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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桑族垂涎我祝融大陆已久。只可惜,一直无从下乡。诸弟子,仙庭之祸心,昭然若揭!”泰阳真君面现愠色,噌的从蒲团上站起身来,振臂疾呼,“诸弟子,若再放任仙庭,边界守护大阵危矣!仙门危矣!仙山危矣!祝融大陆危矣!”

    边界守护大阵之重要,所有人都再清楚不过了。闻言,群情激愤,会场内外,无一人能再安坐。

    “不能让再放放任仙庭祸害仙门!”

    “仙庭背信弃义,出卖仙门!”

    “他们何止是背主弃义。他们是在祸害整个祝融大陆!”

    ……

    文远真君也腾身站起来,面向全场弟子,右手轻甩拂尘,左掌竖在胸前,呼号:“无量天尊!”

    会场立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他。

    文远真君转身对泰阳真君提议道:“仙门危急,本座以玄天门门主之身份向本次金丹法会之临时长老会提议,本次金丹法会临时再邀请各门各派之门主,齐聚问天峰,共商应对之策。真君以为如何?”

    这是金丹法会的规则之一。每一次举办金丹法会之前,都会成立一个法会临时长老会。如果法会要临时增设计划外的活动,必须有两名十大门派的门主、或者二十名元婴上人,或者是两百名金丹真人联名,向临时长老会。是以,他改了称谓。就是要泰阳真君也以正清门门主的身份,与他一道向法会提议。

    泰阳真君急匆匆的来参加这次金丹法会,就是为了在最快的时间里召集仙门之下的各门各派,共同商讨如何应对眼下的危急局势。是以,他欣然应允:“可。”

    当即,两名真君联名向本次金丹法会的临时长老会提议,立即召集各门派的门主赴问天峰。

    玄诚长老是这次临时长老会的掌印长老。他代表长老会接受了他们的提议,并立刻在大殿旁边的侧殿里召集其余长老,召开紧急会议。

    其余的长老其实也都是玄天门的人。他们不是玄诚长老的亲传弟子,就是师侄。

    这份提议的发起人之一是他们的门主,也是他们嫡亲的师祖。是以,再给他们每人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驳回去。

    就是走个流程而已。

    很快,临时长老会在侧殿里通过了两名真君的联名提议。

    嗖嗖嗖……一波又一波的传讯符自问天峰发出。

    首先发现的是,给仙门长老会和十大门派里其他八派的门主发出了紧急邀请函。

    接着是给有影响、有名望的二流门派的门主们发送;

    最后,是那些没有什么存在感的门派。

    大殿的讲道台上,文远真君再邀请泰阳真君去后殿商议筹备门主大会之事。后者同意了。在众人的注目礼中,两位真君率领着他们的亲传弟子离开了会场。

    临走前,玄诚上人吩咐大弟子:“看这个情形,上午的讲道只能取消了。你们务必要安抚好与会诸弟子,莫生事端才好。”

    “是。”

    事实也是如此。待两名真君离开后,大殿里好比是炸了锅。与会者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热烈的讨论了起来。没有谁能再静下心来,认真听讲道。

    他们讨论得最多的是,边界守护大阵的安危。

    但是,其中也不乏其他杂音。沈云听到身背后有人在闲扯:

    “仙庭不会真的要对边界守护大阵下手吧?”

    “你觉得泰阳师伯祖是在跟我们开玩笑?”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哎呀,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外面都要打到脸上来了。”

    “不要急。马上就要开门主大会。”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撑着呢。今天上午的讲道取消了,也不知道晚上的拍卖会是不是也会取消。”

    “那不能啊。今晚的拍卖会上有我看中的一件护甲……”

    沈云不由眉头轻皱。

    这时,云景道长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道:“借一步。“说着,对着门外使了一个眼色。

    沈云意会,跟在他的后面,快步往会场外面走去。

    “沈师伯!”

    “见过沈师伯!”

    沿途,金丹真人们都争相见礼。

    都说丑拳不打笑脸人。沈云只能学着泰阳真君与文远真君的样子,向他们一一颌首。如此一来,行进的速度慢了些许。

    一同坐在前排,还没有来得及离开的那些元婴上人们目送他离开,彼此使着眼色。

    很快,他们凑在了一起。

    “那个姓沈的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

    “是泰阳师伯祖的人吧?”

    “我看不象。你看他被安排在我们中间。说明玄诚师兄应该是知情的。说不定是师祖派去迎接泰阳师伯祖的特使。”

    “哎呀,师兄高见!我们之前看到他是从正清门的飞船上下来,都以为他是玄天门那边的人。听师兄这么一分析,还真是我们想差了……”

    “可是,他脸生得很。不象是宗门里的人。”

    “宗门里这么多的元婴长老,你都认得?”

    “那倒没有。“

    “那就是了。嫡系那边的行踪,哪是我等能知晓的?兴许人家一直在海外,刚回来呢。”

    “对,就象泰阳师伯一样,也是在海外呆了很多年。”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动心了,想抽个时间去一趟海外。说不定也能寻到大机缘呢。”

    “一起啊。听泰阳师伯的意思,祝融大陆怕是有大麻烦了。不如避走海外。”

    云景道长在前面开路,沈云很快走出了大殿,来到外面的门廊上。

    这时,会场外面的与会者都已经散了。

    门廊与大空坪上只剩下数以百计整齐摆放着的蒲团。

    “随我来。”云景道长飞快的往两边看了看,带着沈云快步走下台阶,穿过前面的大空坪,下山而去。

    很快,他将沈云带到了山腰的树林深处。

    拐了两个弯,前面现出一间小小的简易木屋子。

    沈云看了一眼,发现这间小木屋很不简单。它的表面竟然有一层禁制,组成了单独的结界。

    云景道长穿进结界里,回头转过身来,向他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主公,我们上里头说话。”

    “这是……”沈云狐疑的看向云景道长。

    “主公放心。这是我多年前偶然发现的一个秘密之处。除了我,没有人知道。”后者笑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们玄天门的水深着呢。有些事,我必须赶紧的与主公统一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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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云随云景道长一同进入了小木屋里。

    眼前一花,他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清澈的溪流边上。

    溪边,野花绽放。更远处,绿树成荫。

    奇怪的是,如此清幽之地,却静得只能听到他与道长两人的呼吸声。溪水是无声的。林子里没有风。能够看到鸟儿在枝头扑翅,却听不到鸟叫声……

    沈云再定睛细看,发现了四周都有微弱的灵力波动。

    当即运转道力,看向这些灵力波动。

    溪流、野花、树林、鸟儿……统统如烟雾般散去,现出四面斑驳的旧木墙,还有布满灰尘、挂着蛛网的横梁、人字型木屋顶。

    吐出一口浊气,沈云笑道:“原来是个幻阵。可见,这座木屋的原主人是个会享受的。”

    云景道长答道:“问天峰是讲道的地方。不讲道的时候,这里都是闲置的。峰顶的大殿可以自由进出。内门的弟子们隔三岔五就会上来听讲,他们已习以为常。只有我在外门混了一百多年,久闻问天峰讲道大殿大名,觉得既新鲜又神圣。刚安顿下来,就巴巴的赶过来,以了却多年的心愿。那时正好是初雪。这边的树林里起了雪淞。我被美景吸引,在树林里越走越深。就这样误打误撞的破开了这间小木屋的结界。也不知道是哪位雅致的宗门前辈留下来的。”说着,他走进溪边的野花丛中,在一块半尺高的黛青色山石面前停下来,用拂尘轻叩山石的表面。

    茂密的树林深立时现出一面径直两尺的圆镜。

    镜面上清晰的现出结界外面,树林子里的情形。

    这面镜子其实也是上品灵阵结成的,叫做“画里乾坤”。在石头岛上,魏清尘就布了数个“画里乾坤”,以便于随时察看岛外的情形。

    云景道长不识此阵,笑道:“有了这个机关,完全不要担心后面有尾巴。”

    “这个不是机关。”沈云向他介绍了“画里乾坤”,末了说道,“我听魏长老说,能够布置此阵者,非得元婴以上修为。还有外面的结界,也不是随便之作。所以,此屋才能藏在此处,无人知晓。它的原主人定是一位元婴境以上的阵修大家。”

    云景道长讶然:“我们玄天门没有阵修!”

    如此说来,这便是其他门派的某位阵修大家潜入问天峰所为。

    问天峰位于玄天门内门偏中心的位置。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位大家岂不是进玄天门内门如无人之境。

    云景道长越想越觉得后背上寒意森森。明明是秋高气爽的时节,他却禁不住使劲的打了个寒战,请求道:“主公,你能破掉屋里的幻阵吗?”这样的话,他才能看得真切。指不定能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可惜,沈云虽然在阵法上的造诣突飞猛进,但与真正的阵法大能还有一定的差距。眼前的这重幻阵,他却只能看破,无法真正破解。

    他将屋里的真实情形,一五一十的详细讲给云景道长听。

    “主公,屋子里没有隐藏其它的通道或者机关之类的?”后者担忧极了。

    沈云摇头:“那倒不曾发现。”

    “那就好。”云景道长松了一口气,分析道,“看得出来,这间屋子很有些年头了。我在内门这么些年,也不曾听说过曾有外人混进来的传闻。兴许是某位前辈大能在此做客,觉得此间风景甚合眼缘,便给自己做了一个小憩的休息之所。小睡一场之后,那位前辈大能扬长而去,于是,这里就空置了下来。”

    虽说此举也是失礼得很,但这样的情形已是最好的。要是内门里真的混进了厉害的阵修大能,而无人发觉,那就麻烦大喽。晚上睡觉都不得安稳。

    沈云觉得他的分析甚是合理,赞同的点头:“很有可能是这样。”末了,又道,“可惜,魏长老不在。如果他在的话,说不定就能确定是怎么一回事。”

    云景道长闻言,有些意动:“主公,要不乘着这次开门主大会,把魏长老请过来看个究竟?”

    沈云想了想,摆手说道:“罢了,还是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魏长老对仙门成见很大。仅仅是这间神秘的阵法小屋,他也未必会来。再说,这次的门主大会非常重要,我们不要节外生枝了。这间屋子除了布阵手段高明,隐蔽性非常强,暂且看不出别的不妥之处来。你也不要太担心。”

    云景道长想想也是:“这么多年都无事,想来是无事的。况且,问天峰上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存在。”他笑了笑,“是我关心则乱。不会有事的。倒是眼下有几桩事,我要与主公对一下口风才好。”

    沈云说道:“你说。”

    “是。”云景道长说出了内心的担忧。

    他担心玄诚师伯,甚至文远老祖,会找他问话。问他是如何结识主公的。从而牵扯出青木派的过往及背景,还有他是青木派客卿长老等一系列的问题。

    因为他不是嫡系,玄诚师伯他们未必信任他,肯定还会找主公套话。

    想到即将要面对元婴师伯,甚至还有可能是化虚老祖的询问,他紧张得很。另一方面也怕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会对主公和青木派造成不好的影响。是以,他想到了先与主公商量应对。

    沈云明白了,坦然的笑道:“道长只管如实说就是。”话虽这么说,他还是问云景道长有什么想问的。

    “第一个问题。我与主公是如何结识的。”云景道长说道,“您看,我这么回答行不行。”他说自己是在玉溪镇做宗门任务时,借住三星观。而主公恰好路过三星观。他眼拙,没能看出主公的真正身份,将之当成了香客,请之饮茶。不想,与主公相淡甚欢。于是,就结下了情谊。

    沈云听完,点头说道:“这是事实。”

    也就是认同我的说法。云景道长又道:“主公深得泰阳师伯祖青睐,只怕我们老祖会忌惮。这样的话,我这个客卿长老的身份,暂且还是不要透露出去为好。主公以为呢?”最主要的是,这样的话,他能省去很多的麻烦。比如说,关于青木派的事,他都可以推说与主公只论私交,从未问过青木派之事。在高阶修士里,这样的交情最是普遍。相信老祖他们不会怀疑。

    “好。”沈云也应允了。

    云景道长脸上现出轻松的笑容:“我没问题了。主公有什么要吩咐我的吗?”

    就在这时,“画里乾坤”里现出一道雪青色的身影。

    沈云一直有分心注意着那边。见状,立刻出声示警:“有人过来了。”

    “是谁?”云景道长心中警铃大作,连忙转头去看“画里乾坤”。



    “画里乾坤”里,那道雪青色的身影东张西望的朝着木屋方向跑过来。

    仙门的各门各派都有一条相同的规矩,即,不管内门、外门,都只给筑基境及以下的弟子们统一发放四季弟子服。对于金丹及以上修为境界的门人,不再做服饰上的要求。

    来人是个生面孔,精精瘦瘦的,大约三十出关,嘴唇上蓄着两搁浓黑的八字胡。筑基七层的修为。但是,他身上穿的并不是沈云在外头看到的玄天门弟子礼服。

    “看得出这是什么人吗?”沈云问道。

    云景道长点头:“他穿的是外门的执事堂筑基弟子服饰。”说着,指着男子的天蓝色镶银白边的腰带,“执事堂弟子的服饰与寻常弟子是不同的。而执事堂分为内门与外门两个部分。弟子服饰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在腰带上。内门的腰带是镶淡金色边。内门镶的是这种银白色边。”顿了顿,他狐疑的拧眉,“怪哉,外门执事堂的弟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说话间,男弟子已跑到小木屋跟前,在离结界仅有两步远的地方站住身形。

    他摸着后脑勺,左看看,右望望,脸上一片茫然:“咦,人呢?哪去了?”

    沈云说道:“他是来找我们俩的。”

    “他只有筑基七层的修为。我们不可能察觉不到。”云景道长愕然。

    “我刚才确实没有发觉有人跟在我们后头。”沈云看着“画里乾坤”里的男弟子,分析道,“他应该是得了高人指点。”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强中自有强中手。修真界里的跟踪手段层出不重,往往叫人防不胜防。

    听他这么一提醒,云景道长记起来了:“哦,执事堂在内门不少地方暗中埋藏了留影石。只是,也不该是外门执事堂的弟子啊。”

    事关玄天门的内务,沈云不好多说。与之相比,他更关心的是,这名筑基弟子恰好在结界之外两步远的地方站住了,是否属于巧合。是以,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画里乾坤”。

    男弟子说了一声“奇怪”,继续往前跑。

    转眼间,他穿过结界。这时,小木屋好象根本不存在一样。男弟子几步穿过小木屋所在的地方,噌噌的跑进了树林更深处。

    而“画里乾坤”现出来的也是他迅速远去的背影。

    云景道长显然不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情形。他收回目光,对沈云笑道:“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朝着小木屋过来,可被吓得不轻。待人离开手,两个手心都捏了一把冷汗。看到他们毫无障碍的打这里经过,我才知道当初自己纯属是运气,误打误撞的破开了结界。”

    “确实是很神奇。”沈云也收回目光,环视小木屋,“我也是头一次碰到这种情形。等回到石头岛,一定要好好的向魏长老请教一二。”

    云景道长连忙请求道:“届时,请主公帮我问问,这间小木屋是否有别的名堂。”先前还不觉得。现在,他越想越觉得这间小木屋不简单。搞不好会是个安全隐患。

    “好。”沈云应下,又重新将话题拉回去,问道,“道长,你还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云景道长摇头:“没有了。主公说的对,我们又没有做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们青木派也是光明磊落的修真正道。无事不可对人言。如果玄诚师伯再问我别的,能说的,我会都如实以对。不能说的,我就直接推说不知道。”既是实话实说,那么,就无需对口风了。

    沈云颌首:“那好。我们先离开这里罢。”又指了指木墙上的“画里乾坤”,“说不定过会儿,那人又寻回来了。”

    “是。”云景道长说道,“若再碰到他,我们就说在林中采素玉菇。问天峰的素玉秋菇可是出了名的好吃,被誉为‘玄天门一绝’。”说到这里,他笑道,“来都来了,哪有空手而回的道理。我知道哪里的素玉秋菇又多又肥嫩。走,主公,我们去采一些来,带回去送给魏长老。他也是个会吃的,肯定会喜欢。”

    沈云顿时来了兴趣:“好。”

    出了小木屋,俩人不一会儿来到林子里的一片小坡地里。

    “师伯,喏,那些就是素玉秋菇。”云景道长熟门熟路的扒开一丛白茅草。茂密的草丛里现出一簇挤挤密密的野菇子。每一颗都只有大拇指甲盖那般大小,白里透着淡淡的粉色,象极了一颗颗的玉珠子。

    云景道长笑了:“运气不错。这丛素玉秋菇嫩得很,品相上乘。”说着,蹲下身子,去采摘素玉秋菇。

    “等下。”沈云连忙喊停。

    云景道长不明就里的抬起头来,望着他。

    “先别采。让我再看看。”沈云盯着这簇野菇说道。

    云景道长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但也依言打住了。

    沈云撩起前袍,也蹲下身子。他先是仔细的察看这簇野菇的外形,然后,小心翼翼的从最外层拔出一根来,拿到眼前,察看其白发般的根系。

    最后,他在云景道长疑惑的眼神里,轻轻扯下最长的那条根须,欲送进嘴里。

    “不能吃!”云景道长连忙阻止道,“它的根有毒,尤其是这根长须,能麻倒一头成年的三阶妖兽。”

    沈云笑盈盈的答道:“我只是尝一尝,看它是否能致人麻痹。”不过,既然道长所言,与《青木宝典》里的描述完全一致,他也就没必要再品尝了。

    云景道长明白过来,好奇的问道:“师伯也知道这菇子?”

    “先前只是觉得眼熟。”沈云应道,“听你所说,它应该是一味失传了很久的灵草,叫做‘迷幻草’。”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举目远眺,“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能找到。”

    据《青木宝典》里的记载,迷幻草只产于神山西麓岭的白茅丛中。

    可这里明明是问天峰!怎么可能是西麓岭呢?是有人特意移植过来的吗?

    真是奇怪啊。

    “啊?我们一直都管它叫‘素玉秋菇’。”云景道长惊讶不已,“它只长于这种白茅草的根部,一到秋天,就会长出来。吃的时候,必须将根须清理干净。而且除了味道好,吃了之后,也不见有别的益处。”

    “那是因为它的药性都在这根最长的主须上。”沈云笑道。

    “那,还要不要采?”

    “它一味三品灵药,用处大得很呢。”

    “那多采一些……”

    两人一边找,一边采。云景道长只要肥美的野菇。而沈云则收集有药性的主根。

    大约一刻钟后,远远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先前那个身着外门执事堂服饰的筑基弟子出现在坡顶:“弟子见过师伯祖,见过师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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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这名弟子现身之前,云景道长便知发觉了。只是,他一直没有做声而已。一是他觉得没有必要。因为主公的修为远远高过他。既然他都能发觉,主公肯定更高就发现了;二是,既然主公没有做声,肯定是有缘由的。况且,他也想看看,这名外门弟子到底想做什么。

    而现在人家大大方方的跑出来见礼了,他也不好再装没看见,轻轻拍掉手上的泥土,抬头直接问道:“你是外门执事堂的弟子,怎么跑到内门来了?”

    “明伯明鉴。”男弟子答道,“弟子是今晨临时由内门执事堂抽调到过来的。”

    云景道长愣了一下。方才,他想到了很多种可能,甚至连其他奸细假扮都想到了,却偏偏没有想到答案竟是如此之简单。再转念一想,泰阳师伯祖临时驾到,问天峰这边人手不够,也确实只能从外门抽调人手了。他记得,这是有前例的。当年,他在外门的时候,内门也曾在外门抽调过一回筑基弟子。只可惜,他那时才炼气三层的修为,不符合抽调的要求,只有在一旁羡慕的份。

    “你找我们什么事?”他又问道。

    男弟子又抱拳:“玄诚师伯祖在左侧殿召见您。”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云景道长点头:“知道了。”却又话锋一转,再一次发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是玄诚师伯祖告诉弟子,让弟子来这片林子里寻找。”男弟子如实以对。

    看来玄成师伯定是查过留影石了。云景道长向弟子轻挥拂尘:“你回去复命罢。本座马上就过去。”

    “是。弟子告退。”男弟子终于完成了任务,脸上的神色明显轻快不少,又行了一礼,转身快步离开。

    云景道长弯腰摘采掉脚边的那一大簇迷幻草,不紧不慢的一一摘除掉那些主根,对沈云笑道:“多亏来了这一趟,今晚有好汤喝了。师伯只管品尝弟子的手艺就是。”

    后者明白他的意思。还是对口风——他们俩是来这林子里采野菇子,准备晚上煮汤喝。

    “你快去吧。莫让玄诚师弟久等。”眼波流转,他笑道,“如果那些不够的话,我再在这里采一些。”其实,是他舍不得浪费好药草。迷幻草是一味用途很广的灵药。并且它们只有短短的十个时辰的成熟期。而过了成熟期之后,主根的药性大大流失,只剩下不到一成。

    也就是说,放着不及时采搞的话,便是白白的浪费掉了。

    沈云从小跟着师父学医学药,第一课便是物尽其用,不可浪费。他自然不能让这些迷幻草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浪费掉。

    “有劳师伯了。”云景道长抱拳行了一礼,转身腾身跃上坡顶,也离开了。

    待他离开后,沈云又接连发现了几簇品相不错的迷幻草。他也没客气,统统收入囊中。

    “沈师弟好兴致呀。”山坡上传来孟灵上人的声音。

    沈云从草丛里直起身子,闻声抬头望去,心道:藏了这么久,邹师兄呀,你终于肯现身了。

    孟灵上人站在坡顶,笑盈盈的望着他。

    “原来是邹师兄。”他将刚采到的那簇迷幻草拾起来,一边打招呼,一边摘下主根们,笑道,“真巧啊。”

    孟灵上人身形一晃,跃下山坡,转眼间,立在他的面前,指着他手里的迷幻草问道:“咦,这不是素玉秋菇吗?沈师弟采摘它们作甚?”

    “哦,我听秦岳说,这野菇是这问天峰上独有的野味,煮汤甚是鲜美。被他勾起了馋虫。恰好此菇正当时,便过来采一些,准备晚上煮汤喝。”沈云说出了刚才与云景道长对好的说辞。

    孟灵上人从筑基中期开始就辟谷,到如今,他早已绝了饮食之欲。闻言,他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沈云,嘴里却赞道:“沈师弟真是好雅兴。”

    沈云佯装听不懂,热忱的邀请道:“邹师兄,晚上得空否?要不也过来尝一尝问天峰独有的美味?”他故意说了云景道长的俗家姓名。没想到,孟灵上人没有半点反应。说明什么?说明后者来之前做足了功课,知道秦岳是谁。

    那么,孟灵上人出现在这里,也肯定是有意而为之。

    他能有什么事找自己?答案简直呼之欲出。沈云觉得耐心等着。

    哪里冒出来的宝?孟灵上人只好直言道:“我已经辟谷多年,不沾凡俗之食。”又忍不住打量了一眼沈云,端出师兄的款来,劝诫道,“沈师弟也要少沾为妙。莫叫这些粗鄙俗物误了仙途。”

    他说的是修真界的主流认识。修士们都认为凡俗之食物,不论荤素,都含有大量的杂质。长期食用的话,这些杂质会在身体的经脉、穴位和器脏里沉淀下来,于修行有碍。

    甚至还有一种说法,说凡人变得越来越愚钝,究其主要原因就是凡人每天都要吃大量的五谷杂粮等凡俗食物。

    渐渐的,类似的说法被越来越多的修士接受。于是,辟谷风行。到如今,凡俗食物在修士们的眼里,哪怕再美味,也是“粗鄙之物”。高阶修士们也有极少数不辟谷的,但他们绝对是被其他修士当成了异类。象刚才,孟灵上人赞沈云“好雅兴”,其实是将沈云当成了粗鄙的乡野村夫无二。他说这话时,可谓优越感满满。

    只可惜沈云装做没听出来。

    孟灵上人一拳好比打在棉花团上。他被人吹捧惯了,哪里受得住这个?于是,端起师兄的身份,直言相劝。

    说是劝诫,实则还是在秀他的优越感。

    “只是一点野菇而已,坏不了仙途。”沈云继续装到底,乐呵呵的晃了晃手里的迷幻草,“美味近在眼前,仙途却太过遥远,舍远而求近也。”

    “沈师弟高兴就好。”孟灵上人发现他根本是油盐不进,也没了兴致再也之打这些花腔,话锋一转,说道,“刚才听四师弟说,在白荷镇,他座下的弟子不小心冲撞到了沈师弟。四师弟心难安,请我做个保,在中间说合一番……”

    左三绕,右三转的,终于说出真正的来意了。沈云摆手打断道:“邹师兄,事情已经过去了。是一场误会。谈不上什么冲撞的。”

    “沈师弟雅量。”孟灵上人轻甩拂尘,笑道,“我们几个师兄弟里,就属四师弟脸皮最薄。你看,他觉得事情没说开,都不好意思到沈师弟跟前来。”

    沈云笑道:“真是一场误会,季灵师弟不必如此。而且,邹师兄如果不提这事,我都忘了。”

    就是要你忘了啊。孟灵上人松了一口气,又与沈云寒暄了几句,末了告辞道:“我想起来,还有一桩事要去做,先失陪,不打扰沈师弟了。”

    “哪里。邹师兄请便。”沈云目送他离开,在心里叹道:与仙门里的这些嫡系精英打交道,真累!

    与他们多接触了几次之后,他内心里无比庆幸。还好,他不是什么嫡系。大家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不用朝夕相对,天天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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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云景道长去而复返。他给沈云带回来了一份金色的邀请函:“师伯,这是您的邀请函。”

    沈云按先前的办法,往里面打上一记道力印记。邀请函也化作一道金光,“嗖”的钻进了他的左掌心里。

    几乎是同时,脑海里现出几行金色的文字。

    首行是:诚邀青木派之门主参加金丹法会之门主聚会。第二行是门主聚会的时间与地点。时间为两天后的上午,地点就在问天峰大殿。

    “只是门主聚会?”沈云觉得意外,“不是门主大会吗?”

    别看这一字之差,但性质完全不同。

    云景道长答道:“金丹法会的级别不够,只有在法会期间,邀请各位门主过来聚一聚的权限。如果是召开门主大会的话,只有仙门长老会才够级别。那样的话,光是提议就得提前一个月申请。然后长老会审批又得一两个月。事态紧急,老祖他们也只好如此仓促行事了。不过,泰阳师伯祖在各门派里素来很有威信。与会的金丹真人们肯定已经传讯回他们的门派,告知这次是门主聚会是由泰阳师伯祖发起的。只要不是真的走不开,门主们肯定会赶过来的。”说着,他指了一下沈云的掌心,“刚刚玄诚师伯告诉我,他查过了。青木派在仙门的门派簿上留的是地址是凡人界。因为事态紧急,来不及给凡人界的仙门各门派发邀请函,所以,这次聚会只邀请仙山界内各门派的门主们。玄诚师伯说,您都已来参加法会了,便叫我将邀请函给您送过来。”

    沈云笑道:“难为他考虑得这般周到。”

    这是大实话,绝对不是反话。

    因为他最清楚不过,将凡人界的那些新门派拉进来,于仙门来说,主要是敛财之举,其次便是仙门对凡人界的一种渗透。实际上,仙门上下都没有把那些新门派当回事。

    玄诚上人既然已经查过仙门的门派簿,那么,肯定是知道了青木派的底细。

    按理说,他这个青木派的门主根本就不在这一次的邀请范围之内。

    玄诚上人完全是看在泰阳真君的面上,才破例邀请了他。

    内情虽是如此,但话却不能这么说。真是难为玄诚上人想出这些说辞来。而且,为了不露出青木派的老底,叫旁人看轻了去,特意单独喊了道长过去,私底下送了邀请函过来。

    云景道长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摸了摸鼻子笑道:“师伯也不用这般妄自菲薄。就冲您,也没人敢轻看了青木派。更何况,青木派现在虽然看着弱了些,却好比新升之太阳。假以时日,青木派定有大放光彩,如日中天之时。那时,仙门里的大多数门派未必能高攀得上呢。玄诚师伯岂是我能相提并论的?我都能看到的前景,玄诚师伯只怕比我看得真切。不然的话,单单是泰阳伯祖的面子,玄诚师伯也不会如此上心,方方面面都替青木派都谋划到。”

    “道长之言,完全在理。玄诚师弟用心良苦,对我青木派照拂有加。等有了机会,一定要好好谢谢玄诚师弟。”沈云抬头看了一下天色,“离下午的自由论道还早得很。要不,先去你的宝山坐坐,处理一下这些野菇子?”

    “好啊。”云景道长高兴的祭出飞船。

    两人上了飞船,升空离开问天峰。

    哪知,才往西北方向走了不到十里远,后面就传来一阵疾呼声:“沈师兄,请等一等。”

    云景道长回去张望,却看不到人影,狐疑的说道:“听着象是玄诚师伯的声音。”

    “我也听着象是玄诚师弟追过来了。”沈云吩咐道,“道长,停船,调头。”

    “是。”云景道长连忙将船停住,调过头去。

    这时,离船不到里把路地方,突然现出一个五光十色、径直丈许的大光圈。

    圈里人影一晃。玄诚上人轻甩拂尘,笑盈盈的自光圈里踏步而出,身形又一晃,上了飞船。船尾,云景道长连忙行了一个正式的道礼,垂手侍立着。

    玄诚上人一边走过来,一边冲他微微颌首致意。

    转眼间,人已走到沈云面前。他站住身形,单掌竖于胸前,微躬着行了一个平辈礼:“沈师兄,行色匆匆,欲往何处去啊?”

    沈云还了一礼,答道:“刚才在问天峰的半山腰采了一些野菇子,我观天色尚早,准备去秦师侄那里煮个野菇汤。”

    与先前的孟灵上人不同,玄诚上人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他与沈云闲聊起来:“沈师兄说的野菇可是有‘问天峰一绝’之称的素玉秋菇?”

    沈云看了云景道长一眼,笑道:“道长也是这么说的。就是这个‘一绝’生生的将我肚里的馋虫都勾起来了。我硬拉着道长去山腰采了一些。玄诚师弟不会是怪我不问自取,特意追上来了吧?”

    “哈哈哈哈……”玄诚上人笑道,“沈师兄说笑了。问天峰的素玉秋菇都是无主的。每每到了秋天,好这一口的弟子们都会自行上山采食。”顿了顿,他特意提醒道,“不知秦师侄可曾跟沈师兄说了,素玉秋菇虽然美味,但是它的根却是有毒的,煮汤之前,一定要将根须清理干净?”

    “哦,他说了。”沈云点头,“说一根头发丝粗细的根须,能麻倒一头三阶妖兽呢。我听着有些意思,准备回去试试,看能否入药。”

    “入药?”玄诚上人讶然,“做什么药?”

    沈云答道:“如果它的麻痹效果好,又没有其他毒性,或者其他毒性能化解掉的话,可以尝试着做麻药。用于处理严重的内外伤。不过,这个要反复实验,需要一时些间。”

    玄诚上人听明白了,惊艳不已:“原来沈师兄还会制药。佩服,佩服!”

    “过奖过奖。谈不上会。只是略微知道一些而已。我自己也喜欢捣鼓药材。”沈云摆手。

    “如果素玉秋菇能做麻药,那也是问天峰的一桩功德。”玄诚上人慷慨的说道,“等会儿,我叫弟子们再给沈师兄采一些。”

    沈云婉言谢绝了:“我已经采了很多。现在我对它的药性并不了解,不是很清楚保持药性的法门。采太多了,用不完的话,反倒是浪费。再说了,试着做麻药,只是我的一个想法。成与不成,还是两说呢。”顿了顿,直接问道,“玄诚师弟急着追上来,可是找我有什么事?”

    好吧,他已经习惯了。这些仙门嫡系精英们说桩事,要先七绕八拐的说些旁的事。

    果不其然,玄诚上人笑道:“也没有别的事。就是沈师兄初来,我们师兄弟几个担心招待不周,今晚想请沈师兄一起喝一杯。不知沈师兄可否赏脸?”

    “有酒喝,那太好了。”沈云此行就是来与他们这些人交际的,自然满口应下,“正好我煮了野菇汤,拿去下酒。”

    玄诚上人搓手笑道:“那太好了。说起来,我也有些年没有尝过素玉秋菇煮的汤呢。今晚拍卖会后,我们师兄弟在问天峰的晓荷池边恭候沈师兄大驾。”

    “客气客气。我一定准时到。”



    玄诚上人与沈云话别之后,走下飞船,在空中虚踏几步,又返回了那个五光十色的大光圈里。只见他又轻挥拂尘,大光圈骤然收拢成一线,最后,化成一道五色光,嗖的一下,飞向问天峰方向。转眼便消失不见了。

    “哇,好手段!”云景道长生平头一次见到,被深深的惊艳到了,叹为观止。

    沈云目送那道五色灵光离开,转过身来,笑道:“准确的说,是好宝贝。”

    “什么法宝如此神奇?”云景道长一边调转船头,一边问道。

    “是一种短距离的飞行法宝。优点是速度极快,百余里以内,不到十息便能抵达。缺点有二,一是距离较短,一次不能超过百里;二是,只能单人使用。”沈云笑了笑,“我曾在一卷残本上见过关于这种飞行法宝的记载。原以为失传了。不想,今日却叫我得幸见到了实物。”

    好吧,他说了个小谎。其实并没有什么残本。这件飞行法宝叫做“光逝”,发明者是天神宗五大内门长老之一,玄清子。

    玄清子是位炼器大宗师。他非常在意自己的形象。据他留下来的玉简里所云,光逝是他突破化虚境之后,专门为了在人前显摆而设计出来的一件小玩意。是以,光逝做得极为华美。他用过很多次,每一次都能完美的镇住场子。

    为了能专美于人前,飞逝的制作图纸等,他没有传出去。并且,他总共也就只做了三件,全部用于自用。

    玉简上并没有说三件飞逝的下落。但两百多年前,天神宗突生变故,而玄清子等人仓促出逃,可谓九死一生。人尚且如此,更何况区区法宝。事实上,玄清子也在玉简里提到过,折损了不少法宝,才得以脱生,捡回一条残命。故而,沈云以为三件飞逝也折损的可能性极大。

    没想到的是,其中一件却是落到了玄诚上人手中。

    还别说,玄清子前辈没有夸大其辞,显摆的效果真不错。象极了传说中的撕裂虚空术。

    如果他不是眼力够快,认出了飞逝,刚刚还真会被玄诚上人这一手给镇住了呢。

    “原来是法宝之威。”云景道长一边继续驾船,一边好奇的追问,“这法宝叫什么名字?”心里佩服极了:主公知道得可真多!就凭这份见识,也是难得。怪不得泰阳师伯会如此器重主公。

    沈云摇头:“不知道。残本上恰好缺了法宝的名字。”

    不是他非得要藏着掩着,不告诉道长,也不是他信不过道长,存心骗人,而是他真的怕了玄诚上人这些嫡系精英。

    他们的弯弯肠子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又一个比一个疑心重。

    飞逝是玄清子前辈生前自用的法宝,世上仅有三件。知道其名的人也能用一个巴掌数得过来。

    他若道出飞逝之名,天晓得玄诚上人等人知道后,会从中分析出什么来。

    而天神宗现在还是邪魔歪道呢。别看仙庭与仙门之间的内斗快要摆到明面上来了,但是,在对付“天神宗余孽”这件事上,两者一直都是一个鼻孔出气,并且都是绝不手软的。

    他和青木派现在的实力,可禁受不住两者的联合碾压。

    再者,眼下的局势,最要紧的是大家联合起来,一致对付外夷。现而今,泰阳真君头一个站出来,欲联合各门各派,共商大计。在这种紧要的关口,他帮不上忙也就罢了,万万不可横生枝节,给泰阳真君添乱。

    自上古以来,失传的法宝不计其数。也有一部分法宝因机缘巧合,被后世之人偶然寻得残本,费尽心思复原出来。是以,残本一直是修真界里的神奇存在。关于残本的传说,层出不穷,令无数人向往。

    宝不问出处。云景道长羡慕的感叹道:“我一直都很清楚,他们嫡系的资源不是我这种外门混上来的旁系能够相比的。却没有想到,我还是低估了他们的资源之丰富。他们拥有的资源……啧啧,果然是出身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沈云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是不公平的。我们一定要打破这些不公平。”

    这话说到了云景道长的心坎里。秋日的艳阳下,他的一双眸子亮了,熠熠生辉:“对!首先就从引导广大凡人修行开始。仙凡之别都被癫覆了,建立在仙凡之别上的资质说,便更加站不住脚了。到了那时,嫡系、旁系,修士、凡人……都统统不复存在。”自然而然的,也就没有不到一成人数的嫡系把握住修真界九成以上的资源,而人数最多的凡人和旁系只能在一旁干瞪眼的情形。

    啊,光是想想,就觉得美好之极。

    “道长所言极是。我们一起努力吧。”沈云笑道,“而眼下最重要的是,联合所有的力量,一齐度天劫。”

    “所有的力量?也包括了妖族吗?”云景道长问道。

    “那是自然。等这次的门主聚会结束后,我准备去找阿莽。”沈云答道。

    “幸好有他。”云景道长脸上现出一丝不自然,“只是,我不能陪您去了。”顿了顿,他解释道,“刚才玄诚师伯召见我,除了让我给您送邀请函,还给了我一桩差事。”

    沈云有些意外,问道:“哦,什么差事?”

    “十大门派在仙门长老会那边都设有常派弟子。这是个肥差,一般都是落在嫡系的金丹弟子们头上。”云景道长呵呵,“托您的福,玄诚师伯这次点了我的名。二十七号是交接之日。按要求,我要提前十天去长老会那边交接。期限是三个月。可我越来越觉得跟他们嫡系混不到一起去,这等肥差,还真不稀罕。哪知不等我出声婉拒,玄诚师伯就告诉我,说名单已经报到长老会那边了,不能再更改。我只好领令。”

    “那么,后天你就要动身了?”沈云听完,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那时,金丹法会还没结束呢。”

    云景道长点头:“无妨。金丹法会每天的安排都差不多。就是那么老三样。这两天,我陪着您,很快就能熟悉了。至于住处,我那洞府在您面前没有什么秘密。您就当自己的洞府住着就是。离开前,帮我将护山大阵激活了就行。”

    沈云笑了:“这些,用不着你操心。玄诚师弟是个周细人,待客更是热忱得很。不管是做陪的人,还是住处,他肯定都会为我安排得妥妥的。”

    云景道长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张着嘴,半天才合上:“原来这桩肥差的背后,是这回事啊!”心里恨得牙痒痒:他们嫡系就这么见不得旁系一点点好?

    同时,心里庆幸不已。一来,他有先见之明,先将自己与主公的真正关系给瞒得死死的,没有透出一丝丝去;二来,他与主公之间,也不是嫡系的这点子手段能离间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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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他们。”沈云安抚的轻拍云景道长的肩膀,“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走,去你那里煮野菇汤!”

    “好咧!”后者一想到素玉秋菇那鲜美的味道,所有的不满都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欢快的应道。

    云景道长的宝山叫做“闲云山”,在问天峰西北方向,差不多隔了将近两百来里。

    反正主公已充分了解了旁系的尴尬,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将当年选宝山的经历和盘托出,末了说道:“象我们这些侥幸从外门混上来的旁系,选宝山时,只能选嫡系们挑剩的。这是没写出来的规矩。所以,闲云山的位置偏远。灵气也远不及这边的浓郁、纯粹。景致也充满了野趣。不过,相比于外门,好太多。想起当年一起被分到外门、陆续殒落了的师兄弟们,我能混出来,落得这样一座宝山,已经很足了。”

    “有道是,知足常乐嘛。”沈云笑道。

    “对,就是这个意思。”话虽这么说,但到底有些意难平。云景道长回头看了一眼问天峰方向,“仙途漫漫,走得长,走得远,才是真。其他的,都是过眼云烟。”

    沈云呵呵:“道长对自己挺有信心嘛。”

    “那是。”提起这一茬,云景道长脸上的郁色全无,真正开颜了,“以前,我可不敢说这话。所以,给自己的宝山取名时,我想的是‘闲云’二字。那时想着,我一辈子能混到金丹,平白又多得了两百年的天寿,真是嫌大发了。要想结婴,无异于痴人说梦。那时,我就打算好了。结婴的话,也不过是再多添四百年天寿。我既然做不到,那么,从现在开始,就将多得出来的这两百年天寿当成六百年过。一天当三天使,每一天都务必要活得逍遥自在。对于修为,也没有太高的期望,主要是顺其自然。能够提升一点点,就是赚到一点点。”

    “你这是得过且过啊。”沈云没有想到道长还有这等消极的时候。

    因为自结识以来,道长给他的印象都是积极上进。这才几年,道长接连突破,修为由金丹一层晋升为金丹三层。以前他对于修士的修为进展速度不是很了解。在仙山呆了这些时日,他方知道,这样的提升速度是相当之惊艳了。哪是“顺其自然”能够做到的?完全是修炼狂人啊。再者,不管他分派了什么任务下去,道长都是非常之积极,不见半点闲散之意。

    是以,刚才听到其宝山名为‘闲云’。他内心里还挺好奇的——怎么取了这么一个名儿?

    没想到,道长还真有这么一段心路。

    云景道长乐呵呵的点头:“那时确实是如此。好在,我走了大运。玉溪镇的除魔任务,因为是在凡人界,又是金丹任务。所以,根本就没人去接。也就是我,在一众金丹里资历最浅,又没有什么根基可言,所以,只能接了这个谁也不愿意做的宗门任务。结果,却成了我的大机缘。在灵气等于没有的地方苦熬了三年,等来了您。然后,我的气运完全变了。我也不怕您笑话。早在三年前,我就没再想过当什么闲云野鹤。跟着您混,我必须上进,少说也要混成元婴上人来才行。否则,真是给您丢脸。”说着,他自己先开怀大笑起来。

    沈云也被他逗笑了。笑过之后,他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那个玉溪镇的除魔任务是谁发布的?”

    云景道长轻轻摇了摇头:“详情不是很清楚。当时,是任务堂的掌印管事师兄召见我。他跟我说,这桩任务是宗门里的一位德高望重的尊长亲自发布的。任务不是很难,算得上清闲,就是费时了些,但奖励相当丰厚。又说,他查过了,我身上正好没有兼别的差事,恰好有这个空闲,便向那位尊长推荐了我。尊长应允了。您看,整件事就没商量的余地。我只能应下,在心里安慰自己,反正以前也没怎么去凡人界,这任务既然是这么清闲,索性就当给自己放三年大假好了。”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偷笑,“跟您说。刚刚玄诚师伯果然问了我,是怎么结识您的。我跟他实话实说,说,就是前次去凡人界做任务,偶然结识的。玄诚师伯绝对是查过我这些年的经历了。我都没点明是什么任务,他已是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听了我的回答后,他的神色很是古怪。”

    沈云笑道:“那位尊长是谁,我这边倒是收到了一些风声。”

    “是谁?”云景道长又是一通大笑,“您告诉我,我一定要诚心诚意的去给他老人家叩个头。唔,叩一个太少了。至少要叩三个头,才能如实表达我的诚意与感激之情。”

    “道长说话要算数哦。”沈云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被飞快的远远抛下的问天峰,促狭的笑道,“文远师伯等着你去叩头。”

    “啊!”云景道长顿时慌了神,脸上笑意全无。

    因为他知道,主公绝对没有说错。

    他之所以进了玄天门之后就改口称主公为“师伯”,说话也注意得很,是因为再清楚不过,只要老祖动了心思,在内门里,象他这种金丹弟子的一言一行,等于都是摊开了,摆在老祖的眼皮子底下。

    主公从天而降,又甚得泰阳师伯祖的器重。老祖能不感兴趣吗?

    而打探主公,最便利的,就是从他这里入手了。

    老祖不是玄诚师伯。后者想见他问个事,都要先想个说得过去的由头。老祖更甚。没什么由头的话,轻易不可能召见他。现在,他自个儿将这个由头递到了老祖面前……

    啊啊啊,什么也不能再说了。

    这会儿说得越多,稍后在老祖面前便越易露馅。

    他只能回去焚香沐浴,等着老祖传召了。

    一时间,云景道长再无刚才的得意,看上去颇为失神落魄。

    看到他被吓成了这副德性,沈云忍住笑,提醒道:“哎哎哎,注意着点啊。快要撞到前面的山尖了。”

    云景道长使劲的打了个哆嗦,正色道:“想着有机会给老祖叩头,我真是万分激动啊……”

    戏精!沈云看了他一眼,在心里点评完毕。

    不过,相比于玄诚上人他们这些所谓的嫡系精英,道长还是很纯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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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闲云山已然在视线里了。

    云景道长指着前面,笑得有些不太自然:“前面就是了。”

    沈云顺着他的手指头望着过,在五里开外,看到了一座不起显的小山包。

    沿途,他们飞越了许多宝山。姑且不说灵气的浓郁与精纯,从半空里看过去,越是靠近中心地带,那些宝山的景致便越好。瀑布飞流、奇花异草、珍贵的飞禽走兽,也是不缺。

    反过来。这一路,他们从靠近中心地带的位置往外围而去,山色渐平。

    而其中,又数前面的闲云山最为稀疏平常。

    沈云看到它,完全相信道长先前所说。

    要山势,无山势;要活水,无活水;景致寻常,风水全无,左右无芳邻,四周有的只是更低矮的荒山……能选这样一座宝山开府,道长那会儿应当是真的谈不上什么雄心壮志,只想当一只逍遥自在的闲云野鹤无疑了。

    “山林苍翠,胜在天然,不雕饰。”沈云替他解围道,“还很清净呢。”

    “多谢师伯。”云景道长脸上的不自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感激。一想到,玄诚上人特意将自己从主公身边调走,很快就会另外安排一名嫡系子弟过来接替自己。他心里越发的觉得,闲云山这样的地方,真是委屈了主公。还好,主公真的不嫌弃。

    很快,飞船抵达闲云山。

    云景道长在山头的一块空地上,降下飞船,伸手指着前面的洞府:“这里便是我的洞府了。”

    护山大阵没有开启。是以,以沈云的目力,早就看到了这座洞府。

    洞府开在靠山底的一面黛青色悬崖上面。从外面看,朴素而又简单,几乎没有什么修饰。就连门口的石阶,也是顺着悬崖底部的地势,简简单单的雕刻出来的两级台阶。

    足以可见,云景道长开府时之清寒,应当是捉襟见肘吧。

    沈云也是从贫寒里出来的,深有同感之余,挺心疼他的——同样是孤苦无依,但沈云觉得自己比道长要幸运得多。他在最无助的时候,得到了刘爷爷无私的帮助与爱护;在弱小的时候,先是有郑伯、甜甜相依为命。很快又拜在师父门下。后来更是得了师门的宝藏。说是贫寒,其实,他真正手里没钱的时候也没几年。更重要的是,一路走来,他身边从未缺过亲朋好友相陪,也不乏名师指引。而道长过往两百多年的人生路,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可以说,道长能有今天之成就,真的很不了起。

    他亲切的轻拍道长的肩头,感慨道:“道长,你能走到今天,取得今日之成就,真的很了不得!”

    多年的辛酸,都被这句暖心的话冲得一干二净。只可惜,自己法力低微,是以,哪怕是在自家的宝山里,也做不到畅所欲言。云景道长唯有使劲的点头:“多谢您。”

    “走吧。带我去参观你的洞府。”沈云笑道。

    “好,您稍等。”云景道长对着简陋的洞府轻挥拂尘。

    紧闭着的朱漆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来。

    一名扎着两个抓髻的小道童自门后探出头来。

    看清楚是云景道长,他连忙跑至台阶下迎接:“真人,您回来了。”

    云景道长认真的吩咐道:“大人中午要在本座的洞府里小憩。大人素来爱清净,不喜旁人打扰。童儿,你要守好门,不管谁来,都只接帖子,暂不通传。你可记住了?”

    小道童不过十来岁。他抱拳点头:“小子记住了。”

    云景道长本来也不是专门说给他听的,闻言,略一点头,转身向沈云伸手请道:“师伯,请。”

    沈云与他一道进了洞府。

    待两人进了洞府的大门,小道童依言飞跑上石阶,将朱漆大门关上。自己则坐在门口,认认真真的守着门。

    问天峰,侧殿。

    玄诚上人站在一面一人高的水晶镜前。

    镜面里赫然现着闲云山上,那位独自守门的小道童。

    玄诚上人对着镜子轻轻的一挥拂尘。

    一道亮银色的灵光飞快的泛过镜面。

    灵光所到之处,画面无声的化成淡淡的白烟,最终完全消失了。

    水晶镜里映出的是玄诚上人的身影。

    “不喜旁人打扰!臭讲究。真把自己当根葱了。”玄诚上人冲着镜面撇撇嘴,用手拂平衣襟上一处不显眼的小皱褶,朗声吩咐道,“来人,传清成真人过来一趟。”

    “是。”在门外台阶下当值的执弟子应了。

    不多时,清成真人急匆匆的往侧殿这边跑来。三步并作两步,他跑进门,急声问道:“师尊,您唤徒儿什么事?”

    玄诚上人从水晶镜前转过身来,望着他,不满的哼道:“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

    “您吩咐徒儿去给沈师伯做陪。徒儿走到半路上,您又召徒儿回来。徒儿能不着急吗?”清成真人夸张的抬手抹了一把额头,“您看,徒儿都跑出汗来了。”

    玄诚上人没理会,往殿内的主位上走去。

    清成真人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师尊,到底是什么事?”

    玄诚上人坐下来后,吩咐道:“姓沈的已经到了闲云山。小人得志,正是猖狂之时。你这会儿莫去贴他的冷屁股。反正晚上他要来赴宴,到那时,为师再将你引荐给他。”说到这里,他的眼底现出一道厉色,“记住,要将人给为师盯紧盯实了。这几天里,只要是他的事,不论巨细,都要详详尽尽的向为师汇报。”

    “是。”清成真人敛了笑,很认真的说道,“师尊,徒儿还是现在就赶去闲云山吧。我担心师伯们也有此意……”

    玄诚上人呵呵:“那就让他们去尝尝闭门羹的味道。”

    清成真人立马明白过来,也呵呵的笑了。

    师徒俩猜得没错。沈云与云景道长才坐下来,连茶都没来得喝一口,就有人寻上了闲云山。

    云景道长的脸立马黑了:“是清文大师兄。他们可真是迫不及待啊。”

    沈云问道:“你那小道童可守得住门?”

    云景道长对此非常有信心:“我们宗门里,对于杂役们的规矩是,只规定人数的上限,和最低工钱。至于杂役的挑选,还有他们的工钱,都是由我们自行负担的。所以,我这洞府里的三名道童,都不吃宗门的米。而对于杂役,宗门也是有规矩的。那就是,‘吃谁的米,就归谁管,听谁的话’。他们三个都只听我的吩咐。就算是嫡系那边也使唤不动他们。别看我那守门的童儿岁数小,却是三人里记性最好的。我刚才吩咐他的话,他肯定能一字不差的背给清文大师兄听。大师兄也肯定听得懂。看在您的面子上,他也绝不会为难我那童儿。”

    好吧,他分析得完全没错。

    小道童口齿清楚的背完了云景道长的吩咐。清文师兄说了一句“打扰沈师伯午休,岂不是罪过?”,将拜帖交给小道童,吩咐了一句“将帖子交给云景师弟”,然后,赏了一块下品灵石,果断离开了。

    云景道长坐在里面,不满极了:“才打赏一块下品灵石。是我这主人没用,连累我那童儿也被人看轻了。”

    沈云正在喝茶,闻言,“扑哧”一声,嘴里的茶水全喷了出来。

    说好的活了两百多岁呢?竟也是这般小孩子气。<



    沈云借用云景道长的花厅,处理上午在问天峰采到的迷幻草。

    据《青木宝典》的记载,迷幻草的药性非常不稳定。一旦采摘下来,即便是用玉盒收藏,药性也只能保持三天左右。三天之后,它的药性便变了,麻痹之性全无,转而变成见血封喉的毒药。

    是以,必须及时处理。

    第一步的处理非常简单,就是将根系分离出来。其中,几乎包含了所有药性的主根要分拣出来。

    该步骤没有什么技术难度。而且做素玉秋菇汤前,也是要先将根系分离出来的。

    身为资深吃货,云景道长深谙此道。他在一旁打下手,闻言,庆幸的连道:“幸好幸好!”

    没有人跟他们说过这些。大家都只知道素玉秋菇不能放过夜。他曾不信这个邪,留了一小半放在厨房里通风的地方,准备第二天再吃。结果,第二天早晨,他去厨房一看,顿时食欲全无——原本如玉珠子一般的菇子尽数带着灰黑色,还发出轻微的腐味儿。一看就是变质了。

    “没有用玉盒保存的话,药性转得变更快。”沈云分析道。

    “不知道它是味灵药,我只当是寻常的野菇子,也没想到用玉盒保存。”云景道长实话实说,“发现变质了,直接处理掉就是。从那以后,我便信了,没再将采来的素玉秋菇放过夜。”

    两人一边闲扯着,一边初步处理药材。不一会儿,采到的十来斤素玉秋菇都初处理完毕。

    这时,沈云从虎牙空间里取出来一件药锤和药剪。

    云景道长看到这两样都是用整块的上好白玉雕琢出来的,表面笼着象月晕一样的灵光,便知非常宝物,赞道:“好宝贝!”

    “这是白一,这是白二。”沈云一一给他介绍道,“一共是三件。还有一件叫白三。是把药锄。它们都是制药的用具。”

    说着,又从百宝囊里取出一个汤碗大的绛色瓦质药钵来。

    云景道长不禁笑了:“这件却是件凡物。”说句老实话,他瞧着,这件才是主公惯用的。

    沈云点头:“这是我师门传承下来了,用了好几辈的老物什了。”

    认真的说起它的来历,真的要吓死人。它是祖师她老人家生前用过的。

    临终之前,传给太师祖。太师祖用了一辈子,又传给了师祖……师父生前传给了他。

    当时,他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半大小子。只当这是一只再寻常不过的粗瓦钵。应该是师父见大小正好合适他用,才随手给了他。

    有一次,沈云正在用这只小药钵捣药,甜甜抱着一块刚出炉的兔肉饼从外面进来。小家伙脚腿,又走得急了些,被半尺高的木门坎给绊倒了。

    这一跌摔得甚是结实。甜甜痛得哇哇大叫。

    “甜甜,摔着哪里了?”沈云连忙丢开手里的活计,跑过去扶人。

    小药钵没放稳,骨碌滚到桌沿边上,“哐”的掉到铺着青砖的地上。

    坏了!肯定摔碎了。沈云听到声音,回头去看。却发现小药钵在地上又滚了半圈,表面连道裂缝都没有。

    见没有损坏,他先去照顾甜甜。

    小丫头还好,只是左膝盖磕破了一点油皮。

    “云哥哥,吃饼。”她都摔地上了,手里还是紧紧的抓着那块兔肉饼。

    沈云见状,放心下来,接过饼,牵着她的小手,进屋去捡小药钵。

    将小药钵捡起来后,他倒掉里面的药材,清洗干净,翻来覆去细细查看。结果,真的是一丝裂缝也没有,小药钵完好。

    他觉得很奇怪,又不敢轻易再试验。第二天恰好是去见师父的日子。他特意向师父请教。

    后者告诉他,这只小药钵是师门传承了几代的老物什,牢实得很。不过,也告诫他,不能因此而不爱惜。

    后来,师父过世后,沈云偶尔读到太师祖生前写的一本手札,才知道,小药钵的来历。师父所言不假。这只看上去是寻常凡俗之物的小药钵是祖师生前所用之物,经太师祖等师门前辈,一辈又一辈的传承下来的。

    再后来,沈云的修为不断提高。他不止一次的察看过小药钵。而每一次得出结论都是一样的,即,一件灵气全无的凡物。

    他分析,此物应当是祖师她老人家身负重伤,流落凡人界之后,机缘巧合而得。那时,祖师她老人家的修为虽大退,但化虚真君的眼光还是在的。小药钵能入她老人家的法眼,定是有可取之处。比如说,特别结实,十分之抗摔。

    再回想起这些往事,沈云有些恍神。

    云景道长正好抬头,见状,关切的提醒道:“师伯,怎么了?”惭愧得很!他的洞府太简略了。以前没人关注,也还不觉得不方便,他自个儿住得自在得很。现在,不知道暗地里有多少双眼睛关注着闲云山。搞得他一点安全感也没有,说话做事与在外面一样,必须小心翼翼。

    他见主公有些恍惚,恰好刚才说的话题又是有关青木派的往事。他真担心主公一不留神说出些什么来。

    沈云回过神来,察觉到道长的担忧,摇头轻笑:“无事,就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旧事。”然后,话锋一转,将小药钵平放在桌面上,问道,“道长,想试试白二吗?”

    白二是把药剪,看上去只有小半个巴掌大,晶莹剔透,精致之极。

    云景道长看得心痒痒的。闻言,两眼亮了,忙不迭的点头:“好啊。”

    沈云将白二倒转过来,剪子那头对着自己,递了过去:"我将这些主根锤炼好后,你再帮我将它们都剪成米粒长短,放在药钵里。”

    “是。”云景道长欢喜的双手接过白二,先过眼瘾。一边赏宝,一边赞不绝口,"好宝贝!”

    沈云笑了笑,先是往面前的砧板上打了一个去尘术,将之清理干净。然后,他拿起白一,在砧板上轻锤刚刚剥落下来的主根。

    他的手法很快。三息不到,砧板上已经现出一小堆处理过的主须。

    云景道长生怕流失了药性,不敢耽误,从中拿起一根开剪。

    刚拿到手里,他禁不住轻“咦”出口。

    “怎么了?”沈云手中不停,只是抬起眼帘,去看他。

    “我以为它们被锤过之后,会变得更软。没想到,反倒变得坚硬如铁丝了。”云景道长狐疑的看着白一,“是它的缘故吗?”

    “大多的药材经锤炼处理之后,都会变软。但也有少数特别的。它们就是特例之一吧。。”沈云答道。其实,在《青木宝典》里,迷幻草的这一特性写得很清楚。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拿白二出来。

    只是,外面关切的目光实在太多了。他只能这般回答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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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景道长对于药材的了解仅限于基础常识,闻言,“哦”了一声,笑道:“吃了那么多年的素玉秋菇,这回才知道它还有这等特别之处。”。

    白二是认主的法宝。他无法往里注入灵力。不过,主公既然将之给他用,肯定是可以用的。他试着不动用灵力,直接用白二去剪手里的这根被锤炼成扁条形的根须。

    不想,摸着坚硬如细铁丝的根须,一碰到白二那闪着寒光的剪子刃上,就无声无息的断了。所谓“削铁如泥、吹毛断发”,也不过如此!

    “好宝贝!”他忍不住再次惊叹。

    自家的法宝是什么样子,自己还能不清楚?沈云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应道:“它确实是很锋利。你要当心着点,莫被它伤到了。”

    “确实是要小心。”云景道长尝试了几次,摸索出了要领后,速度也很快的提了上来。

    两人合作,半刻多钟后,所有的根须都变成了米粒长短的小碎片。用小药钵装着,在钵底铺了不到半指深的厚度。

    而桌边,被处理干净的素玉秋菇足足装满了两个一尺高的大藤筐。少说也有四五十斤重。

    “这点子药材,真是太难得了!”云景道长将白二还给主公,问道,“够不够用?要不要再去采一些来?”

    “一根主根就能麻倒一头三阶妖兽,可见它的药性之强之烈。所以,用的时候,肯定要先想办法稀释。已经有了这么多,应该够用了。”沈云解释道。

    云景道长赞同的点头:“素玉秋菇一回没吃完的话,放过夜就会变质。也是浪费。”顿了顿,他问道,“师伯,还要我做什么吗?”

    沈云摇头。

    于是,云景道长去提那两筐菇子:“我把它们拿去厨房煮汤。素玉秋菇要用慢火熬煮一个多时辰以上,鲜味才能慢慢的出来。现在开始煮,煮到晚饭时候,正好够火候儿。”

    “好。”

    云景道长对吃很讲究。经过数十次的尝试与总结,他才定下了素玉秋菇汤的菜谱。除了主料素玉秋菇,用到的配料多达二十余种。其中,光是妖兽的肉与大骨就多达五种之多。这些配料大多也是要临时处理的。

    是以,待他在厨房这边准备就绪,将一大锅的素玉秋菇汤架到灶膛上,再仔细的吩咐此间的烧火童子看好火,已是半个多时辰过去了。差不多也要起程赶赴问天峰那边,参加下午的自由论道。

    云景道长往身上打了一记去尘术,再重新换上参加法会的法袍,急匆匆的赶到花厅。

    如何提取迷幻草的药性,《青木宝典》里记载了明确的炮制手法。其流程比云景道长煮素玉秋菇要简单得多。就那么一点药材,沈云不到一刻钟便炮制完毕。

    总共得到了小半瓶稀释的迷幻草汁。

    他大致的估算了一下,不到二十滴的样子。

    之前,在问天峰的山坡那里,他没有骗孟灵上人。在天神宗,稀释后的迷幻草汁最主要的用途就是配置九味丹。而九味丹就是在两百多年前失传了的一味高品质麻药。

    九味丹因炼丹时需要九种药材而得名。其中,稀释的迷幻草汁最为难得。不象另外八种都是寻常的灵药,随随便便的一个卖灵药的铺子里都能配齐。

    两滴稀释后的迷草汁为一份。沈云现在手里头有不到十份的剂量。

    说到炼丹,沈云真是一点脾气也没有。明明祖师她老人家是丹修,留下来的玉简里,最多的就是关于炼丹的。可惜,他却至今连只可用的丹鼎也淘换不到。是以,他一直无法正式炼丹,只能退而求其次,合散药。

    比如说,现在得了稀释的迷幻草汁,就算再配齐其他八种药材,他也只能照着丹方合出九味散来。其药性不到下品九味丹的五分之一。

    药性不够,剂量凑。

    照这个比例换算,他最多能合出一份九味散来。

    好浪费啊!沈云握着小玉瓶,心里琢磨着,在今晚的拍卖会上,要多多留意丹鼎。看能否拍到一件称手的……

    “师伯,您这边忙完了吗?”云景道长自外面走进来,问道。

    沈云收回思绪,亮了一下手里的小玉瓶:“嗯,都在这里面了。”

    云景道长看着这只比中指大不了多少的小玉瓶,讶然:“就只得了这么小的一瓶?”他就说采得太少了。就算是仙丹,这么一小瓶也不禁用啊。

    沈云笑道:“确切的来说,是不到半瓶。”

    “这么一点,能做什么?”云景道长好不嫌弃。

    九味丹的名字,现在还不宜透出去。沈云不好说,只能含糊的应道:“先试试药性。”话锋一转,问道,“你那边都妥当了?”

    云景道长点头:“已经用慢火炖上了。我观天色差不多了,过来看您这边怎么样了。”

    “我这边也忙完了。随时都可以走。”沈云将小玉瓶收进冰雪秘境里。这是他多次试验后得出来的经验。冰雪秘境里虽然没有灵气,却是个保存药材的天然大玉盒。

    “那就走罢。”

    两人出了洞府。

    小道童一直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听到背后的声响,他赶紧的弹了起来。

    “真人,这些都是中午收到的帖子。”他双手将三份帖子高举过头,呈上去。

    云景道长伸手拿过去,一一看完,冲沈云挤眉弄眼的笑道:“我还是头一次收到这三位师兄的拜帖呢。”老祖座下有四名徒弟。除了玄诚师伯的大弟子清成师兄,其余三位师伯的大弟子的拜帖全在他的手里呢。从未有过的给面儿啊!

    沈云笑了笑,指着前面:“走罢。”

    “是。”

    依然是坐着云景道长的飞船,两人回到了问天峰。

    云景道长以为会看到三位师兄过来迎接的。哪知,他在半空里瞪酸了眼睛,也没在山顶的空地上找到任何一位的身影。

    想了想,他很快明白过来——定是三位师伯发现玄诚师伯没有打发清成师兄去闲云山,回过味来了。所以,他们都齐齐的改变了策略。

    不是他在瞎怀疑。而是他在内门这些年的所见所闻,不难得出这个结论。嫡系们行事,不论大小,从来都是如此。

    不过,短短的一个上午,沈云的名声是彻底的传开了。

    他刚一下飞船,周边的弟子们呼啦围拢过来,纷纷见礼:“沈师伯……”

    场面甚是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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