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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回事?

    沈云惊讶极了。在出来的前一天,他还特意给庄子里的所有凝霞境大圆满的弟子们把了一次脉。那时,众弟子状态都很好,只是依然没有突破瓶颈的迹象而已。

    不到半月,怎的情况急转而下呢?

    沈云定了定神,看着众人问道:“我离开之后,庄子里有没有什么异常之事发生?”

    对于众弟子来说,在门主大人面前,就等于找回来了主心骨。待探脉结束,众人已经心中大定,不复之前的慌乱。闻言,他们面面相觑。

    “没有啊。”

    “弟子等离开之前,庄子里和往日里是一样……”

    “魏长老出远门,算不算?”

    ……

    沈云从众人的话里听到了魏清尘的消息,挥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指着那名弟子,问道:“魏长老出远门了?什么时候的事?”

    “八月初五。”那名弟子答道,“那天早上,弟子刚好当值。魏长老离开庄子也没有避人。弟子是看着魏长老离开的。”

    沈云在心里暗自琢磨:他是八月初四上午给清尘传的信。而八月初五,清尘方离开。不用说,肯定是觉得事情非同小可,要亲自去凡人界报信了。

    这也是青木派的无奈——弟子们的修为太低了。端木修为高,却是个魔修,也不能独自通过边界的守护大阵。使得报信而已,也只能由他和清尘两个亲自来。这回,他身上粘着那么多的眼睛,不方便行事,也只有由清尘来跑这一趟了。

    意料中的事,沈云看着面前的这些凝霞境大圆满的弟子,也是青木派众弟子里修为最高的一批弟子,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

    突破之事不见一点苗头,这些弟子却出了新变故……

    沈云吐出一口浊气,问道:“魏长老有吩咐你等,他什么时候回庄子吗?”

    在他离开之前,庄子里的各方面皆已步入正轨。便是魏清尘也是主要坐镇石头岛,只隔三岔五去庄子里打个转,照料一二。这些都是他定下来,并亲口吩咐庄子里的众弟子。

    众弟子齐齐的摇头。

    “魏长老在前一天嘱咐我等,务必准时出发。在路上,一切要以报考为重,莫节外生枝,也莫耽误行程。”

    这也是沈云在来之前就已安排好的。让这十名弟子结队来运天演武馆,也是沈云的意思。这是对他们的一次历练。故而,便是魏清尘这回没有紧急赶去凡人界,而是留在边界,也不会护送他们。

    沈云皱了皱眉头。这样的话,庄子里真的一切正常。十名弟子身上的突变另有缘由。

    也就是这些弟子的修为层次太低了,对修行,以及自己的身体了解都还有限得很。别看他们之间,年纪最轻的也是二十出头,但在修真大道面前,一个个却堪比牙牙学语的幼儿。

    一个还只学会了一两句简单的话的幼儿,一旦生病了,郎中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来?

    眼下的情形就是如此。

    沈云没指望再能从众弟子里问出些什么来。略作沉吟,吩咐道:“走,随我去外面的院子里。你们结个清风阵,打一路清风拳,给我看看。”

    “是。”

    东山苑很小,沈云又见缝插针的种上了红珠草。唯有院子的东南一角,用湖山石砌了一座假山。沈云细看过之后,发现假山的底下原本是一个大坑。被盖院子的碎石、断砖烂瓦,边角木料和泥沙给填平了。

    这样的地也种不了花草。所以,才因地制宜的在上面砌了一座假山。不但遮了大坑,而且使整个院子添色不少。

    但沈云欣赏不来,觉得这个假山一点用处也没有。那么大一堆,杵在那里,挺占地方的。

    于是,他将假山整个儿搬进了冰雪秘境里。再将地面夯实,将东南角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演武场。

    十名弟子便被他带到了这里。

    看着一人半高的青砖墙,以及从外面传来的鸟叫声,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是踌躇。

    “有阵法隔着,你们不用担心扰了邻居们,只管放开来,全力以赴。”沈云吩咐道。

    “是。”

    众人落了心,熟练的摆开阵式。

    呼——,院子里象是起风了。空气中的五行灵气一摇,往东南角落涌去。

    清风拳本来就是沈云从紫瑛真君传下来的手印里转化而来,有聚集天地灵气,日月精华等之效。而清风阵更能放大的清风拳的效力。

    当年,老余他们体内连真气都没有凝结,结成清风阵后,也能成功引月华之力淬体。

    更何况这是十名凝霞境大圆满的弟子全力以赴。

    阵一结成,能翻到院子里的五行灵气,方是这十人的正常水平。

    沈云微微颌首。如他方才探脉的结论一末端,体内脏腑的突变,尚且还没有影响到他们的修为。

    这本身就是大大的反常。

    是问,一棵树开始空心了,它还能一如既往的枝繁叶茂,顶风扛雨么?

    到底是什么缘故呢?

    沈云运转道力,注入双眼之中。

    如此一来,他的目力大增,除了能够透过十名弟子的体表,直视其内腑器脏,还能看到他们经脉之内,灵气的运转详情。

    不多时,一路清风拳打完了。

    院子里的五行灵气只剩下不到三成。

    十名弟子比喝了十全大补汤还要舒服。原本灰扑扑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个个精神抖擞。

    “舒服!”

    “爽啊!”

    “好久不曾这么痛快了!”

    ……

    他们眉飞色舞,意尤未尽的摩拳擦掌——要是能再打一路,那就太好了!

    沈云已然明白了原由所在,嘴里泛起阵阵苦意。

    这些弟子没有走火入魔,也无病无灾的。之所以五脏六腑齐齐出现衰败之迹象,全是因为灵气不够用。

    就好比一棵树苗长时间缺水,自然而然的就会枯蒌了。

    好在十名弟子的症状还只初现,只要象这般再补个三五回,就能完全调理过来。

    上哪里去找这么多的灵气啊?

    更何况这并不是治本的法子。

    要找到众弟子为什么突然间灵气的需求量大幅度增加,才能治本。



    “过来,我为你们再把一把脉。”沈云敛去杂念,招呼众弟子。

    “是。”

    待把完脉,沈云嘴里的苦意更重,忍不住在心底里连声暗道:苦也,苦也!

    通过前后两次脉相的对比,沈云找到了熟悉的感觉。

    就是它!

    “那东西”。

    原来,“那东西”不仅仅是封住泥丸宫的通道而已。有它在,众弟子的五脏六腑也受到了限制。不过这种限制也不全是坏处。至少,它的存在,长期以来减少了众弟子的内腑对五行灵气的需求。

    十名弟子陡然从灵气稀薄的凡人界搬到灵气要浓郁得多的仙山边界,每天获得的灵气资源急增,竟给“那东西”带来了一定的压力,使得它有一丝松动的迹象。

    但“那东西”也不是好惹的。它竟然首先略微松开了对五脏六腑的限制。于是,五脏六腑所需的五行灵气量暴增。

    而十名弟子不可能知道身上起了这种变故,没有刻意的调入五行灵气润养内腑。

    这不,不到半月,内腑便因缺乏灵气而出现衰弱之象。

    “那东西”便是根由所在。

    只是,以沈云现在的修为,完全奈何不了它。所以,这根由找到了,跟没找到,就眼下来说,分明是一个样。

    这样的话,只能先治表,尽快给十名弟子调养。

    可这也不是件容易办到的事情啊。

    本来,马上让他们再结阵打一路清风拳,会有事半功倍之效。

    但院子里的五行灵气只剩下不到三成,完全不够用啊。

    另外,这一院子的五行灵气,他花了差不多五天的时间才积累起来,以装点东山苑的门面。这会儿一下子就少了六七成,他还得重新积累……

    灵气,灵气!沈云好不头疼。

    十名弟子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菜鸟。见门主大人一脸为难的样子,再联想到结阵打完一路清风拳,引大量灵气灌体之后,身体的变化,他们心里比明镜还要清晰——仅是一墙之隔,院子里,比院子外面,灵气的浓度完全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不用说,这定是门主大人在院子里布设了很厉害的聚灵阵使在。现在,院子里的灵气被他们一下子就消耗了七成多,余下的灵气太少,不够他们再打一路清风拳了。只能等院子里聚拢了足够多的五行灵气时,他们才能再结阵打清风拳。只是,聚灵阵要多久才能聚拢到足够多的五行灵气……

    要多久?沈云苦笑着吐出一口浊气。

    他无中生有,聚拢这么多的灵气,容易么!

    众弟子都猜错了。东山苑里并没有布设厉害的聚灵阵。是守护大阵兼有聚集灵之效。

    别看只是“兼有”,守护大阵聚集灵气之力其实是很强悍的。魏清尘特意为他打造的这个守护大阵只需三天,就能将方圆百里之内的五行灵气尽数聚拢过来。

    可惜,守护大阵在演武堂里,是英雄于用武之地。

    原因有二:

    一是,沈云体质特殊,五行灵气是修真大众安身立命之根本,于他来说,却只是众修真资源中的一种。是以,他无需通过守护大阵掠夺周边的五行灵气。

    再者,小小的山谷里聚集了十一名元婴级别的高阶修士。这一带的灵气资源肯定远远不够用的。叶罡身为堂主,是头一个住进来的元婴上人。为了防止演武堂里爆发五行灵气争夺战,他先做了表率,在虎威苑里布设了一条中阶灵石脉。然后再布设聚灵阵。是以,虎威苑里的灵气,全来自于埋在院子地表之下的那条灵石脉,没有取用周边灵气的一丝一毫。

    沈云和众执事都是明眼人,也不好再取用周边的灵气。

    众执事与叶罡一样,也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布设灵石脉。

    只有沈云是例外。他没有灵石脉。手里头总共才一百下品灵石。全捏碎了,化成五行灵气,放在东山苑里,也好比是一滴油落进了一口深井之中。

    那么多的人盯着,他院里若是没有保持一定浓度的五行灵气,绝对会招人猜疑。

    沈云可不敢拿身上的绝密去考验十大门派的智商。

    无奈之下,他只好每天催动丹田里的阴煞之气——这是他近段的一个新发现。催动阴煞之气,竟然能够让丹田里的五行灵气增多。

    将新增的五行灵气分出一半来,注入东山苑里。

    分一半恰好是丹田能够承受的极限。再多的话,阴煞之气会反噬丹田,使得丹田痉孪,那滋味叫人怪难受的。

    而分出来的五行灵气控制在一半以内,沈云只要运功行走一个大周天,便能通过吸引日月精华等其余资源补巴回来——没错。沈云能够引包括五行灵气在内的各种资源入体。这些资源通过功法炼化之后,无一例外的,最后,一分为二,一部分转化为精纯的五行灵气,一部分转化为精纯的阴煞之气。

    这也是沈云至今为止,丹田里的五行灵气与阴煞之气相安无事,保持平衡的根本原因。

    话说回来。所以,经过近半个月的积聚,东山苑里的五行灵气浓度较沈云搬来之前提高了整整一倍。在后院诸苑之中,只比叶罡的虎威苑略逊一筹。

    但院子里的五行灵气跟守护大阵没有半块灵石的关系。好吧,这么说也不严谨。确切的说,守护大阵只是禁锢住了沈云每天从丹田里分出来的五行灵气,没有让它们四下逃散出东山苑。

    积少成多,东山苑里的五行灵气浓度总算称得上沈云“元后上人”的身份,不分引人生疑。

    但现在,它们一下子变被用掉了七成多。沈云却没法一回就给填补回来。

    还有,后天,招考就要正式开始了。十名弟子本来就修为低,现在内腑又出了毛病,不先调养至最佳状态,他们拿什么去考?

    怎么办?

    沈云咬咬牙,从蒲团上起身,一甩前袍,跟众弟子明说道:“走,我带你们去借灵气。”

    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幻听了,心里忍不住的嘀咕:

    啊?借灵气!

    灵气还能借?

    家里没米下锅了,不也是想办法借米吗?灵气对于我们来说,跟米有什么两样?所以,应该也是能借的吧……

    容不得众弟子多想。因为沈云说借就借,领着他们出了东山苑。

    。m.



    去哪里借灵气?

    不多时,沈云带着十名弟子来到了闲光苑的门外。

    院门上也有禁制。

    且沈云看着,颇为眼熟。朱漆院门上覆盖着的灵力波动也呈细密的鱼鳞纹。不过,初一看,它们与东山苑的相比,无论是色泽、密度,还是灵力波动的稳定性都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略一细看,也就是形似而已。

    沈云心中暗赞:仅是看了一两眼,就能做到这一境,十大门派的核心精英果然名不虚传,确实是很有一些能耐。

    正要抬手去敲门,门却开了。

    “副堂主大人驾到,寒舍蓬荜生辉啊。”白璋上人笑盈盈的打开门来,“请进,快请进。”

    与此同时,一阵沁人心脾的清爽之风扑面而来。

    好精纯的五行灵气。仅比东山苑之前差那么一丝丝。

    “我今天来,是有事求上门啊。”沈云直接说道。

    白璋上人的目光越过他,扫过后面的十名壮汉。

    大约一个时辰之前,有十名青木派的弟子在山门求见沈副堂主,却被守门的童子拦住了。这件事已经传遍演武堂,并且成为了今天演武堂里最引人注目的事情。

    白璋上人没有想到,副堂主大人带着这些弟子从东山苑出来,竟是直接来了自己的闲光苑。

    这下,托副堂主大人的福,他和闲光苑骤然成了全演武堂关注的焦点。

    反正自己身为任务处的执事,在副堂主大人手底下做事,根本就避不了嫌,也无须避嫌。

    白璋上人坦然得很。

    “您客气了。”他只看了一眼,收回目光,面上笑容不减,侧身伸手将人往里边请。

    沈云是头回来闲光苑。

    因为整个演武堂都在山谷里。这么大的一点地方,他不用铺开道力,但凭气息,也能将每一个角落辨析得清清楚楚。是以,他知道很多明面上看不出来的事。比如说,众执事的院子,五行灵气之浓度略次于虎威苑和他的东山苑。这是明面上的。而实际里,众执事一个比一个财大气粗,院子底下埋的灵石脉,都是中品的,不下于虎威苑的那一条。

    闲光苑也是如此。

    他寻思着,闲光苑的面积比他的东山苑大了不到五成。五行灵气的浓郁却只略微低一点点。所以,众弟子闲光苑里再结阵打一路清风拳,也只会令闲光苑的灵气量降至一半。而闲光苑不比东山苑,它的地底下埋了一条中品灵石脉里。是以,可以说是转眼间,消耗的这一半灵气,便能补上。再加上,闲光苑里也有守护阵法遮掩,外面的那些眼睛应该发觉不了什么。

    至于白璋上人。这些天,他也看出来了。鸿云门象是对演武堂兴趣不大,派白璋上人过来,也纯粹是给泰阳真君面子,不想得罪他罢了。师门是如此态度,使得白璋上人也对演武堂没有什么想法,纯粹就是来混日子的。闲光苑的这个名字也暗示了这一点。

    若论个人的德行……能修至元婴境的,都是人精里的人精,一个比一个复杂,岂能单纯的用一个“好”或者“坏”来形容?

    白璋上人因为是任务处的执事,恰好在他的手底下当差,所以,才早早的投了诚。

    但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一次的投诚仅限于在演武堂里。

    出了演武堂,他沈云不再是“副堂主大人”,而是“仙门里同忾连枝的沈师兄”。白璋上人也不再是“属下”,只是“白璋师弟”。

    思量间,十名弟子跟着进了院子。守门的童子关上院门。

    沈云对白璋上人开门见山的道明来意:“白璋,我这次来,是向你借这院子里的灵气。”

    “借灵气?”白璋上人显然没有想到,温润而坦然的笑颜因为太过惊讶而摇摇欲坠。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尴尬的清咳一声,也是直接问道,“不知副堂主大人这灵气是怎么个借法?”

    “白璋好爽快。”沈云抚掌赞道,“既是如此,我也实言相告白璋。”指着身后的那十名弟子,“他们是我门下的弟子,这次来报考演武堂。后天就要开考了,但他们急急赶来,身体亏空了一些。需要一些灵气调养。我把人都带来了。让他们借用你这闲光苑的灵气,调养身体。”

    白璋上人听明白了。所谓润养不过是托辞,实际是开考之前,这十名弟子借住他这院子里的意思。

    他去过东山苑,也觉得那院子小了点。一回住进十条大汉,只能说是“挤得下”。而这十人是要参加后天的考试的,光是挤得下,怎么行?

    而副堂主大人将人带到他这院子里来,他觉得也是明智的选择:一是,他先前已向副堂主大人投了诚,副堂主大人这是信得过他;二是,这一回,他们鸿云门没有公开派弟子过来。所有过来参考的鸿云门弟子都是以个人的名义报的名。而他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是传令门下之徒孙们,谁也不许过来报名。如此一来,到今天为止,也没有鸿云门的弟子过来求见他这个元婴老祖。他的闲光苑是最清闲的。

    罢了,又不是十个奶娃娃,安顿在西厢的客房里,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便是。心念一转,他当下拿定了主意,也并不觉得为难。

    “副堂主大人信得过属下,是属下的荣幸。”他笑着向站在门后的那名童子招手,“童儿,来,先带他们去西厢客房住下。”

    哪知,不等童子应声,旁边,沈云抢先出声拦下:“啊,白璋误会了。我不是带他们来借宿的。是真的借灵气。”

    “这……”白璋上人有些蒙圈。借灵石,他懂;借灵气?请恕他孤陋寡闻,活到两百多岁,也不知道是怎么一个借法。

    沈云笑道:“院中有宽敞的空地没有?借他们一用。”

    白璋上人点头:“有的。副堂主大人,这边请。”

    什么也没有问到,便满口应下来,不是他白璋的一贯作法。此刻他一反常态,也是有缘由的:他信得过沈云,同时,也越来越欣赏沈云。愿意为他做力所能及的事。

    话又说回来,真不愿意又如何?他打不过沈云,哪里有资格在沈云面前说“不”。

    吩咐童子守好门,不见外客,他亲自将众人领到一块花圃后面。

    一块与东山苑的小演武场差不多大小的草皮赫然出现众人面前。

    “副堂主大人觉得这里合用吗?”白璋上人介绍道,“属下空闲无事,也会在这草地里活动一下手脚。”

    沈云满意的点头:“再合用不过了。比我东山苑里的演武场要好得多哩。”说着,转身去看众弟子,“开始罢。”

    “是。”

    白璋上人是元婴级别的阵修,是以,众弟子刚刚站好位置,他便明白了,这是要结阵。

    “副堂主大人,属下先告退。”他一个外人,当然要识趣喽。

    不料,沈云摆手:“无妨,白璋无须回避。”

    他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倒叫白璋上人不好一走了之。

    更何况,后者上回见识了东山苑的门禁之厉害,一直有心跟沈云请教一二。

    也是,一群炼气境的低阶弟子练功,何须回避?

    他笑了笑:“副堂主大人说的极是,是属下太过迂腐。”果断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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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峰多谢书友20190218152528007的平安符,谢谢!



    有道是,人算不如天算。

    看到疯狂钻进清风阵里的五行灵气,沈云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如果撇开“那东西”的话,他的估算是正确的。

    偏偏“那东西”无法撇开。而他是知情的,也不应当将“那东西”撇开。

    一切全是因为他心怀侥幸。

    大错已经铸下。如此浓郁且数量庞大的五行灵气,十名凝霞境大圆满的低阶修士如何扛受得住?是以,当务之急是立刻叫他们停下来。

    清风阵和清风拳经过青木派众弟子数年来的不断实践,以及他的修改,已是非常之成熟。既可以随时开始,也可以随时结束。

    十名弟子打出一招之后,便意识到情况与先前在东山苑里时,不太一样。

    但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五行灵气是那么的精纯,叫人好不欢喜。

    而先前在东山苑里,被精纯且浓郁的五行灵气灌体的感觉,又是那样的畅快。真真的叫人立马死了,也是心甘情愿。

    是以,他们舍不得停,相互看了一眼,很有默契的接着往下打。

    五行灵气化成狂风,吹倒了周边花圃里的花花草草,也将沈云和白璋上人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于后者来说,这绝对是一场突破。

    他的演武场明明是和风煦煦,鸟语花香来着。

    不过一招的时间,俨然跟换了个天地似的。老实说,他自个儿结婴的时候,周边的五行灵气也不过是这样的速度骤拢过来。

    这是十来个炼气境的小东西能翻起来的浪吗?

    绝对是出岔子了!

    白璋上人连忙看向沈云,提醒道:“副……”

    而后者比他想象得要快得多。

    “停下!”沈云冷声喝令道。

    “是。”十名弟子好比被当头泼了一桶冰水,齐齐打了个哆嗦,贪念全无。

    话音未落,他们一齐收拳。

    说时迟,道时快,他们的心口位置突然一齐迸射出一道雪亮的亮光。

    那光太亮太快,以至于沈云也本能的闭上眼睛,以避之。

    是什么!

    意识到情况完全不对劲。他立时再用力的睁开眼睛。

    好象刚刚是他眼花了。

    哪有什么亮光!十名弟子的胸口只有一个比他的拳头大不了多少的黑洞。

    沈云心头“咯咚”作响,暗道“不好”。反应也不俗,右手已然紧握青霜,左手掐成一道剑指,同时,全身戒备,运转道力,注入双眼。

    这一次,再去看那些黑洞。他发现它们根本就不是什么黑洞,而是一个个由五行灵气汇成的漩涡。

    这院子里的五行灵气分成十股,正以惊人的速度钻进这十名弟子的胸口。速度之快,使得他们的胸口上象是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黑洞。

    不用说,定是“那东西”做出的疯狂之举。

    沈云心念一转,定睛去看最近的那位弟子内腑的情形。

    不想,他的目光“嗖嗖”的透过那名弟子胸口的肌肤,竟有如泥牛入海!

    “糟糕!”他大叫一声,连忙挥动青霜,硬生生的切断自己那掺和了道力,几乎凝成实质的目光。

    “砰”的一声,象是夜空爆炸了。

    黑暗之中,金星乱舞。

    眼中的剧痛立时传开。

    他闷哼一声,左手的剑指横在胸前,护住心脉,反手一剑,将青霜插入跟前的地底,稳住身形。

    但,一双眼睛也陡然为之一轻。不复刚才那种两个眼珠子几欲夺眶而出,顺着目光飞进黑洞里的感觉。

    没事了。沈云闭上眼睛,低下头来。

    只觉两管热泪自眼中齐齐涌出,飞一般的滑过脸颊,顺着下巴,扑扑直落。一点一滴,尽数落在他拄着青霜的右手手背上。

    炽热的血腥味随即钻入鼻底。

    白璋上人素来觉得自己有一个长处,那就是沉稳。什么叫做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分明就是形容他,好不好。

    然而,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稳不住了。

    “副,副堂主大人,这这是……”

    “是我的错。白璋,快,收起地底的灵石矿。”沈云闭着眼睛,吩咐下来。他对清风阵和清风拳再熟悉不过。只要切断了五行灵石的源头。清风阵和清风拳无用武之地。而“那东西”也无法再作妖。

    不知道为什么,白璋上人听到他的声音,陡然间,恢复了镇定。就连副堂主大人脸上挂着的那两行血泪看上去也不复先前的触目惊心。

    当然,他也同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声音颤得完全失了真。

    绝对是风太大。他摸了摸鼻子,在心底里又添了一句:或许是副堂主大人突然双眼流出血泪,太过吓人了。

    “是。”他应着,右手掐了一道法诀,指着地底,轻喝,“收!”

    他的地盘,他自己布下的灵石矿,要收回来,本来是抬抬手的事情,然而,“收”字诀打出去,竟是一点感应也没有。

    出鬼了!

    两个眼皮子莫名其妙的乱跳。白璋上人按住陡然又慌乱起来的心,对沈云讪笑道:"再来。“

    好吧,这话与其说是对副堂主大人说的,不如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他定了定神,使劲全力,再次祭起“收”字诀。

    指诀一打出,竟是凝为了实质,好比一道利箭,“扑”的钻进跟前的草地里。在上面戳出来一个牛眼酒盅大小的洞来。

    这当然不是“收”字诀的功能。

    要知道元婴上人的一指之力,便是一座大山也能随心所欲的戳个对穿。

    白璋上人不过是想收回地底的那条中品灵石矿而已。没有想在地上戳个窟窿出来。这个窟窿只是微不足道的副效果而已。

    平时,用“收”字诀也就是勾勾手指头的事。

    但这会儿,他都把地给戳个窟窿出来了,那该死的灵石矿还没有收回来了!

    “不对!我感应不到它!”白璋上人的额头上争先恐后的冒出冷汗来。

    他亲手打入地底的那条灵石矿,明明象一条冬眠的巨蟒一样,盘在院子里的地面之下丈许深的地方。用一双肉眼都能看得到,为什么感应不到!

    他惶恐的,求助的看向沈云。

    “啊!您的眼睛!”

    明明先前副堂主大人双眼无法睁开,脸上还挂着两行艳红的血泪。看着伤得厉害。

    哪知,他才接连祭出两回“收”字诀,副堂主大人已然恢复如常。

    前后总共才不到二十息的时间!

    果然元婴上人不是轻易糊弄得了的。沈云解释道:“我刚才是被术法反噬。幸好我觉得事有蹊跷,只试探着用了半成之力,所以,术法反噬不是很厉害。也就是看着吓人罢了。”里头的详情自然不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他捡能说的说了。而说出来的这些,全是真话,也算不得骗人。

    白璋上人的阵法道诣不俗,这会儿,他也看出来了,那十名弟子结的阵已然异变。不仅仅是他的“收”字诀用不了,地底下的灵石脉,还有那脚踏阵眼的十名弟子,全都反过来被眼前的阵法控制。

    副堂主大人反应比他快,第一时间出了手。

    当时情形瞬息万变,他眼拙,没能看出来副堂主大人出的是什么招。

    但结果再明白不过。副堂主大人失败了,险些赔上一双眼睛。

    以上是他的亲眼所见。

    副堂主大人的解释也与他之所见大体相符。

    两相结合,他立时意识到,地底下的那条中品灵石脉怕是要坏了。

    突然间,心尖尖都痛了起来。

    他“滋”的用力吸气,全身戒备,左手也捏成剑指,护在胸前,拧眉看向不远处的白色巨型蚕茧。

    十名弟子结阵的地方,疯狂聚集拢来的五行灵气俨然形成了一个白色的巨型蚕茧。

    它胖胖的,高约三丈,十人合抱大小,立在那里,在五行灵气掀起的罡风里,滴溜溜的打着转儿。

    以白璋上人的目力竟然无法透视之,更不用说找寻那十名弟子的身影。

    如果不是院子里的守护大阵还好好的,没有被触发,他肯定早就抓了狂。

    叹了一口气,白璋上人担忧的问道:“现在要如何是好?”

    阵,是他们青木派的阵;

    人,亦是他们青木派的人。

    说好的是借灵气,可不是借一整条中品灵石脉啊。

    沈云冲他苦笑:“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此阵名为清风阵,是我自创的一个基础阵法。在青木派里,人人都会用。至今,说是用了成千上万次,也不为过。但今天的情形,却是头一次发生。”

    白璋上人心思电转,很快想到一个关窍,问道:“属下听闻贵派一直在凡人界,想来清风阵也是主要用于凡人界吧?”

    听他提醒,沈云豁然开朗:“你的意思是,凡人界的灵气淡薄得很。所以,清风阵一直未能显现出真正的实力?”但他觉得,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真正的原因,还是“那东西”。好不容易又碰到一个高阶阵法师,可惜,他还不确定能否也之分享、共同探讨“那东西”……

    白璋上人闻言,无法直视他,只好用颇为敬畏的眼神又去看白色“巨型蚕茧”:“属下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原由来。”副堂主大人不是阵修,自创的“一个基础阵法”,能有如此之威……叫他这个正儿八经的阵修情何以堪。

    地底下的五行灵气仍然在前仆后继的涌入巨型蚕茧里。然而,吸纳了那么多精纯的五行灵气,巨型蚕茧

    还是什么也看不到。

    同时,什么也做不了。

    白璋上人定了定神,心里叹惜道:突然间生了这等变故,只怕那十名炼气境的青木派弟子已被阵法反噬。以他们的修为,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保留一两节残肢……

    转念又一想:修行本是逆天而行。所以,从踏上仙途的那一天起,我等修士无一不是将脑袋摘下来,挂在裤腰带上。身为修士,不论修为高低,皆当有随时殉道之觉悟。

    是以,本想安慰副堂主大人两句,他也打住了,转而扼腕痛惜自己亲手打到地底下的那条中品灵石脉。

    他也看出来了,副堂主大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混的,身为元后上人,一门之主,却是身无长物。

    今儿来他这里说是“借”灵气,其实是“蹭”灵气。

    只是副堂主大人自己也万万没有想到,会生出这等突破。

    这条中品灵石脉今儿是彻底折了。

    以副堂主大人现在的身家,想赔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以,不出奇迹的话,他的这条中品灵石脉是打了水漂。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奇迹哦?

    心尖尖再次痛了起来。白璋上人深吸一口气,嘴里比被塞了满满的一把黄连还要苦——阵修确实手头阔绰。身为元婴境的高阶阵修,他也从来不缺过灵石。但这可不是一点点灵石啊。是一整条中品灵石脉!他存了这么多年的身家,手里头总共也才两条中品的灵石脉,好不好!它们占据了他全部身家的五成。也就是说,副堂主大人跟他“借”灵气,一回就借去了他两成半的身家。

    心痛不痛啊?

    老实说,真的痛煞人也。

    偏偏他的拳头远不及副堂主大人的大,而且,往后少说也还要在副堂主大人的手底下当三年的差。

    所以,再痛,他也只能认命。

    明明损失巨大的是他,偏偏他不但不能脸上露出一丝半点来,还要想办法来安慰副堂主大人……

    正寻思着要如何开口安慰人来着,这时,他发现“巨型蚕茧”又有变故发生。

    它猛烈的晃动起来。

    一边晃,一边径围暴增!

    五行灵气更加疯狂了,翻涌着,钻入其中。

    不用定睛仔细去看地底的情况,白璋上人也能感觉到,那条灵石脉损耗有多快。

    当然,他意识到这一点后,立刻看向地底。

    果然,那盘着的灵石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塌裂。

    该不是一条灵石脉不够用吧?

    好吧,这好象已经不是重点了。

    急速变胖的“巨型蚕茧”让白璋上人感到莫名的恐慌。

    多少年不曾有这样的感觉了。

    他没有迟疑,运转灵力,拔腿就逃。

    却不想,灵力能够运转自如,两条腿却跟生了根似的,扎在地上,纹丝不动。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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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云也不知道。他也是看到白色“巨型蚕茧”象吹气一般胀大着,想冲上去,强行将之划开,才发现自己的一双腿完全失控,动弹不得。

    如此一来,他轻易不敢再动划开白色“巨型蚕茧”的念头——万一它爆炸开来,自己与白璋上人离得这么近,又无法逃走,那便是首当其冲啊。

    如此数量庞大的五行灵气聚在一起而形成的超级大家伙,要是突然间爆开来……他不由使劲的打了个哆嗦。即便他拥有魔族强悍的体格,以及变态的自我恢复能力,此时此刻,心里也完全没底。

    所以,绝对不能让它爆炸。

    随着五行灵气的疯狂涌入,“巨型蚕茧”的中间越胀越大,飞一般的向着球状发展。

    沈云吃了先前冒进的亏,不敢再往双眼里注入道力,仅凭着一双肉眼去看它。

    白璋上人的话音刚落,他发现“巨型蚕茧”的中间又有了新的变故。那里越来越透亮。其情型与一只牛皮水囊被不断吹大,快到极限,很快就要被吹爆的样子。

    这时,白璋上人也发现了这一情况。

    “啊,不好!”他的声音颤得不行,“它要爆开了!”

    “灵气!是外面的灵气开始变少,跟不上了!”关键时刻,沈云对气息的敏锐发挥了重要作用。转眼间,找到了问题的所在。他连忙去看地底的灵石脉。

    果不其然,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地底的灵石脉已经只剩下不到一成。

    如果说,先前它象是一条在地底盘了两圈的巨蟒,那么现在,地底下的,只剩下一层薄如蝉翼的蛇皮。

    情况再危急不过了。沈云转过头来,逆着罡风,向白璋上人大吼:“要很多的灵气!快,还有灵气吗?”

    “有……”身为元婴上人,白璋上人再清楚不过,这个时刻,保命是第一要务。

    “巨型蚕茧”,哦,不对,现在这坑死人的玩意儿已经变成了一只白色的,中间透光的巨球。

    它比先前起码要危险一千倍,一万倍!

    绝不能让它爆炸。

    修士往往都是身家随身携带的。并且,越是贵重的,越不敢离身。

    白璋上人也是一样。

    他毫不犹豫的从储物戒指里,取出另一条中品灵石脉,双手各自掐成一道指诀,大喝道:“走!”

    “吼——”

    那条五光十色的灵石脉顿时化成一条披着白色炽焰的巨蟒,披开罡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白色的巨球。

    巨大的尾巴一甩,巨蟒将巨球缠住,一圈,一圈,又一圈。足足绕了三圈,将巨球缠了一个严严实实。使得后者陡然又胖了一大圈,俨然成了一只炽白的巨球。

    效果是立竿见影般的!

    巨球跟漏气似的,自中间开始,迅速回缩,又直奔蚕茧的形态而去。

    但巨蟒身上的白色炽焰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削减,变暗。

    那些白色炽焰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它们就是精纯、浓烈的五行灵气。因为太浓,在罡风的吹拂下,才象极了白色的炽焰。

    与此同时,猎猎的罡风也陡然变小了许多。

    危险象是解除了。

    白璋上人后知后觉的痛彻心扉——他仅有的两条灵石脉啊!

    一条已经碎成了粉末,另一条正在往碎成粉末的路上狂奔。

    一半的身家,毁于顷刻之间。

    真真痛煞人也。

    他打了踉跄,痛苦的捂住了心口。

    沈云甩了一把冷汗,回过头来,讪笑道:“白璋,腿可以动了。”

    “确实是。”白璋上人咬着牙,三个字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蹦出去的。

    沈云抹了一把脸,走到他面前来,抱拳道:“白璋,今日之事,全是我之错……罢了,再多的解释,皆无用。我只在这里跟你承诺,有借有还,两条中品灵石脉,他日我一定会加倍归还。”

    因为怕担上因果,所以,修士通常都不会轻易承诺。也正因为如此,一旦许诺,必须践行。

    白璋上人不知道他嘴里说的“他日”是什么时候。但,他又打不过人家。所以,有此一诺,也算是个盼头,总好比半副身家就这样打了水漂好。

    “让副堂主大人见笑了。”他抱拳回礼道。

    唉,这就是修真界。

    实力不如人,莫明其妙的折了两条中品灵石脉,回过头来,他还得赔笑脸。

    这一刻,他打定了主意。在副堂主大人手底下当差又如何?为了小命计,往后他对副堂主大人必须敬而远之。

    也希望副堂主大人看在这两条灵石脉的份上,莫要再为难他。

    不愧是十大门派里的第二代老祖,核心中的核心,果然不同凡响。单是这气量,就让人佩服不已。沈云真的无颜再面对他,在心里赞了一句。与之达成了共识,他回过头去,继续看那团裹着炽焰的“巨型蚕茧”——没错。巨球又变回了蚕茧的形态。而且,令人恐怖的晃动也停住了。眼下,它正以比先前慢了三成的速度在打着转儿。

    再仔细一看,说话间,炽烈短了一半还不止。颜色也变成了不那么刺眼的亮白色。

    这是因为中品灵石脉损耗掉了差不多四成。

    沈云的心又提了起来,暗道:也不知道这条灵石脉够不够用?如果不够用的话,白璋显然是拿不出第三条灵石脉来了。

    他没有向上天祈祷。

    因为一向的经验,上天从来不理会他的祈祷。甚至于,往往他越是祈祷什么,越是会短什么。

    是以,这么多年来,他对这个所谓的“老天爷”,就如对被推翻的仙庭,还有正在不要命的作死的仙门,是一样一样的,已经失望透顶。

    果然,他不祈祷是对的。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巨型蚕茧”停止了转动。

    于是,裹着它的亮白色炽焰一晃,化成白雾状。

    紧接着,“哗啦啦”的一阵脆响。白雾散开。

    只见“巨型蚕茧”的表面剥落下来一层亮闪闪的灵石,在它的脚下洒落了一圈。

    沈云扫了一眼,好不尴尬——全须全尾的一条中品灵石,最后只剩下这一圈。呃,总共不到三千块下品灵石。

    白璋上人没有看那些零散的下品灵石。他的注意力全被立着的“巨型蚕茧”吸引住了。

    先前,他以为这坑人的玩意儿是浓得化成了实质的五行灵气凝聚而成。

    现在才知,它是真的实质存在。

    灵石脉残存的下品灵石掉落后,它现出了真颜。

    白璋上人认不出它到底是什么材质。只知道“巨型蚕茧”的表面是乳白色的,非常之粗糙,里头富含五行灵气。

    更让他吃惊的是,“蚕茧”的表面多处在有规律的,一下,又一下,微弱的起伏着。



    电光石火之间,白璋上人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老话:天机不可泄露。

    天机一旦泄露了,会怎样?

    会被杀人灭口的。

    身为元婴上人,白璋上人早已悟透,于修士来说,保命永远是第一要务。

    是以,他没有迟疑,果断的收回目光,对沈云说道:“副堂主大人,看来已不需要灵气了。属下这院子里要重新归整一番,便不留您了。”不等沈云出声,他又补充道,“方才的变故尚未触发属下这院子的守护大阵,所以,如果不是刻意而为之,在外面是看不到属下这院子里的情形。请副堂主大人放心。”

    说完之后,也不管沈云,低头抱拳行了一礼,他转身离开了。

    那匆匆的背影之上,只差没有明晃晃的挂上一张写着“避犹不及”四个大字的纸条儿。

    沈云摸了摸鼻子。

    怪不得白璋上人。这回确实是他做事不地道。倒是白璋上人接连损了两条中品灵石脉,闲光苑里这一小半边,也跟狂风暴雨突袭过一样,花草树木尽数伏倒,眼看着只能拔掉重种,可是,人家从头到尾,一句抱怨的话也没有。现在,白璋上人摆明了只求一个保全。是他不能再得寸进尺了。

    吐出一口浊气,他转回身去,再定睛细看那“巨型蚕茧”。

    这会儿,它立在一片狼藉之中,不再转动。但表面的起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强。

    他甚至已经能听到那些起伏之下清晰的传出“咚咚咚”,象是心跳的声音。

    不多不少,正好有十处。

    他对气息非常敏锐。在突变发生的那一刹那,便用最快的速度打出十缕道力,附着在那十名弟子的身上。也正因为这样,他才得以知道,十人尚且活着。

    这十处起伏之下,莫非是他们?

    起伏越来越强烈,也容不得沈云再细想。他收了青霜,对着“巨型蚕茧”挥袖,将之收入冰雪秘境里。而明面上则是使了一记“袖里乾坤”,佯装是将“巨型蚕茧”收进袖子里。收了术法后,他还立刻抓了一把袍袖,将假戏做得更真切些。

    也因为使了“袖里乾坤”术,所以,散落的那些下品灵石,连同周边的残枝败叶烂草根,尽数被他收进了袖子里。

    反正白璋上人也看不上这两三千下品灵石。他没有再逗留,只是向着正屋方向,扬着道了一声“叨扰”,快步走向院门。

    灵气罡风没有影响到院门这里来。不过,白璋上人应当是特意吩咐过。所以,当沈云赶过来时,立在门后的童子跑着打开院门。他全程低低的勾着头,恨不得将人藏进门板里。

    沈云抓着一边袍袖,出门而去。

    没走两步,身后的朱漆院门轻轻的关上了。

    今天这事做的……沈云在心里又叹了一口气,径直回了东山苑。

    冰雪秘境是他的秘密之一。是以,他在小演武场先摆了一个玲珑阵,仿出冰雪秘境里的情形。

    布置妥当之后,他才将“巨型蚕茧”从冰雪秘境里腾挪出来。

    这时,他又体会了一把什么是“百密一疏”。

    冰雪秘境里的时间流比外面要快得多。

    他不过是从闲光苑走到东山苑,总共才用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他完全可以在数息之内回到东山苑,但打他带着众弟子去闲光苑开始,就不知有多少眼睛盯在外头。去时十一人,出来的时候,则只剩下他一个了。这已经很能触发那些眼睛的想象力。他若再行色匆匆,天知道会招来什么样的猜忌。所以,回来的时候,他用的是平常的步行速度。

    然而,外面不过半盏茶的时间,而冰雪秘境里已经是将近两个时辰。

    “巨型蚕茧”腾挪到了小演武场上时,样子已然变成了一嘟噜白色的“巨型葡萄”。

    不多不少,正好是十颗浑圆的“葡萄”。

    粗糙的白色外皮比“蚕茧”那时要薄了许多。紧紧的绷着每一颗葡萄,厚薄不匀。沈云肉眼辨之,最薄的地方在每一颗“葡萄”最粗壮的地方。那里透着又白又亮的光,几近透明,能看到底下有一张人脸。

    十张人脸有鼻子有眼,轮廓分明。

    就是那十名弟子的脸。

    沈云甚至能分辨出来,他们双目紧闭,谁是谁。

    “巨型葡萄”不再有节律的鼓动。

    十人的心跳声却是不绝。

    还有就是,这一嘟噜“葡萄”是那么的沉,竟然将沈云亲手夯实的泥沙地又压下去了寸许深。

    看清情形,沈云不禁有些犹豫了。要不要从那些薄如蝉翼的地方划开,将十人放出来?

    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他已想得太清楚不过了。只有可能是“那东西”使然。

    先前,他吃了“那东西”的亏,险些赔上一双眼睛。使得他现在不敢再冒然行动。

    围着“巨型葡萄”转了两圈,沈云发生情况又不对了。十人的心跳声似乎在转弱!

    所以,必须剖开这玩意,将他们救出来?

    沈云又侧耳细听了一会儿。

    没错,十个心跳声,无一例外,确实都在变弱。

    再看那些现出来的人脸,竟不约而同的拧眉,张口,象是被人齐齐的掐住了脖子一般,现出痛苦之色。

    不能再迟疑了!

    沈云从虎牙空间里果断取出柳一。

    柳一到柳四,是他当日做虎牙任务时,得到的虎骨小刀化成的四把柳叶小刀。它们看上去一模一样的上品宝器。

    但这只是假象。

    用了这些年,沈云摸索出来了,四把柳叶小刀其实各有各的长处。

    比如说柳一,是四把柳叶飞刀最为轻薄锋利的。

    眼下,用它来剖开“巨型葡萄”的表皮,将十名弟子剥出来,最合适不过。

    沈云素来是决定了,便不再犹豫的性子。当即左手捏成剑指,护住自己,走到“巨型葡萄”前,手执柳一,尝试着将离得最近的那一颗“葡萄”剖开。

    他选了最薄的地方。

    那里呈亮白色。隔着一尺远,他甚至能看得清又薄又透的表皮蒙着的那张脸上的眉毛。

    这名弟子叫做吴旺财。在被选出来报考运天演武堂之前,他是五部的营主,现在是这十人的队长。可以说是沈云最熟悉,也是最信任的心腹之一。

    沈云对着那张脸试着轻呼:“吴旺财。”

    有反应!

    闭着的眼皮子底下,能看到一双眼珠子微动的迹象。

    与此同时,吴旺财的心跳声明显转强。

    太好了。

    沈云紧了紧手里的刀柄,小心翼翼的划向光亮的表皮。

    。m.



    情况比沈云想象得要好得多。

    那层薄薄的表皮被柳一划破之后,没有什么意外发生。接下来,他很轻松的便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刀子,再用力一抻,吴旺财的脸便全露了出来。

    “咳,咳……”吴旺财是真的憋坏了,陡然间被新鲜的气流一刺激,剧烈的咳嗽起来。

    没有划开的表皮,因为他的动作,而猛烈的扭动起来。

    沈云很轻松的辨认出来,他的手脚等部分在哪个地方。当即,道了声“小心”,用柳一又划了长长的一道。

    “哗啦”一声,自长长的刀口里涌出一大团粘稠,腥臭的不明透明液体。

    好在沈云警觉着,身子一转,堪堪的避开来。

    吴旺财随着这一大团液体一并滑出来。

    他也不含糊,就势“滋溜”的抬起身子,半坐半趴在那滩粘液里,继续拼命的咳嗽着。

    呃,大白条啊,白花花的,不着寸缕。

    跟初生的婴儿一样。

    不同的是,婴儿初生时,是小小的一团。而吴旺财却是牛高马大的成年男子。

    沈云粗略的又看了他一眼,貌似没有什么大碍,拿起柳一,对准了下一颗“葡萄”。

    通过划才刚才的那一颗,才发现原来这一大嘟噜的“葡萄”,每一颗都是单独的。且里面充满了腥臭的粘液。所以,速度必须快,不然,真会把人活活憋死在里头。

    如法炮制,不多时,其余九颗“葡萄”先后被划开来。另外九名弟子皆与吴旺财一样,随着一大团粘液滑了出来。

    当最后一名弟子也出来了时,“巨型葡萄”软软的塌了下来。

    它象是烈日下的残雪,迅速的消融、变小。

    不出百息,那泥地里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灰白色的粉末。

    在灰白色的粉末刚刚出现的时候,沈云就小心翼翼的用柳一扒了一点点过来,细细察看。

    结果让他百思不及其解——这些灰烬象极了符纸烧完之后残留下来的符灰。

    哪来这么多的符灰啊?

    沈云蹲在地上思索时,吴旺财他们十个在一旁终于调整过来,止住了咳。

    “好,好臭!”

    他们刚缓过来,无一不是捏着鼻子,飞快的从沾液里弹跳起来。

    沈云被惊醒,回头一看,只见十只大白条在艳阳之下咋咋呼呼的弹跳着,险些闪瞎他的眼。

    同时,小演武场里恶臭冲天。

    他不由皱了皱眉头,命令道:“用去尘术将身上还有这里收拾干净。”

    他们的衣物、储物袋等所有身外之物,估计都是被“巨型葡萄”收了去,要么是化成了粘液,要么化成了灰白色的粉末。好在这院里也没有女眷,又有守护大阵遮掩。非常之时,光屁股就光屁股吧。倒是腥臭的味道,叫人无法忍受。

    “是。”吴旺财他们领令,噼哩叭啦的往身上,四周打出去尘术。

    这一动,惊喜大大的。

    “哎呀,我的灵力凝实了许多!”

    “我也是!”

    “是真的!”

    ……

    他们惊呼连连。

    沈云原本想着十人总共消耗掉了两条中品灵石脉,凝霞境大圆满的瓶颈铁定会打破。是以,将人刨出来的时候,他留意了他们的修为。

    然而,事实令他很失望。

    他们依然是凝霞境大圆满境界。

    救人要紧,也容不得他细看,故而,他也不知十人的灵力凝实了。

    不怕有变化,就怕没变化啊!

    沈云立时来了精神,连忙从百宝囊里取出自己换洗的衣物扔给他们,招呼道:“都先把身上收拾干净了,随我去东厢房把脉。”

    “是。”

    这就是修士的便利之处了。十人往身上又是打了一通去尘术,闻着没有臭味了,再用最快的速度穿上门主大人的衣裳。

    只是门主大人身量比他们要高瘦一些,所以,门主大人的衣服,于他们来说长了些,也瘦了些,很不合身。

    但这个时候没人在意这些。

    他们热切的跟着沈云去了东厢房。

    第一个来把脉的是吴旺财。

    因为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东西”作出来的,所以,沈云将道力抽凝成丝,探入吴旺财腕间的脉门之后,沿着经络,直奔泥丸宫而去。

    但这不并妨碍他发觉吴旺财身体里的变化。

    后者的身体给他一个强烈的感觉,强横了不止一个档次。

    尽管沈云一直说没有灵根也能修行。但其实,与有灵根的同阶修士相比,青木派绝大多数的弟子可以说是全方面落后的。

    比如说,他们的经脉普遍窄小弯曲,体内的杂质沉积严重,骨骼、内腑也都比不上有灵根的同阶修士。

    一字以概之,就是“弱”。

    但现在,吴旺财的身体却可以与十大门派里那些筑基境的内门亲传弟子们相媲美。

    淬体!

    沈云在心里感慨道:两条中品灵石脉也算是没有白瞎,海量灵气淬体的效果,果然不同凡响。

    因为吴旺财的经脉变宽了十倍还不止,所以,他把脉更加便利了。心念微转,探入吴旺财经脉里的那丝道力化成一条比头发丝还要细的银色小蛇,轻盈熟练的游到了泥丸宫的入口。

    幸亏他动作快。

    竟然逮住了“那东西”从泥丸宫里缩回通道里。

    它象条泥鳅一样,化作一道亮光,嗖的钻进了通道里,飞闪而逝。

    令人惊喜的是,吴旺财的泥丸宫通道在这次的淬体中被拓宽到了一个令人惊落下巴的程度——他不过是凝霞境大圆满,泥丸宫里的这条通道竟比魏清尘的还要宽半指,与沈云的相当了。

    也可能是这个缘故,沈云前所未有的看清楚了“那东西”。

    自从用“那东西”代称封印之后,他轻易不会遗忘关于封印的记忆。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沈云立刻松开吴旺财的脉门,撤出那丝道力,一边从百宝囊里取出笔墨纸张,描画着刚才的所见,一边吩咐众人:“都闭上眼睛,莫看。”

    吴旺财他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执行门主大人的命令。

    十人应着“是”,齐齐闭上眼睛。

    沈云根据记忆,顺利的描绘出来了一张新图。

    画好后,他看了一眼,果然比先前的所有画稿都要更加清晰,也更精美。

    只是这一眼看下来,他的两个太阳穴好比同时被锋利的锥子刺中,痛煞人也!

    而之前的那些画稿,他现在是接连看半刻钟都不成问题。

    看来新图的威力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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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能获得“那东西”更清晰的画像,绝对是意外之喜。

    沈云美滋滋的将新画稿连同纸墨等一并收进百宝囊里。

    “好了,你们可以睁开眼睛了。”

    接下来,他继续替吴旺财把脉。

    继续探入一丝道力,检查泥丸宫里的情况。

    意料之中的,吴旺财的泥丸宫比先前开阔了许多,完全比得上筑基初期的修士。而且有关“那东西”的记忆此时已被抹得一干二净。

    沈云将化成小蛇的道力撤出泥丸宫,掉头向下,驱入丹田里。

    这里也是大变样。

    其中,最大的变化是,位于丹田正中的那点类灵根。

    五部弟子觉醒的修行天赋都是类灵根。

    他们的类灵根会随着修为的提升,渐渐变大。但到了凝霞境大圆满也只是豌豆般大小,且斑驳得很。无法与真正的灵根相比。

    是以,沈云仍然将之称为“类灵根”。

    而这一回淬体之后,吴旺财的类灵根发生了质的变化。

    那暗红的,小小一团,如今变得红艳艳,迸射出夺目的光彩,好比太阳底下的红宝石。

    它成了真正的灵根。

    并且是火天灵根。

    这样的资质,便是在十大门派里,也是屈指一数的存在!

    怪不得他刚才说灵力凝实了许多。

    想到其余九名弟子也有说灵力凝实了,沈云高兴极了,暗道:如果十个人都被淬炼出了真正的灵根,那两条中品灵石脉完全不亏。

    如此一想,两个嘴角已然高高翘起。他松开他的脉门,笑道:“你也看看你的丹田。”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吴旺财早就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大变化,并且是往好的方向改变。见门主大人如此高兴,他心里笃定,喜滋滋的应了声“是”,在一旁的地上盘腿而坐,敛心内视丹田。

    “那是……火灵根!”他难以置信的睁开眼睛,惊呼出口。

    其余九人的下巴齐齐跌落。

    沈云笑道:“你们很有可能都淬炼出来了真正的灵根。”

    闻言,噼哩叭啦,其余九名弟子都盘腿坐下,内视丹田。

    “真的是呢!我是单木灵根!”

    “我的是双灵根。”

    “我也是天灵根!”

    ……

    九人象爆豆子一样的报了出来。

    沈云总共听到了一个天灵根,两个单灵根,五个双灵根和一个三灵根。

    也就是说,十人里,光是天灵根就有两个。

    “划得来!太划算了!”他忍不住抚掌大笑,“要是被外面的人知道,两条中品灵石脉换一个天灵根,他们都会趋之若鹜。”

    “我的天帝老爷,我们用掉了两条中品灵石脉!”吴旺财最先反应过来,惊呼道,“那是多少灵石啊!”

    其余人也是抽气不已。

    缓过劲来,他们齐齐起身,向沈云行了正式的道礼道谢。

    沈云摆摆手,笑道:“我哪有什么灵石脉?那两条中品灵石脉便是跟白璋上人借的。”想了想,问道,“事情的经过,你们一点儿也不知晓?”

    吴旺财他们皆摇头。

    因为知道“那东西”早就抹掉了众人的相关记忆,缩回通道里,隐而不现了,所以,沈云也不急着给其余九人把脉,而是好奇的询问变故突生之后,他们的所见所闻。

    自己能有如此机缘,全是门主大人的恩赐。十人哪敢隐瞒?当即,你一句,我一句,和盘托出。

    沈云听明白了。原来清风阵突变之后,他们十人很快就陷入昏迷,人事不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门主大人呼唤自己,才恢复一些知觉。那时,他们只感觉自己手脚被缚,胸口象是压着千斤重担一般。不过,这种糟糕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可以说是转瞬之间,胸口的重担就被卸下来,然后,冰冷的气流“滋溜”一下钻进嘴里。他们没留神,被呛到了,一通猛咳。再等止住咳,他们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坐在一滩恶臭的粘液里。

    “真是恶心啊。”想起当时的情形,吴旺财只觉得胃液又翻涌起来。不等他吸气压制之,身旁有人突然拍了一下大腿,惨呼:“啊呀,我的储物袋……”

    吴旺财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全部的身家也没了。

    好不心痛!

    翻涌的胃液竟奇迹般的平复了。

    一时间,他摸着头,不知道是笑,还是哭。

    其余人的表情也与他差不多。

    “哈哈哈……”沈云被他们的样子逗乐了,开导道,“与两条中品灵石脉相比,你们的那点身家算得了什么。”又说了一遍,“两条中品灵石脉能换来你们拥有真正的灵根,自上古以来,不知道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事呢。眼下淬了体,又有了真正的灵根,我估计,你们离筑基之日不远矣。所以,你们就知足罢。”

    “是。”众人受教。

    沈云又叮嘱他们:“此事绝对是天大的机密,万万不可外泄一句。就是我们自己人,也不能透露一星半点。”

    他从六岁开始,便混迹市井,很早就认识到,世人更多的时候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今天之事,能否重复,尚待敲推。

    退一步,就算这是淬化类灵根,使之质变成灵根的正确法门,青木派里有数百拥有类灵根的弟子,全部转化成灵根,得消耗多少灵石脉?他这个门主都借得来吗?借不来的话,那些没有转化灵根的弟子会是什么心思?恐怕五部都会因此而瓦解。

    想到这里,他又补充道:“你们这次是个意外。但也告诉了我们,在一定的条件下,类灵根是可以向真正的灵根转化的。不过,我也跟你们说句实话,象这次一样,用灵石脉去堆,是不可能推广开来的。我们必须想另外的法子。在这个法子真正想出来之前,你们便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也不能透出一点点去。”

    吴旺财他们很快脑补出机密泄露之后,自己被人抓起来,剖开丹田,研究的情形,整个人都不好了。

    “是。”这一回,他们应得格外响亮。

    虽说看不到“那东西”了,但其余九人的脉还是要把的。沈云又一一给其余九人把了脉,并详细记下所有人的脉案,做为研究类灵根向真正灵根淬化的第一手材料。

    忙完后,他起身,指着他们不合身的衣衫,交代道:“你们留在院子里,莫要外出。我去附近的坊市替你们淘换衣服和衬手的法器。”

    后天就开考了。吴旺财他们总不能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赤着脚,然后手无寸铁的去考试吧。

    好在连同那些下品灵石全捡了回来……他承认自己是故意的。

    反正两条中品灵石脉是他凭本事借到的。他捡自己的灵石,有什么丢人的?

    真让吴旺财他们后天光着屁股去应考,那他这个门主,连同青木派,才是丢脸丢大发了呢。

    。m.



    正清门的三个外门坊市里,离演武堂最近的,当属玉容坊。

    再加之先前去过一次,路熟。是以,沈云决定去玉容坊。

    在演武堂里,执事及以上的高层,有自由进出山门的权限。而执事以下之众人,要出山门的话,必须先去执事处登记,领取出入牌。

    沈云出了东山苑,直接出山门,祭起青越冠,御风而行。

    不多时,玉容坊已然在望。

    在半空里,远远的,便能听到从坊市里传出来锣鼓的声音。比他上次来的时候,热闹得多。

    怎么回事?

    他闻声看过去。

    只见玉容坊里,紧接着北门的那条正街上,有一家二层的商铺披红挂彩。店门前划出一块空地来,正对着店门,摆了一张香案。香案之前,舞狮

    他来仙山不是一两天了。是以,知道新铺开张,舞狮之类的,并不是仙山这边的做派。

    换而言之,只有凡人界才兴这些。

    怪不得吸引了大半个坊市的人,涌过来看热闹。沈云心道。

    不过,能够屈尊向凡人界学习的,在仙山这边,确实是少之又少。

    沈云心中一动,也按捺不住,打算顺道过去看个热闹。

    坊市入口依然有两个守卫,都是面生的,不是上次那两个。他们见沈云拿出来的是演武堂的青玉平安牌,态度立时更加恭敬,皆低眉顺眼,微躬着头,不敢直视,口尊“大人”,双手将青玉牌奉还。

    沈云便向他们打听一二:“里面热闹得很,是怎么一回事?”

    两名守卫异口同声的答道:“回禀大人,那是仙芳坊新开张。”

    “仙芳坊?”沈云挑了挑眉,“做什么的?”

    一名守卫愣住了。另一名答道:“回禀大人,小的还没有去过那铺子,只是刚刚路过的一些人在议论,说里头主要是卖胭脂水粉。”

    沈云不由想到了陈恬要将陈老爷祖孙二人接过来,安置到玉容坊里帮忙的事。这些天,他忙着后天的开门收徒,也没顾得上问一问陈恬,事情进展如何了。

    要知道坊市里的商铺几乎都是世代相传的祖产,难得有易手。他生出一念:不会这么巧,正好是陈老爷他们?

    如此一想,他更加要去凑一凑这个热闹了。

    轻轻“嗯”了一声,向两名守卫略一点头,沈云进了北门,向着热闹走去。

    总共就是三四十步路的样子。很快,他走到了人群的外围。

    舞狮绝对是新鲜事物。围观的人们皆踮着脚,伸长脖子瞅着店门那边。

    沈云身量算是高的,在人群的外围,也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头。

    没有办法,他只能暗中抽凝出一丝比头发丝还要细的道力,沿着地面,悄悄的探到人群的最前面。

    沿途,他碰到了数以十计的陌生神识。

    因为他只抽凝了一丝丝道力,又刻意压制了修为,所以,不加以留意的话,会让人误以为是一道金丹初期的神识。

    神识外放是金丹真人及以上之修士才有的神通。是以,沿途碰到的那些神识皆没有在意他。

    但沈云却记住了这些神识——没办法,记性太好了。再加上高血统的魔族对神识、气息等这些格处敏锐。他只要稍微留意一下,便牢记于心。

    他暗自惊诧不已——这家新铺很抓人眼球呢。开个张而已,少说也吸引了数十名金丹真人过来。

    据李琼亲自调查之后,向他报告,说,正清门这三个对外开放的外门坊市里,玉容坊不上不下,是中等级别。其主要客人主要以筑基境的居多。金丹真人们通常不会光顾这里。

    所以,仙芳坊这边锣鼓一响,立时聚拢来了数十名金丹真人,实在是太反常了。

    这也让他越来越怀疑仙芳坊的东家是陈老爷和松哥儿祖孙二人——如果让人知道仙芳坊的靠山是运天演武堂的堂主叶罡,那么,便是一个空铺子,也足以吸引包括正清门在内的十大门派之注意力。而据他所知,陈恬根本就没有刻意掩瞒。如此一来,陈老爷和松哥儿不来玉容坊这边则已,只要他们走进了玉容坊,绝对会成为人人注目的焦点。

    思量间,那丝道力已经围绕空地转一圈。

    他没猜错。在店铺的朱漆门坎前,果然“看”到了陈老爷。

    陈老爷保养得很好,过了这些年,不但没有变老,而且红光满面,腰背笔直,看着比当年他离开郑家庄去省城的时候要年轻了五六岁的样子。

    在他的左手边的,是一个高高瘦瘦,唇红齿白,肤色白晳的小公子。凡人,也不曾习过武,骨龄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

    再看他的眉眼,与陈老爷有三分相象。沈云再确定不过,这位小公子就是陈恬的哥哥,也是他少时在郑家庄的玩伴,松哥儿。

    此时,松哥儿与陈老爷都是穿着一新,笑盈盈的看舞狮。

    人们聚在他们的对面指指点点:

    “是两个面生的凡人。”

    “什么玩意儿?这也叫狮子?他们见过真正的狮子么?”

    “唉,世风日下啊。咱们仙山就是被这起子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搞得乌烟瘴气……”

    “嘘,慎言!没听说吗?人家背后有大靠山!”

    “切,那又如何?还不能叫人自由自在的说话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在凡人界,还真是搞不好就祸从口出。”

    “算了,不说也罢。这玩意儿又吵又丑,我缺了大德,才跑来看这一眼。得,回去洗眼睛去也……”

    他们的声音不小。这一句话成功的逗笑了大多数的人。

    哄笑之中,人们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陈老爷与松哥儿他们身上。

    松哥儿到底面嫩一些,身形微晃。

    陈老爷暗中用肩膀顶了顶他。

    于是,松哥儿象是从他身上得到了一股子新的力量似的,又站得稳稳当当。看着对面的指指点点,还有嘲讽,目光沉稳,年轻的脸上笑意不减。

    沈云也忍不住赞道:松哥儿,好样的,这是历练出来了。

    就在这时,有一个伙计装扮的年轻男子,却是炼气境大圆满的修为,快步从店铺里出来,走到陈老爷面前,用手拦住嘴巴,匆匆耳语了一句。

    后者眼前一亮,吩咐身边的三名伙计“你们看着点”,接着,向松哥儿使了一个手势。祖孙二人与那名伙计一起,转身进了铺子。

    沈云耳力非凡,这点子锣鼓的喧闹根本就遮不住那名伙计的耳语。

    他听得真切,那伙计说的是“东家,孙小姐回来了”。

    和他一样听得真切的,人群里人数不少。

    因为沈云敏锐的发现,此话一出,少说也有二三十道目光在半空里瞬间顿了顿。

    其中有一道目光格外醒目。因为唯有它陡然变得热切起来。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