了对麻婆豆腐的期盼。
“谁的钱袋掉了?”见挤不进去,余生在外面大喊一句。
乡亲们无人低头。
余生只能掏出一枚铜钱,向地上一丢丢,铜钱清脆声音立刻引起众人查看。
余生趁机挤进去,“让我看看,客栈粮食不多了,我正要买呢。”
里正将铜钱丢桌子上,拍在余生后脑勺,“你个败家玩意儿,荒着地坐吃山空,现在把老余留下的几大缸粮食败光了?”
余生嘻笑道,“张叔,生意好了消耗大,你应该替我感到高兴。”
他捡起桌上的粮簿,指着麦子、豆子、稻米要了许多。
三尺高的红头巾矮人站在凳子上,随着余生在一个单子上划勾,几袋就是几道勾,大秦人只看得懂这个。
翻到后面时,余生惊讶道:“咦,这儿有菰米?来一袋,咦,还有药草种子?”
余生急忙挤出去把草儿拉来,他又掏出一枚铜钱准备故技重施,谁知大家见草儿过来了,整齐的让开位置。
“搞没搞错,我的地位还不如她。”余生嘀咕着进了后厨。
大堂内依旧拥挤不堪,楚辞和周九章三人无聊,坐外面看大秦人在小人指挥下,按着单子从驮兽背上取粮。
三个大秦人在干活时,不时从一头驮兽背上取一块门板大小的饼子,随手塞嘴里。
有渣子掉下来时,他们宁愿手中粮食掉地上,也得用手把渣子接住,然后塞回嘴里,留一脸满足。
“我看饿了。”周九章趴在桌子上说,还吞咽一口涎水。
卜居正在品酒,楚辞看着坐旁边位子的两个说书人入神,没人搭理他。
“对了。”周九章忽然坐直身子,“听乡亲说竹林那边有竹鼠出没,我们回去时打几头如何?”
“行啊。”楚辞回头说。
“哗”的一声,后厨传来翻炒时的扑鼻香,周九章又卧倒在桌子上,“我更饿了。”
好在不等片刻,余生就把菜端了出来,陪麻婆豆腐的还有一份儿炒青菜。
那一男一女说书人也有一份儿。
这让女子感恩戴德,拉着男子站起来不住向余生弯腰道谢。
余生颇不自在,摆了摆手后赶紧逃走了。
周九章望着豆腐,一时竟然有些下不去手,让楚辞很讶异,“你改性子了?”
“佳肴第一口才是可口的,你们知道为什么?”周九章见两人摇头,继续道:“因为有期待感。”
“期待感一旦被满足,整个舌头都会跳起来,再也忘不掉那美味。”周九章推销着自己的美食哲学。
他指着乳白瓷盘上红白绿相间,却一丝热气也无的菜肴,“这道菜色味俱全,我得把自己养馋了再吃。”
卜居对楚辞轻笑道:“那我们多吃点儿,让九章多馋会儿。”
周九章立刻不依了,“别介,还是让我来先尝尝。”
他飞快的夹一筷子,急吼吼丢嘴里,“哈,好烫,好烫。”
楚辞正放嘴里,闻言停下来,“烫还不敢快吐出来。”
“嗯~”周九章摇着头咬一口,只觉小小一块豆腐在口中迸发出大活力,麻、辣、烫、嫩、香、鲜一起攻上味蕾。
周九章忙又夹一块,稍微吹了吹就放到了口中,即便方才已经在舌尖烫出一泡来也制止不住他。
“爽。”周九章叹道,对又端菜出来的余生道,“余掌柜,我彻底服了。”
余生纳闷,“服什么?”
“你的厨艺。”周九章指着麻婆豆腐说,“牛肉末配豆腐相得益彰,真不知你怎么想出来的。”
余生谦虚道:“哪里,哪里。”
楚辞也尝一口,缓缓咀嚼品味后道:“余掌柜就别谦虚了。”
“谦虚?你们多虑了,这压根不是我想出来的。”余生逗完他们三个,又回去烧菜了。
被耍的周九章一点也不恼,他追上去问放了什么调料,然后盛三碗白米饭端过来。
“这道麻婆豆腐最下饭。”他坐下说,却见卜居面无表情指了指那盘被忽略的炒青菜,“你尝尝这个。”
“怎么,没熟?”周九章夹菜时说。
不怪他这样认为,只因青菜嫩绿,不沾一丝油星,仿若摘下来洗了就端上来了。
一根青菜入口,轻轻一咬,有汁溢出,不等漫到舌尖上,香已在口舌之间弥漫。
当菜被彻底嚼碎后,周九章不再说话了。他一直嚼着,直到烂无可烂,才不舍的咽下去。
但惊喜还未断。
在青菜落入肚子时,一股暖气缓缓扩散至四肢百骸,让他浑身暖暖的。
这股暖,仿若冬日的暖阳,即便在炎炎夏日,也不觉难受。
“这是灵力?”周九章不可置信的问。
楚辞点点头,“我也感觉到了。”
青菜之中的灵力不多,即便对于二钱武师的周九章来说也微不足多,遑论他有三钱实力。
但这股灵力之纯,在他三钱内力的汪洋之中,也能轻易察觉到。
他的内力若被这股纯正灵力长期滋养,同段位的武师人之中,将不会有人在内力上是他对手。
“我终于明白狗子吐青菜时,余掌柜为何骂它不知好歹了。”卜居说。
周九章记起来,“听余生说,这青菜种子来自招摇山。”
“难怪。”楚辞道。
“顶级食材配上顶级厨艺,绝了。”卜居说,“只这一道菜,就能把寻味斋比下去。”
他对周九章道,“你不是看不起寻味斋掌柜的为人么?不如把余掌柜请到扬州城和他唱对台戏。”
周九章瞥一眼余生。
见他正端一盘青菜,让里正他们尝着,不时吹嘘自己的厨艺,在惹来旁人赞叹时又故作谦虚的沾沾自喜。
周九章摇了摇头,“算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省的到时再也尝不到这等美味。”
楚辞又在注意旁边两位说书人谈话了,听他们尝到余生烧制的菜肴后,女子高兴道:“哥,这菜真好吃。”
男子点点头,听女子又道:“有这样美味的镇子一定不是普通的镇子,镜子一定在这里。”
镜子。楚辞在夹菜时,轻轻嘀咕一句。
小孙子蹲在枣树下挖蚂蚁窝。
他打了嗝儿,奶奶做的豆腐很好吃,他忍不住就吃多了。
现在奶奶去午睡了,留他一个人在院子里耍。
他跟着搬米粒的蚂蚁围枣树转一圈,无聊后捉起两只蚂蚁轻搓了搓,再把它们放在一起时就打起来。
他抬头,忽然见墙头上趴着一人,正站在外面看他。
那人戴着破旧的斗笠,边沿把脸遮在阴影内。他身上披着破袍子,身后背着采茶的竹篓,手里握着爬山割草时的镰刀。
“爹爹。”小孙子瞪圆了眼,高兴叫道,在他模糊的记忆中,爹爹正是穿这一身衣服进到山里的。
听到小孙子高兴的叫,趴在墙头上的人口齿不清道:“系我呀。”
小孙子迈着小脚跑到墙下面,仰头看着来人,见他手上有毛但不以为异,“你回来啦。”
“系呀。”趴在墙头上人又口齿不清的说。
小孙子高兴道:“爹爹,下来,下来。”
“好呀。”来人跳下墙头,露出一截尾巴,又迅速收回破旧长袍中。
他从后面竹篓里取了一枚果子,那是一个大桃子,已经熟透了,晕红的桃色十分诱人。
小孙子伸手去接时,来人收了回去。他把桃子在衣服上擦了擦,把绒毛去干净后才又递给小孙子。
小孙子接过,大大咬一口,甜蜜汁液立刻流入了嘴中。
“真甜。”小孙子笑着说,他以前吃过同样甜的桃子。
“我们,出去,玩。”来人从背篓里又取出一枚桃子咬着说。
小孙子啃着桃子点头答应了,他们拉着手悄悄出门,向房子后面的树林走去。
用罢饭,在客栈短暂停留后,大秦人粮队就向扬州城去了,留男女说书人去石大爷家停留。
余生他们把残羹剩饭收拾了,又伺候好毛毛这位挑剔大爷后,才有时间歇息。
草儿这次得了不少草药种子。
待暑气消下去,她刚想拉着客栈三个男人去开垦药圃,但听周九章要去棪木林那儿后立刻改了注意。
正好余生也想再收一车棪木果,因此套上牛车,七个人挤上去出门去了。
小白狐正在河里游泳,见余生他们出去,小蹄子迅速划拉到岸上,抖落一身水后迅速赶上来。
卜居看后面客栈一眼,“不怕丢东西?”
“没事儿。”余生不在意,“偷东西的人都在车上了。”
“谁?”周九章不解。
“去。”白高兴和草儿一起推余生。
草儿得空就会取上一坛棪木酒去浇灌她的药草,若不是余生看得紧,客栈棪木酒早一坛不剩了。
至于白高兴。在三人中,他是唯一一位躺在余生床垫上享受过的。
他坚持认为余生的床垫要好过他们的,但余生坚决不承认,因此白高兴总想着换过来。
“家贼难防。”叶子高看着俩人,谆谆教诲余生,“掌柜你得注意点儿,我建议扣除一月工钱以儆效尤。”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余生说,“整天调戏小狸。”
“掌柜你冤枉我了。”叶子深情款款道,“我本想盗走小狸心的,怎知我的心先被她盗走了。”
“滚。”车上余生他们三个齐声道,“恶心死了。”
小白狐也是一哆嗦,从牛车上跳下去,钻到了稻田里。
“不要用你们的浅薄,来侮辱我的诚意。”叶子高义正言辞说。
众人不搭理他,沉默一段路后,白高兴忽然指着大道,“哎,快看,有漂亮姑娘来了。”
“哪儿呢?”坐在前面,视线被挡的叶子高站起来,向大道方向眺望。
大道上空无一人。
“嘁~”众人向叶子高比划着鄙视的手势。
叶子高尴尬坐下,“这就没意思了,你们没听过么,感情是经不住考验的。”
“对了,柳柳呢,还有富难?”又打趣叶子高几句后,余生忽然记起来今天不见这两位。
草儿担忧道:“柳柳说她家附近总有一个人转悠,怕是不速之客,暂时就不过来了。”
余生回头,“不速之客?她不会有事吧?”
草儿摇摇头,“不知道,若有事儿的话,她会传信给我的。”
“富难呢?”余生又问。
往日,这锦衣汉子不在他眼前,他就担忧这小子去攻略毛毛了,不过油纸伞被城主取走后,他放心许多。
“回城述职了。”白高兴说。
“富难也不容易,在镇上呆这些天一点进展也没,回城述职估计也没什么可说的。”余生假慈悲道。
“那不一定。”白高兴说,“你一天多上躺茅房,哪天多看隔壁翠花几秒,他都能靠到案情上。”
余生一愣,“真的假的。”
“真的,他已把你规律摸透了。”白高兴说,“我见过那各本子,上面记的清清楚楚。”
“翠花是谁?”周九章八卦道,“行啊,余掌柜开窍够早的。”
白高兴,草儿三人看着周九章忍不住笑起来。
余生怒道:“开窍个毛,翠花是头猪。”
周九章一愣,“那你口味够重的。”
“去去去,我就馋一口猪头肉。”余生说。
叶子高道:“怪不得有你在时,翠花不敢来蹭泔水。”
一行人说着,拐过一各弯时,小白狐从稻田里钻出来,嘴里还叼一只不再挣扎的兔子。
它跳上牛车,将兔子放在余生旁边。
余生摸摸它脑袋,“不错,晚上回去做红烧兔肉。”
小白狐一听高兴起来,又要跳下去逮,被余生拦住了,“够了,够了,逮多了叶子高会蹭饭的。”
小白狐一听,果断卧在牛车上不再动弹。
“我……”
余生一行人很快来到棪木下,下车后一扫就见三四个竹鼠在棪木和竹林间游荡。
竹林最外面葱郁的竹林也不见了,那些竹子全被这些竹鼠啃掉了。
楚辞皱眉道:“竹林里一定有更厉害怪兽把他们赶出来了,让镇上乡亲多小心点儿。”
余生答应一声,抬头一看,见棪木上不再是一只猴子,而是一群猴子。
“你大爷。”余生指着一猴子骂道,“还组团来,你丫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猴子随手把手里的棪木果丢向余生,得意的向他龇牙。
叶子高好奇问白高兴,“他怎么认出那只猴子的?”
“看屁股。”白高兴淡淡说,“那猴子屁股被他调教的格外红。”
“让开点儿。”余生从怀里取出弹弓,“让你们见识下什么叫小余飞弹,弹无虚发。”
上子儿,拉弓,瞄准一气呵成,石子儿朝着那只红屁股猴子飞去。
“砰”,臀上的教训让猴子很机灵,在石子飞出瞬间跃上旁边枝头,让石子打在树干上又弹在空中。
周九章拍拍手,“好个弹无虚发。”
“哎呦。”他话音刚落,弹回来的石子儿正巧落在他头上,又弹到地上。
余生也有些意外,但很快得意道:“我就说弹无虚发吧,你得让弹子儿飞一会儿。”
他说着把石子儿儿捡起来,继续瞄准,“这次才是真本事。”
石子儿继续飞去,猴子啃着棪木果正得意呢,万料不到石子儿又来,被狠狠打在屁股上。
“叽~”猴抱着屁股大怒,随手把一枚棪木果子丢过来。
余生收了弹弓,“成了,准备收果子。”
只是余生忽略了一件事儿,即往日里报复他的只有红屁股猴一只,它再愤怒也是两只手,扔不了多少。
但红屁股猴今天是组团来的。
试想,红屁股猴被当众打了屁股,若不狂报复让他以后怎么做猴?
是以,在棪木果被余生躲过后,红屁股猴子长啸一声,顿时所有猴子动员起来,棪木果下冰雹一般砸下来。
余生也没见过这阵势,遑论他人了,顿时被打的抱头鼠窜,逃出棪木林后才停下来。
几人之中,不中招者或许只有小白狐了。
周九章捂着被砸的脑袋埋怨余生,叶子高也是捂着脸,“嘶,我的脸刚下去,不会又破相了吧。”
余生尴尬笑道:“失误,失误,一时糊涂忘记他们猴多了。”
估摸棪木果子落差不多后,几个人又凑了上去。
这次棪木果子落了不少,一车已经够了。
余生于是放过猴屁股,吩咐叶子高和白高兴俩人捡果子,他和草儿跟着周九章三人打竹鼠去了。
他们靠近竹林后,环顾四周,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原来不止在远处看到的几只竹鼠,在半人高的草里还藏着许多竹鼠呢。
而且全是上次画仙对付的大竹鼠,不是以前常见的小竹鼠。
这些竹鼠压根不怕人,在他们几个人走近后,黄黄的大门牙依旧“咔嚓,咔嚓”的咬着竹子。
他们脚步静下来后才更骇人,只听整个竹林响着进食“咔嚓“声,不知有多少头竹鼠藏在里面。
“退,退出去。”楚辞急忙挥手让众人退出去。若让这些竹鼠群起而攻之,他们都得交代在这里。
只是余生和草儿有些不舍,他们都看见不远处的小土丘上,有几株酸枣树,上面挂着又红又大的酸枣。
余生是馋的,草儿则是想取它们入药。
他们退出来,周九章为难道:“现在怎么办?”
“我来引怪。”余生自告奋勇的取出弹弓,站在树后面瞄准一直正在进食的大竹鼠。
他刚准备射出去,又发现新目标,只见两只竹鼠正啃着一根竹子。
“射这只好,正好一石二鼠引两只过来。”余生嘀咕着,石子儿精准打在其中一头竹鼠头上。
那头竹鼠被打中后一呆,余生深怕它不来,还伸手向它打招呼。
谁知,在五人一狐注视下,被打中的竹鼠回过神后,一头撞上它对面的竹鼠,接着就撕咬起来,很快见了血肉。
“这个……”余生摸摸后脑勺,心说这些竹鼠怎么和仓鼠一个德行。
“再来。”余生不信邪,又打中一只,那只仓鼠左右四顾后,不等看见余生招手就已经撞上另一头竹鼠。
连射三五个,只有近处一头竹鼠冲了过来,被周九章轻松收拾了,压根不给余生复制技能的机会。
捉妖天师白高兴是行家,他走来道:“竹鼠本就有相互残杀的习性,现在又缺粮,所以很容易被挑拨离间。”
“若发现有入侵者,它们也会群起而攻之。”白高兴指着小白狐,“让它去,肯定招来不少竹鼠。”
“你不会趁机报复吧?”余生看着白高兴。
“我像那样的小人?”
“像。”余生刚说完,见小白狐已经自作主张的欢快奔去了。
它左右四顾,见一头大竹鼠在向另一头竹鼠递竹子,立刻冲过去把竹子拍掉了。
岂知那大竹鼠身份不简单,在发出“呼呼”示威之声后,纠集来一群小弟,向小白狐围去。
白高兴脸色立变,“它可真会挑,那是鼠王在求偶。”
小白狐也傻眼了,转头就跑,领着一群牛犊大的竹鼠气势汹汹杀来。
“快跑。”周九章一推余生他们,率先向棪木林外跑去。
刚出棪木林,余生回头一看顿时乐了,原来小白狐引着竹鼠只追白高兴,他们身后一只也无。
白高兴气喘吁吁道:“看见没有,这才叫趁机报复!”
楚辞他们回过头来趁机在队尾猎杀,余生则悄悄取出一张模拟卡来,复制楚辞招式。
在鼠王惨叫声中,这群竹鼠被消灭了,余生技能也复制完毕,他顾不上查看,先扔进了兜里。
白高兴瘫倒在地上,“我,我终,终于明白它为什么去的那么干脆了。”
小白狐尾巴扫扫,在白高兴面前趾高气昂。
小白狐正好把土丘周围竹鼠引走,余生他们趁机把山枣采了,满载而归。
因为周九章他们还要赶回扬州城,所以回来时天色尚早。
余生本想把野山枣吃掉的,只是草儿说的义正言辞,所以大部分落在了她口袋里。
刚上石桥,余生见客栈门前聚了不少人,同时有敲鼓声。
说书开始了。
余生忙甩一鞭子,让大水牛快点赶路。
只是刚过牌坊,余生就见马婶儿抱着哭泣的小孙子向客栈走来。
那小孙子哭的震天响,把鼓声都盖住了。
“这是怎么了?”里正问。
马婶儿道:“我晌午睡儿觉,让他在院里玩,谁知醒来时门开着,他跑后面树林掏鸟蛋去了。”
“当时可把我吓坏了,忍不住教训这兔崽子一下。他就哭到了现在,还老喊着找他爹。”
余生跳下马车,“小孩子都贪玩,不过现在都会掏鸟蛋了,是个可造之才。”
周九章笑,“相比你差远了,你掏鸟窝名声已传遍扬州城了。”
“去去,别把孩子教坏。”余生把他们推走,让他们快点上路。
余生从衣兜里掏出一把野酸枣来,“来来来,别哭了,哥哥让你吃个好吃的。”
“差辈了。”在座的乡亲异口同声道。
小孙子停止哭泣,看一眼余生手里酸枣后,觉着不值得,于是又继续大哭起来。
余生将一颗酸枣放在嘴里,“你叔我刚摘的,特甜,不吃就没机会了。”
酸枣的确甜脆,也很大,有前世半个苹果那么大,这让余生首次觉着异世界某些地方还是不错的。
小孙子停止哭泣,他看了余生一眼后,从自己衣兜里掏出一颗更大更红的酸枣来,放在嘴里“咔嚓”咬一口。
“……”余生看着掌心里他方才夸耀,现在相比寒酸许多的酸枣,略窘。
他弹小孙子一个脑瓜蹦,以长辈语气道:“臭小子,学坏了啊。”
说罢,他不忘从小孙子衣兜里掏出一枚酸枣来,一口咬下去,果断把掌心里的那颗给扔了。
这时周九章三人牵马走了出来,他们马上各带了两头竹鼠,向余生他们拱手后向镇子东边去了。
忙过这些,门前的鼓才又敲响,盲眼男子坐在鼓后,身前摆着破鼓。
不同于前世所见的鼓,异世界的鼓因蒙上去的兽皮不同而音色不同。
最为神奇者,当属龙皮鼓,传闻这面鼓敲响时,能令角龙之下,诸龙胆战心惊。
现在这面鼓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世人不知其所在,许多人认为它随海外仙山沉在了北极深海之中。
龙皮鼓后面的鼓各有千秋,悦耳者当属神兽鹿蜀皮,天下只有一面,一说在昆仑,一说在蓬莱。
当然,盲眼男子的鼓没那么珍贵,只是牛皮鼓,所以敲上去有牛“哞哞”叫的低沉。
余生听在耳里,总觉是他家大水牛在叫他,因此特意回去给它添了一把草料,甚至丢了几根青菜。
在出来时,余生手里提着一把菜刀,捏着一根芦菔,也就是大萝卜。
这萝卜是镇上乡亲自己种的,他们在家里吃不完时会卖到客栈。
余生以前做过不少次萝卜之类菜肴,但因他做的半生不熟,对空气十分不好,后来就做的就少了,堆积不少在库房。
不过现在不愁消耗了,虽藏在库房里,毛驴隔三差五都会钻到里面叼上一根当零嘴吃。
练刀工不是雕萝卜花,练得是切菜。
草儿见他一面练刀工,一面听说书,道:“小心把手切了,我可不想晚上加菜。”
“那你就多虑了。”余生得意的说,“我打小就有一心二用的本事。”
“吹牛。”草儿不信。
里正回顾头来吩咐余生上茶,道:“这是真的,这小子干过左手切菜,右手和面的事儿。”
白高兴把泡好的一大壶茶端上去,盲眼男子饮了一口清清喉咙后,敲了一下鼓,正式开始了。
许是因为被大秦人送到镇子上,所以男人开口说的是同为巨人的龙伯城城主钓鳌的故事。
话说在海外无底之谷,八紘九野之水,天汉之流归一的归墟处有五座仙山。
这五座仙山,一曰岱舆,二曰员峤,三曰方壶,四曰瀛洲,五曰蓬莱。
这五座仙山巍峨高大,山脚周长三万里,山顶周长九千里,各山相距七千里。
相传,因在天下万水归一处,归墟之上的五座仙山灵气十足,聚集着许多天神和神兽,更有数之不尽的天材地宝。
又因日月星辰变幻,天经之地纬在这里能轻易观察和感悟到,所以这五座仙山是修仙的圣地。
许多人悟道而不得后,都期望能到这五座仙山进修一下。许多已然成仙者,也常去五座仙山闭关修炼。
但这五座仙山不是天地初生时就有的,而是因天下万水归一带来不少美味,引来五头巨鳌觅食。
对于巨鳌而言,漂浮在归墟之上,万年不动弹是常事,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这五座仙山。
换言之,这五座仙山是背负在五头神兽巨鳌背上的。
仙人在吸纳五座仙山灵气时,经常担忧五头巨鳌会沉入海底,让仙山成为历史。
偏巧天地初生之时就已存在,拥有很久历史,甚至与夸父一族有关系的龙伯一族首领是个搞事的。
这巨人拥有莫大本事,唯恐天下不乱,又是个大吃货。
或许是因为活着太久太无聊了,不知脑袋抽筋了还是怎的,这个巨人有一天忽然想尝尝巨鳌的滋味。
于是他跑到归墟之上,以鲲为饵,以若木为竿,钓上两只巨鳌来,然后带回去和部落的人一起剥皮去骨熬汤喝了。
而岱舆,员峤两座仙山由于失去支撑,被海浪推到北极沉入深海了,从此以后,五座仙山只余三。
当然,罪魁祸首的龙伯人是免不了被群起而攻之的。
龙伯人也不愧为远古时期就存在于大地上的种族。
他们以一城之力对抗半个大荒的剑仙,和尚,老道,各路妖魔鬼怪而不落下风,一直僵持近千年后才落败。
落败的龙伯人被打散,有逃离的,有做奴隶的,也有被作为食材的——这主要是龟妖一派。
龙伯城自此不复存在,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也有的人认为,现在的巨人一族之中的小城或部落是他们的后人。
那一战,因为延续近千年,各路都使尽浑身解数,神通法术令人眼花缭乱,因此被列为说书人常说的篇目。
更为重要的是,在那一战之中人们忽然发现,大道三千之中,莫管哪一道,得道即可成仙,不必拘泥于剑仙之类。
在余生看来,这对“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是个很好的解释。
这段“龙伯钓鳌”故事,伴随着鼓点被盲眼说书人娓娓道来。
女说书人坐在旁边,身前摆着掉漆的筑却不弹。
唯有在诸仙大战龙波城主时,她才左手按弦,右手执竹尺在弦连击,伴着鼓点营造出一种悲亢而激越的气氛来。
把一副惨烈的战斗场面铺在众人眼前,让人不由自主沉浸其中,跟随着说书人忽而欢欣,忽而忧愁。
这段故事对许多人而言已经耳熟能详了,但异世界说书不同于前世,说书人名为说书,实则是半念半唱出来的。
又不同于前世说唱,而是很缓慢的语调,类似于信天游,但没那么大气。
这种语调陪着乐器将感情融入其中,所以,故事虽同,说书人不同,带来的观感也不同。
盲眼说书人的嗓音很粗犷,配上那场千年大战相得益彰,让所有人都沉醉进去了。
余生切着萝卜,身后忽探出一驴头,将他切成两截的萝卜叼走一截。
他回头一看,毛毛不知什么时候卧在了客栈门口,嚼着萝卜听着津津有味。
小白狐也出来了,卧在一凳子上耷拉着脑袋听着,狗子想和它玩,被一尾巴扫了出去。
狗子打个滚儿,正好落在不知因何而起纠纷,正相互扇对方耳光的黑猫警长中间。
它的出现,成功化解了黑猫警长兄弟的矛盾,巴掌齐齐落在它脸上。
狗子蒙了,本就聚在一起的五官愈发拧巴了。
余生为狗子撑腰,抬着它的腿打回去,直到烦着黑猫警长跑开了才罢休。
龙伯一战之中,出场的天神,仙人,妖魔鬼怪甚多,待落入尾声时,天色向晚,炊烟已起。
乡亲们搬着凳子回家,议论着传说之中的故事,又感叹荒废了半天没去田里忙活。
石大爷过足了瘾,在客栈取了一块豆腐,回去犒劳说书人去了。
余生为实现诺言,请出系统兑换“红烧兔肉”菜谱后,才发现他的功德值已所剩无几,只有五十点了。
由于酒和菜的品质不错,在加上入住客人多,三个日常任务下来每天有二十五到三十点功德值。
前些日子加上任务,余生攒下不少功德值,谁知不知不觉间竟挥霍一空。
手上无粮,身上有点慌,“系统,有什么奖励功德值的任务没有?”余生问。
系统冰冷声音在余生耳旁响起:在宿主偿清厨具所欠功德之前,系统将不主动发布相关功德值任务。
“别那么小气,我又不是不还你。”余生道,“你把任务给我,我还的岂不是更快?”
系统:宿主,请不要侮辱系统智商。
“你的智商不用我侮辱。”余生循循善诱,“这是互惠互利,谁都不吃亏。”
系统一时无声,似在沉吟,而后道:“有道理,请宿主缴纳五十点功德值。”
“为什么?”余生仅剩五十点功德值,才不想被系统坑去。
“宿主偿还五十点功德值,系统将发布五十点功德值任务。”系统冰冷的说,“互惠互利。”
余生扳着手指算一下,偿还所欠功德值的五十点,再得到五十点功德值任务,这样算下来是赚了五十点功德值。
蚊子腿也是肉不是,余生于是答应了。
系统立刻将余生功德值系统清零,而后发布任务的悦耳之音在余生耳旁响起:
【周常任务:民意食为天】请宿主连续完成五天民以食为天日常任务。
任务奖励:五十点功德值。
备注:任务期间,日常【民以食为天】任务将停止发放奖励。
“呃。”余生又扳指一算,他亏了五十点功德值,“系统,替我问候你大爷。”
系统以机器冰冷声音道:“友情提示,系统升级后将有智商卡,为宿主考虑,系统将打五折,请提前准备功德值。”
余生恨不得打开自己的脑袋揍系统一顿,但想到疼的是他自己,还是作罢了。
余生把把小白狐的野兔给收拾了。
常言道“飞禽莫如鸪,走兽莫如兔”。
兔肉很细嫩,但有些土腥味,所以最好做法是用烧之类较长时间的烹饪手法。
兔肉又被称为“百味肉”,即兔肉自身味道不明显,根据所使用配料和调味不同,可以呈现出不同风味。
余生所采用的是雨中棪木树上的蘑菇,这种蘑菇只有雨季在棪木树上生长,天色稍晴即变老。
它的肉质细腻,香味独特,长时间烹制而不烂,与兔肉简直绝配。
余生将兔肉切成方块,挂上蛋清糊后,娴熟的翻炒起来。
待端上桌子时,叶子见到冒着阵阵鲜香,色泽酱红而肉烂的兔子肉,迫不及待的想要尝一尝。
但被余生打掉了,“活儿忙完了?”
叶子高举着筷子伺机而待,“忙完了,牛都喂了,泔水也倒了,桌子也擦了,灯也点上了。”
余生又道:“小狸呢?”
白高兴把外面桌子收了,踏进客栈,“在后面点数呢,深怕少一只。”
“这才叫敬业。”余生说,“这兔肉是它打的,一会儿就让小狸来分。”
“别啊。”白高兴急了,“若让他来分,我们俩能尝到一口就不错了。”
“活该。”草儿把晌午购到的药草种子用棪木酒泡起来,“让你们几个天天欺负小狸。”
她怀中球球在见到桌上红烧兔肉后兴奋“吱吱”叫起来,豆大的黑色眼珠子冒出精光,甚至舔了一下舌头。
“正好让球球多吃点儿。”草儿得意坐在桌子上。
小白狐很快跑了进来,见到桌子上的红烧兔肉后,一些跃在凳子上,双眼瞪着直冒光。
听余生说让它来分,小白狐欢快的指着一块红烧兔肉,让余生递给狗子。
它接着又分给球球,黑猫警长兄弟各一块。
就连少搭理它的毛毛也分得一块,这让探头向大堂的毛毛刮驴目相看。
小白狐又分给余生,草儿两块打的,给自己专用的盘子放了三块大的。
“我可是把心都掏给你了,你可不能把我忘了。”见盘子里剩下两块一大一小,叶子高急忙道。
小白狐不屑看他一眼,又打量白高兴一下,当即让余生把大的给了白高兴,最小的给了叶子高。
余生笑着夹给叶子高,“恭喜你,叶公子,这可是最不受小白狐待见奖。”
“再小肉也是肉,至少证明小狸心中还是有我的。”叶子高得意道。
众人早见识过他厚脸皮了,唯有小白狐还受不了,拖着盘子跑旁边桌子上了。
叶子高尝一口兔肉,险些把舌头给咬了。
肉肥而不腻,瘦而不硬,沾上树菇的香后,少了土腥味,多了树菇的清香,口感更是滑嫩。
客栈一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品尝兔肉。
叶子高很快把自己那块吃完,他抬头左右四顾后,谄媚道:“草儿,你看这个吃多了胖,要不我帮你把另一块吃了?”
草儿急忙把另一块咬了一口,“哎呀,你吃不了了。”
叶子高道:“没事儿,我不嫌你脏。”
草儿眉头一竖,怒道:“我还觉你脏哩。”
余生他们在客栈酒足饭饱,有人却正饥饿难耐。
扬州城,城主府,会客厅。
戴白帽红色缨带,着一袭曳地华袍,因坐三足龟而被称为龟仙的男子和一身白衣的书生画仙相对而坐。
沉默半晌,俩人不约而同的端起茶,见对方也如此,又恨恨的放下,见对方也如此,又恨恨端起来。
俩人皱眉。猜对方又会放下,正好自己饮茶占得上风,于是揭开茶盖,谁知对方动作又出奇的一致。
“你!”俩人异口同声。
“我先说。”画仙急忙抢先开口。
“凭什么。”龟仙道,“我先说。”
“好,你先说。”画仙道。
“我……”龟仙止住了,“我说什么?”
“不知道说什么,你说什么。”画仙鄙视他。
但龟仙岂能让情敌给将军,他把脖子一梗,“我说了我说什么。”
陪坐在一旁的宫装妇人抚额,听俩人就“说了什么是什么”展开了激烈争论。
俩人争得面红耳赤,颇像斗鸡。
“二位公子,小姐最近节食,你看……”宫装妇人打断他们,尝试着下逐客令。
“没事儿。”画仙说。
他从怀中取出刻有龙纹的毛笔和精致墨盒,又摸出一张精致画轴,蘸墨后“刷刷刷”在纸上画出一张饼来。
“现!”画仙向龟仙得意一笑后对画轴一喝,接着画轴上金光一闪,浮现出一张香喷喷的葱油饼来。
他啃一口,向龟仙挑衅道:“反正我是饿不着。”
龟仙本来不饿的,见画仙在他面前大快朵颐,不免有些馋。
但他很好掩饰住,不忘鄙视画仙,“把仙力用掉再吃进体内,真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为恶心画仙,他指着饼道:“这就是那屁。”
画仙咀嚼的牙口停下来,一时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只能挥挥手让手中饼消失了。
这时再看画轴,空白的画轴又出现一张饼,不同的是这张饼上有牙印,正是画仙咬过的痕迹。
见他们俩人耗上了,名为王姨的宫装妇人只能向城主禀告,希望她出面。
她走进八咏楼,见城主坐桌前,左手捧着酒樽,右手捧着一本书。
她的目光放在书卷上,不时饮一杯酒,捏起桌上花生米嚼上几颗。
旁边站着侍女,不时的为她倒酒。
城主约莫二十左右,一身男装穿在身,英气十足。
“他们两个还没走?”城主头也不抬的说。
王姨点头,“他们两个正剑拔弩张,小姐是不是过去看看?”
城主摆摆手,“不见,不见,已经回绝上百次了,这俩人还不死心。这次我若见了他们就再难清静了。”
王姨道迟疑道:“那就让他们在会客厅枯坐着?”
城主把目光收回来,望着虚空沉思后道:“你就说我这几天偶感风寒,不便见客。”
剑仙,身体偶感风寒。
这骗旁人还成,但那两位也是成仙的。宫装妇人于是古怪的看着城主,一直不说话。
城主叹口气,“好了,好了,我知道这借口糊弄不住。”
她顿了一顿,灵光一现的得意道:“你就说我姨母来了。”
“姨母?”宫装妇人更不解,城主姨母早作古不知多少年岁了,这借口更不靠谱。
“笨死了,天癸来时,你不是‘咦’的纳闷一声,然后喊母亲的?”城主教训道。
宫装妇人红了一红,“对两个男人说这个,恐怕有些不合适吧?”
城主不在意,“有什么不合适的,就这么说。”
“好吧。”宫装妇人勉强答应一句,却已经暗自决定另寻借口了。
宫装妇人走出去后,城主又看了会儿书,只是心静不下来,很快掩卷嘀咕,“天癸有甚羞于言齿的?稀里糊涂不来才……”
“咳咳。”侍女提醒她,旁边还站着一位纯洁无瑕的少女呢。
城主住了嘴,目光瞥向侍女,侍女也机灵,依旧咳嗽着,装作方才不曾听到城主所言,只是身子不舒服的模样。
城主这才不尴尬,一双秋水明眸转了转,“这俩人一耗上就喋喋不休,我得出去躲躲。”
……
宫装妇人出了八咏楼,向会客厅走去的路上,脑子里面转过了千百个念头,就是一直没找到好借口。
但人已经被画仙和龟仙看见了,她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
“二位公子,我家小姐……呃,身有不便,不能见客。”宫装妇人只能胡乱搪塞着。
“身有不便?”画仙站起身来,关切道:“照儿生病了,可有大碍?”
宫装妇人见画仙十分儒雅,心中十分觉着城主答应他也不错,奈何落花有意,流水却无情。
宫装妇人正要开口解释,听龟仙讥讽道:“剑仙哪有身体抱恙的。”
宫装妇人正要为被揭穿而尴尬,听龟仙继续道:“肯定是照儿不想见你,才找了这么拙劣的借口。”
画仙醒悟过来,反驳道:“你来前,我还见过照儿几面,我看是不想见你吧。”
“明明是不想见你,另外,照儿不是你叫的。”
画仙道:“明明是不想见你。”
两人争锋相对,将“不想见你”互相抛给对方,谁也不示弱。
待吵不出结果时,两人回头对王姨,异口同声道:“你来说,照儿不想见谁?”
宫装妇人头皮发麻,万般念头瞬间在脑海闪过,好把自己说错的谎给圆回来。
她心中暗恨自己没事找事儿,口上吞吞吐吐道:“都,都想见?”
“那为什么借口身体抱恙?肯定是不想见他。”俩人有互相指着,又看着王姨,“你说。”
宫装妇人只能道:“其实,其实你们两个,我家小姐,都,都不想见。”
“什么!”俩人不可置信,“为什么!”
好歹是两位城主,宫装妇人被气势所慑,也不敢说城主不耐烦他们,只能道:“因,因为,因为城主喜欢女子。”
说到后面,宫装妇人挺直了腰杆儿,说着理直气壮。
这借口完美无缺,难以撼动,谁让城主常着男子衣裳的。
“什,什么,照儿喜欢女,女子?”画仙不可置信。
“对。”宫装妇人坚定道。
“不,不可能。”龟仙也不能接受,“难道照儿去一趟女子城就学坏了?”
“不行,我要照儿亲自给我解释。”画仙又坐下来。
见他不走,龟仙也不走了,深怕自己吃一丢丢亏,被书生占得先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