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魔法 > 有妖气客栈 > 全文阅读
有妖气客栈txt下载

    “停!”见俩人吵个不停,深怕引来黑妞的叶子高喊道。

    “至于吗?现在钱还没挣到,你们俩先内讧了。”叶子高不高兴的说,“还想不想发财,想不想走上人生巅峰?”

    话在理,富难和草儿对视一眼,悻悻然的偃旗息鼓。

    草儿把方才无韵给的钱收到怀里,摩拳擦掌道:“听你的,你说,咱们怎么取水,怎么做这生意?”

    首先肯定不能让余生知道,不然以余掌柜铁公鸡也能拔三斤毛的性子,他们绝对讨不了好。

    “不是咱们取水,是我们三个。”叶子高说,富难在旁边跟着点头。

    “对呀,我们三个。”草儿看着他们,心里犯嘀咕:我的算数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

    “没有你,是我们三个去取水。”叶子高纠正草儿。

    “你们仨?”草儿用手指着叶子高和富难数了数,“一,二…”

    草儿要哭了,她在他们族群中是算术最好的,她也一直以次为傲,但想不到现在五个数以内她也数不清了。

    “还有白高兴。”见草儿要哭,富难及时明白过来,提醒草儿一句。

    草儿立刻露出笑脸,“你大爷的,早说啊,我以为我算术不好了呢,原来高兴这家伙也在里面。”

    “要不是我提醒你,你现在已经在怀疑人生了。”富难得意的说,“还说我智商不高?”

    “不高你大爷。”草儿脱口而出。

    富难脸色一僵,“高也不是,不高也不是,你到底想怎么样?”

    草儿尴尬的摆摆手,方才富难还好心提醒他,现在确实是她不对,“对不住,口快了些,脑子没跟上。”

    她问叶子高,“既然你们三个取水,那我干什么,坐着收钱?”

    “有这好事,还轮得到你?”

    叶子高搓了搓手指,学着余生做个钱的手势,“现在万事俱备,就是缺钱,莫问让我们也出点本钱,不多,十贯正好。”

    听到这儿,草儿警觉的捂住自己的钱袋,“缺钱?你们不是要挣钱?”

    “有舍才有得。”叶子高环顾四周,见黑妞不在后伏在桌子上,悄声说:“要不是黑妞抢走了我所有的钱,又不能让她知道,这等好事还轮不到你呢。”

    “对,要不是我穷的叮当响…”富难也悄声说,不过被叶子高和草儿同时鄙视了。

    “你穷你大爷,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掌柜的可是把锦衣卫的薪俸按时如数给你了。”叶子高说。

    富难“嘿嘿”一笑,“那我的钱也不能拿出来,我还等着娶媳妇呢。”

    “你看,这好事轮到你了。”叶子高回头对草儿说,“这买卖稳赚不赔,而且赚了钱,我们绝对不亏待你。”

    草儿摇头,“你们仨就悄悄提些水,当然稳赚不赔,老娘可是要真金白银砸进去的。”

    “你放心,要是真赔了,我们仨凑钱还你。”叶子高信誓旦旦的说。

    “真的?”草儿狐疑的看着他们。

    “你信不过我们俩,你还信不过高兴?”叶子高说,这是他们拉白高兴进来的一大理由。

    白高兴此人外表忠厚老实,余生和草儿他们都信得过,打掩护正合适。

    草儿答应了,把钱袋里的十贯钱取出来,怜惜的摸了摸后不舍得交给叶子高,不过在叶子高快要拿到时又收了回去。

    “不行,你还没说得来的钱怎么分呢。”草儿差点把这要紧的事儿忘了,幸好她机警。

    “对啊,你还没说挣来的钱怎么分呢?”一被忽悠就参与进来得富难,这会儿才想到这钱要分。

    “你智商果然不高。”叶子高对富难说。

    “你大爷才不高!”俩人异口同声,把叶子高吓了一跳。

    “嘘,都小点声,小心找来掌柜的。”叶子高让他们安静下来,“在余掌柜的压迫下,大家挣点钱不容易,这样,咱们和莫问五五分,得到的钱分成四份,大家一人一份。”

    “凭什么和莫问五五分?”富难率先不同意。

    “就是。”草儿搭腔,不忘问一句,“谁五?”

    “水往远处贩卖时,在路上要花费不少钱,这些莫问全包了,五五分咱们还赚了呢。”叶子高不理草儿,对富难说。

    倒也是这个理儿,还得雇佣武师,时刻戒备野兽和妖怪,富难于是没有异议。

    草儿这时又有疑问,“与莫问五五分就五五分吧,咱们分到的再分成四分平分,那剩下那一份呢?谁要?”

    她盯着叶子高,“你要中饱私囊?”

    叶子高一拍额头,苍天啊,大地啊,来个雷把我劈了吧,我究竟脑子怎么抽了,才想到让草儿也加入进来。

    “轰隆”细雨绵绵的天空落下一道雷,炸响在客栈上空,吓叶子高一大跳。

    “我只是随便说说,你不用这么准吧?”他望着天空说。

    富难这边耐心的跟草儿解释,“你这样算是错的。”

    “是吗?”草儿掰着手指头又数一遍,抬头道:“你们休想骗我,五扣四还剩一,这一只手的算术我还是会的。”

    “真不是。”叶子高觉着与草儿再掰扯下去,他会忍不住再让雷劈自己的。

    他抢过草儿手里的十贯钱,“算了,你自己琢磨去吧,我去找莫问做生意。”

    富难也离开了,只剩下草儿数着自己的手指,“五根扣除四个,的确还剩一个呀,还是说他们不拿拇指当手指?”

    在草儿百思不得其解时,余生的身上正冒着一股黑烟。

    他望着天空,“我真是亲生的?”

    清姨整理一下衣衫,“是亲生的,不然就凭你的口无遮拦,这会儿早被雷劈成灰了。”

    余生的口无遮拦还得回溯到余诗雨离开,余生醉酒倒在清姨怀里的时候。

    清姨贪图杯中物,抱着醉酒的余生,忍不住为自己一碗倒一碗,中间不曾又停歇。

    倒在怀里的余生起初还醉意朦胧,后来软玉在怀,慢慢有了坏心思,手无师自通的探进小姨妈的怀里。

    阁楼之上悄无一人,近处是烟波浩渺的湖面,朦朦胧胧看不真切;远处是细雨笼罩的远山,青翠中带着诗意。

    从东山山脉回来以后,余生就时常与清姨缠绵,小姨妈久而久之有些习惯了。

    在起初拍打余生的手,而余生不罢休后,贪图忘忧酒的清姨放弃了,任由余生的手在腰间游走。

    细软的腰肢,没有赘肉的腹部上的马甲线让余生沉醉,留恋,如在云端,整个人都是飘的。

    许久之后,余生的手逐步往上,在掠过平原后攀上山峰,在山峦间转悠着,迷失着。

    终于,余生被迷的彻底失去了神智。

    以至于他说出了这样一句醉话,“你说凭你和东荒王的关系,再凭咱俩关系,东荒王是不是成我姐了。

    “轰隆”,天上落下一道雷,精确无比的打中余生而不伤清姨分毫。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叶子高正是被劈向余生的雷唬住的。

    且说余生,虽被雷劈了,但不得不说这道雷不愧是他家的,阵势大,伤害小。

    以至于醉酒的余生压根没被唬住,他望着天嘀咕道:“我算是发现了,这东荒王喜欢偷窥。”

    “轰隆”,乌云之间吐出一道雷,余生急忙往清姨身后躲,见雷舌及时收了回去。

    “切,一回生,二回熟,还想劈我第二次,也不想想我余生是谁的儿子。”余生钻出来趾高气昂的对着云空说。

    黑云滚滚,对余生这话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或许,它从来没见过把体面话说的这么不要脸的。

    余生没被唬住,有人被唬住了,大堂内正掰着手指算的草儿,目瞪口呆的看着叶子高从楼上滚下来。

    已经去后院收拾牲畜的富难走回来,惊讶的看着摔了个四仰八叉的叶子高。

    在俩人的注视中,叶子高若无其事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脚滑了。”他回头说,小心翼翼的上楼去了。

    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木梯口,富难和草儿才对视一眼,“这一脚可够滑的。“富难说。

    他话音刚落,叶子高又连滚带爬的跌下木梯,随手把手里的十贯钱丢向富难,“龙,龙,龙。”

    富难明白,刚把钱藏起来,黑妞伸展着懒腰从木梯上走下来,“见到我,你跑什么?”她问叶子高。

    “跑?没跑啊,我刚才脚滑了,不信你问他们。”叶子高神色慌张的指着富难。

    “我对天发誓。”富难伸出手,“若有半句假话,让叶子高天打五雷轰,他刚才真的脚滑了。“

    “你大爷。“叶子高现在最听不得”雷轰“,瞪了富难一眼,但又被富难拍了拍胸口藏的钱威胁回来。

    “你这人也忒坏了,干嘛用别人发誓?“黑妞白富难一眼,探头望了望外面,见一时无雷,点头道:”看来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走,走,咱们外面赏雨去。“叶子高推着黑妞离开。

    潜意识里,叶子高总觉着黑妞与钱在一起不安全。

    不见那名叫居宝的家伙,但凡有黑妞在的地方,他绝对不出现。

    见叶子高和黑妞离开,富难摇了摇头,“哎,还是一个人好,你看叶子高,不是自己的钱也得藏着。“

    “掌柜的也是,钱都藏到狗窝里了,还是我孤家寡人来的自在。“富难坐下来。

    依旧在掰扯手指头的草儿百忙之中抬头,“说的好像你能娶到媳妇似的,还自在,被逼的吧?”

    “我…“富难站起来,倒背着手,”我与你这小个子无话可说。“

    “你才个子矮,你全家个子矮。“草儿踩到尾巴似的瞬间跳起来,吓得富难急忙跑出去了。

    阁楼上,余生经这一折腾,身子摇晃的更加厉害了,品酒的清姨不得不扶助他,“好了,我送你回屋休息去吧。“

    “不去。”余生摆手,“春宵一刻值千金,千金呢,那得是hi多少的钱,我怎么能去睡觉?”

    “你哪来的春宵?”清姨莫名其妙,想快些把余生送走,好静下心来仔细品尝这美酒。

    “也对。”摇摇晃晃的余生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把目光看向了清姨,正趁机饮了一口就的清姨看着他,“你看我干什么?”

    她特佩服余生这一点儿,在醉酒后不是睡觉,不是大吵大闹,而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余生伸出手,在清姨的惊讶中捏住她的下巴,然后贴近清姨。城主眨眼看着他,心说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推开他?

    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脑子这般想,清姨手上却没动作,直到余生说:““小姨妈,春宵没有,咱们可以造啊。”

    “什,什么!”清姨一脚踩在余生的脚面上,让余生单腿跳起来。

    这点清姨也佩服,明明已经醉酒醉的东到西晃了,跳起来却一点儿也不趔趄。

    “千金啊,你不是最喜欢钱了,这么多钱你居然不要。”他忽然停下来,好像刚才的疼痛没有过,“你还是不是我小姨妈?”

    他一本正经的上下打量,“难道又是剑灵假扮的?上次她还说让我为所欲为的,我试试。”

    “为所欲为?”清姨的面容一僵,咬着牙“咯咯”响。

    某位坐在城主府门上的檐角,望着脚下办理余生保险事宜,期待对那一箱箱的铜墙盗上一两箱的人打了个喷嚏。

    “谁在想我?”剑灵还不知道大难临头,揉了揉鼻头继续望着下面。

    “嘿,稀罕,这大娘居然提着鸡蛋来办余生保险。”剑灵站起身,见下面的人还真给大娘办了。

    “这是余盟主要的鸡蛋,长身子的,千万放妥当了。”大娘离开时千叮咛,万嘱咐。

    “长身子?”剑灵嘀咕,她盗窃的东西还目标了。

    百里之外,方才暗下决心要让剑灵好看的城主见余生贴上来,紧紧抱着她,手攀上了后面臀部,轻轻的捏了捏。

    城主无动于衷,对余生说:“你确定不睡?”

    “不睡,人不睡觉可以多活半辈子。”余生又搬出了他那套理论。

    “那就别怪小姨妈不客…”

    “嘘!”余生打断清姨,“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多呆一会儿,就可以富可敌国了。”

    说着,余生的手已经探入了衣襟,只差宽衣解带了。

    “哎”,城主叹口气,抱住余生,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猝不及防的一拍,余生的身子就软下去了。

    “还春宵一刻值千金,你骗小孩呢?“清姨把余生扶到自己的房间,扔到床上盖上被子后,整理一下衣服不屑的说。

    她把余生的酒坛取过来,“现在好了,我终于可以安安静静的品酒了。“

    睡意朦胧中,余生断断续续的醒了不少次,全是讨水喝。

    在他记忆中是小姨妈把水端了过来,他想抱住清姨,只是每次不等伸出手,整个人就又昏睡过去了。

    他不知道醒了几次,唯一的记忆是阁楼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如催眠的歌儿,让余生越睡越沉,越睡越沉。

    一度朦胧时,余生甚至觉着日子已经天长地久的过去了。

    那就让它过去吧。余生丝毫没有挣扎起床的意思,躺在暖和的被窝里,偶尔清醒时瞥见清姨的身影,他觉着很幸福。

    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忘记了所有忧愁,听着外面的雨,藏身阁楼,躺在被窝,有佳人相伴。

    如同藏在被窝里幼儿,掀开被窝一角望着外面的黑暗,与同伴一同壮胆的经历,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安稳,小幸福。

    最后一次醒来时,天色向晚,清姨不在阁楼了,余生立刻不踏实了。

    他在床上呆了许久,从不知自己是谁,在何处,时间过了多久的朦朦胧中醒来后,他起床了。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宿醉之后,余生的头不晕,甚至推开门后神清气爽,也不知酒的功效,还是睡足了。

    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让人分不清时间。

    湖面上雾霭沉沉,时不时有惊涛拍岸。大雨过后,湖水暴涨,再有个三五日怕要到路面上了。

    余生脑子里想着这些,慢慢悠悠的下了木梯,见客人大都在大堂用饭,莫问拉着一家子跟司幽他们坐在一起。

    还有几位雨被困住的客人,百无聊赖的饮着酒,聊着天。

    客栈自己人只有四个,叶子高他们聚在一起不知道嘀嘀咕咕说什么,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是余生,立刻四散而去。

    叶子高还向余生打招呼,“掌柜的,下来了?“

    “嗯。“余生打了个哈欠应了一声,下楼招呼着客人,”吃好喝好啊,喝好吃好啊。“

    他见百草一直盯着他,忙上前打了个招呼,在余生看来,这司幽百草可是个有钱的主儿,不能慢待了。

    余生为他倒一碗酒,“百草兄,来,我敬你一碗。”

    “不用,不用,我戒酒了。”百草急忙摆手,他方才还以为这小子酒醒了,现在看来他是想故技重施。

    余生自然不知道这些,疑惑的望着方才还举着酒碗的百草,“你戒酒速度还挺快的。”

    蒙着眼的百草一顿,低头望了望手中酒碗,忙向旁边一丢。

    “刚决定戒酒,我们商量好要孩子了。“百草指着女司幽苏翠花说。

    正在大口饮酒的苏翠花一愣,蒙住的双眼看着百草,“祭司大人,你,你什么意思,莫不是个傻子吧?我…”

    不等话说完,苏翠花被踢一脚,只能忍着痛点头,“对,我们准备要孩子。”

    余生狐疑的扫他们一眼,摇了摇头,不解的离开了。

    “莫不是司幽里女司幽厉害,男女对视一眼,男司幽怀孕,所以男司幽得戒酒?“余生嘀咕着,经过无韵的桌子。

    无韵正埋首在纸堆,挥笔写着什么,旁边的饭菜已经凉了,她也顾不上吃。

    而让余生留步的不是用功的无韵,而是坐在她对面的大头鬼,他一动也不动的死死盯着无韵,想必着其中还有些恩怨。

    余生隐隐约约知道这恩怨是什么,就是想不起来。

    “你的大头是死的时候成这样的,还是死之前就这样?“凤儿在大头鬼旁边喋喋不休。

    “你走路会失衡吗?会不会头重脚轻然后一头栽倒在地上?下雨的时候是不是真的不用打伞?“

    问到这儿,凤儿低下身看了看鬼的大头,“还真不用,留上长头发,把身子遮的严严实实。“

    从始至终,大头鬼看也不看她,只是盯着无韵,只有余生过来的时候,大头鬼才移开目光,向余生点了点头。

    方才在阁楼上,醉酒的余生曾向他敬了一碗酒,这对于被全世界误会,斥责为恶人的他而言,乃莫大的安慰。

    余生不知之前做的,但也向大头鬼点了点头。

    他来到长桌旁坐下,“我小姨妈呢?方才你们聚在这儿合计什么?“

    “城主去后面酒窖了。“

    草儿对后面一个问题避而不答,余生也顾不上追问,起身就向酒窖跑,被进门的清姨堵了个严实。

    “你去干什么?“掀起帘子走进来的清姨问。

    “那个,我…”余生挠挠头,“我想你了。”

    清姨一怔,正在招待客人的叶子高不由的回过头,对余生暗暗伸出大拇指。

    “旁边想去。”清姨心情好,推开挡路的余生,提着酒葫芦来到长桌旁,打开闻了闻后为自己倒了一杯。

    余生凑到旁边,“这是帝休的不怒果酿造的,你省着点儿,它现在也没几枚果子了。”

    “是吗?”清姨漫不经心,“帝休应该还有几个,改日想法子去骗过来,还有,你答应酿造的千日醉呢?”

    “酒窖最大的酒缸里就是,不过现在不行,至少得登上三五年方酿成,现在你掀开了酿不成,可别怪我。”余生说。

    “不怪你。”清姨一顿,“那我怪谁去?”

    余生语气一滞,刚要说话,见门口出现一披蓑衣,戴斗笠的老头。

    在他身后跟着一个瘦高个,手里提着两个竹盖盖着的大箩筐。

    这俩人进到客栈后环顾四周,然后把头上的斗笠摘下来,立刻吸引了余生的目光。

    在旁边对大头鬼叽叽喳喳的凤儿也被吸引了过去。

    “哇塞,这头。”凤儿先对老头的头发表感慨,“这脸型,这头,整个一寿桃嘿。”

    旁边瘦高个的头也让她惊叹,头是尖尖的,如同一座山峰,山腰长满密密麻麻的头发,山尖却是光秃秃的。

    见有客人进来,叶子高殷勤的走上去,“两位客官,吃点什么?”

    “先给俺们上点小酒小菜暖暖身子,等俺等的客人来了再点菜。”老头把斗笠竖在门旁,咧着缺了门牙的嘴对叶子高说。

    “等人?”叶子高望了望外面,天色渐暗,雨淅淅沥沥的,客栈又在小镇上,还能有什么人来赴约?

    叶子高心中虽然充满疑惑,却不便多嘴,他把俩人引到一张空桌子前,上了些小酒小菜后招待别的客人去了。

    余生一直暗自端量着这两位。

    司幽也注意到了这边,只是余生不说话,百草示意手下不要多管闲事。

    余生听老者嘱咐瘦高个,“待会儿见了人家,千万不要露怯,咱们条件也不差,更何况他们还是逃难来的外来户。”

    “是,是。”瘦高个点头,把两个竹筐放在旁边,筐子里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被瘦高个踢了一脚,立刻安静下来。

    “这客栈是方圆百里最好的客栈,招待他们绰绰有余。”

    老头说着饮了一杯“炮打灯”,“嗯,好酒,特暖身子,你尝尝。”

    瘦高个举起来饮一口,烈酒呛的嗓子咳嗽起来。

    “可惜了,你这未来老丈人是个好饮酒的,这点儿你怕不入他的法眼。”老头说。

    “是,是。”瘦高个又弱弱的应了声。

    这时,客栈进来两个高大的身影。

    他们穿着妥帖合身的衣服,年纪大约五六十,把斗笠摘下来后,整个人不用笑都看着喜人。

    叶子高刚要上前去招呼,老头招手了,“我们在这儿,我们在这儿。“

    余生见俩来客皱了皱眉头,只是被不笑也笑的脸挡住了,一般人还看不真切。

    俩笑脸坐在老头和瘦高个对面,老头迫不及待的把一张簿子递过去,“礼单如下,婚礼是不是如期举行?”

    “哎,先别着急,这事儿得慢慢谈。”俩笑脸把老头手里的簿子推回去,其中一人问瘦高个,“家里有房吗?”

    “有,有。”瘦高个答。

    “在扬州城买的?”笑脸又问。

    “不,不是。”瘦高个摇头。

    “你不行啊,扬州城北城现在正招妖…人入住呢,你还不趁机买一套?”笑脸依旧在笑,只有语气里有些不高兴。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瘦高个挠了挠头,“俺娘说了,城里住不方便,看见捉妖天师她害怕。”

    “有什么好害怕的,只要堂堂正正做妖…人,捉妖师不敢对咱们怎么样,东荒盟主都说了,人妖一家亲。”

    笑脸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余生还是清楚听见了。

    “咳咳”,正在饮茶的余生被呛住了,所有心思沉浸在品酒中的清姨睁开眼,拍了拍余生的后背。

    “喝水都能被呛住,做什么坏事败人品了?”清姨说。

    余生摆了摆手,努力平复下来。

    天地良心,他当时说的是人、妖怪一家亲,把怪省略了,意思就变了。

    笑脸依旧在说,“我们现在就暂居城内文家偏房,从来没有捉妖师上门打扰,而且城里繁华,比荒山野岭强多了。”

    “万一要撞见捉妖师…“瘦高个还在努力的为自己买不起城里的房找借口。

    俩笑脸异口同声的打断他,“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看你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们见到捉妖师就不怕。”

    领着瘦高个进来,头酷似寿桃的老头急忙道:“我也不怕捉妖师,我常在城里混的,城里锦衣卫统领田十与我有交情。”

    “我这侄子一直呆在乡下,所以没见过世面。”老头深怕别人以为自己也没见过世面。

    余生心里犯嘀咕,田十这小子整天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想不到还有大志向,居然是一人奸,而且他什么时候成统领的?

    “你还认识锦衣卫?”俩笑脸一怔,看老头眼珠子的神色都变了,果真是刮目相看。

    “认识,认识,我们交情不浅。”老头笑着说。

    “掌柜的,后院的畜生是不是得赶出去了。”白高兴掀起帘子从后院走进来,“院子快被他们糟蹋的不成样子了。”

    “捉妖师!”余生还没回答,方才坐着吹嘘不怕捉妖师的三个妖怪见到白高兴脖子的铜钱后惊叫出声。

    只有瘦高个呆呆地,循着他们的目光望着白高兴,不知道他的身份。

    捉妖师自有法子认出妖怪,白高兴瞥了他们一眼,“吃你们的饭,喊什么喊,找砍呢?”

    白高兴觉着为捉妖师丢人了,居然以收拾牲口粪便的身份出现在妖怪面前,因此语气有些不好。

    也得亏余掌柜提了个人妖一家亲,不然身为捉妖师的白高兴见到妖怪,早就提刀子上去砍了。

    “没有,没有。”三个妖怪急忙摇头。瘦高个妖怪见白高兴不客气,刚要站起来讨个公道,被他们按在凳子上。

    白高兴也知道自己话冲了些,不理瘦高个瞪大的怒目,上前拉住叶子高往院子外领,“你打扫去。”

    “我招呼客人呢。”叶子高找借口说,以期逃过打扫牲口粪便的活儿。

    “得了吧,我进来就看见你坐着了。还有,院子那么脏,有一大半是你那砒霜的原因。”白高兴说。

    整个客栈的客人住了手,俩笑脸望着刚要放进嘴里的下酒菜,忽然干呕起来,只觉中毒了,肚子在翻江倒海。

    司幽他们也停下筷子,听到客栈里面有砒霜,能吃的下饭的绝对心大。

    “大家放心,大家放心。”余生忙站起来,”砒霜是头猪。“说着,余生踹叶子高一脚,全怪这孙子给头猪起这名字。

    “对,对,砒霜是头猪。”白高兴也向众人解释,同时把叶子高拉出大堂。

    “你说你养的畜生,跟你一个德行,也是好色的家伙,在泥地里滚一圈后整天追着母猪跑,把院子弄得到处是泥。”

    “现在另外几头公猪全被砒霜气的长不胖了。还有母猪,被砒霜追着全是腱子肉。”

    “我告诉你,你再不约束着点儿,等杀猪的时候,掌柜的杀的就是砒霜了。“白高兴的话从外面传来。

    “嘿,就冲咱起的砒霜这名字,掌柜的敢杀,谁敢吃?“叶子高对他起的名字还很得意。

    白高兴道:“掌柜的敢吃,在猪头肉的面前,莫说砒霜了,你就是起个鹤顶红氏砒霜,掌柜的也照吃不误。“

    余生不悦,这俩人在外面居然这么编排本掌柜,本掌柜是什么也吃的吗?

    不过经白高兴这么一说,余生还真有些馋猪头肉了,他决定待会儿去猪肉九那儿讨一些解解馋。

    经他们这么一打岔,方才还一副见过世面的俩笑脸人,现在不敢再说大话了,逐步说到了正事儿。

    老头又把礼单推过去,“房子的事儿,得跟家里商量,这是礼单,你们先过目这个?”

    笑脸又把礼单推走了,“别的礼单就好说,关键是我们家老爷子要的酒樽,你们拿来了吗?“

    笑脸话音刚落,瘦高个旁边的竹筐又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接着竹筐盖子被顶起,钻出一个翠绿色的小东西。

    瘦高个去抓,不过已经来不及了,那翠绿色的东西跳到桌子上,直接就往瘦高个面前的酒碗扎。

    这时余生看清了那翠绿色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酒樽,与普通酒樽唯一不同的是它有两条腿,酒壁上还有一张嘴。

    这东西稀罕。登时,客栈所有的客人都吸引去了目光。

    瘦高个伸手抓住酒樽,顺手要倒去被酒樽吞下后在自己杯子涨起的酒液时,跟他来的老头说:“别倒,别倒,让我喝。”

    他让瘦高个倒在自己碗中,充满期待的饮下去,咂摸一下嘴,露出古怪的神情。

    俩笑脸人没看见,他们一直盯着那酒樽,“这就是我们老爷子要的杯子?“

    “是。“瘦高个说。

    “不是两个嘛,这怎么才一个?“笑脸人目光移也不移,盯着饮下一杯烈酒的酒樽打一酒嗝。

    “这是雄杯,雌杯在家里。“老头开口了,”我大哥说了,在成亲的当天,雌杯一定奉上。“

    “你们这是没诚意啊。“

    笑脸人不高兴了,”我家老爷子原本定好了不成日完婚,你们既然信不过,那这婚事还是算了吧。“

    不成日?这下,原本不知道几个人身份的客栈客人也在打量他们了。

    所谓不成日,乃是妖怪们办事的日子,而且是按照人族的黄道吉日来选的,但凡人族忌讳的日子,都是不成日。

    俩笑脸人要站起来,老头急忙拦住他们,“两位会错意了,这雄杯就是我们的诚意。“

    “雌雄两杯向来一体,若分开了,即便千里之遥,两杯也会遥相呼应,雌杯自会去寻雄杯。“老头说。

    俩笑脸人不知道老头说的真假。

    一笑脸道:“说好是两杯一起,那就两杯一起。告诉你,这婚事我们家老爷子本就不乐意,现在更不行了。”

    “对。”另外一笑脸说,“还有房子,一起置办齐了,咱们再来谈婚期吧。”

    俩人说罢,头也不回的向外面走了,还来撞倒了从扬州方向来的,刚要进客栈的一乞丐。

    “没长眼啊?“一笑脸人骂一句,俩人消失在将黑的细雨中。



    大堂内,瘦高个和老头沉默半响。

    许久后,老头苦笑,“我算是知道你未来老丈人派两个笑脸来什么意思了,伸手不打笑脸人么。”

    被俩笑脸撞倒的乞丐有些懵,趴在台阶下挺长时间。

    余生刚要起身去看看人有没有事儿,见里正打着把破伞出现在他身边。

    “老兄,你没事儿吧?“里正俯身刚要把人扶起来,见老乞丐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利索的简直不像乞丐。

    “老子倒是长斗鸡眼了,架不住你们俩鳖孙眼瞎啊。“老乞丐对着俩笑脸人消失的背影骂道,奈何他们没听见。

    乞丐这才回过头斗落身上的泥水,对里正道:“我没事儿,就是可惜我这碗了。”他一脸惋惜的看着脚下的碎片。

    里正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见碗的碎片洁白如雪,上面印着青花,看着就价值不菲,“这碗很珍贵吧?“

    “当然珍贵了,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老乞丐说。“为了买这样一直碗,耗费了我乞讨以来的所有积蓄,二十贯呢。“

    里正抬头惊讶的看着他,“多少?二十贯!一只碗?”

    “是啊。”老乞丐蹲下身子捡起破碗碎片,顺手扔到旁边的野地里,以免割伤来往的路人,”够珍贵吧?那俩缺德的玩意儿。“

    “不是,我是说二十贯,你买了一只碗?!“里正很不能理解的说,”你用那些钱随便置办些东西,也不用当乞丐吧?“

    二十贯,里正现在自己都没攒这么多钱,这乞丐居然用来买了一个碗,就这脑回路,难怪要当乞丐。

    “你懂什么?“乞丐站起来,鄙视的看着里正,”这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里正被噎的无话可说,见乞丐抬脚要进客栈,忙跟上去问道:“当乞丐这么挣钱嘛?你居然攒了二十贯。”

    “当乞丐挣钱也不挣钱,这是个有门道的行当,不是你们普通人能做得了的。”乞丐得意的说。

    里正只是问一下,倒不时真要去当乞丐。

    他对迎上来的余生说:“小鱼儿,改日给我也备一个碗,实在挣不上钱的时候我也去讨饭。”

    “哟,您还没去要饭呢,就先利其器了。”余生调侃。

    “不是随便找一个碗就利其器的,我那碗不是寻常的碗,它出自巧匠……”乞丐说到这儿停住了,他见到了客栈桌子上摆着的碗。

    “哎呦,这是好碗呐。”乞丐健步如飞,向坐在最靠门口的司幽一桌子冲去,伸手就要去捞盛饭的一只碗。

    司幽动作比乞丐还快,手一挥,奔跑的乞丐虽然还在跑,但如同呆在跑步机上,怎么也跑不前了。

    女司幽翠花翻了个白眼,看着乞丐那一身脏的不忍直视,上面还全是泥水的褴褛衣衫,嫌弃道:“想要碗,自己点饭去。”

    “姑娘,你这话就不对了,吾乃乞丐,向来讨饭为生,岂有买饭的道理?“奔跑中的乞丐说。

    他伸出手,脸立刻变的凄凉,眼神哀婉,语气也成了讨饭时祈求的语气,“姑娘,可怜,可怜老汉,三天没吃饭了,施舍点饭吃吧。”

    旁边的里正看的目瞪口呆,这脸变化之快,语气之生动,态度之专业,真不是普通人能干的。

    “去,去。”女司幽深怕乞丐的脏手坏了兴致,一挥手,正在奔跑的乞丐身子横移到柜台旁边,依旧在不停的奔跑。

    “嘿,姑娘,你不施舍,你也不用为难老汉啊。”乞丐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哎,我怎么停不下来。”

    乞丐不只是身子脏的惨不忍睹,身上的味道也不是很好闻,为了不耽误客栈的厨艺,余生出口了。

    他把酒葫芦丢给富难,让他去给里正打酒,“我说,这位大爷,你要是没钱吃饭,我给你找个凉快地儿呆着去。”

    在余生说话时,老乞丐正想尽法子让自己停下来,只是双腿不停的使唤,一直奔跑着,他上半身使劲了浑身解数也停不下来。

    余生这样说话也不方便,站在老乞丐面前:“你要是讨饭,待会儿我把剩饭给你留下,够你美美的吃上一顿了。”

    因为烧菜美味的缘故,客人一般剩不下什么菜,说是剩下,其实是余生在自己人做饭时多做了一些。

    平日里小孙子那些毛孩子常来客栈解馋,吃到的那些剩饭全是这么来的。

    “谁说我没钱?”余生的话刚说完,正在奔跑的老乞丐立刻不高兴了。

    “有钱?”余生的态度立刻好许多,“有钱就好办,你吃什么,我马上去做。”

    “我虽然有钱,但我不买饭。“乞丐说的理直气壮,”讨饭是我的事业,我不能付钱买饭砸了我在这行当的招牌。“

    余生无语了,他对司幽摆了摆手,“麻烦帮我把他丢到外面屋檐下奔跑,让他怀念一下失去的青春。”

    司幽乐于助人,随手一挥,让乞丐身子直接飞到外面屋檐下,“哒哒“的奔跑起来。

    里正接过富难递过来的酒葫芦,出客栈的时候不忘劝他,“你说你,都混成这样子了,还不掏钱吃顿好的。“

    “你不懂,正所谓不疯魔不成活,若想在乞丐的行当里高人一等,胜人一筹,必须对自己严格要求。“乞丐气喘吁吁的说。

    “你…”里正鄙视一下老乞丐的智商,打着他的颇油纸伞回去了,现在里正不羡慕乞丐挣钱多了。

    客栈空气立刻好许多。

    一直看热闹的的老头这才指着长腿的杯子问瘦高个:“对了,这酒樽是不是生病了?它饮过的酒与饮前的酒无差呀。”

    瘦高个一怔,“不会吧?”

    他放开在手里一直挣扎着,拼命想要去酒碗里饮酒的长腿酒樽,在它将自己填满后,瘦高个尝了一口。

    他又尝酒碗里的酒一口,“哎,奇怪了,是没差。”

    往日里的酒,但凡被长腿的酒樽饮过后,酒味都要更纯正一些,这也是雌雄酒杯的独特之处,只是不知今日为何不行了。

    “客栈里的酒不浑,不需要你的酒樽过滤,酒味自然无差。“饮着忘忧酒的清姨回头,问瘦高个,”你娘还好吧,好些日子不见了。”

    瘦高个一怔,“你,你认识我娘?她,她身子很硬朗。“

    清姨还没回答,长腿的酒樽已经跳起来“唧唧喳喳“的向清姨打招呼了。

    “认识。“清姨回过头继续品酒,她对余生说,”你娘以前喝些浑酒的时候,常借他们家的杯子。“

    余生点了点头。

    这时,换了衣裳的白高兴端着酒菜出来了,见瘦高个的桌子只剩下两个人,问道:“你们还用饭吗?”

    “用。“老头说,顺便回过头说,“刚才那乞丐帮我们骂的痛快了,这顿饭,我们请他了。”



    余生扭过头,望着老头,“请他用饭,你们确定?”

    老头点了点头:“我们也吃不了这些饭,再说退回去,你们也麻烦不是?“

    这倒是真的,余生起身刚准备把老乞丐请回来,苏翠花说话了,“让他进来用饭,我们还吃不吃饭了?“

    方才乞丐那一身的装扮他们是领教过的,更不用说那隔着三步远就可以闻到的酸腐味道了。

    瘦高个也犹豫,毕竟再好的人也忍受不了在茅房旁边用饭。

    “放心,我有办法。”

    余生起身走出去,对外面的老头说:“算你命好,里面有客人请你吃饭,不过进去之前,我先帮你清洗一下身子。”

    “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奔跑中的老乞丐感慨罢,反应过来,”不对,你要怎么清洗,告诉你,我老汉一辈子只爱女人,你…“

    话说半截,余生随手一招,在空中不及落地的毛毛细雨骤然迎面向老乞丐袭来,把老乞丐后面几个字给浇熄了。

    湿身后的老乞丐身子看起来很有料,完全不是一吃不饱的老乞丐应该的得身子。

    “你,你,你…”老乞丐被余生这一招给惊住了,“你是什么鬼?”

    “吾乃东荒盟主,才不是什么鬼。”余生随手一招,打湿老乞丐衣服的立刻带着一些脏污流出来。

    老乞丐侧身打量身子,见身子干爽而发白,完全想不到方才是沾过水的。

    “这法子不错,以后盟主当不了了,你可以给人洗衣服。”老乞丐气喘吁吁的说。

    余生不理他,回头向司幽苏翠花打了个招呼,苏翠花打了个响指,不住奔跑的老乞丐立刻停下来,但身子还是猝不及防的栽了出去。

    幸好余生扶他一把,老乞丐才没有血溅当场。

    别看老乞丐方才奔跑已经气喘吁吁了,但在吃的面前,累丝毫不能阻挡他的激情。

    “谢了,兄弟。”老乞丐向余生拱拱手,连蹦带跳的向老头和瘦高个所在的位子奔去,腿脚利索的像只兔子。

    他不客气的坐下,伸手抓起两个筷子,“你们俩早说,要知道这样,方才我能帮你们骂哭那俩笑脸。“

    说着,老乞丐已经夹了一块蒜泥白肉放进嘴里。

    登时,老乞丐整个人呆住了,双眼直直的,若不是脸上的肌肉不时抽动一下,别人还以为他整个人僵死过去了。

    老头一看他这模样,夹菜的手停下来,心说这菜里莫不是真放砒霜了?

    “你怎么了?“瘦高个小心翼翼的问。

    老乞丐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好菜啊,好菜!“他扭过头问余生,”这菜是谁做的,我要谢谢他全家。“

    余生一怔,心说这老乞丐难道要找茬?

    不过看他的真诚的面容也不像,于是余生朝后厨喊了一句,“虫儿,有人要谢谢你全家。”

    “砰”,后厨响起一闷声,接着胡母远提着一把菜刀走出来,戴着面纱的怪哉跟在他身后。

    “谁,谁要谢我全家?”胡母远望着大堂所有人,在余生的熏陶下,他一听就觉着这话不是好话。

    “我。”老乞丐站招手,“这菜是你做的?”

    本着护媳妇的原则,胡母远挡在怪哉面前,“是我做的,怎么样?“

    “好,简直太好了,我要谢谢你。“老乞丐感激涕零的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方才救他,让他没累死的是胡母远。

    胡母远一怔,这语气怎么跟预想的不对?

    老乞丐继续道:“想不到你不仅人长的漂亮,炒菜也很好,不仅中看还中用,不是那些不中看还不中用的人能比的。”

    余生听着不对劲儿,心说你说后面那句时瞥我干嘛?我余掌柜可是远近闻名的第一神厨。

    随着归一倒被余生收入麾下,现在扬州已经不是四大神厨了,而是一大神厨。

    被老乞丐恭维的胡母远也不满意,“是英俊,不是漂亮。”

    这是两回事,不能混淆。

    “不管这些了,我得好好谢谢你做了这么好吃的菜。”老乞丐从怀里掏出三四十文,“这是老乞丐昨天的收入,赏你了。”

    胡母远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给,给我?”他指着自己,慢慢走前去接钱,然后才注意到手里还拿着菜刀,急忙换了一个手。

    不等他再去接,怪哉已经从身后把他拽走了。

    “什么你做的,这些菜明明是我烧的。”怪哉伸手接过老乞丐的钱,对得到别人的认可而高兴,“谢谢前辈。”

    胡母远在旁边有些尴尬,迎着老乞丐的目光道:“这是我内人,你谢全家,我当然在其中。“

    说罢,跟着怪哉向后厨走去,怪哉不时还推他一下,嘀咕着什么私房钱之类的话。

    富难站在柜台旁边,对草儿道:“看见没,单纯的虫儿姑娘都被熏陶成这样了,咱们客栈的男人,哎…“

    他摇了摇头,“还是单身好。“

    “那你攒钱娶媳妇?“草儿没好气的说,富难无话可说。

    瘦高个和老头诉了会儿苦,陪乞丐用吃一会儿后付账离开了,余下的大半桌子菜还一大坛子酒全成了老乞丐的。

    老乞丐每尝一道菜都要称赞一番,还嚷着要打赏怪哉,以至于余生都有了进后厨烧一道拿手菜,出来让老乞丐打赏的心思。

    不过终究没有动手。

    懒懒的呆在小姨妈的身边,待客栈上灯,客人们都回房休息后,余生才进后厨烧了一道香椿炒鸡蛋。

    搭配着怪哉烧的菜,这就是自己人的晚饭了。

    香椿炒鸡蛋金黄翠绿相间,香嫩鲜美,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里面的香椿味浓,在吃的惯人的口中,那是绝好的美味。

    叶子高,草儿他们吃起来不带停的。

    但也有吃不惯的,这不是厨艺高低可以克服的,清姨尝了几口就不再吃了。

    倒是旁边的老乞丐被吸引了,望着余生这边,“嘿,小兄弟,可怜可怜老汉,施舍一点饭菜吧。”

    “去去”,余生摆手,若是付钱的话,余生或许还去再烧一道,施舍就算了,爱心不是这么泛滥的。

    “小气。“老乞丐嘀咕一句,饮了一碗酒,听到客栈外面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方才撞他的两个笑脸人又回来了。

    余生他们停下用饭,也是惊讶的看着这俩人,见他们浑身湿透了,身上还有滑倒时沾到泥水的痕迹。

    俩人知道自己狼狈,为缓解尴尬,一笑脸道:“山溪冲垮了道路,在黑夜里绕路又辨不清方向,所以我们回来暂住一宿。“

    “活该,遭报应了吧?让你们撞老子。“老乞丐翘着二郎腿说。

    “你…“一笑脸人刚要发火,被同伴拉住了。同伴记起来,那老乞丐正是他们出门时撞倒的那位。

    “小二,方才与我们坐在一起的那两位呢?“笑脸人问道。

    “走了。“老乞丐代为回答,”省的被一些脸笑肉不笑,面善心黑的家伙恶心。”

    “对了,你们是嫁姑娘的?“老乞丐扭头问他们。

    俩笑脸人不答,在外面整理一下身子进门来,老乞丐自答,“我看也不像,你们像卖姑娘的。”

    “老头,你再胡说八道,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一笑脸人握紧拳头。

    “来啊,来啊。”老乞丐吐了吐舌头,“别忘了你们是妖怪,这儿有捉妖天师。”

    “别理他。”同伴适时拉笑脸人一下,“小二,给我们准备一间房,再送一些酒菜。”

    “不好意思客官,房间住满人了,你们要是不嫌弃,住后面的通铺吧。”余生回头说。

    俩人犹豫一下,想到周围只有这一家客栈,而且还回不去了,也只能如此。

    余生当即让白高兴领人去后院。

    待他们身影消失后,白高兴才道:“掌柜的,上房还空着许多间呢,你…”

    “我知道。”余生回头对老乞丐说,“老头儿,今晚上施舍你一间房,就同他们两个一起打地铺去吧。”

    “噗!”老乞丐一口就全吐出来,“小掌柜,你不地道啊,他们开始妖怪,万一把老乞丐给拆了。”

    “放心吧,拆了本盟主把你救活。”

    那老乞丐也不乐意。

    余生于是道:“那要不然你去外面屋檐下睡觉吧,反正乞丐是不付钱住客栈的。”

    老乞丐望了望外面,细雨依旧在下,这天呆在街道屋檐下会冻死的,对于余生的建议,他只能迎着头皮答应了,“那好吧“。

    余生满意的吃一口香椿鸡蛋。

    现在好了,他倒要看看是老乞丐继续言语上折磨俩笑脸人,不负一顿饭之恩,还是俩妖怪把老乞丐给拆了。

    事实证明是老乞丐的嘴炮更胜一筹,第二天一大早,顾不上用早饭,俩笑脸就笑不出来的苦着脸就结账走人了。

    老乞丐也难逃被赶的命运。

    他不付钱买粥,大早上在客栈四处施舍粥的时候,被余生赶了出去。

    被赶出去的老乞丐也不走远,在余生门前的屋檐下扎下了根,不时的喊几句,”可怜可怜好汉,施舍一点吧,老汉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那神态,那语气,真跟三天没吃饭似的。

    最后还是怪哉看在昨日的赏钱面子上,施舍给老乞丐一碗粥,让他熬过了寒冷的早上。



    云虽不散,毛毛细雨依旧下个不停,但镇子已经活过来。

    在镇子里蛰伏许久的孩子纷纷走上街头,四处踩着水玩,顺便去水位落下去的水潭里摸泥鳅,捉小鱼。

    乡亲们则忙着在院子周围,田地里种瓜种豆。

    虽然双日齐天,但生活还得继续,况且他们也奈何不得双日,只能现在种下一些希望,期待夏天的时候有些丰收。

    客栈的客人来来去去,余生自然也是要种菜的。

    在赶走老乞丐后,一大早余生就把白高兴,富难三个喊起来,让他们快点用罢早饭然后去收拾菜园子。

    “这也太早了吧?”叶子高打着哈欠,富难也是没精打采的,白高兴倒好一些。

    “你们俩怎么回事?”余生问住在一起的叶子高和富难,“不知道你们爱好的人还以为你们俩大晚上操劳了呢。“

    余生把某一个字咬的很重,富难霎时间就明白了,一口豆浆喷在叶子高脸上,让他一脸白。

    “你干什么!?”叶子高这下彻底醒过来,怒目瞪着富难。

    “对不住,对不住。”富难急忙伸手帮叶子高擦拭,叶子高也没有阻拦他。

    坐在门外屋檐下,靠着客栈门框的老乞丐把头探进来,“像,真像,真像是一对。”

    “去去。“余生招手赶他,“把你的头给我缩回去,再探头进来,我给你洗脸了。”

    老乞丐急忙把头缩回去。

    早上余生赶他时,老乞丐已经领教过余生的洗脸了,那水,冰冷刺骨,比冬天用冰水洗脸还冷。

    “不懂得尊老爱幼的家伙。”老乞丐嘀咕着,顺便把龙须草往身子下收拢了收拢。

    这龙须草是他在通铺睡觉后厚着脸皮顺来的。

    摊在客栈外面不曾被雨水打湿的干净屋檐下,再弄上一床被子,整天闻着里面的美味佳肴,老乞丐觉着自己一辈子要交代在这儿了。

    唯一让老乞丐不满的是缺少一只碗,一讨饭吃的家伙。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老乞丐瞥一眼客栈的盘子,准备在客栈大堂没人的时候,进里面顺一个过来。

    让他再花二十贯去买一个是不成了,上次的那个碗已经用光了老乞丐所有的积蓄。

    偏那俩笑脸人身上的钱也不多,在被余生昂贵的饭菜坑了一遍后,已经无力偿还老乞丐那二十贯碗钱了。

    不过老乞丐过了一晚上的嘴瘾,把那俩笑脸人狠狠地奚落了一顿,以至于俩人早饭不用就跑路了。

    大堂里,叶子高已经推开富难,自己擦了擦脸上的豆浆,接着捧起碗将自己的早饭一饮而尽。

    他刚放下碗,无韵打着哈欠从木梯上走下来,“小二,给我一份早饭”,说着,她又打一哈欠。

    这时候黑妞不在,叶子高好色的本性又露出来。

    他殷勤的站起来,取一份早饭递过去,“姑娘今儿怎么起这么早?“

    “早吗?“无韵迷迷糊糊的,打着哈欠道:”早什么呀,我还没睡觉呢。“

    “哟,那您一整夜操劳什么了?“叶子高说,富难又一口豆浆喷了。

    老乞丐又把头谈进来,“你不喝,让我喝啊,你这败家玩意儿,我…“

    一团水扑过去,幸好老乞丐躲得快,不然身子要彻底的湿了。

    无韵迷迷糊糊的看着他们的闹剧,“写史料,我得趁记着赶紧用笔写下来,不然以后忘记一些关键处,只能脑补…“

    无韵一停,对叶子高道:“你什么也没听到,对不对?“

    叶子高心领神会.

    他坐在无韵的面前,“对对,脑补什么的我全没听见,对了,姑娘,伏案写作这么长时间,要不要我给你按一下脖颈?”

    他把双手伸出去,“我很专业的。”

    无韵还没到答应,一盆冰水浇到叶子高头上,片刻后又全部离开,只留下还没从冷意中回过神的叶子高。

    “让你早起干活的,不是让你搭讪的。“余生不高兴的说。

    “无姑娘还没用完饭呢,我不得伺候着点儿。“叶子高不高兴的说。

    “不用,用罢早饭我就回去睡觉了,你们忙你们的。“无韵摆手,无精打采的说。

    余生终于把几个伙计拉出来,披上蓑衣,戴着斗笠来到客栈后院外面,在绕屋的篱笆下面栽种扁豆。

    现在的篱笆单调的很,等扁豆秧子长出来后,藤蔓在上面相互牵扯,相互纠结,难分彼此,开满各种小花,将是最美时候,等那是,寻一个阳光安好的天气,等湖水泛着碎金,搬一把椅子坐在旁边,读书,练字,那生活要多好有多好。

    听余生畅想着,干活的叶子高站起来,“大早上的让我们起来,敢情就是为了满足您那点闷骚的爱好。”

    “滚。”余生催促他快点干活,休想借说话的机会偷懒,“扁豆也是很好吃的食物。”

    前世与奶奶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她常在院子里栽一些扁豆。

    等做饭的时候,她老人家风风火火的跑出去,在院子里摘一些扁豆用围裙兜回来,掐头去尾,抽筋剥丝,切成细丝,接着起锅,放油,干煸红辣椒,爆出香味以后大火急炒扁豆丝,起锅的时候放入蒜末,那滋味真是绝了。

    余生想着都流口水。

    站着等待余生说扁豆究竟如何好吃的叶子高三人对视一眼。

    白高兴道:“不用说,看掌柜的样子就知道很好吃。”

    三人干活更卖力了,余生回过神来道:“扁豆用羊油和辣椒炒最好吃,等秋天我给你们做。”

    一听还要等到秋天,叶子高的干劲又撤了。

    不止院子有篱笆,菜园子也被篱笆围起来。

    三人在这些篱笆旁白也种上了眉头,一直到客栈里黑妞他们都起床才大功告成。

    “好了,扁豆种完了。“在白高兴丢下最后一粒种子后,余生拍了拍手,众人松一口气。

    叶子高刚准备回去休息,余生又道:“现在咱们来种葫芦。“

    葫芦种在枣树旁边,余生让白高兴他们搭了一个架子,“今年一定得种一好葫芦,以便留着盛酒。“余生说。

    他有个酒葫芦的,可惜被他喝醉后随手丢了。

    酒醒后,余掌柜着实悔恨好一阵。

    “现在没事了吧?“搭完架子后,随时想要偷懒的叶子高问。

    “别着急,咱们现在取割春韭。“余生领着他们走下菜园旁边的小坡,来到临湖的一块地。

    春初早韭,秋末晚菘。

    早春的韭菜三叶,不出五叶,正是割头茬韭菜的时候。

    客栈种的韭菜临湖,水分充足,因此韭菜十分鲜嫩水灵,割下来的时候一味香,无论炒菜还是包饺子都柔软鲜嫩,清香润腴。



    一夜春雨后,灵动的水珠挂在春韭上,一剪一手的韭香与雨珠。

    割了一大把,余生才领着四个人回到客栈,这时候客栈的客人差不多已经用完早饭了。

    有的客人上楼休息去了,也有的客人不喜欢闷在屋子里,在大堂,后院和门前不住的转悠着。

    不差钱的莫问就是其中之一。

    他与草儿凑在一起不知道嘀咕什么,待余生他们进来后立刻散开了。

    “你们俩在谈论什么?”余生诧异,不知道这俩人如何能凑到一起。

    “没什么,没什么。”莫问摆手,顺便给了余生身后三个人一意味深长的眼神。

    余生没看见,只是提醒草儿,“别看这孙子整天喊着不差钱,其实手上没俩钱,你千万不要被这孙子给骗了。”

    “嘿,余掌柜,我还在这儿呢。”莫问不高兴了,“再说你也太低看我了,我是那么……”

    莫问用手势比划一下,示意草儿的身高,被草儿看到了,“低你妹,你比划什么?再比划我把你们瞒着掌…”

    草儿的嘴被富难捂住,叶子高上前推一把莫问,“你大爷,谁让你说我们草儿矮的,不知道我们草儿最忌讳这个?”

    他一面说着,一面向莫问悄悄眨眼,“我们草儿愤怒起来,掌柜的也招架不住,什么秘密都能捅出来。“

    “哦,是,是,我的错,我的错。“莫问醒悟,急忙上楼闪人。

    这边,富难则捂着草儿的嘴,不住的说:“钱,钱,不要跟钱结仇。“

    说了半晌,在莫问的身影消失在木梯口后,草儿才安静下来,旁边的余生疑惑的问:“什么钱?“

    “没什么。“富难摆摆手。

    余生也没追问下去,因为小姨妈下楼来了,她看见了余生手里的大把春韭,“这是?“

    “韭菜,待会儿我给你烧一道菜。“

    余生挥了挥手里韭菜向后厨走去,进到门口时回头道,”对了,准备一下,今儿中午咱们吃饺子。”

    “饺子?好啊。“余生的决定赢得了满堂的赞同,草儿和富难更是忙不迭的点头。

    “饺子?“乞丐从门外面探进头,不等他问什么是饺子,狗子已经”嗷呜“的叫起来,逼着老乞丐只能把头缩回去。

    方才之所以没把饭碗搞到手,就是因为这只狗一直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乞丐在门外冲狗子做鬼脸,“别以为你长的丑我就不敢惹你,实在是我没拿打狗棒,不然有你好受的。“

    “汪汪“,狗子的狗脸更加狰狞了,吓得乞丐闪到狗子的视野之外,”你长的丑,你厉害。“

    来到后厨的余生把春韭洗一遍后,炒好鸡蛋,又烧了一锅底旺油,待油烧的冒烟时才把切好的韭菜下锅。

    这时韭菜上还带着水珠,遇见热油以后刺啦一声,在韭菜上喷上一层油膜,保证了鲜味不流失。

    翻炒片刻后,搁盐,与金黄的鸡蛋搅匀后出锅,余生在大荒的第一道韭菜炒鸡蛋就大功告成。

    韭菜炒鸡蛋一定要油多,油汪汪的色泽搭配葱嫩青碧的韭菜,配上金黄的鸡蛋,让人馋涎欲滴。

    余生端出去递给清姨,不等小姨妈尝,扑鼻的鲜香已经惊动了门外的老乞丐。

    “嗯,真香,简直太香了。“乞丐又探进头。

    这道菜闻十分诱人,看着更是勾起了老乞丐的馋虫,他觉着仅凭这道菜,余生的厨艺绝就不在昨天烧菜的怪哉之下。

    “汪汪,嗷呜“,狗子又在赶人了。

    老乞丐向后移下身子,和蔼可亲道:“你叫狗子是吧?狗子,咱打个商量,你让我进去,我就承认你是一条英俊无比的好狗。”

    狗子蹲在地上,歪着头思考起来。

    老乞丐趁机踏进门槛,“姑娘,行行好吧,老汉一早上没吃饭了,赏点菜吃吧。”

    他双目紧盯着那般金黄与翠绿相间的菜肴,恨不得一步跨过去抢过来吃掉。

    奈何有人不遂他心意,一盆凉水迎头向他浇来,吓的老乞丐急忙缩回头,灰溜溜的撤回到门外。

    “天杀的,一点尊老爱幼的善心也没有,不怕被雷劈了?”气急败坏的老乞丐在外面骂道。

    “放心,打雷的是我家的,劈你也不劈我。”余生说着递给城主一双筷子。

    城主夹住一筷子韭菜鸡蛋喂到嘴里,韭菜的柔软鲜嫩,清香润腴与鸡蛋的香相得益彰,让她食欲大开。

    见城主满意,余生也高兴起来,回后厨调配韭菜鸡蛋的饺子馅去了。

    余生回后厨后,草儿他们急忙聚在城主身边,从筷笼里取了一双筷子争相尝起来,只留下老乞丐在外面眼巴巴的看着。

    快到中午的时候,雨下的又稍大一些,有风,不时的把雨丝飘进屋檐,打湿老乞丐的身子。

    不得已,老乞丐依靠在门框上。

    这时候也没客人,余生对他这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与客栈的伙计正围着长桌包饺子,不时的说笑打闹,相比外面淅淅沥沥的冷雨,屋子里暖后的不只是身子,还有人心。

    城主这次明智,不曾动手,而是跟余生坐在一起监督众人干活。

    “还是当掌柜的好,不用捏饺子也有饺子吃。“时刻想偷懒的叶子高说。

    “少啰嗦,饺子馅又不是凭空来的。“正向小姨妈暗送秋波的余生回头说。

    “对了,小白狐呢?”环顾一周,享受与朋友围坐在一起的欢快气氛的余生发现小白狐不在,于是问道。

    “出去抓兔子了。”怪哉捏上一个饺子,“最近小白抓了不少兔子。”

    其他人接过话茬纷纷议论起来,“是,小白现在是咱们客栈挣钱最多的。”叶子高不无羡慕的说。

    “是啊,以后等小白成妖了,谁要能勾搭上小白,那绝对是吃喝不愁。”富难也说。

    说到这儿,富难和叶子高对视一眼,心里有了坏主意.

    只是很快就被白高兴打破了,“你们能不能有点大志向,怎么还惦记上小白了。”

    “什么叫惦记上小白了,你别胡说。“叶子高心虚的看了黑妞一眼。

    正说着小白,小白狐掠过老乞丐,慌慌张张的飞奔回来,嘴里还叼着一只不断在挣扎的肥硕兔子。

    “哟,你怎么这么狼狈?”富难迎上去献殷勤,接过小白狐叼着的野兔,不忘用手擦一擦小白狐身上的泥点。

    不知道去哪里钻了,小白狐洁白的皮毛现在全是泥,有些已经把她皮肤粘成一块了。

    余生向怪哉招收,“你去后面给小白洗洗。”

    小白望了望客栈门口,不用怪哉招呼,先领路跑到后院去了。

    “掌柜的,这兔子怎么办?”富难提着兔子正问余生,余光瞥见门口出现一个人。

    虽然逆光,但清晰的击中了富难的左胸膛,让心“砰砰,砰砰“的剧烈跳动着。



    富难深情的望着门口站着的姑娘,眼睛眨也不眨,余生伸过去接兔子的手也被他忽略了。

    在刹那间,仿佛岁月停滞,时空隔离,所有人被抛去另一个时空,此处此地,此情此景,只留下富难与姑娘两个人。

    还有他的心跳声,富难从来没有这么清晰的听见过。

    富难甚至忘记了如何呼吸,如同一溺水的人,拼命胡乱的呼吸着,但依旧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余生及时察觉了富难的异常,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门口的姑娘,立刻明白过来。

    他觉着富难这会儿需要点音乐来衬托一下,于是唱道:“自从在客栈遇见你,恰恰…”

    “闭嘴!”众人异口同声说,包括在门口站着的姑娘。

    老乞丐捂着耳朵探进头,见余生住了嘴,道:“余掌柜,饶命吧,你唱歌实在太要人命了。”

    “嘁,那是你没见过唱歌更难听的。“余生收了歌喉,不高兴的对老乞丐说,更难听的当锦衣卫去了。

    “你们也差不离了。“叶子高把耳朵松开,松了一口气,”你看兔子都被你吓晕过去了。“

    余生低头看去,果见那野兔在富难手里已经不再挣扎。

    “方才那只小白狐呢?“门口的姑娘问,同时把目光放在富难身上,怒道:”士可杀不可辱,快把兔子放开。”

    这姑娘身穿一身白,容貌秀丽,身子匀称,头发梳着双丫髻,丫髻上还挂着两团白色的毛茸茸的东西,乍一看像兔子。

    她气质高冷,站在门口被风一吹,衣服上的丝带,散碎的头发跟着飘动,端的是一姿色上佳的美人。

    叶子高是黑妞在身边,不便于表达色心,而富难则彻底被姑娘迷住了,以至于佳人呵斥的话也没听见。

    “听到没有,快把她放开。”姑娘见富难无动于衷,眉头皱起,气势汹汹的向富难走过来。

    她手上还有动作,随手把东西一丢。

    “你干什么,砸到人怎么办,砸不到人,砸到花花草草…“余生见富难还在发呆,怕砸到他,伸手一把抓住。

    他刚斥责半句,手觉察出不对来,低头一看,见抓在手里的居然是一把草,一时无话可说。

    富难这时回过神,一把推走余生,“不许唐突佳人”,他把手里的兔子递过去,“姑娘,你找这个?”

    姑娘嫌弃的看了富难一眼,“不许提她耳朵”,说罢,小心翼翼的把兔子接过来,抱在怀里。

    “是,是。”富难被姑娘嫌弃的一眼勾的魂不守舍,随后说出了让他后悔终身的话,“姑娘,你也喜欢吃兔子?”

    这句话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亦或者决堤的小口子,刹那间山洪爆发了。

    姑娘柳眉倒竖,“兔兔那么可爱,你为什么要吃兔子!你还有没有良心,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汪汪“,狗子在旁边表达不满,凭什么动不动就说良心被狗吃了,人的良心败坏不能怪罪到它们狗身上不是?

    狗子这一叫,姑娘身子明显抖一下,但怒气还是滔滔不绝的喷出来,把富难彻底惊呆了,余生也悄悄的移动下脚步。

    “你们不要欺兔太甚,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姑娘继续道:”你们抓兔子也就罢了,为什么尽逮着一窝抓。“

    “刚满月不久的孩子被你们抓了,公兔被你们抓了,现在她怀着小兔子,你们居然还抓她。“

    姑娘气的都前言不搭后语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你们还有没有人性。“

    “有。”呆呆的富难回答,见姑娘双眼瞪的更圆,忙摇头改口,“没,没有。”

    “嘿”,草儿听这话不同意了,“吃兔子怎么了,兔子吃草的时候考虑到草大小了,小草不同样难逃被下口的厄运?”

    “兔子是不吃窝边草,但吃别家窝边草啊。”草儿站在凳子上说,当初她就差点被吃掉。

    姑娘被草儿这一打岔,怒气消了不少,”草,草和兔子不一样,兔子吃草,天经地义。“

    “人吃兔子也是天经地义,我誓死捍卫人吃兔肉的权力。”草儿举着手喊道。

    “去,你又不是人,你一根草填什么乱。“余生让她坐下。

    他现在明白了,这姑娘也是只兔子,现在上门为兔子讨公道来了。

    “兔子精?“余生问。

    “我说人精你愿意?“姑娘语气不善,”吾乃天下第一美兔仙,你叫我兔爷也行。“

    姑娘平日里好为兔子打抱不平,久而久之,她在兔子的圈里有了这个称呼,而且姑娘也以这称呼为荣。

    “咳咳,还是叫兔仙吧。”余生说,兔爷这名字叫出来有些太别扭,“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我们…”

    余生说着,见兔仙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于是停下来,”你说。“

    “兔仙不是全称。“兔仙说罢又有些害羞,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姑且这么叫吧。”

    她说罢,瞟了一眼正在包饺子的长桌一眼,咽一口唾沫。

    余生一怔,继而明白兔子提醒这用意何在,他看了兔子一眼,心说兔子精也这么自恋吗?

    他继续道:“我们客栈的兔子向来只吃大,不吃小,小的会养大再吃,你说的那些刚满月的兔子绝不是我们抓的。“

    “不是你们抓的?“兔仙问一句,继而语气一扬,”反正也是你们人抓的,你说,有猪有羊,你们为什么还要吃兔子。“

    “这话问的好。”草儿跳下凳子,“我也一直想问,你们兔子为什么就不能吃肉,非得吃草,草那么可爱。”

    兔仙被问住了。

    老乞丐探进头,“要我说,想吃啥就吃啥,这是众生的权利,凡是想要剥夺别人想吃啥权利的,都不是好东西。”

    “对。”

    余生点着头,余光瞥见老乞丐在贼笑,立刻明白过来,“嘿,臭叫花子,你在骂谁不是东西呢,小心我让狗子咬你。”

    指桑骂槐被发现的老乞丐急忙又闪人了。

    “那你们也不能天天吃。”被草儿瞪着的兔子最后羞涩的妥协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我们每天只烧一只。”余生指了指招牌。

    他见富难魂不守色,又道:“你可以每天过来监督,到时候我们每天免费送你一盘青菜。“

    “嘿,凭…“草儿不乐意了。

    “待会给你个猪蹄啃。“余生一句话把她的嘴堵住。

    “那,那好吧,不过小兔子…“兔仙又问。

    余生向叶子高招手,“把小白狐叫进来,小兔子究竟谁抓的。”



    小白狐很快来了,身上还有水珠,怪哉手里拿着毛巾,没来得及给小白狐擦干。

    兔仙与小白狐碰面后,俩妖齐齐后退一步,显然已经交过手了。

    很快,兔仙向前一步,颤颤巍巍的,明显强撑着胆子。

    小白狐则站在余生身边,趾高气扬,毫无内疚之心。

    “是不是你把刚满月的兔子抓走了?“余生指着兔仙手里方才装死,现在已经苏醒的野兔问小白狐。

    小白狐摇了摇头,把头扭向正贴着墙边的狗子,微微的点了点头。

    “狗子?“余生一怔,看向狗子,贴着墙角准备溜的狗子立刻停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余生上前拎着狗子脖子后面皮把它提过来,狗子呜咽着,中间还对小白狐“嗷呜”一声。

    余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嘿,狗子终于不再逮耗子,学会抓兔子了。“

    “不过你抓小兔子干什么,又没几两肉,抓大兔子啊。”余生给狗头一巴掌,不疼,但是挺响。

    “大兔子也不能抓。”兔仙抱着大兔子躲开半截身子,正好把胸避开了。

    叶子高龌龊,暗道幸好大家都看着的,不让掌柜的误会大了。

    “哎,对了。”草儿记起来,“狗子大早上跟着包子他们去田里玩了,回来时我见包子他们抱着几只小兔子。”

    “妥了,肯定是包子他们带着狗子干的。”余生放下狗子喊富难,富难依旧在呆呆的看着兔仙。

    无奈之下,余生踹了他一脚。

    富难才回过神,“你带兔姑娘去找包子他们把小兔子找回来。“余生说。

    若让包子他们养,绝对活不过五天。

    富难忙不迭的答应了,只是兔仙在离开的时候恋恋不舍,目光紧紧的盯着长桌。

    将要跨出门槛时,兔姑娘实在忍不住,道:“掌柜的,那,那香气喷鼻的绿油油的草是什么草?“

    “春韭。“余生顺着她目光看到了正在被包的饺子馅。

    “那,那我来客栈,可,可以吃这个不?”兔仙一激动,说话都结巴了。

    “成,没问题,把兔子放归野外后你就可以过来。“余生说。

    “余掌柜,你真是个好人。“兔仙一高兴,立刻把余生从吃兔肉的坏人变成了好人。

    待兔仙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后,叶子高凑近余生,“掌柜的,你当真要每次来都要送那兔仙一盘菜?”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送就送。“余生回头说:”到时候从富难的工钱里双倍扣。”

    这还算便宜富难了,余生觉着到时候兔仙整天来,他为富难创造机会的价值绝对超过这价钱。

    “我就知道,咱们客栈绝没有免费吃的午餐。”叶子高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也没有免费的早餐和晚餐。”余生冲门口老乞丐说,让他趁早死了这份心,别老在客栈外面乞讨。

    老乞丐用叼着一根草叶,无动于衷,翘着二郎腿见里正打着油纸伞匆匆忙忙走过来。

    “哟,精神挺好啊。”里正对老乞丐说。

    “那是,老兄,施舍一点儿?”老乞丐靠着墙,悠哉游哉的对里正说,那模样那神情绝不像乞丐。

    “你这态度不对,你的职业操守呢?”里正问。

    “一般我在下雨天不干活,现在算是兼职。”老乞丐说着摆了摆手,“你要是不施舍就快点让开。”

    里正抬腿要走,忽见老乞丐手里还有一把的草叶,惊讶道:“你不会已经饿到吃草叶了吧?小鱼儿也是,也不施舍点饭。”

    “不是。”乞丐摆摆手,“方才那姑娘施舍给我的。”

    他把嘴里的草叶吐了,这草也味道不怎么样,压根没兔仙说的那般鲜美多汁,看来妖怪的话不足信。

    “这年头,还有施舍草的,而且你还要?”里正摇了摇头,大叹人心不古。

    他顺手从门前的柳树上折下一根带嫩叶的枝条递给乞丐,“我这算不算积德行善了?“

    “去去去,为老不尊。”老乞丐把柳枝推开,赶里正走。

    里正也不再理他,一步踏进客栈,对余生说:“小鱼儿,快快,跟我走。“

    “去哪儿?”余生问。

    “去了你就知道了,不过去之前你先借给我二十文钱。”

    余生从怀里掏钱,同时问道:“你借钱干什么?”

    平日里若无大病大灾,乡亲们很少借钱,大多自给自足。

    即便缺东西少钱,那也是相互接着使唤或者赊账,等有钱了再还。

    “镇东头来了一卖羊的,那羊又大又壮实,卖的也便宜,就是有一点,不零卖,得整只买。”

    里正为自己倒一杯茶,咕咚咕咚饮下去后又说:“大家准备凑钱,整只买下来再分,现在就缺你这大户了。”

    “什么羊,乡亲们还不够分?”余生把钱取出来数了数,“我这儿就十文。”

    “十文就十文。”里正抓过钱就走,“你请示一下,取了钱快点过来,记着你还欠我十文。”

    “好。”余生答应一声后醒悟过来,“什么叫我还欠你十文?还有,我是掌柜的,我不需要请示。”

    奈何里正的身影已经消失,听不到余生的呼声了。

    不过话虽如此说,余生还是乖乖的走到城主门前,“小姨妈,快给我点儿钱,晚上咱们吃羊肉串。”

    叶子高,白高兴还有胡母远默默的看着他。

    “看什么看,小心我扣你们工钱。”余生瞪他们一眼。

    “对,对,别看了。”白高兴拉了拉身旁俩人,“你俩也这样,就别大哥笑话二哥了。”

    “去!”叶子高和胡母远同时对白高兴说。

    余生也不高兴,“怎么说话呢,小白你的工钱也不想要了?”

    “掌柜的,我这可是帮你解围。”白高兴委屈。

    “那也不能把我当二哥,在咱们客栈,我是当之无愧的一哥。”余生接过小姨妈递过来的一贯钱说。

    “得,算我好心当了驴肝肺。”白高兴摆手,继续低头捏饺子。

    只是这话让悄悄探进头,准备寻摸一些酒,亦或者美味的毛毛不高兴了。

    “昂昂”,他朝着白高兴大叫,那嗓子发出来的噪音让众人皱眉。

    “去去,滚出去,你比我唱歌还难听。”余生驱赶毛毛。

    毛毛理也不理,依旧朝着白高兴耍驴脾气,它这些天一直陪着它媳妇在客栈养胎。

    “出去!”它的不依不饶最后惹怒了城主,城主瞪它一眼,毛毛立刻偃旗息鼓赶忙离开了。

    “这喂不熟的白眼狼。”

    余生骂毛毛一句,拿着钱刚走到门口就停下来,见一汉子背着一只羊,在乡亲们的簇拥下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