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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是沈九妹。她没有想到,秋宝不过是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为了替自己积福,竟然能想到如此之细致体贴。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能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幸福,感动,骄傲……统统都有啊。

    一旁,钱姑姑也情不自禁的感叹道:“我再也没有看到过比沈门主更体贴的男子了。”

    钱柳这才反应过来:“这些规定都是沈师兄订下的?”

    吴院长和罗阿花相对一视,齐齐笑了。

    “不全是。”吴院长解释道,“三位有所不知。我们青木派的各项规章制度都是出自长老会。长老会通过了,才能提交门主大人决议。最后,门主大人同意,方可在门派里实施。象女子生产之后,可以保留差事,休假半年,是我们女营的营主向长老会提交的议案。长老会审议通过,门主大人批准了,这才记入门规里,正式实施。”

    “原来刘营主提出来的。怪不得如此之体贴。”沈九妹点头赞道。

    罗阿花说道:“门主大人真的很体恤门中弟子,是再宽和不过的人了。”

    “是呀。”吴院长接着补充道,“当年,我们刘营主提交议案后,几乎是掀起了轩然大波。很多人说,保留差事、休假都可以考虑,但是,生孩子毕竟是自家的事,怎么还能要公中一样的发月例呢。这不是吃空饷吗?便是很多长老也觉得有些过了。所以,在长老会上没有通过。刘营主不甘心,动用了一次营主的权限,请求面禀门主大人。而门主大人听了刘营主的禀报后,启动了长老会重议程序。这样,刘营主才得到机会,在长老会上详说自己的提案。一些原本是反对的长老这才被说服,改了主意,在后面的表决里投了赞成票。最后,赞成的长老只比半数多两票,险险的在长老会上通过。如果没有门主大人,是绝计不可能在长老会上通过的。”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幕。沈九妹等三人都是闻未所闻,眼里全是不可思议。

    “青木派竟是这样行事的。我生平头次听说呢。”钱姑姑连摇头,“可见,我真的是孤略寡闻。”

    钱柳眼前一亮,说道:“我以前听爹爹说过,鸿云武馆里也有类似的议事流程。沈师兄曾在鸿云武馆里学艺,怕是从中受到了启发吧。”

    沈九妹点头:“应当是的。”

    其实,据她所知,这一套议事法门并不是鸿云武馆的初创。比如说,在叛军里的天王会也是类似于长老会的存在。而叛军创立天王会,也非一家之独创。而是从色目族人那里学来的。

    可惜的是,私心太盛,天王会从一开始就只学了个三分象。后来,索性完全沦为了权力斗争的一个工具。

    她身为圣女,又常年在军中,可以说是亲眼目睹天王会是如何很快堕落的。

    也正因为如此,听完吴院长的话,她更加为自己的弟弟感到骄傲。只有秋宝这个当门的,不存私心,完全没有用青木派为自己谋私利的念头,长老会才能发挥其真正的作用。

    心中一动,她环顾屋内,问道:“屋子里的这些布置,也是刘营主的主意?”

    地上铺着厚实的绒毯,两面挨着木墙摆着一个样式简单,没有漆漆的原木大柜子。它们有差不多一人高,分成三排。

    最上面的一排整整齐齐的小杯小碗小勺子等,下面那一排是挂着白色的棉巾子。从数量上看,是小班里的每一个娃娃都一份。再仔细看,也是如此。因为小杯小碗上都用红漆写着不同的名字。每一块棉巾子上也一样的绣着名字。柜子的最底层是带小门的,比上面两层加起来还要高。一共有二十扇小门,每一扇小门上都贴着一张二指宽的小纸片,小纸片上也写着朱色的名字。因为柜子门都是关着的,所以,无法看清楚里头收的是什么。但她猜想,应该是孩子们的私人用品,比如说,衣物之类的。

    除去门口装玩具的木大盒子,屋子里再没有别的摆设。

    白生生的窗纸上贴着红色的窗花。鱼、鸟、花……生动鲜活,富有童趣。

    可以说,沈九妹从来没有看到一间这样的屋子。专门为孩子们准备的屋子。

    想得如此之周到、细致。刘营主真的是个妙人啊。

    罗阿花这是第二回来托儿院。头一回来,是托儿院新建立的那一天。故而,她对托儿院里的事不是很清楚。闻言,看向吴院长:“这屋子真是玉娥教你们布置的?”

    “刘营主千事万事的,哪有空管这些小事?”吴院长笑道,“不过,我们会这样布置,也全是因为刘营主出的主意。”

    “什么主意?”罗阿花问道。

    吴院长答道:“刘营主说,托儿院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物。在仙都的时候,她就知道色目族人里有这样的存在。并且办得还不错。现在,省城里的色目族人也越来越多了。不少都是拖家带口过来的。想必他们也会成立托儿院。叫我们先去省城找色目族人偷师。又说,托儿院事大,不可儿戏。如果省城没有,就去仙都。结果,我们在省城真的找到了色目族人办的托儿院。我和两个姐妹混进去偷学了好几天。光是图纸就画了几十张。回来后,刘营主听完我们的汇报后,又指导我们,照搬是不行的,要我们根据我们这里的实际情况,结合图纸布置我们自己的托儿院。还说,如果缺什么,只管直接禀报于她。”说着,她看了看两边的大柜子,谦虚的笑道,“有刘营主给我们打气,我们就壮着胆子,这般布置起来,搞得四不象。好在孩子们呆得自在。各位营主大人,还有长老大人们视察过后,也没有笑话我们。”

    “哪有笑话你们哟?来过的长老们都是赞不绝口,说你们把托儿院办得很好。我听说,庄子里也要办托儿院,都提上日程了。”罗阿花赞道,“我是第二回来。头一回光顾着招呼营主们的饭菜去了,也没能仔细看看。这回来,我也觉得你们搞得很好。”

    “多谢。”吴院子脸上的笑意更甚。满脸都是自豪。

    这样的笑颜,真的象金子一样,闪闪发光。钱姑姑也被深深的感动了,同时心里艳羡不已:托儿院竟是三个女人在一个女人的支持下,一手创立起来的。真是能干啊。原来,女人也能成就一番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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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里屋传来一个孩子的哭声。

    “有娃娃醒了。只要一个娃醒了,其他的也很快都会醒来。这下可有得忙了。”吴院长一边解释着,一边熟练的从那位喂食的女弟子手里接过奶娃娃,“我来喂娃娃,你去里面照料。”

    “是。”女弟子起身,走到门旁,接连扯了两下门框上的一根细麻绳。然后,快步进了里屋。

    果不其然,里边已有两个娃娃跟着哭了起来。

    钱姑姑鼓足勇气说道:“吴院长,我带大过两个孩子,能进去帮一把手吗?”

    “有劳姑姑了。”吴院长看了看她,没有拒绝,笑着点头。

    “您别客气。”钱姑姑笑着往里面走去。

    这时,外面门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四个年轻的妇人急走过来。她们的手里各自提着一只红漆大提盒。

    不用说,她们就是去伙房准备吃食的那四人了。

    沈九妹松了一口气。

    果然,四人进来,放下大提盒,便各自在一块棉巾子上搓干净手,径直进了里屋。嘴里软糯糯的说着:“崽崽不哭哦,穿好衣服,我们起来吃饭饭哦……”

    而里屋,娃娃们大多醒来了,哭声此起彼伏,热闹极了。

    罗阿花只觉得两个太阳穴都在突突的跳,赶紧说:“哎哟,这个我可受不住。我先去外头。”话音未落,人已到了门口。

    沈九妹因为育幼院里经历,也听不得这么多的孩子哭,笑道:“一起。”

    “我,我想去帮姑母。”钱柳只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新鲜极了,什么都不想错过。

    沈九妹笑着指点道:“这得问吴院长。”

    不等钱柳上前,吴院长回过头来,爽利的应道:“没问题。”

    于是,钱柳道了谢,也去了里间。而沈九妹和罗阿花两个结伴,一道去了外面的门廊上。

    “我陪你去大班看看?”罗阿花问道。

    此时,沈九妹已经完全相信,托儿院里没有苛刻娃娃们。无论是吴院长,还是照看小班的那五位女弟子,待娃娃们都是非常温柔,并且很是熟练。是以,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闻言,她爽利的应道:“好。”

    “大班应当在那边。”罗阿花指了指正门旁边的西次间,“刚才的读书声就是从那屋里传出来的。”

    两人一道走了过去。

    这屋的窗户是完全敞开着的。她们俩在门廊上,很顺利的看到了里面的情形。

    与东次间一样,西次间也分成内外两间。不同的是,西次间的外间要大一些。除了大柜子等摆设,外间还摆着小桌子小凳子。屋中共有二十五个孩子。最小的有一两岁的样子,最大的也不过五六岁。这会儿,孩子们都穿着一样的蓝色粗布罩衣,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大点的,是在描红。那几个最小的是在涂鸭。脸上、手上的墨水,比他们画在纸上的还要多。旁边,有三名女弟子指点。显然,孩子们并不怵她们。时不时有孩子拿自己的“杰作”给她们看。

    期间,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是真的写得好。一名女弟子看过后,当场称赞过后,鼓励小姑娘写满一张纸:“要是后面的字也写得这么好,姨姨帮你贴起来。”

    小姑娘得了表扬,神情比吃了糖还要高兴,响亮的应着,蹦跳着回自己的小桌子上,继续写了起来。

    “这个好。”罗阿花长吁一口气,“大班的孩子大一些,带着要轻松些……”

    然而,就象是打脸一样。她话还没有说完,里面突然传来一阵哭声。

    “赔,你赔!呜呜呜……”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突然站起来,扔了手里的笔,揉着眼睛伤心的哭了起来。

    左手边,也是一个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他小心翼翼的解释着:“我,我不是故意的。”

    沈九妹仔细一看,不由乐了。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左手边的那个男孩子不小心将墨迹甩到了邻桌的男孩子的纸上。后者已经写了一大半,却因为这道豪放的墨迹全废了。也难怪他伤心成这副模样。

    离他们最近的那名女弟子快步走过去,在哭泣的男孩面前半蹲下身子,将他的一双手都从脸上拿开,低声的询问着:“田羽,发生什么事了?”

    “姨姨……”男孩子撇撇嘴,真的是泪如雨下。

    屋子里大部分的孩子们被他的哭声吸引住了。

    “呀,田羽哭了。”

    “有什么稀奇的。他本来就是个哭包。”

    “哭脸的不是好孩子。我爹说的。”

    ……

    原本安静的屋子,顿时象集市一样,也热闹起来。

    田羽听了,哇的大哭。

    另外两名女弟子也加入了维持秩序的行列。

    罗阿花看不下去了,耸耸肩:“我刚才说错了。这些也不省心。安静不到半刻钟。”然后按着一边的太阳穴,“九娘子,我最听不得娃娃哭闹。呃,吵得我头疼。不成了,我得去院子里透透气。您随意看。”

    沈九妹又何尝不是?

    “一起去。”

    两人在院子中央晒着太阳,聊了一会儿,不论是西次间,还是东次间,都不再有哭声传出来。

    又过了半刻钟,钱姑姑与钱柳二人从东次间里走了出来。

    “对不住,劳二位久等了。”隔着好几步远,钱姑姑便道着歉。

    “没事。”罗阿花摆手,“是我听不得娃娃们哭闹。”

    沈九妹注意到了,钱姑姑和钱柳虽然都额头上带着薄汗,但她们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脸上的笑容也非常舒展。尤其是钱姑姑,整个脸上都是放光的。自认识以来,她鲜有看到钱姑姑象现在这般真正开颜。

    “你们很厉害啊。这么快就把一屋子的奶娃娃都安抚住了。”她由衷的赞道。

    钱姑姑谦虚的摆手:“我不成。是吴道友她们能干,我们俩笨手笨脚的,好在没有添乱。”

    “真的呢。李姐姐她们好厉害的。总是能三两下就能哄住娃娃们。”钱柳赞道,“她们的耐心也很好。给娃娃们穿衣服,又快又好,就象是跳舞一样,还好看……真的是太厉害了。”

    “天天跟娃娃们在一起,应该是操练出来了。”罗阿花说道,“托儿院在各营的风评都是极好的。她们为此付出了不少心血。”

    “那肯定是。”钱姑姑掏出了帕子,一边揩着额头上的细汗,一边笑道,“寻常人带一个奶娃娃,已是人仰马翻。她们是五个人带十几二十个,却井井有条,忙而不乱。今儿,真真的叫我开了眼。”

    罗阿花对带孩子的话题并不怎么感兴趣。她看了看天色,一拍脑袋:“都怨我,没把握好时间。这都快午饭点了,三位还没看到住处呢。”

    沈九妹现在是完全放下心来了,并且对托儿院的吴院长她们只有敬意,问道:“我们抓紧时间去住处。阿花,走之前,要不要先跟吴院长道个别?”

    罗阿花看向东次间:“她现在估计也没空。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钱姑姑则道:“出来之前,我与囡囡也跟吴院长说了一声。娃娃们都起来了,吴院长也在忙,也说以后得了空,再招待我们。”

    钱柳亲热的挽住自家姑姑的一只胳膊,笑嘻嘻的说道:“吴院长可不止说了这个。还称赞我姑母,说姑母带孩子老道,是个很有爱心的人……”

    “你这孩子!”钱姑姑脸上飞红,伸出兰花指,嗔怪的轻点她的额头,打断了她。

    离午饭点将近,罗阿花不敢再耽搁,是以,出了托儿院,引着沈九妹等三人直奔客院。

    客院也是在外围,差不多与这边是对角。以四人的脚程,又抄了近道,不到一刻钟,便到了。

    院子门口,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也是姑娘打扮,看到她们,松了一口气,笑盈盈的迎上来见礼:“阿花姐。”

    “我们去托儿院转了一圈。叫你久等了。”罗阿花先说道。

    “怪不得呢。”年轻女子应道,“先前玉菱姐差人来报信,说你引着三位贵客过来了。我左等右等也没见到。原来你们是去托儿院那边了。”

    罗阿花点点头,先将沈九妹等三人见绍给她,然后又介绍道:“这位是客院的余管事。三位暂且住在这里,需要什么,找余管事便是。”

    待双方相互见了礼,她又问道:“阿余,房间都收拾出来了吗?”

    “得了信后,我们就开始收拾了。三间客房已经收拾妥当。”余管事回答之后,对沈九妹等人说道,“九娘子,钱姑姑,钱姑娘,我先陪你们去房间里看看。要是缺什么,也好马上补上。”

    “有劳。”沈九妹笑眯眯的应道。到了这里后,她先后见到了三拔人。至今为止,这些人都很对她的胃口。她真的是越来越喜欢女营了。

    “我要去伙房那边看看。”将人交给了余管事,罗阿花也算是完成了差事,干净利落的向三人告辞。接着,吩咐余管事,“今天门主大人与众位营主过来巡营。待到开席,你陪着三位贵客来主院吃饭。”顿了顿,特意强调了一句,“苏场主也来了……”

    余管事闻言,脸刷的一下红了,飞瞄了一眼沈九妹等人,急急的跺脚打断:“阿花姐!”

    “哈哈哈……我走了。”罗阿花成功的看到了她的窘样,得逞的开怀大笑,摆摆手,离去。

    钱柳看得一头雾水。而沈九妹和钱姑姑阅历丰富一些,已从中闻到了浓浓的八卦味道,心中都意外极了,相对一视。结果,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样的神色。

    有意思。两人不觉莞尔。

    余管事也是先天境后期的修为,眼睛利落着呢。见状,整张脸几乎要烧起来了。她硬着头皮招呼道:“三位,请进。”

    “好啊。”沈九妹携了钱姑姑与钱柳的手,跟着她一同进了客院。

    客院比托儿院要小得多,却更有居家的味道:巴掌大的院子中央立着一口半人高的大瓦缸。里面蓄着大半缸水。西边的角落里搭了个葡萄架子。山里的四季要晚一些。此刻也已是绿意满架。

    余管事一边引路,一边介绍。这会儿,女营没有别的客人,她们被安排在正屋。西厢房是客院的管事处。她住在第二间。有什么吩咐,差了院子里的人来唤她,或者直接去她屋里找她,都是可以的。

    待进了正屋,看过房间后,她的脸色也恢复如常,问道:“九娘子,钱姑姑,钱姑娘,屋里还要添些什么吗?”

    “布置得很周到。我觉得很好了。”沈九妹看了看钱姑姑她们两个。见两人都没有异议,又道,“劳烦了。”这绝对不是客套。屋子里的摆设虽然简朴,没有一件名贵的陈设,但是,所有的家什器物,都是一应俱全的。并且,窗明几亮的,整洁利落,同时又不失温馨。让人象是回到了自己家里一般。完全是沈家庄的风格。

    “您客气了。耳房里备有热水。三位请自便。等到了饭点,我再来请三位去主院赴宴。”余管事交代完了,抱拳告辞,出了屋子。

    待人走得没了影,沈九妹回想起在门口看到情形,摇头轻笑道:“青木派真的太有意思了。我在仙山也呆了三两年,多少也见识过几个修真门派。却从没有看到哪一个有这么重的烟火气。”

    “我就说呢,不论是庄子里,还是这里,总觉得有些违和。”钱姑姑抚掌,“还是九娘说得精辟。便是寻常的凡人武馆,也没有这么重的烟火气。青木派里的人,更象是在居家过日子。”

    钱柳瞪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可是,他们一点儿也没耽误修行啊。我已经不止一次听他们自己说了,几年前,他们都是寻常的凡人。现在,却一个个的突破了先天境,有的甚至修为更高,都能御剑飞行了。在西岭城里,便是巨剑派也不能叫新入门的弟子在短短的几年里做到这一境呢。”

    “是啊。”沈九妹点头,“这就是青木派的神奇之处。沈家庄也就罢了。一群女子,在这深山野林里,也能从无到有开辟出这么大的一片营区出来。我真的被她们深深吸引住了。也很想看看,她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钱姑姑也深有同感:“幸亏这次随九娘过来了。”

    “不说这些了。先去洗把脸,换了衣裳去赴宴。”沈九妹挥手道。她知道,去尘术虽然好使,但钱姑姑和钱柳还是更习惯凡人的作派。

    果然,钱姑姑和钱柳两个都高兴的应下了。

    待三人梳洗过后,又盛妆装扮过,余管事去而复返。

    看到三位客人都打扮得甚是隆重,她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而沈九妹三人见她刚才还是素面朝天,这会儿薄薄的扑了点粉,嘴唇上还擦了点胭脂,身上的衣物也重新换过了,顿时明白过来,她之前急匆匆的离开,原来是回自己屋里去梳妆打扮啊。

    女为悦己容。沈九妹与钱姑姑的脑海里都不由冒出这么一句,于是,脸上便带了笑意。

    余管事心里“咯咚”作响,指着门外说道:“呃,时间不早了,我们走罢……那个,门主大人,呃,还有各位营主大人驾到,所以,稍微收拾了一下下……”说着,一张苹果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沈九妹哈哈大笑:“应该的,应该的!”哈哈哈,说什么门主大人和营主大人们,通通都是幌子吧?头一回知道在青木派里,秋宝的名头还有这等妙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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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主院,沈九妹等人发现,女营与沈家庄还是有些不同的。比如说,沈家庄里,各院子不尽相同。其中,主院是最大,且修得最好的。正院次之。而女营则没有这样的特性。她们所看到的主院,大小和布局与客院相差无几。当然也有不同的地方。这里的西墙下没有搭葡萄架,而是种着三行韭菜。

    不止种了韭菜。院子里的各角落里,见缝插针的搭了七个豆角架。

    种的菜都长势良好,一看就是精心侍弄的。

    刚刚沈九妹与钱姑姑还在背地里议论,说青木派的烟火气很浓。没有想到,这里的主院竟浓得抹不开。沈九妹心中暗道:刘营主的爱好挺务实的,喜欢种菜。

    如此一来,她对这位未曾谋位的女营营主更加好奇了。

    正思量着,沈云快步自正屋里出来了,边走边打招呼:“九姐,钱姑姑,钱师妹,进这边屋里来。要开饭了。”

    他的身后,紧步跟出来一位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子。炼气后期的修为,也是梳着姑娘头,秀秀气气的,但走路沉稳干练,透着一股与其身材、相貌完全不同的果断杀伐。

    沈九妹只觉得眼前一亮,暗自猜测道:这位看着也是见过血的。莫非就是刘营主?可是,不象是天生神力的体修啊……

    正思量间,两人已经迎上前来。沈云将身后的年轻女子正式介绍给了她们。她正是刘营主。

    双方见过礼后,刘营主特意告了罪:“对不住三位,属下因为公务在身,未能远迎。”

    全然无闺中女儿作派。

    “刘营主客气了。”沈九妹很喜欢她这份爽利劲儿,对她的印象更好了,心道:青木派真的是与众不同。炼气境的体修也能这般身量纤细。

    她在仙山呆过几年。尤其是在边界的时候,见过不少体修。低阶的体修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他们因为日复一日的炼体,不论男女,身材都甚是魁梧,身上的肌肉犍子跟铁疙瘩一样,异常发达。

    从外形上看,罗阿花比刘营更象是体修。后者完全刷新了她对体修的认识。

    只是初一见面,不好多问,她按下了心中的好奇。

    一行人很快进了正厅。里面开了三桌。罗长老,端木光,各营的营主,还有先前迎接他们的女营众人,都在座。

    见他们进来,正在说说笑笑的众人皆齐齐的起身离座,抱拳见礼:“属下等见过九娘子。”

    沈九妹连忙侧身避过,还礼:“诸位,客气了。”

    沈云也抬手招呼众人入座,又招呼沈九妹一行四人:“我们去坐这一桌。”

    屋子不大,三张八仙桌呈紧凑的品字形排布。除了主位上的那一桌空出三方,共六个位置,其余两桌都已经坐满了。而他所说的“这一桌”,正是有空位的那一桌。

    钱姑姑和钱柳看到那桌边在末座陪坐得是罗长老和李副营主二人,心里非常不安。九娘是正客,自然是有资格坐那一桌的。她们俩又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脸面堂而皇之的也坐那里?

    正要推辞来着,罗长老,李副营主,还有引她们过来的余管事皆热忱的招呼她们上座。言行之中,对她们姑侄两个与对九娘并无二样。

    更何况,其余两桌都已坐满。她们若是不入座,真的是矫情了。是以,姑侄俩硬着头皮在桌边坐了下来。

    但是这顿饭却是吃得很舒服的。因为她们很快发现,上至沈云这个门主,下至陪同她们的余管事,都大大方方的,并没有高低上下之别。桌面上的氛围与家里人一起吃饭相差无几。就这样,两人心里的忐忑被完全打消了。

    席面上的菜色看上去都是家常菜,两荤三素一汤,热气腾腾的,都是用大海碗装着的。口味也很不错。

    只是没有酒。所以,这顿饭吃得快。一刻钟后,桌上饭菜两空。沈云最后一个放下筷子,动手收碗。

    钱姑姑看得眼皮子直抽抽——云哥儿这是做甚?

    可是罗长老、刘营主等人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并且很自然的齐齐收拾起碗筷来。

    她再用两眼的余光看另外两桌。也是如此。

    一时间,她明白了过来:在这里,与沈家庄又有一点不同。吃罢饭,大家一起动手收拾。不论身份。

    沈九妹比她反应更快,这会儿,已经自然而然的也收起了自己的碗筷。

    刘营主坐在钱姑姑上首,看到钱姑姑有些发怔,笑着解释道:“我们这里与庄子里不同,周边一户人家也没有,所以,请不到帮工。不论什么事情都得自己动手。大家都习惯了。”说着,顺手去收她面前的碗筷。

    原来如此。钱姑姑哪能叫她代劳?感激的说道:“多谢您。我来……”

    窗户下边垒着三只大木盒子。没有上漆,现出木头本来的颜色和纹理。胜在干干净净。

    起先,钱姑姑觉得奇怪:这些木盒子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这会儿,谜底揭开了。只见碗筷摞起来后,余管事抢先走到那窗前,先拿起两保大木盒子,麻利的分发给了另外两桌。然后拿起最后一只回到桌边。

    李副营主从大木盒子里拿出两块洗得发白的旧蓝布巾子。身边,罗长老伸出手来:“给我一块。”李副营主便真的顺手分了一块给他。两人合力,开始清理桌子。

    沈云他们将碗筷放入大木盒子里。

    最后,刘营主留了一只空的海碗,配合着李副营主和罗长老收拾残渣。

    整桌只有沈九妹她们三个在发愣。其余人都找到了活计,并且彼此间配合得很默契。

    待她们回过神来,众人都忙活完了。

    其余两桌也是一样的情形。

    钱姑姑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我这是什么眼力见啊!光吃干饭了!

    做为一个操持了几十年家务的人,她的第一反应是被打脸了。

    沈九妹“哦”了一声,两眼亮晶晶的笑道:“难怪秋宝在我家收碗、洗碗都是纯熟,原来是这样操练出来了。”当时,她还以为秋宝只是场面上的应付。却不曾想是真的言行一致。这不,屋子里的青木派众人,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说这些是妇道人家的活计,甩手走人的。相反,做起这些家务活来,不论男女,都是一样的麻利。

    这样的青木派,太合她的意了。令她有一种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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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沈云一行人也去了托儿院。罗长老提出来的。沈家庄的托儿院要提上日程,但门主大人还一次也没去实地看过呢。所以,他乘着门主大人这回过来了,特意提出来。而沈云也应允了。

    沈九妹不打算去。她先前想去托儿院看看,是因为担心秋宝也与叛军一样,收罗孤儿,好养成死士。现在已经确定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她便一点兴趣也没有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沈云他们这次去托儿院完全是公务。她又不是青木派的人,跟过去瞎掺和什么。

    当沈云问到她时,她以上午去过为由婉拒了。

    沈云看向罗阿花。后者从人群里出来,简单的解释了一番,末了,挠头请示道:“里面的娃娃们,一个哭了,能带哭满屋的娃娃。那哭声一个赛一个响亮,能掀翻屋顶去。我听着头疼。门主大人,我上午也去过一趟了,托儿院那边,我又就熟,这趟就不跟过去了吧?”

    沈云不置可否,而是看向钱姑姑她们姑侄两个,问道:“钱姑姑,钱师妹,你们呢?”

    “我们和九娘一道。”钱姑姑表态道。

    “那行。阿花姐,你自己去忙,不用和我们过去了。”沈云颌首,对刘营主说道,“九姐她们三个要你们女营住几天,看看你们女营平常都是如何运转的。离开前,我再过来接她们。这些天里,烦劳刘营主多照看些。”

    刘营主抱拳领令:“是。”

    她是个爽快人,当即安排了余管事这些天专门陪同沈九妹一行三人。

    于是,余管事也不用去托儿院了。

    送走沈云一行人后,她向沈九妹请示,是问客院歇息,还是想去哪里看看。

    沈九妹没跟她客气,直言问道:“刚才在来的路上,我看到不少女弟子扛着家具从外面回来。你们是在周边开了田土吗?方不方便带我们去看看?”

    闻言,钱柳的脸上现出雀跃之色。

    余管事指着东南方向:“在那边是开了一些田土。也不远,出了庄子,翻过那道坡便到了。山里的节气要晚一些,正好是春耕时候。您是现在就去吗?”

    沈九妹询问的眼神看向钱姑姑她们姑侄二人。

    “我们俩都没有睡晌午觉的习惯。现在去也无妨。”钱姑姑笑道。

    沈九妹便点头:“烦劳余管事带路了。”

    “您客气了。”

    正如余管事所言,路不远。不多时,她们爬上东南面的那道斜坡。三人站在坡顶,往下一看,忍不住惊呼连连。

    梯田!

    山的这一面,以及对面的山上,全是水田。在正午的太阳底下,波光鳞鳞,象镶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镜子。数量多达数百。

    再细看,所有的水田里都已经插上了秧。

    “难怪都回来吃午饭了,不用送饭到田里来。原来是已经插完了。”余管事向她们介绍道,“这边的土质要肥沃一些,山底恰好有河流绕过,不缺水。所以,便依着山形开出来,种稻米。”又转过身来,指着庄子的西南方向,“那边要差很多,土质贫瘠,开了一些菜地。”

    沈九妹从心底里笑了出来:“竟开出了这么多的田土,你们真的很厉害呢。”

    其实,心里话不是这样的。

    她在算这么些水田的出产。

    粗略的估算之后,她觉得供养数百人是完全不成问题的。一时间,心情更好了,简直比头顶的蓝天还要明媚。

    这才是长久之计!

    不象当年的叛军,粮草装备完全不能自给,在很大程度上依靠外出杀富济贫“打粮草”。但连年的战乱下来,真正的富户早已经举家搬走了。为了生存,叛军很多时候只得降低杀富的标准。这也使得周边的人们闻叛军色变,望风而逃。于是,叛军的处境更加艰难了。那时,她就常常反思,要怎样才能改变这种局势。看到脚下浩大的梯田,她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想到这里,她在袖笼里兴奋的握了握拳头。又一次感到不虚此行。

    接着,余管事又带她去西南边看了山土。

    那里山石众多,其实并不适合开荒。所有的菜地都是因着地势开垦出来,一小块一小块的。用“见缝插针”四个字来形容,完全不过分。

    但每一块菜地都侍弄得很精心。

    沈九妹看过后,明白过来,为什么堂堂营主大人的主院里不种花,种的是寻常果蔬。全是因为菜地紧张啊。

    钱柳也看出来了。她指着庄子周边浓密的山林问道:“为什么不在林子里开辟一些菜地出来呢?”

    余管事答道:“林子里喂着牲口呢。”

    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并且是最不重要的那个原因。

    之所以,留下了这些山林,全是因为她们吃了亏,受了教训。

    才来的时候,她们选定了山谷做为营区后,便麻溜的砍掉了谷中的杂木林。

    砍下来的树木,用来盖房子。而房子就盖在腾出来的空地上。这样的安排,简直再完美不过。

    树木不够,她们按照规划,从东南面的山坡接着开始砍。

    为什么从东南面开始呢?一是,那边的山坡相对来说,要缓许多。更适合开荒种田。

    但不到一个月,接连下了三场大雨。她们就吃到苦头了——雨水冲垮了那边的山坡。刚开出来的田土,以及还到收获时候的作物,毁掉了一大半。

    这时,她们发现,预备明年再垦荒的其余山坡,却好好的,没有发生滑坡、塌方之类的现象。

    无独有偶,其余各营也多多少少有同样的灾情发生。

    为什么会这样呢?营主们一起勘察过灾情后,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没有滑坡的地方,全是山林没有遭到砍伐的;而塌了的,无一例外,全是上面的林子被砍光了的。

    究其原因是,这里的土质比较松软。没有山林护着,禁不住雨水的冲刷。

    营主们庆幸不已——大雨来得很及时。各营都只完成第一步开荒计划。所以,周边的林子没被砍光。不然的话,只能考虑另外换地方。之前的辛苦全毁了不说,还白白的糟蹋了这些首选营区,只能退而求其次。

    但已经砍倒了林子,短时期内不好复原。而各营要想自给自足,垦荒也是必须的。于是,各营群策群力,想出了很多法子补救。最后,才有了梯田和石缝间的菜地。

    至于山林,也没有浪费。一方面,适当的放养了鸡鸭还有猪羊牛等,以供肉食;另一方面,因地制宜的种药。

    当然,大姑奶奶她们毕竟是客人,这些内情不好跟她们多说。余管事只字不言,只按营主的吩咐,做一个好向导。



    沈云他们看过托儿院后,依计划离开了女营。离开之前,他着端木光找到沈九妹她们,告之了一下行程。端木光奉命告诉她们,十天之后,沈云与他会一道过来接她们,返回沈家庄。

    哪知,十天之后,沈云和端木光如期而来。钱姑姑和钱柳两人红着脸,向他请求。她们想加入女营,留下来。

    “你们打算留下来做什么呢?”沈云问道。

    两人还真的打算好了:钱姑姑想去托儿院照顾孩子们;钱柳想加入医堂。

    沈云再细问,得知她们两个早就得到了刘营主的首肯,并且从五天前开始,就分别在托儿院和医堂帮着做事了。

    一提到托儿院,钱姑姑的眼睛都是熠熠生辉。她跟沈云说,自己原本就喜欢孩子。这些天跟着刘院长她们做事,她更是想通了许多事情,心境明显的提升了。所以,她才决定留下来。

    钱柳则说,她早就有学医的打算,只是一直不能如愿。这一次,幸亏来了女营,叫她碰到了好机缘。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沈云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问沈九妹:“九姐,你呢?”九姐的情况与钱姑姑她们两个不同。要是九姐也生了留下来的心思,他得好好想一想,回到仙山之后,如何跟姐夫解释才行喽。

    还好,沈九妹笑盈盈的摆手,直言道:“我不行。出来之前,我与峰哥说得再清楚不过了。一定会回去的。我要是食言,也留下来,峰哥知道了,非打过来不可。”

    要是搁在从前,她肯定不会说得这么直接,定会另外寻一个借口。因为觉得怪难为情的。哪怕是当着自家弟弟的面。

    在女营住了十天,她受刘营主的影响太深了。觉得刘营主说得对,身为修士,当勇敢的面对自己的本心。

    是去是留,这些天,她反复考虑过。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女营虽然甚合她的心意,她也呆得自在得很。但是,没有峰哥相陪,就好比吃菜没有放盐一样,失了味道。

    这便是她的本心。

    所以,她觉得回仙山,回西岭城,回袁峰身边去。

    除此之外,她心底里也生出一股豪情壮志:这次的凡人界之行,她学到了太多。并且,都是一些好东西。好东西必须与峰哥一起分享。峰哥不是开山了吗?以峰哥的性子,肯定会将分散的旧部重新召拢来。她决定学以致用。在峰哥的宝山里也逐步实施。

    一想到这个计划,她就浑身充满了力量,同时也归心似箭。

    “完全有这种可能。”沈云笑了,又问钱姑姑和钱柳,“玟兄弟还在石头岛呢。你们要不要回去见见他?”

    其实,钱姑姑和钱柳打算留在女营,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陈玟考虑——没有她们俩拖累,陈玟就能放心的留在石头岛了。

    是以,她们俩早已商量好。钱姑姑摆手道:“去了之后,又要再回来。怪麻烦的。如果门派里便宜,帮我们捎句口信过去就行。告诉玟哥儿,说我们娘儿两个留在这边了,过得很好,叫他安心修行,不用担心我们便是。”

    “好。”沈云满口应下。

    说妥后,沈云接走了沈九妹。

    “秋宝,你急着赶回沈家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沈九妹敏锐的发现飞船比平常要走得急一些。而且,沈云负着双手,独自在船头,凝视前方,似有心事。是以,出了野鸡岭山脉,她走到沈云身边,询问道。

    “知我者,九姐也。”沈云半开玩笑的说道。

    沈九妹配合着,故意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还真是有事!”

    “是仙都出了大笑话。”沈云摇摇头,脸上全是嘲讽,“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什么?”沈九妹早已不是昔日的圣女。如今的她,在仙人界没有任何的门路,近期又是在呆在女营里,故而,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沈云叹了一口气:“新上任的仙帝不是没两天就被仙门赶下台,变成了废帝吗?也不知道仙门在仙都是怎么搞的,这才多久,仙都又冒出来一位新帝。昨天,他正式登基,又拉起了一帮人马,建立新朝。不过,估计是觉得仙庭和仙帝这两样名号已经烂大街了,所以,他向外宣称是紫微星下凡,自称紫微大帝。成立的新朝也不叫仙庭,而是取号‘玉’,叫做玉朝。也正儿八经的颁布了什么玉朝大典。”

    “什么玩意儿!”沈九妹听着头疼,“那个紫微大帝是哪里冒出来的神圣?”

    沈云被她的反语逗乐了,呵呵轻笑:“他倒不是新冒出来的。之前,老仙帝生前最是倚重他。他也是继自平南侯之后,仙庭里手握重兵、最有实力的权臣。据说,老仙帝咽气的时候,身边只有两位心腹大臣。他便是其中一位。新仙帝上位,也离不开他的全力拥立。有意思的是,新仙帝那么顺当的变废帝,他也是一样的出了大力。”

    沈九妹怒道:“仙门呢?在做什么?怎么就让这玩意儿得逞了?”

    “估计是这厮手握重兵,而仙门只顾着瓜分地盘,闹了个灯下黑,被他把控了仙都吧。”沈云又叹了一口气,“不然的话,也不会演出这种闹剧来。”

    “闹剧?”沈九妹怔了怔,旋即,也是鄙夷的啐了一口,“可不就是一场闹剧吗?狗屎就是狗屎,换个新名,它还是一泡臭狗屎,糊不住天底下人的眼睛。哼,当天底下只有他一个人有脑子!恶不恶心人呀!”

    “九姐说得在理。”沈云点头,“被他这么一搅和,只怕局势会更回混乱。这边消息不便利,我们先回庄子里去。看仙门,还有各地的反应如何。总之,绝不能叫这厮如意。”

    “对,绝不能叫他如意。”沈九妹应道。

    待离春望县还有五十来里时,端木光给云景道长传讯,造之行程。

    不多时,云景道长独自驾了飞船出来相迎。一照面,他便禀报道:“消息已传开,在各地皆是激起骂声一片。人们受仙庭之苦深矣。那个紫微大帝此举无疑是逆行倒施,不得人心。”

    “仙门呢?”沈门沉声问道。

    。m.



    “一个多时辰之前,正清门的泰阳师伯祖发了声讨檄文。到目前为止,也只有泰阳师伯祖发了声。”云景道长答道,“估计是消息传回仙门,需要一些时间。再者,长老会内部要统一意见,也需要时间……”越说越是烦躁,他话锋一转,请示道,“主公,我想尽快回一趟玄天门。”

    以玄天门之能,肯定也是第一时间收到讯息。根本用不着他这个内门旁枝专程回去报告。但他到底也是玄天门的弟子。现而今,凡人界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不论宗门对此抱着什么样的态度,他都有义务返回宗门禀报。

    沈云也想到了这一层,点头应允了:“回去后,你将手头的事务暂时交接给端木就是。”

    这样的话,今天就能起程。云景道长感激的抱拳领令:“是。”

    沈云接着吩咐道:“等会儿,我给魏长老写封信,告之这边的变故。你到了边界后,顺道给他送过去。”

    “是。”

    不多时,飞船与往常一样,降落在主院里。

    待下了飞船,沈九妹借口有些乏了,先回正院歇息,又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罢。”

    “好。我依然让齐妈去陪你。不论是缺什么,还是想去哪里游玩,跟她说一声便是。”沈云意会,这是九姐体贴,叫他专心处置公务,不要分心。

    沈九妹玩笑道:“知道了。这么操心,跟个小老头子似的。”然后,谢绝了端木光的相送,自行离开,去了正院。

    先前,他们离开时,是大概说了行程的。王娘子算着日子,也该回来了。但看到只有沈九妹一人,脸上惊讶极了,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问道:“九娘子,您还是住先前的房间吗?”

    之前,沈九妹和钱姑姑两个都看出来了正院的用途。所以,她们俩很有默契的选择了东次间。

    东次间总共有两间卧房。一间是正居,另一间则是辟出来的暖间。后者小了差不多一半。

    沈九妹以自己睡觉不老实为由,抢先选了暖间,将正居让给了钱姑姑她们两个。

    王娘子接到的任务是照顾沈九妹三人的起居。不料,三人出去了十来天,却只有一人回转。而王娘子又担心这位大姑奶奶误会,以为自己是在打探钱姑姑二人的行迹,不由拿着十二万分的小心。

    沈九妹的修为高出她两重大境界。是以,看得出来她是什么心思。当即轻轻松松的摆手笑道:“钱姑姑和钱妹妹另有要事,没有与我们一道回来。你把暖间空置出来。我搬到里间去住。”

    没有误会就好。王娘子明显的神色变得轻松了:"是。“

    这边刚进屋,还来不及喝口茶,齐妈过来了。

    一进屋,她先是见礼,然后向沈九妹赔罪:“真是对不住。原以为九娘子你们先前会在庄子里多住两日的。所以,外边的乡亲来找我去绣嫁妆,我就过去了。等我再回来,九娘子你们已经走了大半天。连口水也没有能给你们预备上。”

    “我们也是临时起意。你也知道,秋宝事多。在时间上也只能就着他。”沈九妹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抬手示意她在矮榻上坐下来,“您请坐。钱姑姑和钱师妹有事,就我一个随秋宝回来了。秋宝也没空跟我说话。怪无聊的,想寻点事做。听王娘子说,您的针线极好。请您指点我一二。”

    “您客气了。”齐妈对自己的针线有几分自信,闻言,大大方方的搭了半边屁股,在长榻边沿上坐了下来,“不知您要做件什么呢?”

    沈九妹答道:“我想给外子做件外袍。我不擅针线,也没有学过绣花,所以,只求衣服简简单单的,穿在身上舒适就好。“给袁峰做件外袍,并非她临时起意。袁峰凝丹以后,按巨剑派的规矩,服饰自主,无需再穿弟子服。是以,在袁峰闭关的时候,她有就给袁峰做身新行头的念头。只是她从来没有做过,瞎折腾了几回后,更是信心全无,只得撂到一旁。先前从王娘子那里得知,齐妈针线了得之后,她便想着得了空,一定要好好的向齐妈请教。自己的底子,自己最清楚不过。从头到脚的做整身行头,她真没那自信心,决定先做件外袍撑撑门面。

    齐妈听懂了,又问道:“您手里头留有尺寸吗?”紧接着解释道,“以我现在的修为,还做不来法袍。只能做些凡俗衣服,得有尺寸才行。”

    这个沈九妹懂。法袍的制作是属于炼器的范畴了。不是知道点针线,就能随随便便缝制出来的。而且,她也没有那么大的志向,兼修炼器一道。闻言,她摇头:“我从来没有给他做过。”

    齐妈笑了笑:“您说下身量也是成的。”

    “哦,这样啊。外子的个头比秋宝要略微矮。”沈九妹一边比划,一边说着。

    齐妈仔细的听完,心里有了数,又问道:“您手头有现成的衣料吗?”

    “有的。”沈九妹说着,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了的布料,“您帮我看看,这个成吗?”

    长榻上的矮脚小桌上应声现出一匹月白色的织锦。太阳光自旁边敞开的红格子里投射进来,落在那锦缎上面,象是给它镀上了一道淡淡的金晕。

    齐妈看着欢喜,赞道:“很好的锦缎,用来给后生们做包袍,最好不过了。九娘子,您要做什么样式呢?”

    "样式啊……简简单单就好。“沈九妹只觉得头大。她真的不懂这些。

    真是两姐弟呢。一提到做衣裳,连说辞都是一样的。齐妈笑了,摸了摸衣料,道出心中想法。

    沈九妹两手一摊,笑道:“听着就很好。得,全依您的。”

    “我先量料子。”齐妈说着,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根木尺。

    沈九妹眉眼弯弯帮着打下手。

    其实,这番请齐妈坐下来,并不全是为了做新锦袍。打听隔壁院子,也是目的之一。况且,做衣服,她不懂,但套话却是全然在行的。

    这不,很快的,齐妈的话匣子被她成功的打开来。两人东一句,西一句,热热闹闹的拉起了家常。



    待到裁好衣料,沈九妹已然得知南院里的那位杂役女弟子的一些故事:那女弟子还有一个弟弟,也在青木派。姐弟两个都是从仙都跟过来的。他们放着财主家的小姐、少爷,硬是要给秋宝做忠仆。可惜的是,秋宝常年在外面。两人全然无用武之地,只得另谋差事。做姐姐的,便成了隔壁院子里的杂役女弟子;而弟弟则在外面谋了一个差事。

    “那丫头跟着我们老两口住过几年。现在的名字还是我家老头子取得的呢。唉,都只怪我们两个老东西,那些年被眼屎糊了眼。看着以为是个乖巧的,却实际里是个孤拐的性子。”齐妈妈说起往事,禁不住摇头晃脑,叹气连连,“她去了南院后,我们就断了往来。”

    沈九妹听着,前前后后的联系起来,心里大致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一时间,也被恶心得不行。不过,她没有怪齐伯齐妈的意思。

    打小在外头闯荡,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她深谙一个道理,即,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

    青木派里有数千弟子呢。不可能个个都是好的,总会藏了几颗老鼠屎在里头。

    更何况,人本来也不是齐伯齐妈老两口找过来的。而他们俩这些年对秋宝都是忠心耿耿,一发现苗头不对,便果断的掐灭了,将人送进南院。

    现在还借着机会,一五一十的全透给了她。

    是以,她感激还来不及呢,哪能反过来责怪他们认人不清?

    得,有老两口看着,那丫头也掀不起什么浪头来。

    见齐妈装着是在家长里短的闲扯,沈九妹也不点破,话锋一转,又将话题拉回去,拿起疑似前襟的两片布料,认真的请教起来:“齐妈,这两片是要缝拢来的吧?怎么缝呢?”

    总算找到机会跟大姑奶奶把事情说清楚了。齐妈松了一口气,敛了杂念,笑道:“先不着急缝衣服。接下来,要做的事是配丝线。这里头也大有讲究呢。”说着,又拿起了针线筐。

    “哦,这样啊……”沈九妹放下布料,仔细的看过去。

    待配好针线,齐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笑道:“哟,快到晚饭点了。今儿是不成了。我家老头子要回家吃晚饭。九娘子,我得回去做饭了。”

    沈九妹抬起头来,揉着发酸的肩膀,歉意的笑道:“这么快就到晚饭点了。麻烦了您一下午,才只配完丝线。是我太笨,耽搁了您不少时间。”

    “做针线活本来就是慢工出细活。尤其是配线这一环。最是考验人了。您在辨别色彩上有天分,上手很快呢。”齐妈一边说着,一边收拾针线符筐子。

    “是您夸得好。”沈九妹见她确实归心似箭,便打消了留她一同吃晚饭的念头,起身下了矮榻,“那我就不留您的饭了。这些布料,我全卷起来。等您明天过来,再继续做。”

    “是。”

    齐妈回到家里时,齐伯已经在家了。他在厨房里淘米。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他急急的往下家什,快步迎出来,低声问道:“如何?”

    “已经说了。”齐妈向正屋里呶呶嘴,意思是回屋细说。

    齐伯点头:“对。”

    两人回到正屋的里间,面对面的在小炕几的两边盘腿坐下来。齐妈原原本本的道出沈九妹套她话的经过,末了,说道:“我原本还在犹豫,要是九娘子问起那丫头近段的情形,该如何回答。结果,九娘子却没有再往下问了,一心一意的跟我学针线。老头子,你说,我要不要再寻个机会,也透给九娘子?”

    齐伯思索片刻,摇头道:“不必了。我琢磨着九娘子不再问,有两个原因。一是她从你这里搞清楚了事情,没把那丫头当回事;二是,信得过我们老两口,觉得有我们俩盯着,她很是放心,也没有必要再过问呢。”

    “都怪我那天跟丢了。那丫头在外面呆了一天一晚。我老觉得她做了什么,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生呢。“齐妈又懊恼的按住心口。

    那天,她说是被附近的一户人家请去指教针线。其实那个妇人是帮她打掩护来着。真实的情况是,齐伯先前得知那丫头请假外出,叫她悄悄的跟出去。

    原本,老两口是满有把握的。因为齐妈的修为比王思恩要高两重小境界。

    哪曾料到,齐妈跟出了春望县城,在西郊的一片林子里,把人给跟丢了。

    她不得不寻个僻静的地方,给齐伯传讯求援。

    老两口,再加上被齐伯悄悄喊来的丁叔,三人合力找到太阳落下,也没有发现一丝丝的线索,只得无功而返。

    第二天中午,王思恩跟没事人一样,踩着饭点回来了。去后院的管事处销了假后,人就回了南院,闭门不出。完全让人挑不出理来。

    三人商量了许久,都觉得这事不好让沈云沾手。好在有大姑奶奶在。而且大姑奶奶的修为比他们三个加起来还要高深。那丫头休想能糊弄过大姑奶奶。

    事实上,他们也没分析错。大姑奶奶确实很敏锐,发现了南院不对劲。一回来,就跟齐妈套话。

    齐伯吐出一口浊气,挥手说道:“我觉得还是九娘子考虑得对。真要闹开来,倒真如了那丫头的意。不然,就她那修为,想在这庄子里兴风作浪也难。还有,上回,你跟丢了,全是因为你头回盯人,没有经验。再说了,西郊那边也确实是有座药山。看她回来的样子,也象是去山里挖药。兴许是我们对她抱有偏见,想多了。”

    齐妈觉得他说得在理,不过,还是坚持道:“思恩丫头心眼多。我们多留意些不会有错。下回,她若又有什么动静,我去请老丁出手。”老丁这些年历练出来了,是盯人的老手,不似她。

    “小心使得万年船。依你。”齐伯点头道,“大姑奶奶那边,明天若是不再提这一茬,你不要多事。”

    “知道的。”

    第二天早上,齐妈吃过早饭后,再去正院陪沈九妹做新袍。

    果然,如齐伯意料的,后者只字不再提南院,也不说庄子里的事,只说针线。

    齐妈便只专心教其针线。

    又过了三天。新袍做好了。巧得很,端木光过来传话。原来是袁峰到访。他奉沈云之令,过来请她去主院。



    这么快?沈九妹匆匆赶到主院正屋,见袁峰与沈云面对面的坐在西窗下喝茶,快步过去,关切的问道:“峰哥,开山还顺利吧?”

    袁峰嗖的下了榻,想起这里是小舅子的地盘,便下大气力管住自己的一双腿,站在榻旁,望着她,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稍微一动,全溢了出来,淌得满脸都是:“差不多了,余下的有兴弟帮我料理。”

    沈云佯装没有看见,也从长榻上起身,招呼道:“九姐来了,过来一道喝茶。”

    沈九妹红着脸应了一声,走过去,大大方方的握着袁峰的手:“什么时候来的?坐呀。”

    “哎,刚刚到。”袁峰只觉得心花怒放。这是头一次,九娘在人前主动握他的手。

    不过,等他从狂喜中缓过劲来,想要回握时,发现九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抽出了手。并且,自己是与九娘并排坐在矮脚小炕几后边。

    沈云也重新回到对面坐着,正在给九娘倒茶。

    “子兴改变主意,也正式加入巨剑派了?”沈九妹接过茶,问道。

    袁峰敛心:“没有。我请他做了宝山的总管事。请谁打理宝山,是私人事务,门里不管的。”又道,“魏前辈前天给我传讯,说凡人界生了变故,巡边队极有可能限制每天来凡人界的名额。不是要回村里祭祀吗?我担心限制名额后,行程受阻,会误事,所以,请魏前辈帮忙,安排我尽快出了关。”

    沈九妹闻言,心里犯起了嘀咕:魏长老能够安排,还不是因为青木派有弟子在巡边队里当差。而巨剑派也有弟子在巡边队里。说起来,人数比青木派的多,修为也是高得多。却怎的事事都要青木派的人代劳呢?

    不过,转念又一想,她禁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峰哥身上啊。他在巨剑派里地位不显,又没有什么根基,所以,轻易劳驾不动巨剑派的人呗。

    沈云问道:“巡边队那边要限制出关的名额?”

    “魏前辈是这么说的。”袁峰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只上品储物袋,递过去,“云弟,这是魏前辈托我捎给你的。”他刚才正要给沈云,结果,沈九妹匆匆赶到,打断了。

    沈云双手接过,发现上面加了一层魏清尘独创的禁制。出来前,魏清尘特意将破解之法告诉了他。

    他没有当面拆开,只是暗中往里面输入一缕道力,查探里面的东西。待看清楚之后,他将之随手收入怀里,道了谢。

    袁峰摆摆手:“举手之劳。”话锋一转,问道,“云弟,刚才说到哪里了?”

    “说正清门的泰阳真君率先发声,声讨仙都逆流。”沈云答道。

    “对对对。”袁峰再问,“现在情形如何了?”

    沈云接着说道:“次日上午,仙门十大门派里的九大门派都发了声讨檄文,并且一致同意泰阳真君的提议,不承认玉朝,以及紫微大帝。其中,玄天门的檄文措辞最为激烈,首先用了‘仙都逆流’。到了下午,又有五十一个门派发布了类似的声讨檄文。而‘仙都逆流’也成了他们对所谓的紫微大帝之流的统称。第三天清晨,仙门长老会正式宣布仙都逆流不合法理,当天人共弃。稍后,各洲仙门理事处皆齐齐出声,要求人们一起讨伐仙都逆流。截止今天为止,宣布加入讨伐行列的门派、武馆已有数百之多。还有不少原来在仙庭时取得了武举功名的人,也加入了进来。”说到这里,他指着仙都方向,脸上全是嘲讽,“紫微大帝这是成了过街的老鼠。”

    “‘逆流们’有什么动静没?”沈九妹这些天是一门心思的跟齐妈学做新袍,没有来主院这边,是以,对外面的情形是一无所知。

    沈云摇头:“从泰阳真君发檄文开始,他们从上到下都缩起来了,一直没有回应。”

    “果然是一群鼠辈。”袁峰不屑的哼哼。

    沈九妹则道:“大家都吃过一回苦头了,这才隔了多久,怎么可能还会吃第二回苦?他们是当天底下的人都不长记性呢。”

    沈云笑了笑:“没有啊。人家知道大家记性好。所以,这回登基时,专门把废帝请出来,逊位于我们的紫微大帝呢。”

    竟还有这等环节!袁峰与沈九妹皆愕然,相对一视,齐道:“简直是胡闹!”

    “废帝早已被贬为庶民。有什么资格逊位于他!”袁峰真的很生气,控制不住的握拳轻捶了一下小炕几。

    “不只是废帝逊位。”沈云又道,“紫微大帝还请出了所谓的天神宗传人,禅位于他。”

    “啥?”沈九妹茫然。

    袁峰瞪大了眼睛:“那不是邪魔歪道吗?他,他这是要做什么呀!”

    全是仙庭之罪过啊。沈云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天神宗不是邪魔歪道,全是仙庭和仙门当年联手扣上去的脏帽子。”接着,他说起了天神宗及其覆灭的始末。

    沈九妹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么说来,仙庭和仙门都算不得什么正统啊。天神宗覆灭有两百多年了,一直以来,都被仙庭和仙门当成邪魔歪道,便是有传人留下来,也定是藏得很深。那个什么紫微大帝为了给自己正名,请来天神宗的传人,真的是花了不少心思呢。”

    袁峰完全回过味来,冷哼道:“鬼知道那厮找来的是人还是鬼。他说是天神宗传人,就真的是天神宗传人啊。”

    “那位传人在禅位时,不小心露出了天神宗的功法。据在场的天官们描述,确实是天神宗的功法无疑。”沈云补充道。

    “天官?他们又是哪里冒出来的鬼?”沈九妹拧眉,“该不是紫微大帝面儿特大,请了天上的神仙下凡?”

    这回,不等沈云回答,袁峰先答了:“哪有那么大的能耐!我在来的路上听说了。先前的那个仙庭不是有仙官吗?在人家玉朝,便是天官了。”

    “啊,他真是百无忌惮啊。”沈九妹呵呵。

    袁峰关心的是天神宗的传人。他好奇的问道:“云弟,那天神宗的传人是真的?”

    沈云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淡声答道:“可以说是真的,也可以是假的。”

    “这又是什么说法?”袁峰不解。

    沈九妹也道:“就是啊。真的假不了,假的就是假的。”

    “因为他们找来的人是天神宗的弃徒。”沈云答道。

    “啊?“

    “你怎么知道的?”

    袁峰与沈九妹两个觉得更加奇怪了。

    沈云复又从怀里取出那只上品储物袋,当着他们的面打开来,取出一卷纸质文稿:“这就是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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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峰多谢书友飞雪暮尘音的平安符,谢谢!



    证据?袁峰讶然。他万万没有想到,魏前辈竟然将如此重要的东西托自己捎过来。

    而沈九妹已经好奇的接过了那一卷文稿,在小炕几上展开来。

    “是拓文。”她狐疑的抬起眼帘,看向沈云。

    沈云伸手请道:“确切的说,这一份是魏前辈照着拓文做得仿本。“

    沈九妹“哦”了一声,与袁峰一道看了起来。

    沈云喝着茶,静静的等他们俩看完。

    三天前,云景道长将赵宣从仙都传来回的最新密信报给他。信中详细的描述了那个紫微大帝的所谓登基大典。而他没有想到“大典”上竟然还会有自己认识的人。

    “他们找来的天神宗传人是伍十一!”他讶然的出了声。

    云景道长也惊讶极了:“主公认得此人!“

    “不认得。前段时间,魏长老不是曾来凡人界这边查访三春会吗?伍十一就是三春会之会首。”沈云道出魏清尘查出来的结果。不过,他没有说出魏清尘的天神宗内门嫡系弟子身份。眼下,仙门一家独大。而云景道长不过是金丹初期的修为,又是个战斗渣,是以,他若告诉了云景道长,反而等于是害了后者。

    云景道长轻甩拂尘,叹道:“没有想到,三春会竟然与天神宗有这等渊源。”顿了顿,又道,“伍十一只是学了点天神宗的皮毛,从未入过天神宗的门墙,到了后来,更是完全为云松子前辈所厌弃。他算什么天神宗传人?真是好大的脸!”

    沈云颌首,将密信放在桌上,伸出二指指着上面的“禅位”二字,再肯定不过的说道:“所以,我们要揭穿他。”

    这起子宵小在大典上故意搬出天神宗来,打的是一石二鸟的主意。既能证明他们是正统,还能否定仙门的合法性。虽然他现在对仙门也是失望透顶,不再抱什么希望,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凡人界眼下还没有彻底乱起来,仙门是出了大力的。真让所谓的紫微大帝之流得逞,仙门不得不与之争斗。如此一来,凡人界马上就会大乱。到时,落桑族、色目族等外强绝不会闲着,势必乘火打劫……于祝融大陆来说,那就是天劫啊!

    “主公,要怎么做?”云景道长不由身子前倾。

    沈云其实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只是此时不好与他详说,略一思索,说道:“就从这个伍十一入手。魏长老查过他,知道他的老底。我现在就写一封信,你不是要回仙山吗?帮我将信交到魏长老手里。魏长老那里有证据,他知道要如何揭穿伍十一的真正身份。到时,你听魏长老吩咐便是。”

    云景道长追随自家主公也有些年头了,听到主公说得如此笼统,心中很快明白过来:要么是事发突然,又迫在眉睫,诸多细节,主公还没来得及考虑清楚;要么是,主公觉得此事危险,而他修为还是低了些,不适合知道太多。

    是以,他也不再细问,起身抱拳领令:“是。那我先去与端木交接。”而主公也好给魏长老写密信。

    果不其然,一刻多钟后,待他交接完毕,再回来,主公已经写好了密信,当着他的面放进一只上品储物袋里,打上禁制,吩咐道:“道长,此信非同小可。请务必当面交给魏长老。”

    “是。”

    而魏清尘也没有令沈云失望,同意了密信里的计划,请袁峰送来了仿本等证据。

    请袁峰提前走这一遭,沈云也是无奈得很。没有办法啊,青木派众弟子修为都低。能够自如出入边界守护大阵的,总共才三个人,即,他本人,魏长老和云景道长。

    现在,凡人界风云汹涌,云景道长不在的话,端木光独自一人是照看不住青木派的。所以,他不能回石头岛去取证据。

    而云景道长这次回宗门报信,恐怕又要被玄信上人纠缠一些时候,没法立时再返回凡人界。

    至于魏长老,如果同意了他的计划,便要在仙山布局,让云松子的绝命书现于人前,更是完全不得空。

    他思来想去,也只能请袁峰提前过来了。

    带过来的文稿里,除了云松子绝命书的拓文仿本,还有古氏三兄弟的证词,以及魏长老先前从三春观取得的一系列证据。当然,后面两样也都是仿本。

    袁峰和沈九妹仔细的看着,用了一盏茶的工夫,才全部看完。

    “这些足以证明伍十一不是天神宗传人。”袁峰很肯定的放下手里的文稿,抬头问道,“要如何用这些证据,云弟可否有了谋划?我能做些什么,云弟千万不要跟我客气才是。”

    从方才云弟透露出来仙都情报,无一不表明,逆流们也不是纸糊的。他们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逆行倒施,绝不会仅仅是因为伍十一和废帝愿意禅位。

    所以,这些证据要想大白于天下,必须用心谋划一场方可。

    而以他对云弟的了解,后者肯定是已有成算。那么,他就用不着再去费那等脑筋了,先听听云弟的安排。

    不料,沈云放下手里的白瓷大茶碗,摇头轻笑:“姐夫太抬举我了。我青木派是什么实力?谁会正正经经的听我青木派说句话?这些证据,在你我手里,逆流们有的是手段将它们变成一堆没有用的废纸。比茅厕里的草纸还不如。”至少,后者没有这么多的油墨,还能用来揩屁股。

    袁峰叹了一口气。人微言轻。云弟所言,正是他之所虑啊。

    “那你巴巴的叫峰哥送这些东西过来做甚?”沈九妹不甘的问道。她看出来了,袁峰之所以提前半个来月来凡人界,这里头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青木派人手少,缺一个能够自如出入边界守护大阵的送信人。

    沈云摸了摸鼻子,笑道:“我没法拿它们去跟逆流们对质。我想着做我们能做的事。比如说,多仿一些出来,当成笑料,甚至是野史杂谈,去各地的茶馆酒舍,发着玩。”

    袁峰立马懂了,一拍大腿,赞道:“这个好!好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逆流们是什么居心!”

    “你小子不老实!”沈九妹冲沈云翻了个白眼,“说吧,仙门那边,你又是个什么章程?”

    “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九姐啊。”沈云呵呵,指着桌上的文稿透露道,“魏长老接到道长的报信后,已通过泰阳真君,将它们的原本,送到了仙门长老会那里。”

    袁峰恍然大悟:“所以,仙门长老会,还有各理事处才有底气,在檄文里,一点脸面也不给逆流们留。还有,长老会里怕是有人已拿着这些证据,去与逆流们谈判了,这不都过去三天了,逆流们挨着全天下的骂,硬是不敢回一句嘴。”

    沈九妹难以置信:“不会吧,长老会里还有这等龌蹉之宵小?”

    袁峰冷哼:“更龌蹉的事,他们都做得来呢。”说着,勾起一边嘴角,轻拍小炕几上的那叠文稿,坏笑道,"这一回,他们谁也不能如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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