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武侠修真 > 乾龙战天 > 全文阅读
乾龙战天txt下载

    叶罡见好便收,招呼众人就座。

    除了李琼,众执事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在多年的相处之中,彼此间已经形成了一些定势。比如说,排座。

    他们尽量不去看并肩坐在上首的叶、沈二人,很默契的接照平时惯坐的顺序,很快落了座。

    叶罡没有废话,首先将沈云正式介绍给大家。口吻再确定不过,一点商量的意味也没有。并且说完之后,他的目光落在谭师兄的脸上。

    后者此时却不敢与他直视了,垂眸避开了。

    见状,叶罡笑了笑,这才扭头看向沈云:“沈副堂主,你可有话要跟在座的各位说?”

    他身为堂主都没有在会前训话,自己是副堂主,更加用不着了。沈云笑了笑,伸手请道:“来日方长,以后大家都同在演武堂,抬头不见,低头见。有的是说话的机会。堂主大人莫要为我误了议程。”

    闻言,众执事看着沈云,神色各异。

    叶罡颌首,环视众人宣布这次筹备会议的议程。总共有两项,一是,划分各处之主要职能,并商议并确定各处之大管事;二是,商讨演武堂首次开门招弟子的具体章程。

    首先是划分各处之主要职能。他取出一撂玉简,手一扬,隔空送至各人面前的桌面上:“这是大体的框架,大家先看再议。”

    关系到切身利益,众人皆敛了杂念,拿起玉简握在掌中查看。

    沈云也不例外。不一会儿,他便看完了。玉简里写的大体框架,完全是他白天看到的那份泰阳真君的框架构想的简化版。他这个副堂主的主要职能依然是掌管学政,具体的职能包括,安排讲道,主持测试,以及弟子苑的日常管理。是以,执事处和任务处归他统领。

    他抬眸再看向众人。从他们的神色当中,他不难看出,象是与他一样,也提前知晓了玉简里的内容。

    心念一转,他明悟过来。叶罡做事周密,既然能够提前约见他,给他看泰阳真君写的框架,为今晚的会议做准备,那么,肯定也对如此对待其他的执事。

    别的执事,他没有正式接触,不好说。但白天的时候,他是与李琼交谈过的。后者的言语里,就多次透露出,是已知晓这个框架的。

    正因为如此,众人不多时就先后放下了玉简。

    叶罡问道:“大家看完之后,有什么不同看法,不妨现在提出来,一道商议。”

    坐在他下首第一位的是一名元后境的执事。他看了一眼众人,指着自己刚放下的玉简,对叶罡说道:“这还用商议吗?这些全是曾师伯当初亲口跟我等说的。没有曾师伯的亲口许诺,我等也不会奉师门之令,坐在这里开这个会啊。”

    他本不想亲自出头。实在是,叶罡小儿太过嚣张了。演武堂是正清门首倡,这没错。但是,泰阳老儿上九大门派来讨钱时,有谁少给他半块灵石了不曾?哦,讨钱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许下各种条件,还承诺万事大家一起商量。钱到手了,他们师徒就这个态度!老的干脆不露面,让小的出来挂个堂主之名,假惺惺说着什么商议。

    有什么好商议的!

    上面的好处,全是讨钱的时候,泰阳老儿自己当着大家的师尊的面儿亲口许下的。不曾许下的,说好要商量的,这个鬼“大体的框架”里,一个字也没有提。

    包括那个副堂主!

    说句大实话,如果不是泰阳老儿当日口口声声说,副堂主还没有最后确定下来,又用“副堂主绝对不会也出自正清门”之类的话语暗示九大门派,大家的师尊怎么可能会接这个茬,派他们来当这捞什子的执事?

    所以,照他说,首先要商议的,就是这个副堂主人选的确定。

    他又看向众人,笑眯眯的说道:“不过,我能明白曾师伯要堂主召集我等今晚开会的用意,那就是我们十大门派同忾连枝,万事好商量,万事都要一起商量啊。”说到这里,他又扭回头去,意味深长的看向沈云,“沈师弟,你说,是不是这个意思呢?”

    他是元婴九层的修为,依然看不出沈云的修为。上次在玄天门的游园会上,他就注意到这一点了。回去后,特意跟师尊提了一嘴。没想到师尊在山顶下棋,没有出席山腰的游园会,却也一样的留意到了沈云。师尊告诉他:“很奇怪。为师也看不出沈云确切的修为境界,只知道他大概是元后修为。”

    师尊是化虚真君,不可能看不出一个元后上人的确切修为境界。除非是后者有法宝使然。

    什么是元后境?从元婴七层到元婴大圆满,都是元后!

    想到自己是元婴九层的修为,而沈云却揣着法宝,对真实的修为遮遮掩掩,他决定押一宝——这厮搞不好就是个元婴七层,刚刚称得上元后。

    再说了,就算押错了,他的修为确实不如沈云。但是,他身后还有师尊,还有鸿云门啊。而沈云身后有什么?那个托文远真君暗中关照,在边界刚刚置办了一个巴掌大都谈不上的小田庄,哦,还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石头岛的青木派吗?

    姓谭的太怂了,指望不上了。是以,他果断的亲自出手,将话题掰回去,向沈云发难。

    也算是给沈云一个教训吧。

    事实上,他与沈云无任何的私人恩怨。全是因为后者吞下了副堂主这块饼。而这个桌面上总共就这么几块饼。沈云的份量最轻,居然也想占据一块饼。他不从沈云这里下手,简直是天理难容。

    叶罡气极——这家伙的话再露骨不过了。竟然想“万事都要十大门派共同商定”。因为沈云的副堂主之职是师尊定下来的,哪怕他刚刚说得再明确不过,他们也不管不顾,一而再的想推翻重议。全然不给他这个堂主,甚至师尊,还有正清门一点面子。

    他皱了皱眉头,正要出声。结果,身边沈云已经发声了,不过,没有回答那厮的话,而是偏过头来,问他:“堂主大人,不知这位执事怎么称呼?”

    沈云说出这句话来,心里挺无奈的。他本是想着大局为重,些许小动作,全当没看见。但是,奈何人家将他的忍让当成了惧怕。

    在夷洲有句老话,叫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他从来就是个光脚的。

    呵呵,他有什么好怕的?

    ===分界线===

    某峰多谢书友飞雪暮尘音的平安符,谢谢!



    什么意思?在座之人皆神色微变,目光齐刷刷的聚向在叶罡的左下首第一位。

    叶罡看得真切,暗道“不好”。

    刚才在门口,这些人就想着要生事了。他只得利用谭师兄的懦弱,直接将之按下去,这才化解了即将起来的风波。可是,这些人哪里是肯就此罢休的?他知道他们是在伺机而动,所以,接下来言行非常注意,为的是不给这些人可乘之机。

    可惜的是,土包子不知这些人有多龌蹉,也没有领会他的这番苦心。

    这不,人家才挖了一个坑,土包子二话不说就跳进下去了。

    唉,这回势必是绕不过去了。

    他有些头痛去看鸿云门的那位仁兄。

    果不其然,这家伙的两道又浓又长的眉毛已经立了起来,眼底的寒光象两把柳叶小飞刀,嗖嗖的飞向沈云,同时,腰背紧绷,元婴九层的威压眼见着就象乌云压顶一般,也向沈云压过去。

    罢了。叶罡抿住薄唇,暗地里运转功法,祭起混元罩,护住自己——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元婴九层的威压,他接不住,只能袖手。而祭起混元罩,是因为他坐在沈云身边。他担心被误伤。

    这就是修真界!

    所以,土包子,自求多福吧。

    但到底也是下了他这个堂主的面子,他恨恨的在袍袖里握住了一双拳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之换到了沈云身上。除了李琼,其余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情形,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哗啦啦——

    元婴九层的威压也没有令他们失望。转眼间,“乌云”经过之处,水池里水面剧烈的荡漾起来。原本静静的浮在水面上的莲花,还有莲叶都被扬了起来,瞬间化为飞屑,和着大大小小的水珠子,当面向沈云泼了过去。

    弄死他!

    不知天高地厚的破落户!

    狗眼看人低……

    那些人在心里咆哮着。

    只有李琼坐在末位,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若木鸡。

    沈云有点儿失望——唉,这就是元婴九层的威压啊。也不过如此。

    心念一动,他轻轻呼出一口浊气。

    呼。

    扑面而来的水浪应声转了向,尽数掉过头来,往后扑过去。

    紧接着,“哗啦”一声,不论是水珠,还是残花败叶的粉末,它们一股脑儿的兜头浇在了始作俑者身上。

    “咳咳,咳……”他猝不及防,竟然呛到,剧烈的咳了起来。

    那浓得抹不开的威压亦随之彻底瓦解。

    没有威压遮掩,所有人都看得再清楚不过。他们当中的翘楚,此时此刻脸上、头上……是整个上半身,挂着红红绿绿的水汤子,跟只落汤鸡似的,正恨不得把肺咳出来。

    与他的狼狈相比,沈云却是面前的桌面上,一滴水珠子也没有。

    众人的冷汗刷刷的滴了下来。

    沈云,他,竟然轻轻吹一口气,就瓦解了元婴九层的威压。

    李琼被前头那惊天动地的咳嗽声惊醒。看清楚眼前的情形,他在自己的右腿外侧使劲的掐了一把,方才压下险些脱口而出的喝彩声。

    太解气了,有木有!

    再看向坐在右上首的沈师伯,眼里的孺慕根本盛不下,淌得满脸都是。

    不过,转念间,心底又涌起浓浓的担忧。以他对这些人的了解,这回梁子绝对是结大了。在修真界,向来是打了小的,势必招来老的。老的后面,还会有更老的……呃,星耀上人的师尊是鸿云门的门主百海真君。百海真君已是鸿云门最大的大佬,所以,不会有更老的了。

    沈云竟然厉害如斯!叶罡从震惊中缓过劲来,赶紧的亡羊补牢,叹了一口气,偏过头去,对沈云说道:“沈副堂主,这位师兄俗姓何,道号星耀,是鸿云门百海真君座下之大弟子。何师兄经百海真君推荐,拟任我们演武堂监事处的执事。”

    之所以说“拟任",一是,他再清楚不过百海真君的行事风格——何师兄很快就会被闭关。而监事处执事可是个肥差。百海真君肯定会立刻主动与师尊交涉,换上另外的人选;再者,也是借此警告在座的其他执事——怎么样,打脸不成,反被打脸了吧!各位,都长点心罢。想压人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重。不然,不等我家师尊出手,你们的宗门就会先出手收拾你们。

    想到这里,他很是同情的看向狼狈之极的星耀上人,端出一副关切的样子,探身问道:“何师兄,你没事吧?”

    星耀上人其实只是不曾防备,气管里吸入了一颗水珠子。是以,咳了这么一会儿,便缓过劲来,止住了咳。

    但这并不能说他“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

    当众出了这么大的一个丑,他哪里还有颜面在演武堂里呆下去?便是他忍得下,师尊也不会让他再在这里丢人现眼。

    想到这里,他心里拔凉拔凉的,脸上更是面如死灰。

    这时,沈云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何执事。”

    这就没了?叶罡在一旁等了三息,见沈云只轻飘飘的这么说了一句,再无下文,心里挺意外的。他以为沈云要乘机立立威什么的。不过,旋即他又忍不住在心里赞沈云一句“好心机”。

    在修真界里,比的就是实力。方才,沈、何之间,孰强孰弱,已立现。沈云便是什么也不说,也足以让在场之人惧之畏之。而他不再说一字一句,一方面会让在场之人心里没底,惧意更甚;另一方面,事情传到各位师尊的耳朵里,那就是沈云顾全大局……尤其是百海真君,说不定还会觉得欠了沈云一份人情。

    所以,沈云真是高啊。

    与之相比,他刚才那样问一句,正是好比画蛇添足,完全是给沈云垫脚呢。

    叶罡又暗地里握了握拳头。就当是一个教训吧。以后切不可小看了沈云。

    “抱歉。”星耀上人见沈云没有再落井下石,心中稍缓,顾不得往身上打一记去尘术,飞快的冲上首略一抱拳,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会议堂。



    会议室里安安静静的,众执事不敢再去看沈云。或是不自在,或是惧怕,还有象李琼是为了随大流,他们都垂下眼皮子,盯着自己跟前的那枚玉简看着,好象以他们的修为,隔空也能看出里面刻录的内容。

    尽管他们还未能从震惊中彻底缓过来,但是,他们心里都再清楚不过了——他们都不是沈云的对手。所以,如果师尊们不亲自出手,沈云的副堂主之位便是稳稳当当的了。

    师尊们会出手吗?他们在心底里飞快的揣测着。

    很快,他们得出的结论是不会。

    一是,以沈云之强大,堂主也是做得的。只是青木派不显,他才屈尊做这个副堂主。如果他的宗门也是正清门的话,堂主之位也就没叶罡什么事了。

    再者,如果沈云不当这个副堂主,他们当中,谁会最适合?冷静下来之后,他们发现宗门推选自己出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因为他们这些人里,包括堂主叶罡在内,修为略差一些的,宗门或者师尊们相对而言就要强一些。反之,亦然。也就是说,真要从他们当中再选出一名副堂主,都难以服众。如此一来,必定会引起一番明争暗斗。而泰阳真君显然是预料到了这一点,才不与其余九大门派商议,直接选了沈云当副堂主。

    明白到这里,他们心里后悔不已。真是蠢啊,竟然没能早些洞察到这里面的玄机。结果搞成了现在这个难堪的场面,在沈云面前既出了丑,又没讨到好。待师尊们知晓今日的情形,他们还得吃一场瓜落。

    叶罡清了清嗓子,也拿起手里的玉简,说道:“诸位,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商讨各处职责之划定。”

    说完之后,他略微等了等。

    这回,这些家伙连气都不敢往粗里出,真是比鹌鹁还要安静老实。

    叶罡仗着在场之人里,无人能看穿自己的心思,在心里笑骂道:呸,一群牵着不走,骑着走的贱玩意。

    好吧,托沈云之福,今晚这会势必会开得比想象中的要顺利。

    那么,还等什么?正式开会罢。

    “首先,我们来商讨堂主之职责。”为了今晚的准备,叶罡做了很久的准备。这里头就包括好几套针对不同情况的应急方案。现在,看这情形,却是一套也用不上了。他只需按照流程,一条一条的往下走就是。

    顿了顿,他一字一句的宣读了玉简里的堂主之职,末了,放眼环顾众人:“诸位,有什么补充意见没有?”

    还是没有人出声。

    叶罡特意看向沈云。

    后者也没有出声。

    他接着走流程:“没有人补充的话,我们举手表决。同意的话,便举手。若举手的人数过半,便表示堂主的职责通过了。”说完,他看着众人,自己先举起了手。

    玉简里的内容,其实都是已经得到了十大门派的门主们同意的。那些没同意的,或者还没有谈妥的,皆没有出现在里面。尤其是关于堂主的职责这方面的。

    是以,其余人见叶罡没有借着“补充”,往里头加塞私货,暗中松了一口气,接二连二的举起了手。

    李琼知道自己在这些人里头没有什么话语权,暗中留意着举手的人数。当人数超过一半时,他也举起了手。

    哪知,他发现沈师伯竟然与他差不多同时举的手。

    这是……沈师伯与我是一样的想法!电光石火间,他赶紧的抿紧嘴巴,复又收回目光,继续盯着自己面前的玉简。

    叶罡也密切注视着在场之人的一举一动。当右眼的余光瞥见沈云终于举起手来时,他象是含在嘴里的心才终于落回了肚子里。刚才沈云小露一手,碾压了姓谭的,同时也让他忌惮不已——如果沈云提反对意见,他当如何应对?要是起了争执,他又当如何收场?

    还好,沈云很识趣……

    暗中吐出一口浊气,他抬起眼皮子,看向众人,朗声说道:“所有人都举了手。下面,我宣布,演武堂堂主之职责通过。”顿了顿,他复又握上手里的玉简,“接下来,我们接着商议第二项,演武堂副堂主之职责。”

    在开会之前,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环节生变。果不其然,话音刚落,他敏锐的捕捉到,有数人的眼神微变,有两个身形小幅度的缓了一下。几乎所有人的心底都在哀嚎——怎么办?师尊还没有同意姓沈的当副堂主——他们想通了泰阳真君推荐沈云当副堂主的用意,奈何他们的师尊,还有宗门,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啊。

    叶罡看得心里大爽。因为面上不好显露出来,他只能强力憋着,走流程,一字一句的念着副堂主之职责。念完之后,也如先前一样,问道:“诸位,有补充意见没有?”

    除了李琼,其余的执事们还在纠结——要不要提出副堂主的推选机制?

    但这回,他们是真的不敢再胡乱出声了。

    甚好。叶罡当他们没有,也宣布进入举手表决程序。这一回,他话一落音,便抢先举起了手。

    情形与上一回举手完全不一样了。这回,他举起手来之后,过了差不多五息,也没有第二人举手。

    叶罡有麒麟目,知道他们绝大多数不是不赞同,而是继续在哭嚎——举手吧,等于直接承认了姓沈的做副堂主。就这样将副堂主之位拱手相让,回去后如何向师尊交代?我会不会步何师兄之后尘?不举手吧,姓沈的会不会出手?他丫的该不是元婴大圆满的修为吧?他的威压全力释放出来,我扛不扛得住?是不是同样会步何师兄之后尘?呜呜呜,怎么举不举手,都是一样的结果……

    而坐在末位的李琼心思与他们不一样。他依然是在等。等过半的人举手,他再举手。

    唔,这家伙也是个怂包。

    叶罡心里挺不屑的。原本他见这小子先前对沈云全是孺慕之情,以为这小子这一次会迫不及待的举手,是以,他才一宣布进入举手环节,便立马自己举了手。为的是怕被这小子抢了先。不想,却是他想多了。

    正思量间,右眼的余光里,沈云不紧不慢的举起了手。

    立马的,有好几个人同时打了个寒颤。

    偏偏沈云纵目,挨个的往他们身上看过去。

    他看得极慢。尽管没有用威压,但是,于在座之人来说,那目光有如凝成实质,象滚烫的岩浆一般。

    坐在沈云下首第一位的是正清门的谭师兄。

    娘咧!是威压吗?啊啊啊,不要压我……他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全身的寒立暴立,旋即噌的举起了手。

    怂货……叶罡在心底里被他气笑了。

    不过,有这怂包开了个头,其余人跟接力似的,一个个的举起了手。



    叶罡看到所有人都举起了手,好不容易才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宣布,演武堂副堂主之职责,通过。”

    接下来是监事处之职责。

    监事处是演武堂的账房。按玉简里的职责划分,演武堂的钱袋子归监事处管。绝对的肥水部门。也是个最敏感的部门之一。

    叶罡按着流程,宣读完它的职责之后,也一样的向众人询问补充意见。

    这回,情形又不同了。

    “我,我想提一句。”又一位元后境的执事涨红了脸,弱弱的出声,“那个,我们其他各处,不论大小开销,都要经过他们监事处,呃,是不是太麻烦了?呃,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各处立一本分账,平常的小笔开销,走这本分账,大开销才走监事处的账?”

    说完之后,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现场唯一的那个空位置,嘴里泛起一丝丝苦味。

    他也是元后境,但比何师兄低一重小境界。何师兄含羞而去,他便成了在座的人里,唯一的元后境。他看了两轮,发现大家都被沈云露出来的实力彻底吓倒了。如果他再不出声,今晚的会,于他们九大门派来说,极有可能会是白开了。这样的话,回到宗门,他是真的交不了差。

    刚才叶罡在念玉简的时候,他在心里飞快的盘算——通过上两轮,姓沈的之表现,不难看出这家伙其实并不想在这次会上出风头。如果不是先前何师兄想当姓沈的是软柿子捏,姓沈的估计也不会当场发难。这是为什么呢?对了,肯定是惧怕他们身后的宗门,以及师尊们。这样的话,监事处不归姓沈的管,姓沈的应该不会强出头吧?他觉得这是打破当前不利局面的最好时机。不然下一轮讨论的是任务处,恰好归姓沈的管,那时,便是他也不敢开口了。

    殊不知,听到他出声,叶罡坐在上首,也是松了半口气。如果完全没有商讨,他准备了那么久的说辞,岂不是全白废了?他又怎么能通过商讨,说服众人,好达到加塞更多的私货之目的?

    但为何是松半口气呢?

    他担心沈云会坏他好事。

    是以,他忍不住又用右眼的余光偷瞥沈云。

    沈云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于是乎,他的另外半口气也松了下来。

    在场的都是人精。其余人也偷眼看得真真的——姓沈的没有对监事处伸手的意思!

    原本心如死灰的他们,好比心头拂过一道春风,瞬间又复燃了。

    鸿云门在十大门派里位列第八,却捞了监事处这等肥水部门,说句老实话,没有几个是服气的。而鸿云门之门主百海真君定然是看清楚了这一层,所以,才派了大弟子星耀上人出来担任执事之职。

    以星耀上人之修为,还有威望,勉强也能压制得住场面。

    可惜的是,星耀上人太贪心了,坐着监事处执事的位置,还想当副堂主。

    偏偏运气还不好,以元婴九层的修为也压不住沈云这个元后。终究是棋差一着,一败涂地。

    现在,星耀上人不在,将来,鸿云门再派一人来出任监事处之执事,绝对不可能是百海真君本人。而放眼鸿云门,后一辈里,又有谁能比得上星耀上人呢?

    几息之间,众人已经掂量得再清楚不过了,顿时顾虑全无,一个个又摩拳擦掌起来——此时不瓜分监事处的油水,还待何时?

    很快,他们达成了两条共识:

    一是,立分账,那是必须的!

    第二条是,同样是分部门,大家一样的级别,为什么各处的开销要上报监事处?

    针对第二条,他们很快商讨出来一条修改措施,即,由监事处查账。

    见沈云真的没有伸手监事处的意思,他们渐渐又完全放开来,很快,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得颇为热闹:“哦,账还是要查的。不如一个月一查吧。”

    “太频繁了。还让不让人修行?改成三年一查得了。”

    “我反对。那样查账还有什么意义?不过,一月一查也确实太过频繁了些。不妨半年一小查,一年一大查。”

    “什么是小查,什么又是大查?说清楚点嘛……”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终于确定了监事处的职责。相比于玉简上原来的职责,监事处被弱化了许多。形象的说,经过你一刀我一剑的削弱,监事处由掌管演武堂钱袋的大总管,变成了管账的掌家小媳妇。大家同心协力,为其余部门都争得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钱袋子。寻常的开销无需笔笔都向监事处报备。而大开销,以及超出预算之外的开销,各自拟出预算来,由堂主主持召开执事会议审核表决。如有半数以上的举手赞同,方能通过。

    这也是叶罡想要的结果。

    明明他是堂主,为什么钱袋要交给底下的执事去管?钱袋不在手,他要打赏哪个部门,还得先经过监事处的同意。到底哪个才是堂主?现在好了,堂主、副堂主皆等同各处,也各自立分账;监事处半年一次的查账,也是由他这个堂主亲自主持,以此来监督监事处。只要他运作得当,这钱袋子等于就是落到了自己的手里。

    更重要的是,这是大家一起商议决定的。师尊或者鸿云门的百海真君问起来,他只要答一句“这是大家一起在会上商议决定”即可。

    师尊估计不会生气。至于百海真君,呵呵,肯定要气得半死。但是不怪他啊。谁叫他们鸿云门派来的星耀上人面皮太薄,一走了之呢?

    叶罡满意的当众在玉简里修改了相关内容,抬起眼帘来,招呼道:“时间紧迫,大家辛苦一些,接着商讨下一条,任务处之职责。”

    这时,长桌边有人打了个寒战。此人就是任务处的执事。

    刚才削监事处时,他觉得下刀下得挺痛快的。但是这会儿换成了他的任务处,再想起刚才的情形,痛快的感觉没有了,他感到的只有痛。

    任务处不能削啊……心里划过一道灵光,他飞快的看向坐在上首的沈副堂主。



    任务处的执事是五行门推荐的。其人道号白璋,也是元婴一层的修为,是五行门之五柳真君座下之次徒。也是在座的出自十大门派之执事里,唯二不是门主亲传弟子的。但五柳真君的身份也不低,他是五行门门主赤琰真君嫡亲的师弟。而五行门在十大门派里排第三。一个多月前,赤琰真君从泰阳真君的小宴上回来后,思来想去,去跟师弟五柳真君打商量:派谁去做这个任务处的执事为好?

    五柳真君一听就明白了。他家师兄眼下看不清运天演武堂的前程,不想因此而与仙门长老会那边伤了和气。但同时也不想拂了泰阳真君的面子。所以,不打算让座下的亲传弟子出任。这种时候,只能让他这一脉出面了。

    他略作沉吟,仿着师兄的作派,将二徒弟推了出来:“我这边老二的性子是最和气的,让他历练历练,师兄以为如何?”

    赤琰真群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满口应下。

    所以,任务处的执事便这样落到了白璋上人头上。

    来之前,五柳真君特意将他召到座前:“老二呀,此一去,为师送你一个字。你将手心伸过来。”

    “是。”白璋上人赶紧的将右手朝上,伸到师尊面前。

    五柳真君探身,伸出右手之食指,在二徒弟的掌心写了一个“和”字。

    和?真的只是寻寻常常的写一个字……白璋上人打了个哆嗦,急忙出声求详解:“师尊……”

    不料,五柳真君坐直身子,挥手打断他:“去罢。”

    没有办法,白璋上人只能告退。

    从离开师尊的洞府开始,他便在琢磨师尊赐下的“和”字——不是他想象中的灵字,而是再寻常不过的在他的手心虚写的字。和?什么意思嘛。到底是以和为贵的“和”,还是和稀泥的“和”?还有,搅和也是“和”啊!

    直到现在,他也没琢磨明白。

    不过,有一点,他却悟得再明了不过了。那就是,运天演武堂眼下于宗门来说,形同鸡肋。所以,他若是在演武堂里惹出些什么事来,只要不牵涉到宗门的颜面,休想宗门给他撑腰。

    而围桌而座的这些所谓的同门们,哪一个不是只想着在演武堂里利益最大化。

    以他的修为、声望,没有宗门撑腰的话,根本就扛不住这些如狼似虎的家伙啊。现而已有鸿云门的何师兄开了先例,一言不和就用威压砸人。他若是拼命护食,若是也有人抓住他言语里的漏洞,借机放出威压砸他,他岂不成了何师兄第二?反过来,他若是连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护不住,同样也丢的是宗门的脸面。回去之后,也照样交不了差啊。

    情急之下,他想到了沈副堂主。心念一动,眼神不由自主的往右上首飘了过去。

    好吧,想到任务处归副堂主管辖这一茬的,不止白璋上人一个。

    叶罡念玉简的时候,其余执事都暗中偷瞥沈副堂主。

    沈云微垂着眼帘,脸上仍然是淡淡的,心里却只觉得好笑极了。同时,也为泰阳真君可惜——泰阳真君完全是一片赤诚之心,为天下公。可是,这些人,还有他们背后的师尊、宗门们,却只有自己一门一派之私利。

    但天劫将成,所以,无论如何,运天演武堂必须开下去。这也是泰阳真君再清楚不过这些人的德性,也一家一家的亲自上门,游说他们的原因所在罢。

    悟到了泰阳真君的一片苦心,他敛去心中之杂念,抬起眼眸,右手之手指微动,从桌面上的水池里隔空采下一朵盛放的睡莲,随意的拿在手里把玩。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举动,众执事不由的在脑海里浮现出先前鸿云门的何师兄顶着一头一脸花花绿绿的水汤子,狼狈离去的情形。

    好冷!在场诸人之中,李琼之修为最低,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什么意思?叶罡握着玉简的右手不易察觉的紧了紧,继续将最后一句话念完,偏过头去,看向沈云:“沈副堂主喜欢莲花?”

    不料,沈云拔开花瓣,现出里面的花蕊来:“堂主大人,你看,这花病了。”

    叶罡定睛一看,讶然道:“芯子上怎的生了白斑?”花朵看上去娇妍得很,不想里头的芯子却长满了大大小小的白斑,跟个癞子似的。真是恶心。一想到整池的莲花都有可能生了这种白斑,他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李琼噌的从高背椅里站了起来:“属下……”

    这时,沈云打断他,说道:“我只找到这一朵是病的。白斑还没有传开来。摘掉了这一朵,便无事了。”

    那就好。叶罡好受多了,心里却想到一个问题:听沈云话里的意思,他已经暗地里用神识一朵一朵的探入花朵里检查过了。好好的开着会,他开什么小差啊!

    “堂主大人,我能不能提个意见?”沈云又出声了。

    叶罡莫名的左眼皮子跳了一下。他定了定神,问道:“什么意见?”

    沈云指着手里的花朵说道:“将此花的花期提前,肯定要费一些灵石吧?还有,我们演武堂里其他地方也修了不少花圃。一年到头,可以说是月月都有当令之花草。养着它们,也是要费一笔不小的灵石。刚才大家讨论的时候,不止一次提到要节俭行事。我想着,这么多的花花草草,耗费不少,就这么看一看,怪可惜的。不如将这些花花草草都合理的利用起来。比如说,这一池的莲花,入不得药,也吃不得,但生得好看,眼下不是它的花期,所以,市面上新鲜得很。如果拿去售卖的话,应当行销。卖来所得,再用来贴补花草养护的费用。这叫做以花草养花草。不知道堂主大人,还有诸位以为如何?”

    话一落音,有人在心里切之——小家子气!

    叶罡也是头皮发麻。正清门开个演武堂,结果却要靠卖花来贴补?传出去,不要说他,便是师尊也没脸出门了吧。

    当然,心里这么想着,是一回事。话,可绝对不能这么说。他眉头一动,正要婉拒来着,只听见沈云呵呵轻笑,从手中的花朵里扯下一片花瓣来,说道:“我知道,各位大多出自十大门派,财大气粗惯了,瞧上不这等蝇头小利。辛苦卖花所得,一年下来,还不够各位平常买壶好酒的。但眼下我们演武堂初立,灵石象水一样的花出去了,但至今也不见一块灵石的进项。可不敢与十大门派比腰粗。”

    ===分界线===

    某峰多谢书友20190218152528007的平安符,谢谢!



    众人听明白了。卖花只是明面上的提议。沈副堂主这是在拐着弯告诉大家:这里是运天演武堂,不是正清门,也不是五行门、鸿云门……等任何一个门派。请大家坐正了屁股。

    而沈云说完了话,手里的那朵莲花也秃了,只剩下一个癞子花芯。

    接着,沈云轻轻使出一记流云袖,拂过那一堆残花。

    呼——,它们全化成了粉末,落进了桌子中央的水池里。

    很多人见状,不由绷直了腰背。

    偏偏沈云若无其事的拍拍手,看向众人,对大家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笑道:“哦,我还有一条意见。刚才从楼下上来,我注意到,这栋楼里的摆设都是崭新的。而在座的各位好象脾气都不太好,一言不和就喜欢动手。打坏东西,就是浪费灵石,很不好。所以,我提议,在这栋屋子里,大家都收敛一下,不得动用灵力。”说着,复又偏回头去,“堂主大人,我的提议说完了。”

    屋子里静得能听到一根针掉落到地上的声音。

    什么叫做实力?这便是!叶罡的目光从水池里飞掠而过,暗中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的说道:“我,赞同沈副堂主的两条提议。”沈云完全是站在演武堂的立场上说话,他没有理由不同意。

    能不同意吗?不同意的话,是不是就会跟刚才的那朵莲花一个下场……众执事回过神来,争先恐后的表态:“我也赞同。”

    “我赞同。”

    “沈副堂主之提议皆说到我等心坎里去了,我十分之……”白璋上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其余人的目光刷刷的聚拢过来。打了个顿,他接着说完,“赞同。”

    众执事们的眼神好复杂:

    马屁精!

    节操呢?

    真特么丢十大门派的脸!

    没看出来啊,这家伙竟是这个德性?

    难道五行门也捧姓沈的的臭脚?

    ……

    白璋上人一点儿也不在意,只管热切的看向沈云。刚才,听到沈云提出不许在这栋楼里使用灵力,电光石火之间,他福至心灵,明悟了师尊赐下的“和”字是什么意思。

    师尊给他指了一条在运天演武堂的生存之道,那就是,附和强者。

    宗门派他来,本就没指望能从演武堂里捞到什么好处。所以,他在演武堂里的一切言行,都是个人行为,与宗门无关。如此一来,他只要做到两件事就好,即,一不给宗门添麻烦,二不给宗门丢脸。而他的实力就这样,在一干元婴境的执事里,算是垫底的了。没有宗门撑腰,要做到这两点,还真不容易。怎么办?师尊教导他,附和强者。

    这个强者是谁?

    师尊之所以没有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只怕是对沈副堂主的实力还有些质疑。毕竟后者是从玄天门的金丹法会上新冒出来的,在那之前,名不见经传。

    现在,他亲眼所见,沈副堂主确实名不虚传,是他们这些人里头,实力最强之强者。

    所以,他只要抱紧沈副堂主的大腿,不管大小事,都以沈副堂主之马首是瞩便是。

    理清这些,他看向沈副堂主的眼神更加热络了,全然不顾其他人异样的眼神。

    还能这样?李琼暗自惊奇。

    叶罡等众人表态完毕,说道:“既然大家都表示赞同,那么,我以堂主之名宣布,从现在起,本楼里,不许使用灵力。违者,逐出此楼,不得再入。”

    这又是他恼火的一个地方。身为堂主,自己却没有任免这些执事的权限。

    不是师尊没有将这项权限交给他。而是,演武堂初建,离不开其余九大门派之支持,师尊唯有用这些执事,以及各处之大管事的位置去换取他们的支持。

    等到了演武堂真正的立起来了,他这个堂主方能任免演武堂里任何人。

    叶罡,为了那一天,努力吧!

    他吐出一口浊气,再次开口道:“接下来,我们继续方才的议题。任务处之职责,大家有什么补充意见吗?”

    有吗?

    当然有。任务处也是肥水部门。能在里头插一杆子,何乐而不为?

    但是,敢吗?

    呵呵。刚才他们可是全部举手通过了副堂主之职责。而任务处就是副堂主的管辖范围之一。想分任务处的油水……大家心照不宣的看了看桌面上的水池。

    水面浮着一大块红色的粉末。

    罢了,油水因然可爱,但也要有命在,才能享用,好不好?

    姓沈的说不许大家在这栋楼里使用灵力,可没有说,不许在演武堂里使用灵力。他们这一辈子还长着呢,总不能往后都龟缩在这栋小楼里,寸步不出吧。

    以姓沈的这手段,他们在他的手底下过不了十招。是以,这家伙如果动了杀心,要将他们象这花一样捏碎了,师尊根本就赶不过来救他们。

    叶罡看到众人的这番心思,心里哭笑不得——他们绝对是想多了。

    以他对沈云之了解,后者不过是看不惯他们轻辄以修为压人的嚣张行径,所以才提议约束他们。

    不过也好。因为他对任务处这一块也没有什么补充的。

    等了数息之后,他宣布进入举手表决环节。

    平时人五人六的一群人,这回都很积极的举起了手。

    节操呢?叶罡在心里大笑三声,宣布:“任务处之职责,通过。”

    托沈副堂主之福,终于过关了。白璋上人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再次感激的看向右上首。可惜的是,沈云依旧微垂着眼,没有回应他。

    当然,他也没有指望凭两三次眼神,就能搭上去。于他来说,接下来,还是“和”。和稀泥的“和”。

    与白璋上人一样,象是卸去了压在心头的一座大山的,还有李琼。

    人要有自知之明。从决定接受泰阳真君的邀请开始,他就打算好了:不负泰阳真君之信赖与提携,专心致志的为演武堂尽力,绝不利用职权谋任何私利。

    但刚才众人瓜分监事处的吃相,真真的吓到了他。

    面对这样一群虎狼之辈,他要如何才能护住执事处的这一亩三分地?

    好忧心。

    经过这一轮的商讨,他心底的忧虑全无。

    别看这些人平时牛气轰天的,不是“天纵之才”,就是“天之骄子”,其实,骨子里与他们这些不入流的小门小派里出来的,是一个德性。

    所以,他还有什么好担忧的,有什么好怕的?

    因为我们执事处也是归沈师伯管的。



    被沈云警告过,众人的吃相明显有所改观。至少他们不敢再明目张胆的为自己的宗门在演武堂里谋利益。待十二个分部门的职责划分尽数商定完毕,已是过了子时。

    经过差不多半宿的唇枪舌战,还有勾心斗角,便是在座的众人都是高阶修士,对于睡眠没有太多要求,也有些扛不住了。尤其是李琼。他的修为在众人当中最低,是金丹七层。最后一次举手表决环节结束后,困意再一次扑天盖地而来,他终是不敌,头向下猛的一栽,眼见着就要磕在了红木桌面上。

    坐在他上首的是白璋上人。两人因为所领的部门都是归沈副堂主管,在后面的商讨中,竟越来越和睦。看到李琼如此之失态,他心中一惊,手里也不慢,伸长臂,将人拉住。

    困意如黑色的潮水一般,骤然退去。李琼打了个哆嗦,瞬间回神。

    他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向白璋上人用嘴唇说了句“多谢”——没办法啊,新出来的约定,在这栋楼里,不得使用灵力。神识传音也是要用灵力开路的。

    后者收回手,眨了眨泛酸的眼睛,向他微微一笑。意思是不用谢。

    就在这时,坐在他们俩对面的御兽处执事青苍上人在袍袖里掐了自己的掌心一把,强忍住困意,笑道:“李执事这是困了啊。”

    被他当众点破,李琼顿时脸上火烧火辣的。

    他是这屋子里唯一的金丹境,在座之其他人都比他高一重境界。是以,守明上人之话,他不敢反驳,只能尴尬的呵呵轻笑。

    叶罡见状,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人族修士的体质,真是太弱了。

    他得到的麒麟传承里有一门淬体术。这几年练下来,他的体质远比同阶的人族修士要强悍。再加上,通过半夜的商讨,他成功的掺了部分私货,是以,这会儿兴致正高。照此情形,会议再连开十天半月的,都不成问题。

    但李琼等人已经强忍多时,先前没有点破,他还想着再多开一会儿。这会儿,被青苍上人踩着李琼点破了,他不好再装没察觉,只得放下手里的玉简,偏过头去,压低声音与沈云商议:“沈副堂主,要不今晚暂且休会,我们明晚再继续开会,商议下一个议程?”

    沈云点头,亦轻声回复:“我没意见。”

    叶罡遂颌首,转回头去,环视众人,朗声宣布道:“今晚大家商定了十二处之职责,累心得很。在凡人界有一句俗话,叫做,一口吃不成胖子。今晚的会,我们便开到这里。明晚一样的时间,还在这里,我们继续开会,具体商议开门招弟子之事宜。”

    “是。”众人的神色皆松快了许多。

    叶罡看向李琼,指着桌中的水池,吩咐道:“琼枝,先前沈副堂主的提议,你也是听到了的。散会之后,你好好想一想,如何处置我们演武堂里的花草,莫叫它们白白浪费了。”

    哦,还是要卖花呀。我们红云派虽然不入流,但也还没到卖花换灵石的地步啊……李琼象是嚼了一根黄连,嘴里全是苦意。不过,如此一来,困意去了个干干净净。他赶紧的应道:“是。”

    叶罡满意的扯起嘴角,挥手笑道:“暂且休会。”

    终于可以走了。众执事不约而同的站起来,抱拳请道:“属下等恭送堂主大人,副堂主大人。”

    这是叶罡在开会之前,甚至直到刚才,也没有意料到的。微怔之后,他笑着起身,向沈云伸手请道:“云弟,请。”

    “四正兄,请。”沈云亦伸手。

    叶罡哈哈大笑,与来时一样,依然与他携手而去。

    待两人走出了屋子,众人犹如木桩子一般,呆呆的立在原地,不见动弹。

    青苍上人打了个哆嗦,难以置信的瞪着一双泛困而起了些许血丝的眼睛,压低嗓音向在座的众人问道:“那个,诸位,听清楚了吗?刚才堂主大人唤副堂主大人什么?”

    “哎呀,我该不是听错了吧?”立刻有人轻声跟了一句。

    “我听着好象堂主大人是唤了声‘云弟’来着。唔,开了半宿的会,我真的累极了,兴许也听差了。”

    “没有听差,就是唤‘云弟’。副堂主大人回应时,称堂主大人为‘兄’。”

    “啊哟哟,他们俩的称呼不对啊。副堂主大人是元后修为,堂主大人的修为却只有元婴一层。搞反了这是。”

    “‘四正’是堂主大人的字……哦,我知道了,他们俩肯定是在凡人界结识的旧识,用也的是俗世之称呼。”

    “按你这说法,副堂主大人的骨龄比堂主大人还要小?”

    “应该是吧。”

    “怎么可能呀!堂主大人年岁几何?各位知道吗!”

    “二十出头……”

    “二十出头凝婴,堂主大人因此而被全仙门奉为神人。不然的话,这演武堂的堂主也轮不到一个刚结婴的来坐。这副堂主大人据说是元后修为,但大家今天也看到了,其修为根本是高深莫测。要说他的骨龄还不到二十?你们觉得可能吗?”

    “滋——”,吸气声连连。大家愕然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困意全无。因为大家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恐惧——如果是真的,这已经不是“神人”二字能形容得了的,好不好!再一想到,沈副堂主之前的经历完全没有听说过,整个人好比是从玄天门的金丹法会上从天而降,横空出世,他们齐齐想到了另外两个字“机缘”!

    哈,大大的机缘!说不定是货真价实的仙缘!

    “呃,夜深了。”

    “那个真困啊!”

    “哎呀,我也是,困得要死。走走,回屋睡觉去……”

    回过神来后,众人打着呵欠,高一脚,低一脚的,象喝醉了酒一样,却转眼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殊不知,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除去李琼和白璋上人,其余人都顾不得甩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用最快的速度祭起法宝,向宗门传讯——禀报师尊……

    虎威苑,正屋书房之密室。叶罡取出一面巴掌大的镶八宝罗盘,反过来,往背面注入一道灵力。立时,上面现出十来条射向四面八方的白色细线。

    “哈哈哈……”他伸手抹了一把象镜子一般的背面,将小小的罗盘收进怀里,满意的点点头,在心里暗道:这些家伙报信倒是蛮快的。以十大门派之作派,怕是沈云小时候尿过几回床,都会查出来。象得了大机缘这种事,绝对是瞒不住了。届时,沈云要想自保,唯有投靠正清门,寻求师尊的庇护。而以师尊对自己的信任与器重,定会将沈云交给自己。

    想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好吧,这一招确实不怎么光明磊落。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能先委屈沈云了。等沈云投过来,他重用之,使之能从这滔天的功德里分一杯羹。相信沈云会理解他今日之良苦用心。

    接着,他走出密室。在外面的长案后面坐下来,翻开案头的一个厚实的黑皮簿子,提起笔来,刷刷的写着:五月初三晚,戌时正。在鹰扬园顶楼之小会议室,吾召开首次执事以上头领会议。演武堂初立,开销巨大。然,众执事不戒奢靡,吾甚为忧虑。是以,在开会之初,吾提议,从吾辈始,以身作则,厉行节俭……

    ===分界线===

    某峰多谢书友飞雪暮尘音的平安符,谢谢!



    次日清晨,李琼求见。

    沈云在正屋的外间召见了他。

    李琼此刻全然没有高阶修士的形象,竟然象个失眠多时的凡人一样,两只大大的黑眼圈挂在灰白的脸上,摇摇欲坠。右边的嘴角上长着一颗殷红如豆的小火泡。

    打他一进门来,沈云就看出来了。这人是着急上火了。

    竟是急成这副模样!他暗自称奇,招呼人坐下来后,开门见山的问道:“琼枝找我何事?”

    李琼咧嘴一笑,却是比哭还要难看,站起来,抱拳请求道:“请沈师伯教弟子。昨晚散会时,堂主大人令弟子卖花,可弟子从来没有做过这等营生啊。”

    他是红云派掌门唯一的亲侄子。六岁的时候被测出是双灵根。这样的资质在十大门派里根本就不够看。如果没有家族背影的话,连内门都难进。然而,在红云派所在的那种偏僻之地,却是很不错的资质了。他的伯父是个修练狂,一心大道,无意娶妻,是以,一直都将他当亲儿子看待的。亲自为他测出资质后,当天便将他带回了红云派,收为亲传弟子。不论丹药、法宝,还是灵石等,只要他需要,伯父兼师尊都是想方设法为他寻来。而伯父对他唯珠一的要求便是:专心修行。

    这一次,如果不是他陷入金丹七层的瓶颈多年,迟迟不见突破之迹象,伯父根本就不会同意他接下泰阳真君的邀请函——真的一点儿也没有夸张。伯父的原话是:“泰阳真君太高,正清门太远,岂是寻常能攀附得上的?退一步讲,便是攀附上了又如何?须知名与利皆是过眼烟云,唯大道永恒。不过,为师刚才替你卜了一卦,此一去,于你确实有转机之象。为师也仔细琢磨过了,你从来没沾过庶务,说不定迟迟无法突破瓶颈,便是缺了这一环。所以,你去试试罢,权当是一回历练。”

    伯父担心他做不来这个执事处的执事,还特意手把手的教他打理了半个月的庶务。

    可是,半个月里,他也没有学过卖花换灵石啊。

    散会后,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他明明困得要死,却头痛欲裂,无法入眠。好不容易熬到天明,估摸着沈师伯这边应当晨练完了,他火急火燎的赶过来请教。

    沈云忍住笑,问道:“琼枝怎么想到来问我?”

    李琼如实以对:“那个,卖花的提议不是您提出来的吗?还有,执事处本来就归您管辖。堂主大人将卖花这一项交给了执事处。弟子不知该如何处置,只好向您禀报实情,请您示下。”后一条,也是他的师尊兼伯父在半个月的紧急培训之后,最后教给他一招——有什么处置不了的,或者不知道该如何处置的,请向上峰指示,绝对没错。

    “是这样啊。”沈云微微颌首,“你说得似乎很有道理。”这也就是在运天演武堂了。如果换成是在青木派里,他的属下接了任务后,也这般做派,任务会直接判失败,按《任务条例》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李琼不是黄口小儿。他不通庶务,并不代表他不懂人情事故,外加听不懂人话。闻言,他心里“咯咚”作响,暗道:莫非师尊教的招不对?

    思及此,他慌忙抱拳告罪:“沈师伯,弟子愚钝……”

    沈云见他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摆手打断道:“在凡人界有一句老话,叫做‘到哪个山,就唱哪个山的歌’。我们青木派,与贵派的规矩不同。更何况,这里既不是青木派,也不是红云派,而是运天演武堂。琼枝有何错?”

    李琼听出来了——原来在青木派,象他现在这般,是错的。而沈师伯虽说他无错,却也希望他下不为例,不要将红云派的这种做派带到演武堂来。

    可是,他是真的很无措,不知道要如何去做这件事啊。

    “弟子知错。”他急得满头大汗,却再也说不出“请沈师伯赐教”这样的话来。

    沈云见状,说道:“说起来,也是我给琼枝招了错。昨晚,我看桌中的睡莲品相不错。想到边界的坊市里也有售卖花草的,这样品相的睡莲,定能卖个好价钱,所以,才提了这么一条建议。”

    李琼听着,灵光绽现,生出一个主意来:对呀,没吃过猪肉,还能没看过猪跑?我可以去周边坊市里先看看啊。

    一时间,哪里还坐得住?他按捺住心中的喜悦,向沈云抱拳道谢:“多谢沈师伯赐教,弟子有些头绪了。”随即提出了告辞。

    沈云笑了笑,摆手放他离开。

    而李琼出了东山苑,在回执事处的路上,脑瓜子越转越活络,主意层出不穷。比如说,他还想到了,执事处里也有杂役和管事出自正清门,他们对周边坊市的了解,肯定比他这个外来者要多得多。所以,他决定将他们找来,挑一个懂得这里面的门路的,带他去转转。

    结果,回去将人都召拢来,问清楚之后,竟然有惊喜——守山门的童子苏林明家里竟是开商铺的。打小耳濡目染,他也知道一些做买卖的门路。

    那还等什么?他当即将苏林明调到身边来,带着人去最近的坊市里打探行情。

    一大早,李琼便着急上火的敲开东山苑的院门,其余的执事没有不知道的。白璋上人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有李琼做先,他再去东山苑拜访,就不会显得那么突兀了。

    再看到李琼从东山苑里出来,焦急之神不复有。仍然是步履匆匆,却是轻快得很,眉眼间更是难掩喜色,他的心意更加坚定。

    枯等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白璋上人出门往东山苑而去。

    不多时,他来到东山苑门前。

    待看清楚门上隐现的灵力波动,身为阵修的他,心中大惊——这样的灵力波动,他曾在宗门的禁地里见过一回!

    如果说在来的路上,他还有两分犹豫。那么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只剩下了迫不及待。

    “咚咚咚……”他抬手敲响了朱漆院门。



    沈云一样的将人请进了正屋的外间。

    双方见过礼后,分宾主落了座。不等沈云开口,白璋上人主动说起了院门上的禁制,赞不绝口,末了问道:“沈副堂主也是阵修?恕属下眼拙,竟然没有看出来。”

    沈云摆手笑道:“我并非阵修,不过是学了一些皮毛。这回碰上了白璋,终于出了一回丑。”

    不是阵修!白璋上人愕然,一双手摆得飞快:“不不不,您万万不可这么说,真真的羞煞属下也。那禁制……属下是做不出来的。”

    五行门的大宗是器修一道。而阵修一道只是小宗。他的师尊百海真君座下有三个亲传弟子,而他是唯一的阵修。而他之所以走上了阵修之路,起源于十岁那年,误入宗门禁地,被一道禁制打飞出去。昏睡整整三个月之后,他立刻就突破,接连进了两重小境界,同时,也深深的迷上了阵法。就连师尊也觉得他是因祸得福,歪打正着的被打得开了窍。

    就这样,他成了五行门同辈弟子里,最出类拔萃的阵修。

    不过,再怎么出类拔萃也无用。因为师祖同时传下器、阵两道。师祖在世之时,器宗就明显强过阵宗。待师祖仙逝,没多久,挑起阵宗大梁的师叔与座下两位亲传弟子皆应了仙门长老会的差,很快,三人再无只字片言传回宗门,从此杳无音讯,于是,阵宗这一脉就彻底败了下来,沦为小宗。

    而以他现在的修为,还挑不起阵宗的大梁。是以,他与这演武堂一样,于宗门来说,只是名头上好听一些罢了,实地里也是形同鸡肋。

    当然,这回,鸡肋派上了大用场。因为他担着元婴境阵法大师的名头,不然的话,师伯和师尊放着三位修为更高的师兄不选,推了他出来,还真不好向泰阳真君交代。

    但白璋上人哪里心甘?

    不论是附“和”强者,还是“和”稀泥,都非他所愿。只不是胳膊扭不过大腿,为形势所迫也。

    却不想此行于他来说,却是花明柳暗。

    在宗门里,那道禁制被奉为绝密,封存在禁地里。而沈副堂主这里,差不多的这道禁制是大大方方的亮出来做门禁。更重要的是,沈副堂主还不是专门的阵修。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成为阵修之后,他一直苦于没有真正的阵修大能指点自己。现在……白璋上人看着沈云,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充满了希望。

    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起身抱拳,请求后者多多赐教。

    原来是个阵痴。沈云素来觉得专心于修行,又能保持本心的人,是值得敬重的。是以,对白璋上人的印象又好了三分。他笑着应承下来:“好说好说。”心中一动,又道,“我有一位阵修朋友,也与白璋一样,是元婴境。待寻得机会,我为你们俩拉个线,见一见面。不瞒白璋,我在阵法上的很多见解,都是我那位朋友指点得来。”

    原来如此!白璋上人心中狂喜,但心念电转,很快又回过神来,直咧咧的问道:“不知沈副堂主的那位阵修朋友如何称呼?”如此厉害之阵修大能,必定是仙门之成名人物,他不可能不知道。

    哪知沈云却道:“他闭关多年,新近才出关,又是个淡泊名利的,名号暂不为外人所知。”

    好神秘!跟沈副堂主一样……电光石火间,白璋上人终于记起了此回求见的目的。他敛了杂念,坐直身子,说道:“属下有事,欲禀报副堂主大人。”

    这话锋也转得太快了吧?沈云眨了眨眼睛,问道:“何事?白璋请讲。”

    白璋上人道出昨晚沈、叶离开之后,众人的议论,末了,担忧的看了一眼沈云,说道:“兴许是我多虑了。先前,叶堂主修为一日千里之时,在十大门派里暗地里有传言,说叶堂主定是得了大机缘。只是正清门之势越来越强,跃居十大门派之首之迹象。而曾师伯又是出了名的护短。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尤其是前些时候,听说曾师伯亲手封印了座下其他的亲传弟子,身边只留叶堂主一人,便是叶堂主结婴的消息传来开,也没有人敢再动什么心思。”

    沈云听明白了他的警示——他不是叶罡,身后既没有正清门这般强大的宗门庇护,也没有一个护短的泰阳真君当师尊。九大门派动不了叶罡,安能不动他?

    以他现在的实力,确实是挡不住九大门派同时发难。白璋上人前来报信示警,可以说是救了他与青木派一回。

    “我明白了。”他起身,郑重的向白璋上人行了一个正式的道礼,“多谢白璋提醒。”

    白璋上人几乎是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侧身避开:“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沈云却坚持行完了礼,并郑重许诺:“白璋今天于我,还有青木派有大恩。他日,白璋若有求,只要不违道义,我青木派定不遗余力,愿为白璋赴汤蹈火一回。”

    这就是给了白璋上人一次正式的承诺。并且不是沈云个人之诺,而是以青木派举派之力的承诺。

    白璋上人好比被天上掉下来一个大元宝砸中了脑袋,有些迷糊,同时,也热血沸腾。他忍不住再次提醒道:“那个,沈副堂主,属下还有一言。属下观您与叶堂主私交甚厚。那个,也不是属下挑拔,叶堂主……哎,属下前些时候听来一桩事,不知道沈副堂主知道与否。”

    沈云伸手请道:“我们都坐下来,慢慢说。”

    “是。”白璋上人依言,与他一同又落了座。他不太喜欢背后说人长短,是以,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听说,运天演武堂的堂主,曾师伯起初并没有打算让叶堂主出任。曾师伯是让他做副堂主来着。”

    沈云心思一转,颌首说道:“曾师伯最先的堂主人选是秀阳师叔吧?四正兄确实是资历浅了些。”从昨晚头一次开会,叶罡的这一短板就充分暴露了出来。

    白璋上人笑了:“原来沈副堂主也听说了。”那么,是他枉作小人了。于是,心生退意。

    沈云摆手:“不,我哪里能知晓这等秘事?是白璋提醒了我。本来曾师伯座下之大弟子邹师兄堪当此任,只可惜……曾师伯身边无人,请其师弟秀阳师叔出来坐镇演武堂,这一点,不难猜到。”

    “那是。”白璋上人点头,接着说道,“叶堂主也高高兴兴的接受了副堂主一职。却没过几天,却向曾师伯提出辞职,要闭关。曾师伯没有同意,而是与秀阳师叔一番长谈后,秀阳师叔辞了职。叶堂主代而取之,成为了堂主。秀阳师叔不再管演武堂的事,推出座下的大弟子谭师兄出任医事处执事。”顿了顿,补充道,“这事,是属下的师尊告知属下的。个中详情,正清门捂得紧,便是属下的师尊也不得而知。”

    师尊告诉他这件事,用意再明白不过了:具体的内情是怎么一回事,于他们这些外人来说,并不重要。不外乎正清门里的你争我夺。而这样的事,其他门派里也没少见。他只须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从这件事里不难看出,叶罡也有很有手段的,非等闲之辈。所以,莫要去招惹叶罡。

    。m.



    白璋上人没有多坐。他自己其实挺看不上这种背后说人长短之行径。说完之后,向沈云道了一声“惭愧”,便匆匆告辞了。

    沈云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复又起身,出了院子,往执事处走去。

    结果,在执事处的院门外,他与李琼等人碰了个正着。

    看到李琼身侧跟着苏林明,且后者换了寻常的穿着,没有象昨天在山门处见到时那样,穿着演武堂的杂役服,沈云挑眉问道:“你们这是要出去?”

    “回禀副堂主大人,正是。”李琼指着身边的苏林明,如实以对,“他叫苏林明,出自正清门外门。家中在附近的坊市里经营着买卖。他也跟着学了一些门路。属下要与他一道去坊市探探行情。”

    “看来你已经想出了法门。”沈云高兴的称赞道,“不错。”

    李琼听得眉开眼笑,心念一转,问道:“副堂主大人,您过来是有事吩咐?”

    沈云说道:“哦,我过来想问一下你,你们执事处给弟子苑采买的家什,已经到位了吗?”

    “属下前天问过堂主大人,说是已经订好了。近日将运送过来。”李琼答道。

    “这样啊。”沈云轻轻的敲了敲额头。

    李琼见状,问道:“副堂主大人,怎么了?”

    沈云摆手:“无事。是我那院里还缺几件家什。我想着,是寻常的粗使家什,如果你们执事处要外出给弟子苑采买家什,我就省一趟力,托你们捎带回来。既然已经都办妥当了,那就算了。我自己去附近的坊市里买一些。哦,对了,你们也要去坊市,不如我随你们一道去转转。”

    李琼从心底里笑了出来:“属下巴不得呢。”

    于是,三人一道出了山门。

    守山门的童子换了一人。他很是尽责,拦住三人,先是行了一个正式的道礼后,亮明身份,再向他们讨要青玉平安牌,逐一查验身份。待查验无错之后,又行了一个正式的道礼,向他们告罪。

    沈云没有做声,看向李琼。

    后者意会——呵呵,山门这一块是他的地盘。

    李琼向童子颌首,称赞道:“做得好。”

    童子仍然低眉顺眼,谨执弟子礼,却眉眼间明显的少了些拘谨,多了喜色。

    待出了山门,李琼执弟子礼,向沈云请示道:“弟子有一艘小船,沈师伯如若嫌弃,这回以它代步如何?”

    “好啊。今番有劳琼枝了。”沈云爽利的应道。

    李琼便祭起飞船。

    转眼间,在山门前的空地上,现出一艘七尺来长的单层木壳飞船。上品灵器,多处现出改过的痕迹。同样是金丹真人,仙门弟子,其中,李琼的修为还最高,但他的这艘飞船无法与云景道长的那艘飞船相比。便是巨剑派奖给袁峰的那艘飞船,也比这个要强了许多。

    “请。”李琼大大方方的请沈云上船。

    而后者也面色如常的上了船。

    苏林明跟着两位前辈大能,拘谨得很,最后一个上船。

    “苏林明,你来说,最近的坊市在何方位?”李琼问他。

    苏林明虽然紧张,却口齿之伶俐不见减,利落的答道:“回禀李师叔祖,最近坊市叫做玉容坊,在东南方向,距此不以五十里。”

    沈云听了,问道:“在东南边?那岂不是离正清门越来越远了?玉容坊不是玉清门下的产业?”

    苏林明答道:“回禀沈太师叔祖,玉清门的外门坊市共有四处。其中,有三处位于山门之外,可接待非正清门的同门们。玉容坊便是其中一处。”

    “原来如此。”沈云微微颌首,对李琼笑道,“可见有个熟人引路,是多么的重要。”

    “对极。”李琼亦抚掌而笑。

    苏林明脸上飞红,拘谨之心消去大半。

    李琼又请示了沈云,得到后者的许可后,开动飞船,往东南方向而去。

    他这船算不得好。好在路程不到五十里,也显不出太大的差别来。不多时,玉容坊已近在眼前。

    待李琼问起,苏林明指着北门外的那块空地,答道:“那一处可以停飞船。”

    李琼便依言将飞船停在那空地上。

    北门很是简单。就是一座再寻常不过的青石楼牌坊,正中的横匾上写着“玉容坊北门”五个朱漆大字。门前有两个正清门的杂役弟子。他们都是二十出头的样子,修为也同是炼气一层,生得膀大腰圆,一看就是体修。

    左边那个竟然与苏林明是熟识的,隔着老远就挥手打招呼:“苏师弟,回来了啊。”

    苏林明又是脸上一红,向沈云与李琼告罪之后,飞快的解释:“那个罗师兄是弟子家的街坊。”

    “很好的。”沈云微笑道。

    李琼则道:“苏林明,不是正清门的,进去要交纳入门费用吗?”按理说,仙门之下的各门各派都是同门,不应分彼此。但事实上,没有几个门派是当真的。有太多的门派跟外派的“同门”们收入门费。除此之外,在坊市里的每一笔交易也要多交纳一笔交易费。他们红云派就是其中一个。故而,他有此一问。

    苏林明想了想,抱拳请示道:“李师叔祖请稍等片刻,待弟子上前去询问,持青玉平安牌能否代替身份令牌进入坊市。”

    “呀,我没想到这一遭。”李琼摇头轻笑,“苏林明,小小年纪,脑瓜子很灵泛啊。去罢。”

    “是。”苏林明又得了称赞,跑得甚是欢快。

    李琼望着他的背影,对沈云说道:“副堂主大人,如果青玉平安牌能够代替身份令牌的话,对我们演武堂的弟子们来说,又是一样便利。”

    沈云也没想到这一茬。因为他只过去巨剑派的外门坊市剑雨坊。在那里,没有专门针对非巨剑派的访客收取额外的费用。使得他以偏概全,以为其他门派也是一样的。却不想正清门这种大门派在这方面还不如巨剑派。

    “我猜是可以的。”他如是说道。因为这样才符合泰阳真君的作派。另外还有一条,苏林明是玉容坊的土地人,如果不是没有事先收到风声,以这小子的机敏,不可能如此多事。

    不一会儿,苏林明与他的罗师兄交涉完毕,又飞跑回来了。

    小家伙做成了头一桩事,小脸红扑扑的,黑溜溜的眼睛流光溢彩,兴奋得很。

    “禀报沈太师叔祖,李师叔祖,弟子问过罗师兄了。他说,前两天就接到了上头的命令,持青玉平安牌可自由进入坊市,一切待遇与正清门弟子等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