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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骆严走完一次功法,沈云这才撤开手掌。

    “小***不太适合你。我另外传你一门功法。”他回到长案后面,坐下来,不紧不慢的说道。

    刚才他“看”出来了。骆严因为丹田里的那芝麻大的一小点翠绿色存在,只能吸收木灵气。这一点,与祖师在玉简里描述的单木灵根非常相象。而小***吸纳的是五行灵气。刚才骆严运转功法时,很明显的,丹田吸纳的是五行灵气,但留下来的却只有一半的木灵气。

    也就是说,骆严本来吸收木灵气的效率便只有单木灵根的一半。如果继续用小***的话,他每一次有效吸纳的灵气等于只有半成。

    这样太低效了。他必须换一门功法。

    自己的事情,自己最清楚。骆严运转了一次功法后,也深刻的体会到了突破之后,吸纳灵气之低效。在此之前,他明明是能吸纳五行灵气的,不想,突破之后,反倒只能吸收木灵气了。并且,就是木灵气,也不是最终能全部留在丹田里。差不多有一半的木灵气逃了出去。

    刚才,他还在纳闷:怎么会变成这样?

    多亏主公一语道破,指点迷津,令他恍然大悟。

    “是。”他起身抱拳,“请主公赐功法。”

    沈云这会儿已考虑清楚,决定传给他《青莲无上功》。这是祖师的本命功法。她老人家凭着《青莲无上功》,成就了化虚真君。如果不是天神宗覆灭,她老人家兴许还能在修行的道路上走得更远。

    现在的问题是,《青莲无上功》是适合于单木灵根及以上资质的天阶功法,自然是好的。可骆严却并不是真正的单木灵根。

    按祖师在玉简里所云,修士们是用灵根值评估灵根的优劣。

    灵根的优劣纯属天赋。灵根值最高为一百。能达到一百的,都被称为“天灵根”。

    一般来说,修士拥有的灵根种类越多,每一种灵根的灵根值都会有不同程度的降低。所以,天灵根往往都是单一灵根。

    但是反过来,并不是所有的单一灵根都会是天灵根。

    大多数的单一灵根修士,其灵根值都在八十左右。

    祖师她人老家天赋禀异,正是木灵根值高达一百的天木灵根。所以,《青莲无上功》非常适合她。

    而套用这一标准的话,骆严丹田里的那一点存在,严格的说,只有四十五点灵根值。远不及单木灵根,更不用说与天木灵根相比了。

    凭着这样的一点存在,他能驾御得了《青莲无上功》吗?

    沈云至今丹田里没有一点灵根值。所以,此刻,他得不出答案。

    那么,只能试一试了。

    至于风险……修行本身如覆薄冰,无处不存在风险。便是祖师她老人家身为天木灵根,初习《青莲无上功》时,当年也是在师尊的护持之下,小心翼翼,慎之再慎之。

    再者,此功按境界分为数重。先天境的这一重,属于最低阶,沈云曾仔细研读过,还算简单易行。而当初祖师她老人家学习这一重功法时,不过是一名六岁的稚童。与之相比,骆严现在心智成熟,性情又沉稳得很。这样的心境应该足以弥补灵根值的不足。

    至于到了高阶……那也得骆严能达到那样的高度才行啊。

    他定下心来,对骆严说道:“我先传你先天境的功法。”

    他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心思稍动,脑海里便浮现出了《青莲无上功》先天境的功法口诀。当即,分出一缕神识,裹着这些口诀,手指一抬,轻轻弹向骆严的眉心。

    这便是神识外放的好处之一了。传功变得如此之简单直接。

    后者只觉得一道金光如电而至。旋即,眉心一沉,脑海里出现了一大团金灿灿的文字。

    敛神一看,当头是五个金光大字——青莲无上功。

    光是听着名字,便感觉仙气满满啊。

    他欢喜的起身再次抱拳道谢。

    “你先研读口诀。然后,尝试运转功法。我替你护法。”沈云又道。先天境的功法口诀是适于用初学者的。在修真门派里,初学者往往都是六岁的稚童。故而,这些口诀读上去与童谣相差无几,不但琅琅上口,而且胜在通俗易懂。《青莲无上功》也是如此。骆严并非初次接触修真功法的菜鸟,再加上其学识水平,何须他这个领路人越殂代疱,过多干涉。

    “是。”骆严依言而行。

    一个多时辰之后,他磕磕碰碰的首次运转了一次完整的《青莲无上功》。

    情况比沈云预计的要好上许多。《青莲无上功》不愧是专门的木灵根修炼天阶功法。在骆严身上,《小***》完全被《青莲无上功》衬成了渣渣。一次完整的功法下来,骆严吸纳灵气的效率陡然提高至六成。与单木灵根尚有一定的差距。后者通常是七成。但在此之前,他用《小***》有效灵气吸纳率仅有半成,好不好!

    骆严自己的感受最深。收功之后,两个嘴角都情不自禁的咧到了耳根上,连赞“妙极”。

    沈云没有想到那芝麻粒大的小小一点,竟有如此之神奇,高兴之余,心里萌生出一个想法。不过,很快地,被他按捺下来

    先莫急,再观察一些时日再说。他如是在心里告诉自己。

    第一次运转功法便如此之成功。沈云顿时顾虑全无,满意的颌首:“往后,你自行练习即可。我会每隔三天,给你把脉一次。视你的进展,传一些法术于你。不拘一天的次数,总之,只要你觉得身体能撑得往就行。”

    听说自己能学法术,骆严激动得直搓手掌,使劲的点头:“哎,是是是。”

    于他来说,这样已是高兴得过了头,失态之极了。

    如此又过了半月,沈云终于确定下来,将骆严列入祖师她老人家的衣钵传人候选之列。于是,除了木系法术,还有意识的传其灵草知识。后者包括灵草灵药的识别、种植、炮制等,是丹修的基础。如果骆严以往要走丹修之路,那么,在炼气四层之前,他必须打好牢固的基础。

    与此同时,一同学习《小***》的另外十名初级武师也进步神速。短短的一个多月,他们之中竟然有七人突破了高级武师的境界。另外三人更加厉害,已是半步武宗。

    这样的进步,完全能与沈云当年并肩了。

    可见,我并不是天赋禀异。全是因为比旁人更加勤奋而已。沈云感慨不已。

    这一天,他收到自凉洲省城汇来的十两银子。汇款人是赵宣。

    他们终于到了!沈云当晚便悄然出了百里城,御剑前往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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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云到达省城的近郊后,给赵宣传讯——落桑族人的魔爪还未来得及伸向这里。所以,他不担心被他们发觉。

    少顷,赵宣回讯。原来他猜测自家主公会星夜赶过来,所以,特意在城外的白莲山脚等候。

    沈云早先从骆严那里得了一份全凉洲的地图。省城东郊的白莲山是名山,在地图上也有标注。据地图上显示,那里离他现在所处的位置不过十来里。

    于是,他又传讯过去:“在原地等着。我马上过来。”说罢,祭起飞剑。

    突破之后,他的目力又是突飞猛进。在半空中,方圆三十里以内的野兔是雌是雄,都逃不过他的一双利眼。更不用说赵宣那么大的一个老爷们。

    跳上飞剑后,不多时,他便在白莲山脚发现了目标,直接飞了过去。

    倒是赵宣他们几个被他从天而降的样子镇得一愣一愣的。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沈云跳下飞剑,一边收剑,一边问道。

    “见过主公!”赵宣最先回过神来,赶紧领着四名手下见礼。

    见完礼之后,他如实以对:“今天上午进的城。寻好落脚的地方后,想着主公今晚可能会寻过来,下午的时候,又出了城,来到这里。”

    沈云微微颌首:“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伯堂,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地方,我们先坐下来,再细说?”

    “有的。”赵宣追随他多年,深知他的习性,早就看准了地方,“我们在附近找到了一个天然山洞。墨池领着人守在那里。”

    沈云笑了笑,抬手示意他们带路。

    那处山洞离这里不过两里来路。就在林子的后边。他们穿过眼前的这片杂树林,便到了。

    沈云果然看到墨池他们几个在山洞周边警戒。

    见是他,几个人纷纷从藏身处现身,抱拳见礼:“见过大人。”

    而山洞里,柴火堆上的烤野猪肉已烤得香喷喷,油汪汪。

    赵宣见沈云带着一身的寒气,提议道:“这是下午进山打到的。我们出发的前一天,恰好是庄子里今春的新米酒出缸。齐伯叫我们给您带了几坛。野猪肉是下午进山打的。这里的夜里已经冷了,要不您先就着烤野猪肉喝点新米酒,去去寒气?”

    “好啊。”沈云从善如流,“我们边吃边聊。”

    闻言,墨池他们都抱拳离开,去山洞外面守着。

    赵宣一边片肉,一边细细的汇报了庄子里的近况,还有这次的行程。

    准确的来说,他汇报的是一个多月前庄子里的情形。因为他们这次出来,日夜兼程,在路上也用了差不多一个半月的时间。

    他们出来时,整个春望县的秋收都已经结束。秋天的年景好,再加之,夏收时候的赈灾得力,所以,连带着周边县市都喜获大丰收。先前的灾民又成群结伴的回来了。不过,这回他们一个个的都穿着新衣,满脸喜色,大包小包的,是特意来答谢“神仙大人”的。一时之间,问事堂的外面,爆竹声从早到晚,就没间断过。没两天,烧出来的香烛灰烬便堆成了山。至于他们带来的供品,就问事堂那几个人,便是一个分成八个,也处理不过来。

    问事堂堂主李忆领着手下死扛了一天,便招架不住了,紧急向长老会求援。

    经过商议,长老会当晚就出了诀议:一方面,按旧例增派人手,协助问事堂接待乡邻们;另一方面,请十里八乡的乡亲们帮忙,去官道上现身说法,劝说远道而来的人们,想答谢“神仙大人”可以,只要去问事堂外面叩个头就是,千万莫扰了“神仙大人”的清修。

    于是,“神仙大人”不求名不求利不求香火的美名迅速传开来。前来叩头乞福的人们更多了。

    这时,各种传言风起。比如说,问事堂外面的香灰能治百病。从而,有人甚至从省城特意赶过来,只为在问事堂的外面叩个头,求一小把香灰。

    自秋收之后,丁叔领着他手下的人盯着外面的动静,不管有什么传言,都第一时间传回长老会。

    类似于这种香灰能包治百病的讹言,长老会一边叫丁叔查源头,对于那些不怀好意,故意乱传之人,发现一个,处理一个,绝不手软;另一边则令问事堂及明辟谣,引导那些特意前来问药的人们去医庐请脉问药。

    待丁叔揪出来数个远近有名的神棍,交由当地的乡老以乡规严处之后,很快的,那些杂七杂八的谣言消失了。

    因为秋收之后,便是难得的农闲时候。女营那边的两位营主向长老会申请,建立女子临时识字会。

    原来,一直以来,在女营打零工的那些女子通过自己的劳动赚到了钱,也和男子一样,能够养家糊口,从此,自信心大增。再看到女营里的女子们,“能识字断文,一身的好本事,比男人还要能干”,只觉得艳羡不已,处处模仿着她们行事。

    女一营的营主刘玉娥从她们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过去。不过,她是幸运的。因为她在最孤立无助的时候,碰到了主公,从此脱胎换骨,得以新生。

    现在,再看到与自己当初一样渴望新生的女子们,她觉得自己也应当如主公当年一般,对她们伸以援手。

    身为过来人,以及私勇们的深刻变化,她最清楚识字在这里头起的巨大重用。于是,她找到女二营的营主,也就是赵宣的夫人,方雅。后者也有此意,两人一拍即合,联名向长老们提出了在农闲时候建立“女子临时识字会”的申请。

    “事关重大,正好这次我过来寻您,所以,长老会不断擅自决定,请我向您面禀。”赵宣说道。

    沈云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喝了一口滚烫的新米酒,抬眉笑问:“伯堂,你呢?你对这个女子临时识字会是赞同,还是反对?”

    赵宣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笑道:“这个,不瞒主公。内子与刘营主商议时,我正好在家。所以,被内子硬是扯进去,听了一耳朵。‘女子临时识字会’的名字是我给取的。”

    “哈哈哈……”沈云爽朗的笑了,“我心亦如伯堂之心。你给齐伯回讯,就说女子临时识字会的一切开销,皆从我的私账上出。还有,刘营主和方营主联合记一等功一次。”

    “是,主公!”赵宣响亮的应道。



    接着,赵宣简要的汇报了在菱洲省城开辟财源的情况。

    那边的正忙着吞噬贝侯爷的势力。对于菱洲的商界来说,则不下于一场腥风血雨。其中,头一个被收拾,就贝侯爷在省城最大的钱袋子袁家。具体的,仙府大老爷用了什么手段,不为世人所知。但是,号称“省城第一家”的袁家,现在是江河日下,势如明日黄花,这是人人皆知之事实。前不久更是传出,家主袁老太爷突染重病,药石无济,眼见着没几天活头了。儿孙里又没有能立挽狂澜的,是以,这位昔日威风八面,有“袁半城”之称的袁老太爷心灰意冷,将名下之大半的家财变现,给不争气的儿子们捐官,为后世子孙求一个安稳。紧接着,另外几个有名的大户也传出了捐官的流言。如此一来,省城商界,凄风苦雨,人人自危。在这样的形势之下,赵宣的种种谋划成空,开辟财源一事,也暂且搁浅。

    末了,他忧心忡忡的叹了一口气:“这世道,往后只怕会更乱了。”

    沈云沉默片刻,说道:“伯堂,清风堂将来肯定是要在各地开设分堂口的。我的想法是,最好是能找到一条财源,在各地开分号。你是清风堂的堂主,又是老生意人。从菱洲到凉洲,走了差不多三千里路,对此,有什么想法没有?”

    赵宣还真有一个想法呢。他一改愁容,信心满满的笑道:“主公,我的想法是,开一个南北野味铺子,将南边的野味贩卖到北边,北边的则贩卖到南边去。不拘吃的,还是用的,总之,我们紧着当地人的喜好来。我们有储物袋,不用担心野味在中途因为天气而变质变味,损耗也能控制到最低。之前,我们的人走南闯北的贩运粮食,人手都是现成的。这样的铺子绝对开得起来。不瞒主公,这次我们就带了不少菱洲那边的野味过来。白天在城里的市集里转了转,其中有几样肯定是行销的。”

    原来是早有准备。沈云闻言,乐呵呵的说道:“既是如此,你只管放开手脚去做就是。不过,我把话撂在这里,生意要紧,赚钱也要紧。但是,你们清风堂自己的活计才是最最要紧的。”

    “是。”赵宣连忙起身抱拳领令。

    沈云招手,示意他坐下来:“我看你象是进入瓶颈了。来,我给你把把脉。”

    习武之人,进入瓶颈,是常有的事。不过,赵宣追随沈云多年,还是头一次听说,进入瓶颈,跟生病一样,还要把脉的。闻言,他心思电转,心道:难不成主公这次出来,又有奇遇?

    是以,不问原由,笑嘻嘻的依言捋起左袖,将手伸了过去。

    沈云看了一眼他的心窝,又笑了笑,开始探脉。

    和猜想的一样,赵宣的泥丸宫是闭塞的。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同样是武宗,赵宣的泥丸宫的大小完全不能与骆严当初相比,甚至不敌十名初级武师。

    有意思!沈云在心里飞快的琢磨起来:老骆挑选出来的十名初级武者,当初的武学修为皆不如现在的赵宣。然而,他们的泥丸宫却都是开放的。所以说,泥丸宫是闭塞的,还是开放的,还有,大小,其实与武学修为之高低,并没有直接的关系。真是这样的吗?那么,打开泥丸宫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呢?

    当即,他将绞在一起的灵力丝与神识丝分开。灵力丝留在外头,而神识丝一分为二,其中一缕继续与灵力丝绞在一起,也留在外头,另一缕则小心翼翼的探入泥丸宫里。

    他如此小心也是有原由的。泥丸宫不比别的穴位,它处于闭塞状态时,精细娇气得很。但凡有一丝半点的伤害,便会损伤心智。

    换在从前,他不是敢这般窥探闭塞的泥丸宫。全是因为得了“心魔传承”,所以知道,即便是闭塞的泥丸宫其实也并非严丝合缝,浑然一体的。事实上,它还是有一条比头发丝还要小的通道。心魔并不是修士们专有的。凡人也会起心魔。而这条通道就是心魔的入侵之路。

    还有就是,近段时间来,他每天都要探查自己还有骆严他们几个的泥丸宫,对泥丸宫的构造可谓了如指掌。是以,把握又多了几成。

    所谓,艺高人胆大,说的便是此时的他吧。

    百来息之后,比头发丝还要细一半多的神识丝终于成功的探入了赵宣的泥丸宫。

    顿时,五颜六色的记忆泡泡扑面而来。

    沈云一一察看过,感慨不已。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赵宣是个沉稳的。但是,现在看来,真应了那句“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的老话。赵宣之心志,竟然连骆严挑选出来的那十名手下都比不过。

    造成这种差别的原因也很简单。个人的经历所成。

    赵宣的人生经历算是比较丰富的。但不足以与骆严他们相比。

    说白了,就是赵宣受到的磨砺,远不如骆严他们。

    突然间,沈云明白过来。他自己是不是也是因为打小饱受磨砺,所以,才早早的打开了泥丸宫?(因为以前不能做到内视,所以,他并不清楚自己的泥丸宫是什么时候打开的。但是,从赵宣,还有骆严他们的对比来看,他的泥丸宫定是早早的打开了。)

    如果这便是泥丸宫开放的原由所在,那么,他只能说,因祸得福。

    为了确定自己的推测,沈云撤出灵力与神识,松开手,对赵宣说道:“我大概有了结论。不过,还有待验证。你唤墨池进来。”

    赵宣听得一头雾水,心道:这与墨池有何关系?

    虽是这么想,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唤了墨池进来。

    没想到,他家主公竟然又是把脉。

    他站在一旁,不由惊愕的睁圆了一双眼睛。

    好在没有多久,他家主公便松开了手,又道:“再唤一个人进来。”

    是随便哪个都可以的意思吧?赵宣深吸一口气,打发墨池出去,又唤了一个。

    就这样,沈云又给五个人探了脉,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可靠的,这才罢手。

    “你准备一下,明天随我去百里城。置办铺子的事情暂且交给底下的人去准备。”他抬眼说道,“如果顺利的话,兴许你回来后就能突破瓶颈。”

    啊?探脉还真的找出原由来了?赵宣一不留神,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俯下身子,剧烈的咳了起来。



    天亮之后,沈云真的带上赵宣,御剑飞回百里城。

    本来,沈云的打算是,叫赵宣亲眼看看百里城被割让到异族的手里后,城里的人们悲惨的境况,从而给后者一个强烈的刺激。兴许在这样的刺激之下,后者也能如骆严他们一般,打开泥丸宫。

    哪知,赵宣一站上飞剑,两条腿便跟泡发了的面条一般,直发软,哆哆嗦嗦的完全使不上劲。

    “主公,我……”他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可是,他是真难受。额头上嗖嗖的冒出来的冷汗比黄豆还要大。

    沈云看了一眼他的心窝子,旋即明白过来——原来是畏高。

    也是。身为凡人,何曾有过御剑飞行于高空的经历?

    事实上,畏高的不仅仅是凡人。修士也一样。在玉简里,祖师介绍御剑术之前,就特意提出来。如果初学者畏高,传授者不妨用一条薄纱巾缚住初学者的双眼,带着先体验体验。一般来说,一回生,二回熟,多体验一时些日,初学者渐渐的便会适应了高空飞行。畏高之症也就不药而医。

    于是,他温声提议道:“是我疏忽了。飞剑飞得高,速度也快。你初次搭乘飞剑,难免不适应。这样吧,你用帕子蒙着眼睛,坐下来调息,不适很快能退去。那时,你会发现这飞剑比马车要平稳多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赵宣得到了极大的安慰。心里的愧意与尴尬立时散掉了一大半。

    “是。”他连忙掏出一方白丝帕,依言缚在头上,遮住眼睛。

    果然,不用调息,已感觉好多了。

    “主公,这个法门很管用哩。”他松了一口气,不由咧嘴笑了。

    沈云抚掌轻笑:“当然。这是修真门派教授弟子们御剑术时,常用的法门。”

    赵宣讶然:“仙官大人初学御剑术,也会生出不适之感?”

    “他们也是人嘛。头回御剑,也有可能会适应不了这么高的位置。这很正常啊。”沈云故意轻描淡写的答道。

    赵宣闻言,心里头残存的那一点愧意与尴尬也没有了,盘腿而坐,五心向上,开始调息。

    沈云见他的气息渐渐平稳,额头上的冷汗也很快的收了回去。这才放下心来,转过身子,看着前方御剑赶路。

    不多时,赵宣也觉得不适的感觉完全没有了。

    正如主公所言,坐在飞剑上,一点儿也不见颠簸。如果不是耳畔有呼呼的风声,他觉得这会儿跟在蒲团上打坐,没有什么两样。

    哪里是马车能够相比的!

    再想到,主公神色轻快,跟没事人儿一样,负手立在飞剑的最前端,他只觉得一张老脸象烧着一般。忍不住在右大腿的外侧用力掐了一把,忍痛在心里骂自己:赵宣啊赵宣,你连站在飞剑上的胆量也没有,还谈什么脱凡超俗!不如乘早死了这心思罢!

    马上,心里头响起另一个坚定的声音:“说什么死心呢?跟着主公,何愁仙路不成?迟早的事儿。不就是在飞剑上站起来嘛。赵宣,你肯定行的。赶紧的站起来!”

    赵宣再也坐不住了。可是,一想到要站在飞剑上面,两条腿儿立时又使上不劲来。

    这时,心头的那个声音再度响起:“赵宣啊,虽说跟着主公,不愁踏不上仙路。可前提是,你必须跟得上主公啊!现在,你连站在飞剑上的勇气都没有,这么怂,这是早晚把主公给跟丢了的节奏啊。”

    赵宣一听,好不着急。

    原本平复的气息转眼间又乱了。

    他赶紧的深吸一口气,扼腕心道:不,我会跟丢的。终我这一生,我都会誓死追随主公。永不言悔!

    对,不悔!

    他心头一热,呼的一把扯下蒙住眼睛的丝帕。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主公那颀长而挺拔的青色背影。

    自从遇到主公以来的种种过往,象是走马灯一般,在他的脑海里飞闪而过。

    对,追随主公,是我今生不悔之选择。

    现在御剑的是主公,我有什么好怕的!

    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是龙潭虎穴,我也视之如归家的路。

    所以,有什么可怕的!

    一股热流自心底猛然腾起。电光石火之间,他仿佛听到自己心花绽放的声音。

    这样的感觉真的好玄妙,好神奇。他使劲的打了一个哆嗦,回过神来。

    啊呀!我是什么时候站起来的?我居然一点儿也不知道!

    赵宣惊讶之余,举目四望。

    飞剑仍然高高的悬浮在空中,速度比先前还要快上许多。

    风吹得他的袍袖猎猎,哗啦作响。

    天,仿佛一下子变低了。而大地,则忽然变小了许多。最重要的是,他只觉得眼前大亮,心里从未有过之轻松、舒畅。

    先前的那种天旋地转的不适之感再也不复有。

    原来,这便是飞的感觉!

    真好啊!

    赵宣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情不自禁的展开双臂,笑着大声说道:“主公,我现在心里好不畅快!”

    其实,沈云一直在用神识密切的关注着他。所以,对他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这会儿,听到他的气息已然平稳,却比之前浑厚得多,竟是突然间功力大进的表象,沈云好不惊讶: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就突破了?而我却完全没有察觉!

    他哪里还有什么心思赶路?心念一动,就近寻了一个无人的小山头,降下飞剑。

    “你刚才突破了。来,坐下来,我给你把把脉。”收了飞剑,他急声说道。

    赵宣还沉浸在刚才的亢奋之中,闻言,呆呆愣愣的,跟个傻子似的,完全反应不过来。

    沈云索性一把将人拉着坐下,重复道:“伸手,我给你把把脉。”

    赵宣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终于回神,惊喜道:“主公,我真的突破了?怪不得呢,我感觉身子轻便得很……”

    “噤声!”沈云看了他一眼。

    赵宣被自己刚才的失态给雷到了,连忙用右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沈云怀疑他是心境突破了。所以,直接将灵力与神识抽凝成丝,去探查泥丸宫。

    果不其然,泥丸宫发生了大变!

    它不但个头变大了一倍,而且心窍开放。

    居然搭个飞剑就能打开泥丸宫!这也太好命了吧。沈云不由满头黑线,熟门熟路的将神识探入泥丸宫里。



    待看过泥丸宫里最鲜亮,也是个头最大的那团记忆泡泡,沈云沉默了。

    原来是这样啊。

    身为主公,他被赵宣的忠诚与信任深深的感动了。但是,让他感触最深的是,正是因为赵宣在刚才升华了这份忠诚与信任,所以,心境大涨,一举打开了泥丸宫。

    这一点,看上去,与骆严他们不相同。但是,细想之后,他觉得本质上是一样的。那就是,不管是赵宣,还是骆严他们几个,都是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志向,这才打开了泥丸宫。

    这个志向,于赵宣来说,是坚定不移的追随他这个主公;于骆严他们几个,则是驱逐落桑族人,重获自由。

    志向的内容,因为生平际遇的不同,而完全不同。但是,他们几个立志之明确,以及坚定,却是一样的。

    想到这里,沈云不由回想起了自己的过往——当年的他,不也是和赵宣,骆严他们一样吗?小小年纪的他,无比坚定的立下了扶危济困,做一个行侠仗义的大侠士的志向。后来,碰到的种种困难与挫折,不但没有让他迷失初心,反倒使他的心志越发坚定。

    现在看来,从最初的立志,到后来每一次的坚定心志,无不伴随着修为的突破。

    仿佛一直隔在眼前的那层灯笼纸终于被捅破了,突估间,沈云只觉得心头大亮。

    “哈哈哈……”他忽的从地上跳了起来,手舞足蹈,几近癫狂,“我知道了!终于明白了!”

    可怜赵宣,从来没有见过自家主公这般失态过,坐在地上,昂着头,望着他,一双眼珠子险些瞪落。张大的嘴巴能一口吞下一个大鸭梨。

    突然间,罡风大作。沈云突然拉出一串残影,下山而去。

    赵宣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仙人顿悟?

    哎呀呀,主公的身法原来已是出神入化啊……

    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那一串青色的残影已然到了半山腰。赵宣回过神来,看得真切,心中大急,暗道一声“糟糕!可别真跟丢了”,赶紧的跺了跺脚,驱动真气,全速追了下去。

    他不知仙人顿悟有什么忌讳。见沈云那副样子,跟迷了心没什么两样。故而在心里寻思着:会不会跟梦游一般,听不得高声大叫?

    于是,也不敢大喊大叫,只是舍命的跟在后头狂奔。

    结果,等他气喘如牛的奔到半山腰,头顶只有蓝天白云,周边则是一派林深草长。哪里还看得到主公的身影!

    真给跟丢了!

    赵宣俯下身子,双手撑着膝盖,象鱼儿离开了水一般,张大嘴巴使劲的喘着气。

    “叭嗒!叭嗒……”

    从下巴摔落的汗珠子,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接连落到脚底的大石头上,颗颗摔成数瓣。

    他的气还未喘匀,脚底的灰白色大石头已经湿了一大块。

    不是热的。凉洲的深秋比菱洲要冷得多。这时节,他已穿上了皮袄子。再说,以他的功力,全速跑这么一会儿,就喘成狗状,那全是因为突然发力,没有事先活泛筋骨的缘故。还不至于跑出一头的大汗来。

    这些硕大的汗珠子,便是冷汗!说白了,就是吓的,急的。

    刚才,他听到主公高声大叫着“知道了,明白了”之类的,便在心里想着,会不会是仙人顿悟。可是,再往深里一想,主公的样子分明疯疯癫癫。他心里不由直打突,又猜测道:主公该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

    貌似后面的情形更象……

    如此一想,他是悔青了肠子——早知道,刚才就应该出大声,向主公喊一嗓子的。说不定能将主公的心智喊回来呢。

    现在,主公跑得没了影。他又人生地不熟的,连这里是哪儿都不清楚。一时之间,叫他去哪里找人?还有,主公现在神智不清,在这荒郊野外的,不会出什么事吧?

    越想,心中的惶恐越甚。他连气都没有喘匀,又直起身子,急急的往山下找去——刚才好象,似乎是看到主公下山去了。先去山脚碰碰运气再说。

    谢天谢地,他今天的运气不错。

    在山脚有一个小水潭。潭边有一块巨大的黛青色石头,甚是醒目。

    赵宣下得山来,远远的看到,主公背对一片茂密的毛竹林,面对小水潭,盘腿坐在那平坦的巨石之上。

    过山风吹得毛竹林沙沙作响。同时,也吹得主公的夹袍鼓了起来,跟个青色的大包子一般。

    可是,主公闭着眼睛,坐在那里,两只手各自掐成一道剑指,平放在两个膝头,跟石头雕出来的石像一样,纹丝不动。仿佛先前的癫狂只是他的幻觉。

    照这副情形,跟走火入魔完全不搭边。

    看样子就是仙人顿悟。

    原来,仙人顿悟是如此情形。真够吓人的。

    赵宣长吁一口气,按下好奇心,轻手轻脚的走到小水潭边。

    不敢靠得太近。他在离巨石百步远的地方站住,自觉的担起警戒之职。

    也没等多久。大约半刻钟之后,沈云睁开了眼睛。

    身形一晃,下一息,人已站在赵宣的面前。

    “走吧。”他面色如常,祭起了飞剑。

    “啊?”赵宣再次愣住。

    他听说,仙人顿悟之后,都会修为大进,进而引发异象。

    可是,异象呢?他不禁茫然四顾。

    沈云被他的憨样儿给逗乐了,呵呵笑道:“我不过是想明白了几个问题。谈不上顿悟。”

    所以,也不会引发异象了。赵宣有点儿小失望,“哦”了一声。声音刚一出口,他再次惊呆:“主公,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头想什么?”

    ‘我有读心术’这样的解释,太不友好。沈云当然不会如实说出来,指了指他的脸,好心情的忽悠道:“你只差没有在额头上刻着‘主公顿悟了’这五个大字了。”

    “是吗?这么明显!”赵宣怪难为情的,伸手使劲的揉了揉脸,连声说道,“失态,真是太失态了!”身为清风堂的堂主,山崩于前,面不改色,那叫常态;喜形于色就是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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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云载着赵宣,没有去百里城,而是原路返回省城。

    理由很简单:之前,他带赵宣去百里城,为的是想用百里城的现状,刺激赵宣,从而助其提升心境,好早些打开泥丸宫。现在,赵宣已经打开了泥丸宫,便用不着去百里城了。更何况,赵宣与骆严他们的志向不同,即便是去了百里城,也于提升心境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所以,何必浪费时间与精力呢?

    他没有瞒着赵宣的意思。是以,当后者见方向不对,发问时,便一五一十的说了。

    “泥丸宫已打开,我暂且不用去百里城了?”因为研习《小***》的初期,要辅以穴位经络按摩,所以,赵宣是知道泥丸宫的。可是,打开泥丸宫之说,却是头次听闻。他素来好学,且深知主公向来主张不懂便问,是以,好奇的问道,“主公,为什么要打开泥丸宫?”

    这个问题,刚才沈云已经琢磨得非常透彻了。闻言,转过身来,十分肯定的答道:“因为这是修士与凡人的根本区别之一。要想超凡脱俗,第一步便是开启泥丸宫。我把这一步称为‘开窍’。”

    他说的很浅显,赵宣一听就懂,禁不住两眼放光:“主公,这么说,我已经‘开窍’了?”

    “对。你刚才心境提升,已然进入开窍境。”沈云点头。

    “开窍境?”赵宣迷糊了,“这是什么境界?”

    先前,主公跟他们说过修真有好几重境界。他们是凡人武者,依着仙庭的那一套,可分为武者、武师、武宗等境界;修士与凡人武者一样,也根据修为的高低,分了境界。比如说,最低阶的就是先天境。其次是炼气境……等等;所谓超凡脱俗,就是指进入了先天境。

    这些,他早已烂记于心。

    而现在主公新提出来了一个“开窍境”。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境界呢?他表示完全不懂。

    其实,所谓的“开窍境”,是沈云刚才在小水潭边新起的一个名字。

    一直以来,他发现自己的修为境界对不上修真界沿袭的那一套境界。

    比如说,师父生前说,祖师她老人家临终前示下,“不知道,不入先天”。可见,知“道”是进入先天境的必要条件。然而,他进入了先天境,却不知“道”为何物。甚至,他现在也不是很清楚。只能说,心里隐隐的,有一些猜测,并且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好吧,除了这一点,先天境的其他方面还算是比较相符的。

    到了筑基境,就越来越不相像了。

    如果不是读了祖师她老人家刻录《青莲无上功》的玉简,他那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具有了筑基境的实力。

    到现在,就是那份玉简也被他完全搞糊涂了——就在骆严突破先天境之后,他想到境界问题,又尝试着拿出那枚玉简,往其中输入灵力,想测试一下自己现在的灵力究竟到了哪一个境界。不想,输入灵力后,玉简不断闪烁,一下红光,一下绿光……跟走马灯一般,飞快的换着色儿。每换一个色,玉简里的声音便报一个境界等级。他听着,竟是从先天境初期到金丹大圆满都报了个遍。

    这一次来百里城,机缘巧合之下,他发现了泥丸宫的秘密。幸运的是,先有骆严突破先天境,然后赵宣打开泥丸宫。再加上自己的修行经历,以前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他突然间想明白了。并且头一次无比清楚的意识到:不是他不合标准,而是修真界沿袭下来的那一套境界标准根本就不适合于凡人修仙。

    也就是说,修士的境界可以分为先天、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虚、飞升等七重大境界。但是,这里的修士都是有灵根的。

    对于他们凡人来说,这一套不适用。

    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凡人没有灵根。

    那么,凡人修士的境界是不是也分为不同的境界?到底都是哪些境界呢?

    前一个问题,沈云已有确切的答案。即,是的。凡人修士的境界也是分为不同层次的。

    但后一个问题,沈云找不到现成的答案。

    兴许在人人都可以修仙,没有根据有无灵根这一标准,划分“仙”与“凡”的那个上古时代,资质说还未成为主流,没有灵根的修士们是有自己的境界划分标准的。

    可是,随着资质说大行其是,成为主流。没有灵根之人被划入“凡人”行列。从此,修仙成了有灵根阶层的特权。关于无灵根者修行的一切都失传了。这一套境界标准也完全不可考。

    不过,没有关系。没有前法可循,我自己摸索就是。

    正如这荒郊野岭,本来是杂草丛生,看不到现成的路。但是,并不意味着,此处便是无路可走。

    而且,我若是从荆棘丛里辟出来了一条路,并且同样也适合于后面的人。那么,待后面跟上来的人多了,它也就成了一条路。

    这条路,也许会比现成的那条修仙路更加坎坷,危险也要多得多。但是,有了这条路,“仙”与“凡”的天差地别便不复存在。我们这些没有灵根的所谓“凡人”才算有了一条真正的活路。

    所以,这条路,便是我的路。不管前路如何,我这一生都必须走下去的路。

    再难再苦,甚至为之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在所不惜。还怕给这条路划分几个阶段吗?

    没有现成的境界等级,那么,我自己来划!

    我来为天下先!

    这种尝试令沈云不觉热血沸腾——没有比这更有成就感的探索了。从此以后,他修到什么境界,后面的继行者们,便都以他划下来的标准为参考。除非有一天,他殒落了,或者,后面有人追赶上来,超越了他。

    于是,在小水潭边,沈云根据自己的修行经历与经验,先是划下了“明心”、“开窍”、“先天”等三个境界。

    所谓明心,便是指明白自己的志向,并且愿将志向付诸实际。

    而“开窍”,则是坚定志向,心境提升到可以打开泥丸宫。

    以上两重境界都是凡人境。并且,修行的方式并不限于武学。其他行业也一样可以修行。

    在沈云看来,修行就象是一条路。只要明白了自己的心愿,有坚定不移的走下去的决心,那么,不论是谁都可以走上修行之路。

    有灵根的可以,没有灵根的也可以;

    好人可以,坏人也可以;

    善良的人可以,恶毒之人也可以。

    ……

    但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自己修的什么行,得的便是什么果。既是自己坚定不移挑的路,最终修得恶果,也怨不得旁人。

    而泥丸宫打开,是脱凡超俗的一个硬性指标。也是考验修士心志之坚定的唯一指标。

    也就是说,泥丸宫不开,不入先天。

    进入“先天”,便是超凡脱俗了。这一点与有灵根者是一样的。

    至于具体的小境界,沈云现在手头掌握的实例不够,知道的相关数据少得可怜,不好划分,只能待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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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云将赵宣送回了省城。

    因为百里城是在落桑族人的牢牢掌控之中。在城中,传讯符很有可能被落桑族人半道拦劫,所以,两人约好,两天用传讯符联络一次,并且传讯的时间也固定在卯时一刻。以沈云的修为,进出落桑族人的防线,有如无人之境。届时,他出城,选一个隐秘无人之处,传讯即可。

    若是碰到紧急的事情,沈云这边,自然是可以随时御剑去省城,个把时辰就能赶到;而赵宣那边,沈云则给了他“紧要之事,先自行处理,再上报”的权力。

    商量好后,沈云便御剑赶回了百里城。回到骆家时,恰好是晚饭时间。

    当晚,他又骆严他们把了脉,将每个人的脉案都详细的记录下来。另外,还补上了赵宣的脉案。现在,他最缺的就是实际的案例。而这些只能靠他一点点的收集。

    接下来,他从百宝囊里又取出修行手札,将今天的所悟一点一滴的写下来。依着以前的习惯,在末尾写道:当前,最缺的是灵石。要尽快想出解决灵石的法门。

    这是实情。

    五行灵气于修士来说,就象是米饭于凡人,水于鱼,真的是必不可少的。

    当所处的环境里,五行灵气太过稀薄,不够用时,这时,修士便只能用灵石来提拱灵气了。

    但他是个例外。他修行时,对五行灵气依赖并不是很大。因为除了五行灵气以外,日、月精华,甚至煞气,对他的修为都是一样的有用。所以,一直以来,他的灵石全是花在维持庄子里的阵法上面。

    可骆严不成。应该是因为丹田里的那一点类似木灵根的存在的缘故,使得他练功时,对木灵气的需求非常大。现在,他基本上是一天运转三次《小***》,消耗掉两块下品木灵石。

    是以,这才几天,沈云身上的木灵石已经只剩下七块。刚才探脉时,他将之全给了骆严。可就这么一点点,骆严也只能维持三天半了。一旦断了灵石,骆严的修行便难以继续。除非他搬出百里城,去仙都。

    关于这个问题,沈云也曾与骆严交流过。

    骆严不愿意离开。理由很充足:他的家人、族人,都在这里。在这种艰难时刻,他身为家主,只顾自己修行,而弃他们不管;更重要的是,沈云当初跟他说,这片土地是列祖列宗传下来的,并且将来还会一样的传给后世子孙。他深以为然。现在,百里城在他们的手里,被落桑族人抢走了。他们拿什么传给后世子孙?所以,他曾立志,不赶走落桑族人,他绝不离开百里城半步。

    如此一来,便只能想办法去搞灵石了。

    只是,去哪里搞灵石呢?可以用真金白银去各仙门理事处换。但是,这样的话,跟烧银子没什么两样。光是供骆严一个人还不成问题。若是其他人也必须灵石,纵使有金山银山,也不够烧的。

    必须另辟途径。

    沈云知道城主大人肯定是修士。百里城的五行灵气如此稀薄,于城主大人也是一样的。所以,城主大人要么如骆严一般,依靠灵石修行,要么在城主府里,藏有灵气充盈之秘境。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他都要去城主府探一探才行。

    然而,自从城陷之后,偌大的城主府竟然离奇的原地消失了。

    原本是城主府的地方只剩下一大块荒芜之地。骆严曾以清理百里城为名,亲自去那一带看过。结果,那里从早到晚都笼着淡淡的白色雾气。他在里头转了一大圈,却连个野兔窝都没有看到。

    不止是他,所有幸存的人们都深以为奇。

    很快,落桑族人也知道了城主府之怪象。他们先是对那一带进行了地毯式的搜查,一无所获之后,马上用苇席将那一带,以及周边的几条街道都给圈了起来,并且,派了数百精兵严加看守。

    就这样,那里被他们划为了禁区。城中的百姓,不得以任何理靠近。否则,格杀勿论。

    另一方面,落桑族人得知城主府每年都会举行一次海棠酒会。城主大人更是亲自写海棠花柬,邀请城里的名望之士去府里赏花品酒。城里的人们也以能得到海棠花柬为荣。离酒会还有一个月,城主府里便开始派送海棠花柬。花柬送入谁家,这是全城人们都关注的热门事件。所以,哪些人得了海棠花柬,哪些人去年得了,今年没有得……大伙儿一清二楚。落桑族人很快便得到了经常参加海棠酒会的人的名单。对于名单上的人,他们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极力拉拢。骆严因为连续十年都参加了海棠酒会,成为那名单上的第一人。这也是落桑族人明知他是装病,也故做不知,仍然极力拉拢,始终没有翻脸的原由所在。

    沈云初来百里城的时候,人生地不熟,故而,只知道那一带是落桑族人重点把守的禁区,并不知那里曾经是城主府。那时,他曾远远的观察过那里的雾气。发现只是迷雾,里头既没有灵力波动,也不见煞气的影踪之后,他便以为落桑族人是要在那一带修建什么,没有再放在心上。

    从骆严这里了解到真相,又得了城主大人牺牲之前的白玉盘之后,他便想找机会去那里探一探。只可惜,他要帮着骆严修行,完全不得空。所以,才没有成行。

    现在,骆严的境界已经巩固,而其他的十人离突破先天境尚早。他总算得了空闲,也该将之提上日程了。

    因为他也是初初突破,境界并不是很牢稳,所以,接下来,他闭关三天,以修为境界。

    而骆严知道他的计划后,将自己知道的城主府地形,一五一十的绘制成图。在他出关的时候,双手奉上,问道:“主公,听闻落桑族人军中的强者都聚集在那一带。要不要我随您一道去?”正所谓,多一个人,多一双眼睛。他虽然不够强,但是,跟着去望风还是可以的。而且,自从突破之后,在主公的指点之下,他将灵力融入轻功之中,轻功发生了质的飞跃。万一碰到危险,他施展轻功,引开落桑族人也不难。总而言之,他不放心主公独自涉险。

    沈云谢绝了他的好意。当晚,换上夜行服,悄然离开骆府,直奔原城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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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主府在百里城的正东面。现在那一带全被划为了禁区。不管夜里,还是白天,除了落桑队的巡逻队,再也看不到别的人影。这才不到半年,那一带已然沦为了荒地。

    沈云靠过去后,伏在一兜半人深的杂草后面,侧耳细听。

    很诡异!

    这时节,远不到天寒地冻,一片寂静的时候。然而,以他的耳力却听不到周边的草丛里有耗子、野兔子、鸟雀等小野物活动的声音。

    这些小东西的生存能力最强。就算是原来的城主府,也难以保证,偌大的府里连只耗子或者鸟雀也没有。

    可是,现在,这块地被圈了半年。触目所及,皆是半人深的杂草。夜静人深了,他却听不到耗子们出来活动的动静。

    看来落桑族人对此处的控制,远远超过他的估算。

    沈云心中一凛,将警戒提高到最高程度。

    如此一来,铺开神识探路,是不能够了。沈云只好运转灵气,将五成之灵力汇入双眼里——这次突破之后,他发现眼部经脉能够承受的灵力上限大幅度提升了,高达七成灵力。五成灵力,那叫常态,一点不适感也没有。

    顿时,前面迷漫的白色迷雾看上去象是陡然变薄了许多。三百步以内,他能看清杂草叶上沾着的雾水。

    扫视前方,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听不到耗子的动静。

    说来也是惊险,在离他不到两百步远的一片草丛里,趴着一只硕大无比的黑色穿山甲!

    那家伙用一双肥胖的前爪盖着眼睛,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与这夜色,还有周边的杂草,完美的融合在一起。纵使是他这样的目力,稍不注意,也极有可能发现不了它的存在。

    只是,上哪里去找神态、动作如此象人,又体型庞大的野穿山甲?

    哼,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穿山甲!必定是落桑族人兽化而成。沈云看着它,眼底闪过一道冷色。

    耗子这一类的小东西最是胆小。这里趴了一只这玩意儿,是问它们哪里还敢出来活动?

    况且,以落桑族人一哨两卫的布局,穿山甲的附近必定还有同伴。

    沈云凝神细看。很快,他在穿山甲的左前方约摸五十步远的地方找到了一只盘旋着的乌梢蛇。这家伙也是禁不起细看的。腰身有大海碗那么粗,成年的大蟒蛇都要比它细好几圈。最主要的是,应该是蹲守得有些无聊了,硕大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晃着。

    又发现一个兽化货。沈云在心里冷哼一声,往穿山甲的身后看过去。

    呃,这家伙个头太大了。从他这边望过去,视线恰好被那粗壮的身板给遮得严严实实。

    接下来,沈云又细细的察看四周。

    没有再发现别的兽化货。

    看样子,这一小片区域是归这三只管。

    在百里城呆了近俩月,沈云通过暗中观察,对“彩虹功”有了一定的了解。

    比如说,他知道如何察看落桑族人的修为境界。

    兽化前,看落桑族人的丹田。通过丹田的颜色,可以准确的判断他们的修为境界。而丹田里现出的那只兽形,则代表着他们兽化后的形态;

    兽化之后,落桑族人不但外形发现了巨大的变化,而且修为境界越高,其身体的内部构造也越接近飞禽走兽。这时,它们是没有丹田的。通过丹田颜色判断其修为境界的法门自然而然的也不管用了。

    但沈云发现,不管落桑族人兽化成哪一种飞禽走兽,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在它们的双眼之间,会生成一个新的穴位。

    这里不但是它们共同的命门,而且还能通过该穴位的闭合程度,判断修为境界。总的来说,修为越高,该处的闭合程度越高。

    具体的来说,红阶的落桑族人兽化后,这处穴位是全开的;到了青阶,它基本上便愈合了。至于青阶以上,会是什么情形,沈云不得而知。因为至今为止,他还没有看到过比青阶更高的落桑族人兽化。

    前面的这两只修为境界都不是很高。那只肥穿山甲的命门全开,是红阶修为;乌梢蛇比它要稍微好一点点,命门闭合了不到四分之一,是橙阶修为。

    按照“一哨两卫”,它们俩极有可能都是“辅卫”。

    也就是说,这一小片区域里还有更厉害的存在。

    可惜,它被肥穿山甲给遮住了。沈云又不敢冒冒失失的放出神识探查。

    如此一来,担心会惊动第三只,他也不敢手起刀落,直接抹掉这两只。

    怎么办呢?沈云透过杂草的间隙,看着对危险全然无觉的两只,心里生出一个念头:不如拿这两只试一试新技能。

    这次突破之后,他惊喜的发现,《心魔传承》开启了新篇章。

    先前,《心魔传承》里说,心魔有两大天赋技能,一是读心,二是迷惑。这两样都是只要激活了心魔血脉,都能无师自通,自然而然便会了的。然而,沈云却只通了读心术。迷惑术却行不通。

    这次突破之后,他无意中发现,《心魔传承》后面新增了一大段看得清的文字。

    那是一段类似于咒语的存在。

    他读了一遍之后,丹田里,那股古老而沧桑的力量突然迸发出来。

    刹那间,沈云感觉象是首次御剑一般,脑海里“嗡”的一下炸开了锅,紧接着,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好在这种晕乎乎,轻飘飘,玄之又玄的感觉只是一晃而过。很快,他便恢复了清明。

    跟刚刚淬体一般,身上裹着一层油腻恶臭的污垢。但又与往常淬体过后排出来的杂质不同,这些污垢极难清洗。沈云泡了三回热水澡,周身的皮都快搓破了,才感觉恢复清爽。

    再定下心来时,他明显的感觉得出来,自己多了一项新技能,即,迷惑术。

    出关后,他先拿院子里的看门狗练手。结果,中了迷惑术之后,那条百把斤的恶犬在他面前服服贴贴的,比叭八狗还要听话。一旦迷惑术失效了,它又恢复了往常的恶样。

    至于人……迷惑术总共分成十重。他现在才达到第一重,也就只能哄哄畜牲。

    据他观察,青阶以下的落桑族人兽化后,跟畜牲也没什么两样。所以,也应该能被迷惑住吧。

    沈云撇撇嘴,右手中指往那只肥穿山甲轻轻的弹出一道灵力,同时,嘴里碎碎念道:“打个滚!”

    黄豆大的一点灵力破空而去,眨眼间,嗖的一下,正中肥穿山甲两眼之间的命门所在。

    下一息,肥穿山甲放下半遮着眼睛的一双前爪,笨拙的打了一个滚。

    真的管用!沈云咧着嘴,无声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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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梢蛇立刻发现了肥穿山甲的异常。呼——,硕大的蛇头笔直的抬起,朝着这边“滋滋”的吐着杏子。

    沈云早就料到会惊动它。指尖一弹,又是一道灵力打出,同时,嘴里碎碎念道:“太平无事。”

    针头大的一点灵力悄然钻进了乌梢蛇的命门之中。

    高高竖起的蛇头甩了一下,又缩了回去。乌梢蛇懒洋洋的继续趴窝。

    这时,肥穿山甲才刚刚打完一个滚。

    不等它回过神来,沈云又打过去一道灵力:“太平无事。”

    话音刚落,他从藏身的杂草丛后冲出来,残影一晃,已然奔到了肥穿山甲的近前。

    尽管他完全没有遮掩身形,就是直接的跑过去,但是,肥穿山甲和乌梢蛇对他这个闯入者都是视而不见。

    这便是迷惑术的效果。

    而沈云冲过去之后,因视角完全变换了,所以,很轻松的发现,在肥穿山甲的正后方,七八十步开外的一丛杂草里,蹲着一只半人高的大山猫。

    好家伙,这个头都快赶上老虎了!不用说,又是落桑族人兽化出来的。

    沈云一眼看出,大山猫的命门闭合了将近三分之一。

    这一位是黄阶境。看样子,它应该就是这三只里的小头目了。

    黄阶境兽化之后,本身就是比较强悍的存在。更何况,山猫本身就是很机敏的动物。而落桑族人的修为境界越高,兽化之后,其性情便越是接近兽化出来的那种兽类。

    这不,沈云的“穿云步”早已大成,出神入化,却还是没能逃过大山猫的耳朵。

    它听到这边的动静,第一时间里扭头看了过来。

    沈云的手脚素来快。这回也不慢。大山猫还没有完全转过头来,现个正脸,眉心的命门已然被沈云打出去的那点灵力给制住。

    “太平无事。”沈云说着,快步从肥穿山甲的尾巴边绕了过去。

    而这时,大山猫的一双栗色眸子,也和这的两只同伴们一样,成了灯笼。它漠然的收回了目光。

    迷惑术是靠灵力维持的。刚才的那一点灵力足以维持二十息的时间。这是沈云精心计算过的。二十息的时间刚刚好。既能让他顺顺当当的通过这一小片区域,又不会叫那三只兽化的落桑族人生疑。

    果不其然,当针头大的灵力耗尽,藏在草丛里的三只不由的打了个哆嗦。那感觉象是突然有一阵冷风迎面吹到身上似的。在这深秋的晚上,本来就是小冷风嗖嗖的。再加之,中了迷惑术时,是没有记忆的(这里的记忆指的是脑部的。而人的身体的记忆却是一种本能,无法被控制。所以,如果长时间中了迷惑术的话,会激起身体的记忆,从而本能的产生抵抗。如此一来,迷惑术失效,中招者恢复神识之后,虽不记得自己在中招时的所做做为,但是,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身体的不适。不过,身体的记忆相对于脑部的记忆来说,显得迟印得多。只是二十息的话,很难激起身体的本能记忆。),是以,它们都没有起疑,跟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趴着的趴着,蜷着的蜷着。看似懒散,实地里则是机警之极。

    而此时,沈云早已离开了它们这一片。

    事实证明,迷惑术非常好用。沈云用它开路,一路畅通无阻。碰到的那些飞禽走兽,最高境界也不过是黄阶,通通中招。很快,前方三十步远的地方现出一片丈二黑影。

    那是落桑族人用来圈围原城主府的特制苇席。

    沈云动用灵力仔细查看。确实是既没有灵力波动,也不见煞气缭绕。这些苇席没有动手脚。不过,在苇席的下面,却藏着陷阱。

    沈云没有在意。因为不过丈二高而已,他翻过去,也就是抬抬腿的事儿,连“穿云步”都不用使。更不用碰苇席或者苇席近前的那片草地。这些陷阱在他面前自然全都是摆设。

    苇席墙前也藏着三只兽化的落桑族人。沈云将它们三只也迷惑住之后,从容不迫的一个大跨步,直接越苇席墙而过。

    被圈起来的原城主府与外面完全象是两个世界。

    挨着苇席墙,是一片半旧不新的低矮茅草屋。百里城的穷人们住的大多是茅草屋。但是,样式与这些茅草屋明显不同。看样子,它们是落桑族人搭建起来的。

    此时,这一片不见任何灯光,唯有鼾声阵阵,此起彼伏,自里头传出来,交汇于一起。

    没错了。这是落桑族人的军舍。沈云用力的握了握手。

    他完全可以一把火烧掉所有的茅草屋。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冲动。因为这一把火烧掉的,不过是一片茅草屋,还有几百名今晚没有当值的落桑族军士。而百里城已完全沦陷,城中的落桑族军士何止几百?一旦他放火,会立刻惊动周边的暗哨,招来全城的落桑族军士。

    到了那时,他也能以保证,自己能在千军万马之中,悄然无息的退出。

    好吧,就算他能杀出一条血路,出城而去。但是,城中还有十几万百姓。落桑族人在他这里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依他们欺软怕硬的德性,接下来必定将迁怒于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进行疯狂的报复。

    于落桑族人来说,得到百里城这块土地,才是重中之重。至于,原来住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不过是一群随土地附送的奴隶。就算是全杀了,也没有什么可惜的。所以,他们杀戳时,毫不手软。

    但是在沈云这里却不能不顾城中百姓的安危。土地是祖先传承下来的,哪怕是一寸土也不能丢,这是没错的。但,更重要的是,城里的百姓。因为他们与他同祖同宗,一脉相承,是跟同胞手足一般的存在。

    他行事不能不顾他们的生死。

    所以,他在不能一举灭了全城的落桑族人之前,唯有隐忍,决不能逞一时之快。

    压制住心中腾起的杀意后,沈云继续用迷惑术开路,离开了这一片茅草屋。

    再往里,便是一片坑坑洼洼,寸草不存的黑泥地。

    落桑族人定是听说了城主府的富庶,所以,将这一带圈起来之后,铲地三尺的寻找着心心念的大宝藏。如此一来,可怜了这一大块地方,被整成了这副惨样儿。



    来之前,沈云已经做好了打算:先去城主府前院所在的方位。

    城主府占地一百多亩,由府邸和花园两大部分组成。其中,府邸又分为前、后院。里头又分为许多个大大小小的四合院。

    比如说,每年的海棠酒会便是在前院的海棠园,由历任城主大人亲自主持的。

    而骆严连续十年参加了海棠酒会,也只是去过海棠园和其隔壁的东、西两个跨院。至于其余的,全是因为有一年酒会,安排给他醒酒小憩的那间客房里恰好摆了一张绣有“逍遥仙境图”的绣屏。他在那张图上找到了与海棠园,以及东西两个跨院,一模一样的院子,于是,猜想图上绣的所谓仙境城主府。

    当时,他被图上气势磅薄,又美仑美奂的“仙境”扎扎实实的给惊艳到了,几乎将所有的休息时间都花在了欣赏这张绣图上。所以,印象非常之深刻。时隔五年多,他仍然记忆如新。

    沈云自他那里得到的原城主府方位图,也主要是基于这张绣图,以及骆严多年参加海棠酒会的亲眼所见。

    如此一来,沈云肯定是先去最确定的海棠园及周边。等到了那里,再也海棠园为基准,按照绣图,展开搜寻。

    城主府那么大,他也没指望一晚便能搜遍全府。今晚的重点就是前院的主院,即历任城主大人办公的玉安院。沈云的想法很简单。将东西藏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是人之常情。于城主大人来说,偌大的城主府里,最熟悉之地莫过于玉安院。所以,他想去那里碰碰运气。

    有迷惑术开路,他按照骆严给的方位,很快来到了从前的海棠园所在的位置。

    据骆严说,海棠园是一个三进的大院子。两旁的东、西跨院也给打通了,有雕梁画栋的抄手游廊相连。因园中种满了海棠树而得名。每到春天,满院海棠花开,红似云锦,美不胜收。海棠酒会便设在花树下。春风徐徐,头顶间或有娇艳的海棠花瓣乘风而下。美酒在手,美人在伴,美乐在耳……即便酒不醉人,人也先醉了。

    可惜,物不是,人亦非。这一切早已随百里城的沦陷而离奇的消失了。沈云看到的只是一片迷离的白雾,还有坑坑洼洼的黑泥地。

    入目之处,连根寸长的杂草也不见有。真的是一目了然。

    沈云不死心,运转灵力,举目四望。

    还是看不出什么名堂。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从百宝囊里取出那枚白玉璧,希望能从它这里得到帮助。

    然而,白玉璧与往常并无不同之处。

    沈云握着白玉璧,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莫非是我猜错了?

    转念又一想:罢了。反正已经来了,索性按照原计划走一圈。

    海棠园是个南北走向的大四合院。沈云眼下正好站在原来的门廊位置。

    首先是搜查海棠园。是以,他手握白玉壁,朝着正北方笔直走去。

    走了差不多两百步,他停了下来。因为再往前走,便出了昔日海棠园的范围了。

    期间,白玉璧完全没有反应。

    沈云又折回来,笔直走了一百步,然后,仍然端着白玉璧,向东笔直走去。

    这回也是走了两百来步。按骆严所绘的方位图,两百步已是东跨院的最东端。

    白玉璧还是没反应。

    他又折回来,朝着正西方笔直走。回到原位后,他继续往前走,又走了差不多两百步。这里已是西跨院的最西端。

    白玉璧……等等,它好象比先前要透亮一点点了!

    是我的错觉吗?

    沈云使劲的眨了眨眼睛,再定睛细看。

    好象真的是错觉。白玉璧上面并没有灵力波动。

    沈云抚额,在心里安慰自己道:别紧张,沈云。城主大人留给老骆的,未必就是一大堆的宝藏。没听说,离了张屠户,就只能吃带毛猪的。在这里找不到灵石,你还可以想别的办法。

    深吸一口气之后,他感觉紧绷的心弦放松了许多。

    海棠园,以及与之相连的东、西跨院都搜过了。接下来,他准备就朝着正西方继续搜。

    又走了五十步。

    白玉璧的表面突然飞快的划过一道微弱的白光。

    尽管这道白光好比白驹过隙,但是,还是没未逃过沈云的一双利眼。

    呀,白玉璧真的有反应了!我没有猜错!城主大人真的在城主府里藏了东西!

    只是,这道白光是表示现在所站的方位是对的,还是要继续往正西方走呢?

    沈云按下心中的激动,手捧白玉璧站在原地没有动。

    一息、两息……二十息过去了。白玉璧静静的,表面再无第二道白光闪过。

    看样子,不是这里。

    他捧着它,继续朝正西方走。

    结果,走了差不多三百步,期间也不见它再次发光。

    所以,正西方也是不对的。

    沈云又折回三百步,重新回到白玉璧第一闪发光的地方。转身,朝着正北方走。

    这一回,才走了不到二十步,它终于发出了第二道白光。并且这道白光比先前的那一道明显要强烈许多。

    有戏!

    沈云继续往前走。

    十步之后,白玉璧又发出一道更强烈的白光。

    继续!

    第四道白光发出的时候,他只走了五步。

    接着,他再接着往前走了三步,白玉璧突然间整个儿都亮了。刹那间,由一块质地平平的俗玉,摇身变成了一块晶莹剔透的宝玉。

    但若仔细观察的话,不难发现它的质地并不是均匀的。西北边上比其余地方显得要更加透亮一些。

    是不是因为城主大人藏的东西在西北方向?沈云心中一动,双手平捧着白玉璧,转身朝着西北方向走去。

    白玉璧立刻给出了反应——从西北边开始,透亮的区域迅速扩大!

    沈云在迷雾里才走了二十来步,手里的白玉璧已整个儿灼灼发光。

    周边的迷雾碰到它发出来的白光,迅速退去。

    不一会儿,沈云周边十步以内,迷雾散尽。

    就在这时,前面的迷雾里,突然传出一声闷雷似的狮吼。

    不好!惊动了一只兽化的暗哨。

    沈云皱了皱眉头。

    落桑族人素来警觉。旋即,周边的迷雾里,各种畜类的嘶吼声,起此彼伏。

    同时,好比千军万马呼啸而来,震得脚底的地面微微颤动。

    情况再明显不过了。这些家伙正飞快的朝这边包抄过来!

    此刻,沈云手捧着闪闪发光的白玉璧,周边十步之内,迷雾不存。整个黑泥地里,没有比他更明显的目标了。也难怪它们聚拢得如此之迅速。

    沈云对此唯有苦笑,换了左手拿着白玉璧,右手一晃,紧紧握着青霜。一边做好血战的准备,一边仍然朝着西北方向急奔。

    “唧——”半空里,一道劲风伴着鹰啼,朝着他的天灵盖恶狠狠的砸了下来。

    沈云飞身一个大跨步,避开之。

    不想,“咚”的一下,脚尖向是踢开了一块厚木板。然后,眼前一亮,世界突然变成清静了。四周的兽吼,当头砸下来的劲风……齐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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