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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龙战天txt下载

    有意思!

    沈云沿着那道目光,很快看到了一个不显影的背影。

    年轻男子,骨龄不到三十岁……咦,他居然练的是《小***》!觉醒的是月华之力的天赋,明堂境中期的修为。

    明堂境中期不过与炼气境初期相当。而这个年轻男子也能听清楚那名伙计的耳语,这样的耳力,确实令人惊艳。

    但沈云十分之肯定+确定,这人的气息完全陌生,不是青木派的弟子,也不是他认得的人。

    那人又站了一会儿,分开人群,不声不响的走了出去。

    殊不知沈云已经记下了他的气息。

    玉容坊总共才那么大,沈云不用铺开道力,也能凭着气息,随时察看他的行踪。

    毕竟是十大门派的外门坊市,这里的人们眼界要高一些。舞狮还没有结束,已陆续有人摇头晃脑的离开。

    沈云见陈老爷和松哥儿没有再出来,恰好发觉那人鬼鬼祟祟的拐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店铺里,便也不声不响的汇进了离开的人群里。

    他不想打草惊蛇,看到那家店铺的隔壁正好是卖法器的,便走了进去。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回,他在进门之前,刻意暗中运转道力,将修为伪装成筑基初期的样子。

    “这位师叔,您要买些什么?”果然,店里唯一的伙计笑嘻嘻的迎上来,行了一个正式的道礼,态度却甚是自然。他是炼气三层的修为。哪怕沈云将修为伪装至筑基初期,他也看不出来。是站在在柜台后面的掌柜听到有人进来,抬起眼皮子看了这伙计一眼,又低下去继续忙活。那掌柜的看上去四十不到,筑基五层的修为。看不穿沈云的伪装,真把后者当成了筑基初期的寻常客人。而伙计与他配合默契,心领神会,也是以筑基初期的修士代之——仙门之下,都是同门。这里又是十大门派之二的正清门。他是炼气境,唤一个筑基初期的为“师叔”,不管后者来自何门何派,都挑不出理来。

    沈云扫了一眼铺子里,目光落在挨墙摆放的那座刀架上,说道:“有上品法器的长剑吗?劳驾帮我选十把过来。”

    哟,这也算是上一笔不小的买卖了。伙计的笑容更加真切,扬声应道:“好咧,师叔,您先请这边小坐片刻,喝口茶润润喉咙。小的马上去给后头挑十把上好的过来。”

    沈云颌首:“有劳。”

    “不敢当。”伙计给他上了一盏灵茶后,急匆匆的去了后边。

    而沈云看似是端着茶碗低头喝茶,实则一双耳朵听得的是隔壁的动静。

    每家店铺都布了阵法。隔音是首要的。但这些阵法在沈云面前完全不够看的,形同虚设。

    那人果然有猫腻,进门后,径直去了后面院子里。

    “栓哥。”有人热络的迎了上来。

    “洪爷呢?”那人的声音沙哑、低沉,好象是沙粒在铜纸上滚过一样。沈云听了,心里暗自猜测:这人的嗓子受过伤?

    “在东厢呢。小的给您通传去?”

    “劳驾了。”

    “哟,您甭跟小的客气啊。”

    接下来是一通急促而沉稳的脚步声。不多时,这脚步声由远及近,又跑了回来。

    “栓哥,爷请您请去。”

    “好,多谢。”

    和前次一样,脚步声传出二十来步远之后,便彻底没了声音。

    沈云知道,定是东厢房单独布设了隔音阵。

    可惜了。以他现在的能力,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只能铺开道力,才能破阵。如此一来,他也没有把握会不会惊动两人提及的“洪爷”。

    这时,伙计抱着一大捆长剑,自后堂出来:“师叔,这里小店之中,最好的十把上品法器的法剑,请您过目。“

    最好的?沈云自然是不信的。而且此次来,他也不求最好。只求最合适。

    因为等进了运天演武堂,所有的新弟子都会得到入门奖励。这里头就包括一样衬手的法器。所以,他只要给吴旺财他们每人挑一柄能够应付考试的法剑即可。

    他现在显露出来的不过是筑基初期的修为,十把法剑自然是要一一出鞘察看。

    “不错。”他放下最后一把法剑,问道,“总共多少灵石?”

    伙计看出来了,这位师叔是个寡言又干脆的性子,最重要的是,还不缺灵石。是以,这笔生意到这里,已是做成了大半。心中飞快的盘算了一番,笑道:“这种品质的法剑,小店里是一百一十块下品灵石一把。师叔关照小的,一回购得十把,小的感激不尽。这样吧,师叔就给小的一个整数,一千块下品灵石吧。那一百块下品灵石算小的孝敬师叔的酒钱。”

    沈云头次来仙山,便通过余莽购得了一大批法剑,也不是全然不知行情。伙计给的这个价,不高不低,也算得上是良心价。

    更重要的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对隔壁的“洪爷”生了莫大的兴趣,眼下,也没时间为了百儿八十块下品灵石与伙计磨牙。

    “好。”他应下来,拿出一千块下品灵石,放在手边的小方桌上。袍袖一挥,隔空取走十把法剑,将之收进百宝囊里。

    “谢谢您。”伙计眉开眼笑的将人送出店门。折回店里,跟掌柜的笑道,“掌柜的,一大清早的开了个好张,今儿一整天肯定都顺。”

    掌柜的连眼皮子也没有抬,不过,也赞了他一句“不错”。

    再说沈云出来后,顾不得去买衣服,三两下绕到了隔壁铺子的后面。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偏僻的小巷子里,响起“滋呀”一声。最端头的那道黑油小门被轻轻的打开来。

    紧接着,一道深蓝色的身影自门里出来,站在门旁,警觉的四下里看着。

    这时,从门里又走出来一道海棠色的身影,指点道:“这里是仙山。你这样做一点用处也没有。”

    深蓝色的身影挠了挠头:“爷说的是。小的这不是习惯……”

    不想,他家爷突然示意他噤声。

    有情况!他只觉得自己的头皮嗖的一下,全麻了。

    仙山就是仙山,不是凡人界能相比的。他竟然一点也没察觉出来。



    沈云好不意外。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发现了!

    摸了摸鼻子,他自暗处现身走出来,打招呼道:“天宝,别来无恙。”

    今天可谓意外连连。在这里碰到昔日的兄弟洪天宝,又是一桩意外。

    从陈夫人姑侄两人那里,他知道洪天宝不知得了什么机缘,也到了仙山。只因为种种迹象表明,洪天宝的背后似乎有人。这些年,洪天宝在仙山与凡人界之间奔波,做的更象是密探才做的事情。甚至于,前些时候,出现在野鸡岭,刺探女营的那个神秘人,也极有可能就是洪天宝。

    是以,这次到仙山来,他也有意找寻洪天宝。

    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没抽出手来张罗,洪天宝就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

    眼前的洪天宝确实超出他的想象。

    明明洪天宝也是没有灵根的凡人。然而,他现在看到的洪天宝却身怀筑基七层的修为。再看其丹田,竟是金火双灵根。

    经过闲光苑里的突变,如今他也知道了,类灵根在一定条件下,是完全有可能转化为真正的灵根。

    所以,洪天宝丹田里的灵根,从无到有,他并不感到奇怪。

    让他奇怪的是,与他失去联系后,这些年来,洪天宝到底经历了什么?他背后之人又是何方神圣?还有,先是巨剑派所在的越云府,然后是女营所在的野鸡岭,到如今是这正清门的外门坊市之一玉容坊,给人一种感觉,哪儿都有他洪天宝。他究意要做什么呢?

    还有,明明不过是筑基七层的修为,居然也能发现自己的行踪……

    洪天宝身上的疑团实在是太多了,深深的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反正已经被发现了。于是,他顺势从藏身之处出来,与之相见。

    与他的淡定相比截然相反,洪天宝整个人都傻掉了。

    “是你……云,云……”

    想到沈云的身份,以及修为,那声“云弟”,他真的唤不出口了。

    “是我。”沈云笑了笑,逆着阳光向他走过来。

    看着昔日的兄弟披着一身金灿灿的阳光,好似庙里镀了金身的菩萨的昔日兄弟,洪天宝的视线模糊了。

    使劲的抽了一口气,他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抑制住眼里的热意,笑道:“走,我们屋里说话。”

    “什么?你是正清门的暗门弟子?”

    半刻钟后,沈云坐在东厢房里,听到洪天宝道出真实身份,险些打了手里的茶盏。

    “暗门?是做什么的?怎么外面从来没有过暗门的传闻?”他放下茶盏,问道。

    洪天宝冲他得瑟的一笑,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这很正常啊。如果外面有我们暗门的传闻,那我们也不叫‘暗门’了。”

    沈云挑了挑眉,不禁摇头哑笑:“对极。”

    洪天宝也放下手里的茶碗,解释道:“众所周知,正清门分内、外门,不知有我们暗门。这全是老祖的布局。当年,老祖接任掌门时,从暗卫里分出一半,成立暗门……”

    “等下。”沈云越听越不对劲,赶紧打断他,“天宝兄,你说的‘老祖’是泰阳真君吗?”

    洪天宝很确定的点头:“是呀。”

    沈云讶然:“这么隐秘的事情,你告诉我?”

    “是呀。”洪天宝又一本正经的点头。

    沈云微怔,心里闪过一个念头,问道:“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当然能。”洪天宝答道,“因为这是老祖的法旨。”

    见沈云又是一愣一愣的,他憋住笑,为其解了惑。

    原来,洪天宝这次回来正清门,便是泰阳真君秘密召回来的。后者问洪天宝是否认得沈云。这时,洪天宝方知,原来自己一直暗中查探的青木派掌门沈云,真的是昔日之生死兄弟。而泰阳真君从洪天宝那里得知沈云的过往后,合上双目,沉默良久,最后,缓缓叹了一口气,复又睁开眼睛,吩咐洪天宝,以后再遇上沈云,如果被问及真实身份,无须隐瞒。

    “为什么?”沈云觉得更加奇怪了。从洪天宝这里,他不难得知,暗门是泰阳真君连众亲传弟子也没有告知的绝密。他知道泰阳真君对自己青睐有加,甚是提携。但也不至于器重到这一程度吧?所以,他马上想到的是,泰阳真君到底有何意图。

    洪天宝看着他,很认真的问道:“你知道天神宗,对吗?”

    沈云闻言,不由坐直了身子:“我来猜猜。你们暗门中人,是不是都是没有灵根的凡人?”

    “你果然是得了天神宗的传承。”洪天宝抚掌,乐道,“我们也是。”

    沈云听得明白,他说的“我们”是指的正清门之暗门。

    看来他刚刚的猜测是对的。当年,紫瑛前辈的残魂告诉他,天神宗有一个不为外人知道的暗门。暗门中的弟子全是没有灵根的所谓凡人。而魏清尘身为天神宗之内门弟子,对暗门一无所知。这让他以为,暗门随着天神宗一并覆灭了。现在看来,暗门没有覆灭,而是机缘巧合的成为了泰阳真君的暗卫。当然,暗卫的身份不过是幌子。这不,泰阳真君当上正清门的掌门后,立刻就将他们分离出来了,恢复了暗门。

    理清这些,他又问道:“泰阳真君为什么要通过你告诉我这些?”他打小就在市井里打滚,是以,年纪不大,也是看尽人间百态。他很难“天真”的以为,泰阳真君此举,还是因为太“器重”他。

    洪天宝看着他,骄傲的竖起大拇指,从心底里笑了出来:“兄弟,绝顶聪明啊!怪不得老祖对你赞不绝口。哪象我,老祖将事情掰细了,一点一点的告诉我,我也费了老大的神,才想明白这里头是怎么一回事。”

    “少来。”沈云不收他的高帽子,“我头发茂盛着呢。哪有绝顶。”

    “哈哈哈……”洪天宝被他逗乐了,竟是笑出了眼泪。笑完之后,他伸手弹去眼角的泪水,唏嘘道,“这些年,我睡觉都是枕着刀子。好久没有现在这般轻松欢快了。”

    沈云默然,吐出一口浊气,问道:“泰阳老祖是想与我联手,查找天神宗遗址,对吗?”魏清尘曾跟他说过,天神宗覆灭之后,他们这些内门弟子便再也回不去内门了。现在看来,回不去的,还有天神宗之暗门弟子们。但这些天神宗昔日的暗门弟子们,并不知道内门弟子也一样回不去。不然的话,他们不会寄希望于他。

    他就说嘛,无亲无故的,素不相识,泰阳真君的“器重”太过突然,好不奇怪。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总算是说得通了。

    。m.



    洪天宝看着他,嘿嘿笑了两声:“你,真是的,给点面子,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嘛。”顿了顿,又道,“其实,老祖对暗门的掌控,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深。”

    沈云闻言,也没法再绷住,嘿哧嘿哧的笑出声来。

    “真的。”洪天宝敛了笑,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我们暗门,还是以前的暗门。不过是与泰阳真君有共同的目标,达成了协议。”

    沈云听懂了。洪天宝的意思是,他们的这个暗门,名义上是正清门的,但骨子里还是天神宗的暗门。至于共同的目标……眸光微闪,含笑着着洪天宝,问道:“你们‘共同的目标’是什么?”

    “当然是离开鸿蒙界啊。”洪天宝热切的答道。

    “滋——”,沈云大出所料,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尖。他以为“共同的目标”是寻找天神宗内门来着。没想到,他们之目标如此之远大,竟是直接奔着飞升去了。

    呃,我果然是个没眼界的。也难怪那些家伙老觉得我没见识,在心里喊我“泥腿子”。

    因为得了心魔传承,是以,演武堂里,出自十大门派的那些执事,从来没有停止过在心里编排他,还很有默契的给他冠了一个“泥腿子”的雅号,他再清楚不过了。

    呃,他看不出叶罡的心思,不过,种种迹象表明,后者的骨子里其实也是正宗的十大门派之核心精英人士。与十大门派的这些人接触多了以后,他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他从来就与叶罡真正亲近不起来。原因就在此。他是“泥腿子”,而叶罡他们是“贵人”,大家根本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就好比油与水,哪怕置于一瓶,也不相融也。

    “怎么了?”洪天宝关切的问道,“牙痛?”

    “不是。”沈云敛去杂念,直言不讳的应道,“是你们所谋甚大,我听着,差点咬到舌尖子。”

    “你……”洪天宝怔住,叹了一口气,冲他翻了翻眼皮子,嗡声嗡气的说道,“就知道你不信。”这话什么意思?不就是讽刺他说大号,也不怕闪到舌头么?好吧,他一个筑基后期,跟一个元后,说什么飞升。确实是不怕闪到舌头。但沈云不是别个,而是他的生死兄弟。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一定是。这一点,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从生死兄弟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他的心……这些年磨得厚实了,还不至于痛,有点儿凉,是真的。

    不料,沈云却正色道:“不,我是真信。说起来,这是生平头一回,有人在我面前提及飞升。据我所知,自上古以来,历经十几万年,鸿蒙界从来没有人真正飞升过。正因为我信你所言不虚,所以,天宝兄,我才实打实的震惊了。”

    洪天宝激动的用双手紧紧握住他的一只手,因为太过激动,双手颤得不行:“云弟,你真信我……我以为,你会笑话我。我,我不过筑基七层……你却……”

    沈云用另一只手覆上去,也紧紧握着他的双手,打断道:“天宝兄,我怎么会不信你?再者,这些年来,我也一直在寻找暗门。但凡有一点线索,我从来也不会放过。这不,今天在仙芳坊那边看到你们‘栓哥’,我就尾随过来了。”说到这里,他又用力的握了握洪天宝的手,从心底里笑出来,“你留了那么多的蛛丝马迹。我早就猜到,你与天神宗关系密切。先前偷听到你们‘栓哥’与你的长随说‘洪爷’,我就在心里猜,这个洪爷会不会是我的兄弟天宝。哈哈,果然叫我猜中了。天宝,谢谢你,让我终于找到了暗门。”

    洪天宝听着,只觉得眼里好热。

    大老爷们流血不流泪。

    他使劲的抽了抽鼻子,故意夸张的吡牙咧嘴,掩饰道:“哎哎,松手!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修为。你手劲太大了,我真招架不住。”

    “啊呀,失态,失态了。”沈云连忙松手。

    洪天宝甩了甩一双手,接着,大大方方的弹掉眼角的泪珠子,笑道:“这回,你冤枉我了。我真没有放栓子出去钓你。”说到这里,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实话吧,我从老祖那里知道了青木派的掌门也叫沈云。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是你。一直当是恰好重名来着。今天见到了你,我才知道,就是这么巧。”

    提起今天的见面,沈云立刻求解惑:“对了,刚才在外面,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法宝呀。”洪天宝说着右手一晃,掌心现出一面巴掌大的小铜镜,猛一看,象是罗盘,“这叫做鉴灵宝镜,是上次我回菱洲,在省城搞到的一样宝贝。有了它,我能发现周边五里以内,所有的修士。除非完全敛了修为,且不动用灵力,不然,在此宝面前皆无法遁形。”

    “原来它就是鉴灵宝镜啊。”沈云看了一眼,抬起眼皮子,冲洪天宝笑道,“你竟然从以前的大老爷那里虎口拔牙了,厉害。”

    知道他是青木派的掌门,洪天宝便一点也不奇怪,他也知道鉴灵宝镜。掂了掂掌中的宝镜,嘿嘿笑道:“可不!那家伙持宝行凶,我看着不舒服,使了个法子,替天行道了一回。”

    沈云一点也不怀疑。

    一是,听风堂在省城的分舵确实侦察到二处的大老爷手里头确实有一面鉴灵宝镜。这厮通过此宝,监控了整个省城。上回,袁峰与九姐回省城,就险些着了道;

    二是,天神宗之底蕴远非十大派能相比。故而,天宝能虎口拔牙,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天宝拿着此宝,只能监测到方圆五里内的灵力波动,他也想得通:受修为所限。天宝不过筑基七层的修为。鉴灵宝镜在其手里,威力大打折扣,再正常不过了。

    他笑眯眯的贺喜道:“恭喜天宝了。”

    今天,托天宝的福,他又得了个教训。

    师父生前再三告诫他,不论何时何地,务必谨慎。

    这回,他又大意了,行事不够谨慎。

    也幸亏今天碰到的是天宝。不然……他倒不怕十大门派使阴谋。因为他再清楚不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都是徒劳。但,在演武堂晨,他真不想节外生枝。

    嗯,真的。至少,现在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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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既然聊到了菱洲省城,洪天宝就坦白了上次回菱洲的原由。

    没错,他确实是奔着沈家庄去的。

    但沈家庄防卫甚严,跟个铁桶似的。他破不了守护大阵,心生一计,想伪装成周边的某个村民,冒名顶替去庄子里打零工。却在物色合适的人选时,险些被警觉的村民们识破。

    这还只是在周边的村子里!

    洪天宝被骇到了,熄了混进沈家庄的心思,退回春望县城里,另思良计。

    守了整整十天,他通过鉴灵宝镜,再确定不过,沈家庄每天的早上和傍晚时分,都与野鸡岭方向通过传讯符往来。

    野鸡岭方向?那里不是一片没有人烟的深山老林吗?

    洪天宝觉得,沈家庄这边实在不好下手,不如去野鸡岭那边碰碰运气。

    结果,有鉴灵宝镜帮忙,他在野鸡岭的深山里,找到了女营。

    “是我小看她们。以为她们是女流之辈,修为又低,便大意了。”洪天宝尴尬的挠了挠头,“那队女修借着布下的阵法、机关,神出鬼没,形如鬼魅。我连她们的脸都没看清,差点儿就着了道。危急关头,我用掉了一张百里瞬移符,才得以脱身。”

    沈云哈哈大笑:“这事,我知道。那天,我恰好刚到女营。”

    洪天宝一怔,旋即,追悔不已,拍着大腿痛声大呼:“哎呀,早知道如此,我逃什么逃啊!不但能省下来一张百里瞬移符,而且还能早早的与你重逢。”

    沈云又道:“那天是女营的刘营主亲自带了女营里的好手去追踪你。回来后,听刘营主说了详情,我便忍不住猜测,会不会是你。”

    洪天宝更加吃惊了:“我在凡人界没有什么名声。你为什么会这样猜测?”

    “我碰巧在仙山碰到了陈夫人他们三个。”沈云答道,“从陈夫人那里,我知道你在凡人界和仙山之间往来自如,且常常来无踪,去无影。”

    “这……”洪天宝讶然的张大嘴巴,最终叹道,“这也就是缘份了。”想了想,对沈云说道,“现在,我总算明白,为什么老祖会给我下那样一道法旨了。在今天之前,我都以为是老祖的卦太灵验,能未卜先知,算出我有那机缘见得沈门主一面。原来,是我灯下黑,遮了眼。我一直想法设法要见的沈门主,真的就是我的兄弟。”

    不过,也怪不得他会犯灯下黑的错误。是问,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哪个敢去想,短短的几年里,昔日兄弟能从一个凡人高阶武者,扶摇直上,变成了元后大能?

    他以为,这些年,他是够幸运的。然而,与云弟相比,自己的这些经历,微不足道哇。

    想到这里,他对沈云啧啧赞道:“能够得到宗门的内门嫡系传承,厉害啊,兄弟。”

    沈云闻言,知道又是一个误会的。

    心念一转,他在心底里琢磨着:泰阳真君莫非也是这样误会的?所以,才让暗门来寻我?

    泰阳真君为什么不自己出面,而让暗门私底下联络他?

    个中原由,他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无非是为了找寻天神宗的内门。

    想到刚才洪天宝透露的“共同的目标”,他心里猛的激动起来——天神宗的内门禁地,真的藏着飞升的秘密?

    然而,洪天宝与他说了那么多,却总不见直奔主题,他又很快的冷静下来,暗道:关于内门禁地,也不知道暗门告诉了泰阳真君多少。而泰阳真君又知道多少……

    这么一想,他决定不主动提及这一茬,姑且看洪天宝怎么说。

    果然,洪天宝提及“宗门内门嫡系传承”之后,情绪陡然沮丧起来:“哪象我们暗门,现在连内门也进不去了。”

    还好沈云从紫瑛真君的残魂那里也知道一些天神宗暗门的事情。闻言,挑眉道:“暗门一直设在外门,所以,便是天神宗没有覆灭,暗门弟子也进不了内门啊。”说着,轻拍额头,补充道,“也不对。暗门弟子若是凝丹的话,便自动转为内门弟子了。”

    洪天宝的脸上涌出喜色,身子不由倾向他:“你也知道!所以,你真的是天神宗的内门五脉之后?青木派其实是天神宗,沈家庄和野鸡岭,就是宗门在凡人界的两个据点,对也不对?”

    沈云望着他,笑了笑:“你一下子问这么多的问题,叫我先回答哪个才好?”

    洪天宝闻言知雅意,尴尬之余,一颗心顿时觉到了谷底,同时,嘴里泛起阵阵苦味。

    他可是一如既往的将云弟当兄弟啊。

    久别重逢,他没有防着云弟,一见面便现了真实身份。

    而云弟……说了这么久,有透出一句宗门现状的准话没有?

    没有!

    分明是防着他呢。

    所以,一直是他在一厢情愿吗?

    “天宝,天神宗现而今是什么处境,你既是暗门弟子,就再清楚不过。所以,在没有确定的把握前,有些问题,请恕我不能回答。”沈云叹了一口气,“还有,仙门对付所谓‘邪魔歪道’的手段,你比我更清楚。有些事,我不告诉你,也是为你好。”

    这段话,是真的,没有一个假字。

    但他向洪天宝掩瞒了一个更重要的事实,也是真的。

    这个事实就是,其实,他也不知道如何进入天神宗的内门禁地。

    祖师她老人家、紫瑛真君、云松子、玄清子,以及刘家留下来的传承里,他都没有找到确定的记载。

    而魏清尘现在甚至连内门在哪里,都不知道。

    所以,他根本对天神宗的内门禁地是一无所知。

    他也没有骗天宝。因为从头到尾,他既没有承认自己是天神宗之五脉传人,也没有说过自己知道天神宗的内门禁地在哪里。

    一切都只是泰阳真君的猜测。

    天宝受了泰阳真君的影响,也后者的猜测深信不疑。

    而另一方面,天神宗的内门禁地,他非去不可。

    一是,魏清尘和余莽,都与他有约,找寻天神宗的内门禁地。他不能言而无信;

    二是,内门禁地里,据说藏着天神宗的累世之宝藏。他做不到无动于衷。没有机会,也就罢了。但凡有点机会,也定要去探一探,试试运气的;

    现在,从天宝的嘴里,他又知道了,原来天神宗的内门禁地里极有可能藏着飞升的重大绝密。

    他是真的非去不可了。

    故而,在内门禁地这一块上,本是手里无牌的他,便是做牌,也要掺一脚了。

    让误会进行到底罢。他只能在心里向天宝道声“对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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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如此。是我错怪了云弟。”洪天宝面现惭色,起身抱拳要向沈云赔礼道歉。

    沈云亦起身,一把托住他的拳头,拦了下来:“天宝,你要这么说,便是不想往后与我接着做兄弟了。”

    洪天宝只得作罢,红着脸,请他坐回去:“云弟,话题是我先提起来的,应该是我先跟你说说暗门的现状……”

    沈云摆手,又拦住他:“天宝,你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天神宗的五脉嫡传,也就是我们暗门的大宗主。你难道不想我们暗门回归宗门吗?”洪天宝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心念一转,脸上现出痛苦之色,“莫非你是嫌弃我们暗门与泰阳真君合作?”

    “不,你别误会。”沈云硬着头皮,又解释,“只是眼下的时机不对。”什么大宗主?他根本不是。甚至是头一次知晓还有这么一回事。

    洪天宝拧眉:“时机不对?你的身份,泰阳真君早已猜得**不离十了。不然,他也不会暗令我来找你。”

    沈云只好说道:“找不来找我,其实,你也做不了主,是也不是?”

    洪天宝立时象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蔫了。但他还是点点头,老老实实的答道:“是。在暗门里,我只听从少宗主的命令。事实上,泰阳真君也不可能给我直接下法旨。法旨是给少宗主的。少宗主也是同意了,才会给我下命令。”

    沈云闻言,更不想与暗门合作了——事关重大,而那个什么少宗主,他甚至连见都没见过一次,叫他拿什么去信任之?

    “所以,我说时机不对。天宝,我现在被演武堂给绊住了,分身乏术。找寻天神宗内门禁地之事,我兼顾不了。这也罢了。让我最担心的是,我,青木派的实力,还是太弱。而你们暗门,呵呵,不还是得听从泰阳真君的法旨吗?还有,两百多年来,仙门长老会、十大门派,他们什么时候不想强占了天神宗内门禁地里的旷世奇珍异宝。天宝,我真的好担心,弄不好,我们费尽心思打开了内门禁地,却是给他人做嫁。”

    洪天宝完全听进去了,忍不住狠狠的打了一个哆嗦,脸色煞白:“真要是给他人做嫁的话,我们将成为宗门的千古罪人。”

    沈云没有接话,而是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天宝的修为太低了,他不用心魔传承,也能看清其心思。所以,这真的怨不得他啊。

    洪天宝垂下眼帘,也没有说话,内里却是心思电转,在飞快的琢磨着——少宗主现在对泰阳真君深信不疑,以我之力,根本无法令少宗主信服。相反,少宗主还会认定是我挑事,无事生非。以少宗主的脾性,定会另外换人。如此一来,于我,于云弟,都是大大的不利。

    想到这里,他在心底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心道:云弟说得对极了。现在,果然是时机不对啊。

    罢了!

    他迅速做出决定:反正少宗主现在也没有指望能一下子就攀上内门嫡枝。所以,我不妨拖上一拖。同时,加紧修行,争取尽快凝丹。等我凝丹了,成为了长老,也不至于象现在这般位卑言轻。而且时事万变,到了那时,说不准就是好时机了呢。

    沈云看得真切,心头大震——吴旺财他们久困凝霞境大圆满,迟迟不得突破,进而筑基。怎的到了天宝这里,凝丹也不象是难事?

    正思量间,洪天宝跟他如实说出了心中的打算,末了,又道:“此事,等我凝丹之后,再说罢。云弟,你觉得呢?”

    沈云问道:“那要多久?”

    “这得看机缘了。”洪天宝笑了笑,“少则三五载,嗯,最多十年。十年之内,我定能凝丹。”

    “这么确定?”沈云没有遮掩心中的讶然。

    洪天宝信心满满的点头:“我淬体之后,换了新的功法,修为比先前要顺利得多。筑基基本上没有费什么劲。凝丹想来也是不难。”

    沈云觉得更加奇怪了:明明紫瑛真君的残魂跟他提及天神宗的暗门时,言语之中透露出来的,全是暗门弟子修为不易。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终其一生,也难以筑基。只有极个别的,最后能够凝丹,自动转入内门。怎么到了天宝这里,筑基、凝丹,就跟吃饭睡觉一般容易了?

    再有,从天宝的话里,他敏锐的抓住了“淬体”二字。再想到吴旺财他们今天的奇遇,心道:是一样的淬体吗?暗门竟如此之富庶。象天宝这样的弟子,也能够用海量的灵气来淬体?

    稍微想一想,他便觉得完全不可能。因为便是正清门的内门亲传弟子在炼气境的时候也无法享有这等待遇啊。

    所以,这个淬体里,定是另有玄机。

    但他又不好明着问,眨了眨眼睛,不掩脸上之疑惑,问道:“换了新的功法?你之前练的功法是什么?”

    果然被他猜中了。洪天宝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就是你给我的那套功法呀。”说到这里,他眼里的八卦之意大盛,将身子靠过来,笑嘻嘻的问道,“在仙都的时候,你就是宗门的内门嫡枝了,对不对?只是不能表明身份,所以,才将功法改了改,传给私营的人,还有我?”

    沈云当然不会告诉他,你想多了。

    “你是凭着这套功法才入得暗门,是吗?”他反问道。

    洪天宝先入为主,当他是默认了,点头道:“是的。”接着,详细说起自己进入暗门的始末。

    当时,钱师尊刚刚过世没多久。洪天宝发现自己被一个神秘人物盯上了。那人给他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刚开始时,他以为那人就是谋害钱师尊的幕后黑手。

    然而,有一次,那人偶尔露了一次身手,他认出来了,竟与沈云传给他的功法非常之相近。

    莫非那人是云弟派来,联络钱师尊的?可是,云弟为什么不直接来找他呢。

    这里头太奇怪了。

    担心连累钱师妹,洪天宝打算悄悄的离开,并且也开始暗地里做准备。

    结果,那人见机找上了洪天宝,表明身份。原来,他是暗门弟子,被少宗主派到凡人界,寻找宗门流落在外的弟子和传人。他认出了我的功法,将洪天宝当成了内门弟子。却不想,洪天宝其实也是没有灵根的凡人。

    “你也是暗门弟子?”那人高兴极了。这些年,暗门一直在多方打探天神宗的弟子和五脉传人。他万万没有相到,头一次做任务,运气如此之好,才来凡人界,便立了大功。

    洪天宝逢巨变,家破人亡,心眼多了不是一点点。在感受到功法的神奇之处后,他就编了一套遇仙的说辞。这会儿,刚好派上用场。

    那人信以为真,将他当成流落在外的天神宗弟子,带回了仙山。

    洪天宝激动之余,再清楚不过,自己已是骑虎难下,必须咬死了遇仙的说辞。这个认识竟让他成功的通过了暗门的三重排查,成功进入暗门。



    进入暗门,于洪天宝来说,无异于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改当年在鸿云武馆的作派,他十分之珍惜这天大的机缘,不,是仙缘。是以,他接二连三的立了大功。奖励也非常之丰厚,短短的一年里,他先后得到了两次淬体和一次挑选功法的机会。

    三次机会,洪天宝都没有浪费一丝丝。尤其是第二次淬体之后,他成功的获得了金火双灵根。暗门上下无不为之惊艳。连少宗主大人也亲自召见了他,询问两次淬体的详细情形。末了,破例将他提拔为正式弟子。

    这时,洪天宝才知道,原来自己之前一直是记名弟子。

    在暗门里,正式弟子是有名额限制的,不到一成。但他们却拥有近八成的暗门资源。

    少宗主此举的用意再明确不过,是要重点培养他的意思。

    是以,在洪天宝又一次立功的时候,得到的奖励是进入天机阁挑选功法。

    说是挑选,其实是寻找——天机阁总共有三层。洪天宝在第二次淬体之后,才突破先天境。这样的修为,只能进入第一层。这一层共有二十个巨大的书架。据说这些书架全是满满当当的,上面摆满了天、地、玄、黄等四个品阶的功法书,有上万之多。但是,它们都是隐形的,非有缘人不能看见。是以,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好不容易得以进入天机阁,却是空手而归,于众正式弟子来说,也是常态。

    此时,洪天宝因为两次淬体就获得了双灵根,已经是暗门上下瞩目的幸运者。他进入天机阁挑选功法的消息传开后,再一次吸引了全暗门的目光。

    而洪天宝也没有让众人失望,在天机阁里呆了一天一夜,他挑到了一本叫做《混沌辟金诀》的功法。

    这是一本天阶功法,并且,于洪天宝来说,简直是太适合不过了。他的运气,再一次爆表。

    但天机阁外面的人们,并不知道他具体挑的是什么功法。只是听到从天机阁里传出一声悠扬的钟声,才得以知道他得手了。而暗门的规矩是,除非当事者主动提及,任何人不得询问、打探天机阁里的事情。

    所以,至今没有知道洪天宝选的是什么功法。

    出来后,洪天宝果断申请闭关,换用新的功法。

    从此,他的修为再顺利不过。一年之后,突破炼气境;又过两年半,他用了两枚筑基丹,成功筑基。

    在暗门里,这样的提升速度,他洪天宝算不得第一人,也是排在前十之列。

    便是泰阳真君也被惊动了,亲自召见,并且重赏了他。

    听到这里,沈云全然明白了:“泰阳真君也知道你是菱洲人士,曾在鸿云武馆学艺,对吧?”

    洪天宝呵呵:“老祖问话,我自然不敢有所掩瞒。现在想来,老祖定是早就看破了我那套遇仙的说辞,只是没有拆穿我而已。为什么不拆穿我?这里头很有可能还是因为你的缘故。”想到自己一点儿也没有察觉,这些年都在削尖了脑袋打探青木派的消息,他的后背上猛的冒冷汗,“云弟,我没有坏你的事吧?”

    只有得到了功法书的正式弟子才能知道,天机阁里,每放出一本功法书,就会现出当年天神宗覆灭的惨烈情景。末了,会现出一道模糊的人影,告诉他们,他们身为宗门弟子,勿忘血海深仇。

    知道前因后果之后,洪天宝与其他弟子一样,都对天神宗有了强烈的归属感,无不以光复天神宗为己任。

    他为什么知道其他得了功法书的弟子心中之想法呢?

    因为出关之后,这些弟子私底下来找他了。

    他们成立了一个叫做“归宗会”的秘密组织。他们的目标是光复天神宗,重振暗门。每每有弟子从天机阁里得到一本功法,归宗会就会对这些弟子启动暗中考察程序。只有通过了考察,他们才会派两名资深成员,私底下与之接触,进一步的考察。得到了这两名资深成员的认可,才能正式加入归宗会。

    洪天宝加入了归宗会。

    因为他的忠诚,没两年,他便成为了归宗会的一名长老。

    所以,打探青木派,其实也是归宗会的决议。

    见到沈云后,洪天宝多次试探后者是不是“大宗主”。后者虽然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他再想到两百多年来天神宗的不利处境,觉得很能理解自己昔日的兄弟。因为换作是他,只会口风更紧。于是,在内门更加坐实了沈云的“大宗主”身份。维护之心,被完全激发了出来。一时之间,追悔莫及——原来,青木派就是天神宗摆在人前的新门派。洪天宝啊洪天宝,看看这些年你都做了些什么?

    此时此刻,他只希望自己没有坏沈云的事。

    沈云笑道:“我说泰阳真君怎么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原来你立了大功啊。”

    洪天宝惭愧极了,红着脸说道:“老祖肯定不只派出一路人马。我只是其中之一也。所以,我一直没有想到你就是我兄弟,但老祖显然是知晓的。”

    沈云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即便没有你,泰阳真君该查到的,也还是能查到。”

    什么是“该查到的,也还是能查到”?洪天宝望着他,眨巴眨巴着眼睛,脸上现出喜色:“那不该查到的,就查不到了喽?”

    沈云心想:祖师、紫瑛真君等五位内门护法长老都久不在人世。且他们最后的线索都集在我这里。泰阳真君要想知道详情的话,必须来找我。但他还没有找过来,要么是另有打算,隐而不发,要么是还不知情。总而言之,天宝也没有说错。

    想到了刘馆主当年的事,他心中冒出一个猜测:“天宝,当年你家里的大难,不是意外吧?”

    事情过去那么多年来,再提起来,洪天宝仍然痛得“滋滋”抽气。他点了点头,问道:“你知道了什么?”

    沈云叹了一口气:“钱师尊遇害后,我反复敲推,发现你与钱师尊其实是有一个交集的。当年,你与陈夫人和钱师妹坐的是同一艘船南下。而且这一艘船在路上还出了变故。所以,这些年,我暗中派人去打探那艘船的东家、船员们,还有船客们的情形。结果,他们无一例外,家里都出了大变故。这绝不会是巧合了。”

    。m.



    洪天宝的脸色阴沉了许多:“是仙庭的密府做的恶。”

    他也是从钱师尊遇害的事入手,这些年才渐渐查出当年的真相。

    正如沈云所言,所有祸事还真是因为当年他南下时坐的那艘船。

    他查到,原来,在那艘船上,密府的一伙探子伪装成南下客商,秘密解押两位重要的囚犯,离开仙都。却不想,半路上,出了事儿。那两名囚犯竟被人毒死在了船上。

    这伙人找不出真正的凶手,竟然迁怒于整条船上的人,暗中对所有人展开追杀。

    因为盯着这事的还有其他势力,所以,他们为了遮人耳目,杀人的手法也各不相同。象他们洪家属于不起眼的寻常富户,那些家伙的手段最是粗暴,放一把火,直接灭门;而钱师尊在当地颇有一些名望,钱姓也是那里屈指一手的大户,他们不敢直接灭门,只用阴毒的法子暗害了钱师尊这根顶门柱。兴许在他们看来,留下钱师妹一个幼女,在这样的世道里,活着反倒是一种折磨,还不如直接死了的痛快。

    “那两名被毒死的囚犯,我也查到了一些底细。”洪天宝喝了一口茶,压下心中的怒火,接着说道,“说起来,他们还是我的同乡。”

    “他们也是菱洲省城人氏?”沈云听着,眉头惊得跳了跳。心里面,很多原本风马年不相及的往事,迅速串成一线。

    果不其然,洪天宝点了点头:“你知道白玉堂吗?”

    闻言,沈云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八九不离十了,闷声应道:“知道。”

    洪天宝叹了一口气:“白玉堂的欧堂主是我小时候最佩服的人,没有之一。当年,欧堂主慷慨赴死,我还躲在被子里大哭了几场。然而,谁能想到,数年后,我家却因为他的一双遗孤而莫明其妙的惨遭密府的爪牙灭了门呢。”

    真的是玉宁那个魔修造的孽。沈云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因为紫瑛真君与欧堂主祖上有一段渊源,所以,从刘馆主那里知道了欧堂主尚有一双遗孤在世时,这些年,他也没忘了让听风堂暗中找寻兄妹两个。却不想,在那个时候,兄妹两个就已经被毒杀了。也难怪听风堂各分舵合力找寻了那么多年,皆是石沉大海,音讯全无。

    洪天宝磨了磨牙,又道:“对了,我还查出,欧堂主的武功路线,极有可能源自宗门。所以,祖上应当与宗门有些渊源的。只可惜,欧堂主存于世的弟子颇多,但知道白玉堂创立详情的人却一个也没有。”

    现在,沈云再清楚不过这里头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些暗地里盯着的势力,也是存了心思,想看看天神宗的后人会不会出手相救,对吧?”他冷声问道。

    洪天宝恨恨的握了握拳头:“他们就是打的这种狠毒算盘。”

    沈云又问道:“这些势力里,有没有你们暗门?”

    洪天宝心头大震,愕然的望着他:“怎,怎么可能?”

    沈云端起茶碗,揭开茶盖,一边拔弄着浮在上面的茶叶,一边缓缓说道:“我问你,你单枪匹观查这些陈年旧事,顺利吗?”听风堂擅打探。然而,各地分舵拉网似的查了这么多年,也没能查到欧堂主的一双遗孤上来。天宝独自一人,如果没有人在暗地里引导,能查到这一层?真要是这样的话,听风堂也太菜了,完全没有再存在的必要,他立刻叫赵宣解散听风堂。

    洪天宝在心里飞快的想着查案的点点滴滴,脸色红了白,白了青,象走马灯一样,轮番换着色。很快,他大汗涔涔,惨白的脸上不见半点血色,整个人更是无力的跌坐在藤椅里,失魂落魄的喃喃说道:“怎么会……怎么可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答案再清楚不过了。沈云也是阵阵后怕,心道:幸亏天宝犯了灯下黑的错误,不然的话,我的底细怕是全露光了。

    如此一想,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喝茶?他心事重重的放下手中的茶碗。两百多年前,天神宗是如何灭于仙庭与仙门之手,他不是很清楚。但现在看来,仙庭与仙门的手段,了不得。而暗门的行径,也证明天神宗被覆灭,真真的不冤。想来魏清尘就是想明白了这一点,才彻底绝望,再也不提光复天神宗之类的了。

    而洪天宝的表现,又令他实打实的惊艳了一把。

    很快,洪天宝缓过劲来,迅速做出决定:“云弟,暗门里有内鬼。他们做这一切,根本就不是为了光复宗门,而是奔着内门禁地里的宝藏和秘密去的。我绝不能让他们得逞。所以,在揪出这些内鬼,清理干净之前,我不能再接近你了。好在我这个点甚是隐秘,今天我们俩在这里密会的事,不会有人发觉。”

    沈云却不赞同他的说法。一是,洪天宝此举无异于因噎废食;二是,这个点也未必真如洪天宝所言,那么安全。

    心念微转,他笑道:“你与我是旧识,只怕知道的人不在少数。不然的话,那些人也不会引导你来见我。今天,你我见面的事,你要是隐而不报,反而自露马脚。”

    洪天宝早已不是当年的愣小子,相反,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暗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同时,性子也沉稳许多。闻言,拧着眉毛略加细索,便明白过来,“哎呀”一声,懊恼的双手抹脸:“云弟,对不住,是我连累了你。”

    “无事。”沈云说道,“今天你我说的话,他们大概也是知情的,所以,你回去只管如实禀报便是。还有,跟他们咬死了,我疑心重,不肯信任你。任你百般打探,也没松一下口。”

    洪天宝想了想,信服的点头:“云弟,你说得对极了。只有这样,才能打消他们的疑虑。往后,我再来见你,也不用躲躲藏藏了……”

    沈云摆手:“不,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当然是要‘躲躲藏藏’喽。”

    洪天宝愣了一下,旋即,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说得对。以后,我们还要见面,依然是‘躲躲藏藏’的约到这里。”他们俩的身份,于做局之人来说,皆是摆在明面上的。也就是那些人奈何不得云弟的修为,所以,才从他这边入手布局。既是如此,那么,还有什么好躲藏的?正如云弟所言,将结果推到云弟身上,大大方方的在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往来,方是正解。

    “好。”沈云也是大笑。

    。m.



    送走沈云后,洪天宝定了定心神,起身返回宝霞山,汇报情况。

    宝霞山是少宗主明润上人的宝山。

    与天神宗时期不同,泰阳真君将暗门设在内门。名面上,暗门的少宗主明润上人是一名出自旁系,外出云游多年,重返宗门的元婴长老。暗门里的弟子皆是他门下之徒子徒孙。

    明润上人听完洪天宝的汇报,沉吟片刻,颌首说道:“沈云生性多疑,本座也早有耳闻。方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天宝,你不要因一时受挫而灰心气馁。”顿了顿,又吩咐道,“与沈云约好的接头方式和暗号,不要再道与第三人听。”

    这就是要他继续与沈云接触的意思。洪天宝低眉顺眼的应了声“是”。

    他知道自己修为太低,在元婴上人们面前根本就藏不住心思,故而,多年来,他已摸索出来一套应对的法门,即,在高阶修士面前,绝不动心思。自己嘴里说的是什么,心里也想的是什么。他管这个叫做:骗人先骗己。

    如果编出来的谎话,连自己都不信,还能骗得了别人?

    这一次,也是如此。

    显然,少宗主又没看出破绽。

    至于少宗主信与不信,经过沈云的一番点拔,他现在是完全不敢确定了。所以,直到离开了宝霞山,他才吐出一口浊气,掀起眼皮子,看向天边翻涌的晚霞,心思重新活络起来。

    另一边,沈云按计划给吴旺财他们每人由里到内采买了两套衣帽鞋袜,返回演武堂。

    待回到东山苑,他看到吴旺财他们都打着赤膊在小演武场上练拳腿。一个个大汗淋淋,跟刚出笼的包子似的,看来已经练了不短的时间。

    小演武场已收拾得干干净净。只有凹陷的地面,不好恢复,其余的全找不到任何踪迹了。

    看到他,吴旺财一声忽哨,其余人皆停了下来,快活的围拢来见礼:“弟子等见过门主大人。”

    沈云知道,他们的精神状态如此好,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得了真正的灵根之故。于青木派来说,这也是一桩天大的好事。是以,在见到洪天宝,他的心里也是很愉悦的。然而,听洪天宝说完两次淬体的经历之后,他甭提有多心痛了——那可是两条中品灵石脉啊,足足可以布置五个淬体池了。少说也能让五百名暗门弟子淬体两次。

    这事没法折回去重新来过,只能当成经验教训,好生利用起来。沈云在心里又叹了一口气,将法剑和衣物等一古脑儿的拿出来,让他们自己去分派。吩咐完后,他一头钻进正屋的里间,写写画画,设计起淬体池来。

    “是。”吴旺财等人欢喜的应下。

    很快,发现他们所有的衣物之上都事先标好了名字。

    “哎,这是我的。”

    “我的在这里。”

    “按名字拿就是了。”

    “哇,这鞋很合腿呢。”

    “门主大人太厉害了,知道我们每个人的身量!”

    “那是自然。天上、地上,就没有我们门主大人不知道的。何况区区小事。”

    ……

    沈云听到从小演武场那边传来的说笑声,轻轻摇了摇头,敛去杂念,埋头继续画图稿。

    但仅凭洪天宝的描述,要想复原淬体池,谈何容易!

    直到第三天的清晨,沈云也只描下来一个大概。诸多细节,尤其是阵法方面,漏洞太多。

    “术业有专攻,真的是一点儿也没有说错啊。”他收了笔,将厚厚的一叠图稿码整齐,尽数收进百宝囊里。

    关于淬体池,以他之力,只能画到这一步。余下的,他打算交给魏清尘去填补。后者是元婴级别的阵法大师,才是真正的专业人士。

    再者,修一座小型的淬体池也要一条下品灵石脉。而他现在是零头都拿不出来。所以,此事也急不得。

    今天的重要事件是演武堂首次开门收徒,他身为副堂主,要去压阵兼监考;另一方面,做为青木派的门主,他又要为吴旺财他们送考。

    后面这件事,他基本上不用做什么。

    这两天,他要么是忙活演武堂里的公务,要么是沉心于复原淬体池,看上去没怎么过问吴旺财他们。但实际上,他们来报考演武堂,可以说是青木派弟子在仙山的首次亮相。于青木派来说,绝对是大事件。他岂能不上心?

    只是出来之前,他已详细吩咐过吴旺财他们要怎么做,而他们也确实是一直按他的吩咐,按部就班的做着应考准备。哪里还用得着他再重复指点?再者,在青木派里,吩咐了下去的事情,他素来也不会重复第二遍。吴旺财他们都是从仙都跟来的老人,早已习惯了这一点。如果他再重复的话,于他们来说,反倒是负担了。

    和往常一样,吴旺财他们练完早功后,分成两组,又忙活开来。一组负责生火做饭,另一组则是打扫庭院。

    都是做熟了的事。不多时,从小厨房里飘出灵米饭特有的香味来。

    沈云闻着香味儿从里间出来,走到外面的门廊上。

    吴旺财在门廊下给那两株红珠草浇水,见到他,连忙放下葫芦水瓢,双手使劲的在衣角上擦了两把,抱拳问安:“门主大人,早安。”

    沈云点点头,一边从门廊上走下来,一边指着小厨房那边,问道:“今天早上蒸灵米饭吃?”

    “是灵米饭团。”吴旺财望着他,咧嘴笑着,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弟子寻思着,今天要费大体力,所以,叫他们做了灵米饭团。除了早上吃,另外还每人带三只去考试。”

    也就是他们青木派的弟子会想到带饭了。其他门派的弟子也会担心考试途中体力不济,不过,他们会准备辟谷丹、蕴灵丹等丹药。而青木派的弟子受他这个门主的影响甚重,基本上没怎么丹药。当然,这里头也与青木派上下都穷,门中又缺少丹修,有直接的关系。

    沈云笑了笑:“除了灵米饭团,你们还准备了什么吃食?”

    “还有酱牛肉和酒水。这两样是魏长老走之前,吩咐弟子们务必带上的。”吴旺财如实以对。

    沈云完全放心下来,赞许的点头:“不错。你安排得很好。”

    一大清早就得了门主大人的夸奖,吴旺财觉得这是个好彩头,今天大伙儿的运气绝对差不了。



    吃罢早饭,收拾妥当,离开考的时间不到半个时辰了。

    本以为门主大人还会吩咐几句,众弟子自发的在正屋的门廊下集合,整整齐齐的站成两排。

    吴旺财身为队长,上前一步,对着敞开的大门,双手抱拳,正要大声请示来着。这时,他们的门主大人与寻常一般的穿戴,自屋里出来,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之后,问道:“都准备好了?”

    “是。”众人齐声应道。

    沈云微微颌首:“从这里去后山,半刻钟足矣。你们不用着急。”说罢,撂下他们,径直往外面走去。

    这就完了?身后,吴旺财等十名弟子大眼瞪小眼,只差没在额头写上“难以置信”四个大字。

    眼见着门主大人出了院门,连背影也看不见了,他们再也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不行啊,门主大人一走,我心里就完全没底了,越来越紧张,怎么办?”

    “看你这熊样,门主大人在,你就不紧张了?”

    “哟,说的好象你不紧张似的。看这一脑门的细汗。”

    “唉,我还以为门主大人会亲自带我们去后山呢。”

    “我也是。好想门主大人为我们压阵。”

    ……

    越说越不象样了!吴旺财皱了皱眉头,轻声喝斥道:“大老爷们叽叽喳喳的,跟群小媳妇一样,象什么样子。

    议论戛然而止。

    沈云脚下不停,侧耳细听着。

    吴旺财的声音再度响起:“门主大人亲自送考,不送的话,就心里没底,紧张得不行?得了灵根就飘起来了,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有几斤几两重了?真把自己当人物了,是不是!也不看灵根是怎么来的!我跟你们讲,门主大人能赐给我们灵根,也就收得回去。还有,记住你们的身份,身上的任务。我把话撂在这里,我们青木派的规章制度不是摆设,可不管你有没有灵根,只管你犯没犯事。”

    “队长,我不是这意思。”

    “我错了……”

    其余弟子嗡声嗡气的认错。

    沈云听到这里,两只嘴角不由微微翘起。吴旺财没有骂错。得了真正的灵根后,有那么几个人确实是觉得底气足了,胆子也肥了起来。这几人自己生了新的心思不说,还在他在的眼皮子底下,暗地里兴名堂。

    而他不闻不问,也是有意看他们能闹到哪一境。同时,也想看看在这些弟子的心里,青木派的各项规章制度到底是个什么分量。

    暗中考校的结果,他比较满意:吴旺财等大部分弟子都稳得住,心里也是真正敬畏着青木派的规章制度。

    至于那几个暗中生事的,有两个本来是被鼓动起来的,被吴旺财这一顿训,猛然省悟过来,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而为首的那个人也心虚得很,暂且被吴旺财压制了下去。

    照此情形,他们十个通过这次的考试,问题不大。

    进入演武堂后,他们又会有什么造化,那是往后的事。总之,几番经历生死,最终走上强者之路的经历,让沈云无比深刻的认识到,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身为门主和引路人,他早已将规矩和目标摆在那里。在前进的路上,每个人都有权选择是紧跟上来,还是所谓的见好就收,中途离去,甚至另攀高枝。同样,选择的结果,也只能各自承担。是福是祸,怨不得旁人。他这个门主能够做到的是,对紧跟上来的门人,一视同仁,不离不弃。

    思量间,沈云发现自己已走到了后山的山脚。

    早在三天前,试心路进行了最后一次验收。验收合格后,叶罡亲自启动了守护大阵。

    刹那间,从守护大阵里释放出阵阵迷雾。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整座后山被便迷雾笼住。从外面看不到真颜。只在后山的山脚有一小截三尺宽的山路。每一级台阶都是用汉白玉石砌成。

    这便是试心路的入口。

    按照公开宣布的考试规则,所有的应考者可以提前一个时辰进入演武堂。

    是以,此时此刻,入口的前面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筑基士。

    人数也达两百之多。

    他们之中不少人见周边没有守卫,心中窃喜,决定先试走一回试心路。哪知明明就在眼前,看着抬腿就能踏上去的试心路第一阶,却在他们的脚踏上去的那一刹那,呼的一下,飞出去数尺远。然后,停在那里,一晃一晃的。在场之人都能感觉到来自这级台阶的嘲讽。

    “哈,这是成精了啊!”有个家伙一脚踏空,险些当众摔倒,见状,更是恼羞成怒,竟一扬手,打出一道金雷符,嘴里还喝斥道,“妖怪,看道爷把你轰成灰!”

    “啊!”“呀!”

    人群里,反应快的无不惊呼出口。

    还有人疾声阻拦:“不可……”

    然而,晚了。

    刹那间,那金雷符破空而去,化成一道蓝莹莹的闪电,有水桶那么粗,叱咤着落到了玉台阶上。

    就在这时,玉台阶猛的往内一缩,变形到了夸张,好象一张拉满的强弓一样,包圆了那团闪电,接着,它又是一颤,呼的将闪电吐出来。

    在场之人只觉得一道蓝色的亮光闪过。紧接着,又是一声“噼嚓”巨响。人群的前面腾起一股浓墨般的焦烟。

    “怎么回事?”

    演武堂的守卫终于出现了。

    两名全副武堂的守卫分开人群,走上前去,挥袖驱散黑烟。

    应试者们看清楚地上的情形,无不感到彻骨寒。

    刚才的那个冒失鬼,筑基六层的修为,这会儿已经成为一根人形炭棒,面目全非,死得不能再死的横在那里。

    原本闹哄哄的现场立时能听到一根针落到地上的声音。

    应考者们再去看那级台阶。

    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归原位。

    任他们怎么看,它都是一级汉白玉石砌成的台阶。恰好一个脚板宽,三尺来长……

    这就是他们马上要走的试心路!

    我能退考么?很多人两鼓战战,脑门上的冷汗刷刷的淌了下来。

    沈云这才收回目光,无声无息的从一旁走进了迷雾之中。

    很快,他的前面出现了一座草亭。

    在草亭的前面,有一个年轻男子迎上来,向他见礼:“沈副堂主,早。”

    如果外面的那些应考者们看清楚这名年轻男子的脸,肯定会惊落下巴——这不是刚才那个被自己的强雷符劈成了人形炭棒的冒失鬼么?

    沈云笑着颌首:“方才,你配合得很好。”

    这一出只不过叶罡想出来的镇住应考者们的法子而已。

    用的也是再简单不过的障眼法。

    施法者就是叶罡本人。

    在筑基境的修士面前,元婴大能们便只是用个再简单不过的障眼法,也是这般的凶残。



    草亭是专门为本次考试而搭建的临时建筑物。

    沈云走进亭子里时,叶罡与众执事都已经到了。他是最后一个。

    在亭子的中央,悬浮着一座缩小了的运天峰。最高处与沈云的双目齐平。周身灵光点点,象是洒了一层金粉似的。

    这东西也是叶罡一手捣鼓出来的。沈云初见时,还以为又是一座影岛。再看第二眼时,便发现与影岛全然不同。这座小运天峰并非实物,而是虚幻出来的一尊影像。

    但它的功能却与影岛相差无几,两者可谓异曲同工。

    到底是哪一个法门好些,沈云细品之后,发现叶罡的这个影像还要略胜一筹。

    所以,他猜测,这个法门定也是叶罡奇遇得来的。

    而叶罡的这一手亮出来后,效果极好,成功的震住了执事们。他们中的很多人,仗着自己的资历,还有修为,以前本就对这个小师弟不服气来着。到了演武堂后,被叶罡明里暗里的削了好几次,也是口服心不服。这一次,看到了叶罡的真手段,他们发现自己竟然连来由都看不出来,心气顿时被灭掉大半。眼红叶罡的逆天运气之余,言行间都真正收敛了许多。

    这不,叶罡令他们这些守关者今天务必提前半个时辰赶到草亭,最后一次检查试心路。沈云扫了一眼,各位执事果然都围在虚影四周,做最后的检查。

    看到沈云进来,他们也没有分心打招呼。

    倒是叶罡向他点了点头,轻声招呼道:“沈副堂主来了。外面情形如何?”

    本来虚像也可以显现出入口周边的情形,但是,如此一来,整个虚像便要再往外加大一圈。叶罡向众人解释,加上这一圈,灵石的耗费要提高差不多两成。他觉得很不划算,征询众人的意见。

    这座虚像根本就是用上品灵石堆出来的,好不好!

    幻化出它来,差不多耗费掉了四百块上品灵石;为了维护它,每天都要耗费十二块上品灵石。

    是以,耗费的两成不是一个小数目。

    众执事与叶罡是一样的想法:为了多看到入口处的情形,就要花费近百块上品灵石。而入口处离草亭不到百步,就算为了避免外界的干扰,整座草亭都用阵法与外界隔离开来。但是,以他们的修为,想要知道那边的情形,也只要抽凝出一丝神识绕到入口那边即可。所以,这百来块上品灵石跟浪费了,有什么两样?

    就这样,大家一致通过,不在影像里显现入口处。

    叶罡刚刚才施完障眼法,不可能不清楚外面的情形。他向沈云询问外面的情形,只能是指他收了障眼法之后。

    其实,叶罡要想知道外面的情形,完全可以放出一丝神识绕到外面去打探。是看到沈云恰好自外面进来,而他心里也没把外面的那些筑基士真当回事,便懒得自己去打探了。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头次主持这等大事,心里难免有些紧张,想找个人说说话儿。当然,后面这一条,他是轻易不会承认的。

    沈云走上前,在他身侧立定,一边看着小运天峰,一边轻声答道:“堂主大人的法子很管用。外面的秩序一下子便变得很好。经此一事,相信正式开考之后,没有人再敢生小心思。”

    听到形势如自己所料,叶罡心情甚好,但脸上却没有显出半点来,只是风淡云轻的略一点头:“他们这是受修为拖累,眼力还没练出来,连个小小的障眼法也识不破。等在我们演武堂里学上一年半载,定会大有改观。”

    沈云闻言,心里有点儿奇怪:堂主大人的话貌似比平常要多。

    转念一想,他明白过来。

    原来,叶罡这是紧张了呀。

    他故做不知,附和道:“堂主大人所言极是。”

    说话间,白璋上人头一个检查完毕。试心路主要是由阵法和禁制构架而成。身为元婴境的高阶阵修,他显然比其他人要驾车路熟,动作快上许多。

    一抬眼,看到沈云站在叶罡身边,他的心便忍不住又一抽一抽的痛了起来——呜呼,我的两条中品灵石阵啊!

    在灵石面前,尤其是巨额的灵石,高阶修士也淡定不起来。

    这一心痛,他向叶罡禀报“第三关检查完毕”时,声音便有些飘忽,露出异常来。

    再配上他那突然变白的脸色,叶罡想不觉察出来都难。

    “肖执事,你不舒服吗?”——论修为,叶罡要唤白璋上人一声师兄。大半个月磨合下来,关于称谓,他们已形成了一个默契,即,私底下,还是用以前的称谓。公众场面,以及涉入公务时,以演武堂的职务相称。白璋上人俗姓肖,故而,叶罡称他“肖执事”。

    白璋上人连忙敛神,垂眸应道:“无事。”

    不愧是元婴大能,手脚挺快的,立时将心中的杂念收了个干干净净。

    叶罡的麒麟目也没有捕捉到。

    真的无事?叶罡自然不信。心念一转,他笑盈盈的说了句“辛苦了”,对沈云说道:“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得很。恰好我新近得了一包好茶,等忙过这一段,我们找个时间聚一回,松快松快。”

    沈云笑道:“堂主大人做东,那肯定是要去的。”

    白璋上人自然也不会因这等小事而拂叶罡的面子,也应了下来。

    叶罡一直暗中留心观察他呢。见他笑得有些勉强,心里越发的肯定,定是有事。又道:“那就这样说定了。等会儿空闲下来,我跟大伙儿都说一声。”

    接着,话锋一转,他向白璋上人请教起阵法来。

    后者被虚像惊艳得不行,闻言,简直是受宠若惊,摆着双手,连称不敢当。

    叶罡叹了一口气,说道:“论阵道上的造诣,我哪里比得上肖师兄?这样吧,肖师兄如若不嫌我学识粗鄙,改日,我去闲光苑登门请教。”

    白璋上人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在心里大叫“苦也”。

    他一时失了两条中品灵石脉,手里只剩下一条残破的下品灵石脉。好在闲光苑不大,也还勉强够用。但是,叶罡一来,定能看破。他要颜面尽失了。

    沈云在一旁不由挑了挑眉,心道:原来,叶罡是在这里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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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峰多谢书友飞雪暮尘音和书友20190218152528007的平安符,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