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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妖气客栈txt下载

    在饕餮肆虐之后,镇上的房子已经换成了青砖、粉墙、黛瓦的建筑。

    上挑的屋檐搭陪着辟邪的兽像,同高高的马头墙一起把巷子上空分割成豆腐块,留下错落有致的阴影。

    这些新落成的房子四合,中间有天井。

    有雨时,雨水会顺着屋檐落下天井到院子中央,滴落在养荷花或金鲤的缸里,格外的有意境。

    但来大雨时,院子里的流水的渠道就不得不疏通了,所以许多百姓都在忙着收拾自己的排水渠。

    来到马婶儿家时,一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身子也在弯腰用竹竿疏通水渠。

    乍一看还以为是人,但屁股伸出来的高高翘起的尾巴出卖了它。

    余生走过去,踹它一脚,“系我呀,你不在寺庙里收拾,跑这儿来做什么了。”

    尾巴的主人正是狌狌,它不习惯住在镇子上,一直住在西山寺庙里,在老僧走后更是成了那里的主人。

    他=它平日里喜欢在山涧中玩耍,渴了,累了之后就来镇子里讨饭吃。

    被踹的系我呀把竹竿一丢,捂着屁股转过身要对踹他屁股的人算账,一见是余生,怒气离开消失的一干二净。

    在不饮酒时,狌狌对余生怕得很。

    不止如此,它还抢过坐在门槛上看它劳动的小孙子手里的筐子,抓起一把里面的野果递给余生,“次次。”

    这些野果子全是它在山野之间采摘来的,香甜的不得了,看着就十分诱人。

    余生取过一枚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咔擦”一口要下去,汁液在口腔里四溢。

    “你不怕大水冲了和尚庙?”余生指了指天空,这时黑云已经卷过头顶,向西山蔓延。

    狌狌得意的指了指自己,“跑,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语文是…”

    余生瞥一眼小孙子,想到这两个经常厮混,摆了摆手,“算了,你语文老师还不如我体育老师呢。”

    说罢留他们两个在外面耍,余生领着小白狐和狗子进了院子,草儿和富难留下来守住那个筐子,大快朵颐起来。

    “马婶儿,给小白做件衣服。”见马婶儿在院子里收拾,余生指了指小白狐。

    “啥?”马婶儿一怔,给人穿的衣服她做过,给动物穿的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就那么一件衣服,把身子这样包起来。”余生把狗子揪过来比划一下,然后把钱递给她。

    马婶儿做的衣服多,很快就明白过来,让余生帮着她收拾院子,她把小白狐叫过去量身子。

    狗子在旁边看着,见马婶儿量罢以后拿着碎布在小白身上比划着,商量着挑什么布合适,它若有所思。

    余生忙完出来时,两轮太阳已经彻底被遮住了,只有西天云的尽头还被镶着一道金边。

    风也大起来,小树被吹的弯了腰。

    富难和草儿还在啃野果子,小孙子在旁边想拦却不好意思拦,只能抱个满怀抢先占住,然后大口的吃。

    “行了,要点脸,你们还准备吃完咋地?”余生踢富难一脚,把他们赶走后自己从筐子里捞了一颗。

    一排香椿树在马婶儿房子后面,树有点高,快与屋顶齐平了。

    上面长出来的香椿芽刚长成形,正是最嫩的时候,在风中微微抖动。

    余生把竹筐子放下,“有自告奋勇上去的吗?”他回头客气一下。

    俩人一点儿也不客气,富难道:“掌柜的,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嘛,你直接飞上去采不就得了。”

    “就知道的吃的货。”余生感叹一句,凭空起身与树尖齐平,动手采摘起来。

    “哇”,小孙子在下面惊叹,对巷子口的伙伴喊道,“快看,生哥儿上天了。”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在余生动手采摘时,客栈也逐渐从午休中苏醒过来。

    怪哉下了楼,望了望天空,收拾院子的同时,招呼胡母远去外面把家禽料理一下

    胡母远不情愿。

    客栈的鸭子和鹅鬼精的很,早学会了越狱,在河水成小溪,湖水退去后,现在一定在远处湖里游呢。

    这群家禽不听他的话,赶回来得破费一番周折,更何况那群鹅还老追打他,因此胡母远摇头拒绝了。

    “这群大鹅一直嫉妒我的帅气,老想着把我啄了毁我容,我才不让他们得逞呢。”胡母远骄傲的说,“还是等小白回来吧。”

    小白狐把那群家禽收拾的服服帖帖,站在客栈外面喊一声,它们就乖乖的回来了。

    “胡说八道,在鹅眼里你指不定…”

    怪哉说着一回头,被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乞丐吓住了,“你…”

    这乞丐面黄肌瘦自不用说,身上衣服也是可怜的很,破烂不堪,若不是男子用手捏在一起提在裆下,那私密的地方怕是也暴露了,这也是怪哉被吓住的原因,她还以为客栈来了个变态呢。

    乞丐年到中年,胡子拉碴,虚弱不堪的倚在门上,有气无力的对怪哉说:“你,你好,能,能…”

    讨饭的技能不娴熟,乞丐顿了一顿,在饥饿战胜羞耻心后才又道:“能舍点儿饭吗?水也行。”

    “哦,有,有。”

    在刚成为妖怪时,怪哉也曾被一户人家施舍过饭菜,因此怪哉毫不犹豫的让胡母远招呼乞丐进来,她去后面盛饭。

    “谢谢,谢谢。”乞丐拄着一根粗树枝,想向胡母远行礼,手却因为护着要害不能提起来,只能点头哈腰。

    他坐在门口位子上,屁股稍微沾一下凳子,在胡母远为他倒水时,又站起来道谢。

    接到碗后,汉子一口就吞下去,井水的香甜从喉咙蔓延到胃,再到四肢百骸,让乞丐舒适的精神为之一振。

    他把碗放下,渴望的看了看胡母远手里的茶壶,然后低下了头。

    胡母远又给他倒一碗,把茶壶放在桌子上,然后去后厨端饭去了。

    待他出来时,桌子上的茶壶已经一干二净,被汉子规规矩矩的摆在一边。

    “这是粥,你先垫补点儿,还有你想吃什么?”胡母远问,现在不是饭点儿,有剩饭也已经喂牲口了。

    乞丐受宠若惊的站起来,“不用,不用,这点儿就够了,不用做。”

    以他方才饮水时气吞入户的气势,胡母远可不觉着他会饱了,“这点儿哪顶饿,你想吃什么?”

    这点儿确实不顶饿,见胡母远坚决,终究是肚子战胜了脸。

    乞丐犹豫一番,轻叹一口气,问胡母远:“请问,可以做扬州炒饭吗?”

    “扬州炒饭?”胡母远一愣,这儿确实扬州地界,但扬州炒饭是什么,在扬州炒的饭?

    他回头问后厨的怪哉,“妞,你知道扬州炒饭不?”

    “扬州炒饭?”怪哉也是一头雾水,掌柜的在客栈不曾做过这饭。

    乞丐有些失落,但还是摆手道:“没有就不用了,不用了。”

    怪哉也不能凭空变出来,只能道:“等我们掌柜的回来我问问,先给你做份蛋炒饭吧。”

    这也算扬州炒饭不是?



    乞丐自然不挑剔,表达感激后坐下来。

    凤儿刚好从楼上走下来,见余生不在,无人聊天有些落寞,刚要转身去找伥鬼,见到一个影子后停下来。

    她见在乞丐背后站着一女鬼。

    这女鬼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衣服,脸色死灰,打着油纸伞,站一会儿后缓缓地坐在乞丐对面,双眼死死地盯着乞丐。

    来新女鬼了!

    凤儿觉着有意思,收回踏出去的脚步,蹑手蹑脚的下楼。

    当然,她不蹑手蹑脚,别人也听不到她的脚步声。

    唯一看得见她的女鬼始终不曾注意到她,让凤儿差点以为认错了。

    在见到她一直盯着乞丐,眼眨也不眨的时候才确认是真的女鬼。

    凤儿在桌子周围徘徊,见新来的女鬼一直不看她,愈发好奇了。

    她蹲在一旁,倒要看看这女鬼打什么坏主意。

    胡母远又为乞丐沏了一壶茶,刚放下,女鬼终于有了动作。

    她伸手去取一只茶杯,缓缓地移过来。

    起初,乞丐低头饮茶,不曾注意到,待杯子在桌子上无端的拉向对面出声后才惊醒过来。

    “啊…”乞丐神色一变,刚要离开的胡母远回头一看,也见到了那只茶杯。

    胡母远急忙上前一步,按住那只茶杯。

    “没,没什么,你用茶。”胡母远向乞丐笑一笑,压低声音道:“凤姑娘,别捣乱。”

    客栈有一个女鬼,偶尔还有三个女水鬼来做客,晚上还有一个鬼来饮酒。

    余生不在的时候,怪哉常给他们准备酒菜,久而久之,胡母远也知道他们的存在了。

    蹲在旁边凳子上的凤儿翻了个白眼,跳起来去后厨找怪哉。

    凤大姐饿了,要去找吃的。

    胡母远见茶杯上没了力量,把茶杯放回到桌子上,对乞丐一笑,“请用茶。”

    被夺走茶杯后,那女鬼再也没有别的动作,在凤儿端着一份蛋炒饭出来的时候,见她一动不动坐在那里。

    很快,凤儿在被乞丐看到前,被怪哉拉着盘子拽回到后厨。

    “要是吓到了客人,小心掌柜的回来找你算账。”怪哉对着空气说着。

    凤儿见她没有直接对着自己的脸,忙把脸凑过去。

    怪哉继续道:“掌柜的去采菜了,回来后要做新菜,你要是捣乱就别想吃了。”

    凤儿一听,马上把那女鬼抛在脑后,端着碗老实坐在后厨享用起来。

    胡母远把蛋炒饭端出去的时候,乞丐看了一眼,略有些失望,这不是他吃到过的扬州炒饭。

    不过这神色只是在双眸中一闪。

    接过饭谢过胡母远后,乞丐虽然极力忍耐表现的有修养,在饭碰到嘴唇后还是忍不住大口吞咽起来。

    “慢点儿,别噎着了。”胡母远递给乞丐一杯茶。

    “嗯,嗯”,乞丐点了点头,他这时已经顾不上说话了,头埋在了碗里。

    胡母远看他吃的这么香,也有些饿了,转身去后厨找吃的,有媳妇当厨子就是这么任性。

    在外面,天空已经彻底失去了阳光的踪迹,黑云涌动着,压下来,遮住远处山巅,让整个午后的大地晦暗无比。

    风更大了,吹着余生衣服猎猎作响,发型也被吹乱了。

    “快点儿,雨快来了。”草儿在下面喊道,大雨将至,早点回去为妙。

    方才在树下跑老跑去,不时扑向小白狐然后被小白一爪子拍翻的狗子这时也老实起来。

    它蹲在地上“汪汪”叫着催促余生。

    “快完了。”余生回说。

    他已经采到了最后一棵树,鲜嫩的头茬香椿芽填满了身后的筐子,给余生满满的幸福感和成就感。

    待把最后一点儿采完,余生落下来看了看筐子,筐子里的香椿现在他眼里全是美食。

    “好了,回去吧。”余生满意的领着人往回走,在路上遇见小孙子时,踹一脚把他也赶了回去。

    大雨说到就到,他们刚出巷子口,比豆子还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的落下来。

    “快跑。”富难大喊一声,率先向客栈奔去,后面的草儿和小白狐紧跟着去了。

    只剩下狗子傻傻的跟着余生。

    余生闲庭漫步在姐上,任由雨点瞬间落下,把地面打湿,为干渴许久的大地带来甘霖。

    “你傻不傻。”余生见狗子被雨打湿了身子也不在意,觉着不止养了个丑狗,还养了个傻狗。

    他手一挥,狗子身子上空的雨登时停止下落,如同碰到一把伞,分开滑落到旁边。

    回到客栈门口,余生抬头见一女鬼打着油纸伞站在屋檐下伸手去接落雨。

    她面无表情,双目是死灰色。

    凤儿蹲在她旁边,一脸无计可施。

    “新来的?”余生站在她面前问了一句,女鬼看也不看余生,转身回到客栈坐在乞丐对面。

    “是新来的,一点儿也不懂规矩。”凤儿站起来,高兴的对余生说,“肯定不是好鬼。”

    她贴近余生,指了指乞丐,“一进来就死死盯着那乞丐,心里指不定打着什么坏主意呢。”

    “你对她倒是挺八卦的。”余生说,他依旧站在雨里,身为东荒王之子,余生对雨水有一种天生的亲切。

    仗着雨淋不到自己,狗子也在雨中耍着,还去追刚从湖里游泳回来的鸡鸭,把在小白狐那儿受得气加倍找回来。

    听余生这么说,凤儿摇头,“哪儿有。”

    “你都为女鬼浪费多少天的字了,还不八卦?”余生说。

    凤儿一听,“啪”的把自己嘴捂住。

    确实有点儿不值得,一秃噜,一个多月省下来的字没了。

    又得当哑巴节省字了,不过在节省钱,凤儿问道:“你采了什么菜?”

    “香椿,待会儿有口福了。”余生说罢,抬脚走进客战。

    不过在进去之前,见狗子在家禽那儿闹的鸡犬不宁,余生随手撤去阵法,让狗子成了落汤狗,惨叫着钻回客栈。

    进到客栈,扫了一眼顾不上抬头的乞丐,余生放下竹筐,取了一块布,让狗子过来给它擦一下。

    怪哉出了后厨,问道:“掌柜的,你会不会做扬州炒饭?”

    “扬州炒饭?”余生停下手中的动作,乞丐也停下来,抬头看一眼余生,登时惊讶的站起来。

    “你,你…”他指着余生。

    “你认识我?”余生诧异的看他一眼。

    乞丐略微平静后摇了摇头,“不,不认识”,他坐下,把头又埋在盘子里。

    余生不以为意,回头对怪哉说:“我在妖城做过一次。”

    “那敢情好,正好这位客官要一份扬州炒饭。”怪哉指了指乞丐。

    现在余生知道这乞丐的身份了,很有可能是当初在妖城贫民窟里尝到过扬州炒饭的人之一。

    逃过猰窳手下妖兽的追杀,活到现在不容易,或许这碗扬州炒饭就是他们在黑暗中奔逃时坚持下去的希望与期待的奖励。

    余生不介意为他做一碗。

    他接着为狗子擦拭,对怪哉说:“那正好,你准备下东西,我教教你怎么做扬州炒饭。”



    大雨倾盆而下,顷刻成溪。

    屋檐挂着的雨帘“滴滴答答”落个不停,在石头上,在水缸里,奏出和谐而热闹的声音。

    狗子一直挣扎着,急不可耐,不等余生给它擦拭干就跑到了后院雨幕中。

    “还真是一条傻狗。”见自己做了无用功,余生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把筐子取过来,借怪哉准备扬州炒饭食材的空隙,把筐子里的香椿芽摘出一些来,待会儿用水焯一下。

    忙了一会儿,余生忽然感觉到裤腿在被什么拉着,低头一看,见狗子咬着他裤腿。

    狗子见余生低头,松开,用爪子拍了拍脚下的三文钱。

    “你这钱哪儿来的?”余生觉着狗子的动作有些熟悉,不过追问钱的来历要紧,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狗子当然不知道余生在说什么,它照葫芦画瓢,咬了咬余生裤腿后继续用爪子扒拉那三文钱。

    余生才不去猜狗子要不要衣服,“让开。”他一脚把狗子踢走,在它的屁股下终于发现一个钱袋。

    这个钱袋无比的眼熟,不是旁人的,正是余生自己的。

    “你大爷…”余生瞬间从凳子上蹦起来,想到小姨妈不在客栈才收敛一些,“你这丑狗,居然敢偷我的钱。”

    他俯身去抢钱袋,狗子不情愿的还要用屁股压住,被余生抬手吓跑了。

    “掌柜的,原来你的私房钱藏在了狗窝里。”黑妞恍然,“怪不得上次我说打扫狗窝,你不让呢。”

    在余生与城主不断的斗争下,所有人都知道余生藏着私房钱,只是没料到居然藏在狗窝里

    “什么叫藏私房钱,我在客栈想藏哪儿就藏哪儿,本掌柜的钱能叫私房钱吗?”余生心虚的说。

    “好啊,既然不是私房钱,那等城主回来我告诉她。”黑妞笑眯眯的威胁余生。

    “你要是敢说,我,我就扣叶子高工钱。”余生撂下狠话。

    正饮茶的叶子高抬起头,很无辜的看着余生,眨了眨双眼,“凭什么!”

    “你的钱反正要被她抢过去,扣你的钱不就是扣她的钱。”余生理所当然的说。

    理儿是这个理儿,但平白无故做了池鱼,叶子高很不服气。

    不过黑妞很吃这一套,“算你狠,那这样,我不告诉城主,你以后不许随便扣我们工钱。”

    “不随便就可以…”

    “也不可以!”叶子高与黑妞异口同声说。

    “在这方面你们倒是挺有默契的。”余生揶揄一句,回头见草儿搬着凳子到柜台后面的酒柜前

    “你干什么?”余生见她踏在凳子上,踮起脚尖伸着手去摸酒柜最上面那一层,诧异的问。

    “狡兔尚且有三窟,龙就不用说了,我上次打扫这儿的时候,你也不让。”草儿摸索着说。

    “你多虑了,以你的个子,掌柜的不让你打扫,绝对是为了你的安全着相。”

    黑妞接着强调道:“还有别污蔑我们龙族,身为小龙人,掌柜的沾染了人的劣性,我们龙是从来不藏钱。”

    “你才是小龙人呢,你全家都是小龙人。”余生像是被踩到了尾巴,跳起来说。

    被黑妞说矮的草儿丝毫插不上嘴,没有谴责黑妞的机会。

    气急败坏的余生刚要找个扣钱之外的法子维护身为掌柜和少主的尊严,忽察裤腿被什么拉着,低头一看,还是狗子。

    狗子浑身湿漉漉的,在它脚下还有一个钱袋,它正用爪子努力的从里面拨钱,这钱袋余生看着也很眼熟。

    “哈哈,我就说狡龙三窟吧,你看,掌柜的还藏着一份私房钱。”草儿得意的说,顾不上计较黑妞说她矮了。

    “胡说八道,我只藏了一份。”余生说。

    “那这份是谁的?”

    话音刚落,不等余生说,小白狐“嗖”的跃下凳子朝狗子扑去,狗子知道厉害,转身就向后院逃。

    “现在你知道是谁的了吧?”余生扫了一眼外面的大战,把钱袋捡起来放在桌子上,“谁也不许偷小白的钱。”

    他尤其警告的瞪了富难一眼。

    在余生身子离开后,叶子高道:“哟,怎么,老富现在已经堕落到惦记小白的钱了?”

    “胡说八道,我是那样的人?”富难把看钱袋的目光收回来,义正言辞的说。

    “不过小白的钱确实有点多啊。”黑妞眼馋,长年累月下来小白攒了不少的钱。

    追击了许久小白狐才从雨中回来,见所有人盯着她的钱袋,立刻警觉的跳上桌子叼住就要去藏起来。

    “且慢!”富难大声喊住她,吓小白狐一跳,叶子高也看他,“干什么,准备动手抢?”

    “当然不是。”富难抓起余生方才为狗子擦拭雨水的毛巾,走上来殷勤道:“身上雨水不擦干容易着凉,来,我给您擦。”

    小白狐跳开了,戒备的看着他。

    富难一笑,“我最近手头儿有点紧,剑现在都卷刃了,你看要不资助我点儿?掌柜的一发钱我就还你。”

    “老富,我鄙视你啊。”叶子高向富难竖起中指,然后取过一个干净的毛巾凑上去,“那个狗子用过,用我的。”

    “你们能不能要点儿脸!”黑妞走过来一左一右把他们推走,不顾小白狐的挣扎把它抱起来。

    “走,咱们姐妹商量个事儿,我有个赚钱计划,现在只差钱了。”

    黑妞走到一旁贴着小白狐耳朵说,叶子高隐隐约约的听见“扬州城”“冰块“几个字。

    掀开帘子的余生不理他们的胡闹,对还在女鬼面前徘徊,一心想得到女鬼关注的凤儿招手,“去磨点儿豆腐。”

    凤儿这才放弃与同类的沟通,去后院磨豆腐去了。

    豆腐是为下一道菜香椿拌豆腐准备的,现在余生要做的是扬州炒饭。

    扬州炒饭做起来容易,但想要做一道好的扬州炒饭就不容易了。

    同样材料的扬州炒饭,不同火候,不同时机,做出来的味道相去甚远,有的甚至寡淡无味,白白糟蹋了食材。

    见余生这么说,怪哉听的很认真,在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中,用心记着余生做饭的步骤。

    大堂内,不差钱的小胖子休息这么长时间后,终于把一路走来的劳累抛去一些。

    他伸着懒腰,下了木梯,揉着惺忪的眼睛站在后院门口望着雨幕。

    他的脑子还有一些迷糊,不过在经历过在日头下的长途跋涉和口渴后,对雨有一种亲切感。

    直到他听到“吱呀吱呀”的声音,定睛一看,见院子中央的棚子里,有一豆腐磨在自己滚动。

    有钱能使鬼推磨,一个词语飘进小胖子的脑子,迷迷糊糊的想客栈掌柜还挺有钱的。



    风吹雨,掠过屋檐,落在脸上,让小胖子瞬间清醒过来。

    “我的娘,鬼啊。”小胖子迈开小短腿,转身就向木梯跑去。

    他娘莫夫人刚好下楼,被小胖子迎头撞上,受惊后只顾埋头逃的小胖子又被吓一跳,“鬼啊!”

    打儿子打出来感觉来的莫夫人瞬间提住小胖子的耳朵,“你喊谁鬼呢?”

    叫着鬼的小胖子抬头一看,“娘?”一颗心这才放下来。

    却不知这一句话惹恼了莫夫人,一脚踹在小胖子屁股上,“翅膀硬了是不是,敢说老娘是鬼。”

    “哎呦,不是,我没说娘是鬼,我是说鬼是娘…”

    小胖子双重打击下语无伦次,又被踢一脚才纠正过来,“这,这客栈有鬼。”

    “有鬼,在哪儿?”莫夫人问,在小胖子指了指后院后,强拉着他来到后院门口。

    石磨凭空转动着,莫夫人惊讶道:“哟,还真有鬼,这客栈挺有钱的,居然能让鬼推磨。”

    小胖子揉着屁股看了他娘一眼,确认过了,是亲生的。

    俩人站了一会儿,刚要离远一些,忽然闻到一阵饭香在鼻子前飘过,继而在整个大堂蔓延。

    小胖子嗅了一嗅,“这是什么?好香啊”,他挺着鼻子循味来到了后厨帘子前。

    莫夫人紧跟在他身后,这饭香浓郁而诱人,绝对是一道美味,而且不是他们曾尝到过的。

    小胖子刚要挑帘而入,胡母远端着一盘扬州炒饭走出来。

    小胖子和莫夫人刹那间失神,晌午的时候只顾着享受美食了,现在才看见胡母远的面容。

    这真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绝世无双,配上他手里那盘色香味俱全的扬州炒饭,俩人觉着自己在仙山。

    “谢谢。”胡母远已经见怪不怪了,向掀起帘子的小胖子道一声谢,端着扬州炒饭向乞丐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小胖子回过了神,认真的对他娘说:“虽然我爹长的丑了点儿,但他有钱。”

    “嗯,那倒是。”同样望着胡母远背影的莫夫人答完后回过神,一巴掌拍在小胖子的后脑勺,“胡说什么呢,你娘当什么人了?”

    把小胖子的话一咂摸,莫夫人又给小胖子一脚。

    那话不止把她当成了贪图美色的人,还把她当成了嗜财的贪婪之辈。

    小胖子委屈的揉了揉屁股,要不是方才确认过,他真的会以为自己是他们在垃圾堆里捡的。

    这时,余生端着碗一盘炒饭走出来,对俩人道:“二位,剩下一盘扬州炒饭,要不要尝尝?不过有点贵。”

    “尝,当然要尝。”小胖子这才记起那美味,“不差钱。”

    莫夫人又拍小胖子后脑勺,“什么不差钱,胡说什么呢。”

    “一个乞丐也吃的起,能有多贵?”莫夫人目指乞丐,自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还是要省着点儿花。

    “哦,那份是…”余生目光向乞丐扫过去,刚要找个借口,突然发现他居然在抹眼泪。

    “这…”余生一怔,心说这是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饭辣眼睛呢。

    乞丐现在用饭不像方才那么狼吞虎咽,而是一口一口的仔细咂摸,脸上不自觉的涕泪横流,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小胖子心说我知道这炒饭好吃,但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在所有人愣神之际,余生发现一直坐在乞丐对面的女鬼改变了动作,不再紧紧盯着乞丐,而是把目光放在了饭上。

    有故事!余生灵机一动。

    这时,被乞丐勾起好奇心的小胖子回过神道:“快快,这份炒饭我们要了。”

    余生拉回方才的话题,“我有炒饭,你有故事吗?乞丐就是有故事才被免饭钱的。”

    “故事?”小胖子与莫夫人面面相觑,讲故事免饭钱还是头一遭遇见。

    “现编一个?”小胖子瞬间来了主意。

    “你说出来的故事要是能哭成那样也可以。”余生指了指乞丐。

    小胖子回头看了看乞丐,泪水快要把他淹没了,在胡母远关心的问了他一句后,乞丐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那还是算了”,小胖子摇了摇头,这肝肠寸断的伤心他们还没经历过。

    他瞟了莫夫人一眼,“要是只有我逃出南荒,或许还可以跟你讲一讲。”

    “啪”,打儿子上瘾的莫夫人又给小胖子后脑勺一巴掌。

    把扬州炒饭大价钱卖给莫夫人后,余生向乞丐走去,见他在胡母远的关心下,终于开口了。

    “她到死都没尝到一口扬州炒饭。”乞丐开口就让众人一头雾水,倒是余生若有所思。

    余生在妖城贫民窟做出扬州炒饭,由小姑娘那一碗分食给在街上围观百姓的时候,乞丐就在其中。

    那时的乞丐还不是乞丐,他有家,有娘子,不过她当天出门去了,没有机会尝到余生的扬州炒饭。

    乞丐在尝到余生扬州炒饭的时候惊为天人,以为仙人享用的美味也不过如此了,待夫人回来后不免夸耀一番。

    或许是乞丐说的太生动了,夫人也惦记上了扬州炒饭,对这一碗饭念念不忘。

    “我们在家尝试过很多次,都没有做出期待中的味道来。”乞丐说。

    在毫无目标,不知什么时候将死去,因此得过且过的生活中,扬州炒饭的出现成为了他们生活中的期望。

    也成了他么灰蒙蒙凄苦生活中一抹亮丽的色彩。

    俩人在不断的尝试中,把扬州炒饭当成了自己人生的寄托,期待有一天到扬州尝到那日夜所盼的扬州炒饭。

    然而,猰窳率领的妖兽的到来把他们有了色彩的生活打了个粉碎。

    他们慌忙中出逃,在晚上妖兽追来时被迫钻进了山。

    奈何他们只是平民百姓,妖城的城卫为了守卫妖城,分出来守护他们的人也不多。

    在妖兽追击,山林中不时钻出野兽袭击的情况下,一起出逃的百姓越来越少,后来甚至走散了,只余下他们两个。

    他们躲在暗处,暗自祈祷着,同时相互鼓励着,约定一起到扬州吃那碗梦寐以求的炒饭。

    梦想很快破灭了,妖兽找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

    听着妖兽渐渐逼近的脚步声,俩人对视,知道在所难逃,若要活命,必须做出选择。

    “作为他托福终身的男人,我该站出来的!”乞丐悔恨交加的用头撞桌子,“砰砰”的响

    坐在旁边,听得入神的莫夫人与小胖子都觉着疼。

    只是当时求生的欲望占据了上风,死死压着乞丐的双脚让他挪不动脚。

    妖兽的脚步离着近了,俩人眼看将落入敌手,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他夫人“轰”的跑出去了。

    登时所有的妖兽向他夫人追去,只留下错愕的妖兽藏在暗处,久久之后传ch的u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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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泣不知有多久,泪也干了,周围悄无声响,甚至寂静也无声时,乞丐跌跌撞撞从暗处钻出来。

    或许是夫人的牺牲为他带来了运气,在漆黑的山林中穿行时,乞丐再也没碰见什么妖兽和野兽。

    但也因为黑暗,他迷失在了山林中,一直到两日齐出才找到方向。

    站在山岗上,沐浴在朝阳中,呆滞的乞丐望着东方,脑海里全是夫人的音容笑貌,虚弱的身子顿时有了精力。

    然而,待他踉踉跄跄回到妖城时,迎接他的却是满目的疮痍,还有呛人的焚尸炉,悔恨的泪水登时流满面。

    他用从断壁残垣的家里找来的破旧衣服做了一个衣冠冢,日日夜夜守护在那里,浑浑噩噩的不知待了多久。

    他有心随夫人一起去,捡起刀子时却下不去这个狠心。

    就这样,愧疚与对自己懦弱的嘲笑一直在心里来回徘徊折磨着他,期待有解救之途让他解脱。

    终于,在一次了度残生的果腹时,望着掺杂着沙石的饭粒,乞丐记起了他们一直梦寐以求的扬州炒饭。

    带一碗扬州炒饭到墓前来!这成了乞丐为自己寻求的解脱之道。

    于是他从到处是断壁残垣,正处于重建的妖城出发,沿着大道一直向南来到了小镇上。

    幸好猰窳带着妖兽横行时让沿途山里的妖兽为之一空,不然乞丐一个人怕早成别人盘中餐了。

    听罢乞丐故事,小胖子不由得放慢咀嚼的速度,仔细咂摸口中对于别人来说非常重要的一碗扬州炒饭。

    莫夫人也在旁边教育他:“对别人至死尝不到一口的扬州炒饭,你难道不感动,不应该格外珍惜?”

    小胖子点了点头,但看见他娘大口大口吃起来后方明白方才那番话全是他娘的套路。

    他刚要奋起直追,莫夫人手指着他,威胁道:“感动!”

    小胖子看着她双眸中燃起的新近出现的打儿子上瘾的火焰,急忙摇了摇头,不敢动。

    余生听罢乞丐的故事,却有不同的感悟,因为系统冰冷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来:

    恭喜宿主利用美食成功激发食客的悔与恨,初步领悟厨之道,厨神之路已经开启,目前进度为十分之一。

    系统在后面还给与了余生一项奖励,大约是提高扬州炒饭这道饭的厨艺,但提升的不是美味,而是情感的表达。

    对于余生而言,这只是个意外的惊喜,他现在目光放在了坐在乞丐对面的女鬼身上。

    在乞丐说起他们的故事时,女鬼一直盯着他,神色由起初的漠然到乞丐头撞桌子时有些动容。

    到后来,她面目的神色已经复杂到不是余生可以猜的出来了。

    这时外面的雨更大了,“哗哗’的往下倾倒着,门前成了河,已经淹没客栈一个台阶,没过路人脚踝了。

    客栈里面安静下来。

    有的人看乞丐不起,有的人觉着乞丐情有可原,在生死面前,许多海誓山盟会城空,乞丐终究只是一凡人罢了。

    乞丐用饭半截,肝肠寸断,不住的低声哭泣,哀叹,女鬼与他对视,目光不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在天暗下来的时候,余生听女鬼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他抬头看去,见女鬼伸手去抓面前的茶杯,余生急忙帮她移过去,斟了一杯茶。

    别人觉着余生这动作有些莫名其妙,直到看见干净的桌面上一笔一划的慢慢出现一行字。

    登时所有人把脑袋围了过去,乞丐看到字后更是怔住了,“这,这是……”

    那是女鬼蘸着茶水写下的一行字:好好活下去。

    乞丐泪流满面,整个人嚎啕大哭,趴在桌子上向对面的位子抓去,却抓了一个空。

    在余生的目光中,乞丐的手直接穿过了女鬼。

    “梅儿,是你?!我对不起你啊,我胆小,我懦弱,我该死,我真的对不起你啊。”乞丐疯了一般的哭喊着。

    “我辜负了你,你打我,你杀我好不好,我求你,让我解脱吧。”深陷悔恨中的乞丐渴望解脱。

    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懦弱?

    “当啷”,乞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坐下推盘子,“这,这是你梦寐以求的扬州炒饭,我找到了,我给你吃好不好?”

    他低三下四,语气中满是渴求。

    余生见女鬼站起来,又在桌子上写下一行字:“我从来不怪你,好好活下去。”

    乞丐失声痛哭,有些许的解脱,于他而言,那句“从来不怪你”是最好的安慰。

    不过余生看女鬼的神色,怎么也不像从来没怪过他。

    女鬼这时已经走到了门外,抬脚下台阶,钻入了雨幕中。

    “等一下。”凤儿突然喊一句,追了上去。

    她拦在女鬼面前,斟字酌句的问:“你,真,原谅?”

    不愧是同类,女鬼居然知道凤儿要问她什么。

    她轻启红唇:“真原谅如何,不真原谅又如何,事已至此,只希望他今后活的快乐。“

    “你,还爱他?”凤儿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女鬼。

    在她看来,乞丐已经做了这么对不起女鬼的事儿,女鬼早应该放下了。

    “既然为他死,当然是爱他。”女鬼望着雨缓缓地说。

    对于乞丐的贪生怕死,或许失望,或许伤心,或许觉着今生的爱不值,但爱就是爱了,不被任何因素所左右。

    “难道爱的人不够爱你,你就不爱了吗?”女鬼反问一句。

    凤儿摇了摇头,世上有许多痴人,明知对方不爱自己,却还爱的死去活来,甘愿为他肝脑涂地。

    这也想来,女鬼的仍然爱倒也是可以接受的。

    只是凤儿不知道,正因为爱,女鬼被伤的才最深。

    因此在最后女鬼叹口气说:“如果有来生,我希望不要再碰见他。”

    一旦碰见,不知前世的自己或许还会爱上他,现在身为前世的她一想想,就觉着心疼。

    女鬼消失在雨幕中,不知去往何处,留下凤儿呆在原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咂摸着她的话。

    “你耗费这么多天攒下的字,就为了问些这个?”余生站在雨中不解的问。

    凤儿回头,见站在雨里的余生被雨珠避着走,“我只……”

    “你说什么?”余生见凤儿开口,却只听见两个字。

    凤儿又说一遍,嘴已经出不来声了,愣了一愣,凤儿懊恼的一跺脚,攒下的字用完啦!

    “让你肆意挥霍,现在后悔了吧?”余生幸灾乐祸,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嘎嘎”的声音。

    他扭头一看,客栈里的鸭鹅居然在外面,顺着大雨在街上汇集成的河,欢快的游到了客栈前面。

    “怎么没把鸭鹅关到棚子里去。”余生进了客栈问众人。

    “这事儿是胡母远管的。”众人伸手一指,怪哉也在其中。

    “我以为小白回来会去管他们。”胡母远见被众人指着,急忙找借口,“小白管他们多省事啊,叫一声就都乖乖回去了。我去管他们得多累呀,得斗智斗勇,还得防着它们毁我容,简直是世上最累人的活儿。”

    “管个鸡鸭鹅还累人?”莫夫人抬头看他,不屑道:“那是你没结过婚。”

    那才是累人的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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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对,那才是最累的事儿。”作为前世过来人,余生对成亲很累这件事感同身受。

    奈何客栈的人不知道,叶子高斜眼看余生,“你一个雏儿,就不要说什么累不累的了。”

    “说的好像你不是雏儿一样。”余生反戈一击。

    “得了你们都是雏儿,就别相互笑话了。”胡母远在旁边劝道,语气中的那个“你们”有着说不出的得意。

    在客栈里唯一不同的只有胡母远了,这孙子不知耍了什么手段,现在已经与怪哉住在一起了。

    不过想想也自然,妖怪之间是不存在什么礼法的。

    只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个“你们”就不对了,羞的怪哉抬脚就踹胡母远。

    “该!”余生与富难几个幸灾乐祸,对还在踹胡母远的怪哉道:“踹他的脸,别舍不得。”

    小胖子在旁边不解的问他娘,“娘,什么是雏儿啊,为什么不是就要被打?”

    这个问题让莫夫人很难回答.

    她思虑半晌,决定用自己最为擅长的,“啪”的拍小胖子后脑勺,“不该知道的别乱问!”

    小胖子委屈的差点哭了,方才眼神是不是确认错了,这究竟是不是他亲娘啊!

    小胖子对这客栈也有了微议,自从到了这客栈,从前疼他,甚至舍不得责怪他的爹娘全变了。

    这客栈真的有妖气!

    在小胖子胡思乱想时,一直趴在桌子伤哭泣的乞丐忽然直起身子,抓住桌上的盘子,大叫一声起身向外跑。

    小胖子确认的点了点头,真的有妖气,人都被逼疯了!

    乞丐的突然离去让余生愣了神,心说这是要做什么,等他迈开步伐时,乞丐已经钻入了瓢泼大雨中。

    “我要把炒饭带到她墓前!”乞丐的声音穿过雨幕,传到余生的耳朵中。

    “哎,你别走啊。”余生站在门前喊道。

    “让他去吧,这样怯懦却又不敢自视自己的人最可悲了。”富难站在余生身后说。

    “不是,掌柜的是心疼他的盘子。”叶子高说。

    “胡说,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余生对众人“是”的眼神视而不见,“我只是觉的他这么端着往妖城跑,估计走不出几里地炒饭就被雨水冲走了。”

    话音刚落,雨幕里钻进一个人,余生上前就夺他的右手,“还我盘子!”

    刚钻进来的人一怔,诧异的问:“什么盘子?”

    “咳咳”,见来的是周大富,在叶子高他们揶揄的眼神中,余生借咳嗽掩饰尴尬,继而恼羞成怒道:“说,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我真的是真的。”周大富一听这话,脸立刻哭丧起来,陪着被雨淋湿的身子,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那你说说你几岁停止尿床的。”余生依旧不放过他。

    “哎呦,我的余掌柜,不要再问这个问题了,现在整个扬州城都知道我几岁停止尿床了。”周大富恳求道。

    现在这个法子已经猜不出周大富真假了。

    “那我换个问……”

    “别,别问了。”周大富按住余生,“余掌柜,您也不想想,您慧眼如炬,狐不归那厮敢冒充我在您面前撒野?”

    “那倒是。”对周大富的恭维,余生感到很受用,“不过你冒着大雨来客栈撒什么野来了?”

    周大富伸着脖子把客栈环顾一圈,见不到鲛人大姐头后把目光放在木梯上,“我寻思掌柜的快醒了,所以来看看你。”

    余生把脸移到周大富面前,“看我就看我,你看楼上干什么?”

    被凑近的脸吓一跳,周大富摸了摸自己的小胸口,“就是个客套话,你还当真了。”

    “大姐头现在怎么样了?”周大富说着把怀里的东西取出来,“我给她带了一些补药。”

    “大姐头还躺着呢。”草儿一听有药,瞬间站在余生面前,让余生不由得打量一番她的小短腿,奇怪怎么这么快。

    鲛人大姐头的命虽然已经救了回来,但身子上的伤还需要养很长时间才能痊愈。

    “还没下地呢?”周大富心说余生被猰窳整的那么惨,现在都活蹦乱跳的了,大姐头的伤应该早好了才是。

    草儿听出了周大富的话外音,翻了个白眼道:“你当所有人都是牲口呢,快死了,躺床上半个月就活了?”

    鉴于周大富在大姐头离开后寻花问柳的行径,余生觉着有必要让鲛人离他远一些,是附和道:“就是,你当所有人是…”

    话说半截,余生回头不高兴的对草儿道:“你说谁是牲口呢,你才牲口呢。”

    将死之人躺床上起来就生龙活虎的那个人可不就是他。

    草儿吐了吐舌头,翻检起周大富带来的药。

    余生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觉着无聊就回后厨收拾去了。

    怪哉这会儿正在学着做扬州炒饭,被她踢进来的胡母远在做试饭之人。

    怪哉刚炒出来一盘,期待的看着胡母远,“怎么样?”

    胡母远塞了一大口说不出话,只能向怪哉竖了竖大拇指。

    怪哉自己尝了一口,摇了摇头,“不成,差点意思”,她刚要转身再做,被余生接过了勺子。

    “我给你再做一遍。”余生正好试试自己刚刚领悟的“悔·扬州炒饭”。

    刚一动手,余生的姿态就变了,依旧是原来的炒饭手法,现在却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炒饭时举手投足之间慢条斯理而优雅,仿佛闲云野鹤,闲散之间让人眼前一亮。

    饭香很快冒出来,外面的周大富正好追着草儿钻进了后厨,“你把不用的药材给我,那可是花大价钱买的!”

    “我凭本事得来的,凭什么给你?”草儿藏在怪哉的身后。

    “余掌柜,管管你家这丫头,这些药草还有的是我辛辛苦苦挖来的。”周大富说。

    根须上的泥土还保留着呢,那是他特意到鲛人大姐头面前感动她的道具。

    “你又不会用,让草儿得了更好。”余生说罢用勺子挑起一口饭,递给周大富,“尝尝。”

    周大富立刻把草药抛在了脑后,屁颠屁颠上来尝了一口,“嗯,好吃,好吃”,周大富一边忍受着烫一边说。

    再拒绝第二口时,他叹一口气,“余掌柜,我悔啊,在大姐头离开后,我没能洁身自好,我对不…”

    周大富一怔,忽然醒悟过来,“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说着,把剩下的一口吞下去,又道:“余掌柜,我悔啊,千不该万不该跟着畜生那孙子厮混去青楼,造成我现在声名狼藉,以至于我…”

    周大富又清醒过来,“不是,你们知道的也太多了。”

    余生不理他,端量着锅里的扬州炒饭,舀起一勺递给胡母远,“你试试?”

    “不用了,不用了。”胡母远急忙摆手,这饭邪门的紧,他可不想把心里后悔的东西都倒出来。



    见胡母远摆手,余生刚转向怪哉,怪哉后退一步,把草儿也带走了。

    “全是些不知好歹的家伙,你们不吃我吃。”余生说罢,用勺子喂了自己一口。

    滋味着实不错,相比于之前的扬州炒饭,这碗悔•扬州炒饭滋味更无穷,在齿间留香,在舌尖上久久不散。

    不只如此,作为让人吃后产生悔恨之心的炒饭,这碗扬州炒饭的饭香中传递着一种情感,在悄悄抚摸着人的心灵。

    引诱着人记起从前,从而产生悔恨之心。

    可惜这碗炒饭道行太浅薄了,余生的情绪丝毫不为炒饭的味道所动,甚至有些想笑。

    周大富之所以会中招,还是他道行太浅的缘故。

    在见到胡母远的拒绝后,周大富这会儿已经找到了罪魁祸首,盯着余生想确认一下。

    这时余生抬头,见所有人都在看他,眼珠子一转,“诸位,我后悔啊!”

    “后悔什么?”周大富和胡母远瞪大了双眼,热切的等待着他的下文,草儿也从怪哉身后探出了头。

    在他们的期待中,余生继续自己的表演,后悔万分的道:“我后悔为什么不早点认识你们!”

    周大富和胡母远的神色为之一暖,看来掌柜的对他们还是很有感情的。

    余生接着话题一转,鄙视万分道:“要是早点让认识你们,我鹤立鸡群更久,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没自信。”

    “你大爷。”胡母远和周大富异口同声,周大富道:“你说谁是鸡呢,你说谁是鸡呢。”

    说着,俩人上来就推搡余生,三人打闹着出了后厨,正撞见迎头走来的叶子高。

    他停下脚步,认真的问余生三个人,“鸡,你们谁叫鸡?”

    余生一怔,继而把脸严肃起来,拍了拍叶子高的肩膀,“鸡没有,饭倒是有一样,你尝一尝?”

    “饭?”叶子高眼往余生手里的勺子,见到扬州炒饭后立刻来了兴致,“我尝尝。”

    方才余生只炒了两份扬州炒饭,被乞丐和莫夫人母子二人享用了,叶子高眼巴巴看着一口也没尝到。

    他抢过余生的勺子,一大口喂到嘴里,咀嚼着的同时含糊的对余生说:“好吃,真好吃。”

    坐在大堂看黑猫和警长打架的黑妞见状,起身走过来,准备分上一杯羹。

    叶子高正好把一大口咽下去,对余生说:“掌柜的,我告诉你,我最后悔的就是招惹了黑妞这婆娘。”

    赶来的黑妞脸色一黑,把脚步慢下来。

    余生眨眼提醒叶子高,叶子高视而不见,又嚼一口后继续道:“她居然逼迫我放弃一片森林,吊死在一棵树上。”

    “我是谁?叶子高!君子城有名的浪子,传说中骑猪的男人,当然,这是我后悔的另外一件事儿。”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叶子高,风一样的男人,居然让我为她停留…”

    “掌柜的你眨什么眼。”叶子高这才注意到,摆了摆手继续说:“所以说,我最后悔…”

    后面的话没说出,叶子高的双脚离开了地面,而且是被黑妞提着耳朵离开的。

    “那个,你们聊,我去外面看看。”接下来的场面将惨不忍睹,余生不忍看,越过俩人向外面走去。

    “我们也去。”胡母远和周大富跟上来。

    留下来的叶子高看着黑妞,声音颤抖的说:“住,住手,在我们君子城,向来动口不动手!”

    “在我们龙族,能动手绝不动口,这还是掌柜他娘的规矩。”黑妞说。

    “哎,你怎么能骂咱们掌柜的,掌柜的,她在骂你!”叶子高对余生的背影喊,企图转移矛盾。

    正在离去的余生停了一下脚步,想到黑妞在相夫教子,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继续向前去了。

    很快,身后传来叶子高的惨叫声。

    站在客栈的台阶上向外望,大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不见停下的痕迹,将镇子淹没在安静中。

    更远处,竹林处烟雨迷蒙,白雾在竹影之间弥漫开来,时而涌动,露出竹林一角,如同在仙境。

    台阶下全是水,“哗哗”的流个不停,已经淹没了三个台阶,快要漫过膝盖了。

    幸好镇子重建时,房子地基略高,才免遭雨水倒灌的厄运。

    不过别处的百姓就惨了,余生探出头望了望东面的天空,小姨妈今晚怕是回不来的。

    这一探头就看见包子趟着水在街上站着,手里提着一个网兜,凑准了时机往上一抬,一头大鱼被捞起来。

    “哟,有鱼。”余生低头一看,见许多条鱼不知道从哪条暴涨的河水里钻了出来,正在大街上畅游。

    余生蹲下身子,在水里打了个响指,一条鱼登时游过来,在余生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它鱼头后,鱼又游走了。

    “你干什么?”周大富诧异的问。

    很快他有了答案,不远处赤膊捞鱼的包子惊道:“这些鱼怎么绕道走了!”

    周大富看了余生一眼,出手拯救鱼儿的性命,不愧是东荒王的儿子!

    余生却把周大富的目光看成了敬佩,得意道:“我吃不到鱼,别人也休想吃到鱼。”

    周大富的表情瞬间垮下去。

    “对了,余掌柜,城主在不在?”周大富忽然记起来什么似的问。

    “不在,你干什么?”余生警觉起来,任何同性提到小姨妈,余生都警觉。

    “不在就好。”周大富表情一松,笑呵呵的凑过来。

    余生这下警觉更甚了,一听小姨妈不在就凑过来,这孙子要干什么!

    “余掌柜,最近扬州城来许多有钱人,全是来避难的。”周大富凑过来,“咱们要不要合作一把,挣些钱来花花?”

    南荒不只莫问有找东荒之子避难的心思,许多城池的有钱人见机不对,卷着铺盖跑到扬州避难来了。

    “挣钱,好啊。”余生有精神的站起来,兴致勃勃的问:“怎么挣?”

    “这群有钱人讲究的很,吃喝尽捡好的,正好你有厨艺我有人,咱们五五分。”周大富伸出一个巴掌。

    “谢你的主意,不过我在扬州有摘星楼,你就用不到了。”余生说,语气中透着说不出的兴奋。

    一想到来的都是莫问这些不差钱之徒,余生就热血沸腾,干劲儿十足。

    不说别的,就冲他们的钱,余生说什么也得把他们保护好了。

    “不是,余掌柜,要是经过摘星楼,钱也进不了你的口袋不是。”周大富说。

    余生一愣,还真是啊,经过摘星楼的钱全部进了小姨妈的口袋,不只摘星楼,客栈的钱也是如此。

    当初还美其名曰帮着攒老婆本。现在一看,老婆不就是她么,合着自己提前把彩礼给收了。

    城里人套路深啊!



    周大富的主意不错,唯一需要考虑的是如何瞒过城主。

    余生现在是城主的重点看护对象,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住她,藏私房钱更是不可能。

    针对余生的这些顾虑,周大富早有应对之策,他听到余生的语气有松动,急忙道:“放心,我有办法。”

    他拉着余生蹲下来,“咱们可以把挣到的钱存到钱庄里去,这样城主就找不到你这些私房钱了。”

    “你这不是脱裤子放屁找死么?”余生大失所望之下发明了一个新词语。

    把钱存放在钱庄后有钱庄凭证,那与在身上藏私房钱有什么区别。

    况且私房钱还能狡兔三窟,凭证一旦被抢走,那就是全部私房钱被搜走了。

    “掌柜的,你听我说。”周大富摆手,凑上来道:“我是说以我的名义存在钱庄,但这些钱是你的。”

    “去”,余生一把推开他,戒备的道:“你当我傻不成,你把钱卷跑了怎么办?”

    “你是东荒王之子,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骗你的钱啊。”周大富委屈的说。

    余生被清姨骗钱骗习惯了,方才是下意识的反应,现在一想还真是这样,“对啊,我是东荒王之子我怕谁!”

    “对,你是东荒少主,世上敢惹你的人不多。”见余生越来越上道,周大富欣慰的附和。

    “既然如此,那我们十零开。”余生伸出手指比划了一十,“我十,你零。”

    “不是…”

    “我是东荒王之子,你敢惹我?”余生眉头一竖,对周大富说。

    周大富语气一滞,万料不到这么快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也让他对余掌柜的厚颜无耻有了新认识。

    他竖起大拇指,对余生说:“余掌柜,别的我不知道,但这方面,你绝对得到了东荒王的真传。”

    一毛钱不挣的活儿周大富当然不干,他道:“余掌柜,我也是有媳妇要养活的,不能平白跟你干活。”

    “你,有媳妇?”余生和蹲在旁边的胡母远看周大富。

    “大姐头啊,我今生非她不娶了,现在就要改邪归正,奋发图强,让她看到我的决心。”周大富握拳头说。

    余生对此嗤之以鼻,不过还是松口道:“九一开。”

    “不成,我人力成本在呢,一成不够。”周大富坚决的摇头。

    “八二开,你别得寸进尺啊,扬州城里想与我做生意的多的是。”余生威胁说。

    “那不一样,扬州城里敢同你一起欺瞒城主的绝无二人,我也是担着被丢猪圈的危险跟你做这笔买卖的。”周大富说,上次长辈被丢猪圈后,他们周家现在还被其余四大家嗤笑,他为了挣些钱容易么。

    “那七三分,我的底线了,你再多要,我真让你见识下东荒少主的厉害。”余生举起拳头。

    “三成就三成,不过运输你出力。”周大富妥协了。

    倒不是因为余生的拳头,因为他知道那是吓唬人的,而是因为这些已经有他赚得了。

    “成!”余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只要不让余掌柜出钱,出什么都成。

    况且还有毛毛这孙子呢。

    毛毛自从媳妇怀上以后,十天半个月不回客栈也就罢了,关键每次回来就跟打劫似的。

    把客栈为客人坐骑准备的精饲料驮走也就罢了,把余生的酒水,青菜也背走了。

    败家这么多,余生觉着也是时候让毛毛劳动一下了,也好为下一代攒点老婆本。

    万一以后扬州城在他英明神武的领导下,房价大涨,一间房价值千金,也不至于毛***娶不到母驴。

    “你们这样也瞒不过城主。”富难这时走过来,“铁算盘们一查账,你的私房钱就全暴露了。”

    作为一座只收商税的城池,城主府财路甚少,自然对商税锱铢必较,城主的铁算盘们也就养成了一番本事。

    他们的铁算盘一打,没有算不清的账目,任何人都别想从他们手里占到丝毫的便宜。

    “也对啊。”余生醒悟过来,对铁算盘的厉害他是深有体会,他摘星楼的账就被他们管理的井井有条。

    “不怕。”周大富压低了声音,“我有个伙计,曾被城主府培养过,有一身的本事,可惜没能当上铁算盘。他有法子钻城主令的漏洞,为许多商贾省下不少钱,现在人送金算盘。”

    余生下巴一抬望着周大富,“现在我看知道他为什么没能当上铁算盘了。”

    税收作为城主府主要收入来源,对扬州城至关重要,因此成为铁算盘之前,所有人都曾发誓维护城主令。

    这位准铁算盘既然违背誓言,也难怪城主府不会选他了。

    “别管这个,反正他能为我们所用。”周大富说。

    “也对。”余生点点头,凡是为他藏私房钱的全是好同志。

    “他有什么法子能瞒得过铁算盘?”富难在旁边好奇的问。

    “具体我也搞不清楚,反正拐来拐去,做成明暗两个账簿,明的账簿由这位金算盘操刀,保准铁算盘们查不出来,从而少交许多税款。”周大富说。

    “明暗两个账簿?”余生沉吟道:“你这伙计不会姓范吧?”

    周大富一怔,“你怎么知道?”

    “咳咳,瞎猜的。”余生插诨打科的应付过去,随之与周大富约定了生意的内容。

    大致是毛毛从客栈拉上绍兴酒,棪木酒和豆腐、青菜这些食材或半成品到扬州城交给周大富。

    周大富再想方设法把东西卖出去,现在扬州城,余生客栈的这些东西非常抢手。

    “我说,你们当着我的面合计,不怕我告发?”

    一直蹲在旁边的富难说,“我好歹也是锦衣卫,给我个面子成不成,别不当我存在啊。”

    余生一摆手,“到时候给你个封口费。”

    富难立刻高兴起来,“好嘞,放心吧,到时候我帮你们打掩护。”

    诸事商议定,叶子高和黑妞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余生刚要站起身,忽听雨幕中传来脚步声。

    三人蹲在台阶上停了一停,片刻后见雨幕中出现十余道身影。

    十余道身影中,有三四个合举着一硕大的伞盖,差不多与前世皇上出行打着的华盖差不多。

    其余的身影打着油纸伞,簇拥着一个人向客栈走过来。

    “好大的阵势。”余生说。

    “就是,东荒少主出行都没有这排场。”富难在旁边附和,刚得了意外之财,得拼命的表现。

    三人不由的对被簇拥的人产生了好奇,在脑海中想过不少他的样子,但当这人到面前时,还是呆住了。

    一群人竟然围着一个身子宽度超过高度,一脸富态,腮肉足以割下来下酒,留着八字胡的小矮子。

    他富气逼人,浑身上下穿着金光闪闪的衣服,在黑白的下雨天差点没晃瞎余生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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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出现在视野内的小矮子,富难道:“哟,草儿后继有人了。”

    胡母远和周大富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不只后继有人,甚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小矮人居然比草儿还低一头。

    胡母远正要回头唤草儿出来迎客,却听“啪”的一声,小矮子合上了手里的扇子。

    他抬头盯着客栈的招牌,用扇子指着道:“有妖气客栈,这客栈的招牌我喜欢,谁是掌柜的?”

    “我”,余生回过神,下意识的应了一句。

    “赏!”余生人还没站起来,小矮子已经摆了摆手,在余生一头雾水中,一贯钱砸向余生的脑袋。

    余生伸手一抄,把钱捞在手中,望了望小矮子又看了看钱,心说这是何方神圣?

    这一言不合就用钱砸人的习惯,惊喜的过了头,余生一时还接受不来。

    这时小矮子又把扇子抖开了,“今儿咱们就在这客栈休息了。”

    “得嘞,客官,里面请。”余生及时回过神,侧身做出了请进的手势。

    “嗯”,小矮子点了点头,“就有劳掌柜的了,来人,看赏!”

    话音刚落,旁边的人又丢来一贯钱,侧身的余生手一抄,美滋滋的又得到一贯钱。

    他一脚踢开挡路的富难和周大富,“你们居然敢说客人矮,两个不长眼的家伙,快点儿让开。”

    “不是,我们…”周大富和富难急忙摆手,他们见这人出手阔绰,还想着套近乎呢。

    小矮人不理他们的辩解,赞赏的对余生点了点头,“掌柜的不以貌取人,深得我心,来人,看赏!”

    又有一贯钱砸过来,接在手中的余生心花怒放,心说莫不是遇见财神爷了?

    胡母远见这样也有赏,急忙去推余生,“你是掌柜的,这不是你的活儿。”

    余生不走,“你还不是客栈小二呢。”

    胡母远不理他,使劲儿一把推开他,引着客人向客栈大堂最好的位子走。

    他嘴上不忘恭维,“客官一看就不是凡人,一进来就令客栈生辉。”

    “有眼光,看…”话说半截,小矮人停下来,仰头看着胡母远。

    胡母远一脸期待的等着他的下文,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菊花。

    “算了”,小矮子摆了摆手,对身后的下人说,“这小子长的太英俊,我嫉妒,就不用赏了。”

    “哎,不是,我…”胡母远的脸立刻变成一朵被风霜打过的残菊。

    “我什么我,一边儿去。”富难把胡母远挤到一边,“长的英俊就别出来招人恨了。”

    他把凳子拉出来,“爷,快请入座。”

    小矮人没有动,用目光上下对比一下二人的身高差,又看了一眼超过自己半个身子的凳子,“啪”的把扇子一合。

    “爷是体面人,你这么高的凳子,你让爷怎么坐,怎么坐!”

    他仰头瞪了富难一眼,“还让爷仰望你,有你这么伺候人的吗?去去去,列入黑名单,永不赏。”

    “是!”身后立刻有仆人取出小本子,在上面写起来。



    莫问着急扬州炒饭,直到匆匆下楼才见到小矮人的大阵仗。

    见小矮人直直的盯着他,莫问停下脚步,“哟,这谁家孩子,比我家小胖子还胖。”

    “你大爷!”小矮人把手里茶杯往桌上一拍,“你可以你说我矮,但不许说我胖!”

    “我就说你胖,怎么了?”莫问也是个脾气暴躁的,张口就呛了回去,“你大爷!”

    “你,你…”小矮人指着莫问,身后的仆人霎时间站起来,虎视眈眈的盯着莫问。

    莫问也不是吃素的,“怎么着,仗着人多欺负人?你们等着”,说罢,捏着手指在嘴里打一口哨。

    登时楼上,后院传来脚步声,他的武师领着奴隶带着武器钻了出来。

    顷刻间,整个大堂剑拔弩张起来。

    去后厨准备食材的余生这时姗姗来迟,“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莫问和小矮人相互瞪着,对余生视而不见。

    小矮人挑衅的看着莫问,“掌柜的,那什么饭我包圆了,我是真的不差钱。”

    莫问冷笑,“小子,偷家里的钱摆什么阔。”

    “摆阔?嗬,南荒王的钱都不及我多。”小矮人仰头傲视,奈何个子太低,变成了与莫问的对视。

    “是吗?”莫问左手一抖,一张钱庄凭证出现在手中,“余掌柜,一百贯,饭我包圆。”

    他挑衅的向小矮子挑了挑眉毛,小矮子立刻应战,“我出两百贯!”

    说罢,他向身后的仆人挥了挥手。

    那些仆人马上动了起来,在余生一头雾水中把一张桌子清空,然后一贯一贯的摆在了桌子上。

    几句话的时间,两百贯慢慢的摆满了桌子。

    那视觉冲击力简直了,对富难和周大富简直就是蚊子叮在了心上,痒的不得了。

    “三百贯!”莫问眼珠子眨也不眨,又抖落出两张钱庄凭证来。

    “四百贯。”小矮子不带丝毫含糊,手下也是手脚利索的在桌子上摆起了钱。

    余生这时候也惊了,他经手的钱不少了,但像这样一贯一贯往桌子上码的还真没见过。

    不过胜负似乎很快就见了分晓,只见仆人走到小矮子身边,低声道:“爷,身上没钱了。”

    莫问好歹也是习武之人,自然听到了,立刻“哈哈”大笑起来,“我当多有钱呢,敢情就这么点儿。”

    莫问说罢手一抖,又取出一张钱庄凭证,“余掌柜,四百五十贯。”

    他抖落一下钱庄凭证,趾高气昂的对小矮子说:“小子,是不是没见过这东西?这是钱庄凭证。”

    面对莫问的挑衅,小矮子的仆人义愤填膺,提着武器一步上前,眼看将要爆发冲突,被小矮子伸手拦住了。

    他一言不发的走到桌子前面,向莫问冷哼一声后,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贯钱。

    莫问依旧笑着,才一贯钱而已,以小矮子的身材,莫问才不信他口袋里装得下上百贯。

    然而,两贯,五贯,十贯,五十贯,一百贯……小矮子有条不紊的往外掏着。

    莫问的笑容很快僵硬了,余生也是一副见了鬼的神情。

    也确实见了鬼,凤儿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飘在余生面前,惊讶的望着掏钱的小矮子。

    在后厨帮忙的怪哉这时也出来了,同胡母远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幕。

    教训叶子高的黑妞也从后院钻了进来,静静的望着这一幕,眼珠子转着,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终于,小矮子停下来,往后退一步,“五百贯”,他向莫问挑了挑眉头。

    大堂一时安静,望着堆积如山的桌子,谁也不知道说什么。

    莫问咽了口唾沫,看了看小矮子如常的口袋,心说那是个什么宝贝,居然装得下这么多钱。

    不过厉害的法宝需要高深道行,莫问察觉不到小矮子的高深,觉着他已经到头了,自己还可以挽救一下。

    于是他手一抖,又取出三张钱庄凭证,看着小矮子神色肃穆,不带任何挑衅的说:“八百贯!”

    小矮子神色不改,踏前一步走到桌子前,身后的仆人自觉的把桌子并拢到一起,让小矮子往上面丢钱。

    “当,当”

    整个大堂只听得见一贯又一贯砸在桌子上铜钱堆上的脆响,就像打在众人的心上。

    莫问的脸越来越沉,黑妞的眼越来越亮,甚至已经在摩拳擦掌了。

    至于凤儿,她整个人蹲在了桌子前,享受着砸钱的快感,同时白日做梦那一桌子的钱全是自己的。

    大堂里这么大的动静,把上去休息的莫夫人和小胖子也吸引过来了。

    他们站在木梯拐角处,居高临下的望着这一幕。

    莫夫人讶异道:“这小矮子不简单啊,这场斗富,你爹八成要输。”

    小胖子点了点头,忽然仰着回头问她,“不要对老爷子失去信心,至少这小矮子没他英俊。”

    他家老爷子在英俊那一堆里面钱最多,在钱最多那一堆里面最英俊,还是很有可取之处的。

    “啪”,莫夫人直接给了小胖子一巴掌,“告诉你了,老娘没那么肤浅!”说罢,又踹他一脚。

    小胖子哭丧着脸逃开了,他以前可是从不挨打的。

    这时,小矮子收了手,后退一步,指了指桌子对莫问说:“一千贯。”

    莫问望了望桌子上的前,又看了看小矮子,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抽动着。

    看莫问这神情,就在余生以为他会被激怒再甩出钱,或直接恼羞成怒操刀子上的时候,沉着脸的莫问忽然一笑,“大家天下有钱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说着他供着手向小矮子走去。

    小矮子迎了上去,相互拱手作揖,一笑泯恩仇。

    “不才来自南荒,兄台在哪儿发的财啊?”莫问和蔼可亲的问。

    “哟,老乡啊,我也是南荒人嗯。”小矮子说话带了南荒口音,“家里靠皮毛生意攒了点微薄家资。”

    这话说的有些声音,不过莫问不在意。

    “兄台这就谦虚了,这哪里微薄了”,莫问指了指桌上的一堆铜钱,“以后有发财的机会,千万记着兄长。”

    “一定,一定,兄长有发财的机会也记着小弟啊。”小矮子依旧不熟练的说。

    “那是当然。”莫问“哈哈”一笑,扭头对余生说,“余掌柜,那饭呢?今儿我请我兄弟享用一番。”

    “那这钱……”余生指了指桌上的一千贯。

    “兄弟收起来,这顿饭我请了。”莫问俯身拍了拍小矮子的肩膀,只字不提一千贯一份的扬州炒饭。

    傻子才会斗气用一千贯买一份扬州炒饭,而有钱人往往都不傻。

    余生倒也没追究,他虽爱财,但一千贯买他一份扬州炒饭,余生卖的也心不安。

    不过这俩人买一份扬州炒饭斗半天富,最后当什么也没发生,也有涮人的嫌疑。

    既如此,余生觉着是时候让他们尝尝加料的扬州炒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