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跟羊肠子似的,大约有百来步远。其尽头是一间小小的石屋。正对着暗道的那面石壁上嵌着一面径圆三尺有余的镂空青玉牡丹玉盘。
二掌柜的在玉盘前站住身形,转身先示意沈云噤声,接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其实,不用他示意,沈云在进入石屋之前,便已听到了大玉盘后边传来的男子说话声。
并且,正是先前在大厅里要求见东家的那个落桑族人的声音。
也就是说,大玉盘的背后,便是他们东家的卧房。
沈云不动声色的走到大玉盘前,透过镂空的刻纹往里一看。
果然看到一个面色蜡白的中年男子歪在一张拔步床上。这时节,他的身上竟然盖着两床厚实的棉褥子。
那个落桑族人大刀金马的坐在床边的一张方杌上,正在劝说中年男子与落桑族人通力合作,造福乡梓。
然则,不等他说完,床上的中年男子突然惊天动地的大咳特咳起来。那架式好象下一息就要将肺咳出来一般。
“东家!东家!”侍立在床前的大掌柜见状,连忙拿起床边海棠高几上的茶盏,去喂他喝。
不想,中年男子才喝了一口,几乎是立刻又喷了出来。
大掌柜一看喷出来的茶水竟然带着淡淡的血色,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手里的茶盏“当啷”坠地,带着哭腔大呼:“东家,您怎么了?要不要唤郎中进来?”
还好那落桑族人闪得快,才没被和着血水的茶水溅到。见状,他悻悻的起身:“既然骆君染恙,那么就好生休养。我下次再来探望骆君。”
中年男子闻言,按着心口,挣扎着要起来送他们。
结果这一动,他咳得更厉害了。
大掌柜的哭了:“东家,您别费力,先顺顺气……”
那落桑族人见不象做假,起身,一挥手,带着四个护卫急匆匆的离开了卧房。
中年男子仍然是拼命的咳着。
过了一会儿,一个长随模样的年轻男子自门外进来,搓着双手笑道:“老爷,矮猴子都走了。”
沈云听到这里,不由低头翘了翘嘴角。这些天,他在外面走街串巷,没少听到人们背底里这般称呼落桑族人。
中年男子一下子就止住了咳,“滋”的吸气,向大掌柜解释道:“刚才怕糊弄不过去,只好把舌头咬破了一点点。”
“矮猴子精着呢,不好骗。”大掌柜叹了一口气,再次奉上茶盏,“我想也是东家故意咬破了舌头。东家,嗽嗽口吧。”
待中年男子接过茶盏嗽了口,二掌柜用力的咳了一声。
中年男子了然的笑道:“我没事了,你们下去罢。”
“是。”大掌柜与年轻男子应声离开了房间。
中年男子掀开厚棉被,翻身下床,快步向着大玉盘这边走过来。他拍了一下大玉盘的某处。旋即,沈云听到了“咔嚓嚓”的机关启动的细微声响。
少顷,镶有大玉盘的这面石壁整个儿徐徐转动。
“小的见过大人。”待现出一人宽的缝隙来,中年男子恭敬的抱拳见礼。
沈云没有废话,走出石室,直接问道:“骆爷怎么知道我是修士?”
“大人折煞小的了。小的姓骆,单名一个严字。大人若是不弃,唤小的一声‘老骆’便是。”中年男子答道,“严兄弟父子俩是小的送出城去的。走之前,严兄弟答应小的,出城之后,尽量替小的寻找一位仙官大人回来。大人拿着严兄弟的荐书,又是自城外而来,定是仙官大人没错了。不瞒大人,小的想尽办法,送了十几批人马出城,寻访仙官大人。大人是迄今为止,唯一寻来的。”
原来如此。沈云点了点头,又问:“你找我做什么?”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是要我帮你赶走城里的落桑族军队,那只能令你失望了。我修为不够,单凭一己之力,做不到。要是请我带你离开百里城,那倒不妨一试。不过,你要想清楚,你这般离开了,要是被落桑族人发现,你的家人怕是难保全了。”
骆严苦笑:“小的不敢想。”他被落桑族人盯得紧,连这道卧房门都出不得。连见个人,也只能冒险启动家族传承了百来年的密道。是以,他哪里敢奢望逃出城去?
不过,这位大人没有一口回绝,爽快的过来了,给了他不少希望。
“大人这些天都在城中转悠,是要寻找什么人吗?”他麻着胆子问道。
沈云拧眉,声音越发的清冷:“你派人暗中跟踪我?”
“不,小的不敢。大人莫要误会。”这是意料之中的反应。骆严赶紧辩解,“小的哪敢偷窥大人?小的世代居于此,亲朋故旧遍布全城。所以,只是消息略微灵通一些而已。如有冒犯,请大人责罚。”说着,他非常诚恳的一揖到底。
好吧,搁在从前,他绝对不敢留意一位仙官大人的行踪。可是,谁叫他现在完全没有别的办法了呢?
“你要我帮你捎带何物?”读心术依然有效。沈云看了一眼他的心窝,故意问道。
骆严一听,瞬间明白过来——对方是故意的这般发问。以显示能够读取别人的心思。
同时,一双眼睛不由的亮了。
太好了!大人是个厉害的,非等闲之辈!严兄弟诚不欺我也!
“大人明鉴!”他按捺住心中的狂喜,飞快的答道,“小的请大人帮忙,带走已故的城主大人留下的藏宝图。”
原来,城主大人最后一次上城楼,抵抗落桑族人的进攻前,暗中塞给了他这份藏宝图,说是祖传之物,叫他务必保管好,有那福气自用,便自用,没有的话,转呈给仙门,也是大功德一件,可保全家平安。但有一条,千万不可落入落桑族人的手里。
可是,不知怎的,落桑族人竟然还是得了一丝风声。以拉拢为由,几次三番的套问城主大人留下了什么物什。
他知道,这份藏宝图,自己是捂不住了,于是,才想着暗中脱手,转呈给仙门。他家世代为凡人,哪里知道要上哪儿去找仙门。是城主大人告诉他,天下仙官,莫不出自仙门。所以,他才想到了这个办法。
“落桑族人太过凶悍。小的不敢奢求仙门能救我一家老小百余口人脱此厄境。只求大人能带走这份藏宝图,莫使它落入落桑族人之手。我也算是完成了城主大人之托。”
骆严的身上没有任何的灵力波动。而且,这段时间以来,读心术百试百灵。所以,沈云没有怀疑骆严。
地图装在一只巴掌大的玉盒里。
骆严恭敬的将之用双手高举过头奉上。
沈云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只玉盒是件收纳法宝。并且,上面还加有一重禁制。
之前,在城外的关卡处,他恰好碰到了护着城主遗孤逃走的三个壮汉。他们都是修士。所以,城主大人牺牲前赠骆严一件法宝,也不是不可能。
也不知道那位护城殒落的城主大人是什么修为境界。他叹了一口气,双手接过玉盒。
盒上加持的这重禁制可以说是他学习上古禁制术以来,碰到的最为复杂的情况。不过,也还不至于难倒他。当即,左手平端玉盒,根据上面的灵力波动校准方位,右手飞快的掐算起来。
骆严见状,恭敬的退到一边,安安静静的垂手侍立。
二十几息之后,沈云掐算完毕,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并拢,按照掐算结果,“叭叭”的戳中灵力波动中的九个重要节点。
雪白的灵光自玉盒表面飞闪而过。
禁制,解!
沈云没有立刻打开玉盒,而手将之拿在手里,先是翻来覆去的细看了一番。没有发现异常之处后,接着又放出神识,包裹住玉盒查探。仍然没有异常之处。
这时,他才用大拇指按住盒子正面的那个突起,稍稍一用力。
“叭!”
玉盒应声弹开。
出人意料的是,盒子里没有任何纸张,只有一块样式古朴,却质地寻常的白玉壁。
哪有地图的影子?
“这……怎么会这样!”骆严吓得险些魂飞魄散,一双手作蒲扇摆,连声否认,“没有,我没有调换里面的东西!我从来没有打开过这盒子。那一晚,城主大人将玉盒约我时,也没有当着我的面打开这只盒子。”
内心几欲崩溃——是不是城主大人匆忙之间拿错了东西?啊呀呀,城主大人,这下您可要害死老骆了。
他依城主大人的吩咐,冒着被落桑族人灭门的危险,费尽吃奶的力,才请回来了一位手段了得的仙官大人。却万万没有想到,玉盒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藏宝图。里头装的就这么一块破玉壁。
这下,我是担水也洗不清白了!
沈云也很是意外,狐疑的拿起白玉壁细看。
可以肯定,他手里头拿着的只是一块凡玉。因为上面不见灵力波动。
所以,藏宝图藏在玉壁里头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但骆严的心语也做不得假……莫非真是那位城主大人粗心大意,拿错了?
沈云又将玉盒里里外外的看了个遍。
还真叫他有了新发现——在玉盒底部的一个小角落里,用阴文刻着一行很不显眼的符文:虎啸崖,不三不四。
所以,盒里的东西没有出错。他抬起眼帘,问道:“老骆,虎啸崖在哪里?”
“虎啸崖?”就这么一小会儿,骆严已吓出了一头大冷汗。他一脸蒙圈,“不曾听说过。”
难不成是时间过得太久远了,地名发生了更变?沈云心中一动,又问道:“城里,还有周边,与老虎有关的地方都有哪些?你跟我说道说道。”
骆严见他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心里猜想:看样子大人是相信我的。
他也不是吓大的。于是,很快镇定下来,认真的答道:“一共有三处。小的这屋里有一份地图。请大人移步去案前,小的好在地图上将这三处地方标出来。”
“好。”沈云满口应下。
骆严见他象是个好说话的,心里更加放松了。大跨步的急步走到书案前,从一头的青花大瓷缸里取出一卷来,在案面上摊开:“大人,请看。”
沈云近前。
果然是一幅百里城的详细地图。
这些天,他一直想找一幅这样的地图,可惜,寻遍了城里的大小书铺,也未能如愿。
骆严一边在地图上标志,一边详尽的解释。他标出来的三处地方,有两处是名字里带有“虎”字;还有一处是有与老虎有关的传说流传下来。
沈云觉得这三处都不象。不过,那个传说倒是有点儿意思。略做沉吟,又问道:“城外的山林里,有老虎出没吗?”
骆严摇了摇头:“这个传说是老辈们口口相传下来的。流传至今,差不多也快失传了。我也是小时候听我太公偶尔说过一回,所以才知道。”
“好,我知道了。”沈云指着案上的地图,“这张地图可否送与我?”
“大人只管拿去。”骆严连忙将地图卷了起来,双手奉上。
“你这里还有周边的地图吗?”沈云收了地图,又问道。
“有的。还有一张我们凉洲的地图。”不用沈云吩咐,骆严飞快的从大瓷缸里抽出另一卷轴,麻利的在案面上打开。
沈云扫了一眼。正是他所需要的。有了这份地图,他便知道怎么回菱洲了。
“多谢。”将玉盒,以及两卷地图一并收进了百宝囊里。
见骆严望着自己欲言又止,一脸纠结,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大人,请问,仙庭是真的把我们百里城,还有安顺城割让给了落桑族人,不再管我们这些人的生死了吗?”骆严悲愤的问道,“还有,仙门里的仙官大人们也不会再庇护我们了,是吗?”
沈云心中不觉钝痛,想了想,正色道:“一直以来,仙庭有管过你们的生死吗?仙门又什么时候庇护过你们?”
“啊?”骆严没有想到竟然得到了这样的答复,一时愣住。
这时,沈云又道:“仙庭与仙门建立迄今,皆不过两百多年。那么,两百多年以前呢?据我所知,百里城建城已超过五百年。没有仙庭与仙门的时候,你们这里的人是怎么过活的?”
“我们……”骆严发现这个问题自己竟然答上不来。
沈云又叹了一口气。提起这个问题,他突然发现,仙庭亡天神宗之史,其害不次于落桑人如今在百里城里之所为。
而他,如果不是误打误撞见过紫瑛前辈在先,其后又先后得了祖师,还有玄清子他们的传下来的玉简,只怕也比骆严他们好不到哪里去。
“记住,你是祝融人。我们的祖先自上古以来,就在这块大陆上生生不息。祝融大陆是我们的祖先刀耕火种,开疆辟土,传给我们的。这块大陆,我们的祖先,给它取名祝融,所以,我们便是祝融人。这一切,与仙庭、仙门何干?仙庭是大老爷们的仙庭,仙门是仙官大人们的仙门,与我们何干?”沈云说着,心里突然亮了堂。
一直以来,他对仙庭还有仙门也是颇多困扰。如今,这段话说出口,他骤然发现,这丝困扰如残雪见艳阳,飞一般的消失殆尽。
是呀,自上古以来,我的祖祖辈辈生于此,长于此,死了,埋于此。我也是因为我的祖祖辈辈,才得以生于此,长于此。
从来,恩泽我们的,唯有列祖列宗;
养育我们的,是父母、师长、还有许许多多的,一样生于此,长于此的凡人们。
这一切,与仙庭和仙门,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吗?
紧接着,他感觉到一股澎湃之力自丹田里涌出,昂扬向上,一路冲得各大小关窍“噼叭”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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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的身上突然间腾起一道罡风,袍袖飞扬,猎猎作响。
只要不是既瞎又聋,此时都能意识到他身上的异状。骆严愕然的瞪圆了眼睛,轻呼:“大人,您……”
眼下,沈云没有时间跟他细说,飞快的摆手:“我去里头的石室里,勿要打扰我。”
“是。”骆严连忙将他请回石室,并细心的关上机关。
石壁又缓缓的移回原位。
沈云透过大玉盘镂空的刻纹看了一眼卧室里。骆严没有再回拔步床上去,而是在桌案后面坐下来,随手从案头上拿了一本书看了起来。不过,那找不到焦点的眼神,还有倒拿过来的书,无不证明了,他此刻已不知神游何方。
心中一动,他又看向其心窝。
“大人说的一点儿也没有错。一直以来,仙府和仙府都有庇护过我们吗?听闻落桑族的大军打上岸来了,大老爷立马就逃了。这里不是他的家乡,没有他的亲族,所以,他自然是不会把我们百里城的安危放在心上。想来,仙庭说割让就割让,也是这么个意思……”
知道他没有别的念头,沈云暂且放下心来,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用最快的速度取出隔音阵,在石室里布下。接着,盘腿席地而坐,五心向上,敛神屏息,内视自查。
他知道自己是要突破了。这样的情形,又不是头一回碰到,知道如何应对。故而,欢喜之余,内心非常镇定。
首先,他飞快的检查了丹田与任督二脉里的情形。
两处的灵气一反寻常的乖驯模样,皆变得暴戾起来。不管是丹田的内壁,还是经脉内壁,但凡它们碰撞之处,无不立时皮肉翻卷,血流如注。
这也正常。按照师祖在玉简里的评点,叫做“不破不立”。
就是痛了点,但还是能忍。沈云只是皱了皱眉头,运转起《洗玉诀》来。这样做,可以最快的安抚肆虐的灵气,同时,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少疼痛。
两个小周天走下来,暴走的灵气越来越多。它们将丹田与任督二脉都撑得鼓鼓囊囊的。并且,还有愈演愈烈的势头。
沈云现在也迷糊得很。因为他的丹田里是没有灵根的,充斥着的,也是五行灵气与阴煞之气充分混合之后,生成的一团灰白色的气雾。这与祖师在玉简里提及的情形,根本不相符。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修为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境界。如此一来,祖师在功法玉简里标注的那些晋级经验,此时似乎也使不上用扬。
罢了。他咬了咬牙,心道:以前没有祖师她老人家的那些玉简,我不照样成功突破、晋级?况且,我这次突破也是水到渠成,并非外力强行。只须象以前那样,顺其自然就是。
这样一想,心里又镇定了许多。
因为晋级往往都是从丹田里开始的,故而,他一边继续运转心法,一边紧盯丹田。
那团球状的灰白色雾气明显受到了不少影响,这会儿,滴溜溜的转得飞快。
沈云再细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原来,雾气球转得这么快,不是他先前想象的那样,被周边暴走的五行灵气冲撞的。事实上是,这些处于狂暴边缘,暂且还没有失控的五行灵气,就是从它里头释放出来的!
雾气球每转一圈,便释放出一阵精纯的五行灵气。后者充满了力量,一脱离雾气球,便在丹田里横冲直撞。
它应该有个度,不会没完没了的这般往外释放五行灵气吧?还有,那些阴煞之气不会也跑出来吧……沈云看着硕大的雾气团,心里挺没底的。
不过,看清楚真实情形之后,他也知道自己要如何去做了——尽全力运转心法,重新炼化这些暴力十足的五行灵气。
他再度敛神,尽快的运转心法。
不想,效果却不是很明显。
眼见着暴戾的五行灵气源源不断的自雾气团里涌出来,丹田被撑得越来越胀鼓。这才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丹田已然被撑大了近一倍,并且,变大的迅速明显的在增大。沈云后背上的冷汗“刷”的淌下来了。
不要慌,千万不能慌!镇定!他一边在心里飞快的告诫自己,一边拼命运转心法。
又一个小周天走了下来。可以说,这是他运转得最快的一次大周天。比平常少用了近两成的时间。可还是无济于事。
此时,《洗玉诀》就象是老牛拉破车,拉也拉不动。
转瞬之间,沈云也终于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洗玉诀》已不得力了。
换句话说就是,《洗玉诀》已不匹配不上他现在的修为境界。他得换一部新功法了。
开什么玩笑?首先,现在正是突破之际,不是换功法的时机,更重要提,匆忙之前,叫他去哪里找一部合适的功法来应急?之前,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换新功法,真的是一点准备也没有。
这下惨喽。沈云已是大汗淋淋。
心境一变,丹田里的情势更是江河直下。
“滋啦——”,红得发紫的丹田内壁绽开了一道半寸来工的细裂纹。
精纯,而又没有炼化的五行灵气自里头“哗啦”冲了出来。
真是雪上加霜。丹田应声胀大了一圈!
骤然绷紧到极致的沉重感,令沈云差点儿没有喷出一口老血。
慌什么?不能慌!灵气并未逆行,最坏的情形还没有出现。肯定能找到解决的法门的!
他深吸一口气,竭力压下喉头的那股子腥甜,继续全力运转《洗玉诀》——尽管无力得很,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点效果,总归是强过什么也不做,听之任之。
同时,心思转得飞快,寻思着应对之策。
此时此刻,他周身的经脉,除了任督二脉之外,还算平静,并没有被卷入进来。
而任督二脉里的情形明显不如丹田危急。暴戾的五行灵气汇成滔滔的江水,在心法的驱使之下,不断的冲刷着经脉内壁。血雾迷漫,惨不忍睹。
沈云却从中大受启发——如果是治理洪水,因势分洪不失不一种解决之道。我是不是也可以借鉴呢?
反正也就这样了。索性死马当活马医一回吧。
当即舍了功法,用神识强行裹着暴戾的灵气流,顺势将之“拖”入任督二脉旁边的一条较大的经脉里。
“噗——”感觉任督二脉象是被放气了一般,瞬间松懈了些许。他甚至能听到灵气流进入这条经脉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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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似管用!
暴戾的五行灵气进入旁边的这条不知名的经脉之后,刹那间,经脉入口处也血气喷涌,皮开肉绽。但是,这缕五行灵气不管是速度还是力量,都减弱了不少一半。
并且,惊喜还在后头。
灵气有如强弩之末,在经脉里只是往前冲了不到两指远,便暴戾全无,又变得与往常一样。
沈云再看丹田。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暗红色的内壁上又迸开了一条裂纹,比第一条要略微长一点点。一股精纯的五行灵气自裂纹里喷涌而出。
但幸运的是,丹田足够大,暂时还撑得住。
照这样的情形,很快会有第三条、第四条……更多的裂纹。
最后,旧的丹田内壁寸碎,蕴藏在里头的大量的五行灵气尽数会汇入丹田里。没有给力的功法化解,如果他不能快速的引流,只怕丹田难保。
至于旁边的这条不知名经脉……暂且管不了这么多了。情况危急,没有时间再仔细琢磨、推理。虽然每次只能分流一点点的灵气,但也总好过什么也不做强啊。
沈云果断的又一次走小周天。
于是,在灵力的推动下,不少暴戾的五行灵气从丹田涌出,冲入任督二脉里,继续行走。当它们到达旁边的这条灵脉时,他立刻动用神识去“裹”五行灵气。
有了上次的经验,再加之,时间紧迫,故而,这一次,他是尽最大之力“裹”起最多的五行灵气,将之引入那条经脉之中。
一次,又一次……
每走一个小周天,沈云都能分流出一些暴戾的五行灵气,用之去冲击旁边的这条不知名经脉。
象是一条被堵塞的小管子,渐渐的,被冲开了。暴戾的五行灵气在里头越行越远,其消耗也越来越快。
丹田里,因为内壁上的裂纹越来越多,使得喷涌五行灵气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所以,分流的效果几乎没有显现出来,整个丹田仍然不断的膨胀变大。
但在任督二脉里,分流的效果是杠杠的。因为它的膨胀速度大大的慢过丹田。
这两处的情况尚且没有失控。
沈云咬紧牙根,继续引气分流,冲击那条不知名的经脉。
也不知道走了多少个小周天,终于,当他又一次将一大缕五行灵气引入旁的经脉里时。只听到“轰”的一声,那条不知名的经脉应声抖了抖。
旋即,“滋啦”,早已血肉模糊的经脉入口处竟然形成了一个血色的小漩涡。暴戾的五行灵气和着血水,一哄而入。
不再有任何阻力。暴戾的五行灵气快速的自经脉里通过,迅速汇入了腰部的带脉入口处。
沈云这才明白,这条不知名的经脉打通之后,竟然将任脉与带脉连接了起来。
进入带脉之后,五行灵气仍然气势十足,不过,与在任脉里相比,明显弱势了许多。
心中一动,他因势利导,象赶羊群一样,将暴戾的五行灵气引入带脉。
很快,这些灵气充满了整个带脉。
明明带脉是通的。可是,任沈云使出浑身解术,也无法将灵气引出带脉。
于是,带脉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胀鼓起来。
但带脉可比不得任督二脉,它要细得多。就这么一会儿,它已经被胀得“扎扎”作响,内壁更是皮肉翻卷,血肉模糊。
沈云傻了眼。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灵气进得来,却出不去!
这可如何是好!
想到暴戾的五行灵气是如何进入带脉的,他不由猜想道:难不成这周边也另外有一条不知名的小经脉不成?只有也将这条小经脉打通了,五行灵气才能回到任脉之中?
如此一想,他连忙敛神细看。
万万没有想到,还真叫他猜着了!
因为带脉边头瞬间成了重灾区,被掀起来的血气遮掩,所以,方才他没有“看”到周边有一条非常细小的不知名小经脉。
还好找到了。
他果断再次动用神识,“裹”起一团暴戾的五行灵气去打通这条小经脉。
前面已经打通了一条。沈云虽然“路”不熟,但“驾”轻。再加之,这条小经脉比先前那条要细了差不多一半,而暴戾的五行灵气从丹田里出来,连冲数道经脉,到了这里时,力度已减至一半,变得更好控制。是以,进展明显快过先前。
一次,两次,三次……十次加长版的小周天下来。这条小经脉也被打通了。在打通的那一刹那,沈云听到“啪”的一声细响,与此同时,整个人的精神之一振。瞬间,他有一种要飞起来的感觉。
然而,他还来不及细细品味,紧接着,丹田里突然“轰隆”作响,剧烈有抖了抖。
这种情况,他以前也碰到过。那是旧的丹田壁完全碎掉了。
丹田才是大头。他顾不得细看新打通的小经脉,连忙内视丹田。
果不其然,暗红色的丹田内壁已然粉碎。海量的五行灵气立时变成了万万千千的无头苍蝇在已然变大了五倍还不止的丹田里横冲直撞。
新的丹田壁也初具雏形。它呈淡淡的粉色,很多地方还没有完全合拢。是以,那些暴戾的五行灵气转瞬之间,从没有合拢的地方漏出了丹田,迅速穿过了沈云的身体,逃出体外。令后者肉疼得要死。连忙祭起凝字诀。
只见一道米白色的灵光在丹田上飞速泛开,转眼间,整个丹田都象是包上一层米白色的亮光。
暴戾的五行灵气不断的从没有合拢的地方冲出丹田,却撞在这层亮光上面。只见那里飞快的突起,然后,闪一下,五行灵气便被弹了丹田。
“漏气”的问题暂且解决了。以沈云现在的修为,撑上一两个时辰,不成问题。
沈云再看向丹田的正中央。那里,灰白色的雾气球也是大变。在丹田壁粉碎之后,它反过来旋转。同时,不但不再往外喷涌五行灵气,而且看着还象是在吸收五行灵气。不过,这种吸引显然是被动的。因为只有当横冲直撞的五行灵气好撞到它时,才好比是泥牛入海,再也不见出来。
即便是这样,它吸纳五行灵气的速度看着也不慢。
有它在,沈云感觉压力小了一大半。当即驱动灵力,引导暴戾的五行灵气继续行走加长版的小周天——因为新打通的两条小经脉的缘故,所以,小周天里加进了带脉,变成了加长版。
效果是杠杠的。才一圈下来,暴戾的五行灵气已去掉了近一半的力度。
又接连走了两圈,五行灵气完全得控。
而此时,新的丹田壁恰好完全合拢。丹田瞬间变大了一圈,抖了几下,终于稳住。
沈云再敛神内视雾气团。它越转越慢,大约一刻钟之后,完全打住。
呀,这家伙变大了两倍还不止!
沈云心里美滋滋的。呵呵,这次晋级可是从未有过的凶险。还好,落到的好处也不少……
哪知,就在这时,自雾气团的里头突然迸射出一道沧桑、古朴而又苍劲的劲道。
“咔嚓!”雾气团剧烈的震动起来。
它在迅速内塌!
沈云还是头回碰到这样的情形,一时间,张嘴结舌,呆若木鸡。
待劲道消失,雾气团立刻恢复了平静。
此时,它变得与晋级前一般大小了。不同的是,它的最里头泛着柔光,明显与往常一样了。
只可惜,不管沈云如何集中精神,也无法“看”清雾气团正中间的柔光是怎么一回事。
不管怎么说,这次晋级成功了。
石室不是久留之地。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是疗伤,巩固修为。这样才能尽快离开这里。
沈云徐徐吐出一口浊气,运动灵力,开始行走大周天。
当五行灵气被炼化之后,其中的木灵气有疗伤之效。是以,灵气所到之处,经脉内壁翻卷的皮肉飞一般的愈合。
一个大周天之后,经脉内的伤好了个七七八八;又一个大周天下来,不但伤全好了,而且产生的废血,以及沉积在经脉之中的各种杂质,皆被成功的逼出体外。他象是在臭水沟里打了好几个滚,身上裹着一层厚厚的污泥,臭不可闻。
沈云睁开眼睛,双手各自掐成指诀,飞快的往身上接连施展去尘术。
少顷,污垢去尽,他的身上又重新变得鲜亮起来。
兴许是习惯了人间烟火,或者说,不论修为如何,他从骨子里都是一介凡人。平常,他不喜欢动用去尘术。此时要是能舒舒服服的搓个热水澡,那才叫真舒坦。可惜,不管是时间,还是地点,都不合适,只能就这样将就着。
收拾妥当后,他走到大玉盘前,学着先前骆严的样子,也试着用手去推玉盘的正中心的牡丹花蕊。
“轰隆隆——”石壁果然徐徐转动起来。
骆严一直呆在卧房里。听到响动,连忙从拔步床上翻身爬起来。
沈云自石室出来后,看到屋里点着蜡烛,挑眉问道:“我闭关了几天?”
要是换在寻常,即便是身处暗室之中,不管经历了多长的时间,他都能根据丹田里的雾气团的转动情况,准确的判断出来。然而,这一次的晋级与先前大不相同。雾气团的转动一度被完全打乱。并且,晋级成功之后,他感觉雾气团的自我旋转比先前明显要快一些了。是以,失了基准,一时之间,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这次晋级经历了多长的时间。
“五天六夜。现在是亥时一刻。”骆严迎上来,恭敬的抱拳答道。
沈云暗自吃惊:没想到这次竟然用了这么长的时间!五天六夜里,滴水不沾,粒米不进,我居然一点儿也不觉得饿。反而精神饱满,浑身上下象是充满了力量一般。肯定是因为晋级成功的缘故。
“打扰了。”他微微颌首,转身欲离去。
“大人!”骆严见状,壮着胆子,冒死问道,“请问,仙庭之前,是什么?”
沈云不由眉尖轻皱。五天六夜,做点什么不好?偏要用来钻这牛角尖。不过,他还是转回身子,正色道答:“天神宗。”
“天神宗?”骆严大惊失色,“它,它不是邪魔外道吗?”
沈云冷笑:“成王败寇罢了。”顿了顿,又道,“照这形势下去,仙庭很快也会与天神宗作伴,变成邪魔外道了。”
骆严听懂了,又问:“总有一天,落桑族人会被赶出百里城,您说,是吗?”其实,这才是最想问的问题。这五天六夜里,石室里安安静静的。他甚至曾一度怀疑大人早就离去了。可是,对仙官大人的敬畏,早已刻进了他的骨子里。不管内心好奇到了极点,他硬是不敢靠近大玉盘一步,更不用说打开机关,去石室里一探究竟了。
沈云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这个问题,应该问你们自己。”
“可是,如今留在城里的,只有凡人。”骆严好不着急。
沈云点点头:“也是。落桑族人有‘兽化’的天赋技能。纵使是大武宗,也不是他们兽化之后的对手。你们与他们对抗,确实很吃亏。”
骆严想起先前守城,以及城陷时的光景,眼圈嗖的红了。哪里只是“吃亏”哦!
“请大人务必帮我们想一个应对的法子,救一救我们……”他“哐唧”跪下,趴在地上,话未说完,已哽咽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沈云想着自己要寻一个妥当的地方巩固修为,而且,城主大人留下来的玉壁也要时间方能捣鼓清楚,心中一动,说道:“我这里倒是一部仙法,不论男女老幼都可以练一练。”所谓的“仙法”,其实就是早被私勇练得滚瓜烂熟的“小***”。那只是一部入门功法。之所以在这里强调是“仙法”,一来,是套用人们一贯的说法;二来,是给骆严他们以信心。
“啊?”骆严万万没有想到,这位年轻的仙官大人想出来的法子竟然是传他们仙法,心里好不着急。同时,还有些暗恼,“大大人,城里只,只有凡人。没有资质……”如今,仙庭早就将他们割让给了落桑族人,所以,“法不外传”姑且不说。但是,他们都只是没有修仙资质的凡人,学那仙法,有甚用处?大人明明知道这一点,还要叫他们男女老幼都来修仙……有这么忽悠人的么?
沈云有读心术伴身,自然听得出他的心语,见他误会了,也不解释,继续说道:“你先选十名年岁在三十岁以下的初级武师以上的心腹出来。我会留在这里暗中传你们仙法。在你们没有完全学会之前,我不会离开。”
听到最后这句话,骆严好比被强雷击中。他怔了怔,反复在嘴里品咂着,很快,激动的连脖子都红了:大人的意思是,凡人也能修仙?是这个意思吗?如果真能修仙,百里城绝对有救了。大伙儿修得仙法后,头一个就是外面的那群落桑族人算账!
狂喜过后,他稍稍冷静了,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好担心这一切只是自己的幻听。可是,对于仙官大人们的畏惧已深深的烙印在心,他不敢冒然发问求证。
“这部仙法不论男女老幼都能学。”沈云见状,直言道,“先选十个年轻的初级武师,是因为他们相对来说,会学得快一些。”至少在私勇里是这样的。
不是幻听!骆严好不容易才没有失态。
这时,沈云又道:“你们学会之后,可以传给旁人。至于条件,我只有一个,绝不能将仙法传给落桑族人的走狗们。”
“是!”骆严应得响亮。这算不得什么条件。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
暗中传法,虽是临时起意,却也非沈云一时之意气。自从进了百里城,看到人们饱受外族侵凌之苦,他感同深受,几乎无一时一刻不在思虑如何帮助百里城中的人们。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那天才会突然想通。而刚才听了骆严的求救,传法的念头便脱口而出。
他素来擅谋略。此念一起,势如井喷,心里飞快的形成了一个传法计划雏型。虽然很多细节方面还待敲定,但是,大致的框架已成。
另一方面,他少小便混迹市井,好的坏的,香的臭的,都见过不少。他与骆严几乎没有任何交情可言,可是说仅仅是认识罢了,故而,做不到“信任”二字。
也就是因为有读心术伴身,才能说出这番交浅言深的话来。
扫了一眼对方的心窝,他淡声说道:“我会在城中暂住一些时日。你也不用着急。最初的十个人肩负着传授仙法的重任,至关重要。我给你两天的时间,你慢慢挑合适的人选。还有,若是透出风声去,落桑族人肯定会全力阻拦。所以,传法一事,务必守口如瓶。我的身份最好也不要透出去。”
“是。”骆严不是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相反,他做家主已有十余年,城府极深。最初的狂喜过后,他心里更多的是将信将疑。他自认为心迹藏得好。这会儿听了仙官大人那淡淡的语气,还有话语里透出来的意思,心中暗道“糟糕”。看来他心里的这点子质疑,根本就没有逃过仙官大人的法眼。
仙官大人就是仙官大人,厉害!他暗中赞了一声,态度越发的恭敬。
就这样,沈云易容之后,以一名杂役的身份,在骆严的这个院子里暂且住了下来。
当天晚上,沈云悄然摸出百里城,寻到了一处没有人烟的僻静所在,给赵宣传讯,令他速速在清风堂里挑两队人马,用最快的速度,秘密赶赴凉洲省城,开辟分堂口。
因为隔着三千多里的路程,所以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他才收到赵宣的回讯。很简单,就一个字:是。
手一扬,小小的传讯符腾起一团桔黄色的符火。转眼间,传讯符在沈云的指尖化成灰烬。他翘起嘴角,轻轻一扬手,灰烬散开,消失在迷离的夜雾之中。
稍后,他回到骆府。
一般来说,府中的杂役都是七人一间,睡的也是大通铺。
沈云要练功,哪里与那么多人挤一间小屋?于是,“巧得很”,新进来的这批杂役里,他恰好落了单。管事给了他一板门板,叫他去最末尾的那间小杂屋里搭个铺。
在临时搭起来的简易床上盘腿坐好之后,沈云五心向上,敛神内视丹田。这次晋级有太多的不同往常之处。不理清这些,所谓的“巩固修为”,不过是一句空话。
头一桩,沈云迫切想弄明白是,雾气团正中散出来的柔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次晋级之后,修为有了飞一般的提升。首当其冲的表现在,灵力与神识都比先前翻了数倍。故而,他内视的能力也水涨船高。雾气团变得清晰了许多。他能够“看”到,裹在雾气团外围的灰白色气体里,有五色的小光点象繁星一般的闪烁。猛一看,它们象是五行灵气的小光点。但是,接下来,他仔细鉴别,两者却是不同的。
这些五色的小光点也就是看着象而已。它们彼此之间,时聚时散。这一点真是象极了煞气。
沈云“看”清之后,不禁在心里叹道:它们果然是五行灵气与阴煞之气充分混合之后,变成的新灵气。
同时,也生出一个新疑问:我的灵力是不是也因此而发生了变化?
心中一动,他抬起右手,催动火球术。
转眼,中指的指尖上现出一团跳跃的小火球。
沈云定睛细看。
下一息,额头上竟然泌出一层冷汗。
我的天帝老爷,小小的火球的最外围,竟然裹了一层淡淡的,不易察觉的蓝光。
这团蓝光看上去,与地煞之气相差无几。
所有的法术都是有灵力残留的。如此一来,他使过火球术的现场,很容易会被人误会为心魔做法。
不知道只是火球术如此,而是所有的法术都是如此?如果是后者……他只怕以后都不能在人前正大光明的使用法术了。
沈云心中凛然,赶紧的先往旁边的杂物架上打出一记去尘术,然后定睛细看。
还好,去尘术过后,残留的灵力波动甚是微弱。但是,他看得很清楚,表层并没有裹着蓝光。
再试试别的。
沈云又试着打了一记冰锥出来。
待冰锥一出手,他伸长臂一把将之抓住,搁在手里头仔细察看。
太好了,也没有!
再看周边残留的灵力波动。同样没有。
难不成只是火系法术?目标一下子缩小了许多。沈云暂且搁置查看雾气团的初衷,将力度控制到最小,挨个的使出自己知晓的火系法术。
这回猜对了。果然,所有的火系法术都带有蓝光。
事关重大,沈云不敢掉以轻心。接下来,又从水系等四种法术里随意的各自抽了几样来实验。
还好,它们都没有让人误会的蓝光。
沈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这样的结果也不算太糟糕。以后,他只要留心,不要在人前使用火系法术,便能遮掩住灵力的不同。
稍作休息之后,他又回到主题,继续观察雾气团。
很遗憾,他使劲全力,也还是“看”不清雾气团稍微靠里的状况。更不用说,雾气团的正中间。
尝试了数次之后,都是一样的结果。不知不觉之中,灵力消耗至警戒线,额头亦是隐隐作疼。沈云只得甩了甩满头的大汗,歇了心息。
这是受修为所限。在修为境界没有更进一步之前,不管他如何使力,都只有是徒劳。故而,不管他乐不乐意,眼下都只能暂且搁置。
走了一个大周天之后,灵力与神识双双恢复。沈云接着自查。
这回,他是整理本次晋级的成果。
在祖师的玉简里有各个修为境界的修士能力值。如果针对那些能力值来看,他现在的丹田大小,已经不让金丹中期境的真人们;身体的强横度提升得更多,能与元后大能们一较高低;灵力不如神识强悍,但也能甩筑基后期的修士们好几条大街。而神识则堪比元婴境初期……
沈云美滋溺的睁开眼睛,全然没有这些放在心上。呵呵,早就习惯了。自从修行开始,他发现自己的境界就套不上修士们惯用的什么先天、炼气、筑基……这一套境界。
理由嘛,他也早就想出来了——毕竟人家是有灵根的。而他没有。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第二天晚上,子夜时分。十名年轻的初级武师自密道,被领进了骆严的卧室里。
沈云信守承诺,真的传授他们功法。
骆严自己便是习武多年的武宗。一上手便感觉出了功法的好。感激之余,心里的最后一丝怀疑也烟消云散。
落桑族人管制得非常严。除了地面上的巡逻兵,半空里也有“鸟人”时时盘旋——“鸟人”本是城里的百姓暗地里对兽化成各种鸟类的落桑族人的戏称。不想,传到了这些落桑族人的耳朵里后,他们竟然非常受用。于是,“鸟人”的称谓便公开了。
因为他们盯得太紧了,所以,沈云只能在夜深人静之时传法。
骆严身为武宗,学得最快。当天便在沈云的护持下,磕磕碰碰的走了一遍功法。
效果自然是杠杠的。走完功法之后,他感觉格外的神清气爽,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充满了澎湃的力量,忍不住跳起来,当场打了一路拳。
他的拳法实在是太快了。以至于在场的十位初级武师只是看到了一连串的残影,根本就看不清他的拳路。
沈云也很是惊讶——不是眼花了吧?怎么才试走了一次功法,骆严的功法就提高了许多?照这样的进展,他估摸着,骆严不出一月,就能突破先天境,超凡脱俗!
赵宣他们是最先修习小***的。此时,完全被他衬成了渣渣。
看着掌风猎猎的骆严,他在心里琢磨道:难不成是武学境界的问题?毕竟骆严是头一个修习小***的武宗。
正在思量间,骆严打完了一路拳法。收拳之后,他仍然沉浸在那淋漓尽致的感觉之中,大呼:“生平从未有过之畅快!”
不想,十名手下望着他的神情却齐刷刷的由敬仰变得古怪之极。
“怎么了?”被他们这么看着,是个人都会心里发毛的,好不好!
沈云忍住笑,说道:“你体内排出了不少杂质。呃,去洗一洗吧。”
骆严在这百里城里也是个排得上名号的人物。再加之,骆家富庶。他自从娘胎里出来,便是锦衣玉食,用的吃的穿的,无一不精细得很。故而,打小便见不得一个“脏”字。
闻言,刚才的亢奋荡然无存,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身上竟然裹着一层灰黑色的,象污油一般的脏东西。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破天荒的轻呼一声,象道旋风一般的冲进了旁边的耳房里。
旋即,自那屋里传来哗啦啦的冲水声音。
没有人笑话他。他的十名手下目光灼灼的望着沈云。如果不是碍于身份相差太过悬殊,他们早就发问了。
沈云笑了笑,挥手说道:“继续练习。老骆刚才是完整的运转了一次功法之后,洗髓伐经成功。等你们也能完整的运转功法,也会是一样的。”呵呵,这样的眼神,在私勇里传法时,他看得太多了。不用读心术,也知道他们此时的心语。
一时之间,众人大受鼓舞,嗷嗷的继续练习。
不多时,骆严收拾干净,换上干净的衣裳,自耳房里出来。
“大人传法之恩,如同再造。骆严无以为报,从今往后,骆家上下唯大人马首是瞻。”他伏身跪下,认认真真的说道。
久在上位,他已习惯喜形不于色。可是,此时此刻,他实在是太激动了,竭尽全力也镇定不下来。听上去,他说话时,声音有些飘,还带着抖。
但是,他做出的这个决定绝对不是一时之头脑发热。他是非常认真,且负责的。
刚才的亲身经历,让他坚信不疑。他,还有骆家这回是碰到了一个千载难寻的大机遇。更重要是,自从城陷之后,他便有如迷失在黑暗之中,不知出路在何方。现在,他终于看到了冲破这片黑暗的希望。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骆家,为了城主大人的重托,以及在城里受尽凌辱的人们,他都必须牢牢抓住这天赐的良机。
骆严的这一跪,早在沈云的意料之中。而且,可以说,正中沈云的下怀。是以,他完完全全的受了这一拜。之后,伸手抚住骆严的头顶,温声说道:“好。老骆有赶走落桑族人之决心,我定当全力玉成。”
“谢大人!”骆严只觉得自己的眼泪夺眶而出。能得大人这句话,他九死不辞也!
沈云这才将人扶起来:“今天便到这里罢。明天晚上,我们再继续。”
“是。”骆严也是人精,看出来他有话要单独对自己说,当即干净利落的命十名手下自暗道里离开。
果不其然,待十名初级武师离开之后,沈云反客为主,示意他在下首的鹅背椅上坐下,吩咐道:“伸出右手,我给你探下一探脉。”
骆严不知其中的用意。不过,他什么也没有问,二话不说,捋起袖口,依言将右手摆在海棠高几上。
沈云将一丝比头发丝还要细的灵力与同样细小的神识绞在一起,一同探入其脉门。除了要检查他的经脉与及五脏六腑,他还想试探着进入到其泥丸宫里。
与修士不同,凡人的经脉大多数地方都是淤塞的。武宗也不例外。是以,沈云费了点时间,才探到泥丸宫。
不想,这里的情形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据他的经验,凡人的泥丸宫只有小小的一团,且完全闭塞。然而,他“看”到骆严的泥丸宫不但个头是寻常成年男子的两倍大,而且是开放的。他的那丝灵力很轻松的就探入了其中。
既然如此,那他更要好好的一探究竟了。
是以,他小心的将灵力与神识探入其中。
泥丸宫里充斥着大大小小、五颜色的泡泡。那里骆严此生的全部记忆。
令沈云险些惊落下巴的,这些记忆泡泡里,最为鲜亮,同时,也是个头最大的那些竟然都与他有关。
透过这些泡泡,他看到了一个立志要彻底赶走落桑族人,重建百里城的骆严。
之后,他再也没有找到别的不同之处来。
略作沉吟,沈云将那丝灵力与神识自泥丸宫里撤出来,沿着经脉掉头向下,又费了一些气力,探入到骆严的丹田里。
当年,他在骆严这个阶段,还不能内视,所以,这是他头一回如此探查武宗的丹田。与别的凡人武者不同,这一处此时鼓鼓囊囊的,内壁呈暗红色,里头象是充满了白色的薄雾。
当然,也有相同的地方。那就是丹田里没有灵根。
沈云凝神细“看”。那些白色的薄雾全是精纯的真气。
从丹田里的情形来看,骆严离突破先天境就只隔着一层窗户纸了。不过,这层纸却不是那么好捅破的。绝大多数的大武宗,穷其一生,也未能捅破它。
到目前为止,据沈云所知,凡人武者从大武宗突破先天境的,只有两个。
一个是钱师尊曾提及过的那位以武入道的不知名前辈;另一个不是沈云自己。
骆严能否成为第三个,沈云决定拭目以待。
检查完毕,他收回手,抬眼笑道:“恭喜你一举突破大武宗。”
“全是因为主公传我仙法。”骆严满脸喜色,当即起身抱拳道谢——上次叩过头后,他便改了称谓,以“主公”相称沈云。本来他是自称“属下”的。被沈云改了过来。
沈云没有推却,细细叮嘱道:“速欲则不达。你刚接触小***,切记不可贪多。接下来的三天里,清晨日出之时和晚上各运转一次即可。我会在一旁替你护法。如果身体出现任何不适,当立即停止,报与我知。每次收功之后,我也会和现在一样,替你探脉。”原本,他为骆严探脉,只是为了避免其被功法暗伤。但探脉之后,他看到明显与寻常凡武不同的泥丸宫和丹田,好奇心大甚,于是,临时起意,决定继续跟踪关注。
“是。”骆严牢记于心,再次抱拳。
第二天晚上,沈云接着传法。十名初级武师还是没有人能完整的运转一次功法。因为生了对比的心思,所以,在结束之前,他也挨个的替这十名初级武师探脉,重点是探查他们的泥丸宫与丹田。
沈云惊讶的发现,这十名初级武师的泥丸宫竟然也是开放的。并且,在他们的记忆里,沈云也读到了他们对落桑族人深入骨髓的仇痛,以及不将之赶出百里城,绝不罢休的决心。
是巧合,还是必然?他兴趣大增之时,暗自庆幸不已——幸亏自己决定推后行程,传骆严他们小***。不然,他哪里能发现骆严他们身上的这些不同之处?
因为十名初级武师的体内都暂时没有凝结出真气,所以,他们的丹田空空如也,既没有灵根,也没有真气。
待他检查完最后一名初级武师,在一旁独自运转功法的骆严恰好收功。
沈云便又给他探脉。重点也是泥丸宫与丹田。
骆严功力的提升完全可以用“神速”来形容。甚至可以说,快过当年的他。这是他今天第二次给骆严探脉。相比于清晨的那一次,骆严丹田里的真气起码增加了一成!
自己的事,自己最清楚。骆严现在完全信服了小***,一改往日的沉稳,自收功之后,两个嘴角就咧到了耳后根,灿烂的笑容险些晃瞎了他的手下们的眼。
待沈云收回手,他关切的望了过来。
“你特别适合练习小***。从明天起,你可以在上午的时候,加练一次功法。”沈云也挺高兴的。
“是。”
之后,骆严的功力一直是这样,象芝麻花节节高。而十名初级武师看到了小***的神效,大受鼓舞。一个个的把全部的精力和心思都放在了功法的学习上面。终于,在第四天晚上,有两名初级武师在沈云的护持下,生平头次完整的运转了一次小***。
同样,他们俩也成功洗髓伐经,排出了一层又臭又黑的油汗。
感觉到自丹田里淌出来一丝微弱的真气,两人完全失态,又哭又笑,手舞足蹈。
其余的初级武师在一旁艳羡不已。体内凝结出真气,是所有凡人武者最大的心愿。而大多数的人终其一生,也未能如愿呢。
此时,骆严早就收了功,也给沈云探过了脉。他笑着捏了鼻子,照着两个臭哄哄的手下的屁股,一人赏了一脚:“滚滚滚,仔细的洗涮干净。臭成这副德性,大人怎么给你们探脉?”他的手下自然没有资格称沈云“主公”,所以,在手下面前,他仍以“大人”相称。
“是。”两人象孩子一般,捂着屁股,快活的跑进了耳房里。
骆严收回目光,对其余的手下说道:“看到没?只要能完整的运转一次功法,就能洗髓伐经,还有凝结出真气。我们也不知道前世烧了多少高香,今世才能入得大人的眼,赐我们小***。这等千年都难得一次的良机,你们若是不抓住了,白白错过,那只能说你们太没用。休要怪旁人。”
众人听了,只觉得热血沸腾。
接下来的两个晚上,剩下的八人都无一例外的完整的运转了一次功法。
至此,十人皆成功的体内凝结出了真气。
正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传法已结束,沈云因为对他们的后续进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所以,也与骆严一样,吩咐他们每次练完功都过来请脉。
而每一次探脉之后,沈云都会将他们的泥丸宫、周身经脉,以及丹田的情况详细的记录下来。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
不知不觉之中,骆严已经每天能运转十次小***。而在十天这前,沈云见他已将功法练得炉火纯青,便在练功之时,不再为他护法。只是吩咐他,收功之后,一定要记得立刻请脉。
因为几乎是每个时辰都要请脉一次,所以,沈云因为得了家主大人的青睐,由杂役提拔为长随,搬到了骆严养病的院子里。
这天的下午时分,他又走完了一次功法。睁开眼睛后,与往常一样,起身去隔壁向沈云请脉。
不想,他刚一进门,还未张口,丹田突然猛的一绷。几乎是同时,他听到那里头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快坐下!”沈云正在桌案后面画符,察觉到他的异状,扔了手里的符笔,呼的起身,急声招呼道,“老骆你要突破了!”
如果不出意外,骆严这次极有可能就是突破先天境。
一时之间,他比自己当年突破还要紧张,两个手掌心瞬间被汗湿了。
相比之下,身为当事人,骆严反倒要沉稳得多。他撩起前袍,当即在原地盘腿而坐,调匀气息之后,沉声说道:“主公,我准备好了。”
沈云接连做了两个深呼吸,压下心中的激动与喜悦,飞快的吩咐着:“五心向上,气沉丹田……”同时,他从百宝囊里取出隔音阵等阵法,开始在屋子里布阵。
骆严没有一丝迟疑,一一照做。
===分界线===
某峰多谢书友飞雪暮尘音的平安符,谢谢!
很快,沈云布好了法阵。而此时,骆严也按照他的吩咐,真正做好了突破的准备。
见他气息平稳,状态比较放松,沈云忍不住在心里赞道:不愧是武宗,够沉稳。
从他自身的经历来说,只要功夫到了,先天境并不难突破。难的是,他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做为一个凡人武者,突破先天境需要满足哪些条件。
以前,师父生前常挂在嘴边的是:师祖云,不知道,不入先天。
他一度也以为这便是突破先天境的条件。
可他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为何物,却不但突破了先天,而且已然在修真的道路上,走得比先天境要远得多。所以,事实证明,师祖之言有失偏颇,并不全明。兴许她老人家说的是有灵根的仙童们突破先天境的条件,而非他们这些没有灵根的凡人。
那么,问题来了:没有灵根的凡人,突破先天境的条件,又是什么呢?
沈云突破先天境之后,也没弄明白。于是,他总结了自己练功的经历,撇去其中的不足之处,尝试着在私勇们的身上重复。
可惜得很。包括赵宣他们这些凡人武者在内,私勇们的底子实在是太差了。几年来,尽管大家都非常努力,也取得可喜的进步,然而,也只有赵宣等十几人达到了武宗境。他们连大武宗都还差些火候,何谈突破先天境?
沈云以为自己还要静候一些时日。不想,却峰回路转。先是,他意外的来到了百里城。接着,一时之临时起意,他成功的向骆严他们传法。
从他们的身上,他既看到了与赵宣他们相同的地方,同时,也惊喜的看到了一些不同之处。
比如说,开放的泥丸宫。
赵宣他们即便是突破了武宗境,泥丸宫也与寻常的凡人一样,是闭塞的。
至于赵宣他们的泥丸宫里是怎样一副情形。因为是在这次离开庄子之后,才于半道得了“心魔传承”,所以,他以前并没有探查过赵宣他们的泥丸宫,不得而知。
眼下,骆严突破先天境在即。沈云望着他,心思电转:难不成凡人突破先天境,最重要的条件就是打开闭塞的泥丸宫,使之处于开放状态?
除此之外,他真的找不到别的不同之处。
果真如此的话,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如何才能打开闭塞的泥丸宫呢?
正在沉吟之际,突然间,骆严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滋”声。
糟糕!光顾着想事,忘了老骆正在突破……沈云心中一凛,赶紧的抬眼看去。
只见骆严象是个煮熟的虾子,浑身通红。额头上争先恐后的冒出黄豆大的汗珠子。而刚才的声响是因为气息瞬间大乱,他本能发出的抽气声。
这是……要坏事啊!
“莫慌!”沈云呼的起身,一个箭步冲到他的身后,“啪”的一掌打在他的后背心上。掌心徐徐输入一丝灵力。
也难怪骆严稳不住了。此时,他周身的真气就跟烧开了的沸水一般。尤其以丹田为甚。那里头的情形,真的比煮开了一大锅浓粥还要热闹。
真气象没头的苍蝇,裹着血气,在丹田里横冲直撞。然而,不管它们如何撞击,象蒙着一张蛛网的暗红色丹田内壁,却始终是摇而不坠。
骆严现在的状态,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然而,照此情形,如不采取措施,这一步之遥极有可能变成骆严的终生之痛。
要怎样才能帮到他?
还好,这些年来,沈云接连突破,积累了一大把的经验。探查过丹田的情况后,他很快意识到问题的症结所在:灵气不足。
应该说是他的疏忽。
当年,他是在仙都突破先天境的。仙都之灵气,是迄今为止,他所到过的地方,除了晓泉秘境之外,最充沛,同时也是最精纯的地方。
而百里城的灵气浓度远不及仙都的百分之一。
先天境最根本的标识是,引灵气入体。
如此稀薄的灵气,叫骆严如何引之入体?
因为缺乏灵气,仅凭他自身的真气,真的无法彻底撞碎旧的丹田内壁。于是,越来越暴戾的真气竟然呈反噬之势。
还好,骆严稳得住。最重要的是,此刻他全身都动弹不得,却能想到以抽气的方式向他示警。
查明原因后,沈云拿开手掌,从百宝囊里取出十块灵石。
这十块灵石是有讲究的。其中,五行俱全,且数目都是一样两块。
闭住气息之后,他“啪”的捏碎十块灵石。
十道灵气应声而出,刹那间,汇成五行灵气。
“老骆,象往常练功一样吐纳!”沈云吩咐道。
骆严得令,果然开始竭力吐纳。
顿时,他的丹田大开。
“滋溜!”
丹田的外面竟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五行灵气蜂拥而入。
效果能用立竿见影来形容。骆严周身散发出来的灼人热气迅速弱了下去。十几息之后,恢复如常。之后,那骇人的红色亦是象潮水一般退去。
沈云定睛细看其丹田。
摇而不坠的暗红色内壁已然粉碎。不过,骆严甚是沉着老道。此时牢牢把握着五行灵气,正在运转功法。
最危险的时刻已然过去。只等新的丹田内壁完全合拢,这次的突破便成功了。
沈云停止闭息,徐徐的吐出一口浊气。之前,他之所以闭息,就是为了阻止自己的丹田吸纳那些五行灵气。他的修为高过骆严太多。他若不是闭息,一百个骆严捆成一个,都吸纳不到半点灵气。
有了先前的经验教训,他不敢再分心,全神贯注的守护在一旁。
一个多时辰之后,骆严终于睁开了眼睛。
我成功了!
从此脱凡超俗,成为了一名修士!
换在从前,是想都不敢想的美梦。
如今,它成了真!
“主公!”他感激的看向沈云。
刚才在危急时刻,是主公出手,力挽狂澜。
沈云温笑道:“恭喜你,老骆。呃,你先回屋洗漱一番……”
这时,骆严也闻到了一股令人窒息的恶臭之味自身上腾起,直冲鼻端。
“是!”不由老脸发烫,他用生平最快的速度跑回了自己的卧室。
呵呵,沉稳如老骆,也有失态的时候呢。沈云不觉莞尔。看到骆严成功,他心中的喜悦不下于自己当年突破先天境。
这也是他的成功。自当年突破先天境之后的,又一次重大成功!
事实再一次证明,凡人是可以修行的。
凡事可一可再,必定可三,可四……可万万千千。
从此,凡人修行,绝不会只是他的梦想。他完全有信心,将之付诸实际。
加油,沈云!他握了握拳头,在心里对自己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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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骆严收拾妥当,又回来了。
而此时,沈云已经收起阵法,并且用去尘术敛尽了屋中浓浓的恶臭之味。
骆严走到沈云面前,二话不说,一揖到底:“多谢主公。”
人们常说,大恩不言谢,深恩几于仇。主公的这份恩情,他当刻骨铭心,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报答。
沈云伸手扶起他:“老骆,我给你把把脉。”
“是。”骆严先是深吸一口气,竭力让激动的心情尽快平复下来,然后,与往常一样,在长案前面的高杌上坐好,左手掌心向上,平放在长案上。
沈云伸手,将一丝灵力与神识绞在一起,自指腹探入其腕部的脉门之中。
一入经脉,他便感觉到了蓬勃的生机,仿佛置身于万物初醒的春天山野。
凝神细“看”。只见经脉浑圆,里面满满当当的。浑厚的真气之中,间杂有翠绿色的小光点。
不用说,这些小光点便是木灵气。
沈云纳闷极了:怎么只有木灵气?明明之前,我捏碎了五种灵石。且,每一种都是两块。
带着疑问,他先是例行检查。
周身经脉比突破前增大了五倍左右;任督二脉仍然没有完全打通,但是比突破前要通顺多了;所有经脉的颜色比先前要鲜亮许多。看样子这一次的突破又排出了不少杂质。
五脏六腑几乎没有变化。
接着,他先去看泥丸宫。
这里的变化可不小:从个头上来看,它现在起码是突破之前的数十倍;灵力与神识探入其中时,沈云“看”到的,不再是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泡泡,而是如雾气般飘荡着的各色薄雾。
待到细“看”,沈云发现这些五颜六色的薄雾就是那些彩色的记忆泡泡。因为泥丸宫变大了许多,所以,相对的,它们变得小了许多,汇在一起,远远看上去,便成了薄薄的雾气。
在泥丸宫里细细的搜寻了一圈,见没有心魔的迹象,沈云将灵力与神识撤出来,掉头沿着经脉向下,直奔丹田。
结果发现,变化最大的当属这一处。
首先,丹田里的真气比突破之前要浑厚了十余倍。同时,精纯度也不可同日而语。这样的变化,表现出来,便是骆严实力的飞跃,远远的超越了凡人武者。
再得,真气之中,夹杂有些许少得可怜的木灵气。而在突破之前,骆严的丹田里只有真气。这也是凡人武者与先天武者的根本区别之所在。
问题是,其余四种灵气呢?
沈云小心翼翼的在丹田里探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其余的四种灵气。
他当年无法内视,不知丹田里的情形。但是,丹田里五种灵气俱全,还是知道的。
这是骆严与他当年不同的地方。
是不是意味着以后老骆只能吸收木灵气?沈云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当即撤出灵力与神识,收回手。
“很好,你的丹田还有周身经脉并没有暗伤。”他抬眼看向骆严,说道,“不过,你的境界还不稳定。这样吧,你现在运转功法给我看看。”
“是。”骆严依言,就在高杌上盘腿打坐,五心向上,开始动转功法。
沈云先是闭息,不叫丹田自动吸纳五行灵气,然后运转灵力,将之汇入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其丹田。
周边的灵气比较稀薄。但是,多少也还是有一点点;再者,骆严刚刚突破,境界不稳,此时也不能一次吸纳太多的灵气。所以,他没有再拿出灵石来。
功法一启动,他便看到骆严的丹田穴外面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那是周边的空气被急速吸入丹田而形成的。附近的灵气小光点自然而然的,也被夹杂着一同吸纳了进去。
沈云看得很清楚,被吸纳进去的,是五种灵气小光点都有。但是,很快,除了翠绿色的木灵气小光点被丹田留了下来,其余的灵气小光点皆逃出了骆严的身体。
本来灵气就很稀薄。所以,现象表现得很明显。十几息之后,屋子里的木灵气小光点变得少之又少。而其余四种不见有什么变化。
还真是只吸纳木灵气。怎么会这样?沈云凝神,汇入双眼里的灵力又加了两成。用上了五成之力。
修士各个部位的强横度不尽相同,故而承受的灵力也不尽相同。一般来说,眼睛这些部位都是比较脆弱的。它们能承受的灵力要少得多。沈云也一样。平常,他都只是往双眼汇入三成灵力。五成之力,于他来说,已是眼部经脉能承受的上限。
一下子,眼前的世界变得亮晃晃的。刺得他的眼睛有点儿疼。
不过,看得比先前清楚了十倍而不止。
这样的状态的不可能持续太久。沈云忍住要流泪的冲动,立刻将视线锁定骆严的丹田。
这一下,还真叫他发现了一个奇异之处——在骆严的丹田正中央有一个淡绿色的小气旋!
明明探脉的时候是没有的。
只是一眼,沈云已快承受不住五成灵力的重压。在眼泪流下来之前,他赶紧的撤去灵力,同时闭上眼睛歇息。
泪意很快退去。待周边经脉的刺痛完全消退之后,沈云再一次往双眼里汇入灵力。不过,这回,他先是试着汇入四成灵力。
再睁开眼时,眼前的世界不象之前那般雪亮刺眼,感觉舒服多了。
他再去看骆严的丹田。
其丹田里充斥着白色的薄雾。那些全是真气。翠绿色的木灵气小光点,象是夜空里的星星一般,点缀于其中。
在丹田的正中间,真的有一个模糊的淡绿色小气旋。
极有可能这就是老骆只能吸收木灵气的缘由所在!
撤了灵力,沈云走到长案前,轻声对骆严说道:“老骆,现在,我要将一丝灵力探入你的丹田。这样,我能更清楚的看到你的功法运转情况。你莫要抵抗。”
骆严正在运转功法,自然没法答应。
不过,沈云本来就只是支会他,并不是与他打商量。是以,说完之后,他走到其身后,用右掌抵住其后背后。将灵力与神识皆抽凝成线,绞在一起,通过掌心,探入后背,直奔丹田。
没错!丹田的正中央确实有一个淡绿色的存在。
怕伤到它,他将神识与灵力分开,只将神识丝小心翼翼的探过去,一点一点的靠近之。
终于,他“看”清楚了。
小气旋的里头有一个比芝麻粒大不了多少,象一点翡翠一般的存在。
正是这点存点在吸附木灵气光点。
与整个丹田相比,它真的能用“沧海一粟”来形容。也难怪他之前没有发觉。
可正是这个“沧海一粟”,让骆严能够吸纳周边的木灵气,并且,其效率远远高过他当年初突破时。
沈云很肯定,这是他的丹田里不曾有的存在。
这就有意思了。难不成每一个凡人修士都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