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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光从屋子里出来,站在门廊上,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一枚玉简,运转神识,飞快的刻录起来。

    这枚玉简是他的修行手札。

    今儿又跟大人学到了一招,必须马上记下来!

    刻录完毕,把玉简重新收回储物戒指,端木光先去了一趟井底密室。

    孟老板见先前审讯自己的那名男衣男子又回来了,按下心底的紧张,张口欲问。

    不想,黑衣男子二话不说,直接抬手!

    啊?是陈氏一族胡攀乱咬出了什么吗……他的心里顿时慌了,飞快的想着对策。

    就在这时,周身突然冷嗖嗖的。

    这家伙竟然把他扒得只剩下一条底裤!

    做他们这一行的,从来不把其他人当人看。不但自己使惯了阴狠的手段,也看惯了同伙的阴狠手段。他再清楚不过,有太多的人看上去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其实有着难以启齿的特殊癖好。

    一时间,孟老板只觉得脑子里“嗡”的炸开,应声爆出来很多不堪的画面……

    “啊,你,你要做什么?”他本能的尖叫。

    只可惜,他现在手脚被捆仙绳缚着,周身灵力被禁;整个人也被结结实实的吊绑在玄铁刑架上,动弹不得。

    除了尖叫,他什么也做不得。

    端木光没有回应他,扒了衣服之后,又头也不回的走了。

    “哐啷”,小铁门再度关上。

    孟老板的尖叫声也戛然而止。

    他错愕的望着紧闭的小铁门,张大的嘴巴,半天也没有合上来——就这么走了?他,他扒走我的衣服做什么?

    端木光卷着衣服,上去后,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捣鼓起来。

    他现在只筑基阶段,还做不到随心所欲的改变自己的容貌和身形,必须借助一些手段与械具。

    “叮叮当当”的捣鼓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端木光拿出一面镜子,左照照,右照照,满意的点头。

    镜子里的他,与孟老板简直一模一样,不能再象!

    摸了摸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那块隐魔玉佩,端木光收了镜子,信心满满的离开屋子,去向沈云报备:“大人,我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去陈家屿。”

    云景道长也在。先前,端木光在外面禀报时,用的是本来的声音。结果,走进来的时候,却是孟老板。他当时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端木光易容假扮的。

    再听到端木光行礼,口尊“大人,道长”,他不由抚额失笑。原来是端木假扮的孟老板!

    回过神来后,他惊讶不已。

    太像了!端木假扮出来的孟老板,不但是穿戴、容貌象极了,而且连身形、声音、举止都是唯妙唯肖。

    “厉害啊,端木。”云景道长忍不住赞道,“简直就是活脱脱的一个孟老板。如果不是事先知情,我都被你混过去了。刚才还以为孟老板逃出来了呢。”

    端木光得了赞扬,心里美滋滋的,抱拳谢道:“道长过奖了。”

    沈云却是一眼就看出来了——端木光虽然身形大变,但是,其丹田里的状况还是一样的,逃不过他的一双利眼。

    不过,他也见识了《天魔玉骨功》的神通。该魔功的变身术是实打实的改变施术者体内的每一根骨骼之形状、大小。而其余的类似术法,要么纯粹就是障眼术,要么是借用丹药之效改变外层的肌肤,再辅之以障眼法。这些易容术,只要修为比施术者高出一个大境界,就能轻易识破。可以说,目前为止,端木光的变身术是他见识过的最厉害的易容术,没有之一。

    真是神奇无处不在!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沈云暂且按下心思,将清风堂的暗探们最新传回来的情报告诉端木光:“端木,半个时辰之前,陈氏的族长已经发现孟老板不见了。目前,他还没有公开,只是派了他们那一房的成年男丁在村子里,以及周边地带寻找。”将陈氏族人已经重点找过的几个地方尽数告诉端木。

    端木光仔细的听完。该如何做,他心里已有了章程。听到大人说“你去吧”,他抱拳应道:“是。”

    待他离开了屋子,云景道长不禁抚掌叹道:“以前,端木说他曾在仙门的一流门派的内门里混迹过很长的一段时间,从未被人识破过。我当时以为他不过是筑基境的修为,有些吹牛的意思在里头。现在我才知道,是我孤陋寡闻,坐井观天了。说来惭愧,刚才端木露出身份后,我还是没能瞧出破绽来。主公,是因为端木修的是魔功之故吗?”

    本来,这种问题是轻易问不得的。不过,他深知主公完全没有“法不轻传”这样的观念,而且也是乐于与人探讨,所以,他才大大方方的请教。

    果然,沈云没有藏私,向他揭露道:“端木的变身术确实与他修行的《天魔玉骨功》有关。”接着,道出该功法易容的原理所在。

    听说能够随意的改变身体里每一根骨骼的形状和大小等,云景道长险些惊落下巴。他张着嘴,良久,轻呼:“太离奇了!我真的是闻所未闻!”

    如果说刚才他跟主公自黑“孤陋寡闻,坐井观天”,多少还有些谦虚的意思。那么,此时此刻,他真的是觉得自己之所知太过贫乏。

    这也太魔性了!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怪不得修真界一直拿魔修们没辙。

    “确实是很有意思。我以前只知晓缩骨术、斗转星移,也是头一回见识这等秘术。”沈云说着,兴致勃勃的从百宝囊里最外面的那只书架上拿出一副人体骨骼图,在面前的长案上展开,俯下身子,旁若无人的低头细看起来。嘴里喃喃自语着,“他是怎么做到的呢?看上去与缩骨术不是一回事……”

    原来主公也不是很清楚这里面的玄机。云景道长知道主公这会儿全部的身心都在那张骨骼图里,除非外面有突发情况,或者主公琢磨出来了点什么,否则,他就是站在这里长出蘑菇来了,主公也不会发觉。

    从另一个侧面说,这也是主公完全信任他。

    笑了笑,云景道长从椅子里起身,没有打扰主公,走了出去。到了外面的门廊上,他顺手将房门轻轻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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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光赶到陈家屿后,在村口旁边的小山头上降下飞船。

    从小山头上,居高临下,整个陈家屿尽收眼底。

    端木光看得真切,陈氏一族的族长正背着手,看似闲逛,其实是往村口这边走来。他的目力不错,能够清楚的看到族长的焦虑。

    看来,这位是坐不住了,要亲自出来寻人。

    果不其然,族长接下来出了村。当离开了在村口站岗的两位族丁的视线之后,族长四下里望了望,迅速的扒开路边的一大篷茅草,钻进了后面的小杂树林里。

    “人呢?”他压低嗓子问道。

    很快,他得到了回应。一个八九岁的男娃从不远处的一棵树上跳下来,小跑上前:“爷爷,我在这里。“

    族长看到自家孙子,双眉紧锁:“琮儿,怎么是你?你爹他们呢?”

    他的样子甚是威严,不过,陈琮显然一点儿也不怵他,仍旧是嬉皮笑脸的应道:“就是爹爹让我在这里守着。他们还没回来呢。”

    见他的头发上沾着一截枯草根,族长亲手将之取下来,嘴里骂道:“你这皮猴子,怕这么高的树,也不怕摔折了腿!”

    “爷爷,没事的。比这还高的树,我都能爬上去。”陈琮得意洋洋的说,“爹说了,陈玟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我这身手呢。所以,爹说这回一定要请孟仙长把我送到神仙的地界去,爹还说……”

    “乱嚷嚷什么!”陈族长一把捂住孙子的嘴,慌忙环顾四周。

    小杂树林里静悄悄的。

    陈族长松开手,摸着孙儿的头,低声叮嘱道:“乖孙,你爹跟你说的话,可不能再告诉第三人了。知道不?”

    “为什么?”陈琮好不委屈。明明他没有犯错,爷爷刚刚却凶了他,还粗暴的捂住他的嘴。

    陈族长耐心的解释道:“因为去神仙的地界要费很多的钱。族里只能供一个人去。你想想,若是这事被其他人知道了,他们会让你去吗?比如说,你二爷爷会中意你,还是中意玮哥儿?”

    “当然是玮哥儿。”陈琮一下子就明白了,“玮哥儿才是他亲孙子,我又不是。二爷爷口口声声说待我跟玮哥儿是一样的,其实是骗人。有一次,二爷爷得了包点心,硬是把我支开后,才给玮哥儿吃。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后面又折回去了,扒窗户缝里看得清清楚楚。”

    陈族长啐了一口:“这个老二,从小到大,就是吃惯了独食。当着一套,背面一套!什么金贵点心,我孙儿吃不得!”然后继续和颜悦色的手把手教孙儿,“琮哥儿,你看,不过是一包点心,都是这样。所以,去神仙地界的事,绝不能透露一点点。知道不知道?”

    陈琮使劲的点头:“爷爷,琮儿知道了。”

    端木光藏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听得真真切切,心道:原来,老东西打的是这主意。

    他不得不佩服陈族长嘴巴之严实。

    昨晚,他全程偷听了其与孟老板的对话。不管孟老板如何套话,陈族长硬是没有透出一丝丝真实意图来。搞得他和孟老板一样,都以为这位老族长是全心全意的寻访走失的族人。

    想到这里,端木光挑了挑一边眉毛。知道了真实意图,好哇。接下来,他有的是办法撬开这家伙的嘴。

    天色也不早了。身形一晃,他轻飘飘的跳下树来,背负着双手,脚迈八字步,悠闲的自树后绕出来。

    他现身的方向正好对着陈琮。

    小家伙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用手指着大叫:“孟神仙……”

    陈族长回头一看,可不是就是吗!

    “休得无礼!”立马,他又变成了威严端庄的那个陈族长,抬手打落孙儿指着的手,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抱拳长揖,“仙长,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请仙长饶了他这一回罢。”

    “陈小友又没说错什么,做错什么,陈老爷何来此言呢?”端木光将孟老板的做派学了个十成十,笑眯眯的伸手轻抚陈琮的头顶,赞道,“陈小友甚是机灵,不错。”

    啊,孟神仙一见面,就夸我呢。果然让娘说对了。昨儿,孟神仙是没有看到我本人,只要看到了我,孟神仙一定会看得起的。陈琮的脸上现出得意之色。如果不是刚才陈族长有叮嘱,他这会儿肯定会欢呼出来。

    便是陈族长老奸巨滑,这会儿也笑得脸上堆满了褶子:“仙长过奖了……”

    端木光眉毛轻拧,面现不满:“怎么,陈族长是在怀疑本座看人的眼力?”

    “不不不……”后背上的冷汗刷的下来了,陈族长连忙使劲的摆手,“没有的事,您别误会。”本来,他还想问一问仙长去哪里了。还有,他想探一探,刚才自己说给孙儿的那些话,仙长到底听没听见,听到了几分。这会儿,生怕又说错话,再惹得仙长生气,他不敢问了。

    端木光松开眉头,又变回了和气可亲的模样,主动说起自己的行踪来:“陈族长好福气呢。本座晨起之后,在四周转了转,发现你们陈家屿的风水不错。而你们家的屋场更是占尽了陈家屿之灵气,是典型的‘零堂得水’之局啊。”

    原来孟神仙是一大早的出去看风水了。

    什么叫做“零堂得水”,陈族长完全不懂,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过,孟神仙的意思,他听得真真的——他家的风水是全族最好的。合该他们家最红火,儿孙最有出息!

    他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不过,心里还是藏了一根针。此针不除,他心难安。

    “仙长可否帮我再看一看敝族嫡七房的风水。”他忧伤的摇头晃脑,“估计是屋场的风水出了问题。嫡七房连连出事,人丁不旺。现在,玟哥儿母子又下落不明,身为族长,小老儿忧心得呢。”嫡七房那种破落户,凭什么娶回来的媳妇一个比一个能干?尤其是老十五家的。女人家家的,轻轻一抬手,眉毛都不用皱一下,便把大磨盘拍成一堆碎碴儿。少说也是武师级别的存在。这绝对是嫡七房的风水好。必须请仙长帮忙,将那一房的风水全引到他这一房来。

    “昨晚听陈老爷说了很多这一房的事,本座也觉得可能是风水出了问题。所以,才早起出去转了转。”端木光微微颌首,“既然陈家屿的风水整体没什么问题,那么,肯定是嫡七房的屋场不得力。陈族长带本座去看看,便能知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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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清早,端木光露水吧叽的回到了锦城分舵。

    归来的第一桩事,自然是向沈云禀报查探到的结果。

    沈云让他先在一旁喝口茶,稍事休息,然后,唤人去请云景道长过来,对他说道:“等道长来了,你再说。免得到时还要说第二遍。”。

    “是。”端木光也确实累了,依言走到右首客位的第一张圈椅上坐下来,捧起高几上的茶碗,仰起脖子,“咕唧咕唧”的一通猛灌。

    很快,云景道长快步赶了过来。

    看到恢复了原貌的端木光,他甚是惊讶:“可是陈氏一族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陈氏一族留给他的印象是,又臭又硬,象极了茅坑里的石头。所以,他以为,端木要费些精力和时间才能撬开相关人等的嘴。不想,端木连十二个时辰都没有,便匆匆回转了。他估计,相比起端木打探出来了内情,陈氏一族那边突生突破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更何况,主公是急匆匆的派人去召传他。

    情急之下,他脱口问了出来。

    沈云摆手:“没有。端木已顺利的完成了任务。”说着,示意他先坐下来,然后,又向端木光吩咐道,“好了,端木。道长到了,你跟我们说一说,这次都查了些什么。”

    “是。”端木光起身,先后向沈云和云景道长抱拳行礼,详尽的道出从陈氏族长那里套出来的实情。

    原来,陈玟母子二人确实是自去年失踪了。

    事实上,失踪的人,不止他们母子二人。嫡七房的小长房主母,也跑了。小长房无子,只有两名出嫁女。陈氏族人先后派人去找两名出嫁女。结果,两位姑奶奶都是正月里便拖儿带女的随他们的夫婿外出游学了。其中,嫡七房的大姑爷最有孝心。他见岳父刚刚过世不到一年,岳母终日里郁郁寡欢,难以开怀,于是,把来家中看望一双外孙,小住几日的岳母一道给带上了。

    这绝对不正常!

    回过神来的陈氏一族上下细细一思索,越想越觉得嫡七房是故意的。

    他们跑了!

    为什么要跑呢?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初秋的时候,有一位陌生人曾来陈家屿寻访过他们母子二人。理由是送陈英的骨灰归家。

    陈氏上下都看不出沈云的深浅。但凭直觉,他们都觉得沈云高深莫测,必定是一位高人。

    “肯定是那位大人念在与十五弟的交情上,给了嫡七房大好处。嫡七房想独吞,连祖宗也不要了,背族出走了!”

    “哼哼,嫡七房又不是没有背族出走过!”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玟哥儿从小到大都是乖巧之极,竟然……好好的孩子,硬是被钱陈氏那个恶妇给教坏喽!我说吧,当初十五弟不在家,族里要将玟哥儿接到嫡长房来养着,莫让钱陈氏给养坏了。你们偏不信。怎么样!果真被我说中了吧!”

    “没人不信啊。问题是,钱陈氏比母老虎还厉害,当年,她就站在那祠堂门口,一巴掌将门口闲置了多年的那个大磨盘拍得粉碎。哪个还敢抢她的娃?我自问头上的这颗脑袋没那磨盘石硬,受不住母老虎一巴掌。”

    “这个嫡七房,真是吃里扒外!常言道,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难道我们一个老祖宗发下来的同族兄弟,还不如两个外姓的姑爷!”

    “就是啊。”

    “不象话,太不象话了!”

    “必须把人给抓回来,严加惩戒,以效敬尤。”

    于是,陈氏上下很快达成了一致,全力寻访陈玟母子。

    明明是整个嫡七房都跑了,他们为什么只寻访陈玟母子两个呢?

    那是因为他们觉得嫡七房的小长房只有一名无子的寡妇,不值得费这以大的气力;再加上,此事牵涉到的两个姻亲都不是寻常人家,而且,他们也真的担心透出风声,让姻亲知晓了,从中横插一竿子,从而搞得自家水肥了外人田。

    很快,陈氏一族将寻人的消息通过所有的人脉散了出去。

    然而这些消息一直都好比石沉大海,久久不见有回复。陈玟母子俩象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直到二十来天前,一位远嫁到凉洲的姑奶奶写了一封密信回来。信里说,他们那里有人在暗地里寻访一个叫做“青木派”的门派。为什么要找这个门派呢?因为这个门派的本事可大了,他们有门路,可以把凡人偷偷的送到神仙的地界去,变成真正的仙官大人。还道,他们那边的人确实有不少人家一夜之间,人去楼空。大家都在悄悄的传,这些人家就是被青木派给接到神仙的地界去了。

    这位姑奶奶在密信的末尾还特意叮嘱了:此事一要快,二要保密,绝不可外传。因为人人都想做仙官大人,青木派哪里顾得过来?

    消息传到了族长的耳朵里,他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沈云,连夜召开族老会议。

    “你们说,那天送十五弟骨灰回来的那位高人会不会有可能就是青木派的人?”他分析完后,如是问族老们。

    族老们听了,也是越想越觉得很有道理。一来,那天来的人确实是个深不可测的高人,难保就是一位真正的仙官大人;二来,嫡七房的情况与凉洲姑奶奶派人捎回来的信里所说,非常之相似。

    更有一位族长直言道:“即便不是,也并不妨碍我们去找青木派啊。找到了青木派,我们举族迁去神仙的地界,个个做仙官大人,多好!”

    他道出了所有族老的心声。接下来,他们细细的商量起来。

    首先,他们也都非常赞同那位姑奶奶的看法——人人都在寻找青木派,到时,青木派哪里带得了这么多的人?所以,他们必须先下手为强,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找到青木派。

    可是,他们都是凡人,连仙家的影子都摸不到,又怎么去找这个神仙门派呢?

    他们想出来的法子是,让青木门来找他们陈氏!

    仙官大人神通广大,一个门派里得有多少仙官大人啊?他们联起手来找一族凡人,肯定比他们一族凡人去找一个神仙门派要容易得多。

    陈玟母子被青木派拐走的谎言就是这些人在陈氏的祠堂里连夜合编出来的。

    第二天早上,他们派出了两名曾经过去凉洲,而且也非常擅长打探的嫡枝子弟前往凉洲,寻访青木派。

    而这两位也没让所有人失望。他们用最快的抵达凉洲后,没有去打扰那位报信的姑奶奶,而是通过自己的明查暗访,寻到了梦仙客栈。

    “这就所有的内情。”端木光说道。

    沈云与云景道长不由相对一视,齐齐哈哈大笑。

    “什么是贼喊捉贼,我今儿算是领教了。”云景道长轻甩拂尘,连连摇头,“这个陈氏一族太贪了,这是找上门去让人贩子卖呀。”

    沈云笑眯眯的说道:“我还在想,雨前岛那边会想出什么法子来寻找我们青木派呢。原来是强行拉我们入伙呀。不过,他们有一条倒是说对了。我们青木派还真是有法门让凡人变成‘仙官大人’。而且,我们就是做这种行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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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谈过后,言归正传。

    “陈氏的族长和族老们胆大得很呢。寻常之法怕是唬不住他们。”云景道长好奇的问道,“端木,你是如何成功的摆平他们的?”

    如果换成别的魔修,摆平陈氏一族的方法,极有可能是屠族。

    不过,他知道,端木光绝对不会如此行事。

    因为他从沈云那里得知端木光练的是《天魔玉骨功》。而练《天魔玉骨功》是要严格控制杀戮的。端木光一旦开了杀戒,势必立刻被功法反噬。哪能神色自若的坐在他的对面汇报任务?

    也正因为如此,他对端木光如何摆平陈氏一族,甚是好奇,非常之感兴趣。

    听到问自己的话,端木光忙站了起来回话:“道长所方极是。他们确实胆大得很。我见过的凡人里头,象他们这般为了一己私利,胆大妄为,行事无所顾忌的,真是少之又少。他们在陈氏一族里,简直比仙府里的仙帝还要专横。接到任务之后,我就琢磨着,这样的人,光是吓唬,怕是行不通的。我记得大人曾跟我说过,十根手指头都有长短,是人,就会有短处。所以,到了陈家屿后,我没有急着现身,而是藏了起来,盯族长的梢。看能不能找出他的短处来。”

    “然后,你还真找出来了族长的短处。从族长入手,想到了解决的法门?”云景道长抬手示意他坐下来,“端木,现在是我向你请教呢。你请坐。”说着,眼底的笑意更浓了,“有了这份渊源,从今往后,你我平辈相交,无须多礼。”

    端木追随主公之后的变化,他全看在眼里。尤其是这一次,他与端木一起做任务。从后者身上完全看不出一星半点魔修的样子来。甚至很多时候,端木说话、行事都象极了主公。往往这种时候,他都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可见,魔修也不一定全是坏人。就象修真之士里也有不少败类一样。好与坏,正与邪,真的就象白天和黑夜一样鲜明对立吗?未必啊!

    有意思的是,他有了这样的感悟之后,心境竟然提升了一点点!

    做为一个功德修,最难的就是提升心境。

    所以,他承了端木光的情。真正的将之当成朋友看待,而不是金丹对筑基。如此一来,他看到端木光执弟子礼起身回话,立马就出言劝阻。知道端木心思细腻,他特意明确的提出来愿与其平辈相交。

    如果是从前,他这一通话,端木光说不定会当成是虚情假意。不过,现在,端木光不会了。一来,他清楚道长的为人,不会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二来,最初,道长对他确实是有些偏见。但是,道长真的很开明。渐渐的接受了他,拿他当自己人看了。尤其是这一次出任务。道长完全信任他,与他通力合作,真的是一点蒂芥也没有。他完全感受到了,很是感动。

    总而言之,他也信任道长,承道长的这份好。

    “道长太抬举我了。”端木光笑嘻嘻的冲云景道长抱了抱拳,“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坐下了。”

    接着,他大大方方的讲起了与陈族长的周旋:“其实也简单,我是撒了个谎,骗住了陈族长。”

    云景道长不相信:“陈族长是只老狐狸,可谓老奸巨滑。你简简单单的撒个谎,就能把他骗住?”

    端木光童叟无欺的点点头:“他是很狡猾,但是,他一心想着送大孙子去‘神仙的地界’,做仙官大人,都想迷了心窍。抓住这一点,想骗他,还真的很容易。我稍微哄一哄,他便上钩了,并且对我说的所有话,坚信不疑。”

    云景道长还是不信:“那你说说,你都编了些什么谎话?”

    端木光一五一十的道来。

    仗着“仙官大人”的身份,他很容易在陈族长心里立起了权威。

    三言两语的,端木光便试探出来了,陈族长者甚是迷信风水。并且,这么些年来,因为老是怀疑嫡七房的风水太好,压制了嫡长房,而落下心病来。

    端木光便以此事为突破口,顺着陈族长的意,去看嫡七房的屋场。

    身为筑基境的修士,自然是知晓一些风水的。

    而嫡七房的屋场风水也确实不错。

    再加上,端木光早已从沈云那里知晓了陈玟母子的事。当即,装模做样的掐指一算,借着风水,道出了部分真实内情。

    这些内情,都是陈族长等人隐瞒得死死的,从未向外透露过的。

    闻言,陈族长深信不疑了,迫不及待的请求他,帮忙做法,借嫡七房的风水。

    原来打的是这歪主意啊。端木光心里再次鄙夷不已,于是,骗这老家伙更加没有心理负担了。

    他张口胡谄,说,嫡七房的屋场风水太盛,如果强行挪借的话,只怕嫡长房受不住,会惹来‘三煞’之祸。又给仔细的解释了“何为三煞”。

    一句又概之,就是一年之内,必死三个男丁。

    这话可要了陈族长的老命。他吓得老脸煞白,额头上嗖嗖的冒出豆大的冷汗。即便如此,还是吓不退他从嫡七房“借”风水之贼心。他哆哆嗦嗦的询问,有无化解之法。

    不过,端木光本来也指望凭一句话吓住这个老东西。

    他继续胡谄,说,反正嫡七房现在没人看守屋场,可以用细水长流之法,一点一点的从其屋场抽取天地灵气,引入嫡长房的屋场之中。

    说着,他又是拨弄小罗盘,又是口中念念有词的掐指算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告诉陈族长,只消三年,保证抽光嫡七房屋场里的最后一点天地灵气。从此,嫡七房完了,再也休想蹦哒起来。而他可以帮嫡长房摆一个“凤舞九天”之风水局。有了从嫡七房“借”到的风水,保证三年之后,嫡长房一凤冲天,出一个真正的仙官大人。

    这句话点亮了陈族长的一双老眼。他急吼吼的请求端木光,一定要帮嫡长房布这个“凤舞九天”。

    端木光乘机提出一系列的要求:比如说,要多少多少钱财去购买天材地宝;一定要保密,此事绝不能告诉第三人……当然,顶顶重要的是,这个“仙官大人”的人选要想接住所有的天地灵气,三年之内,绝不能离开陈家屿一步;还有一条,也非常之重要。“凤舞九天”至刚至阳,受不得阴气侵蚀,故而,布局的房间里,不能有女子进出。另一方面,如果周边的阳气越浓,此局的效果则越好。不过,仅限于同族男丁之阳气才有效。外人的,一点效果也没有。故而,他提议,这三年里,族长尽可能的莫给族中的男丁派外出的差事。

    “坚持住,只要三年!你们供养的‘仙官大人’将来白日飞升,得道成仙,也不是不可能哦。”

    陈族长大喜,一一照办。

    端木光装模做样的去嫡长房的一间密室里摆了个“凤舞九天”之后,收了一大笔钱财,扬长而去。

    担心有仙门探子暗中跟踪,他特意绕了好大一个圈才回来的。

    “我的想法是,稳住陈氏一族三年。”端木光道出自己的真实意图,“我估计着,三人的时间,足够我们端掉雨前岛了。那时,陈氏的族人哪怕倾巢而出,人人四处造我们青木派的谣,也妨碍不到我们半分。”说完,他起身,向沈云抱拳请罪,“大人,陈族长一直缠得紧,我无法事先给您传讯请示。便自做主张,定下了三年之限。请大人责罚。”

    沈云抬手虚扶,乐呵呵的赞道:“这桩任务,你完成得非常漂亮。为什么要责罚?当奖,并且是重奖才是。”又赞,“端木,你的本事见长啊!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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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光超额的完成了任务,成功稳住了陈氏一族三年。

    对此,沈云非常满意,按照青木派的相关规定,当场嘉奖了他——规定里写明的门派贡献值、灵石等奖励,皆翻一倍;从陈族长那里得到的钱财,按规定,他能得到一成半的提成。沈云给他翻了两倍多,提高至五成。

    “端木,你这次的任务完成得太出色了。我私人再奖你一样宝物。”沈云说着,从冰雪秘境里取出一物。

    端木光眼尖,看清那宝物,一双细长的眼睛里迸射出璀璨的光亮,惊呼出口:“禁灵绳!”

    “原来你认得此物。”沈云手一扬,将禁灵绳隔空递了去,“接着!”

    端木光双手捧着禁灵绳,激动得满脸通红,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了:“真的是禁灵绳!啊啊,我不是在做梦吧?”

    云景道长见他一副如获至宝的样子,忍不住发问:“端木,莫非此宝有什么说法不成?”

    端木光手抚油黑发亮的绳体,将粘在上面的目光挪开,对着云景道长笑眯了眼:“这是一件魔宝。”

    “我啊,刚才看出来了。”云景道长笑了笑。禁灵绳通体透着精纯的煞气呢,身为一个金丹境的功德修,他便是闭上眼睛,也能察觉得出来,好不好!

    端木光嘿嘿笑道:“禁灵绳可不是一般的魔宝啊。它是成长型的,升至中级,便能生出魔识,能够炼化成为一道分身呢。”

    提到分身之说,云景道长立刻明白过来了:于魔修来说,炼出一道分身,就等于多了一条命。换而言之,一根禁灵绳,就等于一道分身,也就是一条命。

    修真之士也有修炼分身的传说。

    据说,有些天资禀异之人,丹田里能凝结双金丹或者多金丹。

    当修至元婴境时,一枚金丹,能结成一道元婴;两枚金丹,便能结成两道元婴……以此类推,多金丹能结成多道元婴。

    待修炼至化虚境,元婴凝实成元神。

    多出来的那一道元婴或者多道元婴凝实成元神之后,脱窍而出,便成了分身。

    正常之人皆只能炼成一枚金丹。是以,分身,于修真之士,只能是传说。反正,云景道长活了两百多岁,皆不曾听闻哪位大能炼出了分身。

    现在听说魔修的分身竟然是靠禁灵绳这种法宝炼成,他真的唯有羡慕忌妒忌恨了。

    “果然是件好宝贝!”云景道长笑道,“今儿又长了一条见识。以前,闻所未闻。刚才听着名儿,我还以为是和‘捆仙绳’一样的宝物呢。”

    端木光咧嘴笑道:“您说的也没错。禁灵绳非常难得,除了要用到大量的天材地宝之外,炼制它,还需要有大气运加身。据说是万分之一的成功率呢。象我这样的,便是一份材料也凑不齐,更不用说一万份。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炼制‘捆仙绳’代替之,练练手。反正,凝结魔核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说不定,哪天发了大财,便能凑到足够多的材料炼制禁灵绳呢。”

    “原来如此。”云景道长恍然大悟,“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很奇怪。你们修行又不用天地灵气,为何却非要与我等修真之士争夺灵石、各种天材地宝?而且还争抢得很。原来是为了修炼分身术,炼制这禁灵绳啊。”

    “那是。大家都一样,全为了提升修为嘛。”端木光点头。手轻轻的抚过禁灵绳顶端的粉红色宝石,他上前一步,主动对沈云说道,“大人,我做了多大的事,我这心里清楚着呢。大家也是清清楚楚的。真值不了如此丰厚的奖励。这件禁灵绳,是我梦寐以求的,我厚着脸皮收下来了。其余的,我再拿的话,难以服众。请大人收回。”

    他知道,大人绝不会亏待手底下的人。尤其是待他,更好。这里面的缘由,他也很清楚。不是因为他特能干特机灵,而是他是魔修,沾了一个“魔”字。与其余的人都不一样。

    大人身为尊贵的魔族大人,为什么要当青木派的门主,还要带着一帮子修真之士去引导凡人修行?他不知道,也想不明白。但是,世上唯有大人待他好,把他当人看。所以,他早已暗自发了天魔誓,以后死心塌地的追随大人,大人叫他往东,他绝不往西。便是大人叫他去死,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抽出本命魔刀自个儿抹了脖子——呃,不要误会。他并不是不怕死。而是,有大人在,他不会真的死掉。血统高贵的魔族大人体内有本源煞气。他们动用一道本源煞气,施个复活咒,就能复活比自己血统低的魔族中人。他是魔修,是魔族里最低层次的存在。他死了,只要尸体还在,大人随时能够将他复活过来。

    他能死都不怕,怎么可能为了一点钱财,让大人为难呢?

    端木光说着掏出了一只储物袋。袋子里装的就是他从陈族长那里骗来的那一大笔钱财。

    沈云哈哈大笑,摆手说道:“都说了,这只禁灵绳是我私人奖励你。它也是我的私人物件。再说,除了你,门派里也没有其他人能用上这件宝物啊。该你得的,就是你的。你不要有什么顾虑。”

    “哦,是这样啊。”端木光挠了挠头,将储物袋收进怀里,“那我就不客气了。谢大人赏。”

    接着,沈云转头看向云景道长,跟他说起这根禁灵绳来:“说起来,这根禁灵绳与道长也有些渊源呢。”

    竟然还与我有关?云景道长讶然:“主公,此话怎讲?”

    端木光听着,也不由紧张起来了,用力的抓住禁灵绳。

    “这根禁灵绳,我是在三星观得到的。”沈云说道,“几年前,我路过玉溪镇,发现镇子里有很多人被刻意种上了尸毒。然后,我一路追查,最后查到了三星观。三星观的观主就是一名尸修。这件禁灵绳就是从他那里缴获而得。数年后,我寻得治疗尸毒的解药,再去玉溪镇,却发现镇子里的人们已经被人解了毒。于是,再上三星观,故地重游。三星观的观主已经变成了道长你。”

    他很清楚,云景道长在三星观是做宗门任务。而且,他猜测,这个宗门任务或多或少都与他打死了尸修有关。乘着这个机会,他主动说出与三星观的渊源,免得将来事发,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让云景道长生出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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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清风堂的探子们回报,陈族长动作连连。

    他先是在家中召集族老们开了一个秘密会议。在会上,他告诉各位族老,说,孟仙长就是青木派的人,已经同意从他们族中选一个优秀的子弟,带去神仙的地界。不过,孟仙长要先回去办理相关手续。一来一往的,需要三年的时间。

    族老们喜忧掺半。喜的是,这事总算是有了些眉目;忧的是,孟仙长会不会是骗人的?

    族长给他们看了端木光立的字据,以及留下的一枚白玉环:“有收条为证,玉环为信物,这事假不了。”

    传看过后,族老之间不再有质疑的声音。

    搞定族老们后,陈族长又召开全族的男丁会议。在会上,他以加固工事,防水患为名,要求召回在外面的族中男丁。又说,外面的世道越来越乱了,为了族中的安全起见,从今往后,族中之男丁外出,一律要先征得族里的许可。不然,不管是谁在外头出了事,休想族里出面相助。

    他说的全是事实。如今,外面确实乱糟糟的,日子越发的艰难。在外面混的人,这一两年里,都陆续回来了一些。受他们的影响,族里那些想出去见见世面的后生,要么是自己改了主意,要么是被爷娘管了起来,脱不得身。

    所以,陈族长的话,在会上并没有激起族人们的反感。相反,有族老们帮腔,大家都认为族长订下这条规矩,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

    就这样,陈氏一族再也没有人提及青木派,还有陈玟母子。而实际里,所有人在督促家中的小子习武练功,为三年之后,孟仙长再来陈家屿挑人选,做准备。

    而对于沈云他们来说,陈氏一族这头是没事了。

    于是,三人离开锦城,前往凉洲。

    在此之前,沈云已经给凉洲的清风堂各分舵下令,命令他们暗中调查有人故意暗中散布青木派谣言之事。

    凉洲那边是清风堂在外面开辟的第一块地盘。清风堂在那里经营的时间最长,又有百里城的严骆等人暗中相助,其势力早已遍布凉洲全境。

    接到命令后,各分舵迅速动作起来。就连骆严他们也参与了进来。

    战果斐然。

    短短三天的时间里,他们已经找到了谣言的源头。

    果然如沈云猜测的那样,正是雨前岛的探子们所为。

    现在,清风堂凉洲分舵已暗中将这些家伙监控了起来。是抓是杀,就等着沈云赶过去,主持大局。

    传讯符里到底说不清楚。沈云赶到后,第一时间召集各分舵之舵主,听取了他们的详细汇报。

    他一边听着,一边查看地图。最后,他将众人汇报的七处探子的老巢在地图上一一标出来,用手指轻叩地图,说道:“雨前岛岛主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从上次两艘飞船自爆来看,这位仁兄根本不在乎底下人的伤亡。所以,抓几个探子,甚至端了这几个窝点,都解决不了问题。最多能消停一会儿。用不了多久,雨前岛岛主又会变本加厉,派更多的人手过来。而且,我们一旦动手,便等于从暗处到了明处。正好落入了雨前岛岛主精心设计的圈套。”

    云景道长听得连连点头:“要是能一回就打得雨前岛岛主知痛就好。”那样的话,那家伙就会有所忌惮,往后不会轻易出手。

    “那样的话,除非把他本人揪出来,狠狠的教训一顿。”沈云一针见血的说道。

    云景道长轻甩拂尘,摇头轻笑:“边界的岛主们都有一个特点,藏在人后,轻易不会现身。要把人揪出来,谈何容易!”

    所以,此计行不通。舵主们脸上紧张的齐齐望着门主大人。

    雨前岛太可恨了。他们到处散布谣言,现在,整个凉洲地界上的各方势力都在明里暗里的寻找青木派。据骆严他们传过来的情报,就连百里城和顺安城里的落桑族人这几日也是动作频频。显然,这些家伙也是被谣言打动,对青木派的功法起了偷觑之心。照这样的情形,他们清风堂极有可能藏不下去了。一想到,在凉洲这边多年的经营,因此而毁于一旦,他们就心痛得喘不过气来。好在大人赶到了。有大人在,绝不会叫他们在凉洲栽这么大的一个跟头。

    沈云看着地图,手指头一一从七处标记上缓缓划过,良久,说道:“还有一个办法。”

    闻言,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刷刷的聚焦到他身上。

    “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沈云环视众人,见众人还是一脸迷茫,轻轻一笑,问道,“各位,你们说说,雨前岛不惜暴露自己在这边的窝点,派这么多探子出来,到处散布我们青木派的谣言,为的是什么?”

    这还要问吗?谣言象大火燎原,危害已然初现!各位舵主七嘴八舌的答了起来:

    “把我们青木派从暗处揪出来呗。”

    “对,这计太毒了。现在,凉洲地面上,哪一方势力不在寻找我们?”

    “照这情形,谣言很快就会传出凉洲,波及周边区域。”

    ……

    经这么一提醒,云景道长又甩了一下拂尘,脸上现出了然之色。

    果不其然,接下来,沈云挥手打断众人,继续说道:“攻破谣言最好的方法就是,将造谣者从暗处揪出来,让他自己,还有他的秘密,通通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处遁形。狗改不了吃屎的习性。雨前岛是做什么的?他们是人贩子啊!给我查,他们有没有拐卖人口,拐来的人口都藏在何处。”

    “是!”众人顿时愁云散尽。哈哈,世人皆痛恨人贩子。但凡有人贩子被揪出来,人赃具获,都难逃人们的围攻。到时,不用他们动手,雨前岛在这凉洲地界上已然成了过街的老鼠,无法立足。自然而然的,也就无力再乱嚼舌头,给青木派找麻烦了。

    各分舵齐动手,效率不是一般的快。第二天,七处窝点的情况被查得一清二楚。

    无一例外,这七处都藏了不少拐来的孩童、姑娘。

    在凉洲经营这么多年,清风堂在各地仙府也藏了一些“钉子”。

    这些“钉子”得到命令后,齐齐发动,当天晚上就带着捕快们,一举捣毁了七处窝点。

    次日,口供也“泄露”出来了。

    所有的人都觉得自己真相了:原来,所谓“青木派”的谣言,就是这些家伙放出来的。为的是诓人钱财、拐带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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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捕漏网的人贩子、解救被拐卖人口……还有争名夺利,分赃……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起惊天大案给牢牢的抓住了。关于青木派的谣言,不攻自故。

    危机解除。各分舵暗中松了一口气。

    沈云乘热打铁,令他们反思,从中吸取经验教训,并针对这些经验教训,三天之内,提交一份整改方案。

    这在青木派尚属头一次。便是云景道长听到后,也愣了好一会儿的神。各位舵主则是生出一种乐极生悲之感,一个个顿时头大如斗。

    这一次过来汇报,他们是欢天喜地而来,结果,差不多是扶着墙,高一脚、低一脚的离开的。

    “主公,整件事,纯粹是雨前岛造谣生事,与这边的分舵完全没有关系啊。”待他们离开后,云景道长忍不住问道,“再说了,令他们反思,这是可行的。但是,他们都是听令行事,哪里懂得如何整改?以后若是各自为政成习,岂不是越改越乱?”

    沈云很认真的跟他们解释道:“清风堂不同门里的其他部门。他们是门派隐藏在暗处的耳目。身为一舵之主,手底下带着一帮子人,就对这一帮子人负责。而不能仅仅是完成门派交待下来的各项任务。就象这次一样,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们就惶恐不安,却没有一点应对之策。可以说是,禁不住一点风雨,一旦离开了门派的指令,自身完全没有一点生存能力。甚至还有可能连累到门派本身。这样的耳目,分明是一大堆的隐患啊。叫人如何放心得下?”

    云景道长沉默良久,问道:“主公言之有理。只是,恕我直言,您真不担心把他们的心养大了吗?”

    沈云笑道:“不怕。从一开始,我想要的便不是一群奴才。大浪淘沙。引导凡人修行的大业,尚且只是起步。我们的门派也是刚刚开始。如果能从第一批弟子里挑选出一百个立志于凡人修行之大业的骨干力量来,我就心满意足了。”

    从上千弟子里只挑选一百人,还觉得多!云景道长听着,不禁心惊胆战,下意识的问道:“那么,那些被淘汰的弟子呢?”

    沈云看了他一眼,从主位上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没有做声。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来,淡淡的笑道:“道长,还记得与你当初一道入门的那些新弟子吗?他们今何在?”

    云景道长叹了一口气:“说起来,各种原因折殒、离开、凝丹不成,耗尽天寿而亡……能够与我一样,修至金丹者,不足半成。”一直不曾细想过,是以,都不曾发觉现实比感觉中的更加惨烈。细细一算,这样的比例,竟然还不如主公刚才所提到的。怪不得主公说真能如愿,便“心满意足”了。

    沈云也道:“我很珍惜门中的弟子们。可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些人注定了只能是我们修行路上的匆匆过客……罢了,我们尽力就是了。就象这次,我会当成是对凉洲各分舵的一次考校。如果谁做不来,我会建议赵宣将谁撤换下来。清风堂非常重要,不能让庸人给误了。”轻轻的揉了揉一边发胀的太阳穴,他笑道,“不想了,脑袋都想胀了。我得去院子里走一走,放松一下。道长请自便。”

    这里是主公起居的外间,临时充当了议事之所。云景道长怎么可能独自留下来?连忙起身告辞。

    沈云摆摆手,示意他一道出门。

    在院子里与主公道别后,云景道长走到月亮门前,忍不住又转过身来,看了一眼。

    好巧不巧,他这一眼,恰好看到主公正弯下腰来,拔去花圃里的杂草。

    “大浪淘沙……”云景道长嘴里轻轻念叨了一句。一直以来,他都觉得主公是世间难得的仁厚之人。然而,今天,他才发现,主公的心,也有冷硬如铁的时候。

    不过,这样的主公,倒让他有了更加真实之感,心里莫名的踏实了。

    大浪淘沙,确实很残酷。

    主公,也很冷酷。

    然而,修真的真谛,不就是如此吗!

    笑了笑,云景道长心里骤然轻松了。轻甩拂尘,他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吟唱道:“大浪淘沙终见金,去伪成真大道现!”

    沈云听完,笑着扔掉了手里的杂草。

    三天里,各位舵主陆陆续续的交上来了一份整改方案。

    不得不说,赵宣选拔人才有一手。选出来的这些舵主的态度都是很端正的。他们是真心的反思了,搜肠刮肚的写出了一篇整改方案。虽然言词粗糙,只能称得上是语意通顺,没有什么文采可言,但是,其中不乏真知灼见。

    沈云与他们一起,一篇一篇的读了这些方案。最后,他们提炼出来了十条整改方案。

    “可以考虑将这十条方案补充进清风堂的章程里……呃,赵堂主不在。没他点头,清风堂的章程不能改动。”沈云用手指头轻叩案面,正色道,“规矩就是规矩,任何人都不能违反。就算我这个门主也不能。这样吧,我提议,将它们做为十条补充条例,先在凉洲这边的分舵试行。等赵堂主回来后,视试行的情况,再做决定。”

    “是。”各位舵主齐声领令。

    散会后,这十条补充条例,在清风堂内部被称为《补十条》。各分舵根据《补十条》,各自展开整改。

    在离城百多里的晓云台山脉的一道隐蔽的山坳里,他们见到了骆严和义军。

    “主公,您终于来了。大家都很想念您。”收到传讯符,骆严激动得一宿没睡。这会儿,还是激动不已。

    沈云也非常高兴,一把握住他的抱拳,拦住他行礼,满意的颌首赞道:“不错,凝霞境七成了!”

    这次回来,他又细化了新的修为境界体系。其中,明堂境被他分为前、中、后三重小境界;凝霞境则分成十重小境界。

    骆严听到新名词,心念一转,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主公,您这次来,还会我们讲道,是吗?”

    “你们愿意听,我就愿意讲。”沈云答道。

    “愿意,愿意!”

    “能听大人亲自讲道,是我们天大的福分呢!”

    “太好了,又能听大人讲道了!

    ……

    义军首领们无一不眉开眼笑,欢呼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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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云摆手,示意众将士安静下来,笑着将云景道长介绍给他们:“这位是我们门派的客卿长老,云景道长。他是金丹真人,真正的得道高人。”

    “金丹呐……”

    “我不是在做梦吧!”

    人群里,抽气声此起彼伏。

    一时间,云景道长收到了所有人的膝盖。

    呵呵,在主公面前,我这小金丹算得了什么发……他不禁老脸泛红。

    偏偏沈云还要策他:“道长,你也难得来一回。也给大家讲一场道,就当是送给大家的见面礼,如何?”

    骆严在一旁十分期待的搓手。其他首领也是眼巴巴的瞅着。

    满满的都是期待。

    身为金丹境的功德修,云景道长自然不怵讲道。明白了主公非要自己过来的原由了。再加之,盛情难却。他爽朗一笑,现学了主公的做派,也道:“你们愿意听,我就愿意讲。”

    骆严见时间差不多了,命令各位首领回去筹备讲道之事。他刚留了下来,向沈云等人汇报了义军的发展近况,以及百里城、顺安城的形势。

    总的来说,虽然还是很艰苦,但是,义军发展势态尚好,可以说是在这晓云台山里站稳了脚跟。但是,他们的实力还是太弱了,离赶跑百里城、顺安城里的落桑族人,还差得远;另一方面,落桑族人的野心日益膨胀。很明显,单单是百里城、顺安城,根本就填不饱他们。反倒是养大了他们的野心与贪欲。这家伙已将黑爪伸向了整个凉洲。偏偏仙府还在自欺欺人。眼见着凉洲极可能会步百里、顺安二城之后尘,骆严他们看着都急,却又无能为力。

    骆严热切的说道:“真是着急呀。总算把您给盼来了!”

    沈云点头:“这些天,我也注意到了,凉洲各地,落桑族人已然形成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你们的担心极有可能成真。他们确实是野心不小哇。”

    “那我们该怎么办?”骆严不由身子前倾,脸上现出焦虑的神色。

    “坚持,唯有坚持。”沈云很认真的说道,“我们都要坚信,邪不胜正。只要我们坚持下去,不认输、不言放弃,克服一切困难,不断的让自己变大变强。终有一天,我们一定能赶走所有的侵略者!”

    端木光站在他的身后,听到“邪不胜正”这四个字,心里微妙得很——按公认的说法,魔族、魔修才是“邪”……

    不对,我又没跑去侵占落桑族人的祖地,所以,我算哪门子的“邪”?

    想到这里,他轻轻的甩了甩头,站在那里,腰杆挺得笔直。

    骆严大受鼓舞,笑道:“听了您的话,我这心里比吃了一颗定心丸,不着急了,也不怕了。”他握着拳头,信心满满的说道,“现在,若是单打独斗,与落桑族人硬碰砰,我确实是差了些,比不过他们。但是,比耐心,比韧性,却是不怕的。往后,我们继续按照您指的法门,躲在这晓云台山里,与他们死磕到底。有机会的话,就果断出手,给落桑族人一下狠的。没有机会,便练兵、修行。就如您所说,只要我们变得强大了,不信就赶不跑这些矮猴子!”

    “对,就是要拿出这种死磕的精神来。”沈云轻拍他的肩膀,“黑夜再长,天终将亮。不急不躁,拿出全部的耐心与毅力来,胜利终将属于我们。”

    云景道长在一旁听着,不住的颌首。短短的几天里,主公又向他展示了新的一面。坚韧,不屈,积极、乐观。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是相当了解主公。其实,不然。但是,与主公相处越久,他越发感觉主公好比巍峨高山,既高不可测,又让人肃然起敬。

    修行两百多年,他接触过不少高阶大能。尤其是进入金丹境后,他见到大能的机会明显增加。然而,真正令他肃然起敬,又心生亲近的大能,却只有一个。那就正清门的掌门,泰阳真君。

    主公的修为可能不如泰阳真君。但是,他相信,假以时日,主公在修行上的造化不会低于泰阳真君。

    两人都将是千年难遇的旷世大能。

    而如果非要在两人之中做出比较。他还是会选主公。因为在主公的身上,他能感觉到一种蓬勃向上,欣欣向荣之生机。相比之下,泰阳真君却显得有些暮气了。

    意识到自己刚刚对泰阳真君做了“暮气”的评价,云景道长心里惊讶极了——啊呀呀,我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泰阳真君是公认的仙门里最年轻的化虚真君。据传言,这位大能修为高出我两大重境界,然而年岁却比我大不了多少。如此之年轻有为,怎么会“暮气”?

    这时,听到主公又提及自己,他连忙敛神细听。

    原来是在与骆严商量讲道之事。

    “道长,他们也都是凡人修行。被我这个半道子师父教得半懂不懂。”沈云笑道,“烦请道长跟在沈家庄一样,也给他们补一补修真的常识与基础。”

    这些也是功德修们最擅长的。云景道长又有在沈家庄的成功经验打底,一点压力也没有,当即欣然领令。

    “太感谢了。您简直是及时雨啊!”骆严喜出望外,连忙起身抱拳,代表众义军将士行礼道谢。修行至今,他碰到了太多的问题。其他的义军将士们也是一样。他们太需要道长这样精通道法的高人指点迷津。

    主公尚且不受其礼,云景道长自然也不会受。拂尘一甩,他笑眯眯的伸长手将骆严的抱握成拳的一双手托住:“能为义军尽一点微薄之力,是贫道之荣幸。”

    商量妥当之后,沈云问起了军中有没有坚持记录脉案一事。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非常高兴,吩咐骆严将所有脉案送过来,给他翻阅。

    “是。”骆严领令而去。

    一行人与义军将士们同吃同喝,呆了五天。

    主要是讲道,其次是替将士们答疑解惑。

    将士们受益匪浅。从第三天开始,时常有将士听着听着便突破了。

    是以,听说沈云他们又要离开了,将士们都面现不舍,齐齐站在沈云住的树棚外面。

    沈云出来,指着自己的脑门,笑道:“此行,诸位给了我很多的启发。我从中也有很多的感悟,必须马上闭关整理。待有机会,我一定再来看望诸位。届时,我们一起并肩做战,共同抗击落桑族人。”

    他没有骗人。看了骆严送来的脉案后,他是真的有了新的领悟。只是这会儿,这些领悟乱糟糟的,没理出个头绪来。确实需要赶回沈家庄闭关几日。

    这一次回来凡人界,他主要是为了保护沈家庄。现在,雨前岛在这边的阴谋才刚刚抽芽,便已经被成功的掐掉了。他也看望过了骆严和义军。凉洲暂且无事。他也可以放心的回去闭关了。



    回去的时候,依然是端木光驾飞船。

    云景道长在船中央架起长案,煮了一壶松针雪灵茶,与沈云共品。

    后者端起小小的玉盏一饮而尽。

    云景道长又换了一盏新茶汤奉上,问道:“主公,这茶汤,味道如何?”

    沈云老老实实的答道:“这是上次我送给你的那包茶叶。我尝出来了。”

    云景道长捋须,追问道:“仅此而已?”

    “还有别的?”沈云说着揭开玉茶壶的盖子去看。除了半壶泡开的茶叶,以及一点残汤,什么也没有。

    重新盖上壶盖,他轻笑,“我在这方面素来愚笨得很。大体是什么茶叶,还能尝得出来。”端起茶盏又是一口饮尽,抹了一把嘴巴,“至于其中的细微差别,实在是尝不出来。”

    云景道长甩了甩拂尘,禁不住笑出声来:“那是因为主公之心从来不在这等细枝末叶上。“

    沈云笑了笑:“道长素来目光如烛。”放下手中的空玉盏,话锋一转,问道,“道长观凉洲局势如何?”

    其实,云景道长煮这壶茶,目的也在此。闻言,他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也放下茶盏,直言道:“风雨飘摇,大乱将至。”

    “有可力挽狂澜之良策?”沈云再问。

    云景道长忧心忡忡的摇头长叹:“其势已成,回天无力。”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也赞同主公,兴许唯有心如磐石,坚持到底,才能扛过乱世。”

    沈云抬眼望着他,轻轻一笑:“道长觉得修真界可以置身事外?”

    “不。恰恰相反。”云景道长应道,“凉洲之乱相里,不乏仙门的手笔……罢了,不提仙门。位卑言轻,多说无益,徒增烦恼。我认为,这场大乱更是修真界的一场天劫。覆巢之下,不管是各门各派,还是个人,谁都休想置身事外。”

    沈云追问:“道长怕吗?”

    “怕,当然怕。”云景道长指着桌上的茶壶,“正因为越想心里越没底,甚是害怕,所以,才请主公喝茶,请主公赐教。”

    “老实说,我也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好似天将塌下来一般。可是,我却束手无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沈云心烦,站起身来,背负着双手,望向宽阔的天地,沉声说道,“不过,我想,无论如何,人总得活下去。只有活着,一切才有意义。活着,就有希望。所以,我跟骆严他们说,要坚持到底,不认输,永不放弃。其实,这话也是说给我自己听的。到了凉洲之后,我每一天都要对自己说,世上无难事,终有一天,我们会找出平定乱世的良方,还天地一片清朗。”

    云景道长也起身,走到他的身侧,一起眺望翻滚的云海,深吸一口气,颌首应道:“对,坚持下去,我们肯定会看等到那一天的。”

    沈云转过身来,展颜轻笑:“所以,我们的动作要快一点,尽可能多的让更多的人加入我们中来。人多力量大嘛。再者,即便哪一天我没能扛过去,中途折殒了,还有无数的后来者,向着我前进的方向,继续前行……”

    “主公!”云景道长喉头一哽,慌忙打断他。

    伟业伊始,却天劫将至。主公就是所有人的主心骨。前行的方向,布满荆棘,迷雾重重,完全看不到路。不管是青木派,还是骆严他们,以及他,都离不开主公的指引。

    他完全不敢想象,一旦主公不在了,他们将何处何从!

    思及此,他自个儿先吓了一大跳——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对主公的信任与依赖竟如此之深了。这在他两百多年的生命历程里,是从未有过的。

    但,这确实是事实!

    因为他,还有青木派要从事的伟业,将要面对的局面,也是从未有过的。

    云景道长很快定下心来,心里庆幸不已——天劫将至,大难临头,多亏有主公在前方引导。他在修行的路上,依然可以勇敢的前行。不至于茫然不知所措,甚至迷失方向。

    沈云看到了他眼底的坚定与信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摆手笑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很小的时候,我就领悟到,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正因为心里太清楚、太明白,所以,我很怕死。但是,经历了更多的事之后,我对于生死又有了新的领悟。比如说,如果我的愿望、主张、理念能够得以继续,我指出来的方向,有人继续矢志不渝的前行,那么,我便是死了,也是虽死犹如生。因为我的尸骨将化成前进路上的一道指路石碑,永远的指引着后来者,向着我开创的方向,不断前行。”顿了顿,非常坚定的说道,“如果能这样而死,我绝不畏死。“

    从来没有人这样论述生与死,云景道长听得一愣一愣的。

    就在这时,船头传来呜呜的哭声。

    两人齐齐扭头看过去。

    原来是端木光捂着脸,蹲在地上哭。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象极了一个孩童。

    “好端端的,你哭什么呀?”云景道长一张口,只觉得脸上有些凉凉的。他用手一抹,手心亦湿漉漉的。那都是泪水!

    端木光呼的站起来,嗡声应道:“道长为什么要哭呢?”

    “我……”云景道长本想扯个谎,说风沙迷了眼,但,话一出口,却是大实话,“主公的生死之论,闻所未闻,真挚感人。大声希音,大象无形。莫过于此。朝闻道,夕死可矣。我是因此而流泪。”

    端木光抹了一把眼泪,哽声说道:“我,我刚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反正,听着大人说生死,我只觉得心里满当当的,忍不住就哭了起来。再听了道长的这番话,我这心里突然亮了堂。原来,我也是因此而哭。”

    他的话音刚落,云景道长突然发觉自己的识海里迸发出一道夺目的金光。

    啊啊啊,好大一笔功德!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丹田里“咔嚓”作响。

    这是……丹田壁破裂的声音!

    我又要突破了!

    跟随主公总共才几年呐!老子这是第二次要突破了!

    可是,这里不是突破的地儿!

    云景道长原地一屁股盘腿坐下来。一手轻甩拂尘,一手捏成一道法指,压制住从裂缝里喷涌而出的精纯灵气,向愕然望着自己的端木光绽放出一个大笑脸:“端木,你是我的大福星!你刚刚的那段话,让我得了一大笔功德。多谢!”

    “啊?”端木光没听懂,还是一头雾水。

    沈云在一旁解释道:“刚才,道长点化你有功,得了一大笔功德。这是要突破了。你别愣着,快点开船,速回沈家庄!”

    “是!”端木光连忙双手各自掐出一道法诀,欲全速而行。

    结果下一息,他突然额头上象雨后春笋一般的冒出豆大的冷汗珠子,面现痛苦之色,大呼:“痛煞……”

    话未说完,两眼一翻,人已象一棵树一样,栽头向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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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飞船轻轻一颤,陡然往下飞坠。

    变故突生!

    好在沈云的反应素来不俗。

    他先是长臂一揽,扶住端木光。

    “好烫!”刚一挨到后者,沈云不禁惊呼出口。

    刚才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得稀里哗啦的端木光,此刻双目紧闭,牙关紧咬,身子象是一块火炭,发出灼人的热气。

    但眼下却容不得他立刻为端木光诊脉。因为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飞船又颤了一下,下坠的速度再次加快。

    “不好!飞船完全失控了!”云景道长心里打了个突,呼的欲站起来。

    哪知,这一动,丹田里又是“咔嚓”一声,迸裂出一条新的大裂缝来。

    精纯的灵气自里面喷了出来。

    他当即再也动弹不得。

    没有办法,他只能疾呼:“主公,我不能动了!”

    沈云的耳力过人,听到了他丹田里新发出来的破裂声,连忙安抚道:“没事。你不要分心。”说着,右手掐成一道剑指,手腕向内一旋,嗖的打出一记道力。

    “叭”,脚底的甲板上被打上了一道铜钱大小的五色印记。

    “给我停!”右手轻挥,他轻喝道。

    本来在呼呼的加速下坠的飞船应声止了停,稳稳妥妥的悬浮在空中。

    此时,云景道长看明白了——刚才,飞船重新认主了。认了主公为主!

    也就是说,飞船之所以会完全失控,险些坠毁,是因为它曾一度成了无主之物!

    怎么会这样?明明飞船的主人是端木!

    难道端木他……一颗心都揪了起来,他焦急的问道:“主公,端木他怎么了?”

    飞船稳住了,坠毁之危险不再。沈云总算腾出空来。只是,匆忙之间,他也看不出端木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以,一边将浑身烧得滚烫的端木光平放在甲板上,一边信口胡编,安抚云景道长:“无妨。可能和你一样,也是要突破了。飞船失控是因为,端木在昏倒之前,自己去掉了飞船上的神识印记,主动交出了飞船的控制权。”

    那是好事啊!云景道长不疑有它,长吁一口气,笑道:“太好了!”揪着的心放了下来,他从心底里为端木感到高兴。

    说话间,沈云已为端木光探过脉。

    情况相当严重!

    他居然没有探到脉!

    后背上的冷汗“刷”的下来了。

    沈云尽量平静的继续说道:“道长,你坐稳了。我们立刻回沈家庄。”

    有两个人面临突破,而且端木还是个魔修,确实是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沈家庄。云景道长应了一声“是”,安心安意的闭上眼睛,静心凝神,应对丹田里越来越多的精纯灵气。

    沈云御剑的速度比端木光要快得多。本来还要半天的路程,硬是被他在半个时辰里走完了。

    飞船降落之前,云景道长突然想起余莽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连忙问道:“主公,我能去你的院子里闭关吗?”

    “为什么?”沈云不解。

    云景道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阿莽说过,草木会记住周边发生的一切。我那院子里,种满了花花草草,屋里也摆着不少盆景。一时之间,怕是收拾不出来。您在您那院里给我寻一间空屋子,我暂且借住几日。”

    “好。”沈云心念一动,直接将飞船降落在主院里。

    正好是午饭点,十里八乡,还有庄子里的人们都在屋子里吃午饭,是以,除了当值和巡逻的那些弟子,无人发觉。

    齐伯也正与齐妈一道吃饭。

    这时,一道传讯符自窗口飞进屋里。

    齐伯伸手,用筷子将之夹住,看了桌子对面的齐妈一眼。

    后者意会,端起饭碗,起身去了屋外。

    齐伯这才展开传讯符。

    “齐长老,刚才有一道黑影飞进了主院。那道黑影太快了,我们根本就看不清楚是什么。会不会是门主大人回来了啊?”

    符火腾起,传讯符迅速卷了起来。

    齐伯手一扬,将之扔在地上,腾身站起来,三步并做两步往外走,嘴里急急的吩咐着:“老婆子,可能是云哥儿回来了!我去一步主院。”

    齐妈一直站在门口,替他看着院子里,提防有人突然闯进来偷听传讯符。

    而刚才传讯符里的通报,她在门口听得真真的。闻言,她追上去,压低声音急急的提醒道:“老头子哎,别忘了跟云哥儿说南院的事。”

    齐伯不由眉头轻皱。

    南院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思恩那丫头搬过去了的事吗?

    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王思恩真的伤到了他们老两口。两人现在是连她的名字都不愿意提。但是,事关云哥儿,他又不能不禀报。

    叹了一口气,他头也不回的往后面摆摆手:“知道了。”

    话音刚落,人已打开院门,出去了。

    齐妈抱着饭碗,望着空荡荡的院门,也是一声长叹。

    不一会儿,齐伯赶到了主院。

    院门紧闭,再侧耳细听,里面安安静静的。

    他全身戒备,轻手轻脚的走上前去,推门开。

    院子里停着一艘黑色的小船。云哥儿怀里抱着一个黑衣人,正从船上下来。

    “齐伯,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把东厢房打扫一下。道长要在里面闭关一些时日。”沈云一边吩咐着,一边抱着黑衣人快步往正屋里走去。

    齐伯这才发现,云景道长也在。

    “不忙。”后者苦笑道,“齐长老,麻烦过来扶我一把。”

    他已经处于突破的临界状态,不可妄用气力。是以,连自个儿站起来,都做不到了。

    “哎。”齐伯应着,赶紧的跑过去,跳上船,伸手去扶云景道长。

    见后者完全使不上劲,身上的道袍被劲风吹得鼓成了一个大包,他恍然大悟:“您这是要突破了?”

    “对极。”云景道长答道,“有劳齐长老了。”

    “这是大好事呢!”齐伯也突破过好几次,知道此刻的禁忌,爽朗的主动提出来,“您别动,我来抱您。”

    云景道长除了再次道谢,也做不了别的。

    齐伯将他抱进东厢房,安顿好,替他带上门,这才去正屋见沈云。

    “在里间,进来就是。”从里面传来沈云的声音。

    齐伯应了一声,快步走进里间。

    撩开蓝布门帘,他一眼就看到窗前的长榻上躺着一个面色赤色,却头发花白的黑衣男子。

    “他,他……”齐伯惊得说不上话来。

    自从修行之后,他的眼力是越来越好。虽说刚才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但是,他也看得很清楚。这名黑衣男子的头发是墨黑墨黑的。

    这才多久,头发就变成花白了?

    天帝老爷,这人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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