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 灭铠 (第1/1页)
空气里突然多了一些药物的味道。
这是草枯丹,是北魏漠地里特有的一种百节草炼制而成的丹药。
这种丹药有毒,唯一的用处便是可以让人狂躁和不知痛苦,忘却恐惧,但只要服用之后,数个时辰之后就在狂躁之中死去,无法可解。
北魏的很多精锐军队都配备有草枯丹,只是这种丹药太过残忍,所以即便是军令也不涵盖对这种草枯丹的强制动用,是否服用只在于拥有者本身。
这支轻铠骑军自然属于北魏的精锐军队,所以才会承担第一时间的突刺,他们每一个人的手腕上都悬挂着一颗草枯丹。
当身后的浮桥往下沉去时,这支轻铠骑军之中的绝大多数幸存者都毅然决然的吞下了手腕上悬挂着的草枯丹。
这是他们在脑海之中曾经想过的结果。
只要他们无法突进入城,当后方的那二十具吞天狼真元重铠到来时,他们前后受压,也会变成这片乱石间的破碎血肉。
草枯丹的味道本来就很苦涩,很激烈。
这些丹药入腹的刹那,这些残存的北魏轻铠骑军便都如野兽般嘶吼了起来。
如有燃烧的荆棘丛他们的腹中朝着他们全身穿刺,让他们的肉体失去知觉。
他们无法控制的狂躁不安,不知恐惧的朝着拦在他们前方的林意冲去。
林意的神情很凝重。
他看的书多,所以很清楚这种药气意味着什么。
只是他的凝重并不是来自于恐惧,而是来自于敬重。
他敬重这些为了整个北魏的梦想而舍生忘死的骑军。
他在之前的战斗里一直都保持着冷静,但是此时,他却有些真正的愤怒起来。
他敬重这些骑军,但却看不起那些坐在战车上或是华贵舒适的车辇上的将领和北魏权贵。
他看不起,他愤怒,按照他的性格便不会忍耐。
所以他很直接的厉喝出声。
“你们这支北魏军队既然不是普通的边军,是十万余众的联军,修行者的数量远超正常的边军,就算要先派人上来送死,难道你们自己将领和修行者不会先一起上来?”
“你们为什么不让修行者先冲上来?只是因为他们的命比他们这些人更值钱?我看不起你们。”
他的声音如雷般响亮。
而且他此时原本就是这个战场上最值得关注的人,很多人都会下意识的倾听他的声音。
听到他这样的声音,很多北魏的将领和修行者的胸膛都剧烈的起伏起来。
这些北魏将领和修行者都知道军令必须遵守,都知道个人的情绪无法和最终的胜利相提并论,然而林意这样的话语,也同样让他们羞愤难当,让他们无法保持平静。
林意在那处最宽的城墙缺口中央站定,面对着这支已经彻底陷入狂躁的轻铠骑军的冲击,他和之前的战斗不同,他一步都不动,一步也不向前,一步也不后退!
人冲到他面前,他斩人,马冲到他面前,他斩马!
他的刀法和剑法甚至不再显得精妙和阴险,只是像开山斧一样劈下来。
这绝对不是最省力的战法,也不是杀人最快的战法,只是这样的战法看上去更狂暴,更令人心悸,或者说,更让人觉得不可撼动,更让那些在江心洲上的北魏将领和修行者更加心绪难平。
他真正的化身为了一根矗立不动的铁柱,无论同时有几名北魏轻铠骑军冲到他面前,都无法撼动他的身影。
哪怕是倒毙的马尸撞向他身体时,都被他强横的撞开!
这是一种说不出的野蛮画面。
但越是如此,越是让人心寒。
倒毙的战马和轻铠骑军的尸身渐渐在他前面堆积起来,堆积成垒,甚至使得那些狂躁的骑军都无法从他正面冲去,只能从他两侧绕过。
江心洲上火光通明,所有的大小官阶的北魏将领的面色都极为难看。
一名头发已经雪白的北魏老将咬牙看着尸堆后方的林意,声音微颤的对着身侧的一名将领寒声道:“我入军四十年,大小两百余战,但却从未见过这样杀人的修行者。”
……
零散的轻铠骑军从林意的两侧冲过。
零散不成军,无法形成铁流般的冲击,便很容易应付。
城墙后没有箭矢声再响起,这些轻铠骑军的急如骤雨的马蹄声不断响起,越来越轻,似乎朝着城中跑了很远都没有遭遇到截杀,但接着却是有嗤嗤的切割声响起,接着便是沉闷的重物坠地声。
林意没有去考虑这些零散冲入城中的轻铠骑军。
他的身前已经响起了巨锤敲击石块的刚猛震响声。
第一具吞天狼重铠在数十名步军的簇拥下,已经开始冲破!
沉重如山的真元重铠落足之处,坚硬的石块纷纷碎裂,石粉四溅!
第一具之后是第二具,第三具…这些真元重铠距离第一具冲上来的真元重铠也只隔了十余步的距离。
林意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眼中的战意如烈火熊熊燃烧起来。
哪怕是神念境的修行者都恐怕难以阻止二十具吞天狼入城,然而此时,他就是不想让任何一具吞天狼重铠冲入钟离城!
他跳了起来。
他的身体就像是投石车抛出的巨石,在空中划出一道异常强横的曲线,落在那孤岛般的城墙之上,他的双手握住了被他如旗杆一般树在那里的镇河塔心,然后随着一声愤怒的厉喝,他毫无迟滞的跳了下来!
有新鲜的血肉爆裂声响起。
当他跳落下来的刹那,这具吞天狼重铠已经冷酷的踏在那些战马和轻铠骑军形成的尸堆上。
可怖的重量让这具真元重铠的足具直接将这些血肉踩得不断爆裂开来,鲜血四溅。
空气里一声恐怖的爆鸣声遮掩住了这种声音。
这具吞天狼重铠如狼望月,高高仰着头,重铠上的符文亮得耀眼,真元在符线之中急剧流转,气息震荡轰鸣。
林意双手持着这根镇河塔心,用尽全力朝着这具铠甲当头砸了下来!
这具吞天狼重铠内的修行者听着这根“铁棍”发出的轰鸣声,心中微凛,他极为罕见的退了半步,然后直接丢了右手的长刀,双手持着重盾,往上架去。
轰的一声巨响。
坚厚的巨盾在无数人的惊呼声之中脆弱得就像是瓦片。
它直接裂成碎片!
这具真元重铠之中的修行者眼睛睁大到了极点,眼瞳却是急剧的收缩。
来不及发出任何的声音,镇河塔心已经继续落下。
又是轰的一声巨响在他的头顶响起。
真元重铠的颈部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真元重铠的头颅往下陷去。
这具吞天狼重铠无法站住,双膝重重砸在地上,然后重重往后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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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七章 如剑指 (第1/1页)
江心洲上和对岸的北魏大军骤然一静。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瞳孔剧烈的收缩着,他们难以相信自己方才看到的这一幕是真的。
然而他们越静,便越能提醒他们这是真实。
林意手中的那一根镇河塔心此时兀自在嗡嗡震响,就像是那种巨钟被敲响之后,接下来数息的时间里的那种余韵。
正是因为他们的静,所有人才能听得清这样的声音。
林意身前那些北魏步军原本簇拥着这一尊真元重铠也悍不畏死的在向前,然而此时却都无比恐惧的往四下散开。
这具吞天狼重铠就像是一棵大树倒下,而四散的他们就像是受惊的猴子。
树倒猢狲散,这句话便很像此时的景象。
不是这些步军和前面的轻铠骑军相比太差,而是因为哪怕上千名军士的死亡,也不够这样的一具真元重铠的倒下更震撼人心。
这是吞天狼重铠。
重达六百五十余斤的真元重铠!
在战场上,哪怕被这样的真元重铠擦碰到一下,他们的身体就会像瓷器一样碎掉。
对于这种强大的真元重铠的畏惧,来自于这种真元重铠战斗中无数无敌的画面,来自于那些破碎的血肉深刻在心中的烙印。
这种恐惧,就像是羊群被雄狮袭击之后的幸运者,对于雄狮的天然恐惧。
他们当然也见过真元重铠的倒下,见过真元重铠的破损和内里的修行者的死亡,然而却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倒下和死亡。
很强大。
林意自己也觉得很强大。
尤其是看着静下来的江心洲和对岸,他更加觉得这种感觉真好。
只是双手手指都很疼。
虽然他已经很能忍受痛苦,但这种痛苦就像是无数钢针在从手指骨头里往外刺出,他还是有些难以忍受。
咚!
镇河塔心被他竖在身前。
嗤啦一声,他撕碎了自己原本已经千疮百孔的外衣,将布条在自己的双手上缠绕起来。
他在双手上缠绕了厚厚的布,然后重新握住这镇河塔心。
这是很多军中修行者都会用的简单而实用的手段。
可以缓冲一些震荡的力量,而且可以增加手掌和剑柄或是刀柄的摩擦力,不至于轻易脱手。
当他双手开始缠布时,那些四散的步军终于有些人克服了内心的恐惧,一名低阶步军将领厉吼一声,在此时挥刀冲到了他的面前。
林意的双手刚刚握住这根镇河塔心,刀光已到了他的身前。
砰的一声。
这名步军将领的身体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
林意根本就没有管这一刀。
他只是一脚,一脚就将这名步军将领踢飞了出去。
那些刚刚才克服了恐惧朝着他涌来的北魏步军再次顿住,他们每个人的眼神都很绝望。
一声厉叱从这些步军的后方响起。
几名有些反应不及的步军踉跄跌出,重重倒地。
一柄长枪狠狠的刺向林意。
这根长枪通体青色,比寻常的长枪长出一半,更是粗出一倍不止。
它的来势很快,枪尖周围带出白色的湍流,但最为可怕的是它所带的力量。
随着厉叱声冲来的这具吞天狼重铠将身上其余的兵器,包括那面重盾也全部抛在了一边,他只是抓着这杆长枪,狂冲而至,将整具真元重铠的重量都压在了上面。
这样的力量,连林意都不可能抗衡。
但对于林意而言,所有这些真元重铠都有一个最大的弱点。
弱点不在于这些真元重铠必定有设计薄弱处,不在于它们无法和寻常的修行者一样肆意飞掠,而在于庞大的身躯迎着风,且因为自身太重,不管修行者的真元如何补足,如何完美的驱动它们,它们的行动在林意的感知里,终究比那些承天境的修行者要慢不出少。
此时林意的感知和反应远超一般的承天境修行者,所以即便是那些一般的承天境修行者,对于林意而言也显得太慢。
有些技巧,或者说武技,在连续不停的战斗之中也变得更为熟练。
一蓬红色的丹雾从他的脚底涌了出来。
林意往前掠起。
他的身侧往一侧轻易避开了这一枪的刹那,他已经顺势将这根镇河塔心拔了起来,然后以比这根长枪更快的速度砸出。
这一砸是刀势,追求的是快,并不像他之前击破重盾那般暴戾。
只是此次这根镇河塔心的落处是这具真元重铠的手臂。
而且这根镇河塔心真的远比这些北魏西行者想象的要沉重,要坚硬。
当这根镇河塔心落在自己的手臂上,感觉到那股力量压下来时,这具真元重铠内里的北魏修行者才真正体会过来,他下意识的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当的一声清脆的金属震鸣遮住了他的尖叫,同样遮住了他骨折的声音。
这具真元重铠的两条手臂像两根悬崖上的柏枝一样扭曲起来,垂落下去。
剧烈的痛苦和无法遏制的恐惧让这具真元重铠往后退去,他退的速度很快,撞上了后方一具正在冲上来的吞天狼重铠。
两具重铠撞击在一起,如同两座小山撞击,整座浮桥都剧烈震荡起来。
林意的眉头深深的皱起,还是很痛。
只是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
这根已经让绝大多数北魏军士清醒的意识到无比沉重的镇河塔心,在他的手中轻巧得就像是小孩子手里的竹枝。
呼的一声,这根镇河塔心横扫出去,同时击中两具撞在一起的真元重铠的头颅。
两具真元重铠的颈间同时响起刺耳的金属折断声。
内里的两名修行者的脖子都没有真正的断裂,但是剧烈的撞击和震荡却像是无数手掌拍击在他们的头颅内里。
两个人的眼前瞬间黑沉,昏死过去。
两具真元重铠,就像被伐倒的巨木一样,重重摔倒。
三具真元重铠。
如果说一具只是林意豁出去拼命的战果,但这三具真元重铠倒下,后方剩余的十七具真元重铠便都明白,这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他们任何一具真元重铠都不可能是林意的对手。
林意手中那一根镇河铁心,就是专门让他们绝望的武器。
他们所有人的脚步,都变得沉重起来。
林意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双手十指更痛,那种钻心的痛。
但是这种剧烈的震荡让他体内血气汹涌,却让他感觉更有力量。
他一手便将这根镇河塔心提了起来,然后如一柄剑般指向浮桥的后端。
浮桥的后端聚集着很多军士,但所有人在这一瞬间都明白了他所指的,是那一尊身躯分外庞大的鲲鹏重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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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八章 象征! (第1/1页)
“他想要会姜将军,那就让他会姜将军。”
站立在船首的那名军师冷冷的说道。
他的话很少,但说出口的,就是军令。
他所说的姜将军,就是那尊身躯分外庞大的鲲鹏重铠里的修行者。
无论是在南朝还是在北魏,不是只要修为足够,在军中就有资格穿戴真元重铠。像南朝的獠牙重铠和北魏的吞天狼重铠此种一线主战重铠,其中许多制造工艺便已经属于机密,很多部件的制造和运输都极为隐秘,生怕对方学了去。
北魏和南朝当然很担心掌握这个秘密的,直接穿戴了这样的重铠逃到对方的阵营去,所以有资格穿戴品阶在獠牙重铠和吞天狼重铠的修行者,一定已经在战斗之中表现出了足够的悍勇和忠诚。
至于南朝最强大的神狱山铠和北魏最强的鲲鹏重铠,这种顶尖的战铠更是数代匠师的心血和智慧的结晶,更是花费着两朝惊人的财力。
若是其中一方的顶尖重铠的秘密被另外一方知晓,那另外一方的顶尖重铠得以改进之后,便或许会在战场上呈现压倒性的优势。
所以穿戴这种重铠的,何止是用忠诚两字所能形容。
这名军师不会做意气之争,他无时无地都保持着绝对的冷静,但即便林意展示出了不可思议的力量,他都不肯相信林意能够战胜驾驭着鲲鹏重铠的姜红司。
此时团聚在这名军师周围的,都是此时联军中的高阶将领。
这些高阶将领不只是经验丰富,能够十分及时的完成一些军队的调动部署,最为关键的是,这些高阶将领都是对自己统御的军队有着强大控制力的存在。
这些将领都可以十分冷酷的让自己的军队填进死地,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正常人的情绪。
此时听着这名军师这句军令,连这些将领都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别说是这些吞天狼重铠,就连吞天狼重铠后面在吞天狼重铠面前只能算小弟弟的铁山重铠,在这些将领的心中都是极为宝贵的财产。
在平时的某些攻克小型要塞和城池的战斗之中,只需几具这样的真元重铠,就能解决很大的问题,就能避免许多精兵的死伤。
现在在林意手中已经倒下了三具吞天狼重铠,虽然还有足足十七具吞天狼重铠,但是所有这些将领却对这些吞天狼重铠没有任何的信心。
他们觉得这些吞天狼重铠若是接着不断冲上去,也会全部倒在林意面前。
这绝对是他们无法承受的结果。
……
数声呜咽般的号角声响起。
巨大的牛角制成的号角虽然声音如同呜咽,但即便是逆风,都能将声音传出很远。
在这号角声响起的瞬间,那十七具身影原本已经有些迟滞的吞天狼重铠全部一顿,不再向林意而去,而是避开林意,分开朝着城墙上的其余破口快速冲去。
与此同时,天地间响起一声巨大的轰鸣。
很多时候对于哪怕是身经百战的边军而言都只属于传说中物事的顶级铠甲终于正式登场。
这种传说般的最强北魏重铠自有非凡的气势,在真元流淌在符线里的刹那,它的铠甲之内便响起巨大的轰鸣,无数条肉眼可见的风束,便不断围绕着这尊重铠的表面旋转。
原本古铜色的重铠表面一层层亮了起来,当第一层金光亮起时,所有人就已经觉得在黑夜之中很耀眼,已经觉得是最亮。
然而有更亮的金光亮起,接着又是一层。
一层接着一层,足足有五层金光亮起,直到这第五层金光亮起,所有之前未见过这件传说中重铠的人,才赫然发现这件重铠的金属表面,其实除了那些肉眼可见的符线之外,还存在着四层平时哪怕仔细看都看不出来的符线。
耀眼的金光随着这具重铠的行走,如流水一般在它的身后泼洒,如同一条条金色的尾羽。
当它在浮桥上快速行走时,其余所有吞天狼重铠,便已经彻底失去了光彩。
……
林意很清楚鲲鹏重铠对于北魏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在幼时,他就曾无数次的听自己的父亲和自己父亲的部将在互相的交谈之中描绘过这种强大到极点的真元重铠。
最初时这种鲲鹏重铠叫做吞天重铠,吞天重铠是在吞天狼的基础上,花了足足二十七年的改进才终于成型,但吞天重铠在北魏的军中只是服役了五年,便直接迎来了大改,因为那时现在的北魏皇帝登基,这名励精图治的北魏皇帝直接组建了鲲鹏工坊,调集了无数匠师便只做一件事,便是专门改进吞天重铠。
如此巨大的手笔终于在三年后便产生了巨大的成效。
新一代的吞天重铠改名鲲鹏重铠,直接变成真元重铠战场上的无敌存在。
即便时至今日,南朝也呕心沥血的制出了可以抗衡的神狱重铠,然而也只是可以抗衡而已,面对鲲鹏重铠,也丝毫不能占据优势。神狱重铠重八百三十斤,而鲲鹏重铠若是完整的配备完所有武器,便重达千斤!
鲲鹏重铠从投入战场至今,留下了无数惊人的战绩,最强悍的战绩来自于中山王元英本人。
哪怕现在很多人都已经忘却中山王元英原本便是一名重铠军的统领,但无数北魏的史册上都有着浓墨重彩的记载,中山王元英留下的最可怖战绩,是他在承天境巅峰时,便身穿这种重铠,在一次平乱战场上,杀死了两名神念境的修行者!
林意需要这具鲲鹏重铠在这里倒下。
因为鲲鹏重铠甚至在绝大多数北魏人心目中,是北魏精神的象征,是他们强悍不屈的象征,是他们力量的象征。
若是这样的一具重铠,被他这种不穿真元重铠的年轻将领击溃,哪怕是这座钟离城最后还是无法守住,他自己还是战死在这里,但这绝对会对所有北魏人产生很深远的影响。
他需要用自己最完美的状态来面对这具强大的真元重铠。
所以他没有去追击那些避开他往城中冲去的吞天狼重铠和步军。
他要绝对专注的应战这具鲲鹏重铠!将它击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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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总是被喷,所以说到会影响更新的话题总是感觉很多刀片在眼前飞舞。
网络暴力实在是太厉害了,心理遭受严重创伤。
感觉话多也不好,话少也不好,反正都要被说。
惨,惨,惨。
写书是尽力了的,这辈子都尽力了的。
还是会尽力下去的。
但是明后天是要出差了的,明天在飞机上,后天又飞机回来,更新是难免会有点不正常了。回来后继续拼了只能。
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天天都在奔忙,如果记得不错,连续两年大年夜都还在码字,真的很不容易了。
对老无要多些关爱。
同学们,各行各业都不容易。
能秉持信念好好出作品,这么大年纪还想要追求梦想的...我自己都觉得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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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各行各业都不容易。
能秉持信念好好出作品,这么大年纪还想要追求梦想的...我自己都觉得不容易。
他停了下来,等待着那具鲲鹏重铠的到来。
那些步军和吞天狼重铠如释重负,如无数股细流般从他身侧的那些城墙缺口涌进钟离城。
没有战斗在他附近发生。
一时安静。
一名年轻的南朝将领位于那条最宽阔的城墙断口处,只是静静而立,然而却没有任何一名北魏军士和任何一具真元重铠从他身边经过。
他身周的空气好像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止了这些军队的接近。
这样的画面落在江心洲和对岸的十万北魏军士的眼中,显得无比的古怪,令人敬畏和感慨。
鲲鹏重铠太过沉重,它的铠足落在已经坚厚的浮桥上时,依旧会让铺设在表面的坚厚木板断裂,让下方的浮物都无法支撑,甚至扯断连带着的绳索而往下陷去。
但在它庞大的身躯真正陷落之前,它的铠足已经提了起来。
在震耳欲聋的金属震鸣声和气浪轰鸣声中,这具在寻常人眼中庞大如山的鲲鹏重铠越走越快,却显得异常的轻灵,它身后流散的金光如长长的尾羽,不断扫过那些断裂和翘起的木板和浮物。
鲲鹏重铠可以给与绝大多数北魏人绝对的信心。
当它的金光在那些木板和浮物的断口上流淌而过,被参差不齐的木茬切割出更多细碎的紊乱金光时,它的威严和气势,已经扫去了绝大多数北魏军士心中的阴霾。
看着这具沉重如山却在飞快移动的身躯,许多北魏军士的神容变得肃穆起来。
没有任何将领下令,就像是深埋在他们肉体之中的灵魂驱使,无数声利刃出鞘的声音响起。
无数的军士在同一时间拔出了刀剑,他们将手中的刀剑拍在胸口,一声紧似一声的声音起初错落不齐,但在数声之后,却是汇聚成一声接着一声的巨大轰鸣。
林意抬起了头。
这样的巨大轰鸣声令任何人都有种窒息之感,就像是那十万众的力量在不断注入眼前这具铠甲之中,然而越是如此,他的目光越是显得坚毅,他心中越是坚信,自己的选择没有任何的错误。
他要不惜代价,让这具重铠倒在这里,倒在这十万众的面前,倒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他发出了一声清啸。
他的声音在这样的轰鸣声中显得无比微弱而不可闻,然而他的动作却不可能被忽略,瞬间吸引了此时所有人的目光。
他开始狂奔。
拖着镇河塔心朝着这具鲲鹏重铠狂奔。
他的身影和这具鲲鹏重铠相比显得十分渺小,然而镇河塔心在地上和那些石块撞击摩擦,带出道道火花,他的气势在所有人的感觉里,竟是根本不亚于这具重铠重铠!
鲲鹏重铠内里的这名北魏修行者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他是北魏名将姜红司。
北魏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真元重铠的驾驭者都听过他的讲课,这种真元重铠在实战之中有着诸多的技巧和必须要关注的地方是只有他这样身经百战的重铠驾驭者才能指点,对于驾驭真元重铠的经验,当世在他之前的,找不出十个。
所以他第一时间就看出了此时林意的想法。
林意不想让他接近城墙,想要将他先困于浮桥上。
即便他此时行进在这浮桥上显得举重若轻,但重就是重,若是没有前行的速度,他在浮桥上和林意战斗,便有诸多的限制,万一沉下水面,便是有着不可想象的后果。
在眼睛微微眯起的刹那,他没有任何的犹豫,铛的一声震鸣,他的左右双手以惊人的速度从背后各抽出两根长枪,然后旋接在一起,变成一柄更长的长枪,然后双手握住,整个身体没有任何的停顿,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长枪在前,沉重如山的身躯在后,他以更快的速度,朝着前方直接冲撞了过去。
他根本不想和林意有任何的缠斗,他只是一往无前的往前撞去,冲到那城墙的断口再说。
镇河塔心的尾端突然从地面消失。
那些和地面摩擦产生的火星还在空中飞洒,这根镇河塔心却已经变成呼啸的狂风中的黑影,狠狠的朝着这具鲲鹏重铠的腰腹横扫而去!
拦腰一剑!
这就是此时这根狂暴的镇河塔心给人的感觉。
这是冷刀狂剑之中的剑招。
这根镇河塔心太过沉重坚韧,即便身在这样的重铠之中,姜红司都可以清晰的感应出来。
他不想冒险,所以他毫无犹豫的放手,手中的长枪直接朝着他身前不远处坠落,与此同时,他体内两股真元顺着他的手臂经络喷薄而出。
鲲鹏重铠的手臂上两声震鸣,数片原本折叠着的铠甲弹了出来,形成了两面臂盾。
在林意的这根镇河塔心落下之前,他的双臂已经互相交叉,拦住了镇河塔心的去处。
与此同时,他沉重身躯的去势却是没有任何停顿,他依旧在快速向前,将整个身份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当的一声巨响。
一蓬火星从鲲鹏重铠的双臂上绽放。
在肉眼可见的气浪里,这两面臂盾些微变形,林意手中的镇河塔心往后弹了出去。
即便缠绕着厚厚的布条,林意双手的虎口都是刹那撕裂,飞溅出滚烫的血珠。
林意的眉头深深的皱起。
他体内鲜血震荡不堪,双手已经彻底麻木,但这一切都是他已经预料到的结果,所以他的心中甚至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他任由镇河塔心脱手,往他的身后落去。
他的身体就像是狸猫一般敏捷,团锁下去,然后他挥起麻木的右手,狠狠一击击在这具鲲鹏重铠的腿部。
一声清脆的闷响如同敲钟一样响起。
鲲鹏重铠内里的姜红司在林意的手掌打在铠甲之前时就已经皱起了眉头。
因为困惑和不解。
他不能理解这样的一掌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在这样的铠甲内里,他可能连丝毫的痛苦和震荡都感受不到。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睁大。
他的半边身体骤然沉重起来,就像是有半座小山压在了他的身上,又像是有几个巨人同时扑倒在他的身边,用力拖住了他这只脚。
一蓬浓厚的红色粉雾在他身侧炸开,但更为凝聚,就像是熔融的金液一般的红色丹汞,却是从林意的手中脱离处,如同毒蛇的毒液在沿着铠甲的符文游走。
(下午飞机飞无锡,这章路途上笔记本所码,但很满意。)
林意有足够多的和真元重铠战斗的经验,然而姜红司并没有和林意这样的战斗者战斗的经验。
真元重铠的符文便是真元流通的通道,和修行者体内的经络几乎没有任何的差别。
姜红司几乎下意识的迸发出更多的真元,朝着那些阻塞的符文中冲去。
强劲的真元将渗入符文之中的丹汞硬生生逼出,噗噗噗噗…无数团深红色的气劲在符文之中炸开,如桃花朵朵开。
然而就在此时,林意已经到了姜红司的身后。
姜红司从一开始想的就是错的。
林意从来没有想过要将这具鲲鹏重铠限制在浮桥之上。
这具鲲鹏重铠的重量,加上姜红司强大的真元力量化为的冲势,是他根本不可能抗衡的。
但不管如何,真元重铠在他的眼里,始终不够灵活。
哪怕是鲲鹏重铠,在他的眼中依旧不够快。
尤其当姜红司的真元和这具真元重铠的沟通出现问题时,这具鲲鹏重铠会变得更慢。
他之所以有信心击倒这种北魏最强的真元重铠,那是因为他是真正的异类。
他的丹汞比那些可以隔绝真元流动的铅汞要凝聚无数倍。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原本就是天下所有真元重铠的克星。
他并没有纠结姜红司是否能够完全冲通那些符文,他只需要姜红司永远比自己慢。
永远比自己慢,便只有挨打。
随着一声厉喝,他的左手狠狠的拍在了鲲鹏重铠的背上。
鲲鹏重铠的背上有很多卡槽,它的大半武器都是置于这些卡槽之内,无论是这些卡槽还是这些武器上,都布满了细密的符文。
当的一声!
他的手包裹着真正金铁般的丹汞,落在鲲鹏重铠的背上,竟是发出了真正的金铁的震鸣。
鲲鹏重铠身后的光焰全部熄灭。
它符文里流淌的所有光焰原本都是金色的,然而现在,无数深红色的丹汞渗透进去,它背上那些符文之中的金色,就像是有血液在流淌。
一片骇然的惊呼声和不可置信的尖叫声在江心洲上和对岸的北魏大军之中响起。
这些北魏军士看到,在林意的这一击之下,这具鲲鹏重铠庞大的身躯剧烈的晃动起来。
姜红司的身体一僵。
鲲鹏重铠的整个背部僵了。
鲲鹏重铠的背部僵了,那一片片铠甲原本和他气机相连,对于他而言,熟悉得就像是生长在他身上的血肉,是他身体的延伸,然而此时,却像是一根铁柱。
背部受袭,而且是面对一名比自己身躯小出很多,无比灵活的敌人,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反手,握住了背上的一件兵器。
这是鲲鹏重铠配备的十七件奇门兵器之中的一件。
这件奇门兵器的正常称呼是千璇伞,然而无论是北魏还是南朝的军士,都习惯称之为千刃伞或者绞肉伞。
这柄伞没有伞面,它的伞骨全部都是流苏般的链刃。
当这千璇伞挥舞起来,飞舞的链刃足以覆盖数丈方圆,对于一名和这鲲鹏重铠战斗的修行者而言,就像是迎面有一株柳树直接砸了下来。
只是柳树的枝条柔软,而这些链刃却可以轻易的将人切割成无数碎肉。
这种极为强大的真元重铠的每一件武器,可以说是经历了无数实战的磨砺,每一件都有着应对不同敌人的特殊用途。
千璇伞应该足以限制林意这种比鲲鹏重铠更为灵活的对手,然而当他的手落在这件武器上,他的面色却是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他拔不出这件武器。
这件原本在他意识之中应该很轻灵的武器,此时却是真正如同一株落地生根的树一样,长在了他僵硬的背上。
他马上明白了为什么会这样。
当真元无法流进那些符文,这件铠甲本身的重量,这些武器本身的重量,便不是他所能承受。
林意的第三击在此时落在了他的身上。
林意以右手为剑,斩向这具鲲鹏铠甲的脸面。
他轻跃而起,如踏风而行,显得无比轻盈。
他的手落下时,距离这具鲲鹏铠甲的脸面还有两尺,然而奔流在他体内的丹汞被他尽数逼出,在他的指尖流淌出来,形成了一柄真正的剑。
鲲鹏重铠这一瞬没有做任何的动作。
姜红司连以手覆面的动作都没有做。
因为他在过往很多年都是穿着这件重铠战斗,很多下意识的反应已经变成了他的本能。
任何的飞剑,修行者的剑落向他面门时,他根本不需要阻挡,因为根本不可能穿透他的面甲。
哪怕是剑上的剑气,都会被面罩上流淌的真元切碎,然后如水滴般飞洒出去。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他有些来不及。
他身体的僵硬,让他可以勉强跟得上林意这手掌的速度,然而他也根本未料到会有这样的丹汞剑形成。
当的一声。
又是一声脆响。
实质般的丹汞剑落在他的脸上,然后在双方力量的冲击下破碎。
凝聚的丹汞冲入那些符文之中,姜红司的眼前一片赤红。
和他下意识里所想的不一样。
浓厚的细微丹汞涌入了他的面甲,冲在他的脸上。
他的双目剧痛。
但对于他而言最为可怖的是,他无法呼吸。
那些吸入他肺腑的丹汞,让他感觉到自己的肺腑都烧了起来。
他没有太过惊慌。
直至此时,他开始真正明白,对方是所有真元的克星。
他屏住了呼吸,不再像以往的战斗一样珍惜和克制的使用自己的真元。
他体内的经络疯狂的鼓胀起来,他体内的真元无差别的疯狂喷薄而出,朝着这具鲲鹏重铠的每一道符文之中灌去。
一声巨大的轰鸣在这具鲲鹏重铠内响起。
所有暗沉无光被暗红色丹汞腐朽般的符文瞬间明亮到了极点。
这具鲲鹏重铠如同烈日一般耀眼起来,他的背上也绽放出无数桃花。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还不能够睁开眼睛的姜红司感到了一丝异样。
他瞬间就想到了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诡异感觉。
因为太过安静。
无论是江心洲上还是后面岸上的大军,都太过安静。
他强忍着双目的灼痛,睁了开来。
他看到了林意。
林意已经重新握住了那根镇河塔心。
在他的感知里,林意那一根镇河塔心呼啸而至,变成一座黑山砸向他的头颅。
他的眼瞳里,这一根镇河塔心就像是一道天罚般的巨柱,急剧的越来越大!
林意无比的专注。
他忘却了周围的世界,将浑身的力量彻底迸发出来,用在这一击之中。
他已经确定姜红司已经跟不上自己的速度。
所以他现在所需要做的,便只是发力,再发力!
当!
一声巨响从鲲鹏重铠的头顶响起。
声音依旧清脆,然而声音都显得沉重到了极点。
天地间一切声音都好像被这一道声音遮住了。
天地好像一下子彻底安静下来。
林意的双手上飞洒出许多鲜血,也如同桃花的花瓣在飞洒。
他很想要握住这根镇河塔心,再给这具鲲鹏重铠一击。
只是他已经握不住。
他已经可以感觉出自己掌指之间的一些筋肉撕裂了,掌骨和指骨也有多处震裂。
镇河塔心脱手落下。
既然不能用手,他就用脚。
丹汞剑是这些真元重铠的可信,但那些平时积蓄于体内的丹汞,即便是对于他而言都是有害之物,此时大多数丹汞被他逼出,他体内气血震荡之下,身体里却分外轻松,像是有无数新鲜的力量在不断涌出。
他跳了起来,直接双脚狠狠的蹬在这具鲲鹏重铠的胸口。
一声轰鸣接着在这具鲲鹏重铠的胸口响起。
林意的身体往后震飞而起,朝着身后的乱石落下。
无数人的目光凝固在这具鲲鹏重铠上。
这具鲲鹏重铠的一只手已经拔出了千璇伞,然而此时却依旧保持着拔出的姿势,没有向前挥出。
它的左手往上伸出,似是要以臂盾阻挡这根落下的镇河塔心,然而它的左臂此时还未到头顶。
在所有人的目光里,它也凝固在了那里。
当林意的双脚蹬踢在它胸口时,所有这些北魏军士的胸口都很闷,都像是自己被千斤大石压住了胸口。他们都难以呼吸,只是此时他们震惊和茫然的眼瞳中燃起一丝希望。
因为这具鲲鹏重铠没有剧烈的摇晃。
在林意的双脚蹬在它胸口时,内里的姜红司似乎强行往前微倾,硬生生的扛住了林意力量的冲击。
所有的北魏军士都希望它接下来能够继续战斗。
在他们的心目中,这具鲲鹏重铠是真正的不败神物。
然而在下一刻,他们眼瞳之中的光焰开始熄灭。
因为鲲鹏重铠身上所有符文里的金色光焰开始熄灭。
在一个呼吸之前,它耀眼得如同旭日。
然而此时它被黑暗吞没。
林意落地。
那根镇河塔心就落在他的身侧。
镇河塔心斜斜砸在地上,砸碎了一些碎石。
这些碎石顺着斜坡流淌下去。
鲲鹏重铠依旧没有往后摔倒。
但是它的双足下也响起了碎裂声。
许多碎石也在此时如流水一般滑落。
一些大石的下面是空的。
此时这些大石被它的双足踏碎,崩塌下去,便让上方更多的碎石如泥石流一般冲刷了下来。
大小的石块落在铠甲上,发出清脆的鸣声。
鲲鹏重铠的双足往前陷了下去。
它没有往后翻倒,但是朝着前方缓缓的坠倒!
林意此时正用脚去挑起那一根镇河塔心。
即便他知道内里的修行者的头颅必定也遭受了严重的创伤,但在他的潜意识里,鲲鹏重铠就是鲲鹏重铠,这种北魏最强的真元重铠或许防护能力远超世间其余的真元重铠,或许这具鲲鹏重铠依旧还有再战之力。
看到这样的画面,他的心情微松。
鲲鹏重铠缓缓往前栽倒。
他的身影在鲲鹏重铠的影子里渐渐显露出来,显露在那些面色开始悲恸的北魏军士的眼瞳中。
轰的一声巨响。
鲲鹏重铠砸落在他的身前。
林意微微的皱眉,他依旧将镇河塔心握住。
烟尘涌起。
沉重如山的重铠压碎了更多的大石。
这具重铠此时正在浮桥和城墙崩塌形成的碎石滩的边缘,此时它倒下,倒在了碎石上,然而它往下略微滑去,它的双足落在浮桥的边缘。
浮桥的边缘下方是水。
它砸碎的木板和浮物无法承受住它的重量,所以随着更多碎石的入水,它的双足缓缓沉入水中,然后是它的身躯。
它渐渐的矮了下去。
它身前的林意,便显得越来越高大。
看着这具即将陷落于水中的真元重铠,林意想了想,然后他没有犹豫,忍住痛楚,将镇河塔心举起,然后砸落。
更准确而言,就像是捅落。
他用镇河塔心,将这具真元重铠捅入水中。
所有的声音在此时都似乎彻底消失了。
其实还有无数的杀声,只是江心洲上和北岸上的北魏大军,无数的北魏军士和将领,他们却已经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他们感同身受。
他们就像是这具正在入水的重铠。
他们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然而他们却根本无法改变这样的结果。
他们无奈和难受到了极点。
鲲鹏重铠庞大的身躯迅速落入水中,它将那些漂浮的浊物全部排开,溅起数朵浪花。
有更多浑浊的暗流翻涌上来,就像是煮糊了的米粥。
林意很痛,他的双手就像是插着许多铁钉。
他的情绪很复杂。
但更多的是振奋和欣喜。
他的脸色因为痛苦而变得有些苍白,但是他的双颊却是分外的红。
方才光是握住镇河塔心将这具真元重铠推下水,他就已经痛得有些无法忍受,此时他再用力,自然也是一样。
但随着他的抬头,他看向一片死寂的江心洲和北岸,却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单手缓缓将这根镇河塔心提起,指向那支北魏大军。
站立在船首的那名军师的面色没有改变,但是他笼在袖中的双手却是不住的颤抖起来。
此时浮桥的另外一端,江心洲的浅滩上,还布列着五十具铁山重铠。
原本当鲲鹏重铠击败林意之后,这些铁山重铠也会快速行进,化为无坚不摧的铁流,冲入钟离城中。
然而现在,这些铁山重铠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
钟离城的城墙之内一片黑暗,没有任何的火光,连先前火箭和投石车抛出的燃物产生的火焰都已经被城中人熄灭。
此时唯一的光亮,便来自于吞天狼重铠身上符文内里闪耀的光华。
无论是这些吞天狼重铠还是跟随着他们冲进去的北魏步军都没有回头,他们都看不到外面的战况,然而此时外面的异样安静,却让他们的心都不断的往下落去,就像是要落进某个无底深渊。
他们猜出了发生了什么,但是怎么都不肯相信。
“杀!”
一具吞天狼重铠内发出了一声厉吼。
他们的视线里看不到任何的南朝军士,只看到有阻挡骑军的绊索,以及密集如林的刺木。
随着这声厉吼,所有的吞天狼重铠都开始加速,形成横列,笔直的朝着那些绊索和刺木冲去。
哪怕姜红司的鲲鹏重铠真的败在了林意手里,但只要他们能够冲杀进去,外面的林意依旧改变不了结局。
这些吞天狼重铠如同移动的铁墙,跟随在它们后方的步军开始射箭,这些步军看不到黑暗中隐匿的南朝军士,他们朝着黑暗乱射。
他们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拉开弓弦,然后朝着黑暗中有可能藏匿南朝军士的地方乱射。
羽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落在屋面,落在深巷之中,发出各种各样的声响。
就在此时,他们前方的黑暗里出现了一道孤单的身影。
那道身影就在如林的刺木柱后方。
此时无论是吞天狼重铠之中的修行者,还是这些北魏步军的双目都已经渐渐习惯了城墙后方的黑暗,借着天空洒落的月光,他们看到那是一名年轻的南朝修行者。
又是一名年轻的南朝修行者。
在到达钟离城之前,哪怕是这些寻常的北魏步军都不会觉得这种年轻的修行者有什么可怕的地方。
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年轻便意味着稚嫩,便意味着平时看上去很厉害,但面对真正铁血的绞杀,往往会因为胆怯而发挥不出多少战力。
然而林意却像是一道魔咒,让他们彻底改变了这样的潜意识。
他们此时看到这样的一名年轻修行者,心中随之涌起的是恐惧,是寒意。
事实上城中隐于暗处的绝大多数南朝军士也并不知晓这名年轻修行者的姓名和身份,但这名年轻的南朝修行者是和林意一起到达,此时既然齐珠玑能够让他单独站出来面对这些吞天狼重铠,他们便有理由相信这名年轻的修行者也能创造奇迹。
……
数十支羽箭呼啸着落向这名年轻修行者的身躯。
这名年轻修行者看着这些精准锁定他身位的羽箭,似乎无动于衷。
他体内的真元顺着他的十指朝着下方落去。
他的真元往下,一些晶莹的细流却是从他的身前往上涌了起来。
羽箭落在这些晶莹的细流上,无法穿过,无力的颓然坠落在他的身前。
所有吞天狼重铠内的北魏修行者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他们可以感知出这名年轻的南朝修行者身周荡漾的真元波动,这名年轻的南朝修行者很强,但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般强。
至少在真元修为方面,这名年轻的南朝修行者距离神念还有很长的距离要走。
然而这名年轻修行者此时急速朝着身下释放的真元,却像是无形的绳索,扯动着让他们无法感知的东西。
“阵师!”
“他是阵师!”
有一具吞天狼重铠内的北魏修行者反应了过来,惊骇的叫出声来。
阵师在战场上也是怪物。
只是真正能够激发大型法阵引动天威的阵师实在太过稀少,甚至比神念境巅峰的修行者还要稀少,他们之前只想着这名年轻的南朝修行者该如何战斗,却根本没有将他和阵师联系在一起。
所有的吞天狼重铠都轰鸣起来。
所有这些北魏修行者都很害怕阵师。
然而他们已经位于法阵之内。
当那名年轻的南朝修行者抬起头,他的双手往上扬起时,他们脚下的石地上浮现出许多晶莹的细线。
直到此时,这些吞天狼重铠内的北魏修行者才发觉,这些晶莹的细线都是水流。
这些细细的水流,从坚硬的石缝里涌出,带着血腥的味道落在了他们身上的重铠上。
明明是至为柔软之物,然而被强大的元气力量从符线之中逼出,这些水线却是如同真正的绳索一般,缠绕在了他们的身上。
水线之中的力量冲击着他们铠甲上缠绕着的真元力量,让他们瞬间如同陷入泥潭之中,举步维艰。
所有这些吞天狼重铠内的北魏修行者感觉到有些冷。
不是心寒,而是真正的有些冷。
有水流从铠甲的缝隙内流淌到了内里,浸湿了他们的衣衫。
即便他们的真元激荡,这些水雾依旧在真元铠甲的内外激荡。
此时这些北魏修行者有些不解。
他们无法理解,即便能够阻止他们一瞬,但这法阵却似乎对他们形成不了任何的杀伤。
然而没有时间留给他们思索。
漆黑一片的钟离城亮了起来。
一辆马车发出了夺目的光亮。
那辆马车原本静静的停在一侧,停在一些刺木之畔,根本没有引起这些北魏军士的注意,似乎只是像一堆旧木一样,略做阻挡之物而已,然而此时,这辆马车绽放出了无数道雷光!
一声巨大的雷鸣响起!
如春雷落地!
在这雷鸣声中,数十道闪电如同疯狂的巨蟒从马车上射出,扫落在这些吞天狼重铠的阵中。
电光如鞭抽打在铠甲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刺耳相声。
吞天狼重铠之中的这些北魏修行者骇然的尖叫起来,他们体内的真元疯狂的往外宣泄。
吞天狼重铠的一片片铠甲如风中的落叶剧烈的震颤着,只是这种强大的真元力量的迸发,却无法阻止电芒的穿透。
一具具吞天狼重铠从内里往外一片通透。
无论是铠甲之中,还是铠甲的表面,都有无数的电蛇游走。
电光的跳跃只是短短的一瞬。
整座钟离城重新陷入黑暗。
然而这些吞天狼重铠之后的大片步军,却是如同过了百年。
他们疯狂的往后退去,忘记了自己曾经的悍勇。
他们的身前,所有的吞天狼重铠一片漆黑。
吞天狼重铠的后方,有百余名步军一片漆黑的坠倒在地。
有白色的烟和刺鼻的气息,从这些漆黑而沉寂的吞天狼重铠内燃起。
容意的身影显现在那辆马车的车头。
他不忍去看眼前的这种惨况。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刺木后方的厉末笑身上。
他很佩服。
厉末笑在法阵上所花的时间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在平时根本就没有去研究法阵,现在的容意能够布置的法阵比他多得多,甚至连铁策军的人都不会认为厉末笑是一名阵师。
然而不想在法阵上花费时间和心血,不想钻研法阵和不会是另外一回事。
容意败在过厉末笑的手中。
他很清楚,厉末笑所会的法阵应该不多,但他要是专心去研究某个法阵,这个法阵一定会很有用。
厉末笑转过身来。
他看了一眼容意,微躬身为礼。
这是两个年轻的阵师的第一次联手。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林意的这支铁策军,不是有一名阵师,而是有两名阵师。
光线明灭只在一瞬间。
江心洲边缘那艘大船船首上,那名北魏军师的脸部轮廓在前方光线的照耀下出现了一瞬,又消失在黑暗之中。
他有些缓慢的挥了挥手,让身边一名将领召回那六十具已经待命准备前冲的铁山重铠。
在这钟离城的北墙之外,他已经损失了一具鲲鹏重铠和二十具吞天狼重铠,北魏可以承受这样的损失,但是他无法承担这样的损失。
若是六十具铁山重铠也全部殁于此处,那即便他拿下了钟离城,恐怕他的下半生也不可能再指挥这样重要的战斗。
他很屈辱,此时这支军队之中绝大多数北魏人都觉得很屈辱。
然而林意还在那里。
金属的震鸣声此起彼伏的如海浪般响起。
林意看着那些铁山重铠往后退去,他没有去看身后城内的战况,既然那些吞天狼重铠已尽数被破,那些几乎没有修行者存在的北魏步军便不可能对城中造成多少威胁。
他静静的看着江心洲和对面的北魏大军,认真的想了想。
他想着如果换了自己是那支北魏大军的统帅,在这种情形之下,接下来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对付自己。
如果舍不得这些铁山重铠,那对方也绝对舍不得先用神念境修行者的命来耗尽剑温侯的真元。
那按理来说,便只会用些特殊的手段。
比如说用毒,用火器。
在眉山之中,他就见过北魏的军队用了党项的赤罗丸。
然而他不可能事事正确。
这支北魏军队自然也有些特殊手段,但无论是这名军师还是统帅席如愚都并不想将可以杀死很多人的东西放在他一个人身上。
他们的对手永远是朝着这边正在开来的北魏边军韦睿部。
更何况这名军师也没有信心…他并不觉得那些手段就一定能够对付得了林意。
“你们记住,永远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如果确实努力了却没有办法,那就不要硬要用头去撞墙。现在既然没有对付他的很好办法,那最好的方法,就是当他不存在。”
这名军师转身看着身边的几名将领毫无情绪的说道:“在一个时辰之内,给我填两万人进钟离城,不要任何的修行者,不要和他交手,更不要试图去杀死他,如果他要杀,就让他杀。”
这名军师对着这些将领说话的语气,就像是老师在教着学生,若是此时有任何南朝人能够听到,必定觉得十分怪异,或者会觉得这名军师在对林意无可奈何之下,却还如此色厉内荏和自傲。
然而事实上,这些将领的确都是他的学生。
这支北魏大军里,有很多将领都是他的学生。
北魏最好和最出名的学院叫做三槐书院,北魏绝大多数的优秀将领,都出自这个学院,或者说在原本的军中表现不俗之后,都会被派到这个学院学习。
这名军师的名字叫做钟明谷,他是三槐书院的副院长,在此之前,他是三槐书院最好的讲师之一。
……
这些将领很清楚他的能力,没有任何人表示质疑或是反对。
事实上他们这些将领认为此时钟明谷和他们最大的区别,便是钟明谷可以让这支军队之中绝大多数将领认为他所下的命令便是此时最正确的命令。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能让这支军队一心的命令,便是最好的命令。
既然连真元重铠和神念之下的修行者都不能对林意造成威胁,都很容易被林意杀死,那便不要派任何一名修行者。
浮桥此时已经很宽阔,一个时辰填两万军士进钟离城,对于这些将领而言时间太过充裕。
喝令声不断响起。
随着军令的下达,那些军中原有的修行者全部被留了下来。
“不要有任何间断。”
“让这座浮桥上始终铺满人。”
“穿过城墙破口之后,尽可能分散,然后往南,不断往南!”
一名将领在江心洲浮桥的这端对着不断集结涌来的北魏军士不断的厉喝,不断的重复这些军令,直至喉咙嘶哑,然后便又有数人顶替了他的位置,不断厉吼着重复这些话语。
“林意一定会有言语挑衅。我们这边一定会有修行者不忍,一定会觉得太过羞辱而按捺不住,你们传下令去,若是他们想主动出战,我一定会保证不追究他们违背军令之责,但只有一个要求,他们不要从这浮桥上渡河,他们不要去招惹林意和剑温侯。”
当军队开始涌上浮桥,钟明谷对着身侧的几名将领下达了新的军令,他的脸色变得寒冷了些,声音也带着霜意:“他们是修行者,不需要像普通的军士一样通过这座浮桥入城,还有,告诉他们,既然自己不可能单独是林意的对手,便不要想着上去送死便能改变什么,要解决心中的屈辱的唯一手段,便是悄无声息的进城,协助军队尽快打赢这场仗,否则死在这浮桥附近,只能用愚蠢两字形容。”
这几名将领都愣了愣。
钟明谷会下达这样的命令他们并不觉得奇怪,他们奇怪的是自己之前竟然根本没有想到这些。
根本原因便来自于那名年轻的南朝修行者。
那名年轻南朝修行者的不可战胜,那道永远不会倒下,连鲲鹏重铠都击溃了的身影,无形之中已经让他们的情绪都变得极不正常,让他们下意识的觉得,一定要杀死这名年轻的南朝修行者。
…….
浮桥晃动不堪。
无数的脚步声激起更为紊乱的水声。
骑军、步军、箭军、轻铠军….这些北魏军士十分混乱的挤压在一起,如潮水一般朝着前方的城墙数个破口涌去。
没有人在意阵型,没有人在意兵种。
甚至对于其中的小股军队而言,他们甚至连统军的将领都不在阵中,都已经被留在了江心洲上。
他们很自然的忠实执行着军令,向着前方前行,但根本不去和林意战斗。
他们也根本不敢去和林意战斗。
林意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看着前方黑压压的人头,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刀剑都握在手中。
他隐然猜出了对方的用意,然而和之前对方用军械攻城一样,他无法阻止对方用这样的战法来战斗。
他往前冲了出去,手中的刀剑化成黑暗之中的雷霆,不断在他身周来回穿掠。
剑光狂暴无比,即便是身穿着铠甲的北魏军士接触到这狂暴的剑光,顿时骨碎倒飞,连被剑光扫到的披铠战马都不停的翻倒。
刀光冷疾,刀光落处都是残肢飞起。
鲜血狂飙,断首残肢乱飞。
他只有尽可能快的杀敌。
他杀死的敌人越多,能够进入城中的敌人便越少。
他真正的如同洪流之中的礁石,无论多猛烈的潮水冲来,都只进不退。
然而他却无法阻止潮水涌入,他的身影渐渐被黑压压的潮水淹没,唯有鲜血和断首残肢还在飞起。
数十名北魏骑兵贴着城墙穿过一条街巷,朝着南边疾驰。
这些北魏骑军所接受的命令便是一直向南,一直攻到钟离城南墙。
在看过那名年轻的南朝修行者的不断杀戮,在从拥挤的人群中穿出之后,即便知道前方的黑暗街巷之中可能有着无数未知的危险,但这数十名北魏骑军还是觉得轻松到了极点。
哪怕是连日来的跋涉带来的疲惫都似乎一扫而空,他们就像是御着风,就像是在朝着天上奔跑,只要能够远离林意,他们似乎可以永远这样轻快的往前一直跑下去。
这些北魏骑军只是普通的轻骑,前期奉命填进钟离城的两万军队,战力在这支北魏大军中都属于中下,那些最精锐的军队都会给将来会到来的南朝大军留着。
然而这数十名北魏骑军是十分幸运的,同一时间杀入这座城的人太多,没有人可以顾及他们。
所以他们一路向前,向前,马蹄声在城中越来越深。
……
萧素心不断的拉开弓弦,射箭。
此时她和寻常的箭师并没有太大区别。
因为敌人距离太近,而且太过密集,即便是寻常的箭师随便射上一箭,都一定能射中前方的一名敌人。
在和齐珠玑一起加入铁策军追随林意时开始,她就做好了和林意战死一处的准备,然而此时,哪怕是和林意死在一起都是奢求。
因为她不可能冲得到林意的身边。
前方人挨着人的人潮,只有林意那样的怪物才能冲得过去。
她只能下意识的射箭,杀敌。
她的手指已经被弓弦割破,鲜血顺着弓弦不断的流淌到弓身上,然后变成血珠掉落下来。
然而此时她甚至有些麻木,都没有感到手指的疼痛,直到她的手落向箭囊却没有摸到箭矢,她才有所停顿。
她的两个箭囊都已经空了。
不知不觉之间,她已经连续射了近百支箭出去。
一道极为精纯的真元气息陡然从她前方的一侧涌出。
一道身影随着突如其来的厉喝从她前方的屋面上掠下,剑光未至她身前,空气里已经出现了一条肉眼可见的沟壑。
没有任何的迟疑,萧素心的身体往后倒飞出去,她体内残余的真元顺着她的手指所点狂涌而出,一道剑光从她的衣袖中飞出,刺向那人的眉心。
那道黑影手中长剑只是往上微抬,当的一声闷响,汇聚着萧素心残余真元力量的这道飞剑被直接震飞出去。
萧素心的身体在倒飞之中不断巨震,连连咳血。
数十道萤火般的红光从黑暗之中飞舞射出,当这些红光射出时,齐珠玑已经默然出现在飞退的萧素心身前。
那道黑影吐气出声,只是一声低喝之间,一圈劲气从他的剑上往外迸射,竟是将这数十点红光全部击飞出去。
他的剑光再进。
沉重的剑光如铁锤般落向齐珠玑身前。
齐珠玑双手持剑,挡住这一剑。
只听一声闷响。
齐珠玑重重往后跌坠出去,溅起一蓬烟尘。
这是一名承天境巅峰的北魏修行者,他的真元配合着他的真元手段,使得他的出剑充满了大巧不工的独特气质。
这样的修行者不是此时真元消耗剧烈的他和萧素心所能应付。
而这样的修行者,此时在钟离城应该还有不少。
这名北魏修行者踏风而行,双手握住这柄重剑,气势万钧的朝着摔倒在地的齐珠玑追斩下来。
齐珠玑屏住呼吸,他无暇去顾及体内的伤势,准备调动所有剩余的真元和这人拼命。
然而就在此时,噗的一声轻响。
这名北魏修行者疯狂的厉吼起来,身体在空中强行扭转。
他的背后有一个血洞,而在他转身的刹那,他的胸口有一截剑尖透了出来。
看着悄无声息出现的白月露的身影,齐珠玑压抑的咳嗽着,不断的吐出血块。
他以前很少有佩服的人。
长陵城里那些青年才俊,在他眼中都是如同狗屎。
但是到了现在,在这座城里,他佩服的人越来越多。
如林意,如厉末笑,以及现在的白月露。
在这名北魏修行者的厉吼之中,白月露的目光有些黯淡。
林意不可能走。
她眼前的齐珠玑和萧素心也绝对不可能走。
甚至此时,想走也未必走得了。
所以她此时身为南朝人或是北魏人都已经没有太大意义,先死后死,都应该会埋葬在这座城里。
……
一名北魏将领喝着水囊里冰冷的水,借以缓解咽喉中干涸的不适感。
一个时辰实在是太过宽裕。
事实上加上那些军队调度到浮桥这里的时间,此时两万军队全部砸进钟离城,也只不过用了不到半个时辰。
这座城的防御实在不算强大,这两万军队轻易的将阵线推进了城中,此时按城中不时冲起的焰光和借以传递消息的火箭,其中很多军队已经推进到城区的中央地带。
两万对三千,再加上之前已经死去的那些重铠和步军,足足七倍以上的军力,的确已经不需要任何阵型和战术。
只是此时这名北魏将领的眼中没有任何的欣喜。
他很感慨。
越是如此,越能说明铁策军那名年轻的将领林意起到了何等重要的作用。
只是他一个人,便将他们这支大军拖了这么久。
而此时,潮水般人群之中,甚至已经看不到林意的身影,但是那处城墙破口处,却依旧还在不断的飞起血浪和残肢断首,这便说明那名年轻的南朝修行者还在战斗。
似乎哪怕他身后的这座城里已经全部都是北魏军队,他还将这样战斗下去。
这样的人,真是令人敬畏。
……
一声叹息在城墙上响起。
就如没有任何一名修行者去招惹林意一样,也没有任何的修行者招惹剑温侯。
等到这座城彻底破了,或许都不会有人敢对剑温侯出手。
剑温侯轻声叹息着。
他不想浪费任何的真元在神念境之下的修行者身上。
然而对方北魏的那名统帅足够冷酷和智慧,若是他再不出手,他出不出手就都已经没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