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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云首先想到的是青霜。

    因为白天的时候,他突然发现青霜有着下品法器不可能的锋利。

    这时,吴长老已经收拾妥当,正盘腿坐在石灶边,全神贯注的练习《小***》。

    沈云心念一动,从百宝囊里取出青霜,用神识严严实实的包裹住。

    立时,青霜象是被剖开了一般,不管是表面,还是里面的空腔,其情形都一清二楚的呈现在他的脑海里。

    清清爽爽的,只有淡淡的白色灵气。

    所以,那两处伤口里残留的青气与青霜无关。

    与青霜无关,那么,最大的干系就只可能在自己身上!

    沈云咬了咬牙,将青霜收回百宝囊里,凝神内视。

    他最先怀疑的是丹田里的那团阴煞之气。因为它本身就是魔煞之气的主要成分。

    虽说这团灰不溜秋的玩意儿在他的丹田里一直很安分的,但他对之警觉得很。只要内视丹田,第一时间看的必定是它。

    难道是伤口里的那些黑气,就是出自我的丹田?

    结果,沈云“看”到丹田里的情形时,只觉得整个人都象是骤然掉进了千年的寒冰洞里。

    白天的时候,丹田里突然“毕剥”的响了一下。

    因为当时没有时间内视,他只是匆匆暗中运了一下灵力,见没有异常之处,便没有太在意,打算等到晚上夜宿的时候,再详细察看。

    本以为无事,却万万没有想到出了大事!

    自从伤愈之后,他的丹田里,被白色的五行灵气和灰黑色的阴煞之气对半分开。

    两者各占一半,黑白分明,井水不犯河水。恰好是一天的时间,在丹田里旋转一周。

    这些天来,他已渐渐习惯。

    不想,这会儿,再内视。那半边白色的五行灵气不见了,灰黑色的阴煞之气也不见了。

    只见丹田中间的三分之一区域里,都变成了灰蒙蒙的一大团,混混沌沌,完全分不清五行灵气与阴煞之气。

    不用说,先前的那一声“毕剥”,是大变故的开始?

    一时之间,沈云是追悔莫及——早知道……唉,千金难买早知道!

    沈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懊恼与惶恐不安。

    这种情形,又是祖师的玉简里不曾提到过的。

    所以,又是无章可循。

    还能内视,并且,没有什么异常之感觉,也就是说,我的灵力没有受到影响。他在心里如是告诉自己。

    如此一来,心情平复了大半。他很快的冷静下来,脑海里冒出两个疑问:灰蒙蒙的那一团,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莫非是五行灵气与阴煞之气搅和到一起去了?

    一直以来,他都有这样的担心。苦于无预防之法门,再者,阴煞之气并不影响灵力,也没有渗入到周身的经脉之中。故而,他暂且听之任之。

    周身经脉?沈云的心里猛的打了个突,立时内视任督二脉。

    简直是糟糕透了!

    这回,连任督二脉里也不见五行灵气的影踪,全是这种灰不溜秋的玩意儿!

    他又去“看”周身的经脉。

    它们与任督二脉里的情形是一模无二样!

    必须搞清楚灰色气体是何方神圣!沈云再也不敢存丝毫的侥幸,屏弃一切杂念,再次内视丹田,仔细观察那一大团灰蒙蒙的混沌。

    它还是一团气状物。并且,完全不是沈云想象的那样,是由五行灵气与阴煞之气完全搅和到了一起的混和物。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灰色气体。不但沈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而且就连祖师的玉简里也没有提及过——从颜色上看,它很接近阴煞之气比较淡薄的时所呈现出来的颜色;它看着与五行灵气没有任何的相似之处,但是,沈云却能明显的感觉到,这正是自己灵力的源泉。

    灰色的气体不是均匀分布的。很明显,占据总体量的十分之一的最中心区域最为浓郁,在颜色上也要浓得多。这一块呈灰黑色;余下的,由里及外,灰色的气体越来越稀薄,颜色也越来越淡。待到最边缘,它已经淡到浅浅的灰白色。

    内视的范围与清晰度,主要处决于修士的修为。一般来说,修士的修为越是高深,其内视的范围越广,同时,也越是清晰。以沈云现在的修为,只能“看”到边缘区域里的灰色气体的具体形态。

    它呈丝状。每一丝不及十分之一寸长,相当于头发丝的百分之一那么细。

    在形态上,它倒是象极了阴煞之气。后者也是一丝丝一缕缕的。不同的是,个头比这种灰色之气要大上许多。一丝阴煞之气约摸相当于十几二十来根灰色气体。

    与五行灵气,则是完全不同。五行灵气看上去也是丝丝缕缕,然而,实则是由相应的五行灵气小光点汇聚而成……

    沈云越看越糊涂,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怪不得祖师在玉简里多次感慨,说,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她老人家活到几百岁,纵使修行至化虚境后期,仍然感觉所知太少,不知者甚多。

    这种灰色气体,既非五行灵气,又不是阴煞之气。然而,却又有两者的一部分特点。再想到,自己的丹田里除了五行灵气和阴煞之气,再无别的存在。他大胆猜测道:莫非这两样充分混合后,会变成这个样子的灰色气体?

    貌似也只有这样能解释得通了。

    沈云再一次后悔莫及,在心里骂自己道:沈云啊沈云,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上次受伤的事才过去多久?你明明知道丹田无小事,却听到丹田里有异常声响,却不第一时间内视。

    若是那时,听到“毕剥”作响,他立时敛神内视……呃,好象还是什么也做不了。不过,至少他能清楚的“看”到,丹田里这场大变故的经过。也不至于现在提着心,猜来猜去的。

    罢了。世上没有后悔药。事已至此,只能跟当初接受丹田里的阴煞之气那样,接受这一大团的灰色气体。

    沈云又叹了一口气,自我宽心:反正又不影响灵力。还有,兴许下一次,再“毕剥”的响一下,这一大团的灰色气体又自己分开,重新变回了五行灵气和阴煞之气呢。或者阴煞之气自行散掉了,也说不定呢。

    这时,他已经很清楚,黑衣人伤口里残留的黑气,正是他自己留下来的。那时,他丹田里的变故还没有发生。也就是说,那些黑气应该就是阴煞之气。

    现在呢?我的丹田里没有阴煞之气了,只有灰色气体。会不会每每动用灵力之后,还会留下明显的痕迹?

    如果是的话,这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因为他不是堕魔者。直觉告诉他,这种不明灰色气体,也不可能是堕魔者所特有的。而极有可能,是他所独有。

    如果只要动用灵力,就会在现场留下一些灰色气体……啊呀呀,这叫他以后如何在外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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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吴长老终于练功完毕,在石灶边打了一个地铺,洗洗睡了。

    为了以防万一,沈云隔空点了他的睡穴,这才起身离开山洞,去了外头。

    这会儿,已是深夜。

    月光如水,照得周边的夜色越发的寂静。

    沈云放出神识,细细的搜查了方圆五里以内。

    一切正常,并无不妥之处。

    他先是试验了火球术。

    用最小的力度,往五步开外的一块青石上打出一个比鸽子蛋大不了多少的火球。

    “蓬——”,小火球迅速吞没了这块磨盘大的青石。

    说时迟,道时快,沈云飞快的甩出一记流云袖,呼的将之扇灭。

    但,还是晚了。

    青石块已然变作焦黑,通体象是蒙着一张蛛网一般,布满细纹。

    可以推断,如果他再稍稍慢一点儿灭掉火,青石块肯定会爆裂成无数的碎碴碴。

    沈云心中凛然。

    修士的火球术是将体内的火灵气逼于指尖,迅速引燃之,形成火球,最后打出去。故而,火球术的威力直接取决于两个因素,一是,修士体内的火灵气,火球术的威力也越大;另一个是,修士的修为。

    一般来说,修士的修为越是高深,其体内的火灵气越是雄厚、精纯,施展出来的火球术,其威力越大。

    也正因为火球术是火灵气燃烧的缘故,它要强过寻常的凡火。

    但是,对于筑基期的修士来说,用尽十分之力,打出来的火球,强过凡火的程度还是比较有限的。

    象沈云刚才打出来的这个小火球,根本就没有用全力,可它却显然已达到了中阶地火的级别了——在祖师的玉简里,提到,天地之间的火也是分等级品阶的。其中,以凡火的级别最低。高过凡火的火种有地火和天火。后面两种,又分为上、中、下三个大品阶。每一个大品阶里又分成十个小等级。

    中阶地火,正常情况下,那是火系的元婴大能们才能具有的威力!

    那么,不正常的情况呢?

    就是魔修或者魔族喽。

    魔煞之气比五行灵气要强横得多。故而,魔修或者魔族打出来的火,远比修真士们强悍。举个例子:中阶地火级别的火球,只要金丹境后期的魔修,或者高级魔兵便能打出来。

    难道我的火球术变得如此强悍,是因为阴煞之气的缘故?

    沈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混乱,铺开神识,将焦黑的大石块包裹得严严实实。

    没有黑气!

    也没有灰色气体!

    甚至于,连灵力的残余波动也没有!

    那块大石头就象是被凡火烧成了这副德性。

    明明我刚才接连动用灵力,使出了火球术和流云袖。沈云难以置信的将双手举到眼前。

    再试试别的。

    心念一动,他又试了水球术、地裂术、铁锥术、木刺术等另外四系的基础法术。

    与火球术一些,它们都变得强横了许多,却无一例外,使用过后,在现场没有留下黑气、灰色气体和灵力的残余波动。

    试验充分证明了,他之前的担忧多虑了。

    除了以上两点不同寻常之处,沈云又有新的发现,即,用了这么多的法术,灵力居然只有消耗过半的感觉。而要是在昨天以前,他的灵力早就消耗到警戒水平了。

    不用说,这一切的根源全在于他丹田里的灰色气体。

    对此,沈云终于有一种捡到宝的感觉。对灰色气体简直不能再满意了。

    他好奇极了——灰色气体到底能有多耐用呢?

    当即,又叭叭的挨个使出五系基础法术。

    火球、水球、铁锥……

    没过多久,他立足的这块小草皮变成了赤沙。

    额头终于象针刺过一般,细细碎碎的痛了起来。沈云不但不恼,反而按着一边的太阳穴,咧着嘴,开心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经过刚才的实验,他发现自己等于是比之前多了十倍之力!

    有意思的是,筑基三层的魔修,其力才比同阶的修真士多出三倍;就是相当于筑基境的初级魔兵,也不过是五、六倍之力。

    一番实验,证实了,灰色气体比五行灵气和阴煞之气都要强横得多。

    高兴过后,沈云发现自己又面临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灰色气体消耗到警戒水平之后,该如何补充?

    如果消耗之后,灰色气体无法补充,那再好也是白搭啊。

    吐出一口浊气,他快步回到山洞里。

    吴长老还在沉沉入睡,丝毫没有被他在洞外弄出来的动静干扰。

    沈云回到柴火堆前,又盘腿坐下,服下一枚蕴灵丹,开始试着驱动《洗玉诀》。

    丹液化开,丹田里与往常一样,涌起一阵暖意。

    另一方面,功法的运转也跟从前一般顺畅。

    微微皱了皱眉头,他分心内视丹田。

    那一大团的灰色气体居然随功法的运转,而在缓缓转动!

    随着它的转动,灰色气体慢慢由丹田,慢慢扩散至任督二脉,以及周身的经脉……一遍功法下来,周身经脉里的灰色气体回满。而丹田里的灰色大气团却没有减少的迹象。

    从这一点上看,服用蕴灵丹对灰色气体同样管用。

    沈云顿时顾虑全无——到目前为止,他对灰色气体的认识是,不但于他的修为没有任何的妨碍,而且比五行灵气更好。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它看上去混混沌沌的,没有五行灵气那般绚丽。这种不鲜明的外形,也直接影响到了他的灵力。以前,他的灵力是炫目的银白色,如今,变成了米浆子一般的米白色。

    修真士的灵力颜色,处决于他丹田内的灵根。通常,灵根的种类越少,越是精纯,其灵力的颜色越是鲜亮。比如说,天火灵根的修真士,其丹田里只有火灵根,且精纯度达到九成以上。他们的灵力便非常接近火灵气的本来颜色。同样是单一火灵根,地火灵根的修真士,其灵力的颜色却要显得淡一些;又如,五灵根修真士,其灵力是白色的。其中,五种灵根越是精纯,灵力越是透亮。之前,他的灵力是银白色的,仅从这一点上来判断的话,旁人往往会将他当成天五灵根。而眼下,他的灵力变成了浓浆一般的米白色……呃,跟那些被视为废材的伪五灵根是一个色调了。

    不过,沈云一点儿也不在意。在修真界,实力才是一切。鲜艳的灵力得到吹捧,那是因为它代表着同系修士里最强的实力或者潜力,而并不是因为它看着很美。

    他打出来的灵力,虽然看着跟伪五灵根一般,但里头蕴含的力量并不是伪五灵根。说句不好意思的话,很多时候,这不失为一种伪装。自个儿偷着乐去吧。



    运气象是突然好了起来。第二天,沈云与吴长老接着往下游方向搜寻。到了快到中午的时候,两人走进一个三面环山的山谷里。

    沈云先行用神识探过路,故而,还能自持。吴长老站在谷口,纵目看着眼前绿茵茵的草地,只觉得豁然开朗,两眼流光溢彩,兴奋的抚掌大呼:“主公,找到了!找到了!这里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处天然马场!”

    与大庄子的距离也不远。过了河,只需往下游方向走上三十来里。

    于是,就这般确定了。当天,沈云与吴长老回到庄子里,召开长老会,宣布要建一个马场。

    齐伯对这一带比较熟。听说马场选在河对面的那个山谷,他马上笑道:“那一带都是无主的地。”

    这就更好办了。按仙庭的规定,无主的地,可以直接跟仙府购买。而众所周知的,仙府的卖地,先要定级。根据土地本身的良莠一共分成十个等级。每一块地到底是什么等级,都是没有记录的,必须由专管此项事宜的主簿现场定等。

    故而,仙府卖地,最关键的人物是主簿。

    只要给主簿足够的银钱,除了仙府衙门所在地,辖区之内,就没有他不敢卖的地。

    所以,只要肯使银钱,那个山谷绝对是买得下来的。

    齐伯当即提议,将那一带尽数买下来。

    其他长老们都表示附议。他们中间的很多人,以前在仙都时,没少与仙府在这方面打交道。仙都的仙府里的老爷们都有一个怪脾气,你越是迫不及待的买哪块地,他们便越是坐地起价。象那种明明是旱地,被定级为水田的事情,他们是完全做得出来的。如果明确的想要买那个山谷的话,即便是花了大价儿钱打点,搁在仙都的那帮老爷们手里,没有开垦过的荒地,也十之八九会定为矿山。他们不知道这边仙府里的老爷们是不是也这般脾性。不过,想着天下乌鸦一般黑,都觉得还是事先防着点的好。

    沈云采纳了他们的建议,将此事全权交给长老会去做:齐伯管钱;吴长老管账;李长老负责与仙府方面交涉;其余人协助李长老。

    李长老在仙都做了二十余年的坊主大人。经他之手的田产买卖,不知有多少。是以,他本人信心满满,而沈云也放心得很。

    最后,沈云宣布,马场设为他的私产。所以,买地的一切开销,从他的私账上出。他只有一项要求,即,不论如何,都要将那个山谷买下来。

    “是。”齐伯等人纷纷起身领令。

    散了会,待众人都离开后,沈云对齐伯说:“这两天,我要闭关。这次闭关很紧要,不管外头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得打扰我。还有,储物袋里还贮藏了一些饭菜,再不吃完的话,就要浪费了。所以,这两天,无须给我备饭。”

    齐伯苦了半辈子,对粮食珍惜得很。如今虽不再缺衣短食,但是,他还是很节俭。平时,隔夜的饭菜依然是舍不得扔掉,都会热一热,当早饭吃。

    闻言,他没有劝拦,郑重的抱拳应下:“是。”

    沈云交代完毕,便回到主院,封了院门。

    事实上,所谓的闭关,不过是幌子。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换上夜行服,几个纵跃,出了庄子,前往省城方向。

    李师叔在绝笔信里虽没有言明,但是,末尾所言,似有所指。他决定去一趟西山。

    一跃疾行。期间,他遇到了一拔黑衣卫。

    一共是五人。沈云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目力又暴涨了不少。在没有月亮的夜里,他竟然能一眼看出其中打头的那个是金丹三层的修为!

    不用说,又是灰色气体的功劳。因为在丹田里的五行灵气与阴煞之气充分融合成灰色气体之前,他只能看出筑基三层及以下修士的修为境界。

    又是一桩喜事。沈云伏在树梢上,抚掌无声的笑了笑。

    其余的四人,全是筑基境修士。

    看他们赶路的方向,应当是去春望县那边。

    他猜测,这些家伙是去甜水河畔。

    庄子里有阵法守护,且离事发点有百来里之遥,暂且无忧。是以,他没有折回去的打算,避过这路人马之后,继续赶路。

    天将亮的时候,抵达西山脚。

    按着记忆,沈云到了当年偶遇李棠的那片小树林里。

    李棠最初现身的那棵树犹在。

    它立在迷离的雾气之中,随着晨风轻轻摇摆,树叶沙沙作响,好象是在说:“你终于来了。我已等候多时。”

    沈云只觉得喉头有些堵,深吸一口气,抹了一把脸。

    两个掌心湿漉漉的。全是泪水。

    距李师叔在绝笔信里落款的日期也有五天。再结合那些黑衣卫的喷粪,他知道,李师叔应该已经殒落。金丹境以上的修士,身死即道消,一切归于无形。故而,他打消了去东海增援的念头。

    不管是不是自己过度解读了绝笔信里的字句,沈云首先从百宝囊里取出祭品、香烛等物,在树下摆好祭坛,开设祭祀李师叔。

    与当年料理师父的身后事全部遵循的是俗礼不同。因为李师叔至死以天神宗弟子自居,沈云这回用的是祖师在玉简里提及过的天神宗祭祀之礼。

    小小的祭坛坐西向东,上面一字排开,摆着三碗清水。

    沈云点燃三根清香,先是双手将之高举过头,面对祭坛,长揖到底,嘴里轻轻吟唱:“今有天神宗弟子魂归神山,工恳请各路神灵沿途庇护其亡魂,急急如律令。”

    三揖之后,吟唱完毕。他蹲下身子,将清香向下,从左至右,依次在三碗清水上面画着圆圈。

    不多也不少,每一碗水都是先顺手划三道圈,然后再反手三道圈。

    同时,嘴里轻轻吟唱着李师叔的姓名与师承。

    这是祭祀的第二步:喊魂。

    三遍之后,喊魂完成。

    沈云依着玉简里的步骤,开始“送魂”。

    依次在三碗清水面前插上一根清香,他先是正衣容,然后,又是一揖到底,接着站直身子,面对正东方,脚踏罡步,左手“啪”的甩出一记流云袖,嘴里祝祷:“化作长风,送李师叔之亡魂回神山。”拢起袖子,打上一记法诀加持;紧接着,右手又甩出一记流云袖,再次祝祷:“李师叔魂归神山,永得安宁。”这回没有加持法诀,而是抱着袖子,在祭坛前跪倒地于,认认真真的叩了三个响头——这就是天神宗内门嫡系的“引魂舞”。可惜,沈云生来不会跳舞,临时研读之后,在主院里练了将近个把时辰,还是不满意。最后,他灵机一动,象练拳一般,将之招成脚上与手上的招式,先是练步法,再结合手上的流云袖和法诀一起练,倒是越练越象那么一回事了。

    三叩首之后,礼全。

    沈云抬起头来,只见三根清香上的青烟一摇,在祭坛的正上方汇成小指头粗细的一缕,往正东方而去。

    而此时的山里晨风明明是打南边来!

    沈云跪坐在地上,目瞪口呆。

    就在这时,从树底传来“叭嗒”一声脆响。



    沈云瞬间回神,闻声望过去。

    只见祭坛的正前方现出一个一尺见方的地洞来。

    那是……他心中一动,神识铺开,探入地洞之中。

    地洞尚且残留有灵力的波动。

    也就是说,这里曾经是布设了阵法或者禁制的。不过,此时,刚刚解除。

    神识很顺利的探入了地洞之中。

    不是很深,只有两尺来深。在洞底静静的摆着一只巴掌大的红云宝盒。

    没错,它与红云宝盒简直是一横一样,就是个头小了许多。

    在灵泉小境里,沈云得知,祖师传下来的红云宝盒就是出自李棠的师尊玄清子之手。是以,在洞底看到一只样式一样的红云宝盒,心里并不觉得很突兀。

    他心道:李师叔果然是在信尾暗示,叫我来这里取东西。

    红云宝盒里究竟装了什么东西?他猜测,估计是玄清子的传承。

    因为在灵泉小境里,除了《问天》的运气口诀,他再没有找到有关修行的文字或者玉简之类的。

    他从地上爬起来,绕过祭坛,直接从地洞里取出这只小得多的红云宝盒。

    宝盒之上,也有一朵一模一样的祥云图案。

    沈云试着将灵力注入其中。

    “叭嗒!”宝盒应声而来。

    他的猜测没有错。盒中,果然装有了排列的整整齐齐的玉简。

    沈云扫了一眼,得出具体数目:三百一十九枚。

    比祖师她老人家留下来的还要多。

    不过,这也正常。因为祖师她老人家当年是丹田被重挫,只余下筑基境的修为。七年的时间里,一边以郎中的身份,混迹市井,一边还要总结毕生之经验与心得。能够留下一百多枚玉简,已是难得。

    玄清子最后虽也身份重伤,但有灵泉小境这个高阶时间法宝相助,能留下更多的玉简,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除此之外,盒中再无他物。

    沈云又尝试着打开祥云小空间。里头也是空空如也。

    粗略的查点之后,他试着将小宝盒收进百宝囊里。

    与祖师的红云宝盒一样,也是收不进去。

    没有办法,他只能将之小心翼翼的收进怀里。

    随后,撤掉祭坛,甚至连空地上的足迹也仔细的抹掉。觉得妥当之后,他没有再做停留,当即施展“穿云步”,下山,回庄子。

    午后。数千里之外的仙都。

    仙帝刚刚午睡醒来。这时,床前突然现出一道竖直的五色灵光。

    他皱了皱眉头。

    一直守在床榻边上的两名小仙侍见状,连忙双双上前,扶他起来。

    仙帝盘腿坐好后,那情形好比刚刚与人斗了三百个回合一般,大汗涔涔,气喘如牛。原本枯黄干瘦的脸变得惨白,不见一丝血色。

    顾不得把气喘匀,他哆哆嗦嗦的从袖袋里取出一枚赤红如血,比鸡蛋黄略微小一圈的丸药来。

    两名小仙侍又忙活开来。其中一人端起床边高几上的八瓣纯银碗,另一人则跪在床榻边上,将地上的青玉小樽高举过头。

    仙帝取下手中的丸药后,先是就着小仙侍的手,从银碗里含了一口玉露,漱了口,然后,吐入小樽里。

    “退下罢。”此时的仙帝,跟刚才相比,就象是换了另外一个人。只见他气不喘,手不抖,坐如钟,丰神俊秀,雍容华贵,双目更是灿若星辰。细看之后,只有五官大抵与之前相似。

    而两名小仙侍显然是见惯了,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两人低头应了一声“是”,一同退至大门外。

    厚重的朱漆大门轻轻合上。

    偌大的寝殿里,只剩下端坐在床榻之上的仙帝一个人。

    低头仔细的捋平了寝衣上的小褶子,他这才对着面前悬浮着的那道五色灵光轻轻挥袖。

    五色灵光瞬间无声的漾开,化成一面闪闪发亮的水晶镜。

    镜面上现出一位身着雪青色道袍的中年道士。

    他也是盘腿而坐。一出现,便长眉轻蹙,抱歉的说道:“贫道并非故意扰陛下清静,而是事发突然,不得不禀与陛下。”

    仙帝知道,他其实是刚才等得有些久了,心生恼意,却故作不知,展颜轻笑道:“无妨。大长老又不知道朕有午睡之习。”

    原来镜像里的中年道士就是仙门的大长老,容庭真君。

    听到仙帝的间接解释,他的恼意不减反增。不过,事情紧急,暂且顾不得为这点子鸡毛蒜皮的小事扯皮,只是暗中在心里记了下来。

    “原来如此。贫道真是失礼之极。”不等仙帝接话,话锋一转,他神色凝重的说道,“刚才接到锦山地宫守卫的报告,说御龙图有变。”

    仙帝一听,神色大变:“御龙图有变?何时之事?”

    大长老本来想说,就是您软榻高卧之时。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三个时辰之前。”

    仙帝在心里飞快的算了一下,那个时候,正好是天将亮未亮之时。略作沉吟,他问道:“是与凡人界有关?”

    大长老轻轻颌首:“变故发生之后,我们仙门立刻召集了十名当值的真君前往地宫察看缘由。经过推测,变故是由一道亡魂引起的。而这道亡魂来自东海。”

    “什么?东海之上,新近有天神宗的弟子殒落?并且还有天神宗的弟子为其招魂?”仙帝神色大变,脸上的雍容华贵有些挂不住了,“查出来了施术者的大致方位吗?”

    镜像之中,大长老叹了一口气,轻轻摇头:“地宫之中,已经有一百多年不曾发生过这种变故。贫道以为……呵呵,天神宗,真的是阴魂不散啊。”

    “东海里折殒的那人,果然是天神宗弟子!”仙帝咬了咬牙,“大长老放心,朕这边必定不会放过他的同党!”

    大长老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微微颌首:“我们仙门这边已经在盘查他所在的师门,以及交往之人。若有消息,立刻报予陛下。”

    “好。”仙帝朗声应道。

    镜像一晃,象皂角泡泡一般,无声的碎了。

    一时之间,仙帝好比被抽走了脊梁骨,象团烂泥一般瘫倒在床上。与此同时,他的脸又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骤变。只是,这回是在变瘦变干……眨眼的工夫,他又变回了服用丸药之前的那副行将就木的枯槁模样。

    “来……人……”声音也变得暗哑无比。他望着朱漆大门方向,用最后的药力呼喊。

    朱漆大门应声打开了一尺来宽。午后的阳光自那门缝里透进来。照得两名小仙侍的身影象是镀了金一般。

    仙帝看着怪刺眼的,不得不闭上发枯的双眼。

    仙门那边。大长老收了镜像之后,对环坐在周边的另外两名长老无可奈何的笑了笑:“陛下行事越来越拖拉了。”

    不料,左手边的那名长老却面现犹豫:“我总觉得陛下身上有古怪。”

    “何怪之有?”大长老与右手边的那名长老齐声问道。

    “以前从未听说陛下有午睡的习惯。而且,他那副样子,也不象是初醒……尤其是镜像里偶尔现出的一角床上情形,让我以为他是病榻缠绵。”

    大长老捋须颌首:“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有这种感觉。”顿了顿,果断的说道,“陛下之安康至关重要。我提议,马上派得力的弟子去打探陛下的情况。”

    “我附议!”

    “我附议!”



    白天不似夜里,可以毫无顾忌的赶路。故而,沈云的脚程比去时放缓了许多。入夜之后,他悄然的回到了主院。

    没有人察觉到他出去了一趟。

    庄子里,一切如常。

    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后,沈云取出小一号的红云宝盒,开始细读那些玉简。

    与祖师传下来的那些玉简不同。玄清子将玉简用法器的品阶体系编了号。其中,被标为“法器”区域的玉简为最多,一共有三横排,数量达到两百一十多枚。里头,又细心的分成了三个小区域,分别是“下品”、“中品”和“上品”;“灵器”区域次之,占两横排,也是分为上、中、下三个小区。

    它们两个品阶加起来,占据了玉简总量的八成多。

    后面的“宝器”区域则要少得多,且里头没有再分小区。

    沈云看明白后,自然是拿起了“下品”里排在最前面的那一枚。

    本以为也会看到类似于《告弟子书》之类的存在,却不想,这枚玉简里没有玄清子的只言片语,就是一本器修入门书,内容是关于如何打铁,名叫《铸锻初论》。

    沈云有些意外,匆匆扫了一眼,又拿起了紧挨着的第二枚玉简。

    《铁精概论》!

    一看书名,就知道还是与打铁有关。

    ……

    沈云一连看了十枚玉简,发现都是器修的入门书。并且,这些书都非出自玄清子之手,里头也没有见他留有注解、心得之类的。

    它们就是天神宗里关于器修的藏书而已。

    沈云不死心,又随意的从“法器”的“中品”和“上品”区域里各抽了三枚玉简查看。

    仍然是如此。

    他怔了怔,很快释然了——玄清子前辈应该是觉得说与后辈弟子的话,都在灵泉小境里的石屏上写得清清楚楚了,没有必要再重复。

    所以,是我想当然了。

    接下来,他又发现一桩有趣的事情:“灵器”品阶以上的玉简,都加有禁制。他不能随意阅读。

    心思一转,他拿起了“上品法器”区域里的最后一枚玉简查看。

    终于在里头看到了玄清子前辈的真迹。

    这枚玉简是专门介绍“禁制”的。在开头,他详细的介绍了这只宝盒。

    它也是有名字的,叫做“红云影盒”。

    其名取自师祖她老人家传下来的那只“红云宝盒”。

    “红云宝盒”是玄清子早年的成名做。机缘巧合之下,红云宝盒出世时,生成了一个影体,于是就有了“红云影盒”。

    本体与影体在外形结构上是一模一样的。不同的只是大小。有时候,本体大,影体小;有时候,本体小,影体大;也有万分之一的机率,两者一般大小。具体情形如何,不可一概而论,全看机缘。

    红云宝盒与红云影盒则属于“本体大、影体小”的情况。

    但是,本体与影体是两件完全独立的法器,它们之间不存在从属关系。

    当年,玄清子将本体送给了师妹木灵子,自己则留下影体,就是想取“成双成对”的吉兆。

    只可惜,造化弄人。最终,他与师妹各自飘零,完全失去了联系。

    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玄清子连抱着红云影盒,睹物思人也做不到了。原因是,影盒里装了他匆忙之间从天神宗带出来的本门藏书经典。他身负重伤,离不开灵泉小境,只能将影盒传给唯一的挂名弟子李棠,叫他自行研读。

    担心李棠,还有李棠替他寻到的真正传人一味求多,不肯在基础上面下苦功夫,他用心良苦的在影盒里设置了两重禁制。

    在这些禁制的作用下,李棠和后继者们只能随意的查看“法器”区域里的玉简。“灵器”和“宝器”里的那些玉简,他们必须分别成为中级炼器师和高级炼器师以后,才能破解相应的禁制。

    说完这些之后,玄清子详细的讲解起禁制来。

    说起来,禁制之术并非器修的专长,也并非只能运用于法器之上。它其实是所有修士都能学的一门秘术,在修真界里,也是运用最广的秘术之一。

    天神宗内门的五位护法长老,各自习有一门源自上古的秘术。而玄清子所长的就是禁制术。

    虽说禁制术运用甚广,会用禁制术的修士也多得很,但是,玄清子在玉简里毫不客气的指出,那些皆是“皮毛”,甚至有的是挂着禁制术名头的旁门左道。

    不过,上古诸法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特别的挑人。

    也就是说,能不能学会,全在个人。

    是以,玄清子也不能担保唯一的挂名弟子李棠能完全掌握禁制术。他最多只能保证,李棠将这枚玉简里的内容背得滚瓜烂熟,肯定能破解外面的大部分禁制。至于影盒里的两重禁制,他直言道,如果不能完全掌握禁制术,那么,还是老老实实的提高炼器修养,争取早日成为中级炼器师和高级炼器师吧。

    他又叮嘱李棠,如果不能完全学会禁制术,一定要替他寻到一个能学会禁制术的传人,切莫叫这门绝学后继无人,断了上古传承。

    现在,这枚玉简就握在沈云的手里。他知道,自己要想看到“灵器”等更高品阶里的器修经典,只有两个法门:要么成为炼器师,扎扎实实的练至中级炼器师和高级炼器师;要么,完全掌握玉简里的禁制术。

    其实,他对炼器还是挺感兴趣的。

    玄清子将玉简里的禁制术说得如此牛皮,他更是兴趣大增,迫不及待的想学会它。

    先学禁制术!

    沈云紧握玉简,接着往下读。

    很快,他意识到,玄清子前辈所说的禁制术挑人,是指对学习者有两项要求,即,过目不忘和过人的心算能力。

    对于修士来说,过目不忘俨然是本能。所以,禁制术对于学习者的唯一要求就是心算能力。

    这一点也能不住沈云。因为当年要离开郑家庄时,陈老爷为他答谢他救下了孙女甜姐儿,将自家的秘技算盘术倾囊相授。他学会之后,心算能力大增。

    意识到这一点后,沈云学习禁制术的兴趣更浓了,同时,信心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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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古禁制术其分为十层。其中,第三、五、九层皆是大关卡。

    第一层和第二层的要求都不是很高。比如说,第一层,只要如玄清子在前文里所言,将禁制术全文背得滚瓜烂孰,便能达到进阶要求,进入第二层;

    而如果能学会掐算术,将禁制术的八种基础禁术两两随意组合,便能进阶第三层;

    从第三层开始,难度陡然增大,只有熟悉的掌握了五十六种变式,才能晋升到第四层。

    前面两层难度不高,可以说,第一层考验的是学习者的记忆力。

    第二层的关键在于掐算术。只要学会了掐算术,八种基础禁术两两随意组合自然是得心应手。

    掐算术不用笔墨,不用算盘,全靠一只右掌将时间与方位结合起来,用八种基础禁术去推演变式。可以说,如果没有较强的心算能力,修士学习掐算术,根本就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不过,对于第二层来说,变式不多,仅有五十六种。

    对于掐算术来说,第一种变式,唯一对应着一个掌法。

    五十六种变式,便是五十六个掌法。

    可以也是担心学习者的心算能力不行,书中将这五十六个掌法都一一详尽的画了出来。

    所以,万一真的学不好掐算术也没有关系,将这五十六个掌法背到烂熟,也一样可以进阶第三层。

    第三层,还是掌握变式。只是,此时,变式已多达四万来种。其中,很多掌法可谓极为相近,只有一丝一毫之差异。

    对于修士来说,如果真有心学习禁制术,用第二层的法门,丝毫不差的记住四万来个掌法,也就是多花些时间的事。

    问题是,书中并没有将这四万种变式一一罗列出来。

    理由充足得很:连掐算术都学不会,学什么禁制术?乘早止步罢!

    可是,它又要求能用掐算术推演出任何一个变式,才能进阶到第四层!

    在这里,沈云看到了李棠留了一个“难”字。

    看来李师叔不擅长心算。他放下手里的玉简,伸手按了按有些刺痛的额头——他对这门绝学喜爱得很,一上手,便放不下来。不知不觉之中,接连读了一天一夜,神识消耗至警戒线。

    成果喜人。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他轻轻松松突破了前面两层,进阶第三层。

    只是神识消耗太多,必须暂且放下。

    况且,他说的两天闭关时间已到,也不能再这般埋头苦读。

    将玉简收进百宝囊里,沈云先是练了一遍《洗玉诀》,以恢复神识。然后,稍作梳洗,这才从里间出来,打开主院门。

    和往常的每一次出关一般,齐伯果然亲手提着一个大食盒,候在门口。

    “云哥儿,出关了!”看到他,齐伯欢喜得很,提着食盒迎上前去。

    沈云应了一声,折身与他一道回到正屋里。

    “昨天神箭营那边捉到了一条五十多斤的河鱼。听说您的爱吃鱼头,他们将鱼头送了过来。您尝尝,可鲜呢!”齐伯笑嘻嘻的打开食盒。立时,一股子粉丝鱼头煲特有的鲜香味儿冲了出来。

    沈云沉心于禁制术,忘记吃东西了。这会儿肚子饿得很。深深的吸气,赞道:“不错,闻着就很好吃。”

    “您慢慢吃。不够的话,厨房里还有。”齐伯用双手比划出海碗大小,“好大的一个鱼头呢!”

    “这么大的鱼头,我一个人哪里吃得完?大家一起吃啊。”沈云夹了一筷子粉丝,“滋溜”吃进嘴里。

    “知道您惦记着我们,从不吃独食。所以,今天早上,阿花做了一大锅,我们都吃粉丝鱼头。”齐伯剥了一瓣蒜,递给他,“您吃着,我跟您说说买地的事儿。”

    “好。”沈云点头,将蒜籽放进嘴里。

    齐伯便详尽的说了起来。

    与他们开会时预料的情况差不多。李长老先是与丁叔一道,多方打听,了解到春望县的主簿实际上也是个认钱不认人的主儿。不过,他偏要在人前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敛财的事情,都是他的二房太太在做。象买地这种事情,在二房太太那里都有一套现成的“规矩”。

    丁叔很快找到了二房太太的门路,按“规矩”,交纳了一万两的“定金”。

    拿到钱,二房太太的动作很是利落。上午交的定金,下午的时候,二房太太那边便有了准信儿——可以卖。如果想定级为“滩涂荒地“,另外还要交三万两的“润笔费”。不然的话,只能定级为“矿山”。并且“润笔费”也不能省。按仙官的规矩是五千两银子;还有,再交两万两的“赶工费”,隔天便能拿到大老爷签发的地契。不交也可以。不过,要到翻了年,大老爷才能得空儿。

    李长老对照仙府公开的价格算了一下。两个等级之间的差额是两万两。更让人窝火的是,那一大块地,本来就是滩涂荒地。

    “这帮贪货!”李长老无奈,只能交了五万五千七百两银子——多出来的五千七百两银子,是两笔开销。五千两,是交“契约税”。交易额的一成,这是仙府的明文规定,白纸黑字的写着,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七百两才是那一片滩涂荒地的地价钱。

    二房太太如风评一般,很有信用。隔天的下午,派人将地契送到了李长老他们下榻的客栈。

    “昨天下午,李长老传讯,说今天早上顺道去市集里采习些家具,晌午返程。”齐伯禀报道,“以他们的脚程,估计能赶上晚饭。”说着,看了沈云一眼,又道,“云哥儿,老丁也传讯回来了。说,要拿到仙府的地,只能走二房太太的路子。所以……”

    沈云听明白了。齐伯是担心他看不上春望县仙府的这些勾当,认为这样买地用的是旁门左道的法子,从而心中不喜,怪罪李长老和丁叔。

    毕竟在仙都的时候,他从来就没有跟仙府那边妥协过。哪怕是对上堂堂的王爷。

    “我知道。”他摆摆手,“这个仙庭从上到下都烂透了。不这样的话,休想买到那片地。我们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是,我们万不能学他们这般贪腐。”

    听着象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令齐伯警醒不已。他连忙点头:“是。”如今,云哥儿的家业越发的大了。将来,还会更大。云哥儿将偌大的家都交给他当着,他一定要对得起这份全身心的信赖才行。所以,杜绝贪腐,这条规矩是必须的,也是长期的,一定要牢抓不放。

    于是,等李长老他们回来后,齐伯连夜召开了一次临时长老会。在会议上,他提议,将杜绝贪腐立成规矩。

    提议得到了在家长老们的大力支持。接下来,长老会多次共同讨论,将提议细化下来,变成了一系列的、可操作性的规章制度。

    这是长老会真正产生的第一条规章。事后,齐伯按照流程,以大长老的身份,将新规章呈交沈云。

    后者看过后,大加赞扬,将之命为为“第一规章”,当场签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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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云以为自己对仙庭的无耻已有了深刻的认识。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是太低估了仙庭的无耻。

    几天后,东海战败之事,传到了菱洲。

    这一条爆炸性的新闻——东海战败,落桑族乘机大举进犯,登陆屠了两座城镇。而仙庭竟无兵可挡,不得不投降议和。

    人们还没有完全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个更爆炸性的消息接踵而来——据说,东海战败首罪在于巡视员李棠。因为这个家伙先是刚愎自用,后又临阵脱逃!什么叫做“千里之境毁于蚁穴”?说的就是这个李棠。因他之故,原本固若金汤的东海防线出现了重大的漏洞。其余据点的东海将士们浴血奋战,最终也未能填补上这个漏洞。三天三夜的激战之后,落桑族人以李棠所在的据点为突破点,撕破了整个东海防线。而李棠自己倒霉,于逃路途中,掉进海里,淹死了。

    与前面那道消息不同,这回的消息非常详细,就是贩夫走卒也是一听就懂。

    于是,人们愤怒了,都说“大奸贼李棠”这般死了,太便宜,一定要将其“挫骨扬灰”。

    而第一条消息反倒是迅速淡了下来,鲜有人再提及。

    消息最先是传到省城。赵宣听到传闻后,大惊失色——怎么这么巧?我家主公的师叔也叫李棠,并且前段时间也刚好去了东海做任务……

    他虽没见过李棠大人,但他信得过自家主公。如果李棠大人真如传言中的那般不堪,主公岂会敬重之?

    再者,传言来势汹汹,背后必定有推手!

    谁是那只推手呢?

    结合一前一后两则消息,以及它们的传播情况,赵宣立刻想到了仙庭。

    失东海!两座城池沦陷!满城的平民被外族屠杀!不管是哪一件,皆非小事,瞒是瞒不住的。一经传开,势必会引来仙门等其他势力的质疑。故而,仙庭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而以仙庭历来的做派,绝对会审时度势的抛出人来为以上的事情负责。

    如果一人不足以打消各方面的质疑,仙庭就会抛出一伙人。

    李棠大人极有可能就是仙庭抛出来的这个人。

    如果风波还不能过去,仙庭肯定会抛出一伙人。也就是所谓的李棠大人的同伙。主公身为李棠大人的同门师侄,届时恐怕……想到这里,赵宣不禁狠狠的打了一个寒战。

    他认为自己绝对不是想多了。因为类似的事情,在仙都的时候,他见得多了。

    心中一动,他决定去探探大帅府的动静——全省城的人都知道,李棠大人是平南侯麾下第一人。如果仙庭打算抛出一伙人的话,平南侯势必难以独善其身。

    结果,快到大帅府时,他听到数百全副武装的仙符兵气势汹汹的从后面追上来。

    满街的人们避之不及。

    赵宣也随人群一道,远远的闪到街道两边。

    眨眼间,街道的中间空了出来。

    仙符兵们无意为难众人,呼啦啦的往大帅府方向蜂拥而去。

    “出什么事了?”

    “好象是去大帅府那边……”

    “哟哟哟,他们真敢啊!”

    “有什么不敢的?此一时,彼一时!”

    ……

    赵宣听着周边的人们小声的议论声,心不由沉到了谷底。

    果不其然,很快,前面传来消息。说是刚才过去的那些仙符兵围住了大帅府,严令里头的人进出。

    第二天,满城都在疯狂的传着一则消息——平南侯想染指东海的海防,却苦无下手之良机。于是,故意叫李棠在东海坏事儿。然后,他再打着救援的旗号,公然进兵东海。只可惜,平南侯没有想到落桑族人如此之强悍,自知不敌,缩了手。

    很快,消息有了好些版本。甚至连平叛的事也被挖了出来。有消息说,平南侯为什么与叛军僵持了这么些年?根本就不是叛军太厉害,而是平南侯养寇自重!

    就连鸿云武馆也因此而招来重重非议。有人说,鸿云武馆就是平南侯专门用来培养党羽的基地。平南侯所图甚大。

    赵宣听得心惊肉跳。如果昨天他还只是怀疑的话,一夜之间,流言传成这样子,仙庭的真正意图已再清楚不过了。李棠大人不过是个由子。仙庭这回是要卸磨杀驴啊。

    他个人非常同情平南侯。但是,他更担心的是主公。因为听流言里透出来的意思,仙庭将鸿云武馆的弟子都视为平南侯的党羽。而主公也是鸿云武馆的弟子!

    就在这时,他昨天撒出去的人手全回来了。据他们打探,昨天在背后推动流言的黑手,正是仙府。

    这个情报足以证实他对仙庭的所有猜测。

    不能再耽搁了!赵宣担心传讯不安全,当即带着所有人离开省城。

    出城之后,一行人沿着官道急奔二十余里,到了一处前不见村,后不见店的荒岭脚下。赵宣这才给沈云传讯,汇报省城这两天的情况。

    当时,沈云正在听王长老汇报马场的准备情况。听完传讯,他噌的站起来,脱口骂道:“无耻之极!”

    心中的愤怒疯涨,他恨不得马上就提着青霜去宰了那些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烂舌头的肮脏货。

    “主公!”王长老见他的脸色不对,赶紧在一旁劝谏道,“我觉得宣爷担心的极对。仙府极有可能打击鸿云武馆和一众弟子。主公,不能不防啊。还有,宣爷前次去鸿云武馆打探您的消息,是公开露了脸的人,此时不宜再呆省城了。”

    沈云闻言,顿时冷静了一大半。接下来,他扶着桌子边沿,做了好几个深吸呼,才按下余下的怒火。

    王长老劝的对,光生气于事无补。

    当即,他打出一道传讯符,令赵宣火速撤回来。

    接着,他紧急召见了李忆兄弟两个。他名下的这些庄子,以及新近买的河对面的那一大块地,分别是由他们两兄弟经手的。在仙府那边有没有登记鸿云武馆的弟子身份,也只有他们两兄弟最清楚。

    “没有。”李忆很肯定的答道,“当时考虑到主公没有参加过武试,没有功名伴身,光是一个鸿云武馆的弟子身份,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所以,我们这边的管事在卖主,还有仙府面前,都只说出良民身份。负责录名的那个仙差跟管事讨要了一百两银子的润笔费,连您的路引都没有看,直接录了名。”

    李长老回答得更干净利落:“所有的手续都是那位二房太太的人一手包办的。我们这回连仙府衙门的大门都不曾进去过。也没有人跟我们讨要您的路引校对身份。”

    王长老听了,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乐呵呵的向沈云抱拳道贺:“多亏这些家伙只认银钱。主公无忧矣。”



    众人散去之后,沈云独坐屋中,静下心来,细细的捋了一下事情的方方面面。最终,掩面长叹——真是可悲,他居然还以为仙庭是有下限的。

    沈云啊沈云,你长点心吧!

    不过,细想之后,他觉得赵宣的担忧也不全对。至少,他敢打包票,贝侯这回性命无忧。

    他敢这么肯定,是因为从种种蛛丝马迹中看得出来,贝侯早就暗中向仙庭妥协了。比如说,他交出了鸿云武馆;放任李师叔离开。

    还有,贝侯也是仙门中人。并且从他能从仙门请来那么多的知名金丹真人坐馆授徒,可以看出他在仙门的人缘和声望都不低。就冲这一点,仙庭也不会直接这般给他扣帽子。

    所以,他觉得,后面那些关于贝侯的流言,不是出于仙帝之意。应该是下面的人之自做主张,比如说,省城的仙府大老爷野心勃勃,就完全有动机。

    这样的仙府啊!东海失了,无所谓;两座城池沦陷,无所谓;治下的平民被外族象猪狗一般的屠杀,还是无所谓。

    因为从仙帝到底下的各级大老爷们、仙差仙吏们,都在忙着争权夺利,排除异己。

    这样的仙庭,真是从上到下都烂透了!能不寒了那些真正做事的人的心?还好李师叔一死百了,身消道殒。不然的话,他若是在天有灵,得知自己死后还要被扣上“大奸贼”的帽子,只怕会气得活过来吧。

    沈云暗中握了握拳头。他还是不够强。面对这样的仙府,面对这样的颠倒黑白,面对外族的侵犯,他还是什么也做不了。或者说,他是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

    默坐多时,沈云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一度迷茫的眼神变得复又坚定起来——他打定主意了,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就从身边的事做起,从手头的事做起。做自己眼下能做的事。

    他坚信,只有自己真正变得强大了,才能做更多的事,更大的事。

    说起来,现在,他身边的事,手头的事,多着呢。

    比如说,他要进一步学习禁制术;

    比如说,马场要尽快建起来。

    还有,夏收马上就要到了……他真没有时间这般枯坐。

    五天后,苏老三带着三个人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他们带回来了十一匹种马和九匹母马。

    沈云亲自出庄子迎接他们一行四人。

    “先生,这些是最强壮的成年马。”见过礼后,不等沈云询问,苏老三主动禀报道,“后面还有七十多匹马,是怀着崽子的母马和不满一年的马驹。不宜急行,所以,我叫虎子他们在后头慢些走。我们四个赶着这些马在前头探路。”

    沈云一听,大喜,连忙问道:“他们现在到了何处?要不要我派人去接应?“

    “好的。”苏老三面现难色,“那个,先生,我,我们四个能不能请一个月的假?”

    他身后的三人都眼巴巴的瞅着沈云。

    心思一转,沈云大致猜到了他们请假的原由。可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故而,看了苏老三一眼,朗声招呼道:“大家这一路辛苦了。回到家里了,什么都不要管,先舒舒服服的泡个热水澡,吃口热饭,去去乏。”

    “是。”苏老三与他一起不知道打过多少次猎,读懂了他的暗示,知道他没有怪罪的意思,带头应下。

    将人迎进庄子里后,齐伯带他们去安置。

    沈云与吴长老等在家的长老们则是去看买回来的马。

    “好马!”几人之中,吴长老最懂相马。只见他看着皮毛跟缎子似的,在阳光上熠熠生辉的成年马,乐得合不拢嘴,“这样的俊马,搁在仙都,没有万儿几千两银子一匹,休想买到。”

    沈云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发现贩马是个很赚钱的行当。”他总共才给了五万两银子。不说后面还有七十多匹,光是这二十匹马就已经赚发了。

    不等吴长老接话,赵宣很肯定的点头:“如果有固定的马源的话,贩马确实是个很赚钱的行当。不过,南边的马,骨架子小了些,耐力也比不得比边的马种,在北边怕是不很行销。”前段时间,他在省城找赚钱的门路,对于马市也有一些研究。

    吴长老一反常态,竟然当众白了他一眼,跟只护崽的母鸡一般,抢白道:“这是纯血统的高原马。走山路的话,能甩北边的草原马好几十里地。在北边,这等骏马绝对是有价无市。只要一露出来,不管有多少,瞬间都能抢光。”

    “这个,我倒是不知。”赵宣向吴长老抱了抱拳,笑道,“以后还望吴长老多多赐教。”

    “好说。”吴长老显然还在生气,毫不客气的应下。

    赵宣是主公面前的第一人,王长老担心吴长老这般行为得罪了人。他,吴长老,还有李长老都是前后街几十年的老街坊,又是都做过坊主的人,情谊不同寻常。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哈哈笑道:“原来听说吴老弟是个马痴,我还不信。竟然是真的。要我说,主公真是慧眼识人。叫吴老弟去安置这些宝贝蛋儿,真没错。这不,吴老弟已经护上了!”

    其他人岂能不能明白他的用意?都跟着笑了起来。

    吴长老本是个伶俐之人。经他一提醒,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了,连忙向赵宣歉意的笑了笑。

    其实,赵宣也并没有觉得尴尬。他确实是不懂马,也是真心想跟吴长老学习——主公连马场都建上了。搞不好真有贩马的意思。他怎么对此继续一窍不通呢?

    故而,迎着吴长老的目光,爽朗的回以一笑。

    两人都知道这事儿过去了。

    沈云乐得他们和睦,见状,高兴的问道:“老吴,这些马什么时候能挪到马场里去?”

    “马场那边的围栏还要两天才能合拢。”吴长老如实以对。

    “行,那就先养在这边的马厩里。”

    看过马,沈云回到主院,刚坐下来,旺子进来通传:“主人,苏爷求见。”

    “叫他进来。”

    “是。”

    旺子出去后,不一会儿,苏老三急步进来。

    不等他行礼,沈云走上前,问道:“是不是贝侯那边有什么不好的传言?”

    就知道先生最能体恤人。苏老三这次来有两个目的,一是接着请假;二是为刚才在大门口的莽撞行大礼道歉。闻言,他感动得险些落泪,吸了吸鼻子,连连点头:“余头在那边,可能碰到大麻烦了。”大帅的事,他掺和不起,也用不着他掺和。但是,余头不同。余头只有他们这帮生死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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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头?”沈云有些意外,“他回到了贝侯的军中?我以为他是返乡了。”以前,他不只一次听余头说过,待贝侯完全平了叛军,要回到家乡去,买回祖传的水田,继续喂水鱼。嗯,还有用他教的法门,试验养珍珠。余头的愿望是,从族里过继一个孩子,安安生生的过完余生。

    苏老三摇头:“在去救祈大人之前,余头是打算返乡的。不过,从丰成县回来后,他就改了主意。他说,得了先生的大恩惠,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那晚,我们商议,一起来投奔先生。余头说,我们这几个人跟随先生,就是一伙吃白饭的残兵。但是,如果把在丰成县一起合阵的弟兄们都凑齐了,兴许就能给先生帮点忙了。所以,他执意要回大帅那边去,召集其他几位弟兄。他还说,毕竟个人有个人的主意。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人都带回来。叫我们先不要跟您说。免得到时,他办不到,风声却传了出去,让先生脸上没光。”

    竟是这样!沈云的脑海里不由现出余头的身影,动容道:“余头……他有心了。”

    确实,在丰成县合阵,费了他不少心血。而他,眼下也真的缺这样的人手,正准备着手在私勇里选人,重新合阵。如果原班人马都能真心实意的投奔过来,自然是最好不过了,能节省一大半的人力物力。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能省去不少精力,可以继续集中精力钻研上古禁制术。

    他之所以这般痴迷于上古禁制术,是因为突破第三层,进阶第四层之后,突然发现,自己在阵法上面突然象开了窍一般。以前完全看不懂的初级阵图,现在居然能看得懂了。照这样的情形,他哪怕做不了阵法师,至少也能学会如何破阵。

    在修真界,法阵无处不在。修士可以不做阵法师,但是,于布阵、破阵这两样,那真的是越精通越好。

    当然,他一头钻进上古禁制术,不能自拔,更重要的是,他越来越觉得这门绝学很对自己的脾味。那感觉就是,他生来就是应该要掌握他的一般。说句不客气的话,他觉得自己具有学习上古禁制术的天赋。有生以来,他头一次发现自己有某一方面的学习天赋。终于叫他从正面体会到了一把,世人为什么如此坚信资质之说。天赋可以叫人事半功倍,真是个神奇的好东西。

    话说回来。沈云敛去心头杂念,关切的问道:“余头他碰到了什么麻烦事?”

    苏老三满脸轻松的答道:“也不算什么大事。前天,我收到余头的传讯,说是以前的一个对头,眼红他在大帅面前得了脸,拉了一帮子人,暗中使绊子。余头气不过,叫我喊三两个弟兄过去助拳。虎子他们还要两天才能回来。所以,先生要是准假的话,我们四个过去就行了。”

    沈云见状,没有再说什么,起身说道:“你稍等片刻。我去里头给你们写张假条。”言下之意,就是准了。

    “是。”苏老三松了一口气。

    刚才安置的时候,齐伯跟他们说了一些庄子里出入的规矩。一句话,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庄子的大门。除非是做任务或者请假。这个“任何人”,包括了先生他自己。而请假是有专门的流程,象他他先前那般,在大门口请假,属于典型的违规行为。一来就给先生丢脸!他们四个听完后,哪怕齐伯劝慰“不知者不为过”,也都恨不得能找条地缝钻进去。是以,他安置好后,马上就过来请罪了。

    先生还是以前的先生,宽和得很。不但没有怪罪的意思,而且还愿意替他们周旋。苏老三双手交握,站在外间,心里更加愧疚了。

    很快,沈云拿着一张墨迹未干的假条出来了,指点道:“你拿着它去李长老那里换出入符。”

    苏老三双手接过,垂眸飞快的扫了一眼。

    假条上写的是“主院四人,私人事务,请假一个月”。末尾还有沈云的署名。

    他不由的心里敬佩不已——他在大帅军中多年,深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但久在军中,更知道,很多时候,规矩都是用来约束他们这些凡人将士的。象先生这般,规矩面前,一律平等,同时,自己也是真的严格遵守规矩。让他不能不从心底里生出敬意。

    “是。”明明是寻寻常常的一张纸,然而,苏老三硬是看出了神圣的光环。他郑重的将其纳入怀中。同时,再一次觉得自己弃大帅,而投奔先生是最明智的选择。

    “如有难处,记得传讯回来。”沈云问道,“上次的传讯符,还有吗?”

    “剩了许多呢。”苏老三等人知道那些传讯符都金贵得很,不到必要的时候,绝不动用,故而,总共才用了六枚,剩下一大半。他抬眼笑道,“刚才齐伯跟我们说了庄子里的规矩。从这个月起,我们有份例。这次的任务还有奖励……仙符很多,根本就用不完呢。比我们在大帅军中要宽裕多了。”

    “那就好。”沈云听出了话里的意思。这是要他不用再私底下贴补他们。

    接下来,苏老三向沈云报备了行程:明天清早启程。一个月的时候,足以了事。

    他做为代表,当即向沈云辞了行。这样一来,明天早上,就不再来辞行了。

    沈云应允了,悄然分了一缕神识出来,附在苏老三的身上——此时,贝侯的身边不知道汇聚了多少魑魅魍魉。故而,他不信余头的“大麻烦”会这么简单。或许是苏老三他们四个不想麻烦他,故意将事情往小了说,又或许是余头自己都还没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用神识跟踪苏老三他们。

    自从伤愈之后,他便莫明其妙的生出了神识外放这项只有金丹境以上修士才有的神通。

    神识能外放,自然也就能神识跟踪了。

    说起来,这还是他头一次用这个法门远程跟踪呢。他也很想亲自见证一下,这个法门是否真有祖师在玉简里描述的那般好用。

    第二天清晨,苏老三四人拿着出入符,自行出庄而去。

    沈云挑了挑眉——真的跟自己跟着去了一般!



    过了两天,虎子等人带着第二批马也到了。

    这时,马场那边已经完工。再加之,第二批马的数量不少,所以,他们被前去接应的人直接带到了马场。

    沈云与在家的诸位长老在马场设宴,既是为他们接风,也是庆祝马场正式落成。

    宴会过后,沈云单独见了虎子等人。得知他们与苏老三传讯商议过,没有去给余头助拳的打算,便叫他们暂且在马场里做事。除了照料马,他们主要的任务是教人。

    他手下不乏喂马的马夫,但是,懂得照料、训练战马的人,却完全没有。苏老三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用来打理一个马场,实在是太屈才了。所以,他的安排是,只是叫他们临时在马场这边帮帮忙。待马场步入正轨后,苏老三他们另有任务。

    虎子等人明白了他的意思,果然没有留手,将自己照料、训练战马的本事,都毫无保留的掏了出来。第二年春天,马场便出栏了第一批战马。而在此之前,苏老三他们已经帮沈云组建了第一支骑兵队。

    当然,这些是后话。

    马场的负责人是吴长老。沈云将人和马都交给他后,便又当上了甩手掌柜。

    马场建成之后,庄子里即将迎来一件大事,即夏收。

    上半年,老天爷基本上没有下几场雨。但是,方圆十里八乡的夏粮却长势良好,不出意外的话,将是大丰收。原因很简单。雨符的大量使用,化解了旱灾。齐伯等人奉沈云之令,十里八乡,但凡有人来求雨,都是有求必应。

    于是,沈云的神仙名头更加响亮了。

    除了求雨水,求医问药,越来越多的人在初一十五的时候,自发的来到庄子外面烧香。渐渐的,周边的人们碰到难以解决的纠纷,也跑到庄子外面来卜卦问神。而之前,他们都是去城隍庙的。

    沈云知道后,哭笑不得——他哪有这般神通广大?

    不过,既然乡邻们信得过他,他也乐意为大家出出主意,或者充当一下仲裁者。跟赵勇和吴长老商议之后,他命人在庄子的外面建了两间草堂。一间是“药堂”,顾名思义,就是给人看病的;另一间是问事堂,除了处理邻里纠纷之外,求雨水,以及之前的征集零工等事务,都归入这里。

    可以说,这是私勇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细化。

    依附他的三十户人家里,都养着自己的药童或医女。因着沈云的暗中引导,这些人加入私勇后,每每立了功,大多会从秘技营换取医学药典。三年下来,这些人里,有不少人的医术已小成。

    药堂成立后,沈云叫长老会发布了一个任务,即,考核合格后,去药堂出诊。

    任务期限是一个月。一年之内,完成三次及以上的任务,且误诊次数不超过五次者,即可进入“药部”担任“医者”职务。

    对于即将成立的“药部”,沈云也透出风去。里头设置医者、副医官、医官等职位。其中,医者的待遇等同于小队长。除此之外,沈云本人会每个月去药部开讲一次医案。

    这就意味着,达到要求的人,不再是普通的私勇队员。当然,对于一心想学医的人来说,最大的诱惑莫不过于,他们的主公每个月会去药部开讲一次医案。

    是以,几乎所有懂医理的人都报名参加了该任务的考核。

    通过考核的人,五人一组,每天两组,安排进新建成的“药堂”做任务。负责这项事务的李长老欣喜的向沈云汇报:任务已经排到了年底。大多数的人都是一次接了三个任务。

    也就是说,照这样的情形,三个月后,极有可能产生第一批符合条件的“医者”。那时,“药部”就能正式建起来了。

    问事堂则由在家的长老们排班,每人五天,轮流当值。

    可是,轮了一圈,长老们有的得心应手,有的则叫苦连天。

    老罗就是属于后一种。

    他好不容易当完五天班,交接了差事,苦着脸直奔主院,向沈云求放过——这五天里,他总共接手了十一起纠纷。每一起纠纷在他看来,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值一提,可是,村民们却为之闹得不可开交,非要他“判个公正出来”。好吧,他认输。因为他实在是没那能耐,也没那种耐心,去抽丝剥茧,断定李家小子是不是偷了刘家的两个鸡蛋之类的“大案子”。

    有他开了头,不堪此任务的长老们便一个挨一个的跑去沈云诉苦——不是他们拖长老会的后腿,而是真心做不到哇。

    本来,沈云的意思是叫这些长老们多与外面接触,迅速了解这里的乡情。

    听了他们的诉苦,他意识到自己有些想当然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擅长外事的。

    当然,在这一轮里,也有人表现得可圈可点。最为突出的就是大掌柜李忆。

    沈云发现,他很擅长处理这一类的事务,在这一方面的能力,甚至超过了他的经商能力。

    于是,征得本人的同意之后,他将问事堂专门交给了李忆打理。

    至于问事堂还需要什么人手、物件,他叫李忆写个章程出来,交给长老会共同讨论。通过后,按照章程,可在庄子里随意挑选人手。

    “饱受折磨”的老罗等人对此,举双手赞成。很快,经长老会认真讨论,李忆的章程主体通过。长老会给了他五个专属名额——不能再多了。庄子里到处都缺人手。

    李忆没有想到会得到专属名额。故而,他参照“药堂”那边,一职设两人,每人每天当半天班。如此一来,在章程里便设置了十个兼职名额。

    这会儿得了专属名额,他更加欢喜。

    就这样,外事堂正式成立了。

    有了外事堂和药堂,庄子在这一带的深得人心。很快,十里八乡传开了:

    “有事就找问事堂;求医问药去药堂。”

    “问事堂是神仙派下来打理人间事务的,最公正不过了。”

    ……

    这不,眼见夏收将至。李忆报告:“白云村等十五个村子立了联名状,向主公询问夏收祭祀事宜。”怕沈云不知道这方面的乡情,他解释道,“一直以来,夏收和秋收的祭祀都是由仙府派人主持的。”

    沈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只想为乡亲们做点事,也为自己和庄子争取一个和乐安稳的发展环境,不想竟然因为这两桩事在这一带轻易的取缔了仙府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