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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云签发了整改方案后,长老会着手开始整改。

    按照方案,他们首先在沈家庄试推行。

    之前,长老会已在庄子里进行了摸底。是去是留,弟子们考虑了差不多一个月。整改开始了,于他们来说,只是等于另一只靴子终于落地,很多人心里反而安定下来。

    听完宣讲,他们觉得留下来,约束多多。而离开的话,不但能够结算到一笔可观的安家费,而且能够继续修练功法,将来,功法也能随心所欲的传给子孙后代。

    唯一让他们有点难受的是,离开以后,不能向外面透露沈家庄和青木派的任何事,不能再以沈家庄和青木派的名行事。他们在庄子里修行了这么些年,一直以沈家庄人自居,对庄子里挺有归属感的。陡然失去了,心里难免有些空落浇的。

    不过,一想到,整改里的那些条条框框,再想到自己在这里学了真本事,回到家乡后,可以过上以前做梦也想的财主生活,所有的失落都烟消云散。

    是时候离开了。他们去意渐决。

    因为长老会自成立以来,言必行,行必果,一直都非常有信用,所以,想离开的弟子们在三天之内,办完离开手续。

    第四天清晨,他们收拾行囊,离开庄子,各自踏上返乡的归途。

    沈云暗中留意着他们的去向。玄天门的那队历练弟子在春望县的一座叫做“白灵观”的不显眼道观迅速安顿下来。经过半个月的经营,他们不但实际掌控了白灵观,站稳了脚跟,而且通过往来的香客,不露声色的将活动范围扩大到了半个春望县。

    从他们小心翼翼的避开沈家庄及周边的乡村,沈云不难看出,他们是知道沈家庄的。只是不知道他们对沈家庄到底了解多少。

    所以,他临时向齐伯提议,所有离开的弟子,三天之后,统一时间离开。而之前,长老会提交的方案里计划的是,三天之内,办完手续,随时都能走人。

    他的用意再明确不过了。就是要用这一百多号人做饵,以试探玄天门的这队历练弟子。

    离开的人们,归心似箭。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就走出了春望县的地界。

    不愧是追随了沈云多年的老人。这些人行事,深得沈云之精髓,出了春望县的地界后,各自道了一声“珍重”,象岛兽归林一样,往四面八方分散而去。

    这下,沈云了是顾此失彼,想再暗中盯一段距离,也做不到了。

    好在他的目标并不是他们,于是,果断换了目标,转而去盯玄天门的那队弟子。

    在这些人离开春望县地界之前,后者一直没有动静。但恰好是没有动静,反而暴露了他们的意图。

    这半个月来,沈云一直都在留意他们。修士的生活是很有规律的。这弟子也一样。每天清晨,也是他们的早课时间。除了三到四人会在这个时候出观巡视,其余的弟子,包括那两名带队的金丹真人,都是留在观里。待早课结束后,巡视的弟子们才会赶回观里来,向两位真人汇报。

    但是,这天出去巡视的四名弟子根本就没有走远。当接连碰到三拔离开的前青木派弟子后,他们迅速折回了观里。之后,白灵观一直再无人进出。

    沈云以前充分见识了仙门的大门派弟子手中法宝之多、之五花八门,故而,一直不敢冒然尝试将道力探入白灵观中。尽管那两名金丹真人只是在观里布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隔音阵。

    玄天门的弟子们在观里有无密谋什么,沈云不得而知。但是,他们的行为与平时里不同,足以证明他对他们的猜测不是毫无根据的妄想。

    沈云暂停了早课,专门盯着白灵观。

    果然,观里是别有手段的。当离开的那些人出了春望县的地界,迅速分散开来时,不出百息,白灵观那边有了动静——十名弟子,分成两队,往那边的官道疾奔而去。估计是担心被沈家庄这边发觉,他们明明都有飞剑,却没有御剑而行,一个个的都是象往前出来巡视一样的步行。

    不过是十名筑基境的修士。沈云当即分出一缕道力,将之抽凝成十道细丝,毫不客气的在每一个人的后背上暗中附着了一道。

    如此一来,这十人就算是跑出百来里远,其一举一动,也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同时,他继续监控白灵观这边的动静。

    十名玄天门的弟子追出去后,很快,傻了眼——他们埋在官道岔道口的五块留影石都被人刨了出来,敲碎了。残碴抛洒在路边的茅草丛里。

    “不过是一群先天境、炼气境的小蝼蚁,他们怎么可能发现得了我们在路边埋了留影石?“

    ”对呀,还一找一个准!一块也没有漏下!“

    十名玄天门的弟子找到一些残碴后,难以置信的聚在一起,讨论开来。

    殊不知,十几里之外,沈云坐在窗下,摸了摸嘴巴,不厚道的笑出声来。

    怎么做到的?很简单啊。因为离开的这些人里,长老会是做了些手脚的。比如说,丁叔的手底下,也有两人离开。帮他们办妥手续后,丁叔按照长老会的授意,装成无意的样子,向两人透出风声来,说外面有人“盯”住了这次离开的人。两人听到了心里,故意落在了后面。并且,在离开这个岔道口,各奔前程之前,两人不约而同的在周边细细搜索起来。

    其中有一人觉醒的是土之灵力。年前突破的明堂境。以他现在的修为,在百步的范围里,勉强能感觉到地面以下三尺之内的情形。

    岔道口不大,呈不太规则的四边形。东西方向最长,也不过五十来步远。

    是以,他很快就找出了五块“异物”的所在:“地下不到两尺深的地方,有明显的波动!是这两天新动的土!”

    两人合力,数息之内,挖出了一块留影石来。

    不过,他们俩皆不认得留影石,只知道上面有灵力波动,应该是法宝。

    找遍留影石,他们也没有看到任何熟悉的标记,再者,也没有听说这两天里,庄子里在这边有活。联想到丁叔漏的口风,两人一合计,决定都给砸碎了。

    一不做,二不休。他们连余下的四块也一一刨了出来,照样砸成碎碴碴,往路边的灌木丛里一扔,分道扬长而去。

    这是一刻钟之前发生的事情。

    那时,玄天门的这十名弟子刚刚离开白灵观。等他们用常速步行,在刻把钟之后赶到时,黄花菜都凉了。

    没有留影石的提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要往何处追赶。

    正在为难之际,后边又有两名弟子使了急行符,飞奔而来:“两位师叔有令,所有人速回观中。”

    沈云闻言,心道:这是白灵观里的那两名金丹已经发觉留影石被毁,缩手了。

    于是,他心念一动,也收回了附在那十名玄天门弟子后背上的十根道力细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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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名玄天门的弟子迅速撤回了白灵观。然后,他们又不再出来。

    沈云已经试探出来了想要的答案,召来齐伯,问道:“白灵观那边新近来了一队道士,你听说了没有?”

    齐伯笑道:“前些天,他们开观施药,就有所耳闻了。听说,下个月初一,他们还要打一场平安醮呢。近三两年来,白灵观那边的香火差了许多,也不曾再打过醮。那些道士一放出风去,便吸引了周边的乡民们。听说,大老爷也捐了一百斤香油钱呢。我们这边也有人生了心思,想过去凑个热闹。不过,被村子里的老人们给拦住了。”

    “为什么要拦住他们?”沈云倒是没有留意这些细枝末叶。

    齐伯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老人们没给那些人留颜面,直接训斥他们,放着家门口的活神仙不敬,去外边给不相干的过路神仙烧香,怕是这两年被白米饭被胀傻了。”说完,他自个儿忍不住笑出声来,“可见,谁是真正的好,大多数人心里是清白得很呢。不是施几包药,打场醮,就能糊弄得了的。”

    “这话完全在理。您说的对!”沈云也笑了,心道:难怪齐伯能坐得住。原来是有底气在。

    齐伯摆摆手,敛了笑,指着白灵观那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十分不屑的说道:“前些年,咱们这里旱灾连雪灾,大灾小难不断时,怎的不见这些家伙过来发善心,救济施药?现在,大家的日子调养过来了,家里有余粮了,他们就不请自来了。为的是什么?没有谁是傻子,大伙儿心里都再明白也没有了。”

    沈云摆手道:“话不能这么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春望县又没有写我们的名字,不是我们自己家里。人家施药、打醮,都是善举。有人信,是很正常的事。这也是信众们的自由,不可非议。”

    这是他率众从仙都迁到这里后,一直强调的观点。是以,齐伯闻言,收了脸上的不屑,很认真的点头附和道:“那是。所以,当那些乡老到问事堂说起白灵观时,李堂主也是反复强调,信与不信,都是个人的自由。”

    “这就对喽。”沈云笑道。

    齐伯禀报道:“云哥儿,那些乡老还问了,我们庄子里为什么从不打醮。”

    沈云来了兴趣,挑眉问道:“李堂主是怎么回答他们的?”

    “李堂主说,‘我们庄子里没有打醮的传统,也不会参与任何道观里的法事。但也不反对庄子以外的人们打醮或者参与打醮。’”齐伯一字不漏的引用了李忆的原话。

    沈云听完,大悦,竖起大拇指,连声赞道:“说得好,就是这个意思。”

    齐伯指着自己的心口,叹了一口气:”就是我这心里觉得憋气。您说,早几年,赤地千里的时候,白灵观在做什么?我那时去看过的。观里的道士都跑光了!有两个老道腿脚不好使,跑不远,后来听说才又搬回了观里。现在,您瞧瞧,那观里一下子冒出了十几二十个年轻的……啧啧,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抹了一把脸,他飞快的瞥了一眼沈云,嗡声说道,“我没您这样的好肚量,真放心不下。所以,前些天,我让老丁带了几个人,去那边看看。”

    丁叔带人装成这边的乡民,去白灵观那边打探情况,沈云当然一清二楚。不过,他们到底打探到了什么,他却不太清楚。闻言,明知故问道:“丁叔回来了?”

    “哦,昨儿,他是回来了一趟。很快,又去了。”齐伯轻轻带过,“他跟我说,白灵观里新冒出来的那些后生道士不简单。他们应该都是修士。并且修为比他要高得多。”

    “修为都比他高很多。那他是怎么看出来的?”沈云又故意问道。

    齐伯答道:“老丁鬼着呢。他让两个觉醒了类灵根的手下死盯着那边的五行灵气。盯了一天一宿,两名手下报告了五行灵气的变化情况。老丁拿出算盘,‘噼哩叭啦’的算了不到半刻钟,然后就拍着胸脯子说,那些后生道士个顶个的厉害,修为都比我们高,少说也是高一个大境界。”

    沈云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是他根本不曾想到过的法门——计算修士的灵气消耗量。

    有灵根的修士修行,必须消耗灵气。哪怕这里灵气稀薄,玄天门的那队历练弟子都用了灵石,也肯定会消耗到白灵观及其周边的五行灵气。

    修为境界不同,消耗的灵气量也是不同的。

    简而言之:修为越高,在相同的时间里,消耗的灵气量会越高。并且是大幅度的提高。

    “丁叔……高!实在是高!”他回过神来,再次竖起了大拇指。

    丁叔不是门派里第一个有类似创举的人,也肯定不会是最后一个。事实再一次证明,凡人修行,不但完全可行,而且一点儿也不比有灵根的修士差。凡人们,缺的只是机会。而他,以及青木派要开创的伟业,就是给全天下的凡人们创造平等修行的机会。现阶段,他,还有青木派的力量是非常弱小的,完全不能与仙庭、仙门相提并论,只能躲起来,避其锋芒。但是,他从丁叔等人,以及乡邻们对沈家庄的认可和自发的维护之上,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尽管那一天还很遥远,但是,他坚信,终有一天,他,青木派,还有天下的凡人们,将挺直腰杆,站在天地之间。他们不再是草芥、蝼蚁。他们将与有灵根的修士一样,拥有相等的地位与权利。

    近段时间,因为时局之严酷,他不得不选择收拢,心里滋生出来了不少灰暗。现而今,他的心里象是揣了一轮旭日,这些灰暗转眼间被驱散怠尽,心情因此而大好。

    齐伯明显的感受到了他的好心情,咧嘴笑道:“一样的都跟您学了算盘。我就算不出这些来。”

    问了这么多,沈云发现长老会已经生了警觉,并早在几天前便相应的行动起来了。本来,这一次他召唤齐伯过来,就是想提醒他一二。现在完全用不上了。而长老会对白灵观的敏锐,他甚是满意。接下来,他见齐伯因为运转功法有个误区而进入了瓶颈状态,话锋一转,明确的指了出来。

    齐伯如醍醐灌顶,道了谢,迫不及待的告退离开。

    出了院门,走到夹巷口,一阵回堂风扑面吹来。他猛的一拍脑袋,轻呼“哎呀”。

    他光想着回家练功,忘了一件事!

    出来前,他忘了向云哥儿请示,白灵观那边还要不要继续盯着。

    当即转身,准备再回主院去请示。但才一挪脚,他又打住了,摸着后脑勺在心里琢磨着:刚刚我说老丁带了人过去,云哥儿好象没有不赞成的样子啊。而且,云哥儿还连声的夸了老丁。

    既是如此,那就当云哥儿默许了吧!他又转回身子,急匆匆的往自家院子赶去。

    主院里,沈云待齐伯一离开,便从百宝囊里取出了小五行阵的阵图,在桌面上摊开来,低头认真的看了起来。

    丁叔的“创举”提醒了他。周边灵气量的消耗,这无疑是一个马脚。丁叔能够想到,不排除别人也能想到,甚至完全有可能是早就想到了,并且已经充分利用了起来。

    所以,他必须想办法把马脚藏起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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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埋在岔道口的五块留影石全被挖了出来,粗暴的敲成碎碴,抛洒在路边的灌木丛里。显然,白灵观里的玄天门弟子们将之当成了沈家庄这边发出来的无声警告。

    也不知道他们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沈云发现,自这一天以后,白灵观那边行事收敛了许多。

    清风堂在菱洲的省城等处设有五个分舵。过了三天,这五处分舵陆续传了密报回来。在这些分舵所在的周边,都有出现了一队人马,疑似仙门弟子。

    沈云通过这些密报上的详尽描述,断定这五队人马都是玄天门的弟子。

    菱洲不管是地理条件,还是物产资源,都没有醒目之处。是以,一直以来,这里是仙庭和仙门都不怎么看重的地方。

    为什么玄天门先后派出了六队弟子过来“历练”呢?

    他令各分舵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尽量暗中监控这些玄天门弟子的动向,事无巨细,每天一报。

    如此又过了三天。沈云桌面上的那张菱洲地图上标满了记号。

    它们展现了这三天里,六支玄天门历练弟子的活动范围分布情况。从中,沈云不难发现,他们活动的地方,有五处是附近有象沈家庄这样的新生势力。还有一处竟然是在名不见经传的玉溪镇。

    前五个,沈云还觉得可以理解——玄天门这是要将菱洲收入囊中,所以,先盯上了菱洲的几条土泥鳅?是这个意思吧?

    但是,再看到玉溪镇也在其中,并且这一处玄天门的弟子最多,也是最活跃时,他觉得自己好象是猜错了。

    玉溪镇有什么?

    他曾经在那里住了差不多半年,对镇子里,以及周边的情况,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

    那里什么也没有!

    那么,玄天门为什么派了一队人数最多的弟子,在那边频繁活动呢?

    沈云用手指头一一滑过地图上标记出来的那些记号,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这队玄天门的弟子住的是三星观,活动范围也是从三星观开始,往外扩展开来的。

    再者,从他们与镇子里的人们旁敲侧击的打听三星观的过往,他觉得,这些人是在找人。找谁呢?除了云景道长,应该还有三星观的前前任主持,也就是那个被他斩杀的尸修。

    然后,他再返回去,细看其他五队玄天门弟子的活动记号,心里冒出来一个大胆的猜测:玄天门该不是怀疑道长和那个尸修是被掳掠了,落到了菱洲的某一方势力的手里?

    因为菱洲并不是玄天门的势力范围,于他们来说,是一块完全陌生的地方。所以,他们只好以“历练”为名,派出了六队弟子过来。

    历练是假,寻人才是真。

    云景道长是玄天门的金丹真人。他有两三年没了音讯。玄天门身为师门,派门下弟子出来寻找他,沈云觉得完全可以理解。

    但是,那名尸修是地地道道的散修,又是邪修。玄天门寻找他,为的是哪般?

    云景道长为什么会在三星观做三年主持?因为玄天门的内务,所以,云景道长当初只是用一句“内门任务”,轻描淡写的带过。沈云也没有细问。

    现在想来,只怕连云景道长都没有意识到,这个任务的发布者对于那名尸修有多在意。

    沈云习惯性的用手指头轻叩地图,抬眼望向东厢房,心道:可惜啊,道长在闭关,无法现面。所以,本来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却变得复杂起来了。

    不过,暂且也无忧:有与仙庭的那一纸契约在,仙门又暂且没有公然毁约的想法,门下各门各派在凡人界行事,到底还是有些约束。玄天门如果真是为寻人而来,短时间内,应该不会突然发难。

    此事可以暂且缓一缓,等道长出关之后,再与玄天门方面接触也不迟。

    打定主意后,沈云一挥袖,收了桌上的地图。接下来,他给菱洲各分舵的密令是:继续暗中监控,不可打草惊蛇。

    转眼,到了初一那天。

    白灵观中门大开,广纳信众,打平安醮。

    玄天门的弟子们原以为这将是不太平的一天——沈家庄那边连他们埋在岔道口的留影石都容不下,哪能受得了他们声势浩大的打醮,抢夺信众?

    而他们也早早的做足了准备。

    只要沈家庄的人一过来捣蛋,他们势必将事情往大了闹。

    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充足的理由找上门去。

    然而,他们失算了。

    从头到尾,法事都进行的非常顺利。沈家庄那边除了先前混过来了几个探子,没有再增派人手。而这几个探子也没有使坏的意思,他们兴趣盎然的参与了所有的法事。如果不是事先识破了他们的身份,真的很难想象将他们与旁边的信众区分开来。

    打完醮,信众散了,白灵观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两名金丹真人苦等了一天,一无所获,都有些迷糊了:沈家庄里的“活神仙”真的不在意我们分他的香火?也不怕我们抢走他的信众?

    其中,年轻的那位说道:“师兄,兴许沈家庄的背后真的是仙门里的哪一个门派……”

    另一个蓄着两撇小胡子的金丹真人修为要高出两重小境界。闻言,他毫不客气的打断道:“那更不可能了。仙门里什么时候真讲过同气连枝?仙门的手足之情?哼,你信吗?反正我是不信的。”

    “那沈家庄怎么不见动静?”当师弟的忍不住反驳道,“我们宗门在其他门派面前,也是很有几分威信的。”言下之意,沈家庄背后的宗主极可能是不如玄天门。所以,沈家庄这是知道了他们的来历,不敢与他们争锋,怂了。

    小胡子点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再看看吧。我听说,云景那家伙素来是个消息灵通的家伙。如果沈家庄都知道了我们的真正身份,他如果真在这里,肯定也会收到风声的。只是早与晚的事。反过来,沈家庄那边要是真的敬着我们,那也说明,云景不在他们手里。”顿了顿,又道,“不是说,其余几峰也派了弟子出来吗?兴许他们能发现什么呢。”云景是谁?说是同门师兄弟,但大家从来都没有过往来。甚至于,在接到这个任务前,他们连这人的名号都没听说过,更不用说什么同门情谊了。他们能来凡人界找人,全是看在门主大人的面子上。眼下又没有任何线索表明,是沈家庄的人掳了云景,他们自然是按兵不动喽。因为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云景去得罪沈家庄背后的那一方势力。

    师弟不住的点头,赞同道:“师兄说得在理。总不能为了云景一人,让外人说我们玄天门以势欺人,坏了宗门的名声。我这就去召集弟子们,叫他们轻易莫动沈家庄那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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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完醮后,白灵观又安静下来。道士们整日里呆在观中,连每天的巡视都取消了。丁叔领着人又盯了五天,见这些人是真的消停了,这才带着人撤回庄子里,向长老会复命。

    因为赵宣不在家,而清风堂从一开始就不是隶属于长老会的。所以,没了赵宣这条途径,长老会也不可能知道清风堂的密报。

    齐伯等人实在猜不出白灵观的背景,以及意图。

    “窜上窜下的闹出那么大一场动静,怎么说消停就消停了呢?”齐伯与各位长老紧急商议无果后,只得去请示沈云。

    沈云现在也是猜测,真实情况如实,只有等云景道长出关,或者玄天门那边自己放出风来,才能真正确定。是以,他也不好与齐伯说太多。闻言,他说道:“是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时候。”

    齐伯如今也是历练出来了,一点就透,释然的搓着手,笑道:“说的是。我差点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这是我们自家门口,还怕他们一个外来户不成?”得咧,比耐性,是吧?那好。看谁更沉得住气!

    在次日的长老会例会上,他如实传达了沈云的意思。

    长老们无不开怀,纷纷表示,该吃吃,该睡睡。当然,白灵观那边仍然是要盯着不放的。至于盯人的事,依然是交给丁叔。

    自从夏收得了大丰收之后,接踵而来的是秋种,然后,很多村子联合起来轮流请戏。耳畔还响着热闹的锣鼓声呢,另一边的白灵观突然热闹了起来,先是施药,再是打醮,做大法事……春望县的人们只觉得这两个多月过得比新年里还要热闹。

    所以,当沈家庄那边,还有白灵观都齐齐的安静了下来,日子又恢复到了平常的状态,很多人反倒有些不适应了。少了茶余饭后的聊资,他们很是落寞了几天。

    最后,连他们的注意力也不再放在沈家庄或者白灵观上了,整座县城明面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沈云依然在闭关。

    因为心情大好,连带着脑瓜子也灵泛了许多。近段时间里,他对小五行阵成功的做了一点改进。改进后的新阵多了一重幻阵。从理论上说,启动之后,从外面再也无法查看出周边五行灵气的变化。他不担心这重幻阵会被人轻易的破了去:一来,余莽擅长幻阵。魏清尘更是阵法大家。他跟两人学到不少,近期来,在阵法上的造诣可谓突飞猛进;二来,两次经过仙山的边界守护大阵,他大饱眼福,对幻阵的理解又深刻了许多。此番回到庄子里,融合贯通之后,他在幻阵上的造诣虽然不敢说是一流,却也不会输给绝大多数的阵法师。

    调整阵法之后,沈云特意着丁叔去观测庄子周边的灵气变化情况。

    丁叔得令后,带着他的那两名手下,在河对面的马场,盯了庄子这边两天两夜。然后,大清早的,露水吧叽的跑回来,向他汇报:“真是奇怪,他们俩根本就察觉不出我们这边的灵气变化。”所以,更谈不上估算每天的灵气肖耗量了。

    “察觉不出,那就对喽。”沈云抚掌轻笑,“我听齐伯说,你能根据周边灵气的消耗来推算有无修士,甚至还能算出修士的修为境界。所以,对我们庄子里的守护阵进行了一些改进。”

    “那肯定是改成功了!”丁叔恍然大悟,眉开眼笑的竖起了大拇指,“您真厉害!”

    不想,沈云摆摆手,不以为然的说道:“只是个障眼法而已。治标不治本。”

    “那怎么办?”丁叔笑不下去了。

    “没事。”沈云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只要不是留了心思,时常的盯着庄子周边,察看灵气变化情况,轻易发觉不了这个破绽。”

    他说的是大实话。

    小五行阵启动之后,本身是要消耗灵石的。而他将庄子里消耗的灵气量,也算进了小五行阵的消耗里。每隔半年,小五行阵会吐出一些五行灵气,来回补周边。

    是以,从长期来看,庄子周边的灵气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

    这个法门并非是他的创造。仙山边界的守护大阵,在这方面做得极其完美。

    不同的是,守护大阵每隔数息就能回补一次。是以,如果没有人点破的话,不是阵法造诣高超的阵法大师,根本就发现不了守护大阵的存在。

    而据魏清尘所言,受守护大阵的影响与启发,几乎所有大型的成熟复合阵,都有这方面的设计。只是不同的阵法大师,其回补的手段各有不同而已。

    沈云用的幻阵,就是手段之一。这个倒不是魏清尘教他的。而是他自己眼下最擅长的是幻阵,故而,用的也是幻阵。

    话说回来。从理论上来说,小五行阵的回补,最好是每天一次。

    只可惜,以沈云现在的阵法造诣,还做不到。半年回补一次,已是他做到了极致。

    总之,三千大道,道法无穷。沈云修行越久,越觉得自己之所知太有限,需要学的太多太多。

    春望县这边终于恢复了宁静。没两天,凉洲清风堂各分舵的密报接二连三的传来——昨夜,凉洲各地仙府齐齐出动,一举捣毁了近百处人贩子的窝点。从这些窝点里解救被掳掠的孩童、女子,还有强壮男丁,多达数千人。

    惊呆全凉洲人们的是,这么大的一场活动,事先竟然没有透出一点点风声来。

    此举完全覆复了各界对仙府的认识。

    清风堂在各地的仙府里都安插有内线。这些内线居然到现在都是处于失联状态。是以,各分舵暂且也只能搞到明面上的消息。

    读着这些陆陆续续传上来的密报,沈云也是好不意外。

    自从叛军起事之后,仙庭给他的印象,一直是好比一老叟,老态龙钟,垂垂老矣。何时曾有如此之雷雳风行?

    他自认为对仙庭还是认识挺深的,所以,打死他也不想信,仙庭突然转性了,是真正关心凉洲人们的福祉,而各仙府联合起来,严厉打击人贩子。

    那边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仙庭的真正意图何在呢?

    沈云又翻出那些密报,一字一句的细读起来。



    终于,沈云从两份密报里,读出了些不同的意味来。这两份密报是同一个分舵前后脚发过来的。前一封密报写得比较急,简明扼要的报告了当地仙府捣毁一处人贩子窝点的事实;后一封密报则是对前一封报告的补充说明,除了报告当地仙府的行动,还写了当地各方势力的反应。

    先前,被大消息震惊到了,没来得及留意细枝末叶。这会儿再细读这两份密报,他从字里行间敏锐的抓住了一条信息——当地仙府在展开行动的同时,派大量的人手封锁了周边的海域。并且,在行动结束后,人贩子全部落网,他们却直到第二封密报发出来之时,还没有解除周边海域的封锁。

    如果是怕窝点里的人贩子逃脱,从海面上逃亡,那么,当地仙府在行动开始之时,派重兵封锁海面,完全说得通。

    但是,人贩子既已全部落网,当地仙府为什么不撤回重兵,依然封锁海域呢?

    只有一种可能,他们的真正目标不是人贩子。

    那么,又会是谁呢?

    沈云心念一动,从百宝囊里取出凉洲的地图,飞快的在桌面上摊开,先寻找被封锁的那片海域所在之方位。

    很快,他找到了。那里是东海的边缘。

    “不可能!仙府不可能是为了对付落桑族人。”沈云的手指头划过东海那边的落桑群岛,很肯定的对自己说道。

    前些年,他在凉洲呆了三年,再加上,不久前,他又去了一趟凉洲。所有的所见所闻加起来,他都认为,自东海大败,割地赔款之后,仙庭畏落桑族人如虎。上行下效。凉洲各地之仙府对于境内的落桑族人,更是奉若祖宗。借这般孝子贤孙一百个胆,他们也不敢这般生那“忤逆”之心。

    更何况,这片海域只是位于东海的边缘,封锁不了落桑群岛的任何一条海路。如果真要是想对落桑族人动手,封锁这片海域,可以说除了打草惊蛇,再无别的意义。

    “打草惊蛇?”沈云复又拿起第二封密报,仔细的看了起来。

    密报里也写了当地的落桑族人的反应。他们确实在最初的时候表得很愤怒,当即派人前往当地仙府交涉。但很快,他们就淡定了下来。

    不用说,应该是当地仙府成功的安抚住了他们。

    从这一点不难猜出,当地仙府定是拿出强有力的证据,向他们表明,这次行动绝没有针对落桑族人的意图。

    沈云又用手指头敲了敲地图上的落桑岛,自言自语道:“那就有意思了。这东海之上,除了落桑族人,还有谁?并且落桑族人也乐见其倒霉?”

    要说东海上的势力,据他所知,眼下还真不少。

    自东海一战之后,落桑族人之实力迅速膨胀,大有东海太小,快装不下他们之势。

    不过,他们到底根基薄弱了一些,所以,别看来势汹汹,但实则并没有他们表现出来的那么强大。至少现在,他们还做不到独占东海。在东海里,还有不少其它的势力。

    首先,仙庭还没有完全失去对东海的实际控制。在这片海域里,仙庭依然有数支水师。也就是他们自己被落桑族人打怕了,在后者面前落下了软骨头的病根。好吧,这样的说法,太过偏激,对这些水师不公平。负责任的说法是,真正有骨头的那些将士,都在东海一役中,壮烈牺牲了。

    现在的仙庭东海水师,如果单从人数、装备之精良这些方面来说,仍然是不输落桑族人的。当然,他们的软骨病也就是只落桑族人等外面的势力面前才会犯。面对本土的其余势力,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强横、野蛮。

    仙庭的水师是仙符兵的一部分,与当地仙府属于两个体系。两者之间,为了一点利益,狗咬狗的时候多了去。但真要是所有的地方仙庭联合起来,一起背后对仙符兵下狠刀子,这种情况,还是没有的。

    所以,沈云很快的排除了仙庭在东海的水师。

    第二种势力就是落桑族人和色目族人在东海上的各种船队。

    呵呵。他们都是仙庭的亲爸爸,更是各地仙庭的亲祖宗。兴许地方仙府里有一两个异类,不认这些外来的强盗当祖宗,偶尔有强硬的时候。但绝对是少数中的少数。做不到这般凉洲各地仙府如此严密、有组织的统一行动。

    他们的任何一只东海势力,都不可能是凉洲各地仙府这次的行动目标。

    第三种,凉洲各地的土霸王们。

    东海在凉洲又有“海上聚宝盆”之说。要想发财,不搞点东海上的赢生,纯属扯谈。是以,凉洲的新老、大小势力,在东海上都有或强或弱的存在。就象骆严他们,也是如此。可以说,骆家在海上的船队,是眼下义军的生命线,非常之重要。

    这也是为什么沈云会对封海如此之敏感的主要原因。

    不过,沈云细细一分板,也将他们排除了:各地仙府,上至大老爷,下至刀笔小吏,都或多或少的在这些船队里掺了干股。以这些老爷们的尿性,钱袋子是真亲。与之相比,“亲祖宗们”也要退避三舍。所以,当地仙庭杀一杀别人的钱袋子,这种现象是存在的,不在少数。但绝对做不到所有的凉洲地方仙府联合起来,统一行径,迅速而又狠决。

    第三种也不可能,如此一来,就只剩下最后一道不容忽视的存在,即,仙门。

    如果问落桑族人,他们在东海里最恨的人是谁。都不要事先对口供,一百个落桑族人,绝对是一个答案——仙门是他们最恨的存在。

    因为仙门在东海上的巡防机制,落桑族人对他们的仇恨,那真是新仇加旧恨,纸短难书啊。

    相比于仙庭,仙门对落桑族人和色目族人的态度要硬得多。这些年,不管是落桑族人,还是色目族人,都没少吃仙门的亏。

    而仙门越来越无视与仙庭的那一纸契约,在凡人界活动日益频繁。其门下的大小门派大有各显神能,渗入凡人界之势。对此,仙庭早就不满了。借抓人贩子的由头,教训一下仙门,很符合仙庭的行事风格。

    至于,落桑族人和色目族人,也绝对是乐见其成的。说不定,他们从当地仙庭那里得了准信之后,已经准备跟在仙庭的已经屁股后面捡便宜了呢。

    “应该是仙门了。”沈云揉了揉发胀的两边太阳穴,自言自语道。

    近来,他越来越迷上了分析时局。对时局之乱的关心,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这次去凉洲,所见所闻,突然让他生出一种领悟——与这些势力相比,青木派还是太弱小了。但是,这些势力大吃小,彼此倾压,将时局搅得越来越浑乱,同时,也造成了很多的盲区。如果青木派能够利用好这些盲区,还是有足够的空间生存,并发展起来的。



    猜测归猜测,沈云当即给凉洲清风堂各分舵发去密令,令他们务必密切注意事态之发展。手机端同时,也要严格遵守《补十条》,保护好内线们。

    密令不用是传讯符发送的,走的是清风堂自己的秘密通道。这道密令被标为最高等级,是以,以最快的速度送了出去。

    又过了两天,凉洲各分舵陆续又有密报上报。

    他们在一天前终于先后恢复了与内线们的联系。所以,整件事的内幕再清楚不过了。

    沈云还真是猜对了方向。

    没错,这次凉洲各地仙府的联合行动,抓捕人贩子只是幌子,真正要对付的就是仙门。

    仙庭早就对仙门不满了。而这一次,雨前岛虽然遮掩得很好,却难免在各地仙府面前露出了一些蛛丝马迹。因为雨前岛来自仙山,所以,仙庭被这些蛛丝马迹误导了,认为这是仙门在背后捣鬼。

    再加之,新近仙庭又在色目族人那里受了气。传言,仙帝更是憋了一肚子的气没处发。于是,收到凉洲方面添油加醋,精心润色过了的上报后,仙帝完全爆发了。他暗令最信任的宗亲顺王爷为钦差大臣,亲往凉洲,着手教训仙山。据传,仙帝的原话是:“他们不义,休怪我不仁。也好叫他们知道,老子还没死呢!”

    顺王爷按照仙帝的旨意,连王府都没有回,直接领着两个心腹,连夜去了凉洲。

    到了凉洲之后,他以仙帝之九龙御令秘密召集了凉洲各地仙府之大老爷,在很短的时间里,下达了行动指令。

    这次的行动方案是仙帝亲自敲定的。所有人手亦是仙帝亲令。

    在行动之前,顺王爷还一字不漏的传达了仙帝的原话:“但凡泄露一丝风声去,凉洲各级仙府之主事,满门抄斩,鸡犬不留。”

    话里的“主事”,就是在场的各位大老爷。闻言,他们一个个两股战战,立马熄了各种通风报信的心。

    行动很快一层层的铺开了。“泄露消息,满门抄斩,鸡犬不留”的这条铁血指令,也一级级的传达了下去。

    清风堂在凉洲发展没几年,安插进去的内线都是底层人员。等他们接到行动指令时,离行动开始只有小半天的时间了。这时,他们都已经被完全限制了人身自由,无法再往外送一言半语。

    这场大任务里,抓捕人贩子只是幌子。真正的行动是同时花重兵展开的禁海。其目的是,除了警告的意味之外,也是实打实的打击仙门对凡人界的渗透。

    在各地的窝点被抄查之后,因为禁海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所以,所有参与人员仍然处于严密的管控之中,没有恢得人身自由。

    配合着东海水师方面真正的完成了禁海之后,他们才算完成了任务,就地解散,各回各家。

    沈云看完后,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各分舵报上来的内幕都大同小异,只是关于仙帝的传言略有不同。有的更凶悍一些,将“满门抄斩”放大成为“灭他九族”。

    所以,肯定是真的了。

    如此说来,这又是一场仙庭与仙门的窝里斗。与以往的争斗相比,这一次,动静大了些,仙庭的手段也更强硬。

    清风堂的内线们很努力,连传言也没有放过。各分舵在密报里,更是原滋原味的上报了。

    沈云看罢之后,从这些字里行间里,象是看到了仙帝的气急败坏……嗯,还有狗急跳墙!

    后面这个感觉,令他着实愣了一会儿神——仙帝怎么会狗急跳墙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密事?

    反过来,他再从仙门的角度去思量,发现肯定是仙帝那边有了点什么事。不然的话,仙门那边也不会如此日益猖狂。

    想到这里,沈云轻拍额头,忍不住长叹——他的层次,以及清风堂伸进仙庭的触手,都太低层了。涉及高层的内幕,如果不是上面有意放出来的风声,他根本就没有门路得知。

    好,此事是长久之计,并非一两天就能达成的。沈云暂且收回思路,起身来到窗户边,推半合着的窗户,纵目远眺。

    现在,事情明了。他之前对时局的思考与分析是对的。落桑族与色目族虎视眈眈,举起了屠刀,然而,仙庭却只不管不顾,一门心思、一如既往的只顾着清除异已。仙帝如此,各地仙府,亦是如此。这些的仙庭,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烂掉了。

    所以,乱局已然成形。

    仙庭肯定是首当其冲会完蛋。

    而于寻常的百姓来说,这便是倾巢之灾。

    类似的大乱,两百多年前就有过一次。天神宗当年也玩蛋了。寻常的百姓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很快又是该吃吃,该睡睡。明面上与之前没什么两样。甚至于,他们在很短的一些时间里,因为仙庭要收买人心,做了一些惠民之举,似乎过得比先前还要轻松那么一点点。

    所以,在凉洲,明明有不少人也与沈云一样,看到了时局之发展。但是,他们更多的表现出来的是事关不自己。这里面,不乏各地仙府。

    殊不知,这一次,与两百多年前的天神宗之覆灭是不同的。

    仙庭与仙门的联合叛乱,从本质上说,还是内乱。而那时的落桑族人还势弱;祝融大陆上也没有这么多的色目族人。祝融大陆没有这些外患。

    沈云觉得,与内忧相比,整个祝融大陆上,最大的危险,是外患。

    外患不除,任其发展下去,于整个祝融大陆来说,都是倾巢之灾。届时,不管是仙庭,还是仙门,以及所有的凡人,散修,都难逃其祸。

    这就是云景道长预判的“天劫”!

    现在,天劫还只是一道笼着整个祝融大陆的一道阴影。要想除去它,唯一的法门是:上下一心,驱除外患。

    但当下,有这种意识的人,太少太少。仙庭只想着除掉仙门。而仙门那边貌似是想先接手凡人界,再除外患。

    两者之争,真真的便宜了落桑族人和色目族人。

    东海是如此,凉洲是如此……祝融大陆上,何处不是如此?

    此消彼长,仙庭此举,分明是在加速天劫的形成啊!

    沈云气愤的一拳捶在窗棱上。

    “砰”的一声,整个雕花绿格窗应声粉碎。

    “主公,发生什么事了?”从东厢房里冲出来一道月白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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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东厢房闭关突破的云景道长。

    月许不见,他看着比闭关之前少说也要年轻五六岁。人,精气了,胡子也比先前短了起码一寸。

    沈云知道,这是因为云景道长此番突破成功,修为又涨了一重小境界。

    修士就是这样,面相上透出来的年龄都是做不得数的。因为欺骗性实在是太大了。比如说,同样是一百岁的年纪,若一个是筑基大圆满的修为,另一个是成功凝丹,晋升金丹一层。那么,前者看上去可能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而后者则是三十出头,看着正当年。

    这种情形,祖师她老人家在玉简里提到过。不过,沈云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是以,忍不住扫了一眼云景道长的丹田。

    没错,是金丹三层。

    刚突破的,境界还没有巩固呢。

    “道长,你怎么就出关了?”他关切的问道。按理说,突破之后,当乘热打铁巩固境界才是。这么急吼吼的出关,是修行之大忌。

    云景道长如实以对:“听到您这边的动静,我一时好奇,忍不住跑出来看个热闹。”说着,很认真的看了一眼沈云的脸色,“主公,我观您的脸上尚有余怒未消,可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沈云叹了一口气,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巩固修为也不是一时之事,道长不妨到我屋里小坐片刻,陪我聊聊。”

    “是。”云景道长略一抱拳,跟他进了正屋。

    两人在正厅里落了座。沈云开门见山的说出了仙庭最近在凉洲的突然发难。

    云景道长越听,神色越是严肃。最后,待沈云说完,他的脸上也现出愠色,咬着牙齿,一连说了两个“岂有此理”。

    沈云知道他是个性情温和之人,这也是气到极点了,才会如此。

    可是,光是生气、愤怒,有用吗?

    跟云景道长说了这么多话,他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见状,伸手摸了摸高几上的茶壶,还是温热的。便倒了一碗茶,递过去:“喝口茶,去去火。”

    云景道长接过茶盏,仰脖灌了一大口。心里好比降下一阵甘霖,呼呼上窜的怒火暂且得控。

    “多谢主公。”放下茶盏,他道了谢。

    沈云摆摆手,继续说道:“先前,道长与我说,天劫将成。如今看来,恐怕天劫很快就要到来了。”说到这里,虚握着的左手忍不住抖了一下。明明是秋高气爽的上午。金灿灿的阳光,大片大片的从洞开的窗户、大门,投射进来。将屋子里照得通亮。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只觉得彻骨寒。

    云景道长也深有同感。抿了抿嘴,他努力控制着内心的悲愤,哑声说道:“可恨,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只有金丹三层的修为,在玄天门里,也是一个默默无闻、可有可无之寻常金丹弟子。两百多年来,他自认为活得越来越通透,从来不向往、追求那些虚荣。可是,这一刹那间,他真的好希望自己是那种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宗门核心弟子。这样的话,他至少能召集一群人,杀进东海,与那些虎视眈眈的外寇强盗们,决一雌雄。也不至于象现在这般的有心无力。

    说句老实话,他从来有没象现在这般痛恨自己的无能与卑微。

    他的修为虽然长进了一大截,但是,对于沈云来说……呵呵,也还就是那么一回事。这一大截修为,只是好比高楼之下的一小级石台阶。沈云依然能够轻松洞穿他的心事。

    “我觉得我们还是能做点什么的。”沈云看着他,正色道。

    云景道长立时被他的话深深的吸引住了,身子不由前倾,抱拳道:“请主公赐教!”

    “呵呵。”沈云被他迫切的样子逗笑了,“我也就是突然有了个想法,还没来得及细细考量。妥当与否,道长给我参详参详。”

    “主公过谦了。”云景道长也意识到自己过于急切了些,轻轻的一甩拂尘,重新坐直身子,摆出了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

    沈云敛了笑,非常认真的与他分析道:“我观现在之时局,迫切得很。内忧、外患交加,整个祝融大陆如急驶之马车临深渊。道长,赞同否?”

    “正是。”云景道长点头,“所以,我心急如焚,难以安坐。”

    沈云目光灼灼的望着他:“那么,我问道长,当内忧与外患,无力同时解决时,孰为先?”

    云景道长也没有细想,一时之间,真的被他问住了,轻声反问道:“真不能同时解决?”

    沈云挑眉:“道长认为能够同时解决?仙庭能够与仙门真正的同心同德,摒弃一切私欲,联手对付外患?”

    “不可能!”云景道长想都没有想,直接了断的答道,“从凉洲各地仙府的行径,便能看得出来。在他们的眼里,私欲大过天。”说着,他失望的摆手,“不不不,他们做不到。整个仙庭,上至仙帝,下至小吏,统统做不到。他们不可能摒弃哪怕是一丝丝的私利。”

    沈云笑了笑:“我也赞同道长的观点。仙庭是从里到外都烂透了。我们还能够指望他出来,率领祝融大陆各界一致对外吗?”

    “率领祝融大陆各界,一致对外?”云景道长讶然。主公抛出来的这个论点,好比一道强雷,震得他双耳嗡嗡作响,“兄弟齐心,方可其利断金。先贤云,处事应当先安内,后攘外……主公之意是要反过来?”

    难怪仙门那边如此行事。原来,这样的观点是如此之深入人心。沈云冷笑:“在我的家乡,也有一句老话,兄弟不和外人欺。所以,我不敢苟同道长之观点。我认为,仙庭与仙门之争,才是外患的根源。”

    “所以,必须先安内啊。”云景道长没觉得两人的观点有什么不同。主公也意在仙门而舍仙庭,与他分明是一个意思嘛。

    沈云摇头,很不客气的挑明道:“不是先安内,而是两个烂果子里,先选那个不怎么烂的。或者说,还没有烂到底的。”

    云景道长听得老脸泛红。仙门是如何行事的,他自然清楚得很。说起来,仙庭是坏,不过,仙门也不地道……呃,主公这话是说得直了些,但没说错。

    是以,他握拳掩嘴,遮去脸上的窘色,清了清嗓子说道:“确实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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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长本身是仙门里的大门派弟子,却能有这样公正的认识。沈云甚是欣慰。如此,这话,才能接着谈下去。

    云景道长敛去尴尬,问道:“主公有何良策?”

    道长够坦诚,沈云话说便更加直接了:“我的想法是,游说仙门的上层,将主要精力放在攘外之上。我们青木派不才,却也能尽一分绵薄之力,在菱洲境内,为仙门之驱外大计奔走呼告。”倾巢之下,安有完卵?有了在凉洲百里城和顺安城的成功经验,他对游说菱洲本地的各方势力,让他们听从仙门之指令,捆成一股绳,一致对搞外寇,充满了信心。

    只要仙门肯给他,还有青木派这个机会,此事,他肯定言出必行,办得圆圆满满的。

    也就是他现在名声不显,青木派亦势单力薄。而与仙庭不尽相同的是,仙门是有对抗外寇之心的,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去选仙门这个不太烂的果子,与之共谋自救大计。

    没错,他所做的,就是自救。

    天劫将至,上天不佑,祝融大陆上的众生,唯有自救尔。他,青木派,仙门,凡人界的万千凡人们,仙山的所有民众,只有拧成一根绳,自度自救,才能逃出生天。

    沈云的心里渐渐的亮了堂,心意更加坚定:“道长,此事需你多多周旋。”他和青木派根基太浅,又名声不显,没有能往上层的门路。还好,他们有道长。

    “主公之意是要把凡人界的众生都联合起来,听从仙门的号令,一同对付外敌?”云景道长有些不太赞同。

    一同对付外敌,他是举双手赞同的。但是,把凡人界的众生都联合起来……那么,这里头还是有仙庭啊。还有,不是他看不起凡人,实在是落桑族人、色目族人太厉害了。寻常的修士且难以与之相敌,凡人又能做什么?便是被拉入抵抗大军,也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土鸡瓦狗。说句不客气的,只是徒增一些惨死的冤魂罢了。说来,这也是主公出生得太晚了。如果主公能早些有现在之成就,让万万千千的凡人都走上了修行之路……好吧,那样的话,落桑族人和色目族人也不敢生出这等狼子野心来。也就没天劫什么事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自己象是陷入了一个怪圈,一时之间,难以走出来。

    沈云早就对仙庭不抱任何的希望了,见状,只是轻轻一笑,既不肯定,也没有否定,接着说道:“落桑族人强占了百里城、顺安城之后,做了些什么?想必道长是有所耳闻的。这么说吧,这就好比我们自家兄弟打起来,伤的只是家里的坛坛罐罐。再斗得狠些,最多也是掀翻屋顶。但是,外人不同啊。他们是不会给我们留一点点活路的。不但人要赶尽杀绝,而且连家里的屋场都要给连根刨去。不把我们这些原来的主人,还有我们原有的一切,都给完全铲平了,他们如何能在我们的家里另盖新屋,快活的过日子?所以,当落桑族人、色目族人真杀进来了,人人都难保全。没有谁能逃得过。所有人,唯有奋起而反抗,竭全力以自救。这是所有人必须担起的责任。我觉得,自然是人人都有权力参与的。”

    云景道长正在自己画的圈里打转转。听了这通话,他突然间豁然开朗,象是看到了出路,当即破圈而出。

    “主公之意,岳已明了。”他起身抱拳,正式的行了一个道礼,“该如何去做,岳但凭差遣。”

    道长的开明,真是难得!不愧是我选中的客卿长老!沈云大悦,亦起身,紧紧握住他的双手,说道:“道长言重了。外寇当前,我们能做的,都是自救。”

    “是。”云景道长点头赞同。

    沈云示意他重新落座,自己也坐了回去,重新说起了凉洲的局势:“现在,仙庭禁了东海岸。雨前岛之流轻易是出不得仙山了。所以,庄子里暂无忧患。恰好庄子这边诸事,我也料理得差不多了。我寻思着,尽快去一趟仙山。届时,请道长代为引荐,我好游说仙门的大门派们。”

    云景道长在玄天门里多少还是有些人脉的,便是在外面,也有交游,但是,这些都不足以接触到真正的上层。不过,谁让主公运气好呢?他一挥拂尘,爽朗的笑道:“在仙门,有个三年一次的金丹法会。由十大门派轮流主持。十大门派里的金丹真人都将赴会。这一次的法会,恰好轮到到我们玄天门。如无意外,是下月十五。我占了点地主之宜,可以邀请一名友人与会。主公可愿前往?”

    “当然是乐意之极啊。”如此良机,沈云求之不得,欣然应邀。

    提到玄天门,他想起了来菱洲“历练”的六队玄天门弟子。不过,他没有说其余的五队,只捡了白灵观的那一队弟子之行踪,告诉云景道长。末了,说道:“听丁叔打探回来的消息,这队弟子象是在寻人。道长,这几年里,你有联系过玄天门吗?”

    “哎呀!”云景道长猛的一拍前额,“忘了,忘了!”

    “忘了何事?”沈云问道。

    云景道长解释道:“当年,我去玉溪镇,是因为接了一位宗门师长发布的任务。本来任务完成了,我当返回宗门复命的。结果,恰好碰到了主公。我想着,三年之内交任务都是可以的,所以,把交任务的事暂且推到一边。不想,一推二推三推……推来推去的,我全给忘了。现在三年之期早已过去。定是那位宗门师长派了同门过来寻我。只是我现在不知道,他们缘何从玉溪镇寻到了白灵观。待我见过他们,问问便知。”

    “原来如此。”沈云关切的问道,“是我们这边事太多,拖住了道长的手脚。不会给道长惹来什么麻烦吧?”

    云景道长连忙摆手:“不会不会。任务早已完成,只是没有回去复命而已。那位师长最多责备几句。不碍事的。”

    沈云颌首:“以后如有机会见到那位尊长,我定为道长做证。”

    “您去参加法会,定会光华大盛,如明珠般的耀目。那位宗门师长是出了名的爱护青年才俊。”云景道长对此充满了信心,“到时,他老人家肯定会亲自接见您的。”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想着请主公去参加金丹法会了。而且,以他的身份地位,也只有这个法门将主公引荐给宗门的上层。



    突破成功后,虽然境界尚且未完全巩固,但只要平时多注意,做到不动真气,稍晚一些时间,再接着闭关,也是可以的。宗门的人都寻到春望县来了,云景道长哪里还沉得下心来,继续闭关?与沈云报备后,他急匆匆的出了沈家庄,往白灵观而去。

    沈云目送他离开之后,望着瓦蓝瓦蓝的天空,良久,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立即传召了齐伯。首先向他询问了整改的进度。

    安照方案,此次沈家庄的整改分成两个步骤:一是,清理门中弟子;二是,分散各部门。

    前一步,早已完成。遵照自愿、自我申请的原则,沈家庄总共清理了一百多名弟子。其中,包括了二十九名凝霞境的精英弟子。他们来自各个部门。为此,齐伯等长老们收到申请后,都心疼的好几天吃不下饭。

    强扭的瓜不甜。他们深知这一点,没有再挽留这些已经生出离意的昔日得力手下,而是按照方案,大大方方的放他们离开。第一步,得以按计划如期完成。

    第二步的准备工作是与第一步同时展开的。

    按照沈云的用意,分散是为了隐藏实力。所以,分散的目的地非常之重要。

    分散出去的这一部分人,到哪里安生呢?

    沈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离不开菱洲:

    一是,眼下,青木派的整体实力就这么一点。一旦天南海北的分散开来,那么,实力就更弱了。这很不利于青木派的生存。故而,分散之后,各部门要做到暗中彼此照应,就不能离得太远;

    二是,菱洲境内多山地。很多山地,本来就林深地险,没有人烟。这些地方进可攻,退可守,是很好的藏身之处。既是如此,又何必舍近而求远呢?

    更何况,他是菱洲人,对菱洲也是最熟悉。

    是以,他根据自己对菱洲地形地貌,以及风土人情的了解,在地图上圈了几个地方,供长老会参考。

    长老会一致通过了他的提议。

    在会上,马场场主苏老三一眼就相中了野鸡岭。他兴致勃勃的向众长老介绍:“这个地方,我去过。有山有水,还有不少山谷平地,不管是修行、练兵,还是养马都是相宜的。难得的是,几年前,叛军在那边闹了一通。周边的山民们,逃的逃,死的死,没留下几户了。往往是走一百多里山路,都看不到人家。我们若是迁到那里去,自己平时多注意着点,搞不好在山里住了十年八载的,外头还没人发觉。”

    其他长老都被他说得心动了,果断抢下了野鸡岭做为沈家庄的分散目的地。

    头批要分散的部分里有两个大户,即,马场和神箭营。整改伊始,这两个部门便都派了没有提交离开申请的得力骨干,组成一只十人的小队,由苏老三亲自带队,秘密前往野鸡岭,寻找具体的分散点。

    三天前,他们回来了。

    齐伯连夜召开了长老会,听取苏老三的汇报。

    后者不负重望,用急行军的方式,领着小队走完了整个野鸡岭,从中选出了九个备选分散点。汇报完后,他指着一处大山谷,毫不客气的说道:“你们谁也别跟我抢,这个山谷简直是个天造地设的天然马场。不给我们马场的话,简直就是糟蹋了这么一块宝地。”

    其实,总共要分散出去的部门不过四个。而备选的分散点有九个。可供各部门选择的地方太多了。而且,马场可以说是青木派最大的家业,更是本次分散的重中之重。是以,长老们都乐呵呵的依了他。

    余下的神箭营、女营和医部等三个部门,很顺利的从另外八处里选到了心仪的分散点。

    另外,这四个部门早就按照方案,有条不紊的打点行囊。此时,他们皆已准备就绪,只等分散点最后确定了。

    定下分散点后,丁叔却在长老会上提出异议:“白灵观那里边,住着一伙修为远高过我们的道士。前些时候,他们还削尖脑袋,想往我们这边钻。不过,打了一场醮后,突然安分了下来,从早到晚都是窝在道观里,不怎么出门。这都是明面上的。谁又知道他们暗地里有没有使什么手段,继续盯着我们这边?整改是最大的事情,容不得半点闪失。我提议,能不能再缓几天,等我这边查实了,确定他们是真安分了,再继续执行计划?”

    分散计划必须保密。否则,就失去了其意义。

    他的提议得到了其他长老的赞同。

    “这两天,老丁那边一直没什么进展。”齐伯汇报道,“他叫我再给他一天的时间。若是还没有什么进展,再向您禀报。”

    沈云笑道:“道长刚才已经去打点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你可以命令神剑营做好近两天里开拔的准备。”

    按照方案,神剑营分成三拔,是分散的先锋。让神剑营做好开拔的准备,那就是要正式启动分散行动了。

    “是。”齐伯精神一振,请示道,“事关重大,我有个提议。每一拔分散的人马里,安排一位长老随行,以方便长老会随时了解队伍的动向。您看可好?”随时保持联系,就是为了加强掌控。他当了这么久的大长老,早已学会,很多话若是说透了,就没意思了。甚至于不但不能说透,还必须另外找个幌子。比如说,他这个提议,就不能直言是为了监督。

    这是方案没有的。沈云想了想,不但应欢送了,而且还提议道:“这个提议好。不妨先试行。如果试行效果好的话,不妨将之形成定例。”

    “是。”齐伯从心底里笑了起来:就知道云哥儿肯定能明白我的用意。

    离开主院后,他立刻召集长老会开会,商议启动分散行动,落实相关细节。

    沈云估计得没有错。下午时分,云景道长回来了。他向沈云汇报:玄天门的那位尊长见他逾期没有回宗门交任务,再加之凡人界现在大有群雄并起之状,所以,担心他在外面惹了不该惹的人,出了什么闪失,便派了六队人马过来菱洲寻找他。在白灵观,他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说自己是意外突破,来不及返回宗门。幸得沈家庄收留,所以,就在沈家庄里闭关了。今天突破,得知同门的消息,顾不得巩固境界,便急急的出了关。他的出现,还有这番解释,可以说解了那两位金丹同门的急。因为他们刚收到消息,东海那边禁海了。而他们此行是没有按规矩,事先向仙庭报备的。现在事情有了结果,两人恨不得能马上抽身离开,返回宗门。

    “我与他们两位已经商定了。他们通知另外五队同门,今夜先行离开。我要慢几天,待巩固好修为后,再返回宗门。”云景道长说道。

    “好。”沈云正中下怀,“道长只管继续闭关。我正好可以把手里的事都交待下去。待道长出关,我与道长一道起程去仙山。”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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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大清早的。丁叔安排在白灵观附近的探子回报:“昨天夜里,道观里新来的那队道士都走了。”

    丁叔反问道:“当真?”

    “真真的!”探子再肯定不过了,“今天早上,我和往常一样,去给道观里送菜,发现前殿冷冷清清的,不见那些道士做早课。我偷偷向厨房里的道童打听。结果,那童儿告诉我,说,‘昨天晚上,天擦黑,道爷们就收拾东西,全走了。’我怕这里头有诈,特意溜到后殿那边察看。平时里,有那些道士在,我连后殿的院门都摸不到。今天早上,我再去看,院门是虚掩着的。我推开门,直接就进去了院子里。后殿全空了出来,空荡荡的。他们是真的都走了。”

    自从白灵观打完平安醮后,那帮道士突然跟换了一批人似的,一个个猫在观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没有办法,丁叔想了两天两夜,才抓住道观里送菜的这个唯一破绽,左绕右转的,安插进去了这名探子。

    原本,他是想通过每天的菜式和消耗量来观察那些道士的习性。结果,那些人都是辟谷的。连喝的水都是自带。并且,整个白灵观外松内紧。道士们平日里除了在前殿做功课,大多数时候都在后殿。探子想尽了办法,也无法靠近后殿。

    本叔这时才明白过来,那些道士根本就是识破了他。而这个唯一的破绽也是人家故意留给他的。否则的话,他的人根本连白灵观都靠近不了。

    而道士们的意图也不难猜测:用这样的方告诉这边,他们是没有恶意的。

    丁叔回过味来后,第一时间报告了沈云。后者听了,只说了一句:“盛情难却,那就继续送吧。”

    现在情况又突变,丁叔令探子撤了,赶紧的去主院再禀报沈云。

    其实,沈云早就知道了。昨晚,玄天门的那队弟子离开之前,撤掉了守护灵阵。这么大的灵力波动,他怎么可能不知晓?

    听了报告,他很高兴的说道:“客人都走了,我们这边也可以走了。”用气息观察周边的动静,是他新近摸索出来的法门,也可以说是他的一张新底牌。他暂且不想现于人前。所以,丁叔的禀报是相当及时的。而用两条腿走路,是他一贯的主张。从刺探白灵观里,不难看出,丁叔及其手下都长进了不少。他是从心底里为他们感到高兴。

    “是。”丁叔听明白了。这是要启动分散行动的意思。昨天,长老会开了紧急会议,就是为了商量此事。他是长老之一,也参加了会议。

    果不其然,随后,齐伯也被喊了过来。沈云亲口询问了分散行动的执行方案。

    “神箭营打先锋。他们分成三拔走。要求五天内都要到达指定分散点。”昨天的长老紧急会议上,已经敲定了执行方案。齐伯一五一十的汇报,“各位跟队的长老都已到位。等他们全部到位后,马场、马队和女营再出发。他们也是分成三拔。因为要赶不少猪牛羊等牲口,所以,他们的期限要长一些,是十天。等他们到位之后,第一拔的三名长老各带一队神箭营的弟子撤回来,接医部的人,还有家属们过去。他们也是分成三拔。期限是七天。”汇报完了,他问道,“云哥儿,您这回也去野鸡岭吗?”

    沈云摆摆手:“你们安排得很好。我要给道长护法,暂且走不开,就不去了。”玄天门的弟子都已离开,神箭营、马队的战力还是相当可观的。而且,女营也不是吃素的。象菱洲境界的仙符兵,在他们面前完全占不到什么便宜。就是医部稍微弱一点,也已安排了神箭营护卫,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又吩咐了他们几句,他又道,“都准备好了的话,今天就可以出发。我们也晚上走。莫惊扰了乡邻们。”

    “是。”齐伯与丁叔一起领令,各自行动。

    当天晚上,半夜时分,沈家庄的大门悄然打开。神剑营的先头人马在营主王长老的带领下,不声不响的离开了沈家庄。老罗是这次的跟队长老。他带了两名得力手下,也在其中。另外,应王长老的要求,马场那边派了老余头、东子等五人过来带路。他们五个都没有去过野鸡岭,但去过野鸡岭外围,熟悉去野鸡岭的路。而且,他们五人都曾经是贝帅的手下,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斥候,有着相当丰富的开路经验。

    按计划,他们是急行军,在天亮之前要赶到野鸡岭外围。是以,所有人都是轻装简行,腰间只别了一把短剑。弓箭、箭羽等都与干粮、衣物等行囊一起,收进了储物袋里。

    他们从头到脚穿着一水的黑色。王长老一声令下“速行”。“叭叭叭……”所有人齐齐的往身上拍了一张速行符,象黑色的潮水一般,涌进了无边的夜色里。

    沈云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悄悄的在王长老、老罗以及随机选出来的三名寻常弟子的后背上,各自打了一丝道力。以他现在的修为,恰好可以用这个法门暗中护送他们到野鸡岭。

    行动很顺利。在路上换了三次速行符,先锋队裹着一身的露水,抵达野鸡岭的外围。

    老余头他们是先锋里的先锋,早已选好了一处浓密的林子。

    待弟子们都藏进了林子里后,王长老松了一口气,挥手下令:“原地歇息一刻半钟。”

    话音刚落,只听见“扑腾扑腾”的声音接连不断。弟子们实在是太累了,听到命令,紧绷的弦顿时松懈下来,纷纷原地一屁股坐下,瘫在草丛里。

    老罗见状,赶紧的招呼道:“不能这么突然停下来,会抽筋的。快,赶紧的给自己揉揉腿肚子。没气力的话,相互间踩一踩也成。”

    抽筋的痛苦,谁抽谁知道。闻言,大家复又打起精神坐起来,放松肌肉。

    老罗这才放心的走到队伍前,与王长老打过招呼后,用秘语向长老会发传讯符,报告行程。

    大约半刻钟后,天边终于现出了第一抹亮光。

    又休息了一刻钟,他们整队,继续出发。与之前相比,行进速度放慢了许多。是以,用不用速行符,全凭个人意愿,不再强制命令。

    齐伯接到传讯符,翻译过来后,马上向沈云报告:“老罗说,他们路上很顺利,今天晚上可以走第二拔。”

    沈云点点头:“这全是因为你们谋划得周详的缘故。等这次行动圆满完成之后,你们长老会不妨好好总结一下经验。”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