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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伯不是我们玄天门的人。”云景道长直接说道。

    在客栈里,他与主公商量过了,暂且不在人前暴露他是青木派客卿长老的身份。但主公是以青木派门主的身份参加这次金丹法会,公开的修为境界是元后境。青木派也是仙门的一分子,如此一来,他在人前就只能唤主公“师伯”了。

    不是玄天门的人,然而,云景却又是以“师伯”相称。并且,看样子,前辈是特意来参加这次金丹法会的。也就是说,前辈也是仙门中人,只是不是十大门派里的,并且是元婴大能……盈玉真人他们三个心思电转,脑海里不约而同的闪过有可能的二流门派。

    他们会头一个想到那些二流门派,也是有道理的。因为金丹法会原则上是属于仙门里的金丹法修们的大集会。但从第一届金丹法会开会,主办方都会邀请十大门派的门主们,以及一些并不是法修,但颇有名望的其他类的金丹真人们参加。

    而门主们也乐于参加。毕竟元婴法修的讲道,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听到的。而且因为门主们的参与,每次的拍卖会规格亦水涨船高。

    于是,前面几次的金丹法会都成了仙门的一次盛会。很快,金丹法会的名声打出去了,引得那些在本不在邀请范围之内的高阶修士们也竞相参与。

    金丹法会的主办方们乐见成成。渐渐的,邀请的范围越放越宽。到了后来,一些小门小派的门主也会削尖了脑袋往法会里挤。

    不过,长玉真人等人首先就排除了小门小派的门主的可能性。因为前辈这通身的气派,不可能是小门小派培养得出来的。

    他们觉得前辈是二流门派里闭关多年的元婴老祖的可能性最大。尤其是那些以前是一流门派,近一百年里才没落下去,沦为二流门派的门派们最为可能。俗话说的好,破船还有三斤钉呢。只有这样的门派,还剩一点底子,兴许供养得出前辈这样的高人。

    他们是嫡系圈里的核心存在。他们手里的消息网不是云景道长能够相提并论的。可是,这位前辈却象是从天而降一般。他们把有可能的那些二流门派在脑海里过了一圈,仍是没有一点头绪。

    盈玉真人最先放弃了。她问道:“云景师兄可否告诉小妹,师伯宝山何处?”

    云景道长当然不能直接说是石头岛。呃,严格的说起来,石头岛也不是主公的洞府所在。在这一点上,青木派绝对是修真界里的一股泥石流——门派里没有金丹真人,只有两名元婴大能。并且这两位元婴大能都没有开辟洞府,而是与最底层的弟子混居在一个大院落里。

    是以,他直接跳过宝山,说道:“师伯行事洒脱,不拘小节。承蒙师伯看得起,与我是忘年之交。”

    盈玉真人等人之前就是这么猜想的。因为高阶修士行事不循常理的地方太多了。他们提携一两个无名后辈,根本就不需要理由,更多的是凭当时的心情。

    而于这些无名后辈来说,则是实打实的一场大机缘。

    现在,猜测得到了证实。他们也并不吃惊。在他们看来,云景道长就是得了一场大机缘。三人都没忍住,在心里编排了一句:这个破落户祖坟上冒青烟了!

    近朱者赤。云景道长追随沈云差不多三年了,平日里,潜移默化,在察言观色和洞察人的心思上,颇有长进。他看得出来,三人的眼底都有嫉色飞闪而过,便用脚趾头也猜得出来,三人内心里是如何排编他的。

    呵呵,眼红也没有用。老子就是运道好!

    笑了笑,他对着三双渴望的眼睛,不紧不慢的说出了之前在客栈里与主公商量好的一番说辞:“其实,我对师伯也知之不多。我只知道主公俗家姓沈,现在是青木派的门主。”

    “青木派?”盈玉真人大吃一惊。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位师伯的身份,竟是她认为最不可能的那一种——小门小派的门主。

    玄玉真人直接用询问的眼神去看自家大师兄。结果,他家大师兄不易察觉的拧了拧眉头——青木派?是哪个犄角旮旯里的存在?他听都不曾听说过。

    师兄弟两个飞快的交换了一下眼神,又都重新看向云景道长。

    “盈玉师妹该不是不知道青木派吧?”云景道长看在眼里,有心逗一逗这帮平时里消息最为灵通的精英们。

    盈玉真人顿时一个头变得两个大,心道:破落户笑成这副德性,是不是在笑话我孤略寡闻?甚至因此而觉得我们嫡系也不过如此?

    不,输人不输阵!

    该死的破落户,我可不能被你看扁了去!

    飞快的打定主意后,她微仰着下巴,望着云景道长的眼睛,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甜美起来,缓缓说道:“云景师兄说笑了。青木派,小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不瞒云景师兄,小妹素来敬仰青木派之威名……”说到这里,她掩嘴咯咯的笑出声来,“原来沈师伯就是青木派新上任的掌门师伯啊。难怪呢……失敬,真是失敬得很呢。”

    法修都有相人之术。而她擅长的是观眼。她自信得很,云景这个破落户兴许别的手段要比她高明一丢丢,但是,这家伙眼神里的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也休想逃过她的一双利眼。

    果然,在她试探着说到“素来敬仰青木派之威名”时,从云景道长的眼睛里读到了迅速绽放开来的欣赏之色。

    也就是说,她试探是对的。

    可是,她是真的从未听说过沈师伯这号人。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即,沈师伯是新官上任没几天。

    在修真界,对于法修们,最有名的评判是:十个法修九个神棍,还有一个是女神棍。

    盈玉真人就是这句判词里的第十个法修。

    看到云景道长眼里越来越浓的笑意,盈玉真人觉得自己完全猜对了,脸上现出一丝得色。

    而事实上,她也没有看错。因为云景道长对她的欣赏确实是比真金而还真。

    青木派在仙门,连小门小派都谈不上。如何让青木派脱颖而出,不在金丹法会上被人看轻,这绝对是一个大难题。自从他决定邀请主公参加金丹法会后,就在苦苦思考解题的法门。

    然而,一直不得其解。简直都快成了他的心病。

    不想,盈玉真人妙手回春,轻轻巧巧的就解了他的这块心病。

    云景道长在心底里险些笑岔了腰。

    不过,单单是盈玉真人一人如此说,还是远远不够的。

    他又看向长玉真人:“长玉师兄也久闻青木派之威名?”

    “那是自然。”长玉真人很肯定的点头,“只可惜,沈师伯荣掌青木派之时,我恰好闭关。所以,没有前往观礼,生生的错过了。”

    “是呀。真是可惜。”玄玉真人也在一旁很认真的做证。

    正清门的人……都是人才!将来我青木派若是青云直上,定要给他们仨每人颁一个大大的勋章!云景道长是真心实意的为他们折腰。

    ===分界浅===

    某峰多谢书友飞雪暮尘音的平安符,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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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三人都言辞凿凿的声称熟悉青木派,并且似乎关系还不浅的样子,云景道长也没跟他们客气,按计划放出了一些沈云的情况。比如说,沈云甚是年轻,却已是元后修士,集剑、医、法、丹、器之大家;又比如说,沈云年轻有为,待人甚是亲和……等等。

    其实,一听到沈云是元后修士,长玉真人他们三个就已经完全没了一点脾气——元后是什么样的存在?那就是半步真君啊。这样的人物,其修为在仙门里绝对是排名百名以内。就算是他们的师尊,也要老老实实的唤一声“师兄”。因为他们的师尊晋升元婴不过十几年,在元后大能面前,真真的嫩得很呢。

    师祖泰阳真君确实是仙门里数一数二的存在。但是,师祖座下有五名弟子,也就是五脉传承。而他们只是其中之一脉。徒孙也不下二十人。将来玉灵小师叔再收徒,徒孙只会更多。所以,师尊季灵上人才是他们仨最大的依仗。

    现在,师尊在沈师伯面前都排不上号,他们还能有什么脾气?

    能够结交到沈师伯这样的元后大能,是他们的荣耀,更是他们的天大的福分。他们欢喜还来不及呢,哪会有什么脾气?

    只有盈玉真人的眼神不易察觉的暗了暗,在心底里暗了一声:该死的破落户!

    云景这厮刚才不只一次向他们说,沈师伯年轻有为。这是什么意思?她活了几十岁,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不就是这厮看出来了,她倾心沈师伯,所以,用这话编排她,沈师伯不是她能够高攀得上的吗?

    被当头浇了这么一大桶冰水,她刚刚火热起来的心,瞬间冷静了。

    好吧,这厮说的也对。

    仙门里从来不缺出身好、容颜好、资质好的年轻女修。象沈师伯这样的人物,定是不缺仰慕者的。也就是沈师伯闭关多年,不在人前,故而名声不显。她可以想象,这一次金丹法会之后,沈师伯会收获多少师妹们的芳心。

    再者,沈师伯刚才都不曾看过她一眼。再想到白天的事,她觉得吧,沈师伯也似乎更喜欢青涩的女娃子。

    她盈玉也是师尊、家族捧在手里的娇娇女。从小到大,身边何曾少过追求者?

    纵使再如何倾心一个男人,她也做不来那种用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事。

    所以,罢了。

    她垂眸掩下心底的酸楚,如是对自己说道。

    一边,长玉真人师兄弟两个与云景道长已相谈甚欢。他们压低声音,从往年的金丹法会谈起,天南海北的闲扯,看着甚是热闹。

    盈玉真人素来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更何况,骄傲的她,也容不得云景这种破落户偷窥到自己的失落。她很快的整理好心情,也加入了谈话圈里。

    时间似乎过得很快。一个多时辰过去了。那道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再度打开。

    四人的目光立时被吸引了过去。

    门口现出一道青色的身影。

    是沈师伯!

    长玉真人等人的眼神刷的一下亮了。

    “沈师伯,明儿他现在怎么样了?”玄玉真人上前抱拳,急切的问道。

    沈云不由愣住——沈师伯!

    被一个面相看着起码要比自己老十来岁的人唤师伯……这种感觉,好诡异!

    恕他一时之间适应不过来。

    呃,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云景道长。

    后者飞快的冲他眨了一眼睛。

    看来还真是道长的杰作!沈云清咳一声,含糊的应道:“唔,他失血过多,身体比较虚弱。睡着了。”

    玄玉真人想问的不是这个。他想知道小徒弟的腿伤治好了吗?有没有后遗症……

    可是,元后大能面前,哪容得他多嘴多舌?

    他求助的看向自家大师兄。

    长玉真人的头皮都硬了。

    现实报不要来得这么快,好不好!刚才他还在这几个小的面前吹牛来着,说自己与沈师伯有旧呢。这会儿,在沈师伯面前,绝对会露馅啊。

    自家师妹师弟,他是清楚的。肯定会替他包圆住。

    可问题是,还有一个外人在场啊!

    难保不会传出去……

    可是,他若不替师弟出这个头,不也从另一个方面证实他刚才是在吹牛吗?

    没有办法,他咬了咬牙,上前也抱拳,做出一副熟络的样子,亲切而又不失礼貌的问道:“沈师伯,明儿什么时候可以挪动?他需要用些什么药?”

    得,又多了一个大师侄。道长这个大忽悠!沈云心里好笑得很,不过,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他点头说道:“哦,他睡醒之后,就能下床了。无需再用药。”

    “能下,下床了?”玄玉真人听得真切,张大嘴巴,半天没合上来。

    长玉真人和盈玉真人也都被震得一愣一愣的。

    只有云景道长见过主公给东灵治伤,所以,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沈师伯”这个身份,纯属他的临场发挥。事先没与主公商量的。再者,他知道主公治伤,要损耗不少灵力。明天还要参加金丹法会呢。所以,主公现在最需要的是,速回客栈,养精蓄锐。

    见状,他快步走到沈云跟前,也装模作样的抱拳行了一个弟子礼,口尊“沈师伯”。

    沈云已经大致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道长这么卖力,他身为同伙,当然得替他在外人面前把场子撑起来。是以,他颌首说道:“秦师侄,你也一直守在这里啊。罢了,这边事已了。你随我一道离去罢。我还有事要吩咐你几句。“说罢,他撂下长玉真人他们三个,头也不回的下楼而去。

    哈哈,主公的反应很快嘛!云景道长在心里乐翻了,对着沈云的背影抱拳领令:“是。”

    话音刚落,他也要紧步跟上。

    这时,长玉真人赶紧的将人拦住,热忱的邀请道:“秦师弟,明天的金丹拍卖会,你能赏脸与我们一道去吗?”

    云景道长从心底里笑了出来。他身为旁系,便是主家,也搞不到一个好包厢,只能坐大厅。而在大厅里,以他的财力,真正的好宝贝是绝对拍不到的。

    坐在贵宾包厢里就不同了。虽然没有露面,但包厢里坐的是哪个门派的什么人,早在拍卖会之前,外面就已传得人人尽知。

    所以,基本上没人会与包厢里的人争抢。

    更何况,这一次拍卖会上,他和主公都确实有看中的宝贝。

    “多谢长玉师兄。我会将你的心意转到沈师伯座前的。成与不成,我明天上午一定给你准信儿。”

    “好,一言为定。”长玉真人脸上的笑意更甚。这个云景很聪明。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



    “这些人不是仙门的核心精英吗?他们竟是如此行事的!简直是荒唐!"沈云听完云景道长的汇报,诧异极了。

    云景道长呵呵:“这些核心弟子从入门伊始,拥有的资源,就不是我们这些旁系能相比拟的。而这些资源里,他们最为倚仗的,莫过于他们从家族,还有师门那里分得的人脉。这些人脉,就好似一张网,基本上网住了整个修真界。其中,越是核心的嫡系,掌握的人脉网越宽。对于修真界的动静,也最是敏锐。这也是他们的骄傲。现在,面前突然出现一位元后大能,而长玉他们三个却发现自己完全一无所知,等于直接否认了长玉他们三个手里的人脉网。他们能承认吗?这可不仅仅是面子问题。”

    "所以,他们就装知道?”沈云冷笑。

    云景道长无可奈何的耸耸肩:“以前,我觉得这些所谓的核心弟子个个是天纵之材,不是我们旁系能够相比的。现在嘛……呵呵,也不过如此。”

    所以,他越发的觉得所谓资质之说站不住脚。既是如此,仙凡之别,也假得很。

    思及此,他更加庆幸,自己能够结论主公,并追随主公。

    如果说,以前他愿意加入到引导凡人修行的伟业中来,是因为他意识到这是一份大功德,他投入其中,能够扬名立万,获大功德。那么,现在,他不仅仅是将之当成一份大功德,也不仅仅是成名的大好机缘。他是真心的觉得此举意义非凡:

    一来,度人就是度己。修士当如是;

    二者,天劫将临,原本,他对嫡系们寄予了全部的希望,现在,大打折扣。他觉得单单凭嫡系们,怕是做不到力挽狂澜;

    此消彼涨,他越来越赞同主公的看法。即,现在,不论仙凡,大家都等于是在一艘即将沉没的大船上面。只有将船上的人都发动起来,团结一心,人人参与自救,方有可能博得一线生机。而这条船上,最多的是凡人。如果凡人都走上了修行之路,变成了真正的修士,显然,自救成功的可能性会大大提高。

    他愿意全身心的投入到这一场伟业中来。

    另一边,长玉真人等三人冲进了客房。他们果然看到长榻之上,明儿正在熟睡之中。如果不是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与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在榻边,搭着那条染血的白色亵裤。这也提醒着他们,明儿确实是刚受了重伤。

    玄玉真人走上前去,轻轻掀开一角薄锦被。

    锦被之下,明儿光着两条腿。是以,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个光洁的膝盖。

    “好了,真的全好了!”他难以置信的退后一步,扭头冲长玉真人和盈玉真人叫道,“大师兄,师姐,你们快来看!明儿的膝盖上完好如初,看不到一丝受伤的痕迹!”

    长玉真人与盈玉真人齐齐的快步上前。

    “哎呀!”盈玉真人只是看了一眼,芙蓉面涨得通红,赶紧的别过脸去,嗔怪道,“作死!你也不先给明儿换条齐整的裤子。”

    金丹真人的眼力都不俗。仅仅是一眼,她也看得真切。自家师弟没有夸大。明儿的两个膝盖是真的完全好了。

    此时此刻,长玉真人与玄玉真人都没空与她打花腔。两人俯下身子,很认真的检查着明儿的膝盖。长玉真人甚至还伸出右手,用中指和食指分别往那两个膝盖上探入一丝灵力。

    “不是幻阵。里面的骨头是真的完好。”检查过后,他收了手,起身对玄玉真人说道。

    后者“滋”的抽了一口冷气,由衷的赞道:“哇,元后大能,真的厉害!在短短的一个多时辰里,将明儿的两个膝盖都恢复如初。我觉得吧,便是秀阳师叔祖也做不到。”

    盈玉真人白了他一眼,嗔怪道:“说的好象你能轻易请得动他老人家一样。”

    正清门有两位真君。一是,泰阳真君;另一个就是秀阳真君。他们是师从不同的师尊。但都属于嫡系。其中,泰阳真君是以法入道的大杂家。而秀阳真君则是专攻医修之道。现在,正清门的医修都是他的徒子徒孙。

    以玄玉真人的身份,要想请动秀阳真君来给小徒弟治膝盖,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他请出自家师尊,搬动泰阳真君出面。

    故而,盈玉真人有此一说。

    不想,长玉真人很认真的说道:“师弟说得没错。秀阳师叔祖确实做不到。”

    “啊?”盈玉真人讶然,“不会吧?秀阳师叔祖可是真正的医修。”

    长玉真人笑了笑:“你们还记得王师兄吗?”

    玄玉真人一脸茫然。

    盈玉真人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突然亮了起来:“大师兄是说大师伯收的第二个徒弟,那个想完美筑基,出去云游寻找机缘,结果在外头殒落了的王兴通,王师兄?”又兴冲冲的对玄玉真人说道,“师弟,那时,我才入门两年。你还没出生呢。”

    玄玉真人“哦”了一声。

    “对,正是他。”长玉真人点头,“其实,当年,王师兄只是在外头受了重伤。在昏迷之前,他向大师伯求救了。而大师伯接到他的传讯后,立刻叫上二师伯和师尊,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将王师兄救回了宗门。他们赶回来的时候,我正好看到了。这事惊动了师祖。他老人家亲自去药仙峰请了秀阳师叔祖过来。结果,秀阳师叔祖检查过后,对师祖和大师伯说王师兄身上的骨头多处碎裂,他无法修复,只能救回王师兄的性命。”

    盈玉真人掩嘴轻呼:“就是说,王师兄便是活过来了,也会瘫痪?”

    “是的。”长玉真人叹了一口气,“我在柱子后面,听得真真切切。师祖沉默了一会儿,问秀林师叔祖,‘师弟,真的没有办法可想?’秀林师叔祖很肯定的回复,说,‘骨头碎得太厉害了,又完全变了形。想要修复,以我的医术,不可能。’师祖又沉默了一会儿,对大师伯说,‘去请他的家人过来一起商议吧。’然后,师尊便叫我出来,让我给两位师祖行了个礼,就把我打发出去了。没两天,王师兄在云游的路上不幸殒落的消息就传开来了。”

    “明儿的膝盖骨也是碎得厉害,完全变形……”玄玉真人恍然大悟,“怪不得大师兄坚持要去请沈师伯。”哪怕低声下气,也在所不惜。

    不带这么长他们志气,灭自己威风的。长玉真人轻甩拂尘:“都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了。过去了这么多年,说不定秀阳师叔祖医术大进,现在能治好了,也说不定呢。”

    “那是。”盈玉真人与玄玉真人意会,双双点头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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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玉真人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出心底的疑问:“大师兄,那个青木派到底在哪里?我只是隐约听说过,却记得不太详细了。”这也是仗着大师兄平时最是疼爱他。而且,师姐也不是外人。不然的话,这个问题,他真的无法启齿。

    “哦,青木派呀。”长玉真人轻轻甩了甩拂尘,“以前还有些名气。近几十年完全没落了。也难怪你没什么印象。”顿了顿,他看着一双师弟师姐,笑道,“不过,沈师伯终于出关,重掌青木派,想必青木派很快就又会东山再起了。”

    “那是。”盈玉真人听自家大师兄说,沈师伯的医术极有可能比秀灵师叔祖还要高超,什么侥幸的心理也没有了,余下的全是对于强者的敬仰之情。她甚是赞同的点头附和。

    可是,大师兄还是没有说出青木派的所在呀!玄玉真人正要再问,长玉真人一挥拂尘,说道:“明儿已经无事。大家都可安心了。明天还要参加金丹法会,你们早些歇息吧。”

    “是。”盈玉真人垂首应道,“大师兄也请早些些歇息。晚安。”

    长玉真人应了一声,率先离开了房间。

    “师弟,你也莫要太费神。”盈玉真人吩咐着,转身胎腿要往门口走去。

    “师姐,等一下。”玄玉真人连忙将人唤住。

    “何事?”盈玉真人复又站住身形,转回身来,问道。

    玄玉真人看了一下敞开的房间门,凑上前去,压低声音问道:“师姐,大师兄刚才好象没有说出青木派到底在哪里,是不是?”

    盈玉真人看着他,呵呵轻笑:“师弟,青木派在哪里,很重要吗?”

    “啊?”玄玉真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年少之时,有一次在凡人界历练,学到了一句很有道理的话,叫做‘莫欺少年穷’。”盈玉真人叹了一口气,轻拍自家师弟的肩头:“师弟呀,刚才大师兄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了。青木派有沈师伯足矣。”

    可惜,玄玉真人还是一头雾水状。

    盈玉真人只好又道:“你若还是不明白,师姐给你指个法门。你想一想我们正清门是怎么跃升为仙门第二大门派的。”

    这个根本就不用想。正清门之所以能后来居上,在短短的一两百年里强势崛起,全是因为有师祖……玄玉真人茅塞顿开,向盈玉真人一记长揖:“多谢师姐点开了我这个榆木脑袋。”

    “师弟不必妄自菲薄。我象师弟这么大的时候,也想不到这些。”盈玉真人用拂尘托住他的手,咯咯的笑道,“好了,什么也不要想。早点歇息吧。我有一个预感,这次的金丹法会肯定会很精彩。我们呀,一定要养足了精神,千万莫错过了这场精彩。”

    说完,她翩然离去。

    玄玉真人望着洞开的房间门,呆立良久,终于,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自言自语道:“真的会很精彩?可是,师祖他老人家这次都没来……”说到这里,他背负起双手,踱出了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玄玉真人与往常一样,手执金钱,准备卜第一卦。

    这时,他接到长玉真人的传讯:师弟,快,刚刚师尊传讯过来,说,师祖要来参加这次的法会。师尊、师伯们都随侍左右。叫我们赶紧的去会场接驾。

    玄玉真人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叹道:“师姐越来越神了……”

    师尊召集如此紧急,肯定是师祖快要驾临金丹会场。到时,他们这些徒孙若是一个都没到场,那可丢脸丢大发了去。是以,他顾不得卜卦,收了金钱,急急的起身做准备。

    此时,玄天门的问天峰上也是乱成了一锅粥。

    早在两个多月前,玄天门做为主办方,就已询问过十大门派里的其余九派,看各位门主大人是否亲自与会。尤其是正清门,还是玄天门的门主亲自写了邀请函,派了一位很有名望的元婴长老亲自送过去的。

    泰阳真君也是礼遇有加,亲自接见了这位长老,说,俗务缠身,不会出席。

    好吧,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泰阳真君自从突破化虚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席过金丹法会。并且,每一次的托辞都是一样的。

    但是,泰阳真君是仙门法修之首。不管是哪个门派举行金丹法会,都不可能不去请一趟他老人家。

    元婴长老也是抱着例行公事的心态去的。得了确信,这位元婴长老算是完成了任务。而玄天门也全了礼节。

    接下来的一系列准备事宜,玄天门自然不会再考虑泰阳真君。

    哪知,就在金丹法会即将开始的前两个时辰,玄天门的门主接到泰阳真君的亲自传讯。他老人家要来参加这次的法会,并且已经动身,在路上了!

    没谁敢叫他回去。就算是玄天门的门主也没这个胆。更何况,他能来,已是这次法会最大的成功。

    “还有两个时辰!”门主大人立刻传令下去,调集人手,尽快准备起来,“万万不可怠慢了泰阳师兄。”

    命令一出,做为会场的问天峰首当其冲。参与会场准备的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这样的事,本来跟云景道长没有一丝半点关系的。但这回,他也接到了紧急召集令。

    我又没参与会场准备,紧急召集我做甚?他心里直犯嘀咕。

    宗门的紧急召集令,任何弟子都不能以任何理由拒绝。这是门规。云景道长感到庆幸的是,昨天晚上,他依例卜了一卦,得出今天宜早早出行。于是,他早早的去寻仙客栈,接了主公过来。

    安顿好沈云后,他急急的祭起飞船,赶往问天峰。

    刚降下飞船,便看到清成真人远远的冲自己招手。

    云景道长狐疑的过去。不等他见礼,清成真人亲热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云景师弟,我已经禀明了管事师叔。接下来,你与我一组。”

    云景道长立刻明白了,紧急召集令是怎么一回事。原来是清成真人替他谋来的。

    呵呵,我也算是挤进核心圈子了。

    这是他一直憧憬着的。

    可是,当终于如愿以偿时,他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荣幸,那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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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坛泰斗泰阳真君将要莅临的消息迅速传遍会场。人们奔走相告,兴奋异常。

    得到消息,有部分金丹真人原本不准备参加上午的讲道的,也盛装赶了过来。

    离金丹法会开场还有半个时辰,做为主会场的问天峰大殿里,坐无虚席。就连外面的门廊,以及大殿前的空坪里也临时摆满了蒲团——金丹法会的每一场讲道都是要事先报名的。没有报名,会场就不会为他们准备位置。如果想临时参加的话,只能在门廊下临时加设一个蒲团,进行旁听。

    云景道长早早的就给沈云报了名,所以,沈云在大殿里有位置。之前,因为云景道长这个邀请人在玄天门里地位不显,使得他的位置被安排在一个毫不显眼的角落里。

    “哎呀呀,不是我说你。秦师弟,你报名时怎么不说清楚呢?差点坏了大事!”清成真人知道后,用最快的速度将沈云的位置调换到了最前排的偏中间位置。

    云景道长自己也报了名。玄天门的金丹真人们都被安排在一块。原本,他的位置也很不理想,在一根大柱子的后面。坐在蒲团上,他被两人合抱的大红柱子遮得严严实实,完全无法看到讲道台。云景道长早已适应了。因为象他这样的旁系,不管参加宗门举行的任何活动,通常都会被这般安排,要么偏,要么远。如果是去别的宗门参加活动,那么,更没有存在感。搞不好就是在外面的门廊上,甚至空地里旁听的主。

    结果,这一次,清成真人分外的热心,将云景道长的位置也调动了,就安排自己的后面一排,紧跟其后。

    这无异于一个强烈的信号。不一会儿,所有的玄天门金丹法修们都知道了,云景道长成功的搭上了主峰嫡系清成真人。并且深得后者之器重。

    一时间,云景道长抓住了师兄弟们所有的目光。

    “这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

    “厉害呀。平日里没声没响的,竟然抱上了主峰的大粗腿!”

    “云景是哪个?”

    “不知道,没听说过。”

    “云景师弟?我知道呀!他结丹没多少年。这几年都不在宗门里,好象是出去做任务了。呀,我竟然看不出他的修为了……”

    “那肯定是修为大进啊!”

    “给我指一指,到底是哪个?”

    “喏,清成师兄左手边的那个瘦高个。”

    “金丹三层!与我一样。”

    “啊呀!”

    “无量天尊!”

    “你们说,他是不是在外头寻到了什么大机缘?”

    “那必须是呀!”

    “就是……”

    云景道长头一次成为师兄弟们关注的焦点。说句实在话,他还挺不适应的。

    还好,从会场的大门里飞奔进来一人,亢奋的向众人挥手:“来了,来了!师祖叫我们去外头迎接!快,快些!”说罢,他自个儿掉头又往外面跑。

    云景道长认出来了。这人也是嫡系的一位师兄,在本次法会里负责迎接贵宾。他对这位师兄的印象不错。平时里看着是挺沉稳的一个人。这会儿却一反常态,跟个毛头小子似的,冲满满一殿的师兄弟们,还有各门派的宾客大呼小叫……好吧,也就是这样的身份,才敢如此行事。

    果然,大殿里的人,不管是玄天门的,还是其余门派的,都齐齐忽视了他的失礼。

    “大家都动作快些。”金莲峰的大师兄清文真人甩了一下拂尘。

    他是玄天门法修这一脉当中,金丹境弟子里修为最高的,同时,又是嫡系中的嫡系,早早的就被当成下一任的金莲峰峰主培养。他这么一号令,玄天门的金丹真人们齐齐起身。

    云景道长这两三年在外头松散惯了,差点忘了这规矩,有点儿愣神。还好,前排的清成真人一把将他拉起来,用神识传音提醒道:“秦师弟,快,我们跟上。”

    等云景道长回过神来,给清成真人送上一个感激的眼神,随众师兄师弟们一道抱拳,齐声应道:“是。”只是在心里暗道一声“苦也”。横生枝节,他完全来不及给主公传讯了……

    “我们走。”清文真人非常大器的挥了一下拂尘,率先往外走。

    玄天门的其余真人们无不跟上,如群星拱月一般,簇拥着他,浩浩荡荡的往殿外走去。

    大殿里顿时空了差不多三分之一。

    其余门派的与会者们目送玄天门的真人们离开后,也纷纷起身离席。

    “我们也去外面迎一迎吧。”

    “无量天尊,泰阳师伯祖真的来了!”

    “这一次真是来对了。能够有幸见到泰阳师伯祖。”

    “快些走,不然怕是抢不到好位置……”

    众人象潮水一样的涌出了大殿。

    而殿外已经是热火朝天。在门廊上和空坪里旁听的那些真人们也都已经站起来了,只是没有离开自己的位置。他们都在亢奋的议论着泰阳真君将来到来的大好消息。

    “看,大殿里的人都出来了。”

    “他们是要去迎接泰阳师伯祖。”

    “我们要不要也跟过去……”

    “你傻呀。跟在他们嫡系的屁股后面,你能看到什么?依我说,还不如就在这里等。泰阳师伯祖既然来了,就会去大殿里头。到时,还不会打我们这里经过?”

    “陆师兄言之有理。”

    “可是,我等不及了……啊啊啊,我还要是跟过去,先睹为快。”

    “我也是。”

    “一起一起。”

    ……

    沈云按照原计划,提前一刻钟,祭起青越,赶到问天峰。

    然后,远远的,他看到的就是一峰亢奋的人们。

    所有人都仰着脸,用几乎白炽化的眼神望着他这边的天空。

    任谁猛然间被成千上万道如此狂热的眼神盯着,也没法淡定起来。

    什么情况?沈云猝不及防,心里猛的打了个突。

    气息顿时有点儿乱,他禁不住晃了一下身形。

    “无量天尊。”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浑厚却又不失温润的声音。

    沈云连忙回头去看。

    只见一位紫袍玉冠道人立在一朵金色的祥云之上,冲自己颌首微笑。

    以他的修为,竟然无法看清这人的真颜。但是,他的脑海里却清楚的现出“面如冠玉、温文尔雅、气度超凡……”等一系列好印象。

    自从进入融合境后,他还是头次碰到这样的情况。

    沈云深吸一口气,迅速回过神来——来人是一位真正的强者。修为远在他之上。



    如此强者……沈云瞬间明白过来。原来,问天峰上的人们是在迎接这位。他们的狂热,也全都是因为这位而起。

    什么样的强者驾到,能够令仙门的金丹法修们为之癫狂?

    从云景道长那里,他对仙门的法修圈了解甚多。是以,答案呼之欲出。

    沈云定了定神,对着紫袍男子行了一个正式的道礼:“晚辈沈云见过泰阳真君。”

    他猜得没错,来者正是泰阳真君。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泰阳真君受了他的礼后,竟然笑盈盈的说道:“沈门主,说起来,你们青木派与我也颇有渊源呢。你不应该唤我一声师伯吗?哦,忘了告诉你,我俗姓曾。”

    沈云错愕。心思一转,听出了话里所指——这是跟他说之前的那份保书。

    好吧,泰阳真君说得没错。没有那份保书,青木派基本上没有公开加入仙门的可能。从这一点上说,泰阳真君确实是青木派的大贵人。青木派与之有很深的渊源。

    至于师伯……沈云心中暗忖:看来泰阳真君也认为我是元婴修为。

    也就是说,他丹田里的情形,连泰阳真君也看不出任何异常来。

    那么,他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沈云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向泰阳真君再次行了一个正式的道礼,自称“小侄”:“小侄见过曾师伯。”

    “哈哈哈……”泰阳真君爽朗的仰头大笑,捋须赞道:“好!”

    这时,从后面驶过来一艘金色的豪华双层大飞船。船头立着一位身着雪青色道袍,也手执一柄拂尘的金冠道人。他看上去有三十五六的样子,留着三缕尺余长的美须。

    “师尊。”金冠道人恭敬的向着泰阳真君行了一个道礼。

    泰阳真君转身向他轻轻招手:“棱儿,过来。为师给你介绍一下沈师侄。”

    “是。”金冠道人展开双臂,自船头飞掠下来,在空中虚踏两步,转眼间,稳稳的落在了金色祥云之上。他走到泰阳真君的身后侧,站住身形。

    “这位是我的大徒弟,俗家姓邹,单名一个棱字。道号孟灵。”泰阳真君先将大徒弟介绍给沈云,“他就是罡儿的大师兄。”

    显然,曾师伯很清楚我与叶罡以前的交往。沈云了然,向孟灵上人抱拳行礼,大大方方的自我介绍道:“原来是邹师兄。以前听四正兄时常提起过您。久仰久仰。在下沈云,见过邹师兄。”其实,他与叶罡长谈的那几次里,后者根本就没有提过师兄师姐。倒是昨晚回到客栈后,云景道长给他恶补了正清门的一些情况。孟灵上人身为泰阳真君的首徒,也是五兄弟里修为、名望最高的存在,自然是介绍的重点。所以,他这会儿说“久仰”,也不全是虚言。

    “这个老五!”孟灵上人脸上现出宠溺的微笑,手执拂尘,还了一礼,上下打量了沈云一眼,直接问道,“沈师弟看着不象是法修,也来参加这次金丹法会?”心里止不住的冒问号:沈云是老五的朋友?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呀,修为竟是元后!也不知道多大岁数了,看着还挺面嫩的。

    “邹师兄好眼光。我不是法修。”沈云答道,“恰好有友人相邀,我又恰好有空闲,所以就来了。”

    泰阳真君轻捋长须:“好一个‘恰好’。沈师侄这回倒是与我一样。我本来没想来的,结果,这两天也是恰好得了空,所以就来了。”

    孟灵上人岂能听不出师尊话里对这个面生的“沈师弟”的维护之意,心里诧异极了——难道师尊刚才说要赶到前面见一位小友,说的就是这个沈云?他到底是什么来历?竟得师尊如此看中!

    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沈云,他心里的疑惑更重了。眼前之人就象是从天而降似的。如此风流人物,从名字,到面相,到出身……等等,他竟是一无所知。

    偏偏师尊对这个沈云甚是熟络的样子。

    而听沈云自己说,好象跟老五很熟。

    老五啊老五,你小小年纪,可真是厉害啊!为兄真是一次又一次的小看了你……

    这种逃脱自己掌控的感觉,很不好。孟灵上人垂眸掩下心底的不适。

    对面,沈云又是心头大震。一是,他发现自己竟然能看破孟灵上人的心思。明明对方也是元后修为;二是,昨晚,云景道长跟他介绍说,泰阳真君座下的几位弟子兄友弟恭,团结一心,堪称仙门典范。然而,看破了孟灵上人的心思后,他发现传言什么的,果然当不得真。至少,孟灵上人对叶罡就甚是提防。

    也不知道泰阳真君知不知情……想到这里,沈云立时打住,定神敛去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飞快的看了一眼泰阳真君。

    后者好象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思,脸上的笑容不减,依然是那位温暖谦和的长辈。

    用拂尘指着身后的豪华飞船,泰阳真君热心的邀请道:“去问天峰还有几步路,沈师侄与我们一道坐船过去吧。”

    孟灵上人闻言,看向沈云的目光里,现出一丝探究之色,心里猜测道:师尊如此抬举沈云,必定别有缘故,不全是老五之故。

    到底是什么缘故呢?他决定等会儿离了师尊的视线,就一定要着人暗地里好好的查一查这个沈云。

    沈云也知道这是泰阳真君对自己天大的抬举。而此行,他本来就是想与仙门的高层搭上话。所以,泰阳真君的邀请,正中他的下怀,他乐意之极。

    “多谢曾师伯。”他爽利的应了下来。

    “好!”泰阳真君又笑盈盈的赞了一句,身形一晃,下一息,人已在船头。

    金色的祥云之上,只留下孟灵上人。他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沈师弟,请!”

    “邹师兄,请!”沈云也请道。

    “哈哈哈哈……”孟灵上人也笑了,“沈师弟真豪迈。难怪如此合师尊他老人家的眼缘。”

    “能得曾师伯青睐,在下荣幸之极。”沈云滴水不露。

    离开角斗场后,魏清尘说沈云哪儿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即,不会应酬。所以,他一得空,就抓着沈云恶补各种场面话,还有应对。沈云曾经觉得没有什么用。现在看来,魏清尘是对的。不然的话,面对孟灵这只老狐狸,他还真应付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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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抵达问天峰后,泰阳真君又亲自招呼沈云随自己一道下船。

    半空里的交谈,因为泰阳真君脚底的祥云遮掩之故,问天峰上翘首相望的众人看不真切。但是,这会儿,泰阳真君对沈云的提携,但凡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于是,沈云立时成了全场的焦点。

    众位真人私底下用神识热烈的议论起来:“这是谁啊?”

    “不知道。”

    “脸生得很。”

    “你能看清他的容颜?”

    “啊,你不能?”

    “我真的看不清。”

    “我也看不清。”

    “我也是。”

    “呃,刚才是口误。我也没看清。应该是一位元婴前辈……”

    殊不知,他们的议论,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的落在了沈云的神识海里。

    后者生平头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一下子收到成千上万条神识密语,又乱七八糟的,说什么都有。他有点儿发怔,脚下微滞。

    一旁的孟灵上人乘机上前半步,占据了自家师尊身后侧最显要的位置。面上依然挂着温润的笑容,微微向着沈云这边偏了偏头,关切的悄声问道:“沈师弟,怎么了?“

    金丹真人们个个耳力不弱。仅隔着十几二十步,便是一只蚊子嗡嗡的声音,众人也能听得真真切切。更何况,他的声音可比蚊子嗡嗡要大得多。人圈内围的那些金丹真人想不听见都难。

    顿时,又有数百条神识密语传开来:

    “呀,听到没有?孟灵师伯唤这位‘沈师弟’!”

    “听到了。真的是位元婴师叔。”

    “哟,能的你!分明是元婴师伯,好不好!”

    “不会吧?我师尊也是元婴三层……“

    “你师尊是不是也要唤仲灵师伯一声师兄?没看到仲灵师伯都站在沈师伯的后面。”

    “你们知道沈师伯的道号吗?”

    “不知道。”

    “没听说过。”

    ……

    沈云摇头,甩掉这些乱哄哄的神识密语:“多谢邹师兄,无事。”

    他又不傻子。孟灵上人的心思,在他面前跟摊开了没两样。是以,就算没有魏清尘的一番“恶补”,他也清楚孟灵上人针对自己的这些小动作。

    只是,他更清楚的是,自己来这次金丹法会的目的。与之相比,孟灵上人的这点子小动作,又算得了什么?

    根本就不值得计较。

    孟灵上人没有得逞,笑着微微摆手。意思是不用谢。

    说话间,玄天门的门主文完真君率领众亲传弟子,热忱的迎了上来。

    两位真君寒暄过后,说起了这次金丹举会。文远真君邀请泰阳真君在合适的时间里为众弟子们讲道一场。

    众所周知的,泰阳真君已经有五十多年没有在任何场合公开讲道了。就连在正清门也没有。

    是以,文远真君也只是半开玩笑的提了一句,也没指望泰阳真君这一次能够破例。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泰阳真君没有半个字的推辞,非常爽快的应承了下来。

    文远真君不禁微怔,以为自己幻听了。

    这时,泰阳真君自己主动又说道:“如果师弟这边便利得话,我可以今天上午讲道。”

    “便利,当然便利!”文远真君喜出望外,连忙应道,“我马上让弟子们去安排。师兄远道而来,先到寒舍喝口茶,歇歇脚。”

    泰阳真君摆手:“不必麻烦。”说着,环视周边密密麻麻的人群,笑道,“众弟子一腔热忱,实在难得。莫让他们久等。”

    听到泰阳真君的这番话,这不,内圈的那些人脸上的激动之色更甚。有一部分女修竟然感动得流下了热泪。

    文远真君又不瞎,自然是看在眼里。他笑着赞道:“这么多年了,师兄对弟子们的疼爱,始终都不曾改变过啊。”

    说起来,法修才是玄天门的大宗。而玄天门的法修传承,在仙门里,一直占据着主流的地位。可是,近几十年来,因为泰阳真君,玄天门不仅拱手让出了主流地位,而且受到了一系列的冲击,使得他们在十大门派里的排位直线下滑。如今已排至第九位。身为门主,又是玄天门法修之首,文远真君他能不着急吧?

    可是,实力才是王道。

    他修为不如泰阳真君,整个玄天门里也找不到超过泰阳真君的存在。

    不管是阴的,阳的,他都玩不过泰阳真君。

    所以,他还能怎么办?

    那就只能夹起尾巴,在泰阳真君面前伏低做小,委屈求全喽。

    脸上没有显露出一丝半点来,但看到包括自己座下的徒孙们在内,仙门各门派的金丹真人们对泰阳真君的狂热追捧,文远真君的嘴里那是比吃了一大把黄连还要苦。

    “那就依师兄之言,请恕我等招待不周,委屈师兄了。”他笑着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亲自邀请道,“师兄,请!"心里骂了一句:真会收买人心!

    “请。”泰阳真君笑着颌首。

    两人并肩而行,频频向夹道欢迎的众金丹真人们挥手致意。

    现场完全沸腾了。行礼、欢呼……人们激动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两位真君的亲传弟子们也汇成一队。而这一队人,又以孟灵上人为首。

    这回,孟灵上人很是照顾沈云,热忱的拉着他的手,携手走在最前头。

    文远真君的三位亲传弟子见了,彼此的飞快的交换了一个眼神,尽是询问之色。

    一边,玄天门的金丹弟子群里,清成真人涨红了脸,心里兴奋的咆哮着:啊,押对宝了!沈师伯果然来头不小!

    云景道长则是惊得一愣一愣的。

    另一边,玄玉真人心里对自家大师兄佩服得五体投地。

    而盈玉真人则是飞快的撇了撇嘴。

    沈师伯好比一颗横空出世的新星,抓住了全场金丹真人们的眼球。一众女修更是粉面含春,为之倾倒……其中也包括了玄天门的那几位有“金莲仙姝”之称的嫡系女弟子。

    她的目光露过这几位的师尊,幸灾乐祸的在心里排编道:就你们也敢宵想沈师伯?没看到你们的师尊都老老实实的跟在沈师伯的屁股后面走吗?

    好吧,她家师尊季灵上人也排在沈师伯之后。

    但她很有自知之明啊,早早的挥慧剑斩情丝,不给自家师尊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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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径直进了大殿。

    因为泰阳真君的到来,文远真君也改变了计划。原本,他也没打算亲自出席这次金丹法会。现在,不得不亲自做陪。

    玄天门不愧是老字号的十大门派,反应就是快。待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抵达大殿,会场的讲道台已重新布置过了。

    半圆形的高台扩大了近一倍,在正中间,并排摆着两张一模一样的长案。每张长案的后侧,都设有一排一模一样的小长案。

    担任引位的弟子也重新换过。原本是些筑基境的核心弟子。现在全换成了一水的金丹真人。

    他们被分成了两队。一队负责接待玄天门这边;另一队则负责接待正清门的泰阳真君他们。

    清成真人是第一队的小队长。他拉上了云景道长。于是,云景道长成了两队引位真人里唯一的旁系。

    台下,众人诧异的眼神尽数聚焦到了云景道长身上,几欲将之烤化。

    当最初的不适过去后,云景道长发现自己的适应性其实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好。再站到众位师兄弟面前,他完全已经适应了这样的关注度。更何况,此刻,他的注意力并不在此,而是全放在自家主公身上。

    沈云到底不是泰阳真君的亲传弟子,是以,他的位置没有变,仍然是在第一排的偏中间位置。也是孟灵上人这队人马里,唯一坐在讲道台下面的人。

    做为引位真人,谁不想借机登上讲道台?

    如此一来,沈云就成了尴尬的存在。

    云景道长却恰恰相反。他只要早点接应到主公。于是,他假装愣了一下神。

    也是不到三息,他被其余的引位真人不露痕迹的落到了队尾。

    如此一来,他就成了沈云的引咱人。

    此时此刻,泰阳真君与文远真君已在讲道台上双双落座。引位弟子们的这点小动作,怎么可能逃得过他们的法眼。

    泰阳真君面上尚且看不出什么来。文远真君心里恼火之极:这个引位弟子是谁?他是怎么混进引位队伍里的?

    也是面上没有显出来,他翻起眼皮子,给了一记眼风给负责本次金丹法会的小徒弟安诚上人。

    后者正跟着引位真人走上讲道台,收到师尊的目光,心里不禁叫苦连天。

    这位横空出世的“沈师兄”脸生得很。他完全毫不知情,好不好!而且泰阳师伯一行人突然驾到,根本就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为了迎接他们,他忙得是焦头烂额。

    刚刚,看到泰阳师伯非常之器重“沈师兄”,他的内心是崩溃的——泰阳师伯,不带这么玩人的。您老事先提醒一声也好啊。不言不语的带了“沈师兄”过来。叫我们如何接待?

    一旦接待的规格不够高,岂不是等于直接开罪了这位神秘的“沈师兄”?而若是接待规格高了,必定惹得孟灵师兄等人不快,等于是开罪了他们。

    他正在寻思着对策,没想到,底下的弟子们竟然已安排好了“沈师兄”的位置。而负责给“沈师兄”引位的这名弟子竟也是个生面孔。

    这人根本就不是亲传弟子,甚至有可能连嫡系都不是……

    坏喽!

    他的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里,骂道:小兔崽子,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没看到连孟灵师兄都要避让三分,你们竟然敢如此埋汰人……

    他垂下眼眸,不敢再看师尊。

    大殿里,与他一般想法的人,占了绝大多数。

    所有人都或明或暗的关注着这边。

    转眼,临到沈云入座了。

    云景道长大大方方的走到他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沈师伯,这边请。”

    “有劳。”沈云没有掩饰与他的熟络,笑着颌首。

    这两人是认识的!

    从文远真君到围观的金丹真人们,都看出来了。

    居然是特意安排的,而不是当众给沈师侄难堪。这帮小崽子倒是有点能耐啊。文远真君惊讶之余,眼底的笑意深了几分。

    安诚上人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心里飞快的回想着:是谁负责安排位置来着?

    答案很快有了。

    是大师兄的二徒弟清成那小子。

    安诚上人看出来了,清成必定是知道沈师兄的底细。是以,他决定等会儿得了空,一定要将清成唤到跟前,好好的问一问。

    唔,还有那个脸生的小子,看上去与沈师兄甚是熟络。也一并唤过来。

    孟灵上人也看出来了,心里狐疑极了:这个沈师弟怎么看着与玄天门有旧呢?

    莫明其妙的多了一个“沈师弟”,他刚才还以为接下来会看到一场好戏呢。不想,玄天门的弟子竟如此神通广大……

    真是扫兴!他恹恹的收回目光。

    很多人目送着沈云在第一排入座,心里或多或少的有点儿失望:没戏看喽……

    算是一个小插曲。与会者们很快敛了杂念,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台上的两位真君身上。

    “曾师兄,可以开始了吗?”文远真君身为主办方,偏过头去望着泰阳真君,含笑询问道。

    泰阳真君颌首:“我没问题,随时都可以开始。”

    文远真君笑了笑,将头扭向另一边,略微抬起右手,向安诚上人吩咐道:“开始。”

    “是。”安诚上人起身,自其身后走到台前,朗声对着台下宣布本次金丹法会的首场讲道者为泰阳真君。

    其实,与会者们都已经知道了泰阳真君会亲自讲道。但听到正式的宣布,所有人还是激动的坐直了身子。他的话音刚落,会场里响起阵阵抽气声。

    安诚上人宣布完毕后,转身对着泰阳真君行了一个正式的道礼:“曾师伯,请开讲。”

    泰阳真君颌首应道:“好。”

    于是,安诚上人又行了一个正式的道礼,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重新坐好。

    而泰阳真君环视台下,吐出一口浊气,脸上已没了笑意。他甚是严肃的说道:“算起来,本座不问世事已有五十余年。三年前,玄天门接下了这次的金丹法会。没过多久,师弟恰好碰到了本座,就曾口头邀请过我。可是,本座早已不理庶务,只想潜心修行。是以,本座与往年一样,也是推却了的。两个多月前,本次金丹法会的邀请使来我正清门,正式邀请本座。本座还是没有改变主意,照样给推却了。然而昨晚,本座接到一个消息,真的是再也坐不住,无法专心修行。是以,本座今天不请自来。”

    闻言,全场哗然。

    到底是则什么样的消息,竟惊动了泰阳真君,使之再也坐不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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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云也不由坐直了身子。突然得了泰阳真君的大力提携,他觉得定是有缘故的。听了泰阳真君的这个开场白,直觉告诉他,缘由定与这则消息有关。

    会场内外之人,也都被深深的吸引住了。不少人忍不住用神识传音,相互打探着:“发生什么事了?竟然惊动了师伯祖。”

    “好象近来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件啊。”

    “会不会是刚刚那位师伯要突破化虚了?”

    “呀,很有可能哦。法修里又多了一名化虚真君,而且还是这么年轻,确实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件。”

    “怪不得师伯祖如此看中这位师伯……”

    与前面一样,这些神识密语,沈云又一条不落的全部收到了。

    怎么可能呢!这些人都在瞎猜些什么呀。他心道:除了对修为境界的狂热追求,这些人脑瓜子里就没点别的了吗?

    天劫将至,仙门大众却没有一丝警觉。

    沈云的心里不由涌起一阵阵凉意。

    这时,泰阳真君再度环视全场。

    与会者们再一次敛神。乱七八糟的神识密语又一次戛然而止。

    泰阳真君轻叹:“诸弟子,外面是个什么情形,你们难道一点都不知情吗?”

    沈云禁不住眉头轻挑。显然,曾师伯与他一样,也知晓了与会者们的神识密语。

    这就有意思了。难道是修为境界高出一重大境界,就能捕获别人的神识密语?

    好吧,眼下,这个不是重点。

    曾师伯要公布的这则消息才是。

    沈云定心,看向讲道台上。

    文远真君显然也被抓住了注意力,脸上现出关切之意,偏头看向泰阳真君。

    泰阳真君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也偏过头去,沉声说道:“昨晚,我收到确切消息,说,定文上人在昨晚亥时一时殒落了。”

    “定文上人?”文远真人一头雾水。

    他根本就不知道定文上人为何许人也。

    底下的与会者们更甚。他们的脸上是一个比一个茫然。不过碍于泰阳真君之威,没有敢再动用神识传音,私底下瞎讨论。

    沈云也不知道。

    泰阳真君看在眼里,心中微叹,继续对着文远真君说。实则是说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听:“我与定文上人有过数面之交。是以,略微知道一些。定文上人以普济苍生为已任,故而积极出世,而鲜有在仙山。”

    文远真君听明白了,颇不以为然的在心里暗道:说了大半天,原来是个散修。

    不过,一介散修也能修行至元婴境,也算是难得了。勉强能够入得他的眼。只可惜,死了。

    高阶修士身死即道消。再有能耐,也是有如灯灭,在天地间消失得干干净净,重归虚空。

    想到这一点,他总算有了些感同身受,禁不住轻叹一声:“无量天尊。”

    好熟悉!沈云心思电转,旋即,记起来了——几年前,在玉溪镇的三星观,他收拾那尸修时,半空里传来的,不就是这道声音吗?

    原来,当时试图阻止他的,是玄天门门主。

    他立刻想到,给道长发布任务的,也是台上这位。

    难怪道长逾期没有回宗门交任务,玄天门竟然一下子派出六队弟子出来寻人。

    沈云垂下眼帘,在心里说道:也只有门主才有这等权势。

    只是一介散修而已。文远真君没有把定文上人的殒落真正放在心上。

    台下,众人也听出来了,脸上纷纷现出了然之色——原来一个在凡人界混的,无门无派的散修!怪不得没听说过……

    泰阳真君自然是看出了文远真君的不以为然。他偏回头去,望着台下,又道:“定文上人在俗世行走,平常用的也是俗世的姓名。所以,大家可能不太熟悉他的道号,但是,却应该多少都听说过他的名号。定文上人俗姓贝,仙庭授爵平南侯。”

    贝大帅!贝大帅殒落了?沈云心头大震。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以至于,他有些发蒙。

    终于,台下有了反应。现场接连响起惊讶的轻呼。

    “是贝侯!”文远真君的身后,安诚上人也惊呼出口。

    文远真君近二十年来,基本上不问俗世。是以,他还是不知道这个贝侯是何许人物。听到小徒弟的惊呼,他心念一转,用神识传音问道:你与贝侯很熟?

    安诚上人收到,连忙用神识回复:不熟。没有见过面,但有过书信往来。这人虽是散修,却有些门路。前些年,他也不知道怎的结交了仙门长老会的王师叔。听说他要在菱洲建一所新武馆,不分资质,广收门徒,王师叔极力支持,曾给徒儿写了一封亲笔信,说要徒儿帮着在宗门里寻几个金丹境的弟子去坐馆。徒儿不好推却,便吩咐任务堂那边推两个人过去。大约半年之后,这个贝侯亲自给徒儿写了一封答谢信。那时,他还不是平南侯。信写得很好,甚是感人。徒儿这才想起任务堂那边一直没有复命。而信里提到的两名金丹弟子道号,不是徒儿熟悉的。于是,徒儿唤了任务堂的执事过来询问。这才得知,那两人都是出自旁系,不过,在门中名声尚好。徒儿有些过意不去,又叫人去了一趟菱洲,送去一封回函和一千中品灵石,资助他。他当时就回了信。只可惜送信人回来后,徒儿恰好在闭关。待徒儿出关,已是一年多之后。得知他那时在仙庭里如日中天,得势得很。想来也不差徒儿锦上添花。徒儿便淡了心思,没有再与之联络。

    原来如此。文远真君微微颌首,回了一句:倒也是一段善缘。

    这就是表扬了。安诚上人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贝侯曾经俨然成了仙庭第一权臣。那时,他心里好担心师尊知道后,会责备自己没有把握住时机。

    还好,姓贝的在运道上是属兔子的,尾巴长不了。这才风光了几年,便死翘翘了。

    而文远真君直觉事情不对,暗地里在袍袖里掐了掐手指,发现真有些不好,又传去一道神识密语:那两个金丹弟子都是谁?他们还在那新武馆吗?

    安诚上人非常庆幸自已那时召了任务堂的人过问了,连忙回复道:是玉宁和永安。那新武馆听说后来被仙庭接过去了。徒儿觉得不对,令任务堂那边将他们俩都召回来了。

    文远真君满意的回复道:如此甚好。

    台下,沈云收到两人的神识密语,心里象是接连被强雷击中。

    其一,安诚上人也就罢了,修为不如他。他居然连文远真君的神识传音也能收到!

    其二,玉宁真人与永安师尊是同门,都出自玄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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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云再看泰阳真君。后者这回没有什么反应,看上去应该是没有发现文远真君师徒二人的小动作。

    真是奇怪……沈云心里寻思着:难道是因为《心魔传承》?

    除了这个,他再也想不出其它的理由。

    更何况,他现在的全部心思都放在贝帅殒落的消息上面。

    记得他刚率众迁到沈家庄的那个时候,就从余头、苏老三等人的嘴里得知,贝帅的处境不好了。

    原因很简单,平叛成功之后,手握重兵的贝帅成了仙庭新的心头大患。

    说白了,就是仙庭开始卸磨杀驴。

    而贝帅也不含糊。他很清楚仙庭的意图,也是动作连连:将一手创办的鸿云武馆拱手相让给仙庭,并对外宣布重病难愈,试图消除仙庭的戒心;同时,暗地里召集先前散出去的老兵旧部,以增强自保之力。

    象余头等人那时就应召令,曾经重回到了贝帅身边,继续为之效命。

    只可惜,一方面,贝帅“仙凡有别”的思想深入骨髓。对于一腔热血与忠诚回来的旧部们,他更倚重的是修士。人心都是肉长的。时间一长,凡人旧部们难免不心寒;另一方面,仙庭明里暗里的使尽了手段,迫害他的旧部。

    比如,余头等人在一次遇险,被沈云救下之后,就彻底对贝帅死了心。他们终于弃贝帅而去,改为投奔沈云。

    沈云估计,余头他们绝不是个别行为。

    这么些年来,也不知道贝帅身边的人走了多少?

    他甚至开始怀疑,贝帅的殒落,是否是仙庭的迫害所致。

    以他对仙庭的了解,当贝帅的力量变得薄弱时,仙庭是完全做得出这种无耻行径的。

    还有,如果贝侯之死不是另有隐情,也不会惊动泰阳真君。

    是与不是,想必曾师伯马上就会揭晓答案。他抬起眼帘,重新看向讲道台。

    文远真君略作沉吟,问出了沈云,还有现场所有人的心中疑惑:“曾师兄,定文上人之殒落是否另有隐情?”

    “师弟没错猜。”泰阳真君原本温润的脸上现出怒色。他深吸一口气,环视全场,一字一句的沉声说道,“是仙庭毒杀了定文上人。”

    “啊?”全场惊呼连连。

    定文上人再怎么说,也是一名高阶修士。仙庭竟然无缘无故的暗地里下黑手,毒杀掉一名修士。那么,这件事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也难怪泰阳师伯祖收到准信,再也坐不住了。所有人都立马意识到,这是仙庭对全体修士的恶意挑衅!

    文远真君按住噌噌上窜的怒火,确定道:“曾师兄,消息确定吗?”

    “再确定不过。”泰阳真君很肯定的应道,“我绝对没有一字妄言。”

    沈云心里一片悲凉。仙庭啊,真的是烂到了极致。

    “岂有此理!”文远真君勃然大怒,厉声质问道,“仙庭到底还记不记得当初与我们缔结的契约!”

    “就是。他们到底还有没有把我们仙门当回事?”

    大殿内外,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仙庭行事,真的是越来越过分了。你们听说没有?东海被封了。我等进出凡人界,路过东海,不管有没有通行符,都会被敲诈。”

    “竟有这等事?”

    “真的还假的?”

    “当然是真的。前些天,我的大徒儿从凡人界回来,就被一伙子自称是东海巡防的仙符兵拦住。说我的大徒儿带得东西超过标准了,不补交一百块下品灵石,不让过去。我的大徒儿孤身一人,对方有一船人,为首的人也是筑基修为。没有办法,只能破财消灾。”

    “我的几位师侄三天前从凡人界历练回来,也被敲诈了两百下品灵石。”

    “该死的。他们竟敢如此行事!”

    “上窜下跳的,仙庭到底想做什么?”

    “我哪里知道?说不定泰阳师伯祖就是要跟我们说这个呢。”

    “有道理。”

    “大家先别嚷嚷了。听泰阳师伯祖怎么说。”

    “对对对……”

    “安静,都安静!”

    很快,众人都止住了议论,一齐看向讲道台。

    大殿内外恢复了先前的安静。

    泰阳真君缓缓说道:“刚刚大家讨论得很好。仙庭,到底想做什么?”说着,他复又偏头看向文远真君,“本座以为,要搞清楚仙庭的意图,必须首先知道近年来,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文远真君赞同的点头,抬手做了一个“请讲”的手势。

    泰阳真君略一颌首,接着偏回头去,再看向全场,声音变得从未有过的严厉:“他们都做了些什么?一是,欺凌苍生,草芥人命;二是,举全部之力,讨外番之欢心;第三,不遗余力的排挤仙门。”

    “竟有这等事?”听到第三条,再加上之前,台下的金丹真人们议论里提及的东海被封,文远真君再也无法淡定起来。他的身子不由前倾,一双眉毛在眉心皱成了一团黑疙瘩。

    熟知他脾性的玄天门弟子们都知道,门主这是真生气了。

    泰阳真君冷笑,一条条的列举了许多实例。比如说,就在十天之前,罗洲的仙符兵半夜里屠掉了一个凡人村子,至今没有人透露屠村的原由;又比如说,各地的色目族人作威作福,欺行霸市,然而,当地的仙府不但不为民出头,反而帮着这些外番压制当地民众;至于仙门,继东海被封之后,仙门在各地的分理处都遭到了仙庭暗探的盯梢、偷窥,还有各种栽赃陷害。各分理处疲于应付,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定文上人于仙庭是有大功勋之人。”他话锋一转,再次提及贝帅,“平叛成功之后,他无意留在仙庭,只想功成身退。可是,仙庭却不肯放过他,先是斩其羽翼,然后再将人困住。仙门多次出面交涉,终无果。诸弟子,你们用心想一想,仙庭到底意欲何为?”

    还能是想做什么?分明就是杀鸡骇猴,做给仙门看呗。在场之人无不感同身受,一个个气鼓鼓的。

    “诸弟子,你们再想一想,如果我们还不采取行动,会是怎样一个下场?”泰阳真君环视全场,又爆出一则猛料,“据可靠消息,仙庭已与落桑族人狼狈为奸,欲一起破解我们的边界守护大阵。而定文上人正是因为无意之中知晓了一点内幕,才惨遭毒杀。”

    “无量天尊!”文远真君从蒲团上噌的弹了起来。

    任谁听到这样的消息,都坐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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