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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龙战天txt下载

    是夜,子时三刻。海面上,夜雾正浓。

    数百只“渔船”齐齐抛去伪装,变成了一只只黑色的快艇。每一只快艇的最前面都立着一排精铁三齿叉。它们又尖又利,在水波的映衬下,闪着令人胆寒的冷光。

    它们象一群群的黄蜂,簇拥着那四艘铁壳大船,不宣而战,从四个方向,气势汹汹的扑向石头岛。

    “来了!”已经在各灵阵里埋伏了小半夜的弟子们亢奋得直打哆嗦。

    这是他们在仙山的第一战。也是他们与修士的第一战。

    一想到要锣对锣,鼓对鼓的,与以前被他们奉为神明的“仙官大人”们一决高低,他们便只觉得尾巴骨都象是飞一般的涌过一道“噼叭”作响的电流。

    赵宣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对他来说,象这般摆开车马,与一群真正的修士做战,也是头一回。而在此之前,他最多就是带领十几二十个清风堂的探子,伏击几个落单的仙符兵;或者搞点黑吃黑,坑一坑某条地头蛇。

    从进入灵阵开始,他便时常祭起千里目察看外面的动静。

    苦等了小半夜。终于,那些家伙露出本来面目,动真格的了!

    他忍不住按紧手中的长剑,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的千里目。

    十里!五里……

    前方的战船呈扇形,辟开夜雾,披波斩浪,急驶而来。

    浑然不知前面的是早已张开的“口袋”。

    太好了!

    近些,再近些!

    赵宣收起了千里目。不过是数息的工夫,雨前岛的舰队已在二里开外。而这个距离,以他现在的修为,已无须再用千里目。

    吐出一口浊气,他按着长剑,飞快的轻声数数:“十、九、八、七……三、二、一!”

    当最后一个数字刚落音,对面全速冲过来的那些船恰好全部冲进灵阵。

    “起!”魏清尘清亮的声音同时响起。

    刹那间,前面的海面上好比电闪雷鸣,数不清的银白色亮光,飞一般的游走,将漆黑的夜空照得雪亮。

    “不好!中计了!”铁壳大船上,有人惊呼。

    这会儿知道中计了!嘿嘿,晚了!赵宣咧嘴着,无声的笑了笑。他和众弟子一样,仍然没有动。一个个的紧绷着身子,握紧长剑,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海面上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每一道银白色的亮光划开黑夜之后,“砰”的一声,象炸雷一样在敌人头上爆破开来。最终,化成数十道白色的利箭,嗖嗖嗖,如箭雨一般,落下。

    “啊啊啊……”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人贩子们,应声象被收割的稻子一般,成片成片的倒下。余下的那些人,吓得完全乱了分寸,一个个抱着头,哭爹喊娘的四下里逃窜。

    然而,白色的利箭如影相随。

    无处可藏,无处可逃的他们,果断的选择跳海求生。

    “扑腾扑腾……”被映衬得惨白的海面上,象是下起了饺子。人贩子们争先恐后的跳下船来。

    结果,又是一波更加惨厉、绝望的惨叫。

    呃,海面上也有灵阵。

    是幻阵。

    入阵之人,会看到成千数万的尖嘴大白鲨,向自己扑咬过来。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大白鲨。它们只是一些木质的器械幻化而成的。根本伤不了人,就是看着吓人而已。

    此阵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如果入阵这人不能破此幻阵,或者有效控制住内心的恐惧,会将同伴也当成尖嘴大白鲨……

    刺鼻的血腥味迅速弥漫开来。

    这哪里是打战?分明是一次血淋淋的单方面大屠杀!

    赵宣还好一点。他跟随沈云,亲眼见过后者是怎么收拾劫道者的。多少还有些见识。众弟子有近一半都没有见过真正的修士杀人。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平时操练的那些器械,竟是如此血腥且威猛的大杀器。

    看着人贩子们在海里疯狂的自相残杀,很多人只觉得背后掠起阵阵阴风——原来,修士杀人的手段竟是如此之凶残……

    不过,赵宣,还有所有参战的弟子,都严守岗位,连吭都没有吭一声。

    他们在等,等出击的号令。

    此时,倒不是担心会暴露行踪,打草惊蛇。

    因为此时,蛇已入口袋,他们就算是把草全拔光,也惊不跑蛇。

    而是,操练了这么久,他们深知灵阵是六亲不认的。在号令没有响起来之前,他们冲进去,只会落得与这些人贩子一样的下场。

    大约半刻钟之后,银白色的亮光渐渐停息了。海里的惨叫、厮杀声也停了下来。冰冷的海风裹着刺鼻的血腥味,时不时送来一两声痛苦的呻呤声。

    在赵宣他们的面前,已经没有一个能够站起来的人贩子了。

    然而,号令还没有发出来。

    众弟子只能继续等待。

    此时此刻,赵宣已经完全明白魏清尘此一战的用意了——就这点人贩子,魏长老一个人就能利落得收拾干净。将他们安排进灵阵里,并不是要他们参战。而是观战。魏长老这是在用这些人贩子的血和性命,给他们长见识,同时,也是一次对他们的血腥磨砺。

    所以,他估计,最后大家的任务是清理战场。

    果不其然,当海风里的呻吟声也绝了之后,他们的身后,“咚咚咚”的响起了熟悉的鼓点。

    急而不乱,铿锵有力,听得人热血沸腾。

    这是他们平时操练时听惯了的号鼓。亦是督战的战鼓。

    打击鼓者,不是旁人,正是魏清尘。

    听到熟悉的鼓点,赵宣和众弟子们挥舞着手中的大刀长剑,大吼:“杀!”

    载着他们的小艇,如同一道道离弦的箭,冲向寂静而又泛着血色的海面。

    当所有小艇都冲进了包围圈时,鼓点骤变。

    再清楚不过了,这是收拾东西,回家吃饭的号令。

    每天操练的最后,就是这种鼓点。

    赵宣吐出一口浊气,收起长剑,与平常一样,对众人挥手:“清理战场!先看看有没有活口。小心些,莫被暗伤了。”尽管他知道不可能有人在一位元婴大能的眼皮子底下假死。但是,他还是要例行公事,提醒一句的。这既是流程,也是规矩。

    “是。”

    紧绷的心弦猛的松懈下来。很多弟子“哇”的一声,大吐特吐起来。

    久经沙场,见惯了血腥的他们,此时才明白,原来,以前见的那些“最惨烈”之上,还有更惨烈。在大能修士的手里,弱者完全没有尊严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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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都没有猜错。我的用意,确实就是为了磨砺他们。”魏清尘向沈云坦承道。

    时隔多日,再提起当时之事,他的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有道是,玉不琢,不成器。这些兔崽子还成!”唯一的缺点就是修为太低了。到目前为止,只有不到三十人突破先天。呃,按主公的说法是,觉醒修行天赋。

    想到这里,他耸耸肩,拿起一块牛肉片送入嘴里,慢慢的嚼了两下:“慢慢来吧……嗯,会越来越好的。”这话与其是跟沈云说,不如是在抚慰他自己。

    时也,势也;命也,运也。自宗门被倾覆之后,他饱受磨砺。尤其是在角斗场里,年轻时的轻狂与浮躁,早已被打磨得差不多了。

    这次出来之后,他越来越认识到,要想光复宗门,无异于积沙成塔。这将是一个长期而又复杂的过程。所以,万万急不得。只能徐徐而图之。

    幸运的是,在前行的路上,他碰到了主公。

    他没有主公那般远大的理想与抱负。不过,他清楚的认识到,当然,也是主公反复向他释放出来的意思,在今后很长的一段路里,他们双方的利益并不冲突。大家可以精诚合作,结伴而行。

    总而言之,这场酒喝下来,他心里完全有底了。对前景亦是充满了希望。

    会越来越好的。一定会!

    “对,你说得完全对!”沈云颌首大赞,冲魏清尘复又端起了酒碗。在他看来,魏清尘表现得已经非常之开明和有耐心了。若是换成别的元婴上人,只怕根本就看不上石头岛。更不用说,整日里与一群连先天都没有突破的凡人为伍。还有为了一点粮草钱,亲自酱牛肉什么的。就冲后一点,他也得跟魏清尘好好的喝一杯。

    还有就是,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就在刚才,魏清尘心里放轻松了许多,比他离开石头岛之前,显得更沉得住气了。这,也值得举杯同庆。

    魏清尘笑着也举起了酒碗,与他碰了一下碗,仰头喝光了剩下的小半碗酒。

    “滋——”,他使劲的抽着气,提起酒坛子,欲再倒满。

    这时,沈云伸手按住了酒坛子:“今天就喝到这里吧。”

    “这才刚喝得起劲……”魏清尘自从陷入角斗场,两百余年来,喝过无数场酒。大多数是独自喝闷酒,麻木自己。好不容易喝得高兴,当然是要喝到尽兴喽。

    大不了他们两个喝得大醉,回石头岛昏睡个十天半月的。

    而雨前岛经那边也元气大伤,这会儿正龟缩在窝里,自个儿舔伤呢。想必三两月里是再蹦哒不起来的。

    好吧,就算他们再犯。他也不怕。一来,水师初成战力;二来,岛上,他都布置妥当了。

    所以,喝醉,就喝醉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云笑道:“这次来仙山,有太多的事要做。等我空闲下来,再与你喝个痛快。”

    修士行事,讲究顺心而为,率性而行。魏清尘这会儿已喝得半醺,酒兴正浓,哪里肯依?而且,他觉得主公很少喝酒,定是没什么酒瘾的。所谓有“太多的事”,也不过是不想酒的推辞。是以,他一定要给沈云再倒酒:“管他那么多做甚?我那里备有醒酒丹。先喝个痛快,到时让小端木给您喂一粒醒酒丹。您睡上七八个时辰,不但酒解了,而且还有益提升修为呢。绝对不会误了您的事。”

    沈云右手腕轻旋,轻轻松松的夺过了酒坛子,解释道:“我是真有要事。“

    武力值相差太悬殊,魏清尘抢不过,只能气呼呼的瞪着眼睛,问道:“什么要紧的事,比这会儿喝酒还重要?”他都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此时喝酒,有益提升修为。对于修士来说,难道还有比提升修为更要紧的事吗?

    这是有些醉了!沈云笑道:“这次来仙山,我主要有两件事要做。一是,安排妥当石头岛的粮草和钱路。这一点,你们做得很好。不用我再另做安排。所以,此行,我只有一件事要做了,就是这个月十五去参加玄天门主办的金丹法会。之前,我听道长说过,他们参加金丹法会,都会提前三天沐浴斋戒。你说,我能喝得醉熏熏的去吗?”

    “金丹法会?”魏清尘皱起了眉毛,“您屈尊纡贵的去参加一个金丹法会,还要提前三天沐浴斋戒?那个什么什么门,哪来这么大的脸?”

    “也不能这么说。”沈云细细的跟他说了凡人界的现况,还有仙庭和仙门在东海的明争暗斗,末了,叹道,“天劫之下,没有谁能保全自己。所以,当务之急,是大家都行动起来,拧成一股绳。其他的,都是小事。”

    魏清尘的酒意完全退了。他垂眸沉默片刻,复又抬起眼帘。眼底已一片清明。

    “主公说言及是。我在边界转了一圈,也有类似之感。天劫或许真的将要降临。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的事了。”他坐直了身子,郑重的承诺道,“主公尽管放心去参加金丹法会。石头岛那边有我看着呢。边界的那些虾兵蟹将,任谁兴不起什么风浪。”事实上,他是真希望有不长眼的过来生事。因为石头岛一没钱,二没资源,缺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象上次,雨前岛来犯。他就发了一笔小财。酱牛肉不过是玩笑之做,不能当主业的。

    “好。有你坐镇,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沈云轻拍他的右手手背,“还有一事,也要劳你费心了。”

    “哎呀,主公何出此言?”魏清尘连忙握住他的手,表明态度,“主公能为大局屈尊纡贵。我还有什么可端着的?天劫一旦形成,我这点修为,又算得了什么?所以,有什么事,您只管吩咐就是。我做得到,就做;做不到,也要想尽办法去做。”

    “谢谢了。”沈云感激的双手握住他手。

    “从公从私,我都应该义无反顾。”魏清尘主动请缨道,“您下命令吧,要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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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云直言道:“你收伯堂为徒,我是完全赞同的。并且,我还要感谢你,愿意将他带到身边,教他兵法。只是,我到了仙山,他也不在,清风堂群龙无首。眼下又是乱相层出不穷的多事之秋,清风堂那边真离不开他。所以,我的打算是,让伯堂近两天里就赶回凡人界去。希望不会打扰你传授他兵法。”

    “赵长老甚是聪颖,悟性也不错。倒是不耽搁传授兵法。他回凡人界的话,甚至还能得到很好的历练。只不过……”魏清尘脸上现出一丝不太自然的笑意,“不瞒主公,我这人不理庶务,石头岛上的日常事务,全是赵长老在打理。没有他分担,我真不行。”

    “这个无妨。”沈云笑道,“我把端木留给你。伯堂做的所有事,你都只管吩咐他去做。”

    “小端木?”魏清尘抬眸去看船尾的端木光。

    恰好已经能看到石头岛了,后者正在做进岛的准备。而且,这一路上,端木光也再本分不过,表现甚得他心。

    “他……”魏清尘有点儿犹豫。有道是,强将手下无弱兵。看了赵宣,他就知道端木光肯定是个精明能干的。只是,端木光到底是魔修,与赵宣有着本质的不同。凭心而论,他很难做到象信任赵宣那样,信任端木光。

    沈云很清楚他心中的顾忌,却装做不知,接着说道:“端木虽然以前没有管过什么庶务,但胜在心细,脾气也好,为人又肯上进,是个愿意学的。他若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你直接给他点出来就是。还有,他与阿莽是老交情,与那边打交道的事,你完全可以象以前一样,也交给他去做。”

    魏清尘听得心惊——主公竟然如此信任一个魔修!

    他是修真世家出身,类似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听说过。据他所知,以前的一位宗门长老身边也收了一名魔仆,也是这般信任。而那位魔仆也确实没有做出过什么不好的举措来。让他见识到了契约的约束力之强大。

    心念一动,魏清尘暗中运转灵力,再去看端木光。

    他没有看错。端木光的眉心没有契约印记。

    也就是说,端木光并不是主公的魔仆。

    那么,主公对端木光的信任从何而来呢?

    还是说,主公所谋甚大。区区石头岛,在主公眼里,还算不得什么。交与端木光,也无妨?

    想了想,他觉得应该是这么个意思。

    而且,他也觉得在光复宗门的大业面前,石头岛真心算不了什么。现在又是青木派非常缺人之际。所以,能够用上的,都用上吧。

    与主公的宽阔胸襟相比,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小家子气了。

    是以,魏清尘没有再说什么,歉意的笑道:“端木是主公身边的得力之人。他能过来帮我,那是最好不过了。”

    说话间,端木光已经将飞船稳稳的停在一个小小的码头上。这是石头岛专门修砌出来,用来停靠飞船的一个小码头。在泊船的大码头旁边。

    而旁边的大码头上,在一大片黑压压的快艇之中,四艘铁壳大轮船,好比鹤立鸡群,甚是醒目。

    沈云扫了一眼。四艘铁壳大轮船的等级最高,一水的上品灵器。小艇们有将近一半是九成新的。这些的品质也最好,都是下品灵器。余下的,新旧不一,等级也从上品法器,到下品法器不等。总的来说,越是陈旧,等级越低。

    也不能看不上那些旧艇。因为新弟子们大多还没有觉醒修行天赋,所以,对于刚成立的水师来说,现阶段反倒是那些破破烂烂的旧艇最是适用。

    魏清尘指着大码头那边,向沈云汇报:“这些都是上次的战利品。有旧有新,大部分只要稍微修一修,再重新刷个颜色,就能用了。”

    沈云点头:“需要什么炼材,你拟个单子出来,给端木。让他去找余莽买。”他有着炼器大师的眼力,只是动手不得。扫了一眼,修补要用到哪些炼材,心里大致已有了个数。也就是不到一百块中品灵石的花费。这点子开销,自然不能让魏清尘再费心思。

    “好。”魏清尘笑着点头应下,“回头我就拟出来。”主公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这些船全留在石头岛。也就是说,水师的规模铁定是要扩大的。那么,他也要适时调整一下计划,多搞点地盘出来。不然的话,石头岛就这么一点子大。光是用来停这些船就行了,哪里还能腾出地方来操练?

    在飞船靠近石头岛的时候,码头上便突然出现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弟子。看清楚飞船之后,为首的小队长派了一名弟子飞跑向营房的东侧。

    不一会儿,赵宣与这名弟子从最端头的那间屋子里快步出来。

    看到魏清尘在指着大码头那边与沈云说话,赵宣没有立刻迎上来,而是在原地继续等着。

    “伯堂。”沈云与魏清尘说完事,与他打了个招呼。

    后者这才快步过来见礼:“见过主公。”

    “你们的家业越来越大啊。”沈云与他打趣道。

    赵宣笑道:“是魏长老厉害,从雨前岛那里撕了块肉下来。”顿了顿,他看了一眼旁边的魏清尘,向沈云问道,“主公,您是要调我回凡人界了,是吧?”

    “这边的家业大了,你舍不得回去了?”沈云半开玩笑的挑眉笑问。

    赵宣爽朗一笑:“怎么会呢?我的老婆孩子都在凡人界。老本也在凡人界。不瞒主公,出来这么久,我这心里都快发毛了。”

    沈云大手一挥,吩咐道:“行,就如您所愿。你尽快将手里的庶务交接给端木。我已经请了魏长老。由他将你护送到东海边。那边的情形有了很大的变化。你要当心一些。具体的情况,你去问端木。”

    “是。”赵宣终于得了准话,如释重负般的长吁一口气。

    这下,魏清尘不乐意了。他故意拧起眉毛,从鼻子里哼道:“原来赵长老一直就看不上我们石头岛哇。”

    赵宣早已将他的脾气摸得透透的。知道他又是故意逗自己,是以,也不分辩,只是好脾气的笑了笑。

    “走,我们进屋说话。”沈云向魏清尘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果然,魏清尘不再说什么,与他一同离开了小码头。

    待两人走远,端木光走过来,心有余悸的问赵宣:“赵长老,魏长老以前不是很好说话的吗?"

    赵宣一把搂过他的肩膀,哈哈笑道:“魏长老什么时候不好说话了?兄弟,走,去执事房。我叫伙房那边送些牛肉和酒过来。我们俩好好喝一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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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赵宣笑不出来了。

    他与端木光一边就着酱牛肉下酒,一边交接账目。哪知,账没看几页,从沈家庄带来的米酒也才喝掉小半坛子,外边有弟子通传:“赵长老,大人传召您。请速去前院书房。”

    “知道什么事吗?”赵宣觉得有点儿不对头。明明刚刚在码头上,主公说得再清楚不过。要他与端木光办交接。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这个时候拉着端木光喝酒。

    端木光老老实实的摇头:“大人与魏长老说话,我哪里敢偷听?”

    说的也是。赵宣歉意的起身招呼道:“端木,对不住了。所有的账目,还有名册,都在这里。你先自己慢慢看着。我失陪了。”

    “没事。你只管去忙。我这里有酒有肉,自在着呢。”端木光也从位置上起身相送。

    赵宣急急的往门口走去。

    这时,端木光却突然叫住他:“哎,等下。”

    赵宣不明就里的转回身子:“何事?”

    端木光指着桌上的酒坛子:“去掉酒味儿。”

    “哦,对!”赵宣道了声“多谢”,飞快的往自己身上打了一个去尘术。这才跑去前院书房。

    听到魏长老要收自己为徒,赵宣张着嘴,半天没回过神来。

    “怎么,你不乐意?”魏清尘见状,脸刷的一下,又黑了。

    “不不不……”赵宣缓过劲来,赶紧的将一双手摆得比蒲扇还要快,“我是不敢想……跟做梦一样……”被元婴大能收为首徒?就是做梦,他也不敢这么做啊。

    魏清尘又是一声冷哼,脸色缓和了不少。

    “恭喜魏长老喜得首徒!"沈云笑嘻嘻的起身,向魏清尘道贺。

    后者连忙起身应答:”多谢主公成全。“

    “石头岛的岛主大人收首徒,绝对是大喜事一桩。”沈云突然生出一个主意,向魏清尘眨了眨眼睛,“在我们老家,主家有喜,是要大摆宴席,请左邻右舍们一道沾沾喜气的。魏岛主意下如何?”

    魏清尘瞬间明了,乐得合不拢嘴:“对对对。主公所言极是!远亲不如近邻嘛。我们确实应该分一些喜气给近邻们。”

    “准备什么时候办?”沈云再次感叹:与聪明人做事,就是便利!

    魏清尘略作沉吟,答道:“好菜不嫌晚。我这里先张罗起来。请人家来家里吃酒席,别的不说,至少要摸清楚客人们的脾性、底细。这里的邻居不少。需要点时间。具体的日期,请哪些人,这些都等主公参加完法会回来,我们再视掌握的情况而定。主公以为如何?”

    “好。”沈云只是一个天马行空的念头。具体要如何操作,他其实还没有细想。

    石头岛这边的事情,都已安排完毕。他终于腾出手来,可以专心致志的为金丹法会做准备了。

    虽然他不会和云景道长他们一样,郑重其事的提前三天沐浴斋戒(时间上也来不及了),但是,收拾得利落得体,也是对法会的主家和其他宾客的尊重。更何况,这一次,他的目的是要通过法会结交玄天门的高层。那就更加马虎不得了。

    待魏清尘与赵宣离开后,他敛心,在书案后面坐下来,先是拿出云景道长给的玉简,仔细察看路线图。

    玄天门位于雁云岭,离边界有近两万里之遥。云景道长总共提交了两条路线图:一是,自己御剑,从边界飞往雁云岭;另一条则是,通过仙山的传送阵,抵达玄天门。

    两者相比,各有长短:前者既费时费力,风险不定,但胜在行踪隐秘;后者既轻松又快捷,是许多与会金丹的首选方式。如此一来,金丹法会在即,沿途的传送阵肯定会爆满。尤其是金丹法会举办地周边的各个传送口,更是人满为患。按照以往的情形,通常是要提前两天到三天预约。

    今天已是十三。沈云还在边界。便是预约也极有可能赶上不了。

    而以沈云的御剑速度,稍作休息,下午就出发的话,明天中午之前便能赶到玄天门东南的白荷镇。

    记下行进路线后,沈云收了玉简,去里间换衣服。他的衣物服饰都是凡俗之物。在外面奔波了数月,衣物皆穿旧了。好在每次回沈家庄,齐妈都会给他里里外外的备下数身崭新的衣物服饰。这一次也不例外。他从百宝囊里取出一件青布长袍和一双黑绸敞口千层底朝云靴换上。

    换好衣服后,沈云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这时,外面的弟子通传:“大人,魏长老求见。”

    又有什么事?沈云狐疑的快步走到外间。

    果然,魏清尘右手端着一只半尺见方的红木宝匣,站在门廊的台阶下面。

    “魏长老,何事?”他亲自迎了出去。

    魏清尘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他一眼,心道:果然,主公没有刻意准备赴会的行头。

    他拾阶而上,走上门廊,答道:“我见主公去赴法会没有束发的玉冠。恰好我前些时候整理旧物,寻得一顶一直闲置,不曾配戴过的新冠,便给主公送了过来。”

    好吧,他说谎了。事实是,他见主公向来都是在头顶简简单单的挽一个道髻,连木簪子都没有用过,便猜测,主公心怀大志,不拘小节,估计是没有玉冠这一类的饰物了。

    而世间不乏以衣貌取人之人。修士更甚。

    是以,象金丹法会这种场合,与会者不论男女,往往都是盛装出行的。

    主公这次若只是去寻常的应酬,也就罢了。但是,主公此一去,是想见一见玄天门的高层的。那么,穿戴也是展示实力的途径之一。

    想着主公放在赵宣那里的法袍和道靴,他特意寻出来这顶上品宝器的玉冠,与之相配。

    沈云先前不觉得,现在听魏清尘这么一说,他自己也觉得就这头上寒伧了一些。

    “有劳魏长老费心了。”沈云接过宝匣,将人请进屋里。

    在主位上坐下后,他打开宝匣一看,整个人愣住了:“这,也太贵重了吧?”

    这是一顶用上好的白玉雕刻而成的小冠。呈扁平状。冠的上部呈“人”字形,两端内卷呈圆形。故而,看上去它又象极了一朵祥云。底部长方形,向内略微弯曲,刻着精美的莲花座。两端各有一个圆孔,中间插着一只同样材质的白玉簪。

    再看一眼,他不难看出,整只玉冠,连同白玉簪,是用同一块美玉雕刻而成,甚是难得。

    更难得的是,它还是一件上品宝器级别的飞行法宝。

    戴着此冠,他无须御剑,也能随风而行。

    瞬间,他明白了。这哪是一件“闲置”之物。分明是魏清尘珍藏多年,舍不得配戴的心爱之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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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云猜得没错。

    魏清尘的父亲是位器修。这顶白玉冠便是魏父为幼子及冠而特意亲手打造的。

    因为当时魏清尘不过筑基修为,尚且用不了上品宝器级别的法宝。是以,他没有给法宝加上神识印记。

    后来,当他终于凝丹,能够驾御这顶玉冠时,却已身陷角斗场。拿着这顶玉冠,完全派不上用场。

    现而今,他已经结婴,又在角斗场里学会了“御风诀”这项秘技,无须借助任何飞行法宝,皆能随心所欲的御风而行。

    故而,这顶白玉冠于他而言,纯粹成了一个怀念先父的念想。

    不过,修士们,尤其是修行至高阶,期间见惯了生离死别,自身也经历了人生的起起落落,是以,大多性情变得淡泊了。于他们来说,不管是什么物件,只要它是一件物件,能够做到“物尽其用”,方是有用之物。

    现在,主公正好缺一顶能够撑住门面的玉冠,而自己手里恰好有一件合适的。魏清尘便将这顶珍藏多年的玉冠献了出来。

    见主公有推却之意,他主动劝道:“我不用飞行法器,拿它无用。放在储物戒指里,只能是摆设,生生的浪费掉了。主公拿去,物尽其用,才是正解。”

    这都提到了“道”的程度上了。沈云也是盛情难却,便道了谢,直接从宝匣里取出玉冠,作势往头上配戴。

    “主公,先打上印记,让它认主。”魏清尘在一旁连忙提醒道。

    沈云本意是只想借戴几天,参加法会后,再还给魏清尘。所以,没有让法宝认主的想法。

    这时,魏清尘又道:“世间多的是以衣貌取人之俗物。主公戴着这顶玉冠,有没有加印记,一目了然。那样,还不如不戴呢。”

    青木派若是象从前的天神宗一样的存在。主公身为门主,便是麻衣葛衫,也自是风流不羁,绝对会引得旁人竞相效仿,引领一时之潮流。然而,青木派眼下是名不见经传。而那些以衣貌取人惯了的大小俗物,无一不眼尖着呢。主公戴这件没有认主的玉冠前去赴会,只能让他们想到,主公寒伧,青木派更是穷窝一个。连门主都配备不起一件稍微象样点的玉冠。偏偏全派上下又爱慕虚荣,从别人那里租借一顶,以充门面。那样的话,主公此行的效果肯定会大打折扣。还不如就随便削顶木冠戴了,去赴法会呢。

    沈云觉得他所得很有道理。再者,打上印记之后,又不是消除不了。

    “你所言极是。”右手中指轻弹,他对着冠底打出一道道力。

    只见一道五色的灵光,嗖的一下,没入如羊脂般的莲花座之中。

    瞬间,莲花座变得鲜活起来。好比一朵盛开的白莲花。莲心立着的“人”字形玉雕饰亦是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与此同时,沈云的识海里出现了一朵棉花团似的白云。

    他只要心念一动,就能驱使着这朵云,乘风而起,去他想去的任何地方。

    更重要的是,玉冠之中有一道残存的灵识碎片。意味着,这是一件成长型的法宝。只要好好润养着,将来说这道灵识碎片长全,成为器灵。那玉冠的造化就大了。

    “好宝贝!”他忍不住脱口大赞。同样是宝器级别的飞行法宝,他现在用的这柄飞剑完全被衬成了渣。

    唯一不好的就是,因为这道灵识碎片的存在,他的印记直接落在灵识碎片上。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抹掉。

    他觉得魏清尘显然是不知道这道灵识碎片的存在。而他自然是有义务与之说明白的。是以,他如实告之。

    魏清尘听了,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先父的音容,心底泛起阵阵涟漪。面上不显,尽量平静的问道:“主公能看清那道灵识碎片的样子吗?”

    沈云心念一转,联系上了那道灵识碎片。

    它原本是没有颜色的,大小好比他的大拇指指甲盖那么大,呈透明状的月牙形。因为他的印记之故,现在变成了五色,大小也长了一圈,形状变成了半月。

    灵识碎片仍然处于沉眠状态。故而,他暂且无法与之沟通,自然也无法知道它的来历。

    这些情况,沈云皆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魏清尘。

    “我知道了。”魏清尘脸上再也绷不出,现出思念之色,“这是我小时候喂养的那头黑隼的残魂。养它的时候,父亲便跟我说,要我好好待它。因为它将来会陪我很久。当时我还觉得奇怪呢。黑隼的天寿不过十来年,它怎么可能陪我很久。只是父亲一直不让我收它为奴兽,我也就没有问。后来,我进了宗门。父亲也没让我带上它。而我也很快就忘记了它。五年之后,父亲有一次在信中偶尔提了一句,说我小时候喂的那只黑隼老死了。我这才记起小时候确实养过一只黑隼。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当年父亲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原来,父亲打一开始就是想让它老死之后,提炼魂魄,做器灵啊。”

    器灵的天寿相当之漫长,是以“万年”计的。

    这样的话,他将来若是有幸飞升成仙。这顶玉冠也能一直陪着他。确实是能陪他很久了。

    修行之路,长且远。能够陪伴修士的,只有无边无寂的孤独。能有这样一件法宝,确实是一件幸事。

    只可惜,他与这顶玉冠无缘,与沉睡的黑隼残魂也无缘。

    更可惜的是先父的一片苦心。

    由此再一次证明了,缘分这种事,从来就勉强不得。与你无缘的,不管是人,还是法宝,便是日夜带在身边,终究也是留不住的;而一旦缘分到了,不管隔着多远,也能相逢相遇;所有的强求,都不过是枉费心机。

    魏清尘想到这一层,心中很快释然。

    他只是又为先父轻叹了一声,抬起眼帘,再看向沈云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他爽朗的抱拳笑道:“可见,主公才是此冠的有缘人。恭喜主公,得了宝冠。”

    得知了那道灵识碎片是黑隼的残魂时,沈云便知道,印记是抹不掉了。因为黑隼这种灵兽虽然血统不高,却是出了名的忠贞。它们一生不认二主。

    他只能收下此冠,抱拳再次道谢。来日方长,他只能以后再找机会,还魏清尘这个因果。



    法宝认主之后,主人要赐名。

    毕竟是先父生前亲手所制,即便是没有缘分,魏清尘也是希望它能有一个好去处,得到一个好名字。

    他充满期待的望着沈云。

    这让沈云这个取名废顿觉压力山大。

    轻抚头顶的宝冠,他的心思电转:该取个什么名字呢?按未来器灵的种族来取,叫黑冠?呃,不太配。宝冠明明是白玉雕成。那就按材质取,叫做白冠?玉冠?太寻常了,跟没有名字一个样。莲花冠?祥云冠?人字冠……

    他统统自个儿推翻了。

    最后,他决定按照青霜的名字来。

    青霜之名,是因为他最初得到青霜时,其剑辉为青色,形似霜降。

    而此冠也从“青”姓。以灵识碎片的形状“月”为名。

    “我欲为此冠取名‘青月’。魏长老以为如何?”他问道。本来,他身为法宝的主人,取名无需征得旁人同意。但是,此冠对魏清尘的意义重大。而后者慷慨解囊,无私的将之奉献了出来。他甚是感动。所以,有此一问。

    魏清尘问道:“‘青月’?不知是哪个‘月’字?“

    沈云本来想回答‘月亮的月’。话到嘴边,又生生的打住了。“青月”好象是个女子之名。以之为名,会让人误以为青月冠是一顶女子的花冠,未免娘里娘气。于是,心中一动,他答道:“是超越的‘越’。”(后来,他见得宝冠多了,才知道,‘星’、‘云’、‘月’等字号是宝冠取名的主流。‘青月冠’女气,纯属是他想得太多了。因为宝冠是随主人而扬名。只要他不娘里娘气,便是头上戴的是‘云儿冠’、‘月儿冠’,也没有人会误以为此冠为女子花冠。)

    同是一个音,“青越”则显得有气势之多。

    魏清尘甚是满意,双目灼灼发光,竖起大拇指赞道:“青越冠,用意非凡,好名字!”好吧,他也想多了。他以为主公是特意点出“超越”之意。那么,“青”字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主公分明是以此纪念他的先父。同时,也是借此机会,肯定他今日之成就,以及祝福。

    有了青越冠,刚换上的青布长袍,还有黑绸敞口道鞋便完全不相配了。

    沈云只好又是喊来赵宣,问他法袍和短靴是否还在。

    “在的,在的。”赵宣看到头顶华冠,丰神俊秀的主公,笑得合不拢嘴,赶紧的从储物袋里拿了出来。

    沈云接过之后,回到内室再换。

    这两件宝器也是无主之物。他都一一打上一道道力印记。

    它们都是防御法宝,内里没有灵识碎片之类的存在。在它们护体,沈云相当于随身带了一座小无相阵。防火、防水、防重击,还有防偷窥——元婴之下的修士,连他的容颜与身形皆看不太真切。

    法宝之威,竟是强大如厮!没有亲身领会,真的不敢想象。沈云感慨不已。

    接下来,他也都给它们取了名。

    有了“青霜”、“青越”为先例,取名顿时变得容易多了。沈云决定以后,但凡得了衣物服饰这一类的法宝,都一样的从“青”字号。

    依这个规矩,法袍是件青色的长衫,故名“青山”;短靴穿在脚上,比齐妈纳的千层底敞口道鞋还要轻松,故而叫做“青松”。

    换下来的新袍与新鞋,沈云依然折好,收进了百宝囊里。法宝虽好,却是需要时时用道力撑着的。不然的话,三青就是三件死物。以青山与青松为例,一旦断了道力供给,它们又硬又重,冰凉似铁,穿在身上,好比是个铁壳子。相比之下,还是布袍与布鞋穿着舒适。

    沈云凝神,感觉了一下三样加起来的道力消耗。很快,结论出来了。他不做什么事,就是闲坐的话,这三样加起来,大概是十二个时辰里消耗一成道力的样子。

    接着,他试着在指尖凝出一支三寸长的冰锥。

    三样的消耗与刚才差不多,没有明显的变化。也就是说,它们的消耗是稳定的,并不会随着道力的运转,而提升。

    沈云长吁一口气。从这一点,可以判断出,青越冠等三样法宝,都是上乘之做。因为法袍、法靴等法宝,大多数的,其灵力消耗是不固定的。通常是,主人的道力消耗越大,它们的消耗也会紧跟着增大。便是大多数的宝器级别的,也不例外。是以,这一类的法宝,又有“乘火打劫”之说。

    只有极少数的,才是稳定的。而这一类的,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上上之宝。

    没想到自己一下子就得了三样。沈云满意极了,心道:这回,我的运气真不错。

    这是一个好兆头。有这样的运气,他此行去玄天门,不要说得偿所愿,至少也不会是白跑一趟吧?

    收拾妥当之后,沈云自里间出来。

    外面的两人双双看呆了。

    “人靠衣装,佛要金装!”魏清尘“滋”的抽了一口气,哑声大赞道,“主公这样一穿戴起来,果然是龙凤之姿!这回,我们青木派要扬名仙山了!”其实,看到主公的第一反应,他是想到了以前宗门的内门太师祖级别的尊长们。主公身上的气质,与他们简直是如出一辄。他看着,心中的思念如潮,不由的喉头发哽。只是他不知道赵宣对于天神宗的事知道多少,所以,才强忍着没说出来。

    赵宣回过神来,使劲的揉了揉眼睛:“我怎么好象还不如以前看得真切了!可心里却觉得主公俊美非凡,好比天神下凡呢?”

    魏清尘听到“天神”二字,刚刚强压下去的心潮又起。两个眼圈嗖的泛红了。他连忙抬起下巴,抑住泪意。

    没错,这就是“天神宗”名字的由来。

    世间能够当得起“天神下凡”的,唯有天神宗的高阶修士们。昔日宗门一朝倾覆,各位尊长护宗陨落。从此,世间再无“天神”。

    还好,木灵师叔祖一脉的传承未绝。天神宗之道统也未绝。

    魏清尘再看向主公,只觉得心潮澎湃,斗志昂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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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云向赵宣解释:“这是因为青山有幻阵加持。要元婴以上的修为,才能看破。”

    后者如听天书:“一件袍子上面也能有幻阵?”

    沈云点头:“不止是幻阵,其他的阵法,都能加持。”

    赵宣吸气,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青色长袍,问道:“主公,它叫做青山?”这么厉害,怪不得主公给它取的名跟人名一样。

    这神拐弯……纵使是沈云,也一时没能拐过弯来。微怔,他应道:“是的。”指着脚下的短靴,介绍道,“这双靴子,穿在脚上,甚觉轻松,我给它取名青松。”

    “扑哧”。一旁,魏清尘没忍住,破功笑出了声来。原来主公是这么取名字的。好吧,他大概猜到“青越冠”是怎么一回事了。之前,貌似是他想多了。

    “难道是青松这个名字不妥?赵宣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他。

    魏清尘连忙敛了笑,解释道:“唔,青松这个名字,听着就让人耳目一新,清新得很……”

    可是,它是一双鞋……赵宣满头黑线。

    他不过凝霞境的修为,相当于炼气境。其心思在魏清尘面前,也跟摊开了,没什么两样。后者顿时尴尬了。

    沈云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反复换行头,不知不觉之中,用了不少时间。太阳已然开始西斜。

    “唔,天色不早了。我得启程赶路了。”他看向赵宣,再次叮嘱道,“伯堂,你这次回凡人界,我就不送你了。到了东海之后,多加小心。还有,因为雨前岛刚在凉洲那边针对我们青木派使了不少阴招。你回去之后,在外行走,轻易莫亮出青木派的名号。”

    “是。”赵宣抱拳行礼,“也请主公珍重。祝主公此行去玄天门,顺风顺水,心想事成!”

    魏清尘也抱拳:“主公,一路顺风。”

    沈云笑道:“托二位吉言。有了青越冠,如果顺风的话,这一去,路上能省不少时间呢。”说罢,率先走出了屋子。

    魏清尘与赵宣一道随他出来。

    到了院子里,沈云站住身形,转过身来,对他们说道:“就此止步吧。你们就不用送我了。”

    心念一动,他往青越冠里注入一丝道力。

    立时,识海里的那朵象一团棉花似的胖云朵亮,迸射出五色的亮光。

    紧接着,他的脑海里现出了这团胖云朵的影子。

    沈云祭起了御剑诀。

    嗖——,身形腾起。眨眼间,他已经离地三尺有余。

    此时此刻,脑海里的情形也相应的变了。刚才,他“看”到的是胖云朵侧面的样子。而现在,“看”到的胖云朵却是一块圆形的五色厚毯子模样。面积不大,大约直径五尺。

    瞬间,沈云明白过来。这是视角变了,变成了从上往下的俯视。

    也就是说,他现在等于是站在了胖云朵的上面。

    所以,他才骤然腾空而起,双脚离地三尺来高。

    道力的损耗竟然比御剑还要低三成!

    沈云再满意不过了。他向魏清尘和赵宣二人挥挥手:“我走了!”

    两人齐齐向他抱拳行礼:“恭送主公!”

    沈云微微颌首,心念微动:升!

    嗖——,耳畔风声呼呼作响。地面飞一般下沉。

    啊!

    什么叫做扶摇直上?

    这便是!

    数息之间,沈云已在半空中。

    这时,恰好有一阵清风拂过。风向恰好是对的。

    沈云张开双臂,轻语:“走……”

    话音未落,身子一晃,整个人只觉得如羽毛般轻松,随风而去。

    太爽了!

    这是御剑与乘坐飞船都无法比拟的。

    就在这时,青山的表面有一圈不易察觉的微光飞掠而过。

    耳畔呼呼的风声,戛然而止。

    沈云感觉从头到脚有似类守护罩的存在。同时,道力也消耗了一点点。

    这是青山和青松遇到风,自动的启动了防风的功能。

    他连忙低头去看。

    衣袂与宽大的袍袖皆随风微微飘动。除此之外,明面上,青山和青松看上去,与平常没什么两样。

    再看三者加起来,道力的消耗,基本上与在屋子里闲坐时持平。这也再一次证明,青越冠它们确实是上乘宝器,不是那种“乘火打劫”型的。

    沈云忍不住再次赞道:“好宝贝!”

    这阵清风一气将沈云送出了千余里。用时不到半刻钟。

    更重要的是,沈云全程好比搭乘飞船,自个儿没有费半点力。

    千余里之后,风向变了。沈云只能再次祭起“御剑诀”,自己前行。

    速度虽然只有刚才的三成,但是,比他平时御剑快了一倍还不止。

    在修为没有明显提升的前提之下,这快出来的那一倍多,纯粹是青越冠之威力。

    又往前行了差不多五千里。沈云低头四下里望着,想要寻个清静之所,歇歇脚——三样法宝的消耗不多,但是,御剑而行纯粹是靠道力推进的。一气御剑五千里,沈云的道力已然消耗接近警戒线。要是放在以前,他早就停下来,暂且休息了。这回,因为有了青山和青松的守护,他的胆子肥了不少。再者,刚刚得到青越冠,新鲜得很。他只顾着调试法宝,忘了留意道力的消耗。

    也是运气。风,再起。

    “哈哈哈……”沈云开心的张开双臂。风向完全正确。又能蹭一段路了。期间,不但不用自己费道力御剑,而且还能运转功法,恢复道力。

    脑海里生出一个念头,他试着盘腿坐下来。

    啊哈,成功了!

    真的好象坐在一块飞行的厚毯子上!

    想了想,他从百宝囊里拿出一张小炕几,摆在自己面前。

    也成功了!

    他试着挪动小炕几。

    试了几次之后,得出一个结论:方圆五尺的范围内,都能如在平地上一样,摆放小炕几。

    这个范围与他脑海里现出的那一个胖云朵的大小是一样的。

    也就意味着,与御剑一样,他还能捎带其他人或者物件。当然,前提是,不要超过方圆五尺的范围。

    沈云笑眯了眼,收起小炕几,抓紧时间,敛息运转功法。

    这阵风的速度不及先前的那阵清风,但是,它甚是稳定。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沈云走完一个大周天。它还没有改向。

    而此时,沈云的道力已经完全恢复。

    心念微转,他跳出了这段风。

    风没有变向,但是,他要转向了……

    就这样,在路上先后蹭了四阵风,原本要一天的路程,沈云只用了不到四个时辰。

    当月上中天时,他赶到了白荷镇的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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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云没有直接进入白荷镇,而是披着夜色,降落在镇外一座不显眼的小山头上。

    一来,他与云景道长约定的见面时间是明天下午。玄天门主办如此盛大的一场金丹法会,身为主家弟子,云景道长肯定也是担了差事的。这会儿说不定庶务缠事,走不开。他不想给道长添麻烦,令其难做;

    再得,他在半空里看到,白荷镇鸦雀无声,只现出三两点灯光。绝大部分的屋舍都是笼罩在黑暗之中。显然是镇子里的人们都在熟睡之中。他也不好冒然进镇,扰人清梦。

    反正,他又不是头一次在荒郊野外夜宿了。随身带着帐篷呢,又不是真正的天为被,地为床。

    寻了个干净、避风的地方,沈云搭好帐篷,与在家时一样,也练了一会儿的功法,然后洗洗睡觉。

    待到清晨,他做完晨课,用了早饭,再画了一个时辰的符。

    这时,太阳升起老高了。从小山头上,能看到白荷镇唯一的大街上,人们往来如织。他这才收拾东西,下山进镇。

    寻仙客栈的方位,云景道长在路线图里标得甚是清楚。沈云在小山头上,也找到了确切的地方。他从小山包下去,走了三四里路,进了镇子,穿过两条小巷子,便到了大街上。

    而寻仙客栈就在这条大街的东南角。

    估计是因为金丹法会临近,大街上热闹得很。除了卖力的招揽生意的小商小贩们,沈云看到的最多的是仙门弟子们。

    他们大多是成群结队的,鲜有落单之人。这一点,从身上的弟子服饰可以看得出来。

    只可惜,沈云对于各门各派的弟子服饰完全不了解,所以,分不清他们都是哪些门派的。

    稍微统计一下,这条不到两里长的大街上,竟然聚集了五六十个门派的弟子。

    让沈云觉得奇怪的是,这些弟子的修为都不高。主要以筑基境为主,甚至还有一些是炼气境的。

    但他们的出手都相当之阔绰。十几二十块灵石的物什,买起来都是几件十几件的买,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相比之下,他这个青木派的门主倒是恨不得能将一块灵石掰成八瓣花。而堂堂的客卿长老、元婴大能,为了几百块中品灵石的分红,竟然亲自酱牛肉……什么叫做差距?这便是!

    沈云轻轻摇了摇头,穿过人群,走到了寻仙客栈前。

    店门是两页两尺来宽的黑油门。虚掩着。左边的门页上挂着一块小木牌,上面写着“盘底,恕不接待”的字样。

    沈云笑了笑。不用说,这定是道长为了接待他,连生意也不做了。

    他推门进去。

    与外面的热闹相比,寻仙客栈好比是另外一个世界。

    不大的厅堂里,只有一个年轻人。看着二十三四岁的样子,没有修为,是个凡人。

    沈云在边界也看到了不少凡人。是以,并不觉得奇怪。

    年轻人站在大红的半圆柜台后面,低着头,一手提笔,另一手“噼哩叭啦”的拔拉着算盘珠子。

    一个客人也没有。

    听到门吱呀作响。年轻人抬起头来,笑道:“这位爷,对不住您。今天小店盘底,不接待新客人。”

    沈云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不是来投店的。我与云景道长约在这里见面。”

    果然,年轻人听了,立刻放下手里的笔,快步从柜台后面出来,长揖到底:“小的东灵,见过大人。”

    沈云抬手虚扶了一把:“道长何在?”

    东灵垂手,眼观鼻,鼻观心,毕恭毕敬的答道:“上午的时候,仙师传讯过来,说临时有事,要稍晚些才能过来。命小的在这里恭候大人。”顿了顿,又补充道,“小的是这里的掌柜。店里还有三名伙计和两名厨娘。仙师担心往来的客人冲撞了大人,所以,令小的昨天就在门口挂上盘底的牌子,暂歇了生意。原来的客人没有退房的,也不好赶人。小的便将三名伙计都支到客院里去招呼客人们了。”

    “那真是可惜了。”沈云笑道,“外面热闹得很呢。想来这几日的生意定会很红火。”

    东灵答道:“他们是各大门派的弟子,随他们的师父一起来参加法会。因为法会只接待金丹真人,是以,他们只能在外面自寻住处。我们白荷镇离玄天门较近,名声也还行,也成为了许多门派的首先之地,早早的预定了客栈。有的甚至是提前一年预定的。之前,没有接到仙师的法旨,小店也接受了预定。早在半年前,客房就都订满了。镇上其他家客栈的情形也大抵相同。他们虽然开门,却是只接待食客,不再接待新房客。玄天门怕我们在法会期间,坐地起价,一早就划了各类吃食的物价下来。价钱比平常还要低一成。吃食这一块,本来就没什么利润。再降低一成,大伙儿更没什么赚头了,纯粹是图个热闹。”

    是个心细的人。嘴巴子也利落得很。沈云不由生出好感来,问道:“掌柜年纪不大,对于金丹法会却知之甚多。是镇子里的人吧?”

    “是的。”东灵答道,“先祖流落至此,承蒙法师的父亲收留。从此在这家客栈落了脚。老东家过世后,法师将客栈完全交给祖上打理。传至小的,已是第十一代。两百年来,玄天门举办这金丹法会,也已是第三回。”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如此熟悉情况。”沈云颌首,又问道,“有没有闲置的房间?我在那里面等道长即可。”

    “有的。”东灵笑道,“昨天接到法师的法旨,已经将房间收拾了出来。大人,请随小的来。”

    “好。”沈云应着,欲与他一道走向右侧的雕花月亮门。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大师兄,人家门上写着,今天盘底,不接待客人呢。”

    “哪有开门做生意,把客人往外赶的?”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不屑的答道。

    又有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就是。我刚刚就看见有一个人进了这家店。”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到“砰”的一声,虚掩着的大门被猛的推开来。



    沈云与东灵都不由站住身形,转身看向大门。

    五个穿着一样,手执长剑的年轻男女走进了店里。

    他们身着月白色法袍,腰缠金色宽边皮带,外披雪青色鹤麾,脚蹬黑色朝天短靴。

    为首的一人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样子,修为最高,筑基九层。

    不过,这只是假相。事实上,沈云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家伙的骨龄已是三十九岁。筑基修士有两百年的天寿。三十九岁的年纪换成凡人,是即将进入不惑之年的中年人。但是,对于筑基修士为说,就相当于十八九岁的样子。故而,这家伙的面相要比实际年纪嫩很多。

    在这样的年纪,能有这样的修为,已算是难得了。

    不用说,这位就是这群人里的“大师兄”了。

    此时,大师兄脸上不屑的神色尤在。他斜眼用眼角的余光向东灵和沈云的方位瞥过来。

    沈云看到他明显的愣了一下,旋即,象是换脸一样,不屑什么的,统统没有了,眼珠子也完全正了过来。换上了一副恭敬谦卑鄙的神态,持剑行了一个正式的道礼,向沈云口尊“前辈":"晚等不知前辈在此,多有打扰。请前辈恕罪。”

    沈云却没有看他。目光越过他,落在他身后的一位少女身上。

    五个人里,总共有两名女弟子。一名年岁大些,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样子,筑基七层的修为。也是面相比实际年纪嫩许多。这名女弟子的骨龄已有三十一岁了。

    沈云看的是她身边的另一名女弟子。

    十二三岁的少女,炼气大圆满的修为。也是这五人里,唯一的面相与实际年纪相符的。

    少女有如清晨里刚刚探出水面的红莲花骨朵儿,清新又不乏娇妍。可以想象,待她长成之后,容颜之盛。

    不过,她吸引沈云的,并不是这副青涩,尚未长成的容貌。

    一直以来,沈云鲜有留意女子的容颜。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

    沈云之所以注意到这名少女,是因为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些许熟悉的影子。

    他的目光太过直接,以至于对面的五人都注意到了。

    少女刷的一下,粉面通红。下意识的往师姐身后躲。

    而师姐是敢怒不敢言,却无声的挺直了腰身。庇护之心,再确定不过了。

    站在最后一排的另外两名男弟子都是筑基初期的修为。两人的骨龄是二十七八岁,只是因为修为远不及他们的大师兄。所以,面相皆为二十出头的样子,看上去,要大过他们的大师兄两三岁。

    到底是年轻了十来岁,两人都是年轻气盛。这会儿,他们的眼底已腾起怒意。

    大师兄又愣了一下,硬着头皮往前半步,挡住沈云的视线,执剑再度行礼,音量较之前提高了三成:“晚等正清门弟子,见过前辈。”

    沈云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他收回目光,微微颌首:“唔,原来是正清门的弟子。”

    “师尊传唤,晚等告辞了。”大师兄暗地里冲师弟师妹们打了个手势。

    余下的四人也一齐执剑告辞。

    不等沈云再度发话,呼啦,一行人象旋风一般逃离了客栈。转眼间,连影子也看不到了。

    东灵从袖袋里掏出一方棉帕,揩去额头上的冷汗,向沈云躬身道歉:“对不住,是小的之过。让他们冲撞了大人……”他之所以会吓出一身冷汗来,倒不是怕刚才那队正清门的弟子撒野。而是怕他们冲撞了大人,惹得大人不快。那样的话,他的罪过就大了。

    沈云摆手打断他,问道:“他们是正清门的弟子?”

    “看着服饰,应该是的。”大人没有怪罪的意思,真是太好了。东灵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能看出来是哪位真人座下的弟子吗?”沈云又问。

    东灵老老实实的摇头:“小的对正清门知之不多,看不出来。”

    沈云也没指望能从他那里得出答案,挥手说道:“走罢,带我去房间。”

    “是。”

    再说刚才逃出去的那五名正清门弟子。

    大师兄带着他们飞也似的跑出了百来步。

    其中一名师弟再也忍不住了:“大师兄,那人是什么来头啊?”

    另一名师弟气呼呼的哼哼:“管他是什么来头!敢那样盯着小师妹看,就是登徒子,为老不……”

    “尊”字尚未说出口,大师兄终于站住身形,转过身来,低声喝斥道:“都给我闭嘴!”

    两名师弟都被他的样子给吓到了。

    师姐见状,秀眉轻拧:“大师兄,这事不能怪小秦和阿明。便是我,也气得狠。”

    “是我的错。”小师妹噙着泪花,难过的上前拉了拉大师兄的袖子,“大师兄,你不要再骂三师兄和四师兄了,好不好?”

    见状,大师兄的脸色明显缓和下来。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女孩,他的心底顿时软得能捏出水来。叹了一口气,软声安抚道:“小师妹,这件事也怪不得你。”抿了抿嘴,他恨声说道,“要怪只能怪大师兄无能,护不住你们。大师兄也没有生你们的气。大师兄是在生自己的气。”

    “大师兄……”这话说得两个师妹的眼泪都下来了。两名师弟连忙向他行礼,欲道歉。

    大师兄拦了下来,解释道:“那人穿着不俗,我连他的容颜、身形都看不真切。想来不是平凡的角色,大有来头。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况且,师尊他老人家又不在,我们轻易不要生事的好。”

    四人皆明白了过来。大师兄说得没错,他们现在是在玄天门的地盘上,比不得在宗门。

    “那,那他要是寻过来,怎么办?”师姐忧心忡忡的问道。

    小师妹立时紧张了起来,抬起头,不安的望着他。

    大师兄见状,抬手轻摸她的头,笑道:“无妨。我们先回客栈。等师尊他老人家回来了,再禀明情况。届时,自有师尊他老人家为我们做主。”说到这里,他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寻仙客栈的方向,敛了笑,眼底好比淬了冰,“就是在玄天门的地盘上又如何?我们正清门的弟子从来都不是那么好欺辱的!”

    “是。”四人放了心,齐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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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灵为沈云准备的是云景道长偶尔小住的房间。不在客院里,在靠近里边的一个小院子里。房间里布置了隔音阵,是以,甚是清静。

    送上茶水和点心后,东灵问道:“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沈云摆摆手:“无事了。道长若是来了,你请他直接上来就是。”

    “是。”东灵又躬身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房间。

    房间很宽敞,分为内外两件。

    沈云径直去了内间。里面的面积比外间还要大一倍,竟然用一架珍宝阁做了间隔。最里面的,摆着一张拔步床、衣架等,是真正的卧室;外面摆着长榻、长案、五斗柜、铜烛台等,做静室摆设。

    房间窗明几亮,摆设也雅致得很。看得出是费了一番心思的。沈云铺开道力,检查了一下,见没有不妥之处,便在静室里的长榻上盘腿坐下来,开始练功。

    镇子里的五行灵气,是沈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浓郁的。边界与之相比,不及其三成。仅是数里之隔,昨晚他露宿的那个不知名的小山头,灵气明显要淡薄得多。不用说,镇子里能有这样的灵气浓度定是受了玄天门的恩泽。

    沈云修行,五行灵气、煞气、日月精华等等,都是一样的有用。不过,灵气浓郁些,练功的效果亦会水涨船高。再加上,他又是个实打实的修练狂,自然不会白白浪费如此浓郁的灵气资源。

    接连走了两个大周天,沈云眉尖轻跳,睁开了眼睛——道长上来了。

    他自长榻上起身,走到外间,打开门。

    门外,云景道长抬着右手,做叩门状。

    不等他说话,沈云已笑道:“进来吧。”

    “是。”云景道长收手,笑了笑。主公机警,他是清楚的,却不曾想到竟是如此之机警。

    进门后,他双手呈上一封金色的请柬:“主公,这便是金丹法会的请柬。您往上面打一道神识印印。它会化成一道金光,你随便用哪只手将金光接住即可。”

    “多谢。”沈云接过去,低头仔细的察看。

    请柬只有他的巴掌大小,质地挺括,象极了金箔纸。两面都是一样的,除了“玄天门”字样的暗纹,再无其他的字与纹饰。叫人完全分辨不出正反面来。

    他依言打了一道道力印记上去。

    立时,请柬嗖的化成一道金光。

    沈云向它摊开右手掌。

    嗖——,金光扎进了掌心。

    他的脑海里立时现出一大段金光闪闪的文字。

    开头第一句是:玄天门金丹法会与会须知。

    沈云心念一转,便知晓了所有的内容。

    一是,金丹法会为期半个月。在玄天门的问天峰举行;

    二是,所有与会者的住宿,由邀请者安排;

    三是,期间,每天上午,在大殿里,会有一位玄天门的元婴师叔讲道。听与不听,全由与会者自行决定;下午,在海棠池举行自由辩道会。参不参加,也是由与会者自行决定;

    四是,每三天,在松涛阁举行拍卖会。与会者若有宝物参与拍卖,需提前两天去松涛阁办理登记、评估等手续。

    最后一条,所有与会者如果要离开问天峰,必须由邀请者陪伴;玄天门要求所有与会者按照仙门的相关规定,在法会期间,不得违反玄天门的门规。

    “那么,我的住处是在哪里呢?”沈云问道。

    云景道长笑道:“主公只能去我那里将就半月了。”

    沈云耸耸肩:“你是邀请者,按你们的‘与会须知’,我只能听你的。我们什么时候动身?”玄天门这一招使得好。如此一来,邀请者有了担保之责。谁邀请的,谁担保。没毛病。

    “主公已经得了邀请函,玄天门的大门,随时为主公打开。”云景道长轻甩拂尘,乐呵呵的说道,“您现在动身,也是可行的。不过,我听说,今晚,白荷镇有祈福灯会,主公不想留下来,游玩一番吗?”

    “祈福灯会?”沈云从未听说过,不免有了些兴趣。

    云景道长解释道:“说来话长。这里面还有一个感人的故事呢。”

    反正这会儿也是无事。沈云抬手示意他坐下来:“愿闻其详。”

    云景道长便娓娓道来。

    在一百多年前,白荷镇里有一对年轻男女相恋了。然而,双方的父母都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并且用最快的速度,替他们各自订下了一门亲事。

    那位姑娘乘着夜色,逃出了家门。她在以往与情郎约会的小树林里挂起了一盏荷花灯。这是她与情郎约会的信号。

    情郎见到树林里的灯光,也从家里逃了出来。

    两人决定连夜私奔。

    然而,他们俩还没有走出镇子,双方的家人便知晓了,追了出来。

    两人很快被捉住。眼见着就要棒打鸳鸯。这时,三位金丹真人从挂灯的小树林里走出来,劝说双方的父母,说这对小儿女是天作之合,拆散不得。并且三位金丹真人主动为媒。

    原来,姑娘在小树林里点亮荷花灯时,情切意切的祈求上苍,成全她与情郎。

    三位金丹真人都是来玄天门参加金丹法会的。在法会的前一晚,三人路过白荷镇。恰好听到了这位姑娘对灯祈福。

    “真是个痴儿。”三位真人被她的痴情打动,决定帮她。

    在凡人面前,修士的意愿,被奉为“法旨”。双方的父母莫不敢从。

    三位金丹真人铁口直断。这对小儿女恩爱到老,子孙满堂。成为了一桩美谈。

    于是,等到玄天门再次承办金丹法会时,年轻的男女争相效仿,在当年的小树林挂花灯,许愿、祈求天赐良缘。

    “据说,灵验得很。从此,就成了传统。”云景道长笑道,“每到金丹法会的前一天,镇子里便会举行祈福灯会。”

    说白了就是年轻男女与心爱之人约会……沈云顿时没了兴趣,摸了摸鼻子说道:“确实是感人。”正要婉言谢绝,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法师,有一伙人冲进了我们店子里!”一名伙计在门外急声禀报道。

    云景道长呼的从圈椅里站起来,脸上现出厉色:“什么人?敢在白荷镇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