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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龙战天txt下载

    云景道长心中凛然,但脸色,还有身形,皆尽量保持自然,压低嗓音,很肯定的说道:“贫道与巨剑派没有交集,在这边也没有对头。”

    沈云看了一眼四周,淡然的说道:“无事。先去松云客栈住下再说。”

    很快,一行人进了松云客栈。

    不等门口的伙计发问,云景道长将自己的身份令牌扔给他,抢先说道:“住宿,要一所上院。”修士喜清净,所以,在仙山,规模稍微大点的客栈除了客房,还备有客院。与客房一样,客院也是分等的。越是高等,院子越大。他们一行有八人,点间上等的院子,很正常。

    “是,您稍等,小的要先去帮您向掌柜的问一声,看还有没有上院。”伙计捧着身份令牌,将他们让进大堂,引到一张空桌前。

    “去吧。”云景道长将沈云请到上座,自己在下首坐下。赵宣等人垂手在他们的身后站着——自己坐着,周边明明还有空位置,却叫手下人在一边干站着。在沈云这里,是没有这种规矩的。久而久之,赵宣等人也习惯了与他一道坐着。只是,在半月山庄里,他们一行人很快发现修真界比凡人界更加的等级森严。只要修为高出一个大境界,修士的身份自然而然的就高出一辈。修为低的修士都会毕恭毕敬,自觉谨守弟子礼。如果他们再象从前一般,与主公一起混坐,不知道会招来多少异样的眼神。发现这一点后,他们便在人前把规矩改了过来。

    伙计双手捧着身份令牌,噌噌的跑到柜台前,向掌柜的询问。后者翻了一下手边的黄皮厚簿子,回复道:“恰好还有一所上院。”说着,从伙计手里底接过身份令牌,麻利的办理入住手续。

    不一会儿,伙计又捧着身份令牌,噌噌的跑了回来。

    赵宣上前,拦在他面前:“给我罢。”

    伙计便将身份令牌双手还给了他,笑道:“住宿已经办好了。请问,贵客是在这里宽坐,还是先去客院?”这是半月山庄与仙门之下的客栈的不同之处。后者,入住之前,出示仙门弟子的身份令牌,登记之后,就能入住。无须提前交纳房钱和押金。等退房了,才需要结账,交清房钱。

    赵宣发现自己看得出这人的修为是炼气一层,便学着半月山庄那些随从们的样子,皱了皱眉头,冷声说道:“先带我去看看院子。若是不好,冲撞了我家主人,小心你的狗头。”

    “是。”伙计脸上的笑容不减,点头哈腰的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您这边请。”

    明明知道被人盯上了,沈云哪里敢让赵宣独自一人随伙计去后边?他挥手说道:“算了。在外头,没那么多的讲究。一起去吧。”

    于是,一行人跟着伙计,一齐去了后边。

    院子不错,独门独院,清幽、干净,辟有独立的守护阵。

    布局也合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进的小院包括了厅堂、一大一小两间厨房和四间大卧室。

    唯一不美之处是,云景道长看着满院的花花草草,不由想起了余莽的话,心里隔应得很,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伙计不过是炼气一层的修为,哪里受住得?哆哆嗦嗦的站在一旁,勾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出。

    还好,沈云很快拍了板:“就这间罢。”

    伙计如获大释,连赏钱也顾不上讨要,落荒而逃。

    这下,赵宣看着不对劲了,望着他的背影,墨眉紧拧:“这人怎么回事?”

    沈云冲他摆了摆手。

    赵宣意会,没有再吱声,快手快脚的关紧院门。

    守护阵的阵心在正屋的东窗下。云景道长一边往那边走,去启阵,一边提示众人:“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真多!”

    余莽之言,赵宣他们也早都知晓了。本来,他们有一肚子的疑问要倒出来,闻言,一个个的立刻闭紧了嘴巴。

    沈云乘着启阵的空闲,亲自去各屋转了一圈,发现没有异样后,将众人招进了正厅。

    此时,云景道长已经在这屋里布好了隔音阵。

    赵宣还担心被院里的花草们偷看了去,领着陈望田他们几个,将门窗都关严实了。

    忙活完后,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的齐齐笑了。

    “突然发现,凡人界也有凡人界的好处。”笑过之后,陈望田轻轻摇头,感慨道。

    赵宣不以为然的反驳道:“一样也要防着隔墙有耳。只是我们已经超凡脱俗,不再惧怕那些凡俗的手段而已。”

    “接连赶了几天的路,大家辛苦了,都坐下歇一歇。”沈云先在主位上坐下,安抚道,“等你们的修为提高了,我们青木派在仙山也有了一席之地,就不会这般被动了。”

    闻言,大家的眼睛亮了,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云景道长依然在沈云的下首坐下,问道:“主公,到底是什么人盯上了我们?”

    其余人纷纷回神,齐刷刷的望着自家主公。这也是他们迫切想知道的。

    这一路上,沈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细细的将进城后的行为捋了一遍后,心中大致有了答案。

    “可能是我先前查看剑雨坊这边的情形时,惊动了巨剑派里的大能。”他如实答道。祖师她老人家在玉简里反复提及,修士当心细如尘,处处谨小慎微。他离祖师所言,差得还远。这样很不好,必须改正。

    云景道长也是这么猜测的,皱了皱眉头:“这样的话,巨剑派那边只怕将主公当成了玄天门的长老,难免不会想多。”

    “那怎么办?”赵宣急了。

    在半月山庄,他只听说过,剑修厉害。到底有多厉害,他并不是很清楚。然而,一进西岭城,他立刻就有了清楚的认识。剑修,真的不是一般的厉害啊。人家只是提着剑,随随便便的从他身边经过。而他呢?隔着老远,便如被利剑架了脖子,禁不住发抖。

    现在听闻,被整个巨剑派盯上了,是问,他能不着急吗?

    什么门派啊?这也太警觉了吧!陈望田他们几个更甚,当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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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什么好着急的。”沈云笑道,“如果他们真把我当成了玄天门的长老,那么,更加不会轻举妄动。”

    云景道长闻言,眉头松开了,语气顿时轻松起来:“是贫道思虑不周。巨剑派不过是一个三流的小门派,也就能在越云府能够做大罢了。它确实还不敢与玄天门公然为敌。”所以,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呗。反正,他们也就只是敢想想而已。

    沈云抚掌:“玄天门的名号真好用啊!”转头吩咐赵宣等人,“伯堂,明天,你们几个出去,到处转一转,看能否打探到春兰剑道场的具体位置。”本来,他还不放心将赵宣他们几个放出去。现在顶着玄天门的名号,反倒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不用白不用。

    “至于先生和我,”他又道,“我们两个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屋子里,就莫要出去吓唬人了。”

    “是。”云景道长意会,含着笑,点头应下。

    第二天用过早饭后,赵宣他们几个两两结伴,分成三路,出了客栈。

    他们神色轻松,跟出门游玩没两样:看到好吃、好玩的,总要停下来参一份子;不但不避着人,反而尽往人群里钻。

    剑雨坊日升开市,日落关市。几人一直玩到关市,才打道回府。

    一进院子,每个人的脸上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发现这一点后,他们忍不住相视而笑,一道去正房向沈云复命。

    “主公,我等打探到了春兰剑道场的所在。”赵宣先向沈云呈上一卷地图,“这是春兰剑道场的布局图。”

    沈云有点儿意外:“竟然连春兰剑道场的布局图也搞到手了?”比他想象中的要顺利得多。

    赵宣嘿嘿:“是巨剑派的人发觉我们在打探春兰剑道场,故意透给我们的。”

    沈云挑眉:“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是。”赵宣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上午的时候,他和老陈先后去了两家书店和一家茶馆,什么也没有打探到。

    从茶馆出来后,两人路过一家法器店。那家铺子的门口立着一根擦得锃亮的银柱子。赵宣无意之中从银柱子里映出来的街景发现身后有“尾巴”。

    是两个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

    赵宣突然回过头去。

    两个小家伙立时转身站在一个买小玩意的路边摊前,装模作样的挑选着。只是,他们俩还太嫩了些。匆忙之间,一个随手操起一面巴掌大的铜镜,另一个竟然拿起了一盒姑娘家才用的胭脂。

    而赵宣掌管着清风堂,做了多年的暗探头子,早已炼出一双利眼。他只是匆匆的瞥了一眼,就发现了两人的右手指腹等处都有薄茧。

    两个小家伙的手都是握惯了剑的。修为都不高,是先天武者。

    而这里是巨剑派的家门口。赵宣据此判断,两人定是巨剑派的弟子。他们是奉命来盯自己的梢的。

    赵宣的心思转得飞快:为什么巨剑派会派两个修为远不如自己的低阶弟子来跟踪自己呢?是太自信,认为他们俩可以越阶制伏我与老陈吗?

    想到昨天主公与道长的对话,他果断的推翻了这个念头,反过来推测:巨剑派是故意示弱吗?他们示弱的意图是什么呢?

    心里象是划过一道亮光,他突生一计,装做莫无其事的样子,转回头,招呼老陈,指着法器店旁边的那家面馆说道:“这家面馆看着不错。我们去尝尝。”

    陈望田看着门口罗雀的面馆,心里纳闷极了:正好是饭点的时候,店里却一个食客也不见有。也不知赵长老是从哪里看出这家面馆不错!

    不过,他还是没有异议的跟着赵宣进了面馆。

    在靠着大门口的那张空桌子边坐下,赵宣向伙计点了两碗三鲜面,瞥了一眼大门口,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的运气真差,千里迢迢的追到这里来。那厮却又跑了,去了春兰剑道场。”

    什么意思?陈望田冷不丁听到这么一段莫明其妙的话,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

    还好,赵宣没有要他接话的意思,低声嘟囔道:“也不知道那春兰剑道场在哪个鬼地方……”

    陈望田吓了一大跳,赶紧的抓住他的一只袖子,飞快的打断道:“面条怎么还没上来?要不要去催一催?”

    “哪有这么快?”赵宣不露痕迹的抽回袖子,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陈望田收到,意识到他是有意而为之,便放心了——他虽不是清风堂的人,也没有在这位赵长老的手底下做过事,但是,赵长老将清风堂打理得有声有色,那是连大人也多次赞叹不已的。所以,他相信赵长老既然是刻意为之,那么,此举定有深意。

    少顷,三鲜面端上来了。

    怪不得没有食客。原来这里的面条是凡物。并且,价格还不低。两碗三鲜面,一共要十两银子。跟打抢有什么两样?

    两人刚刚在茶馆吃了一碗用二阶的妖兽肉做的肉盖灵米饭,再来吃这个凡面、凡肉做出来的三鲜面,也是一点食欲也没有。

    反正也不是冲着吃饭来的。赵宣挑了一筷子面吃了一口,再去看大门口边上的草药摊子边上。那里已没了那两个半大小子的身影,便知目的已经达到,他推开碗,往桌上扔了一只银元宝,叫上陈望田,一道离开了。

    接下来,两人一直在坊市里,东逛逛,西看看。

    眼见着太阳偏西,坊市快要关市了。赵宣突然又看到了那两个半大小子。不过,这回,两个小家伙没有跟踪他们俩,而是与正对着他们走过来。

    一时间,赵宣好不紧张——猜得对与不对,马上就能见分晓。

    很幸运,他猜对了。

    两个小家伙象是不认识他一样,一边走,一边低声细语,与他擦肩而过:“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春兰剑道场?”

    “已经买到地图了,随时都可以去。”

    “啊?你买到了地图?在哪里买的?”

    “就是街口的那家四季书屋啊,便宜得很,才要一块下品灵石。”

    “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再去买……”

    赵宣深吸一口气,拖着陈望田,径直去了四季书屋。果然买到了布局图。老板很热忱,一连说了两遍春兰剑道场的地址。

    出了坊市,陈望田对老板报的那个地址,还有布局图,表示了高度的怀疑:“该不是个局吧?”

    “不是局,是祸水东引。”赵宣乐呵呵的应道。

    沈云听完,竖起大拇指赞道:“伯堂,高!”

    其余四人则是一无所获。不过,他们也简要的汇报了一下全天的行程。

    陈望田听完,心里又动摇了,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他向沈云道出了担忧:“大人,我担心这是巨剑派的一个骗招儿。故意将我们引到那一处去,另有图谋。”

    沈云赞许的看了他一眼:“修真界一点儿也不比我们凡人界简单。你能有这样的警觉,很不错。”接着,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修真界是以实力为尊的。巨剑派与玄天门实力相差悬殊。他们不敢。正如伯堂所言,不过是祸水东引,早早的打发我等离开罢了。”

    陈望田得了表扬,又得了他的亲自指点,兴奋得脸涨得通红,连忙起身抱拳行礼:“是,我明白了。”

    沈云抬手示意他坐下来,转过头去,问云景道长:“先生,以为呢?”

    后者相当自信:“既然知道了贫道的身份,小小的巨剑派还不敢造次。除非能够谋到特别大的利益,否则他们轻易不敢得罪玄天门。赵长老之计,着实高明。”言语之中,毫不介意赵宣打着玄天门的幌子行事。

    不介意就好。沈云知道了他的态度,放心下来。

    两人又合计了一番。通过此事,他们俩都认为先前的猜测错了,春兰剑道场与巨剑派没有多少关系。

    云景道长脸上现出一道轻松:“强龙难压地头蛇。既是与巨剑派没有多大的关系,我们更容易混到里面去。”

    沈云抚掌:“我们明天就走。好早叫主人家放心。”

    这个“主人家”显然就是指巨剑派。闻言,大家都笑了。

    云景道长却道出一个疑问:“剑雨坊是巨剑派的外门坊市。里头怎么会有人专门卖凡俗的食物?”

    “外门坊市?”赵宣等人又听到了一个新词儿,一头雾水。

    沈云却是从祖师的玉简里知晓了外门坊市,为他们解惑道:“一般的门派都分为了外门和内门。为了方便门下弟子交换各种修真资源,各门派都会在外门和内门分别开辟坊市。其中,内门坊市是不对外门弟子和门派以外的人士开放的,属于密坊。而外门坊市则要开放得多。非本派的弟子和势力都能进驻其中。只是有一条,进了坊市的地界,都与本派的弟子一般,守着门规。所以,明面上,门派有权力按照门规处置在坊市里违规的任何人。”

    赵宣等人了然的点头。原来如此。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巨剑派发现了他们的行迹后,会如此迫不及待的请他们离开。

    “在修士的地头上,卖凡人吃的食物,确实有些古怪。”沈云看向云景道长,“先生想到了什么?”

    后者轻轻摇头:“贫道对巨剑派知之不多,只是觉得不合常理而已。在玄天门的外门坊市,没有这样的怪事。”

    赵宣闻言,在一旁接过话:“一碗寻寻常常的三鲜面,卖五两银子一碗。哪里有开门做生意的样子?要不是这店里中规中矩的,确实是个真正的面馆,我都要怀疑这生意怕是假的。当时,我只想着打探春兰剑道场,考虑不周,随意的就选了这家面馆。连面馆的招牌都没有看,便走了进去。现在想来,极有可能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犯一个错误。先生,我不会给玄天门招来祸事吧?”毕竟在巨剑派那边,他们的身份都是玄天门的人。

    云景道长轻甩拂尘,呵呵笑道:“哪有那么严重?倒是你们俩,吃了那面条,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妥?”

    陈望田关切的看向赵宣:“赵长老,你还好吧?”在半月山庄历练了一个多月,他窥见了修真界的诸多危险,哪里还敢在外头乱吃东西?所以,那碗五两银子一碗的面条端上来后,他怪心疼的,却只是看看,没有真正开吃的意思。倒是赵长老没有顾忌,挑了一筷子吃了。

    “无事。”赵宣呵呵,“我就是好奇,它怎么敢卖到五两银子一碗,所以,特意尝了一口。还别说,那面条劲道,吃起来鲜得很,跟我们菱洲省城那边非常接近呢。就是太贵了。估计是想物以稀为贵,东家又是个不缺银子的,所以,打的是标新立异的主意。”在凡人界,类似的情况,在生意场上,他见得多了。

    大家都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既是无事,他们便换了个话题,开始商议明天起程去春兰剑道场的事宜。

    夜幕之下的剑雨坊与白日里截然不同。除了那些客栈,其余的铺子都关了张。街面上的行人少了许多,路面象是陡然宽阔了两三倍似的,显得甚是空寂。

    一名身材挺拔,面色冷峻的年轻剑修,步履匆匆的走进一条后巷,熟门熟路的推开了一道黑油小门,走进小小的院子里,温声招呼道:“兴弟,九娘,我回来了。”

    没有看到想念的那道身影。倒是一个劲瘦的年轻男子自里面快步迎了出来,眉开眼笑的说道:“峰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天我们店里终于开张了!”说着,竖起两根手指头,“总共卖出去了两碗海鲜面!”

    “所以,你特意叫小宝去给我送信?”被唤作“峰哥”的年轻剑修被他那灿烂的笑容感染,冷峻的面孔上也浮现出些许笑意。脸颊之上,那道长长的淡粉色疤痕也象是变得柔和了许多。

    “开张四十七天,终于开张,浮利十两银子,当然要好好庆祝一下喽。”兴弟冲他挤眉弄眼,笑得贱贱的,“你平时不是老找借口往铺子里跑吗?”说着,轻轻的在他肩头拍了拍,“你看,兄弟够意思吧?随时随地的都在帮你找机会。”

    峰哥呵呵:“那要多谢你了。”抬眼看了一眼屋里,“九娘还好吧?”

    “当然好了。今天的晚饭都是九娘亲手做的。”兴弟压低声音对他说道,“听说你要回来,她早早的就去厨房里忙活了。我全程就在旁边打了下手。做的全是你爱吃的。”撇了撇嘴,“我说兄弟,你们两口子这般秀来秀去,很不好啊。叫我这个孤家寡人情何以堪?”



    第二天的上午,沈云一行人退房,离开了剑雨坊。

    因为西岭城有规定,不许在城内御剑飞行,所以,他们出了城门,才乘坐飞梭。

    站得高,看得远。待飞梭升到半空,赵宣突然指着底下的城池,说道:“快看,那几个人一直望着我们这边呢。”

    陈望田他们五个闻言,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城门附近,有两批人马,总共七个人,在看着他们这边。因为云景道长祭起飞梭的时候就同时升起了守护罩,所以,那些人看不清飞梭里头的情形,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觉了。一个个的从藏身的树丛底下现身出来,手搭在额前,仰着头,死盯着飞梭。

    “从我们离开松云客栈,这两拔人马就跟在后头了。”云景道长瞥了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

    沈云却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撩起前袍,在飞梭中央盘腿坐下,笑道:“不亲眼看着我们离开,他们怎能安心?”

    云景道长笑道:“现在他们安心了。这些弟子们也甚是乖觉,懂得好坏,知道现个身,向您示好。”

    “实力为王,果然不虚。”沈云轻轻摇头。

    赵宣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才捋清两人话里的意思——是他与陈望田等人修为太低,没有觉察到。主公与道长早就发觉了身后有尾巴。只是无意节外生枝,才让这两拔人马一路跟在后头。想来,跟踪他们的那两拔巨剑派弟子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看到他们是真的离开后,在最后的关头从隐身处站了出来。以此向他们表示尾随并非出于歹意。

    想明白后,他突然觉得所谓的超凡脱俗全是假的。事实上,修士们与凡夫俗子没什么两样,一样的讲究人情世故。难怪主公常说,修士是人,凡人也是人,从来就没有什么三六九等之说。

    他越想越觉得,主公说得完全在理。顺带着,成为修士后,心里的那些优越感悄然淡去了——成为修士又如何?实力不如人,照样要伏低做小。

    他握了握拳头,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实力为王!所以,加油修行吧!

    当飞梭化成一个小黑点,完全融入了长长的天际线,奉命跟踪出城的巨剑派弟子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走了!”一名年轻男弟子夸张的用手在自己的额头上擦了一把,做甩汗状,露出如释重负后的笑颜,“袁师兄,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向林长老复命了?”

    被唤做袁师兄的那名弟子仍然在望着天边。闻言,他象是如梦初醒一般,匆忙收回目光。金色的晨晖照在他的脸上,给冷峻的五官镀上了些许暖色。就连脸颊上的那道淡色长疤也不复平常的生硬。

    “走吧,我们先去与铁师弟他们汇合,再一道回宗门复命。”他挥手说道。

    “是。”四人急匆匆的走向城门。

    没多久,他们与另外三名巨剑派的弟子会合。进了巨剑派的山门后,七人皆祭起飞剑,径直飞回内门执事堂。

    看到他们降下飞剑,守在门口的道童笑嘻嘻的迎上去,躬身行了一礼:“袁师叔,长老有令,叫你们一回来,就去洗剑池。长老在那里等你们。”

    “知道了。”袁师叔,就是刚才被弟子们唤做袁师兄之人。他伸手摸了一下道童的包包头,步履匆匆的带着师弟们进了院门。

    执事堂是临湖而建。林长老这人最是迷信风水之说,当上执事堂的长老后,硬是说执事堂这边五行缺水,于是,大兴土木,在执事院的东侧院里人工挖掘出了一个近圆形的小小人工湖,通过地下暗沟与外面的大湖相通,引湖水注入。并将之取名为“洗剑池”。池中喂了数以百计的红锦鲤,却不让人叫“锦鲤”,而要叫“发财鱼”。林长老最爱这池鱼,平常无事之时,都是在池边喂鱼。

    袁师兄一行人赶到洗剑池边时,林长老又是在喂鱼。

    听完汇报,他将手里的鱼食一古脑儿的撒进水里,轻轻的拍掉掌心的残渣,颌首说道:“唔,本座知晓了。此事不可外传,只能烂在你们的肚子里。”

    “是。”

    “下去罢。”林长老挥挥手。

    “弟子等告退。”袁师兄等人行了礼,一齐离开了执事堂。

    林长老翻了个怪眼,猛的一挥袖。

    嗖——,一道剑气打入水里,弹出一条半尺来长的胖锦鲤。

    林长老一把将之牢牢的抓在手里,看着春兰剑道场方向,威严的脸上现出一道狞笑。

    “叭”的一声。胖锦鲤应声化成一滩血水。

    殊不知,袁师兄刚一离开执事院,感觉背后一冷。

    好重的杀气!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这杀气正是从洗剑池那边传来的!

    心中一动,他对其余六人说道:“我要去剑谷闭几天关,你们呢?”

    “我上个月才从剑谷出来,不去。”

    “我还有任务要做呢。”

    “我也是……”

    也有人开玩笑的抱怨:“袁师兄,我们这一队里,就数你最厉害。结果,你去剑谷反倒是最勤的。你这样,叫师兄弟们压力很大呢。”

    “压力大,就随我一道去剑谷。”袁师兄应道。

    “别!”那名弟子扮了个鬼脸,“我总算约到了心仪的师妹,这段时间都没空……”

    话未落音,其余的弟子都起哄叫他请客。一群人闹成一团。

    袁师兄没有参与,大跨步的独自往剑谷方向去了。

    等众人闹完,再一看,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袁师兄就是这一点不好。一天到晚,都紧绷个脸,连点笑容也没有。”

    “得了吧!就这样没个笑脸儿,还有不少师姐师妹们哭着喊着说喜欢他。他要是不这般冷冰冰的,心仪的师妹还能轮到你来约?”

    “你们别胡说八道了,好不好?袁师兄是有家室的人。人家夫妻俩好着呢。”

    “真的假的……”

    其实,袁师兄并没有走太远。所以,他们的议论,一字不落的全被他听了去。

    闻言,他的眼底闪过一道柔色,祭起飞剑,直奔剑谷。

    待进了剑谷,他降下飞剑,一名杂役模样的人从门房里迎了出来,低声轻呼:“将军!”

    袁师兄飞快的看了一眼四周,见空无一人,这才拧着眉头,压低声音纠正道:“说了多少次,以后要唤我袁师兄。”

    “今儿门房就小的一人当值,没有别人……”杂役嬉皮笑脸的辩解道。

    袁师兄飞快的说道:“给我安排个房间假装闭关。我要出去几天。”顿了顿,又道,“要是小宝来找我,也跟他说,我在闭关。”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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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峰多谢书友飞雪暮尘音的平安符,谢谢!



    在越云府的西南边,离西岭城千余里远的地方,有一片茂密的大森林。因为一年之中,有大半的时间,大半个森林都被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笼罩,故而,人们称它为“雾海林”。

    雾海林大致呈东西走向,连绵八百余里。南北最宽处约两百余里。

    春兰剑道场便在它的深处。

    云景道长在边界隐居时,曾去过一趟雾海林。不过,那次,他是陪友人去雾海林的最西端采药。那时,他并不知道春兰剑道场就在雾海林之中。只知道雾海林是座天然的大药场,里头盛产多种名贵的药材。友人想要的宝石花就是雾海林的最西端的特产。

    是以,一看地图,他发现春兰剑道场就在雾海林里,轻拍额头笑道:“原来春兰剑道场就在那里头啊。早知道,当年贫道一定要寻过去看看。”

    他去过一次雾海林,知道如何克制林中的迷雾。故而,心中无忧,载着众人,按图索路,直接飞去春兰剑道场。

    结果,在飞梭将要抵达雾海林边缘的时候,沈云突然叫停。

    他指着左前方的天际线,问道:“那座城池唤作什么?”

    此时,太阳已然偏西。雾海林方向呈灰朦朦的一片,以至于前方的天际线都象是被灰色润染过一般。但是,在左前方的那一段天际线里,隐约现出一座城池的轮廓来。看上去,它的规模不是很大。

    云景道长被问住了。从边界那边到雾海林的最西端,等于是在雾海林的另一侧。至于雾海林这边的情况,他因为从未去过,所以,了解到的相关情况都是从巨剑派给的地图上得知的。

    修士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他明明看过了雾海林这一带的地图,却连这座小城的名号也不知晓。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即,地图有误,并没有标记这座小城。

    一旁的赵宣反应过来,气红了脸:“可恶!巨剑派竟然用假图骗我们。”

    沈云不赞同:“那倒不至于。这座小城不在去雾海林的必经之路上。地图没有标记,也情有可缘。”

    不是巨剑派搞名堂就好。众人闻言,刚刚提起的心,瞬间又放回了原处。

    “不过,这座小城应该是最靠近雾海林的城池。”云景道长拿出地图,又仔细的在地图上查找起来。很快,他肯定的点了点头,“没错。图上再没有标记任何城镇。”

    沈云看着那一处,吩咐道:“先生,天时已晚。今晚,我们去那座小城里寻家客栈落脚。”隔着百来里,他只能隐约看到小城所在的那一带还算清明,不象有妖邪作祟的样子。比妖气冲天的雾海林要安全得多。人生地不熟的,两相比较,换谁都知道选哪一处夜宿。

    “是。”云景道长也正有此意。安全第一!既然地图上有遗漏,那么,暂缓一步,待到明天上午,再去春兰剑道场,才是明智之举。

    全速而行。在太阳落山之前,飞梭抵达小城的外面。

    应该是长夜将至的缘故,此时,小城被一个半透明的乳白色守护罩给罩得严丝抹缝。便是沈云也看不见城中的情形。

    “唉,就是晚来了一点点!”云景道长从半空中只看到了一个倒扣着的巨大半球,气得直跺脚。

    “无妨。从这个守护罩里透出来的五行灵气甚是清明纯正,说明城中没有歪门邪道之举。”沈云吩咐道,“你在城外寻个地方降下飞梭。如果运气好的话,兴许城门还未关,今晚我们不用露宿城外。”

    “是。”云景道长急吼吼的寻了个稳妥之地,降下飞梭。

    事实证明,他们一行人今天的运气都不咋的。厚重的朱色城门关得严严实实!青石垒砌的高大城楼上隐现灵力波动,在拱圆的城门上方刻有“落雁城”三个朱漆大字。

    城门的外面有一块小小的空地。这会儿,空地上面已经搭起了五座小小的帐篷。帐篷的外面,有五名修士正围在一起聊天。从他们的言谈,还有神色来看,他们之前是互不相识的。

    看到一下子来了一大伙人,五名修士立时警觉的齐齐望过来。

    沈云视而不见,转身说道:“看来,我们只能在城门外露宿了。好在这里也在守护罩的范围之内,还算安全。”祖师她老人家在玉简里提到过,这块空地,是城中的修士们特意为修真同道们辟出来的公共场所。它是城池的外沿,城中的一切律法,都在这里同样适用。所以,是严禁各种争斗的。如果赶不及进城,大可以在这片空地上的将就对付一晚。

    云景道长在一旁提议:“地方不大。主公,要不我们就只搭一个大帐篷。大家挤一挤,将就着凑合一夜吧。”

    “也只能这样了。”沈云明白他的意思——那五名修士都是筑基境的修士。赵宣他们几个的修为整整比他们低了一个大境界。先生这是担心他们一不小心着了那五个的道儿。

    赵宣便领着陈望田他们五个去搭帐篷。

    而此时,那五名筑基修士也看出来了,有两个人的修为,看上去高深莫测。于是,聊天结束,一个个悄然无声的钻进了自己的小帐篷里。

    赵宣等人更加没了顾忌,手脚更加利落了。他们搭的帐篷,与空地上的那五顶一模一样。这是修真界里眼下时兴的一种下品法器,专门供修士们在野外露宿用的。

    它自带隔音阵,可防火防水,只要一块下品灵石便能连续用上十个时辰。

    操作也简单:先将骨架撑开来,把四个小桩子都打进地里,再罩上黛青色的帐篷布,最后,进入帐篷里,在龙骨上放置一块下品灵石,将帐篷激活,便大功告成了。

    另外,帐篷还能自如的调节大小。最多可以容纳十五人。

    赵宣他们手里拿的这顶帐篷是云景道长携身带着的。先前在去西岭城的路上,他们已经合作着搭了好几次,早已成了熟手。不多时,一顶大大的帐篷搭好了。

    赵宣亲自激活了帐篷,又从储物袋里取出毡毯等物铺在地上,摆上矮腿桌、蒲团、茶水等,布置妥当之后,这才出来请沈云与云景道长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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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时刚过,本在盘腿打坐的沈云猛然睁开了眼睛。

    有情况!

    十里开外是一座小密林。有人突然从天而降,掉进了林子里!那人伤得不轻,脚步轻浮无力。刚一着地,便挣扎着爬起来,往城门这边跑来。

    想来是想进入空地里避一避。

    此时,云景道长也在打坐练功。不过,他应该是没有发觉到,双眼仍然微合,神色宁静。

    至于赵宣他们几个,早已时入梦乡,睡得正酣。

    这里是落雁城的公共领地,任何人到这里,都要守着落雁城的规矩。而空地后面的城楼上就有全副武装的守卫们值夜。是以,沈云不想多事,复又闭上眼睛,只是继续警觉的听着密林那边的动静——有了在巨剑派那边的经验教训,他学会了克制,在别人的地头上,不再轻易放出道力去察看。

    紧接着,事态生变。又从小密林传来另一个人着陆的声音。

    这人也受了伤。但听脚步声,伤势比前一个人要轻一些。是以,他很快就在密林的边缘追上了前面的那一人。两人很快打成一团。

    一人使刀,一人使剑。

    密林的边缘离空地又不到三里远。

    在寂静的深夜里,刀剑相击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清清楚楚的传到了空地这边。

    哗啦啦……这是城楼上的四名值班守卫被惊动了。他们全部赶到了城楼的第二层。

    云景道长也被惊醒,呼的睁开眼睛,恰好看到自家主公一脸愕然的站起身来。看样子是要出去。

    “主公……”他急忙出声劝阻。

    不想,沈云撂下一句话“先生留在这里,我出去看看”,身形一晃,便拉出一串残影,出帐篷而去。

    云景道长唯有望着微微摇晃的帐篷门帘,轻甩拂尘,咽下嘴里的话。心里奇怪极了——主公也不象是那种爱揽事的人啊?莫非是熟识之人?

    他猜得没错。

    以沈云现在的武学修为,完全可以从刀剑相击的声音里听出来争斗双方使的招数。

    刚刚,他意外的听出来,使剑的那人,用的是竟然是《紫云剑法》!

    而据他所知,《紫云剑法》是坠魔者玉宁真人生前独创的剑法。她在鸿云武馆里担任武院的副教使时,曾公开向武馆各院的弟子们传授过这套剑法。后来,武馆的弟子们大多追随贝侯平叛。其中不少弟子使的就是《紫云剑法》。没多久,《紫云剑法》被曝出是魔剑。练得久了,练剑者会生出魔根。于是,《紫云剑法》被禁。军中所有练过《紫云剑法》的人,都被废除了武功。已经生出魔根者,辟如,昔日与他一同学艺的陈龙等人,都被秘密的圈禁起来,剜掉魔根。而玉宁真人也早早的得了风声,人去楼空,不知所踪。

    后来,沈云误打误撞,坏了玉宁真人的养阴阵,这才知道,原来玉宁真人一直没有离开菱洲。她就藏在朝云观养伤。

    因为玉宁真人还有一个身份,即,天神宗内门五大护法长老紫瑛真君的弃徒。后者曾以天神宗尊长的身份令沈云替其清理门户。而沈云也答应了。所以,沈云寻至朝云观,杀掉恶贯满盈的玉宁真人,完成了紫瑛真君的嘱托。

    沈云以为,世间再无《紫云剑法》。不想,今夜,《紫云剑法》再现!

    而使剑的那人,就是先掉进小密林的伤者。

    沈云从刀剑之声里不难听出,他已体力透支的严重,眼看着就要招架不住了。

    情况非常危急!

    沈云顾不得跟云景道长解释,撂下一句话,急匆匆的往小密林那边全速赶过去。

    赶到之时,只见密林边上,果然有两个身穿黑云斗篷之人在缠斗。他们的面上都戴着黑巾,看上去,就是两团一模一样的黑影在飞快的移形换位。

    好在一人执刀,一人执剑,能将两团黑影区分开来。

    就在这时,执剑之人中了一刀,脚下一个踉跄,重重的跌倒在地。而他手中的长剑亦脱手,在半空里划过一道血色的圆弧,嗖的一声,掉入了半人高的草丛里。

    执刀的黑影发出一声阴沉的低笑,提刀逼上前来:“跑啊!看你往哪里跑!”

    他应该是发觉了沈云。所以,接下来,无比正气的喝斥道,“魔剑使者,纳命来……”

    话音未落,人已走到使剑者的跟前,双手祭刀,对准后者的头,全力斩下。

    如果是别的修真者,听到后面这句喝斥,自然而然的会袖手旁观。

    可惜,沈云就是听出了魔剑《紫云剑法》而特意寻来的。

    他想也没有想,抬手用全力打出一道剑气,大声招呼道:“刀下留人!”

    “铮——”

    五色的剑气,破空而去,发现金石相鸣之声。

    “当!”

    执刀者手里的赤金九环阔刀应声被打落。他本人受不住这力道,往后接连急退。直至退出三丈多远,才堪堪的化去劲道,堪堪立住身形。

    这时,沈云发出的第二道剑气接踵而至。力度比前一次要小许多,轻轻的落在了执刀者的胸前大穴上。

    沈云怕他执意要斩杀所谓的魔剑使者,所以,暂且点了他的大穴,将其定住。

    只是,力度还是稍微大了些。执刀者“噗”的一声,仰头吐出一口老血,软软的瘫倒在地,动弹不得。

    “得罪了!”沈云远远的冲他匆匆一抱拳,左手捏成剑指,护在胸前,快步走到使剑者跟前。

    使剑者一动也不动,气若游丝,显然已经昏死过去。

    沈云怕他使诈,左手的剑指没有松,蹲下身子,用右手轻轻掀开其脸上的黑巾。

    一道淡粉色的长疤赫然跃于眼前。

    “啊!”沈云忍不住轻呼出口,眼里发热。

    这道长疤是他多年前亲手缝合的,他如何认不得!

    再定睛一看,煞白的脸庞如刀斧削过,完全脱出了从前的青涩;眉眼还是先前的眉眼,只是完全长开了,更加俊美。

    “峰兄!”喉头有些发堵,沈云轻声呼唤道。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有袁峰的下落。不想,今晚,竟以这样的方式,在仙山的一个陌生的小密林边上,终于遇上了袁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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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峰幽幽醒转,入目是满室金灿灿的晨曦。

    眨了眨眼睛,他记起了昨晚的情形——最后,他终于不敌,露出一个大破绽,胸口中了那厮一刀。于是,长剑脱手,人跌倒在地。无边的黑暗象潮水一般的向他涌过来。这时,他隐约听到了有人在喊“刀下留人”。

    而此时,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除了他本人,房间里再无旁人。

    从房间的摆设来看,这应该是一间客栈的上房。

    我被人救了,而且,救我之人对我善意满满,替我疗了伤,认为我暂且性命无忧。所以,才放心大胆的让我独自躺在房间里。

    意识到这一点手,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先尝试着运转灵力。

    果不其然,外伤已痊愈,内伤也好了将近七成。

    袁峰顿时顾虑全消,掀开身上的薄被,翻身起床。

    就在这时,虚掩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来。

    一位大约三十出头,身着蓝色短打的中年男子手里端着一只朱漆圆托盘,推门进来。

    托盘里摆着一碗灵米粥和一小碟酿金瓜丝。

    立时,满室飘香。

    袁峰闻了,不但口舌生津,而且肠动如雷鸣。

    一时好不尴尬。

    中年男子却象是没有听见一样,笑嘻嘻的走到房间当中的八仙桌面前,一边摆饭,一边热忱的招呼道:“袁前辈,我家主公吩咐,您重伤初愈,今早先用点清淡的粥食垫一垫肚子。”

    竟然知道我姓甚名谁!袁峰更加好奇了,又打量了中年男子一眼。

    此人不过练气三层的修为,比他低了一个大境界;容颜陌生,并非他熟悉之人;此时做着底下人的事,但是,周身的气派却不象是侍从之类的……

    也就是说,认识我的,极有可能是这人的主公。

    “请问贵主高姓大名?”袁峰直接发问,“昨晚是贵主救了我吗?”他的修为高过一个大境界,所以,在此人面前,无须用自谦。

    中年男子抬头,笑道:“袁前辈,您伤得不轻,总总昏睡了一天两夜呢。我家主公救您回来后,替您疗伤,衣不解带的照顾了您一天两夜,刚刚才离开,说您怕是要醒了,吩咐小的送碗粥食过来。”

    却没有松口,道出他家主公是何方神圣。

    袁峰听出来了,人家是有意不说。不过,从话语里,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善意。于是,没有再问,而是道了谢,大大方方的走到八仙桌面前,坐下来端碗喝粥。

    中年男子没有离开的意思,笑容不减,拿着圆托盘,站在一旁。

    灵米粥温热,熬得香糯;酿金瓜丝微辣,吃起来喀嘣脆。这是典型的客栈饭菜,却甚合自己的口味。袁峰面上不显,心里暗自惊奇:真的是熟识之人。而且,他们也是客居此地。

    想到“主公”的称谓,他一边吃着,一边飞快的捋了一遍自己熟悉的修真世家们。

    结果,还是想不出来,会是哪位朋友救了自己。

    灵米粥和酿金瓜丝都被清了盘,空空的肚肠得到了最大的安抚,袁峰只觉得全身暖洋洋的,好不惬意。

    “谢谢你。”他放下碗筷,抬头问道,“请问如何称呼您?”

    “好叫袁前辈知道,小的姓赵名宣。”赵宣如实以对。

    袁峰摆手,冷峻的面容上现出一道笑意:“赵兄,请问,我何时能求见贵主?”

    “哦,袁前辈且宽坐片刻。主公在与道长议事。待议事结束,便会过来。”赵宣轻笑,露出一口洁白牙齿。主公与这位是同窗好友,但是,他对这位却是一无所知。所以,他不会告诉这位,是道长急吼吼的请了主公过去。

    前天晚上,主公不但带回这位,而且还带回来了一位也伤得不轻的魔修。

    主公在这边替这位疗伤。他与道长也没闲着,这两天一直在审问那名魔修。

    今儿早上,总算撬开了魔修的嘴。然而,问出来的情报,似乎是牵扯到了一桩仙门昔日的大秘事。他对仙门的过往一无所知,听不太懂。道长却是神色大变,立刻请了主公过去商议。

    袁峰还能怎么办?客随主便,更何况,人家的主公于他有救命之恩。所以,唯有耐心等待尔。

    他颌首说道:“烦劳赵兄了。我这里暂且无事,赵兄请自便。”

    赵宣双手一晃,奉上一柄长剑。

    袁峰不用看,也知道是自己的本命灵剑。

    剑修与本命灵剑之间是息息相通的。是以,自打赵宣进了屋来,袁峰便感觉到了本命灵剑就在他的身上。之所以,隐忍没问,是因为袁峰很清楚,来人对自己没有恶意。再者,自己的修为超过对方一个大境界,随时都可以召回本命灵剑。

    赵宣还了剑,收起桌上的空碗筷,告退离开。

    袁峰闲来无事,索性就坐在桌边,拔出失而复得的本命灵剑,慢慢的揩试起来。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不管碰到了什么事,擦剑,总是能让他在最短的时间里冷静下来。

    好在那位神秘的主公也没有叫他久等。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虚掩着的门再度被推开来。

    袁峰心头大震——擦剑的时候,其实也是他最警觉之际。可是,有人来了,他却没能听出门外的脚步声!

    这说明了什么?

    来者的修为远在他之上!

    不用说,来的定是赵宣的主公。

    他猛的抬起头来,望向门口。

    一道颀长的青色身影推门而进:“峰兄,总算又见到你了!”

    容颜有些陌生了,但是,脸上的笑容温煦如旧,依然是那么的熟悉。

    袁峰放下手中的本命灵剑,呼的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激动万分的大跨步迎上去:“云弟!我的天哪,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沈云抬手,就象当年在武馆学艺那般,轻轻的在他的胸前捶了一拳,“你这个家伙,太没意思了。离开省城后,便跟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再无音信。”

    袁峰心里愧疚得很,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本想着去大帅帐下,闯出一番天地之后,锦衣而归。不想……一言难尽。总归是我的不对。云弟莫恼。容我慢慢说与你听。”

    沈云爽朗一笑:“好啊。我们去桌边坐下,慢慢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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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峰多谢书友司徒钰彤的平安符,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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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峰随两位舅舅扶灵去了青城后,很快,养好了伤。紧接着,他骑快马去追赶贝帅的大军。不想,舅舅们的消息有误,他错过了大军的主力,只追上了后军。

    也是运气。后军的将军姓郭,与他的母族颇有渊源。认真的攀起亲戚来,他也是能唤郭将军一声表舅的。

    他父母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无人不知。郭表舅对他在那件事情里的所做所为也有所耳闻,是以,对他甚是赏识,破例将之收至麾下,当了一名亲兵。

    袁峰也争气,从未在人前提起过与郭将军的这层远亲关系,扎扎实实的当差。

    于是,郭将军更加满意了。两个月之后,袁峰立了一个小功。郭将军乘机将其放出亲兵队,在左卫做了一名小队长。

    就这样,袁峰在与叛军的交战之中,屡立战功,职位也象芝麻开花节节高。

    不出两年,他成了郭将军的副将,官阶从六品。

    就连贝帅也听说了他的战绩,大为赞赏。

    在知道袁峰是鸿武学院的首批弟子后,贝帅更是兴致大增,叫郭将军下次去主帐时,带上这位英勇善战的少年将军。他要亲自接见。

    郭将军回到驻地后,喜滋滋的告诉了袁峰这个好消息。

    不想,袁峰却如五雷轰顶。

    原来,此时的他,已经发觉《紫云剑法》很不对劲。他感觉到了自己越来越嗜杀。尤其是在战场上,闻到血腥味后,他会莫明其妙的亢奋起来,并且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杀念。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但是,他非常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太过邪气。

    而众所周知的,贝帅是一位真正有道行的仙官大能。

    所以,袁峰哪里敢往贝帅跟前凑?

    身为郭将军的得力副将,他自然对其行程了如指掌。从那以后,每到郭将军要去主帐那边,他总是提前一天出营去做任务,不在营中。

    而贝帅其实对一名凡人将士不是很在意。再加之,那时,大军与叛军处于胶着状态,他千事万事缠身,过了两三个月,早已将此事抛到了九霄云外,不记得袁峰是何许人也。

    郭将军也无可奈何,只能好言宽慰表外甥:“你还年轻。这仗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完。你以后有的是机会再立新功。到时,我再为你向主公美言。总会有你的出头之日。“

    殊不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自那以后,他行事低调了许多。再立下战功,小功依然是如实上报,但有大功,他都会将首功轮流记到部下们头上。久而久之,追随他的将士往往是在军中得到的奖赏最丰厚,升职最快的。袁峰自己也没有想到,歪打正着,因此而真正收获了部下们的忠心。

    不过,他本人则渐渐泯于同阶的同袍之中,不复从前的耀眼。

    后来,《紫云剑法》是魔剑的事实曝了出来。贝帅如临大敌,迅速派出亲卫在军中清查鸿云武馆弟子出身的将士。但凡有练过《紫云剑法》的,都被秘密圈禁了起来。

    郭将军在亲卫赶到之前,将袁峰叫至帐内,屏退左右,很认真的问道:“峰儿,你要老实告诉表舅,你有没有练过《紫云剑法》?”

    袁峰当然不会承认,当即摇头:“表舅,我资质太差,当初在鸿云武馆学艺时,只听了一堂课,便放弃了。后来,我另外选了一门武学课,学的是劲风拳。那年的武学考试,我也是用劲风拳通过的。那次,我得了个优等。”

    “那你现在使的是什么剑法?”郭将军追问道。

    袁峰因为发觉《紫云剑法》不对劲,所以,早早的留了心,平常轻易不在人前使用紫云剑。

    也是运气。三个多月之后,在一次去叛军摸营的任务里,他幸运的从叛军的一名圣女手里得到了一本《金雷剑谱》。那也是一门上乘的剑法。那名圣女发觉他体内阴柔之气过甚,说金雷剑至刚至强,劝他换练金雷剑,兴许可以压制体内的阴柔之气。

    袁峰如获珍宝,从此,日夜勤练。

    其实,紫云剑也不是完全的有害无益。至少,袁峰发现自己的武学资质大大提升。金雷剑轻松上手。半年不到,小成。如今,他的金雷剑早已大成,练得炉火纯青。

    是以,不怕郭表舅考校。

    袁峰如实以对:“我练的是金雷剑。”

    郭将军转身从剑架上取下一柄宝剑,掷扔给他:“练两招,给表舅看看。”怕他多想,赶紧的解释道,“峰儿,不是表舅不相信你,实在是事关重大。我看主公这次是动真格的,所以,想替你掌掌眼。”

    “明白的。”袁峰接过宝剑,执剑行了一礼。在大帐的空地上,练了一遍金雷剑。

    郭将军见剑招叱咤作响,刚烈之极。而密令上明确写着,紫云剑阴柔轻灵。两种剑法可谓完全是两个极端,一看就不是一回事。

    “不错!”待袁峰收剑,郭将军的两个嘴角都咧到了耳后根上,吩咐道,“明日,主公的亲卫将至。你出自鸿云武馆,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实。届时,亲卫肯定会盘问你。你没有练过紫云剑,只管如实回答就是。”

    “是。”

    果然,第二天,贝帅的亲卫队过来后,第一个便是见他。

    袁峰再次凭着一手行云流水的金雷剑过关,成为漏网之鱼。

    后来,在与叛军的决战当中,郭将军背心中箭。袁峰拼尽全力,才将他救回军营。

    “这肯定是仙庭的细作在背后放暗箭。他们要过河拆桥了。”郭将军吐出一大口黑血,将追随自己多年的老部下们都托付给了袁峰,拼尽最后一口气力,紧紧抓住他的手,叮嘱道,“峰儿,你们快走!乘现在战事还没有完全结束,仙庭还不敢真正动手,你带着他们赶紧离开,有多远,走多远。切记,你们以后不管做什么,都不要再亮出主公的名号。”

    郭将军说完,又吐出一大口黑血,七孔流血而亡。

    袁峰有如惊弓之鸟,带着郭将军的遗体,领着后军火速撤到了数百里之外的深山老林里。

    事实证明,郭将军是明智的。后来,袁峰他们陆续收到贝帅麾下的得力干将们陆续身殒的不幸消息。

    而袁峰带着将士们藏进山林里后,很快发现,一千多人的饭食成了大问题。他想到了扶子兴。

    菱洲省城是贝帅的发迹之地,仙庭肯定会在省城大肆清洗贝帅的势力。鸿云武馆以及鸿云武馆的弟子们自然是首当其冲。而扶子兴也是鸿云武馆的弟子。

    袁峰想了个办法,让人装成风水先生,将扶子兴从省城诓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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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龙也投军了,也是在贝帅军中。你没有见到过他吗?”沈云问道。

    袁峰摇头:“我一直在后军。大帅麾下共分成五部。各部之间,只有主将才彼此有联系。象我们这些底下的部将,如果没有主帐调度,是不能擅自离开本部的。再加之,我发现紫云剑法的不妥之后,刻意深居简出,不与武馆的弟子们往来。所以,不曾听说过他的消息。”

    沈云微微颌首:“陈龙投军之后,一直与我,还有洪天宝有书信往来。他从小兵做起,靠军功,最后也做到了校尉。后来,突然断了往来。洪天宝觉得不对劲,在那一年的年节前,骑快马赶到军中寻他。洪天宝没有见到他。幸亏碰到了永安副教使,这才知道陈龙因练紫云剑法,魔种初种,被秘密圈禁起来,剜掉了魔种。但是,永安副教使也不知道陈龙究竟在何方。不过,他答应洪天宝,会尽量打探陈龙的去向。可惜,永安副教使那边一直没有消息。”

    袁峰黯然的“哦”了一声,沉声说道:“据我所知,永安副教使也在平叛之后没多久就殒落了。”顿了顿,握着拳头补充道,“是仙庭做的。”

    说来可悲。大帅因平叛而拉起了队伍,然而,到了最后,他的旧部大多数却是折在仙庭手里。亲眼目睹了陈将军遭人暗算,于战场上中毒箭而亡,袁峰对仙庭的最后一点想法也随之粉碎。正因为如此,那时,他才会听从陈将军的临终托负,带着后军余部毅然而决然的抽身离开。结果,后军反倒成了贝帅麾下损失最小,主力得以保全的唯一旧部。

    沈云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照这样的情形,陈龙怕是凶多吉少了。

    袁峰见状,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在决战之前,陈龙他们便不在军中了。没人告诉我们,贝帅是个什么修为境界。不过,后来,我再细细回想,觉得贝帅应该是一位元婴大能。兴许陈龙他们是被贝帅藏起来了,另有一番造化呢。”

    沈云伸手抹了一把脸,强颜欢笑着附和道:“对,陈龙的运气一直很好。他不会有事的。”话锋一转,改而追问道,“对了,你来仙山有多久了?”

    “还不到两年呢。”袁峰耸耸肩,“我和右军余部被仙庭扣上了叛乱的帽子。叛军被平后,仙庭调集兵力,公开围剿我们,比当年平叛可要凶狠多了,分明就是要非置我们于死地不可。深山老林里也呆不下去了。没有办法,我只好抢在他们的包围圈合拢之前撤出来。突围之后,我发现天大地大,竟然没了我们的容身之处。这时,叛军的圣女。呃,就是先前给我《金雷剑谱》的那位圣女,告诉我,不如来仙山。她是个筑基修士,有去来仙山的地图。于是,我们便分散开来,秘密赶到东海,一起坐黑船,来到了仙山。”

    这段话里的信息可大了。再加上,袁峰提及“圣女”二字时,眉眼总是带笑的。头一次,沈云还没有发觉这里头的不同寻常。但是,接二连三皆是如此,岂能不怀疑?

    之前替袁峰疗伤时,沈云惊讶的发现其元阳已失。两相联系,再迟钝的人也会回味过来。

    “圣女?你们……”他忍不住八卦一回。

    不想,话未说完,袁峰已经抢着宣布:“我们成亲了。她已是我妻。”话语之中透出来的全是满满的维护。

    “原来是嫂子啊。”沈云见状,连忙改口,笑道,“你们这是不打不相识的缘份吧?”

    “哪有不打不相识!”提起妻子,袁峰的眼底涌出来无数柔情蜜意,瞬间淌得满脸都是,“她少小失去亲人,流落在外,这才误入叛军。因为她是天水灵根,又在叛军的一众同龄女童里是最出众的,所以,才被选中做为圣女的第一候选人。我与她初次见面,都是掩了身份,在外面做任务。当时,她已是炼气后期的修为,易容成一位相貌平平的年轻男子。听到我的官话里带着菱洲口音,便对我的身份起了怀疑,有意接近我。我哪里知道这些?当时,与她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说到这里,他笑着轻轻摇头,“那时的我,真够傻的。被她骗得团团转。好在她心地非常善良,不然的话,我纵使有九条命,也不够在她手里死的。”

    九条命都不够使,这还叫心地善良?沈云讶然,心道:真真的应了那句“萝卜咸菜各有所爱”。原来,峰兄好这一口……呃,口味蛮重的。

    不过,看到袁峰身为凡人,如今已经拥有了筑基四层的修为,更重要的是,此刻,脸上堆满了幸福,他觉得,袁峰的这段感情确实值得祝福。做为兄弟,他从心底里感到高兴。

    于是,他对于圣女的种种质疑都烟消云散,不复有。

    袁峰接着说了他加入巨剑派的经过:他们一行人化整为零,进入了仙山。他在边界,恰好救了一位巨剑派的内门长老。后者得知他是个散修,便大力邀请他进入巨剑派。那时,他为了召集分散的部众,在边界已经混了半个多月,深刻的认识到散修的处境有多艰难。是以,顺水推舟,就此加入了巨剑派。内门长老很给力,直接担保他做了内门弟子。

    “已经归拢来的那些部众陆续被我安排进了巨剑派做杂役,暂且混碗吃。扶子兴,还有九娘,呃,就是我的妻子,因为要继续召集其余部众,所以,没有进巨剑派,而是在巨剑派的外门坊市里开了一个小面馆。”

    听到这里,沈云立马想到了那个被赵宣吐槽“跟抢钱没两样”的小面馆,笑道:“是不是那家卖凡俗吃食的面馆?伯堂前两天才去光顾过。他们两个人叫了两碗海鲜面,花了十两银子,回来后,心疼的要命。”

    “哈哈哈……”袁峰禁不住大笑,“原来兴弟说的俩冤大头是你的人。那面馆开了四十多天,一直没有开张。多亏了你的两名手下,总算赚了十两银子的毛利。刨去五两银子的房租,余下的五两银子,当天就被兴弟拿去买了菜,烧了一桌好吃的,喊我回去庆祝。”

    “哈哈哈……”沈云也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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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你是怎么惹上魔修的?”沈云貌似随意,实则是乘机问出心底最想问的问题。

    同时,这也是他此次与袁峰谈话的主要目的所在。刚才,云景道长特意向他汇报了对魔修的审问结果:魔修竟然是仙庭的密探,并且潜入仙门多年。一直以来,这位魔修都是处于蛰伏状态,突然被上峰启用,竟然只是为了追杀袁峰。至于为什么上峰要下达最高等级的格杀令,魔修坦白,上峰没有说,而以下级的身份也不能问,故而并不知情。

    沈云见识过仙庭密探无孔不入的手段,深知一旦被他们盯上了,不死也要脱层皮,是以,对袁峰的处境担忧得很。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向袁峰直言。

    “魔修?”袁峰愣了一下,“你是说,那晚追杀我的人,他是魔修?”

    沈云愕然:“你竟然一直没有察觉出来?”

    “他穿着黑云斗篷,面上覆着黑巾。与我全力打斗,也没有露出一招半式邪魔之术。这厮好隐忍!”袁峰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说道,“他在哪里?能带我去看看吗?我想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沾上了这路人。“

    “好,我带你去。”沈云也起身,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于是,两人一道往外走。

    沈云边走边简要的介绍情况:“我们在落雁城的如云客栈里租了一个二进的客院。魔修被我们暂且关押在后院的酒窖里。我的人已经撬开了他的嘴巴。他还有一重另外的身份,是仙庭暗中潜入仙门的密探。这厮不是一般的老练奸滑,嘴皮子也利落得很,一直以散修的身份潜伏在仙门,已经有数十年了。如果不是这次失了手,只怕还不会暴露出来。”

    言下之意,请袁峰见到人后,多加小心,莫被那家伙用话骗了过去。

    袁峰听得明白,点头道:“我知道了。”

    后院清净。袁峰的房间就在后院,位于酒窖的对面。是以,说话间,两人已经跨过不大的院子,到了酒窖边上。

    五部的骨干之一,陈望田,守在酒窖门口。看到他们走过来,连忙抱拳行礼:“主公。”

    沈云颌首还礼,见门上无锁,便问道:“谁在底下?”

    “道长和赵长老都在呢。”

    沈云哦了一声,下令道:“将门打开。”

    “是。”陈望田转身推开门,避让到一边。

    酒窖总共有三层,其中,第二层和第三层都位于地下。而魔修则被关押在最底下的第三层。

    里面没有楼梯,每一层之间,有依墙而立的一道三尺来宽的土质缓坡相连。

    沈云与袁峰两人沿着土坡下到第三层。

    屋中空荡荡的,他们俩一眼就看到了对面的土墙上挂着一个垂着头的黑袍中年男子。而云景道长和赵宣各自搬了一条方杌,一左一右的坐在他的跟前。

    那个黑袍的中年男子不用说,便是被抓回来的那名魔修了。

    因为他的伤势不是很重,而魔修受伤之后,只要不伤及根本,都有着惊人的自愈能力,所以,沈云将人带回来后,便直接交给了云景道长和赵宣,吩咐他们俩严加看管,待这厮恢复得差不多后,再审问。

    果然,这位的自我愈合能力不俗。伤成那样,没有用到任何药物,并且一直铁链加身,被封住周身要穴,吊绑在土墙上,现在,他身上的外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只是脸色不太好,精神恹恹的,垂着头,现出倍受打击,一蹶不振的样子。

    “主公。”看到沈云他们两个下来,云景道长和赵宣连忙起身认座。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昔日的同窗好友袁峰。”沈云正式将袁峰介绍给他们俩,又道,“这位出自玄天门,是我们青木派的客卿长老,云景道长;这位是我们青木派的清风堂堂主,赵宣。”

    双方各自见礼。

    不想,挂在土墙上的那名魔修猛的抬起头来,“噗”的喷出一口血沫子,莫名的瑟瑟发抖。

    “他……这是怎么了?”袁峰、云景道长和赵宣见了,都是一头雾水。

    唯有沈云明白。这因为魔族的血脉压制之故——魔族之中,魔修属于堕魔者,在没有生出魔核以前,被视为外族,地位最低;而他现在拥有心魔的血统,远远高过魔修,在后者面前,是货真价实的上位者。魔族的等阶是非常森严的。上位者对于底下阶层的血脉压制无处不在,如影相随。魔修不可能察觉不到。突然碰到一个高血统的魔族大人,也难怪魔修会心神失守,产生剧烈的波动。

    不过,沈云一点儿也不担心眼前的魔修会道破自己的秘密。因为在他的血脉压制之下,后者唯有无条件服从,不敢生出异心。不然的话,他会被血脉压制到极致,当场暴血而亡。

    而这个魔修显然是非常清楚这一点的。不然也不会被吓得瑟瑟发抖。

    当然,这些缘由,沈云暂且不会告诉旁人。他看了一眼土墙上的可怜虫,侧头问云景道长:“先生,你们在问他什么?他的样子象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一样。”

    云景道长敛神,答道:“我与伯堂向他道明,我们是青木派。谁知,他听了后,大叫一声‘错了’,然后,就摆出一副死鱼样子。不管我与伯堂说什么,他都不再搭理。”

    这时,袁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看样子,他确实是搞错了格杀的对象。”

    “此话怎讲?”魔修在沈云面前,完全没有秘密可言。是以,沈云已经搞清楚了这厮奉命格杀的目标。说实话,他现在心里是非常惊讶的,只是面上没有显出来而已。听了袁峰的话后,心中一震,他突然很想听听,袁峰到底知道些什么。是以,有此一问。

    “他的上峰应该是巨剑派的执事堂长老林佩。”袁峰说道,“即便不是林佩本人,也是与林佩有密切关系之人。”当即道出那天跟踪他们一行人离开西岭城后,回巨剑派执事堂向林长老复命的情形,“我自从练过《紫云剑法》,比常人要敏锐许多。那天出了执事堂,我清楚的感觉到,林长老那边透过来一道强烈的杀气。再想到,他有意将你们引去雾海林,担心他欲对你们不利,所以假装闭关,实则是隐匿行迹,用最快的速度追赶你们。不想,到了雾海林边上,被这厮当成了你们中的一员格杀勿论。”说到这里,他扬眉问魔修,“我说的,是也不是?”

    真正的大魔头当前,魔修的心防完全崩溃。他无力的哼了哼,承认了。

    云景道长却又有疑问,直言相问道:“袁师侄既然认出了主公,为何当时不与主公相认呢?”仙门是一家,各门派之间,以修为定身份。他身为金丹真人,称筑基四层的袁峰一声“师侄“,无可厚非。

    好吧,说白了,他还是对主公这位多年没有联系过的昔日好兄弟抱有戒心。活了两百多岁,他什么样的背叛没有见识过?不多这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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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峰多谢书友飞雪暮尘音的平安符,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