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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龙战天txt下载

    自由论道的地点是问天峰。除了两厢的侧殿、后殿不能去,整座问天峰都是论道场。正值秋高气爽,问天峰山顶有一片枫林,林中有一条潺潺溪流。溪边,山花烂漫。林间,红叶飘飞。此时,景致最好。是以,这片枫林成为大多数与会者论道的首选之地。

    沈云与云景道长被众弟子簇拥着,来到了溪边一处宽敞的青草地上。

    “沈师伯,您怎么看东海之时局?”大家刚围坐下来,有一名金丹真人复又站起来抱拳向人群中央的沈云行了一个正式的道礼,请教道。

    刷的一下,沈云成了人群里唯一的焦点。

    因为上午,泰阳真君的讲道早早结束了,所以,事实上,很多与会者就已自行开始了论道。

    而对东海时局的讨论,引发了很多人的热烈讨论,迅速成为热点论题之一。

    只可惜,众人讨论过后,方知大家近来都没怎么去凡人界,对于东海的情况知之甚少。故而,讨论来讨论去,也没能讨论个结果出来。

    众人很想知道有关东海的详尽情况。去问泰阳真君,他们是没这个胆的。想到这位沈师伯随真君一同赴会,又深得真君之器重,想来是知道详情的。所以,他们推了一人为首,向沈师伯请教。

    沈云环视人群。所有人的心思都跟铺开了似的,清清楚楚的摆在他面前,简直是一览无余。很快的,他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没有先回答这位真人的问题,沈云看向他,温声问道:“这位师侄怎么称呼?”

    提问者脸上飞红。刚才,他太紧张了,忘了自报家门。

    “弟子红云派李琼,道号琼枝。”他又行了一礼。

    红云派?沈云没有听说过。昨晚,云景道长跟他大致的介绍了一下仙门的主要门派。十大门派,还有二流门派,以及一些不入流却很有特色的小门小派,他都是知其名的。但红云派不在其间。

    也就是说,红云派在仙门里是属于那种最不显眼的存在。其地位仅比青木派等凡人界里的新兴门派要强上一点点。

    “原来是李师侄。请坐。”沈云亲切的抬手,示意其坐下,环视全场,朗声说道,“本座刚刚从凡人界过来,对东海之情况略知一二。是以,李师侄之所问,本座可以试着一答。”

    在修真界,修士在人前的自称也是大有讲究的。一般的,筑基境,以及以下者,其自称与凡人没什么两样。“我”、“在下”等等皆可,视场合而定;金丹真人与元婴上人通常自称“本座”;化虚真君与飞升道君自称“本尊”。当然,到了尊长们面前,“本座”、“本尊”们都一样得执弟子礼,改回晚辈的谦称。

    在沈云的老家牛头坳村,有一句老话,叫做“到哪个山头就唱哪个山头的歌”,意思即,入乡随俗。沈云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泰阳真君要在本次金丹法会上如此卖力的为自己抬轿子,但是,他也不能拂了真君的好意,不论言谈举止,还有接人待物,都要讲究一些,莫砸了真君的脸面才好。况且,来之前,魏清尘也特意提醒过他,说,他这个门主出席重大的场合,举手投足间,皆是青木派的脸面与气度,而非他本人。所以,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

    围坐在周边的其他与会者听了这句简单的开场白,无不精神为之一振。他们的眼睛纷纷象是被点亮了一般。

    云景道长盘腿坐在他的左下首,收到众人期待的目光,只觉得脸上倍有面子——我家主公不管是什么场合都是拿得出手滴!真正的大家子弟!

    沈云先是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近期两次进出东海的亲身经历。末了,沉声说道:“众位师侄,东海之时局如何?本座以为,上午的时候,泰阳师伯讲道时所言,没有一丝一毫夸大的成分。仙庭显然已与落桑族等外夷勾结起来,对我仙门包藏祸心,完全无视仙山之安危,无视整个祝融大陆之安危。”

    与泰阳真君上午的讲道相比,他是从最近在东海的亲切经历讲起。显然,后者更详实。再加上,他的语言非常之平实,讲述经历时,也是客观的讲述事实经过,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是以,浅显直白,更具有说服力。

    众人听了,都被深深的触动了,或愤怒,或悲伤,或忧郁不已。

    沈云乘热打铁,抛出了自己的私货:“其实,仙庭之祸,已然久远,不仅仅是如此。本座在凡人界游历多年。仙庭之罪恶,简直是磬牍难书。如果再放任他们这般为祸祝融大陆,内忧加外患,齐齐发作,本座担忧,势必造成整个祝融大陆的大劫难。这场大劫难之威,足以倾覆整个祝融大陆。大陆上的众生,不论仙凡,都是在劫难逃。所谓天劫,大抵也就是如此吧。”

    “天劫?”众人无一不震惊。

    问天峰,后殿。

    文远真君收回目光,看向对面的泰阳真君,感慨道:“沈师侄年轻气盛,真好!”

    天劫吗?他表示不赞同。在他看来,姓沈的抛出所谓的“天劫论”,不过是危言耸听,以图哗众取宠罢了。

    如果不是看在人是泰阳老儿带过来的份上,他早就下令将狂妄小儿轰出玄天门了。

    不过,此子倒与泰阳老儿是一路货色。

    呵呵,真应了那句“物以类聚”的老话。

    泰阳真君装作没听出来他的话中话,脸上露出赞赏之色,颌首赞道:“年轻人能有这样的眼光,确实难得很。”

    文远真君讶然,即而深深的不满,挑明了问道:“难道曾师兄也赞同此子的‘天劫’之狂论?”

    泰阳真君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反问道:“难道师弟觉得现在之形势还不是万分火急,刻不容缓?”

    “我……”文远真君张嘴欲驳,不知怎的,突然间,心惊胆战。

    这样的感觉很不好。他曾经有过两回。每一回都成功的预示了一场大祸事。是以,他对此忌惮得很,顾不得再与之斗嘴皮子,赶紧的从袖袋里摸出三枚磨得油光水亮的金钱卜卦起来。

    泰阳真君复又抬眸,纵目看向那片火红的霜林。沈云,这个年轻人,真让人挪不开目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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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峰多谢书友飞雪暮尘音的平安符,谢谢!



    天劫将临!

    此话象是一阵风,很快的传遍了美丽的枫林。散落在枫林里的其他与会者纷纷赶过来。不多时,沈云他们所在的这块草地里围满了人。

    枫林的一处向阳之地,有有一块平坦的大青石,象是一张天然的石台。这块大石头可不简单,传言是文远老祖早年做晨课的地方。是以,历来被玄天门的内门弟子们奉为尊贵之地。

    清文真君这会儿正带着一大群师弟师妹,向远道而来的长玉真人等客人们解说这块大石头。

    然而,仅仅是一个转身的工夫,他赫然发现围在自己身边的人竟然减少了一大半。并且,还有人正在步履匆匆的离开……

    他是玄天门法修里金丹这一辈的大师兄,身边从来不缺追随者。也从来没有人象现在这般不给脸面,在他说话的时候,掉头离开。

    “发生什么事了?”他按住心头怒火,中途停下解说,问了出来。

    清成真人也在。他弱弱的往前站了一小步:“刚才三师弟给我传了一道神识,说,沈师伯在溪边讲道。甚是精彩。问我过不过去听。我猜他们都是往那边去了。”

    他嘴里的三师弟是玄诚上人目前最小的亲传弟子清林真人,俗家姓江。。

    后者三个月之前才刚刚凝丹,在这次的金丹法会上负责维护会场秩序。是以,没有跟过来跟在清文真人身边。

    清文真人闻言,只觉得脸面更挂不住了。可是,当着长玉真人等客人们的面,他不但不能当场发作出来,而且还要维持温润如玉的佳公子风度,连脸色都不能变一点点。

    自己的宗门,自家的地盘!他何曾受过这种委屈!真的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暗中咬了咬牙,他努力的维持着脸上的笑容,环视身边众人。结果,他发现长玉真人等人也是目光闪烁。显然,他们也都收到了类似的神识传音,只不过是碍于面子,不好象跟在外围的那些家伙一样离开。

    他知道自己根本就留不住这些人。再者,他自己也好奇得很——姓沈的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竟然能如此迷惑人?

    罢了。他向众人挥手道:“沈师伯的讲道必定是非常精彩的,不然也不会令我们江师弟惊艳。我们也去听一听吧。”

    “好啊。”

    “我也收到同门传音了……”

    客人们的脸上皆现出舒心的笑容。尤其是长玉真人等正清门的弟子们。一块破石头,也亏得玄天门的人津津有味的显摆了这么久。就算没有沈师伯的讲道,他们也早就听得不耐烦了。

    一行人径直穿过小半个枫林,只看到前面里三层、外三层的站满了与会者。这些人无一不伸长了脖子,望着溪边。

    清文真人走在最前头。他扫了一眼,心里惊讶极了——无量天尊!差不多与会者们都聚在了这里!怪不得一路走过来,基本上看不到人影子。原来都在这里。

    没有人维持秩序,听讲的人们自觉得很。内围的人都是盘腿而坐。只有靠近外围的人实在是坐不下了,这才站着。

    所有人都是聚精会神的听着,现场连一声咳嗽也没有。

    人圈的正中心,是沈云。

    他也和其他人一样,也是直接在草地上盘腿而坐。

    而在他的左下首坐着的,竟然就是那个从外门爬上来,叫做云景的破落户。

    可恶!如果不是这个家伙让道童在门口挡驾,这会儿,坐在那个位置的,便是我!

    清文真人暗地里深吸一口气,用两眼的余头偷瞥长玉真人等人。

    结果,他发现根本就没有人注意自己。长玉真人他们已经在听讲了。他们目不转睛的看着姓沈的。就这一会儿的工夫,他们脸上的神色竟然已与前面的听讲者们一样了。

    姓沈的到底在讲什么?清文真人连忙摒弃心中所有杂念,静心凝神,专心听讲。

    很快,他听明白了。原来,姓沈的讲的是在凡人界里游历时的见闻。

    凡人界里有什么好讲的?清文真人甚是不屑。

    在筑基中期的时候,他曾去凡人界做过一次任务。说起来也是五十多年前的经历了。那一次,他在凡人界总共呆了一天。可以说,这一天是他这一生中最难捱的一天。无他,凡人界里处处充满丰污浊之气,熏死人了。是以,任务一完成,他便急匆匆的赶回了仙山。

    自那以后,再有凡人界的任务,他都是能躲就躲,不能躲就推。反正是一个原则,打死也不去凡人界。

    他耐着性子又听了一会儿,却再也听不下去了——姓沈的竟然说凡人界的景致好!穷山恶水,处处都是污浊之气,有什么好的?这不是骗人吗?太坏了!

    他想着要站出来当场揭穿谎言。然而,刚一起念,理智瞬间占了上风:姓沈的是元婴境。这会儿,师祖和师尊他们又都不在近前。我这样冒冒失失的当众揭穿他,叫他下不来台,万一他恼羞成怒,当场把我给打死或者打残了,我岂不是冤枉?

    想到这里,他按住性子,又飞快的看了一下左右两边。只见师弟师妹们,还有长玉真人等人都听得入了神。有的甚至脸上现出神往之色。

    哎呀呀,这些人一看就是从未去过凡人界的!几句花言巧语,便信真了。

    可恶!不能让这家伙在我们玄天门的地盘公然行骗。一定要揭穿他!

    望着坐在人群中央,将凡人界说得天花乱坠的某人,清文真人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目光缓缓的滑过听讲的人群,很快,他找到了清林真人。

    哼,就这个家伙乱传话,公然拆我的台!

    所以,就是你了!

    选定了目标后,清文真人将右手下垂,笼于宽大的袍袖里,暗中祭起控魂令。

    袍袖微动,一道黑色的三角形令牌立了起来。

    清文真人心念微动。

    如此一来,他的心语便完完本本的映在了控魂令里。

    紧接着,清文真人的右手在袍袖里掐出一道法诀,指向控魂令。

    控魂令摇了一下,化成一条筷子粗的小黑蛇。

    去!清文真人用神识命令道。

    小黑蛇出了袍袖,张开嘴,对着十步开外的清林真人现出两颗尖尖的长獠牙,好比是一道黑色的利箭,无声无息的扑咬过去。,



    控魂令是差不多十年前,旁系的一位师妹献给清文真人一样宝物。此物最大的特点就是,无声无息,行过无痕,不余把柄。

    这些年来,他用控魂令做了很多自己不方便出面做的事。并且,每一次都成功了。是以,他对控魂令非常有信心。

    殊不知,他自以为隐密的小动作,连同控魂令,也跟摊开了似的,摆在沈云的眼皮子底下。

    控魂令?此物刚被祭起,后者便被它深深的吸引住了。

    此物看上去是一件上品灵宝。其实它的底子却是一件魔宝。

    原来魔宝能够改造成灵宝!沈云的眼前象是打开了一扇窗。窗后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同时,他对这件控魂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当清文真人出手之际,他果断伸出二指,隔空将那条伸出了獠牙,快如闪电的小黑蛇牢牢夹住。然后,手腕微旋。

    嗖——,小黑蛇就这样落入了他的掌心。

    抹掉神识印记,收入冰雪秘境。一气呵成。习惯了一心多用的沈云甚至连说话的语气、语速都没有改变。

    现场的弟子们仍然沉浸在听讲之中。唯有清文真人失去了控魂令,被反噬,只觉得胸口气血汹涌,禁不住身子往后仰。

    还好,他反应够快。脚下立动,往后连退了两小步,堪堪稳住身形。

    他的左手边并排站着长玉真人与玄玉真人他们师兄弟两个。

    这边的动作这么大,两人皆被惊醒。

    玄玉真人下意识的要伸手去扶。就在这时,左手被长玉真人不动声色的紧紧抓住了。

    怎么了?玄玉真人讶然的偏过头去看自家大师兄。

    可是,大师兄却是依然看着人群中央,连眼风也没有给他一个。只是袍袖之下,抓着他左手的那只右手又微微用力握了一下。

    有隐情!大师兄叫我不要妄动!玄玉真人意会,哪里还敢妄动?

    但越是这样,越是好奇心大。他暗中深吸一口气,用一边的眼角余光飞快的往清文真人这边瞥了一眼。

    只见后者脸色煞白,眉眼间皆是痛苦之色!

    纵是玄玉真人心里打了点底,也仍是被吓了一大跳。

    啊,发生了什么事?清文师兄这是怎么了……他只觉得自己的后背上刷的一下冷汗瀑涌。

    绝对是有事发生!玄玉真人后知后觉的非常庆幸大师兄站在自己身边,及时拉住了自己。不然的话,自己这一出手,就等于是卷进了这场是非之中。极有可能清文师兄不但不会感激自己,而且还会心生恨意……

    旁边,清文真人稳住之后,第一时间察看两边。

    这就么看过去,两旁的人都依然是聚精会神的听讲,无人发现他的异常。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清文真人定了定神,用阴戾的目光去看十步开外的清林真人。

    控魂令被夺,最有嫌疑之人就数这位刚刚凝丹的江师弟了。

    不过,他心底里也是难以置信——江师弟才晋升金丹境几天?怎么可能厉害如斯?不声不响的就夺去了我的控魂令……

    就在这时,他的耳畔好比飘过一阵清风。师尊的声音忽然响起:“孽障!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赶紧滚回来!”

    是师尊的神识密语。

    清文真人打了一个哆嗦——完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被师尊看到了。并且,听师尊话里的意思,看到的尊长们不止师尊一人。

    一时间,好比天塌下来了一般。他不敢违背师令,失魂落魄的退出了人圈,往山顶中央的后殿而去。

    长玉真人紧绷的心弦终于松懈下来,收回了掩在宽大的袍袖底下,紧紧抓住师弟的手。

    玄玉真人收到信号,知道危情过去了,禁不住去看自家大师兄。

    这回,大师兄给了他一道警告的眼风。

    他缩了缩脖子,敛了杂念,继续听讲。

    另一边,清文真人捂着剧痛的心口匆匆赶至后殿。刚进院门,便被一只大手猛的拉了过去。

    此时的他,好比惊弓之鸟,本能的张嘴欲大声呼救。

    “闭嘴!”耳边又响起师尊刻意压低的声音。

    与此同时,嘴巴被师尊捂得严严实实。

    他立马回过神来。

    师尊定是恼火之极了。不然,堂堂的元后大能也不至于亲自等在这里截他。

    玄真上人见自家大弟子缓过来了,松开手,甩了一下手里的拂尘,拧眉低声说道:“随为师来。”

    师尊并不是很生气……清文真人深知师尊之脾性,心稍定,依言捂着心口紧步跟上。

    很快,他被玄真上人带进了后殿旁边的一间清舍里。

    后殿一共有五间清舍。是讲道的间歇,贵宾们小憩之所。每一间清舍里,都有独立的阵法,为的是保护贵宾们的私隐。

    “说吧,你刚才在搞什么鬼?”玄真上人黑着脸在主位上大马金马的坐下,“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听个讲吗?”

    清文真人眼观鼻、鼻观心的垂手侍立在他跟前,闻言,心思电转:难道师尊也没看清我做了什么……

    如此一想,当他抬起头来时,脸上尽是委屈之色:“师尊……”

    玄真上人在玄天门是出了名的护犊子,见状,脸上的怒气去了一大半。他皱着眉头问道:“你只管如实说。师尊定不叫你受委屈。”

    “是。”清文真人此时已打好了腹稿。他向玄真上人说,自己发觉沈师伯说的凡人界见闻有些夸大其辞,与实情不符,于是,心里寻思着要寻个机会,向沈师伯请教一二。结果,刚有了这个念头,就只觉得心口被一道无形的巨力打了个正着。他没有叫出来,而是强忍着巨痛,化去这股劲道,“徒儿刚刚站稳,想要看是谁在暗算。这时,便收到了师尊的密语。”说完,他提着一颗心,又垂下眼帘,不再吭声。师尊有没有看到控魂令,他真的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但是,他知道,此刻是绝对不能自己招出控魂令的。所以,只能赌一把了。

    “还能是谁!”玄真上人象是一只被点着的爆竹,噌的冲了起来,指着枫林方向,“除了那个沈姓的,还能是谁!”

    赌对了!清文真人心弦顿松,一直被强行压制着的心口剧痛立时全面爆发。他措不及防,当即两眼一翻,整个人象棵大树一样,硬挺挺的向后倒去。

    “徒儿……”迷迷糊糊中,他隐约听到了师尊惊慌的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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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殿正堂。

    文远真君卜卦完毕。

    为了打泰阳真君的脸,反驳沈氏小儿的“天劫”狂言,这一卦,他问的是祝融大陆之大气运。是以,甚是艰辛。

    一卦毕,他竟然满头大汗,气喘如牛。

    卦语出来了,文远真君不禁瞠目结舌:“这……形如累卵,摇摇欲坠!”

    他是一个很保守的人,不敢妄言这是天劫。但是,根据此卦象,他也感觉到整个祝融大陆之前景非常之严峻。

    怪不得曾师兄在家里坐不住了,急匆匆的跑来问天峰,并且在上午的讲道里,振臂连呼数声“危矣”。

    他汗涔涔的看向泰阳真君:“曾师兄,这,这要如何是好?”

    上午,他当场与泰阳真君联名提议召开门主聚会,只是因为一来仙庭做事太没情义,他被气到了,二来泰阳真君特意赶过来亲自参加本次金丹法会,等于是给玄天门捧场。修士虽不食人间烟火,但也是讲人情往来的。当着那么多晚辈的面,他也要给泰阳真君一个面儿。

    那时,他真的没有想到形势竟会如此之严峻。

    他以为泰阳真君也不过是好久不曾出来露面,终究耐不住寂寞,抓住这个机会,危言耸听,好成功的重新吸引各门各派的注意力。

    现在,他还是信不过泰阳真君。但是,他对自己的卜卦之术一直都是颇为自信的。

    面对这样的结果,一时之间,他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在他卜卦的时候,泰阳真君看似在旁闲坐,实则是将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了枫林那边。

    听到他的发问,泰阳真君敛心,垂眸看向手里的青玉茶盏:“这事,一时之间,我也拿不出个章程来。所以,才急忙赶过来,请师弟帮忙,一起提起本次金丹法会召集门主们,共同商议良策。”顿了顿,他扯起一边嘴角,轻笑,“师弟也别急。先断了眼前的这桩公案再说。”

    “眼前有桩公案?”文远真君讶然,旋即明白过来了——定是下午的自由论道出了什么岔子!

    他专心致志的卜卦,无暇顾及其他。外面就闹出事端来了?

    这些兔崽子!在搞什么!还被泰阳老儿看了个全场!

    文远真君气不打一处来。只是,当着泰阳真君的面,他不好发作,尴尬的笑了笑:“徒子徒孙,都是债啊,就没个省心的。”说着,低头提起拂尘往自个儿身上轻甩,使出一记去尘术。

    身上的汗水、汗渍,统统消失了。他又变回了先前的活神仙模样。

    收拾妥当后,他放眼看向殿外。立时发现一边侧殿的门廊上,自家大弟子玄真上人打横抱着一人,满脸怒容的往后殿这边飞奔而来。

    在院子里当值的所有人,不管是杂役,还是弟子们,都被他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到了,引起一阵喧哗。

    看来,泰阳老儿所说的“眼前有桩公案”就是指的玄真这一出。文远真君在心里骂了一句“不争气的兔崽子”,抢在大弟子出声之前,装模作样的扬声问殿外:“外面何事喧哗?”他怕再问得慢一点儿,他那大徒儿会与往常一样,腼着一张老脸哭喊着要他做主。在泰阳老儿面前,他还真丢不起这脸。

    门口小跑进来一位金丹弟子,抱拳禀报道:“禀报老祖,是玄真师伯抱着清文大师兄往这边过来了。”

    “钰儿?”文远真君刚刚是真没顾得上看清楚,惊讶极了,“他怎么了?”

    “弟子不知。”这名金丹弟子如实以对,:远远看着,清文大师兄好象是昏过去了,不醒人事。”

    “快,把人叫进来。”文远真君赶紧招手道。

    “是。”

    少顷,玄真上人在几位金丹弟子的护送下,抱着人快步走了进来。他本来想大声请师尊救命的,一抬眼,看到泰阳真君也端坐堂上,立时将涌到嘴边的呼救声生生的咽了下去。

    倒是文远真君看清楚他打横抱着的人真的是清文,并且后者的一张脸蜡白,血色全无,顿时惊得两个眼皮子乱跳,颤声问道:“钰儿他怎么了?”

    清文真人是文远真君嫡亲的侄孙。玄真上人不敢耽搁,急忙答道:“他被伤了心脉……”

    “非也非也。”不想,泰阳真君突然在一旁开腔打断了他。

    什么意思?玄真上人抱着人站在那里,错愕的张着嘴,望着他,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文远真君知道泰阳真君亲眼目睹了事情的经过,闻言,便在心底里猜测:莫非钰儿之伤,另有隐情?

    心念一转,他向着殿内的那几名金丹弟子挥手:“你等都退下。”

    “是。”

    于是,大殿里只剩下了他们三个,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清文真人。

    文远真君这才转身向泰阳真君抱拳请教:“曾师兄请明言,我徒孙的伤有何不妥?”

    泰阳真君指着清文真君说道:“师弟,这名弟子脸色煞白,面露痛苦之色,嘴唇泛紫色,看上去确实很象是心疾。但是,你再仔细看看他的脸。”

    文远真君明白了,当即运转灵力,定睛去看侄孙的脸。

    结果这一看,他竟然看到后者的印堂发黑。

    心中一惊,他身形一晃,转眼之后,人已站在玄真上人面前,一手扶着清文真人的脸,另一只手分别拔开其眼皮子查看。

    “啊呀!怎的会这样!”玄真上人这下也看清楚了。

    他的徒儿的双眼已经看不到眼白与黑眼珠子,而是通红如血,竟是一双红眸。

    再清楚不过了。

    这是典型的心魔深种,突然发难之状。

    “师尊!”玄真上人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救救他!”

    文远真君收回双手,仿若老了十岁。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心魔已成气候……如何救?”按照门规,门内弟子一旦心魔大盛,成了气候,救无可救之时,当废去修为,火刑处死。

    “扑腾!”

    玄真上人抱着大弟子重重的跪在他脚边,仰头望着他,双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师尊,钰儿还年轻啊。同一辈的弟子里,就数我们钰儿的资质最好。师尊,钰儿不能就这样被毁了啊。”

    文远真君心里突然现出一道亮光。他赶忙睁开眼睛,转身快步走到泰阳真君面前,急切的躬身请求道:“曾师兄,你有办法救钰儿,对不对?”不然的话,也不会第一时间发觉钰儿真正的病由。

    哪知,泰阳真君却面色凝重的轻轻摇头:“不,我没有办法救他。”

    文远真君好比被当胸重击,竟一连往后退了两步。

    “不过,我今天中午还没有卜卦。”泰阳真君又道,“如果师弟不嫌弃,我愿意为这位弟子卜上一卦。”

    泰阳真君是仙门法修之首。他的卦,难得很。文远真君心里虽从不服气,但却也是再清楚不过,自己的卜算之力与之相比,还是差上那么一点点的。

    更何况,他今天的第二卦已经用完了。

    此时此刻,泰阳真君此言,于他,还有地上的玄真上人来说,无异于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两人的眼睛齐齐亮了。

    “曾师兄,请!”文远真君抱拳请道。



    对于泰阳真君来说,这种卦真的是小菜一碟。是以,不到半刻钟,他已卜卦完毕,并掐算出了结果。

    期间,文远真君也没闲着。他先用最快的速度封印住了清文真人的修为,将气势如虹的心魔困住,然后再心魔一点一点的逼回识海里。

    玄真上人在一旁护法。

    待他们大功告成,泰阳真君在一旁都喝完了半壶茶。

    “曾师兄,劳烦了。”文远真君顾不得歇口气,一睁开眼睛,便急急的向泰阳真君询问结果。

    玄真上人暂且放了心,赶紧的接过手去,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张长榻,将昏睡之中的爱徒扶上塌,躺平了。

    上首,泰阳真君放下手里的茶盏,摆手笑道:“举手之劳而已。”

    文远真君在心里又将这双不争气的徒子徒孙骂了一通。泰阳老儿说得没错。对于堂堂的化虚真君,算这样的卦,可不就是举手之劳吗?

    可是,这份人情却是扎扎实实的落到了他的头上。正因为这样,他才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但脸上是不能现出一点一毫来的。

    文远真君笑着伸手请道:“曾师兄,请讲。”

    “从卦象上来看,令徒孙也是遭人陷害,是无心之过。”泰阳真君照实说道。

    文远真君咬牙:“可恶!”

    旁边,玄真上人更是怒不可遏。如果不是两位真君驾前,不得妄言妄行,依他的性子,他早就捋起衣袖,跳起来大叫:“是他,果真是他!”

    这个“他”,不是别人。除了此时正在枫林里讲道的那个姓沈的,还能是哪个?

    文远真君最了解自己的大弟子不过。见状,一双眉毛也立了起来,瞪着玄真上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玄真上人不敢隐瞒,将清文真人昏迷之前的话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曾师兄,你怎么看?”文远真君盛怒,顾不得细想,扭头看向泰阳真君。姓沈的是这家伙带过来的,他不找这家伙,还能找谁?

    泰阳真君呵呵:“我劝师弟先冷静冷静,再仔细想一想令徒孙这话里的真假。”一番漏洞百出的谎言,他可不收!

    玄真上人禀报完之后,便是低眉顺眼的垂手侍立在一旁,执弟子礼。听到这话,他心里压制着的怒火噌的上来了,猛然抬起头来。

    反倒是文远真君好比被当头泼了一瓢凉水。虽是颜面全无,便确实是冷静了许多。他冷冷的给了自家大弟子一记眼风。

    后者收到,打了个寒噤,气势立时全无,又恢复了先前的老实模样。

    文远真君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重新坐下来,看向仍然昏迷不醒的侄孙,叹了一口气:“让曾师兄见笑了。刚才,我也是听了曾师兄的卦语,气急攻心,没来得及辨别真假。这个孽障分明是心魔深种,非一朝一夕也。可见,刚才的那番话是做不得真的。”

    他这一辈子最不服气的便是泰阳真君。明里暗里的,不知道与之斗了多少回。虽说一直以来都是胜少输多。但是,从来还没有哪一次象这回一样,里子面子全丢光了,还倒欠了泰阳真君的人情。

    好吧,与侄孙的性命相比,他这张老脸算不得什么。而眼下的问题是,他便舍了这张老脸,也对心魔深种的侄孙束手无策啊。难道真的要将侄孙废去修为,绑上火刑台吗?

    想到这里,他的眼圈红了。

    玄真上人听完,深受打击,竟身形一晃,退了一步,才堪堪稳住身形。他看着仍在昏睡的自家大弟子,脸上全是难以置信之色。

    文远真君也不好受。微仰起头,抑制住眼中泪意,接着说道:“是谁害了钰儿,我玄天门就算是上天入地,也定是要将罪魁祸首揪出来的。只是,眼下更要紧的是,要救钰儿。”说到这里,他抽了抽鼻子,再看向泰阳真君,又问道,“曾师兄,刚才的卦里可曾显出,这个孽障此遭有无救星?”

    “哦,这个我也卜算了。”泰阳真君说道,“令徒孙这回是枯木逢春。”

    玄真上人喜出望外,脱口而出:“啊,师尊,钰儿有救了!”

    文远真君心大安,不住的颌首:“钰儿心魔深种,可不就是形如枯木吗?枯木逢春,他是这转运了啊。"吐出一口浊气,他复又看向泰阳真君,“曾师兄,可曾算出救星是谁?”

    泰阳真君笑了笑:“这个我算不出来。不过,根据卦象显示,令侄孙的运气在东南方向。”

    闻言,文远真君和玄真上人师徒两个齐齐的看向东南方向。

    那边,就是枫林!

    文远真君心思一转,忍不住在心里骂人——还真以为泰阳老儿这回改了心肠。原来仍然是那副旧花花肠子。搞了半天,还是抬举他的人。

    玄真上人到底修为差了一个大境界,阅历也远不及他家师尊。他压根就没有想到枫林。目光越过枫林,他看向了连绵起伏的山峦,心思电转:会是谁呢?谁能有这么大的神通,替钰儿去除心魔?

    尽管他再清楚不过,心魔深种,发展到了钰儿这种境界,要想去除,除非是神仙下凡。但是,泰阳真君的卦语让他生出了无限希望:如果不是彻底去除心魔,算得了哪门子的“枯木逢春”。

    文远真君看着自家大弟子,再看看直躺在跟前的侄孙,心里又骂了一句“讨账鬼”,从太师椅里站起身来,忍住恶心向泰阳真君行了一个正式的道礼,道谢道:“今日多谢曾师兄伸以援手,给师兄添麻烦了。”

    不论如何,都是他的徒子徒孙不争气。如果沈师侄这回真能救回钰儿,那确实泰阳真君推荐之功,于玄天门,还有他们老余家,都是有大恩。这份沉甸甸的因果,在他这里也是落实了。

    如果沈师侄做不到……呸呸呸,泰阳老儿哪次投机取巧落空了?这个家伙素来贼精贼精的,从来就没见他失手过。这回肯定也是如此。

    看了一眼仍痴眼望向东南方向,冥思苦想的大弟子,他又叹了一口气,对其轻挥拂尘:“徒儿,速去枫林,请沈师侄过来。”

    “啊?”玄真上人好比被一道强雷打了个正着,只觉得自己里内都被雷焦了,“请他?”救钰儿?

    文远真君见状,心里打了个突,暗骂道:蠢东西!

    不敢看泰阳真君,他拧着眉毛,在自家大弟子再说出新的蠢话之前,飞快的改口道:“这样不妥。嗯,你去外面唤两个弟子进来,抬着钰儿去枫林,请沈师侄劳累这一回,出手救一救钰儿。”

    玄真上人收到了。师尊这番话里的每一个字,包括标点符号,都无不透着一个强烈的信息:注意你的态度,必须给老子恭敬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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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枫林边,沈云的讲道结束了。

    “多谢沈师伯赐教。”众位金丹真人齐齐起立,向他行礼致谢。

    沈云抬手示意众人坐下:“本是自由论道,众位师侄无须拘礼。”

    云景道长讶然,紧张的看向他。

    因为按照金丹法会的规矩,讲道者若是如此这般招呼听讲道,那么,意味着接下来他会接受众人的请教。

    而其他人也一时没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顺着沈云的手势,呆呆的重新盘腿坐下。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沈师伯竟是如此之平易近人。

    反应快些的那些人,则是内心激动不已多么宝贵的学习机会啊!

    他们都是出身不显的金丹真人们。要么来自小门小派,本人就代表着本门派里的最高修为水平;要么与云景道长一样,虽是大宗门弟子,却是旁系身份,上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师尊。以他们的身份,平常很难有机会接近元婴大能。更不用说当面请教。

    如此一来,场面反倒是安静下来,一时之间,无人出声。

    沈云笑了笑,在人群里看了一圈,正欲再开口。这时,人群里有人站了起来:“沈师伯,弟子有一事不明,请师伯不吝赐教。”

    刷的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

    云景道长看清这人,脸上的笑容不由僵住。

    这人道号清灵,也是玄天门的弟子。嫡系出身。他有一个很响亮的外号,叫做“问破天”。此号的由来,是因为他最喜设问。不分场合的,随心所俗的问各种令人意想不到的问题。

    他最彪悍的记录是,在十五年前的新春开年讲道上,一连三问,问倒了那次讲道的玄诚师伯。

    那次,云景道长也在场。远远的,他看到玄诚师伯的脸色红了白,白了青……短短的三问里,其脸色跟走马灯似的,换了好几色。

    “你呀!叫你‘问破天’,真的一点儿也没冤枉你!”玄诚师伯自我解嘲的打了个趣,果断起身走人。

    而这个家伙却快步朝着玄诚师伯的背影要追过去。他的两位师兄见状,齐齐动作,一人将他拦腰抱住,一人紧紧的捂住他的嘴巴。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玄诚师伯走得更快了。

    后来,据传,这位“问破天”被他的师尊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并被揪着耳朵拎到玄诚师伯座前赔礼道歉。

    至于传言是否属实,云景道长不是嫡系,无法探知。反正,明眼人都能看到的是,自那以后,“问破天”确实收敛了一两年。不管什么样的场合,他都跟只锯了嘴的闷葫芦一样,不再出声。

    再后来,他的师尊闭关了。此人故态复萌,并且问得问题越来越刁钻。很多尊长登台讲道时,看到他在下头坐着,都是讲完即走,不为公开答疑解惑。

    为此,众师兄弟们也甚是不喜他。

    云景道长看到他两眼锃亮的站了起来,心里不由替自家主公捏了一把冷汗。同时,心思转得飞快呆会儿,主公若是被这家伙问倒了,我得想个什么法子替主公解围才好……

    其他玄天门的金丹真人们则是神色不一。有相当一部分人都是对风头正盛的这位沈师伯抱以深切的同情。当然,也有一些人心里全是幸灾乐祸。

    殊不知,沈云对于他们的心思是一目了然。甚至于,这位首个发问的金丹真人是什么身份,道号叫什么,为什么会落一个“问破天”的外号,这人想问的是什么问题……他都清清楚楚。

    其实,这个问题也算不得什么。沈云笑了笑,依然象先前一样问道:“这位师侄,不知如何称呼啊?”

    清灵真人被这样一打岔,气势顿时弱了一大截。他讪笑着行了全礼,简单的自报家门。

    沈云微微颌首,问道:“原来是清灵师侄。你想问什么呢?”

    清灵真人微抬起下巴,大声说道:“刚才,沈师伯的讲道甚是精极。将凡人界硬是讲出了花儿来。巧得很,弟子一年多前刚去过一趟凡人界。虽然游历的时间只有一天,所到之处也只有三座城池,皆远不及沈师伯。但是,弟子此行还是颇有感悟的。”

    哎呀呀,这位今儿转性了!不问刁钻的问题,反而变成抬轿子的了!云景道长讶然。

    很多玄天门的金丹真人们本来做足了看戏的准备,闻言,只觉得好生无趣。

    沈云依然温笑着,不置可否。

    清灵真人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也正因为如此,弟子不敢苟同沈师伯的很多观点。”

    啊哈,还是那个“问破天”!不过是换了一个全新的开场白罢了!那些玄天门的金丹真人们兴致顿时高涨。

    而其他门派的人们也听出不同的味儿来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个个意外极了。

    这人谁啊?

    成心捣蛋是吧?

    玄天门不是安排了人维持秩序吗,也不出来管管!

    沈师伯的讲道多精彩啊。他算哪根葱,也敢质疑沈师伯!

    怎么说话的,太没教养了……

    一时间,神识密语满天飞。

    云景道长坐在沈云身边,心里着了大急。咬咬牙,他准备起身打断这个家伙。

    “勿动。”他的耳畔响起主公的声音。

    是主公在神识传音。

    云景道长轻吁一口气,放下心来。同时,有些懊恼管他什么“问破天”,他应该相信主公的。

    而清灵真人也收到了众人各种各样的目光。

    呵呵,道爷还怕你们这些蠢东西不成!

    他要的就是这种成为全场焦点的感觉。

    翻了一个怪眼,他的声量又提高了一成:“比如说,凡人界里,灵气等于没有,还到处都充斥着污浊之气,简直能熏死人。我等修士若要去凡人界,分明要抱着一种莫大的牺牲精神。可是,沈师伯却凡人界说得好象比我们仙山还要好许多。弟子请问沈师伯,到底是何居心呢?”

    一语毕,全场哗然。

    此时,玄真上人一行人刚好走进枫林。

    听到此言,玄真上人神使鬼差的停住了脚步。

    跟在他身后的两名弟子不敢造次,也只能抬着长榻停下来,驻立在原地。

    长榻上,清文真人不易察觉的眨了一下眼皮子。他其实在被抬出后殿时就醒了。只是每一时间发觉自己修为尽数被封印,连根手指头也动不了,又不知道自己这是要被抬往何处,心里完全没有底,所以,他决定继续装睡,以不变应万变。

    清灵真人的声音很大,可谓响彻整座枫林。他修为被封,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闻言,他心里悔青了肠子早知道这只傻鸟会站出来,我何必多此一举呢?



    沈云看了一眼人群的外围,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慢条斯里的答道:“那时因为师侄在凡人界呆的时间太短了。只有短短的一天而已。你还没能完全适应凡人界的环境。从灵气充沛且精纯的玄天门内门,骤然置身于灵气稀薄且斑驳的凡人界,确实是要一个适应的过程。根据本座的经验,这个适应期少则一天,多则数天。待适应期过去,修士就不会再感到浊气熏人。这种情况,不仅仅存在于凡人界。在仙山其他灵气稀薄之地,也是一样的。”

    “对。弟子也去过凡人界。真如沈师伯所言,一天一夜之后,除了灵气稀薄,弟子觉得其他都还好。”一名金丹真人站起来,大声说道。

    闻言,又有十来人先后站起来证明。

    “多年前,弟子也去过一次凡人界。确实是如此。”

    “弟子曾在凡人界呆了三天。从第二天起,感觉就好多了。”

    ……

    清灵真人的大师兄尴尬极了。他向自家小师弟神识传音道:还不快坐下来!这里又不只你一人去过凡人界。你就只呆了一天,连凡人界的地头都没踩热,也好意思拿出来质疑沈师伯。能的你!

    一旁,二师兄也传音过来了:沈师伯可不是我们玄天门的尊长们。人家未必也会惯着你。没看到这些小门小派里的东西这是要踩着你去讨好沈师伯吗?师尊他老人家还在闭关,这里没人能护着你。你赶紧的走吧。还杵在那里做甚?

    清灵真人打了个哆嗦。

    二师兄说得对……他瞥了一眼那些站出来为沈师伯说话的人,用衣袖掩了脸面,匆匆往后走。

    所到之处,金丹真人们视他如瘟疫一般,纷纷让到一边。

    衣袖之下,清灵真人气得脸色铁青,却只能加快步伐,灰溜溜的离开。

    沈云看在眼里,在心里嗤笑了一声:原以为是个好学的修炼狂,不想却是个哗众取宠的变态之徒。

    而待那些金丹真人说完后,第一个站出来挺沈云的那名金丹真人复又说道:“奇怪的是,那次弟子在凡人界呆了七个多月。因为灵气稀蒲,每日练功的收效等于没有。然而,弟子再回到仙山,竟在边界突破了多年的瓶颈。可是,后来,弟子又去凡人界历练了两回,每次也是在同个地方,呆同样长的时间,再回仙山,却再也没这等际遇了。这么多年来,弟子一直没能参透那次意外突破的原由。这次得幸遇着沈师伯。”说着,他向沈云抱拳行了一个正式的道礼,“弟子道号虚云,来自灵溪派。向沈师伯请教,其中的原由。”

    这才是真正请求指点的。沈云微微颌首:“虚云师侄,你提到的这个情况,不但本座切身经历过,而且本座门下弟子也有一样的经历。所以,本座以为,类似的突破并非偶尔,也不是特例。于是,本座特意花了一些时间和精力去寻找引发突破的缘由。也不是什么大秘密,既然虚云师侄提到了,本座便在这里跟诸位师侄说道一二。”

    干货!绝对是干货!所有人都不由身子前倾,竖起耳朵,目光炯炯的盯着他。

    枫林边缘,玄真上人闻言,心头大震——难道去凡人界真的有利于修行?

    他是修真大世家的嫡系子弟,六岁拜入师尊门下,传承的是玄天门里的大宗嫡长一脉,身份自是最尊贵不过。每每外出游历,所去之地,也是师尊亲自千挑万选出来的。要么灵气浓郁,要么资源丰富,要么藏有大机缘。象凡人界这种贫贱之地,他平时连提都不会提。为什么?怕脏了自己的嘴。

    他活到这么大,从来就没有去过凡人界。再加之,从小到大形成的对凡人界的偏见已根深蒂固。是以,他对凡人界的认知就是一个个的标签,如,贫贱、污浊不堪、蝼蚁……等等。反正,没有一个好词。

    这是他第一回耐着性子听旁人在自己面前提及凡人界之事。

    听到沈云说得这么肯定,还有那些自发站起来为其做证的金丹真人也是言词灼灼,不象是虚言。他生平头一次动摇了。

    这时,一阵微风拂过。玄真上人打了个激灵,心中立时警铃大作,暗道“不好”:险些被这厮的妖言迷惑了!

    在修真界里,法不外传是铁律。

    可是到了沈姓的这里,象这等机密,竟也说拿出来,就拿出来。说这里头没有阴谋,谁信呐!

    再说了,他们这一行人都没有敛息,以藏匿身形。以元后的修为,姓沈的肯定早就发觉他们过来了,却佯装不知……

    思及此,他不由眉头紧锁,警觉的盯着溪流那边——这个姓沈的,到底在图谋什么呢?

    他站在那里不挪步,可苦了跟在其后抬榻的两名金丹弟了。他们俩都是旁系出身,不然也不会在金丹法会期间被安排去守后殿,白白错过与同辈们交流学习的大好良机。

    听到沈云的话,他们俩好想能走近前去,听个仔细。

    然而……此时此刻,玄真师伯的背影,在他们俩的眼里堪比一座尽是花岗岩的大岩山。

    后面的那名金丹弟子垂眸,阴戾的瞪了一眼平躺在长榻上的清文真人。

    结果,竟然看到清文真人那闭合着的眼皮子底下,一双眼珠子很明显的动了动。

    啊,清文师兄醒了!

    这位金丹弟子吓得赶紧的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做回原来的老实样子。只敢在心里猜测:他,他没有发现我刚才的不满吧……

    结果,过了两三息,长榻上仍然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心思一转,他明白了——原来清文师兄早就醒了。他一直在装睡!哼哼,这些嫡系……

    低垂的眼帘之下,眼底闪过一道寒芒。

    玄真上人没有察觉身后的异样。因为此刻,他的心思全在沈云那边。确切的说,他被沈云公布的这个修行法门给深深的吸引住了。

    沈云说的是自己在虎牙任务里的修行体会。

    不过,他掐头去尾,也没有提虎牙任务,而是换成了凡人界。

    这也算不得说谎骗人。因为凡人界里太多的地方是没有一星半点灵气的,俨然就是绝灵境。这些地方与虎牙空间的不同之处仅在于,前者是开放的,有山有水有其他的活物,地方要大许多;而后者是封闭的,除了光秃秃的石头,再无他物,是一个悬崖边的大山洞。

    “后来,本座终于想明白了。其实,在没有五行灵气的时候,也是能修行的。只是因为没有灵气,效果不显罢了。然而日积月累,当我们再回到灵气浓郁的仙山时,效果突显。所以,本座,以及门下的那些弟子,还有虚云师侄,会出现突破之类的情形。”沈云总结道,“至于虚云师侄又说,后来曾有两次再去凡人界试验,却皆没能再突破。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虚云师侄,你仔细回想后两次,那时你是不是离突破相差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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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云真人一细想,使劲的点头:“沈师伯所言极是。第二回,弟子重返凡人界是刚突破之后,在师门闭关两月,巩固修为之后。至于第三回,则是在两年之后。那时,弟子离突破也还差得远呢。只有第一回是弟子久困瓶颈多年,修为不见寸进。当时,为了突破瓶颈,弟子想尽了办法,却没有一样是见效的。弟子去凡人界,也是纯属巧合,并非刻意而为之。弟子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在凡人界的那段时间里,每每得了空,弟子都和平常一样的练功。沈师伯所说,每一样都是十分吻合。”顿了顿,他又抱拳行了一个正式的道礼,“多谢沈师伯解了弟子多年的困惑。”

    竟是真的!场上炸开了锅。众位金丹真人面现兴奋之色,纷纷交头接耳。其中不乏急性的,当场邀请同门或好友,等金丹法会结束之后,同去凡人界。

    但也有人持怀疑态度。这些人主要是以玄天门的嫡系弟子们居多。只是有清灵真人的前车之鉴,无人再敢当众质疑,在底下眉来眼去的,相互唆使着。

    玄真上人再也站不住了。这个姓沈的,实在是太会蛊惑人。再让他继续下去,恐怕这次金丹法会将是替他作嫁。

    所以,必须打断他!

    但转念又一想,自己接下来将要做的事,分明又是长这位之威风,搞不好还会令宗门蒙羞,他好不沮丧。

    他真的想不清:以师尊的身份与地位,完全可以将人唤到后殿里,秘密救治钰儿。可是,师尊却要他抬了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求姓沈的。

    罢了,师令难违……

    玄真上人徐徐吐出一口浊气,轻甩拂尘,示意后面的两名金丹弟子抬着长榻跟上。他率先大步走向溪边。一边走,一边大声打招呼:“沈师弟,打扰了。在下玄天门金莲峰玄真,有一事相请。”

    从小到大,除了师尊,他从来就没有求过别人。从来就只有别人求他的份。能叫他用到一个“请”字的事,已是非常之罕见了。

    玄天门的清成真人等人听得真切,无不讶然。他们齐齐转头往后看。

    “真的是玄真师伯!”

    “榻上之人是谁?”

    “是清文大师兄……”

    “看样子象是病了。”

    “怎么回事?大师兄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一时之间,神识密语再度飞起。

    而明面上的情形是,玄天门的金丹真人们看清为首之人真的是玄真上人之后,一个个飞快的起身,纷纷退至两边见礼。

    立时,在人群这边的外围让出了一条五尺见宽的路来。

    其余金丹真人见了,也纷纷起身让路。

    于是,不多时,这条五尺来宽的路直接通到了沈云跟前。

    “玄真师兄来了。”沈云亦起身,快步走上前去迎接。

    说话间,玄真上人一行人已到近前。

    “沈师弟,请救一救我徒儿。”玄真上人抱拳,直接请求道。他突然发现,其实求人的话,一旦说出了第一句,后面的便容易说出口多了。现在,他唯一担心的是,姓沈的会不会直接当众爆出钰儿真正的病因。

    这一路走来,还有站在枫林里,他都在犹豫,要不要事先暗示姓沈的。

    不过,请求的话语一出口,他突然想通透了,觉得没有暗示的必要:因为心魔发作本来就不是件什么光彩的事。如果姓沈的没有对玄天门落井下石之心,那么,根本无需他暗示,姓沈的也自会替他们遮掩。而反过来,姓沈的的修为摆在那里,若是成心想要玄天门当众出丑,他真是拿这家伙一点办法也没有。

    理清楚这一层之后,他觉得自己明白了师尊叫他将人直接抬到这边来的用意——就是要借这个机会试一试姓沈的。甚至师尊还想通过姓沈的,探一探泰阳师伯此行的真正用意。

    如果姓沈的一点情面也不给玄天门留,只想踩着玄天门的脸面,通过这次金丹法会扬名立万。那么,泰阳师伯极力召集各门各派之门主开会,此中也定是另有玄机。

    与之相比,钰儿之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玄真上人挺理解师尊的。在宗门的利益面前,舍弃个把弟子,也是无奈之举啊;再者,钰儿若是心魔不能除,就是彻底的废了。从大义上来说,身为玄天门的弟子,能为宗门试探出泰阳师伯有无谋害宗门之心,也是应尽的职责,更是造化。

    更何况,做出牺牲的,又不止钰儿一人。

    他不也是舍了这张老脸,当着这么多的后辈弟子之面,求姓沈的了吗?

    如此一想,他脸上的诚意又无形之中增加了几分,身子微躬,再次请求道:“沈师弟,请替我这徒儿看一看吧。”

    其实,清文真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沈云再清楚不过了。

    一是因为之前,他已发现控魂令是件伪装成上品灵器的魔宝。修真之人使用魔宝,不沾染魔气,那才怪呢。时间一长,形成心魔,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二是玄真上人虽也是元后修为,但其心思在他面前也是显露无遗。

    为了宗门大义,牺牲个把弟子,是无奈的选择?原来,在玄天门里,牺牲是明码标价的。清文真人的性命与仙途,与玄真上人的脸面是等价的。沈云觉得自己这回是开了大眼界。

    多么的大义凛然啊。

    我不是玄天门的弟子,真是大幸。

    沈云同情的看向长榻之上的清文真人,问道:“这位师侄怎么了?”

    玄真上人答道:“中午见到我徒儿的时候还好好的。刚才,徒儿去后殿找我,说胸口痛。话未说完,人就晕过去了。我拿着束手无策,只能带他去向师尊求援。恰好曾师伯也在。曾师伯见了,叫我带人过来向沈师弟求助。”

    人群里,清成真人连忙垂眸,掩下眼底的惊讶。

    而不远处,正清门的长玉真人等三兄弟飞快的交换了一个眼神——果然,沈师伯在医术上有大造诣。连师祖都清楚得很呢。

    尤其是玄玉真人用非常庆幸的眼神看向他家大师兄,并悄悄的对后者伸出了一双大拇指。昨晚,多亏大师兄处理得当。不然的话,他和师姐赔上了明儿的性命与前程不说,还把沈师伯给得罪苦了。等于是稀里糊涂的就捅了一个大篓子。

    显然,马屁拍到了马腿上。长玉真人赏给了小师弟一记白眼,又冲玄真上人那边呶了呶嘴。

    警告之意再明确不过了。

    玄玉真人垂下双手,缩了缩脖子。

    旁边,盈玉真人见了,绷了绷脸皮子,才没笑出声来。再抬眸看向沈云,她的眼里只有浓得抹不开的敬意,再也看不到半点旖旎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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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只听见“哎呀”一声,长榻突然往一旁猛的倾斜过去。

    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长榻象是自个儿炸开了。两名抬着长榻的金丹弟子首当其冲,双双被炸飞。

    一道白色的影子象冲天炮一样,拔地而起,嗖的冲出炸开的尘烟。

    “钰儿!”

    说时迟,道时快。玄真上人对着那道白影用力挥甩拂尘,使出一记“天网地网”。电光石火之间,拂尘那把白色细丝“嘭”的一声,根根直立起来。旋即,它们风驰电掣般的拉长,齐齐射向那道白色的身影。

    转眼间,在白色的影子面前交汇出来一张白色的细密巨网,将之牢牢缚束住。

    白色的影子顿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蚕茧”。

    “收!”玄真上人一收手,“蚕茧”嗖的自半空里被拂尘的细丝拉了回来,轻轻的落在他的跟前。

    他万万没有想到,此事会突生变故,以这样的方式泄了底。如此一来,钰儿的前程完了。师尊的打算也落了空……他灰头灰脑的向沈云匆匆抱拳:“沈师弟,我没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真是抱歉。”说着,弯腰将大“蚕茧”抱起来,转身就往外走。连那两名被震飞的金丹弟子也顾不上了,眼下,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即,快走!速速离开这个丢尽脸面之地。

    所谓的十大门派,处处都是勾心斗角,也不过如此。沈云在心底轻叹一声,快步上前,说道:“玄真师兄,清文师侄之癔症,我兴许能帮上些忙。”

    他的声音虽不大,但是金丹真人的耳力都不错,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楚。

    清文真人是癔症发作了!

    玄真上人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闻言,脚底不由一顿。

    啊,我没幻听吧?他说是癔症!

    刚才事发突然,他的手法又极快,用一记“天罗地网”,连人带还来不及散开的魔气一起给裹得严严实实的。是以,在场的金丹真人们兴许还来不及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姓沈的身怀元后修为,不可能也没看清楚。

    他这么说,只有一种可能,即,是在替我们玄天门遮掩啊。

    玄真上人的心里涌起感激之情,

    而另一方面,他与清文真人一百多年的师徒感情也是真的。听到清文真人有救,他好比抓到了最后的稻草——钰儿的心魔明明被师尊用灵力压制住,暂且封印在识海之中。而刚才的情形,再明白不过。那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心魔又发难,并且还冲突破了师尊的封印。心魔如此之强悍,连师尊也是奈何不得。放眼整个仙门,真的不知道还有谁能救得了钰儿。

    玄真上人当即抱着人转过身来,问道:“要我如何做,沈师弟只管吩咐。”

    沈云也没客气,直接说道:“先要寻一个清静之地。”

    此话正中玄真上人之下怀。他连忙点头应道:“有的有的。沈师弟,请随我来。”

    “好。”沈云回头看向已然跟上来的云景道长,吩咐道,“秦师侄,你又不懂医术,且留在这里。事了之后,本座自会回来寻你。”从玄真上人的心思里,他不难看出,这些大门派的人将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云景道长若是跟过去,势必会知道真相。这对云景道长来说,兴许又是一桩大祸事。

    云景道长追随他这些年,与之早已生成了默契。是以,一颗心骤然紧缩,旋即,呼的提到了嗓子眼里——清文师兄绝不是犯了癔症!主公此去,凶险得很!

    然而,他发现自己眼下却是什么忙也帮不上。唯一能做的,就是莫拖累主公。

    再一次好恨自己的修为太低!

    云景道长低头站住身形,尽量不在脸上现出痕迹来,抱拳应道:“是,沈师伯。”

    沈云这才放心的对玄真上人说道:“玄真师兄,我们走。”

    “请。”

    救人如救火,更何况是心魔之祸。依玄真上人的性子,如果是在平时,早就催动灵力,用最快的速度的跑向后殿了。可是,身后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他只能走快一点。

    待两人走远了,身影消失在深深浅浅的红色之中,人群里,有人轻呼一句“哎呀”:“这边还有俩人也昏过去了呢!”

    此话好象唤醒了在场的所有人。众人纷纷回神。

    昏迷的俩人就是那两名抬榻的金丹弟子。他们俩被震飞了,一高一低的挂在相邻的两棵大枫树上。

    众人呼啦围拢了过去,指着他们俩低声议论着:

    “刚才是怎么一回事?我就只听到了‘砰’的炸开了。”

    “我看到他们俩被震飞了。”

    “我还看到有一道白影嗖的冲天而去。不过,我还没看清楚,那道影子就被玄真师伯用拂尘裹了个结结实实,抓回去了。”

    “哎呀,那就是玄真师伯的大弟子,叫什么来着?”

    “玄表师伯的大弟子?道号不是叫‘清文’吗?”

    “对对对,就是他。刚刚沈师伯也说了,他是癔证发作了。”

    “不对吧!清文师兄我见过的。头发油黑发亮,跟黑缎子似的。那道白影可是一头雪白的长发,还有,眼睛是……”

    负责维持论道场秩序的清林真人领着一队杂役弟子,总算挤进了人群里。刚好听到这一句,他想都没有想,赶紧的打断道:“这位师兄,刚才清文师兄的身影比一阵风还要快,你真的看清楚了?该不是把清文师兄身上的白色衣袍当成了头发吧?”

    那人看清他身后的杂役弟子们身上的弟子服,脸上的八卦之色全消,摸着后脑勺讪笑道:“呃,原来是清文师兄的衣袍啊。呵呵,我大概是眼花,看错了。”

    一时间,所有的交头接耳都打住了。大家尽数看向他们这边。

    清林真人对着众人抱拳行了一圈礼,扬声说道:“因为这次的金丹法会,清文师兄甚是操劳,一连数月都不曾睡过一回囫囵觉。如果不是沈师伯目光如炬,我们谁也没有想到,清文师兄竟然累得患上了癔症。众位师兄,真是对不住。我在这里,向众位师兄诚心诚意的道个歉。希望刚才清文师兄癔症突然发作,没有惊吓到大家。也众位师兄能够谅解清文师兄。毕竟他也不想自己会积劳成疾,患上癔症的。”

    他一说完,在场的云景道长等其他玄天门的金丹真人也纷纷抱拳致歉。

    其余的与会者忙不迭的还礼:“言重了。”

    “只是一场意外而已。”

    “贵门筹办这么大的一个金丹法会,辛苦了。”

    无人再提及刚才的情形。

    枫林这边的动静不小。玄诚上人发觉后,立刻召集一队金丹弟子匆匆赶过来善后。他刚到枫林边上,就听到了自家小徒弟安抚众人的话语。

    “这小子!”

    听完之后,他捋着稀须笑了笑,挥手示意身后的金丹弟子继续前行。而他自己则笑眯眯的转身离开,返回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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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云跟着玄真上人,很快到了后殿。

    一进院门,玄真上人抱着人大呼:“快,请老祖!”

    此时,他的拂尘化成的“天罗地网”已有些压制不住清文真人了。后者在拳打脚踢的拼死挣扎。他真担心,下一刻,天罗地网就会被破开。而他再无压制之法门……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当值的弟子们,不管是金丹境的,还是筑基境的,看到他神色慌乱的双手抱着一个巨大的飞快变形的白色大包,顿时全乱了起来。有人飞跑去正堂通传,结果却被台阶接连绊倒;有人一脸惶恐,呆若木鸡;更多的人则是象没头苍蝇一般跟在玄真上人后面哇哇乱叫。

    文远真君在正堂里看得真切,感觉老脸又“当啷”摔在地上,在泰阳真君面前碎成了一地碴碴。

    “真是对不住。叫曾师兄笑话了。”他腾起站起来,身形一晃,亲自现身于门廊上,没好气的斥责道,“慌什么慌!成何体统!”

    他的声音比定心丸还管用。立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文远真君顾不得再多说,手一扬,使出一记龙爪手,呼的隔空从玄真上人怀里将白色巨包抓过来:“沈师侄,请进来。其余人,都守在殿外。连只苍蝇也不准给老子放进来!”

    “是。”玄真上人很想跟进去。可是,谁叫他也是“其余人”里的一员呢?

    师尊也真是的,说什么我也是钰儿的师尊。当着这么多的弟子的面,也不给我留点情面……师令难违。他只能按下心中的不满,带头领令。

    不过,很快,他什么不满也没有了。

    因为十几息之后,刚刚紧紧合上的正堂大门复又打开。文远真君与泰阳真君并肩从里面走了出来。后者的脸色如旧,看不出喜怒。然而,文远真君却是一张脸黑得有如锅底。

    啊,师尊和师伯也都被赶出来了!玄真上人先是一愣,然后心里服气得不得了——姓沈的,真牛啊!

    回过神来,看到师尊的臭脸色,他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的抱着拂尘,站在台阶下,眼观鼻,鼻观心。

    他尚且如此。当值的弟子们见状,心里暗道“苦也”,一个个屏气敛神,恨不得能躲进门廊上的柱子里去。

    还好,文远真君此刻根本就顾不上找他们的麻烦。他摸了摸鼻子,很不爽的转身看向又紧紧关上的朱漆大门,默立数息,扭头去问泰阳真君:“曾师兄,沈师侄是医修?”

    泰阳真君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吐出一口浊气,看了他一眼:“医修也治不好这种病啊。”

    “说的也是。”文远真君复又看向大门,翻了一个怪眼,再度扭过头去,“那你还二话不说,就拉我出来!”

    泰阳真君哼了一声:“你留在里面,就能治好你徒孙加侄孙的病?”

    当然不能!文远真君的黑脸顿时被刺破。怒气尽消,他无可奈何的轻轻摇头:“老喽老喽。沈师侄……后生可畏啊!”

    刚才,他一接过钰儿,就知道后者的心魔比刚送到后殿之时,又强盛了许多。刹那间,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钰儿这回是救无可救了。

    然而,一关上大门,沈师侄却很认真的告诉他,事情还有救。不过,他有一个条件。

    他当时也是急了眼,竟然顾不得听人家的条件,一口应承下来。

    结果,沈师侄的条件是,屋子里不能留第三个人。

    这是要赶我和泰阳老儿出去!他听了,险些一口气没接上来。

    “可以。”身边,泰阳老儿立刻卖了个好,拉着他就往外走。

    身为玄天门的老祖,什么时候被人往外赶过?他真的很生气。然而,泰阳老儿这回是真说对了。既然他们俩都奈何不了钰儿的心魔,可不就只有乖乖听指挥的份吗?心魔可不认他们俩的老祖头衔。

    “滋”的抽了一口气,他向泰阳真君靠过头去,沉声问道:“曾师兄,你说,沈师侄真能治好钰儿?”

    泰阳真君冲他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你说呢?”

    “我哪里能知道?”文远真君瞪大了眼睛。

    泰阳真君呵呵:“那我哪里又能知道?”

    啊?文远真君急了:“人不是你带来的吗?”

    “谁说的?”泰阳真君轻甩拂尘,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我最多就是捎了沈师侄一程。人家是你们玄天门请来参加这次金丹法会的客人。”

    文远真君吓得退了一步,指着大门:“你不知道他的底细?”

    “知道一些。”泰阳真君耸耸肩,“不过,应该比你知道的也多不到哪里去。”

    你个大头鬼啊!文远真君飞快的往门廊上扔了一个隔音术,咬牙问道:“那你还那般抬举他!”

    泰阳真君如实告诉他:“早上,我在来的路上算了一卦。说在你们玄天门里会捡到一个不凡之人。结果,从进入玄天门开始,在快到问天峰的这一路上,我就看了沈师侄一人。而且,我观沈师侄头角峥嵘,确实不凡。所以,就依从天命,将他捡上了飞船。这样不行吗?”

    “行,当然行。”文远真君瞪着他,只觉得一口钢牙好痒,暗骂:你个老神棍!

    于法修来说,自己卜的卦,若是连自己都不信,那就叫做“臭干鱼烂了脑”,真是没得救了。故而,泰阳老儿听从自己的卦象行事,真没毛病。

    再说,事已至此,他又无别的法门救钰儿,眼下,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听天由命。

    事情全部说开了。由此可见,那帮兔崽子所说的“布置缜密”的本次金丹法会分明就是漏洞百出,跟张渔网似的。文远真君反正也是在泰阳真面前丢光了老脸,完全没有任何体面可言,索性破罐子破摔。他烦躁的抓着头,在心里从玄真上人开始,一个一个的挨个骂了起来。

    门廊下,玄真上人跟连珠炮似的,突然打起了喷嚏。

    侧殿,玄诚上人他们也接连打喷嚏……

    奏阳真君实在是忍不住,轻甩拂尘,看着抓狂当中的文远真君开怀大笑起来:“你呀,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师弟且饶了你的徒子徒孙们吧。”

    泰阳老儿,还能更幸灾乐祸些吗!文远真君冲他翻了一个大白眼,正要还敬一句“本座念叨自己的徒子徒孙,关你屁事”,就在这时,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又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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