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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看见战斗力txt下载

    冬天的黑夜总是漫长,进入赵灵嫣房时天光还有余霞,出来时却已经暗了。

    “天骄,您这是?”一直守在门外的婢女看着唐罗意气风发的走出,捂着小嘴问道。

    唐罗看了婢女一眼,便直接大摇大摆走了,婢女不敢阻拦,赶忙跑进厢房,就看见了将头埋在被褥中泣不成声的赵大家。

    闲桑府的门口一直有车架等候,目的便是接送贵客,唐罗随意找了一辆车架凳上,报了目的便坐到车厢中。

    直到进入车厢,他才将脸上的淡漠散去,换成凝重。

    因为仅从刚刚的接触来看,赵灵嫣的反应几乎毫无破绽,就像一个真正的无辜者。

    虽然没有从她的反应中窥出什么端倪,但赴约也并非一无所获。

    乘坐兽车的唐罗不多时便回到府邸,管家常福正在门外候着,一见大少爷下车便上前几步,恭敬道:“少爷,宗正大人与唐枫署长在中堂等您。”

    “多谢福伯。”唐罗笑眯眯的答道,跳下车架便往府里走去。

    还没靠近中堂便看见桌上放着成堆的案卷,宗正大人与风媒属长相谈甚欢,时不时发出快意的笑声,以唐罗的耳力自然是将两人的话听得真切,听完只觉两人为老不尊,没个正行。

    故意加重步伐,还不时咳嗽两声,本想示意正主已到,乱开小辈玩笑不好。

    但无奈唐大少的威慑力实在薄弱,两人看见正主到来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还打趣道。

    “春宵一刻值千金,罗部长却视若粪土,令本宗钦佩。”宗正唐祖笑着道,刚刚他便在与唐枫打赌,看看初尝人事的唐罗究竟何时会归,两人一个猜天明,一个猜子夜。没成想天才刚黑便等到了,也是有些惊喜。

    输了赌约的署长唐枫听到胜者的恭维,没好气道:“阴流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这赵大家虽然才二十五六,但一身阴流珈造诣非同小可,初经人事的罗部长哪是对手,时间虽短,怕是已被纳尽元阳了。”

    作为唐罗的忘年交,唐枫最大的乐趣便是与唐罗互损,对这个好八卦秘闻的绝世天骄更有一番自己的解读,两人曾经交换过对于女人的看法。

    少年风流潇洒的态度令人殷羡,没想到只是个嘴炮,这才过去多久便被杀得大败而回,更是连累他输了巨款,真是令人失望。

    唐罗扶着额头,只觉的脑袋疼,面对两个硬聊风月的长辈也是有些莫名,只能岔开话题道:“说正事说正事。”

    一换回整体,宗正唐祖与署长唐枫脸上调笑的表情便散了去,正儿八经的模样好像刚刚说荤话的另有其人,脸色变换极其自如。

    表演能力这么强怎么不自己去套情报。唐罗暗暗腹诽一句,开口道:“就今晚接触下来,我没从赵灵嫣身上找到漏洞,反倒是那些个丫鬟,让我看出了一些端倪。”

    “不过十几岁的婢女,却个个都有凡境巅峰积累蜕凡的实力,比之一般世家的武力机构犹有过之,这样的武者储备可不是一个乐府可以拥有的。本来我是想建议风媒属将重心放在云音府那些琴师舞姬上,但看唐枫署长的模样应该是已经摸清了云音府和云飘飘的来历,我便不多嘴了。”

    说话的过程中唐罗一直注意着两人的表情,突然意识到。

    如果不是已经弄清了来历,两人又怎么会在自己来之前便等在家中还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如果依旧对云音府和云飘飘一无所知的话,唐枫又怎么会有空坐在这儿,还跳起来打趣自己。

    看着唐罗瞬间反应过来的模样,两人相视一笑,风媒署长唐枫更是满脸兴奋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这云飘飘和云音府的来历,风媒属确实已经调查清楚了,保证让你大吃一惊。”

    “说来也是凑巧,风媒属的工作本就是监察西陵强者,所以对每一位凶境都有明确的记录在案,但这云飘飘既不是个外来者,却真正有着武宗修为,活像个凭空出现的幽灵,而整个西陵没有被我唐氏风媒记录在案的凶境强者,最多不过五指之数。经过交叉对比,我们断定,这云飘飘很可能就是弥氏那位刺客!”

    唐罗惊了,哪怕对云飘飘的来历有多很多猜测,但对方竟是弥氏的特种风媒属长,这可真的吓到他了:“那这云音府?”

    “没错。”一点就透的交谈总是让人愉快,唐枫兴奋道:“这云音府就是我们苦寻不得的弥家特种风媒基地,不得不佩服云飘飘的魄力,竟然在战前将整个风媒属都搬到了北山上!”

    也难怪唐枫兴奋,在此之前所有人都将云音府当成了一个普通的乐府,可以想象当大战进行到中段,轮战重伤的武宗们正在药堂静养,突然从族地中腹杀出一批精通暗杀的刺客,那种后果光是想想便令人害怕,而现在这支特种风媒既然已经暴露,就已经是煮熟的鸭子,就看何时上桌了。

    “不可思议。”唐罗失神喃喃地指着桌上的案卷道:“那这些就是那群特种风媒的资料么?”

    “对的。”一提到这儿唐枫就止不住的兴奋:“谁能想到弥氏的这群特种风媒全都躲在各个家族的重要人物的后院之中,更有不少已经成为了主母一般的人物,光是我北山之上,便有十多个世家已被弥氏风媒渗透,短短二十年竟能恐怖如斯,这女人还真是可怕。”

    信息总是这样,要么就毫无头绪,全无进展,只要有了一个突破的口子,经过交叉排列之后便能推演出最真实的结果。原本想要找到弥氏这群特种风媒就像是盲人摸象,知道云飘飘与云音府之后就像是重见天日,短短一个时辰的进展比之前十年的总和还要多。

    看着弥氏这些特种风媒对西陵的渗透,唐枫隐隐有种感觉,这个女人的目的绝不仅仅为了帮弥氏扳倒唐氏而已,而是有着更加不凡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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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比唐枫更了解构建一个情报组织有多不容易,这不光光是钱财武者的问题,而是情报工作者本身便具有稀缺性。

    哪怕从小培养,一百个孩子里能成为风媒的不过五六人,短短二十年光景对一个情报机构来说,实在谈不上久,但这云音府却硬生生从无到有,渗透了数十个世家,并让大量情报人员坐到了主母的高位,真是令人咋舌。

    若不是敌对关系,唐枫是真想向云飘飘取取经,看看怎么提升唐氏风媒属在这方面的力量。

    随着唐枫的讲解,唐罗不停的翻看卷宗,只是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因为上面都是一些不为人知的记录,记载着唐氏的重要人物被暗杀的场景,这十几年来几乎每一起都跟弥氏的某个刺客有关,以至于到了后来,唐氏武宗凡执行任务必定携带解毒丹药、玄机玉、龙魂玉护身。

    只是看看这云飘飘的生平,唐罗是实在想不通唐家和他有什么仇怨,让她放弃琴道不惜委身他人作妾也一定要向唐家报复?

    满脑袋的疑问并未因为看了卷宗而缓解,反而更加严重,让唐罗不禁问道:“云飘飘十几年前就是凶境修为现在有这个程度倒也说得过去,但我实在想不明白,这云飘飘干嘛一定针对我们,按照请报上所说,哪怕云氏覆灭了,以她的手段拉扯出一方势力又有何难,在这西陵干耗,图什么?”

    可以看出云飘飘的转折点便是二十年前的云氏灭族,让她从一个琴道大家变成了杀手刺客,只是干嘛要针对唐氏,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何止是唐罗,就连唐枫也是一脸无奈道:“我也奇怪,要说这云大家和唐氏还算有旧,因为《澄心曲》的缘故在二十年前我唐弥两家总是邀请她来宗所表演,毕竟心性修为对蜕凡武者尤为重要,所以对其敬重非常,从未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可云家破族之后,云飘飘便性情大变,推了西陵所有的邀请,闭门不出。谁成想二十年后竟变成这样。”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唐枫对此也是一头雾水,特地调出二十年几年前云飘飘嫁到西陵并开始与各族接触的所有案卷,根本找不到一丝唐氏怠慢的地方,就连其夫黄金荣战死都跟唐氏没有一点关系,所以只觉得云飘飘的恨意来得尤其莫名。

    既然是想不通的时就把他放到一边,唐罗合上卷宗,总结道:“云飘飘今年应该五十开外,武宗修为并对唐氏充满恨意,其麾下歌女、舞姬、婢侍总计三百个,个个蜕凡以上修为,加上黄家几名遗老凶境,已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培养的特种风媒更是已经渗透了西陵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家族,我认为,能在战前将其彻底覆灭的收益要远远大过利用其反向传递情报的收益。”

    宗正和署长带了这么多案卷到家里来,除了分享信息外无疑还存了考效的心情,看看唐罗对此事的判断,这都是大家族的惯用技巧了,不然没事儿带那么多卷宗来来回回,不嫌累么。

    风媒的事由风媒属处理,因为涉及到唐存甫还要加上宗正,两人很显然已经有了预案,只是想听听唐罗对这件事的看法而已。

    既然横竖都不影响结果,唐罗便打算畅所欲言了,毕竟宗正说的静观其变只是在不知道云飘飘的身份之前,现在既然知道了,一定是找个完全之法除了才好。

    两人听得连连点头,署长唐枫更是赞同道:“我同意罗部长的看法,毕竟云音府这些特殊风媒精通暗杀、破坏,虽然武堂强者与分宗家主不会怕,但这北山还有不少掌柜、匠人、管事。这群重要的人物偏偏没有什么应对刺杀的能力,而我唐氏的强者又不能日夜陪同,若是云飘飘针对唐氏中层发动一场暗杀,不但会让家族各部的运转陷入暂时瘫痪更会让我族损失惨重。不如还是尽快将其剿灭,以免夜长梦多。”

    宗正唐祖听了唐罗与唐枫的判断,郑重地点点头道:“本宗知晓了。”又对唐罗道:“其实这次来除了云音府的事情外,还有就是唐志对你与萧子玉赤霞山巅约战之事的一些交代。”

    “嗯?”唐罗眉毛一挑,好奇问道:“怎么,是不能打么?”

    “唐志请我转告你。”宗正唐祖沉声道:“约战务须全力以赴,如果可以,杀了他!”

    肃杀的语气让中堂烛火为之一暗,唐罗的双眉当即皱起,盯着唐祖的眼睛问道:“什么意思?联盟不要了么?”

    骤听质问两人心中具是一惊,对望一眼后署长唐枫问道:“你怎么知道唐萧两家已经联盟?”

    这几乎是唐家最高的机密,只有几位重要的人物知晓,就连很多武宗与宗主都瞒着,却不想被唐罗一语道破。

    “上次我去萧家收租,感觉萧正两兄弟对我的态度很奇怪,就觉得两家应该是联盟了。”唐罗抱胸道:“但现在弥氏还在一旁虎视眈眈,族长就让我把萧子玉杀了,就算是害怕对方未来成就,想要防患于未然现在也不是一个好时机吧?”

    火神血脉加上数种异火加身,萧子玉的炎龙强悍到可以短暂压制诸天无上剑道,这样一个绝世天骄是该被人忌惮的,但起码也得等到两家之战有了结果吧,多智近妖的唐志居然会选择让自己现在动手,唐罗难免有些疑问。

    “从你和他约战的那一刻,弥氏就一定会开始设计你的这场约战,为的便是让唐萧两家产生间隙,所以唐志判断,这场约战必定会被弥氏设计,毕竟弥锦一直以来都是喜欢在开战之前锁定胜局,未雨绸缪的性格。”宗正唐祖解释道:“我们干脆遂了弥氏心愿,到了那天会有数队武宗护送你前往赤霞山,而战局的结果,便是萧子玉战死。”

    “萧锦林能同意?”唐罗皱眉问道,他也听出来了,无非就是两家合演一场戏,让弥氏以为自己的计谋得手,但这萧子玉可是萧家的宝贝,萧锦林又岂会为了迷惑弥氏而让其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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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只见过萧锦林一面,但唐罗对这位西陵强者却是充满忌惮,这样一个人绝非商议所能打动,不管唐氏把前景说得怎么天花乱坠,如果计划的保证是以牺牲萧氏的未来做筹码,唐罗相信萧锦林一定会将整张桌子掀了。

    萧氏不比唐氏,培养一个萧子玉这样的天骄几乎是倾尽全力,以重要程度来讲,萧子玉的价值甚至超过了少族长萧奇,哪怕萧奇已经是西陵有数的凶境强者。

    不客气的说,唐氏如果死了唐罗,一样有替补族子,而萧氏并没有。

    只是因为唐罗现在站在家族的最中心,光彩夺目,所以遮盖了无数优秀族人的光芒,以至于外人都觉得唐氏只有他一个出息的,其实呢?

    光是唐左的暗雷堂中便有唐青山这样的天骄人物,何况武堂?

    北山宗学虽然只聚拢了家族的二流人才,但其中顶尖者如唐耀一样不逊色于普通天骄。

    弥氏更是如此,弥楚死后一样会有弥氏全力培养的替补出现,这就是豪族与普通氏族的区别。

    别说今天只是死个新生代天骄,便是族长、宗正、首座死了,家族一样能找到候补的人选,这便是精英教育所带来的底蕴韧性。

    但这只是唐弥两氏,拥有萧锦林的萧家算是顶级强族但离豪门一样有距离,但如果萧子玉能成长起来,萧氏才会拥有开疆拓土的武力,这也是为什么萧锦林近些年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帮萧子玉搜集异火上。

    牺牲萧子玉成全唐氏干倒弥氏,就跟两家工厂合作要求小的那家卖了厂房然后把钱给另外那家一样不现实。

    看着唐罗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宗正与署长两两相望,皆是哑然失笑。

    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小子,几十年来闻所未闻!

    “本宗执掌宗所三十余年,还是第一次碰见接到任务的小辈凡事都要刨根问底的。”唐祖摇头笑骂道:“偏偏这个小辈还不断立下大功,无族律可加身,署长说气不气人。”

    哪怕是本脉武宗,宗族管事,面对宗正唐祖的命令也只有顺从,唐氏的风格一向如此高效。但这高效的行动风格仿佛在唐罗这儿完全行不通。

    因为他对每一个任务甚至是协商都会有着自己的看法与认知,就像曾经小灵界中的那头血神,不论在谁看来,既然唐罗有这个能力慑服对方,为何还要舍近求远与姬复虚与委蛇。

    但哪怕面对唐氏族长、宗正连番的请求与命令,他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当时唐祖就已经感觉到唐罗跟一般的族人很不一样。

    这个不一样不是指才华,而是指更内在的东西。

    每个家族都曾有桀骜不驯的弟子,觉得自己难以融入家族,觉得上位者全是老古董,腐朽不堪;

    觉得自己现在达到的成就,远远超过古往今来所有家族前辈,几乎能和圣人比肩。

    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因为在宗族经营了几百上千年的故地,不论你想做任何事都有无数长辈可以借力,所有事情的成功都是那么的顺利,好像水到渠成一样,甚至会让人产生一种,只要是我想做,没有什么做不到的感觉。

    在这样认知下的公子,往往会变得极为自大,但究其根源,不过是因为经过成百上千的经营,一些强悍的世家已将本土经营成了自己的主场,让每一个卓越的公子都会有种自己是主角的感觉。

    因为只要完成了家族中的竞争,便会发现一片直达青天的坦途,而不断的顺遂会错误的让你以为,今天所获得的一切成就,全是靠得你自己。

    什么无敌信念、圣人之姿不过是站在家族肩膀上的自以为是,这样出众又桀骜不逊的宗族弟子每隔几年便会出现,好不稀奇。

    仔细观察唐罗生平,唐祖一直以为唐罗就是一个桀骜不驯又孤高的公子,但两次接触下来,他忽然感觉到,这种说法其实并不准确。

    唐罗并不是桀骜不驯,更不是孤高,只是他的思维与看待事情的方法天生就跟大多数族人不一样。

    对世间绝大部分普通人来讲,合群是一件不需要训练的事,因为他们只要顺其自然就合群了,混在芸芸众生中与普通人一模一样,但总有这么一些人,他们因为天生的独特,所以就会顺其自然的不合群。

    而那群合群的庸才看到这个不合群的人,便会不安,心里不舒服,甚至指手画脚。

    “牛什么牛啊?”

    “以为自己是谁啊,鼻孔朝天的?”

    “这人性格孤高,很难相处啊。”

    “此子不服管束,桀骜不驯,难成大器。”

    平庸者联合用这些话对“桀骜不驯者”施加压力,企图把他们同化,让他们回归,所以自古以来,“桀骜不驯者”都是孤独且痛苦的。

    其实大部分人并不是通过努力才合群的,事实上,只是天生的平庸让许多人轻轻松松地“合群”了。

    但这些天生不一样的人想要合群,就必须要牺牲自己,他们会变得沉默,不太爱说话,他们为了融入人群中只好隐藏自己。

    还有不断以谎言包裹自己,加上一层层面具,有些面孔让人看了还会觉得这人性子特别好,特别容易相处呢。

    因为阅历和理解能力有限,当看到桀骜不驯者退去一身棱角回归家族,他们便会张开怀抱,口中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但他们忘记了,将自己隐藏起来的桀骜者连话都不愿意说了,你还指望他对人间抱有什么爱?还指望他对家族做出什么贡献?不报复就很好了!

    所以每当桀骜者回归人群后,也就沦为平庸了。

    或许只有极端偏执的才能活下来,最后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彩。

    而唐祖眼中,唐罗便是那个极端偏执的个例,一个对万事万物都保持怀疑态度的天骄。

    所以署长唐枫看看唐罗,只能对着唐祖摇摇头道:“依我看,宗正大人您要是不将此事解释清楚,我们的罗部长可不会接受这个任务。”



    “是啊。”宗正唐祖摇摇头无奈自嘲道:“本宗若是不解释清楚,怕是罗部长还以为这是假传的命令,要陷其于不义呢。”

    唐罗听到宗正大人的抱怨,耸耸肩道:“宗正大人言重了,只是小子做事风格一向喜欢刨根问底,也是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还望勿怪。”

    虽然唐祖只是玩笑似的自嘲,但却是把唐罗心底的一些怀疑给说了出来,以唐志多智近妖的风格,绝对不会想出这种关键时刻恶了萧氏的计谋。

    时间所有联盟倾塌都在转瞬之间,换了唐罗自己做到萧锦林的位置,如果搬到弥氏是要以萧家未来做赌,那为何不转头去和弥氏联合,杀唐氏一个措手不及。

    这才是他几次三番质疑唐祖的关键,因为他觉得这个计划后患太大,收益又太小,怎么看都不像是唐志能够做出来的。

    又想起这段时间宗正唐祖和二长老唐弘骏勾搭在一起不停给族长上眼药,所以才会如此刨根问底。

    “萧子玉当然会死,但萧氏的火神血脉者不会死,不知本宗解释清楚了么?”宗正唐祖淡淡道。

    唐罗点点头,斩钉截铁道:“那我明白了,赤霞山巅约战,我一定全力以赴。”

    想了想,又朝两人问道:“需要打碎身体么?”

    这前后判若两人的应答再次让唐祖、唐枫哑然失笑,后者无奈道:“正常打就好,不用如此刻意。”

    “那行吧。”唐罗从善如流,又问道:“两位还有其他事儿么?”

    唐罗本身不需要睡觉,为了加快将星馆学徒的修炼进度,更是将人三班倒着教授,这样一来减轻了住房的压力,而来也大大加快了教学进度。

    看看时间将星馆的学生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他可不想继续在这儿和两人继续呆着,何况自从坦白血脉能力之后,唐枫一个劲的想把自己拉进风媒属继承衣钵,仅仅是转达一个云音府的来历,又是亲自到场又是带了那么多案卷,不就是想表现自己尽心尽力么。

    不用想也知道,一旦正式谈完唐枫一定会老生常谈,说他具有怎样不凡的情报天赋,加上血脉能力更是如虎添翼,这些天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虽然觉得唐枫说的有道理,但眼下将星馆百废待兴,他哪有空去管风媒属的事儿,只能谢绝。

    作为唐氏顶重要的两个上位者,这种相当于逐客的问法还是第一次听到。

    宗正大人因为事务繁忙便要起身告辞,刚站起身便听到署长唐枫愤愤道:“没有事儿就不能在这喝会茶么?”

    唐枫现在特别愤怒,这次因为云音府的事儿他其实想到了很多可以利用唐罗眼睛的办法,本想在正事结束后与唐罗好好合议一下,但现在看来,很显然唐罗根本不想正面接招。

    虽然年岁不大,但唐罗是个做事极有主见的人,以唐枫对他的了解,一旦唐罗做出决定,根本不会为了别人改变自己做事的节奏,不论对方权利高低,身份贵贱,这货就是能一视同仁。

    对待自己的态度跟对待属中几个年轻风媒的态度一模一样,看来将其拉进风媒属的目的今晚又泡汤了,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有了一双能看清灵力的眼睛,唐罗一人的效率便能顶上一屋子风媒,可这货偏偏要搞什么将星馆,打打杀杀是聪明人该干的事么!?

    面对唐枫的愤怒,唐罗丝毫不为所动,耸耸肩道:“行行行,那署长您继续坐。”又对着门外管家道:“福伯,记得给署长大人续上好茶,他想坐多久便坐多久。”

    居然想用一个管家打发自己!?

    “不必了!”忿忿站起身来的唐枫直直望着唐罗的眼睛,怒声道:“既然罗部长这么忙,本署长也不好多做叨扰,这就告辞了!”

    “慢走不送。”唐罗眼皮都没抬,伸手向外一引道。

    对于这个污蔑自己元阳被纳尽的老不修,唐罗才不会客气呢。

    原以为摆出了态度怎么也会被挽留的唐枫当即一阵气急,指着唐罗怒道:“你、你、你。”

    剧本与自己设想的大相径庭,场面一度很尴尬,风媒属长根本下不来台。

    看着一老一少两个互不相让的模样,宗正无奈的地摇摇头,拉起唐枫便往外走,一边告辞一边安慰道:“署长大人不记小人过,算了算了。”

    有宗正大人撘得台阶让唐枫瞬间找到了出路,顺势就被拉了出去,没有一点抵抗,直到两人走出中堂,唐枫才抱怨道:“唐罗就是太固执了,依我看这就是浪费,将星馆可以丢给族里,他现在要是加入风媒属,唐氏的风媒能力一定远超弥氏,他就是个死脑筋,您也不帮我劝劝!”

    宗正摇摇头,低声道:“别抱怨了,你啊,就受着吧。毕竟这次发现云音府和云飘飘这样天大的功劳他连想都没想便交给了你,说明心里还是有风媒属的,只是现在将星馆毕竟初建,等到一切稳定了你再和他谈,情况一定不一样。”

    每个人因为身处的位置不同,他们互相能看见的东西也不尽相同,因为角度的关系有些你能看见的美好我并看不见,我能看见的风景你也寻不着。

    对上位者来说,他们总觉得自己的诉求是最重要的,比如将星馆与风媒属,孰轻孰重。

    在唐枫眼里,当然是风媒属重,所以唐罗应该放弃将星馆加入风媒属,这样不但能最大程度的隐藏自己,还能坐拥无数情报,百战不殆。

    而有了一双能够看见灵力的眼睛,风媒属的情报能力更会直上一个台阶。

    所以当唐罗因为将星馆的建设而怠慢他时,他会显得无比愤怒。

    因为唐罗现在所做的事在他眼里就是一种极大的浪费,只是给一群最高不过蜕凡境的武者重新建立武道规划而已,哪个武道研究者不可以,为什么非要唐罗亲自来。

    横竖不过是些外族武者而已,难道要比家族情报中心更加重要么!



    十月廿九,冬至

    近来整个龙州西部都不平静,奔腾的洪水终于过了峰期,龙江开始慢慢平稳下来,而改道的龙江水好像没有回归河道的意思,一门心思朝着陵江宣泄。

    陵江中段地势低洼的地区已经彻底成为了水泊,混黄的河水将曾经的一切文明淹没,曾经繁华的商业重镇再也回不去了,整个陵江中部乱成了一锅粥。

    各个山头林立,原本的大小世家都开始做起了无本的买卖,强者恒强,弱者,湮灭。

    十一月初一便是唐罗与萧子玉约战的日子,原本唐氏松散的氛围一下子紧张起来,大量武者小队被派往北山外围的防御工事中,而大量的现役武宗被召回了武堂。

    鉴于十几日前弥阳对赤霞山上的唐罗袭杀的举动,所以这一次的约战唐氏慎之又慎,派出了整整四只武宗小队,加上大长老唐思源与六长老唐高旻的亲自带队,阵仗惊人。

    明明只是两个蜕凡境的年轻人比斗,无疑牵动了现在各方势力的心,乘着唐氏紧急备战唐罗约战的当口,机智的邬氏兄弟乘着四艘战船连夜出航,冲破了唐氏巡弋在西边河道的防线。

    只是不知为何,邬家的四艘战船中有两艘在冲破唐氏防线时水轮损坏,仓底进水,船上武者奋勇抵抗依旧被唐氏的武者一网成擒。

    除了邬氏两只冲出包围的战船,渝西岭也彻底被唐氏占了。

    虽然这些日子弥氏联军已经联合占领了超过十座山寨据点,但因为渝西岭的易主,让弥氏此时不敢再进怕,停下了攻城拔寨的脚步,动荡的西陵局势再次回复平稳,但两家厉兵秣马的模样,让整个陵江中部风声鹤唳。

    将星馆的临时驻地中,大长老唐思源与六长老唐高旻正就近来西陵的几件大事与明日护送的相关事宜对唐罗进行交代。

    说是交代其实就是两个长老聊天,唐罗旁听而已。

    两人刚一坐下六长老便对已经逃走的邬氏大肆抨击,邬桓在唐高旻嘴里彻底成了一个无耻之徒,愤然道:“早知道邬桓这样卑鄙,就该将其另外两艘战船拦截下来,让他尝尝鸡飞蛋打的滋味!”

    原本放邬氏离去的代价是让其将渝西岭与控制的各个小族留下,谁成想对方却乘着武宗换防的时间强突封锁线,两只冲锋的战船瘫痪在河道中央,上面的家族多是小型的世家,老弱妇孺加上些蜕凡小队和几个年老体衰的凶境,而渝西岭真正的精锐却被邬桓统统带走。

    不知邬桓在渝西岭给投靠其的各族吹了什么风,这群人看到唐氏的战船靠近便疯狂的攻击,仅仅是两艘瘫痪的战舰,却生生地顶住了唐氏武者整整一夜的进攻,直到天明才将两艘战舰拿下。

    负责这场战斗的武宗唐岑带着两艘老弱回来复命时恨得牙痒痒,要不是为了活捉这些人,他早就以摘星手破阵,命令小队合击攻船了。

    “邬桓卧薪尝胆四十年,才看到这样一个膨胀族力的机会,又怎么会甘心将收拢的精锐丢还给我们。”大长老唐思源看得通透,惋惜道。

    他知道唐高旻发脾气和抱怨只是因为害怕跟族长那儿不好交代,毕竟唐志是将渝西岭和邬家全权交给唐高旻负责的,现在出了这么大一个纰漏,可想而知他的压力有多大。

    但他更清楚,这个失误跟唐高旻的大意有着直接的关系,若是宗正追究起来,唐高旻很可能丢了长老席位,看着自己的老伙计很可能因为这样一个失误便会退居二线,唐思源心中也是有些不忍。

    “终归是我大意了。”唐高旻更是满脸颓然:“这些日子邬桓整日与巡弋在西面的武宗通信汇报状况,那恭顺的模样就跟曾经邬氏一模一样,谁知此人胃口竟这么大。”

    大长老唐思源亦是摇头叹息道:“邬桓此人皮厚心黑,能曲能申,你看着吧,未来龙州地界一定有邬家一席之地。眼下你还是想想如何应对律所的追责吧。”

    世家顶层便是如此,你只有一直做正确的事为家族争得利益才有可能保持自己的位置,而任何一次失误,便意味着要承担后果。

    即便是长老团中的核心,做错了事也得付出代价,这不是忘本,而是家族的规矩。

    能人者上位,庸碌者下台,没有借口,只看结果。

    厅堂内的话题一下子变得沉重,两位大佬像是反思或是哀默,唐罗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假装不存在,就连气息都屏住了,将厅堂内的空间让给两位大佬。

    随着短暂的沉默,唐高旻迅速恢复了状态,扭头看见眼观鼻鼻观心的不发一言坐姿乖巧的唐罗,心知对方是为了照顾自己情绪,暖心的同时又笑骂道:“别装睡了,这话就是说给你听的。有错便认,这是家族的规矩,你立下的每一分功劳都不会被抹杀,犯过的每一次错误也不会被遗忘。所以,你明白了吗?”

    这些私房话在哪都能说,为何要在唐罗面前,只是为了让他知道,就算是族中长老也有失手犯错的时候,虽然唐罗现在因为立下数次大功被家族捧得极高,但他只要犯错一样会面对律所追责。

    “小子知道了。”唐罗郑重道。

    从未看过唐罗如此恭顺的两名长老相视一眼开怀大笑,大长老摇头笑道:“有关六长老的闲话已经聊完,现在该谈谈正事了。”

    大长老唐思源看着唐罗的眼睛,说道:“其实今日来找你谈话,主要是想跟你谈谈明日你和萧子玉的约战。”

    唐罗一愣,心中疑惑,因为前几日宗正与署长刚刚与他商议过约战的诸多事宜,怎么今日大长老还来?遂问道:“不知大长老有何指教?”

    “我们此次前来,主要是希望明日罗部长点到为止,分出胜负即可,切莫下死手。”大长老唐思源朝着唐罗满脸郑重道。

    而震惊莫名的唐罗,一下子站起身来。



    说实话唐罗是真的被惊到了,以至于情绪与身体管理全都失控,站起身来。

    他相信宗正唐祖不会骗他,那条要杀死萧子玉的命令肯定是唐志要求转达的。

    但眼下唐思源却是带来一条截然相反的命令,让他突然对原本坚定不移的相信产生了怀疑,震惊莫名,不禁问道:“为什么?”

    看着唐罗失神的模样,大长老唐思源愧疚道:“这是唐氏现在最大的隐秘,但既然明日你便要与萧子玉约战,现在也该告诉你了,其实我们和萧氏已经结成联盟,他们去赤霞山中立只是为了迷惑对面,所以,你明白了吗?”

    随着大长老唐思源的解释,唐罗表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凝重了。

    本来在他设想中最好的情况当然是计划有变,从击杀萧子玉变成正经的切磋,但听大长老的态度,仿佛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接了杀死萧子玉的任务,甚至以为自己还不知道唐萧联盟,这就太可怕了。

    心中流转了千百个念头,唐罗沉声问道:“大长老,这手下留情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家族的意思?”

    “这还用说么,虽然两家联盟要瞒着弥氏,可萧子玉毕竟是火神血脉者,萧家的未来,不管从哪个方面讲都不该将萧子玉重伤,相信族长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六长老唐高旻言之凿凿地补充道。

    唐罗看着眼前的两位认真劝说的长老,恍惚间明白了为什么明日是由他们俩进行护卫,而不是由自己的父亲唐森。

    如何让一个行动不外泄,最好的方法不是在临行前才将行动的全貌和盘托出,而是将整个行动分成一个个部分,所有人都只知道其中的一部分,并将其完成。

    要让弥氏相信唐氏与萧氏决裂,光是杀死萧子玉还不够,两族还要做过一场,所以宗正大人再三交代,杀死萧子玉后的这场突围很可能面临危险,所以这场戏的结尾便是唐氏武宗们被弥萧联军杀得大败而回,从而取得弥氏的信任。

    但要骗过别人,首先得骗过自己。

    两家的联合虽然作为家族最高的隐秘,但唐罗几乎可以确定,哪些供职在武堂的武宗们肯定知晓,这些人将会成为计划中最大的纰漏。

    所以唐志要让这些人都相信,唐萧两家,是真正决裂了,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舍生忘死的战斗,博得弥氏的信任。

    而这任务的关键,便是唐罗的选择,换种说法,这也是族长唐志对他的考验。

    心中有了决议的唐罗缓缓坐下,对着两位长老道:“既然是要将联盟的事情进行隐藏,那我明日便一定不能留手。”

    “但请两位放心,以萧子玉的修为,不至于连认输两字都喊不出就败了,毕竟这场约战是在赤霞之巅,唐、弥、萧三族的见证下进行的,自姜林之战后弥氏对我的实力一定了若指掌,若是我放水,反而会让他们看出猫腻。所以得全力以赴。”

    说实在解释,其实只是拿出一个能糊弄住两人的借口,其实就算唐罗同意了大长老的请求,明日的萧子玉也几乎必死,因为两族的最高领导人已经确定了要演一场戏给弥氏看,而很显然的一点是,想要骗过弥氏,首先便要让明日参战的武宗以为,决裂是真的。

    听了唐罗的话,大长老唐思源与六长老唐高旻沉吟半响,回答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毕竟明日弥家一定会派人前来观战,就按你说的办吧。”

    看着两位长老丝毫不疑有他,接受自己说辞的模样,唐罗心中沉重,点了点头后不再言语。

    ……

    十一月初一,清晨、大雪纷飞

    两名黑金长袍的长老加上十数名身着灵甲的武宗,端坐云辇上的唐罗众人自北山出发向东,目的便是赤霞山的主峰。

    不多时云辇便停在了赤霞山主峰的那片竹林中,就是那片曾经踏青的地方,相隔不过半年,却恍如隔世。

    除了早已等候此地的萧氏强者外,那些西陵名士们也聚集此处,等待着将竹林挤得满满当当。

    但唐罗从云辇中走出时,围观这爆发出巨大欢呼声,仿佛在迎接归来的君王。

    唐罗知道,他们只是在感谢放粮的恩情,但依旧让人暖心。

    挥手向着众人示意,好像根本不是来赴约,只是为了巡游自己的领地。

    过了好一阵,回应完热情的领民,唐罗终于有时间和今日的对手们好好大声招呼。

    在萧氏的阵营中,西陵第一强者萧锦林、其子萧奇尽数到场,身后还跟着数名数值超过五万点的武宗,看来萧氏对今日的表演,也是很慎重。

    作为赤霞山的主人,唐罗自然要跟身份最高的说话,所以还不等带队的大长老和六长老开口,便朝着萧锦林寒暄道:“萧族长多日不见,别来无恙。还有萧公子,今日忽逢大雪,是否需要推迟几日再战?”

    倒不是揶揄,而是今日的天气实在不太利于火行灵技发挥,所以才有此一问,但在萧子玉听来这就跟羞辱无异,寒声道:“不敢让天骄久侯!”

    好心当做驴肝肺,唐罗耸了耸肩,摊手问道:“不知这场约战按什么规矩来?”

    “按照西陵的武斗场的规矩。”萧氏的少族长萧奇越众而出,朝着唐罗扬声道:“唐罗与萧子玉约战在赤霞山之巅,不准佩戴灵甲、魂玉,各凭本领争胜,直到一方喊出认输或是身死落败,视作约战结束,由我担任本场约战仲裁,不知天骄可有疑义?”

    “没有疑义,既然萧公子已经准备好了,那便开始吧。”

    两人约战的地点是赤霞山巅,而此时不过在半山竹林之中,唐罗稍微活动了下筋骨,运起仙风云体术虚空而起,衣袂飘飘朝着巅顶飞去,恍若谪仙,引得围观众人一片叫好。

    本以为唐罗会乘云辇上山的萧子玉看到这般场景,冷哼道:“雕虫小技。”

    丹田灵力调动灵穴中的异火,一橙一赤两条炎龙汇聚脚下,踩着炎龙升空的萧公子追着唐罗背影朝着顶峰飞去。



    赤霞山主峰、赤霞峰之巅

    雪花在寒风中狂舞,原本晶亮的平台现在已经有了没过脚踝的积雪,唐罗倚靠在曾经醉倒的那块晶岩旁,静静等着萧子玉。

    不多时,踩着两条双色炎龙的萧子玉和御虚而行的萧奇便来到了山巅,落在了山顶平台的另一面。

    而后不断有两族的凶境强者升空戒备在空中,近四十名凶境强者将这小小的赤霞峰顶围得水泄不通。

    前后左右的高空中都有强者环伺,让唐罗浑身不自在,朝着正面过来的萧奇道:“一场约战而已,需不需要这么大阵势啊?”

    唐氏这边只有十四位凶境,剩下的二十余名全部是萧氏派出的,其中七成都是萧氏本族武宗,还有便是其他世家的长老。

    这种可以攻城的阵容用在护卫上,唐罗觉得实在有些小题大做,等会要是突围不出去可就真的好笑了。

    萧奇看了唐罗一眼,笑着指了指南边天外道:“天骄既然来赴萧氏之约,我族便一定要做好护卫工作,上次的事,绝不会在今日重演。”

    顺着萧奇的手指往天南一看,唐罗总算知道从刚刚便听到若有似无的鸾声从何而来了。

    还以为弥氏转了性不会来参观这场大热闹,没想到只是被萧家赶到了远处,看来萧锦林已经因为上次弥阳招呼都不打的袭杀对弥氏进行警告,不然很难想象以萧氏的霸道居然会在这么远的地方观战。

    这样也好,唐罗点点头道:“少族长有心了。”

    微笑颔首,萧奇御虚而起在虚空中站定,低头扬声道:“今日之战,西陵天骄唐罗对战萧子玉。以峰顶平台做擂,四周虚空为界,战死、认输、跌出峰顶便是落败,两位听清了吗?”

    将这次战斗的规则最后一次重申,这一次不光是要让两人和这些被邀请来观战的武宗看清,更重要的是要让天南云中的弥氏听见,萧氏现在极力隐藏联盟的目的便是要交好弥氏,又怎会真的把关系搞僵。

    如果说萧锦林是警告是红脸的话,萧奇的普及规则便是白脸,这种形式方法,所有世家子都娴熟于心。

    唐罗伸伸懒腰站直身体,从舒适的晶岩便离开,迈步朝着萧子玉走去,而对方亦是朝这边走来,只是两者的模样却是大相径庭。

    一袭纯黑练功服的唐罗就像是要准备晨练的世家公子,时不时的拉背扩胸更像是简单运动前的热身而不是战斗,而脚踩积雪的“咯吱”声更是让人感觉不到一丝严肃认真的意味。

    反观另一边的萧子玉,浑身被火焰包裹着有如身体,每一步踏出脚下便是荡出火环,将峰顶的积雪蒸发,身后的怒焰龙影从两道变成三道,随着龙影的增加,火神血脉的爆发,各种异火被召唤出来,一件神火战甲也不断的凝聚而成。

    离殇玄天火、灼阳橙炎、七曜凤火、三昧真火、造影磷火、先天阳炎。

    哪怕以唐罗的学识,也只能认出萧子玉周身八种异火的六种,而另外两种黑紫色的火焰一看就不是凡品,绝不逊色与其他六种。

    唐罗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这货明明看见自己如果战胜弥楚却还执拗的发出挑战了,所有人都以为萧子玉最强的是碑龙图上的八色炎龙之影,但其实这货最强的根本就是这件由火神血脉融合出的八火灵甲。

    同境武者只要敢近萧子玉的身,都不用动手便会被这件灵甲灼烧,而你若是敢攻击的话,便会感受到什么叫做肉销骨融。

    攻击端有碑龙图,防御端有异火甲,从风媒属得到的消息看,这货还精通各种火行咒术,唐罗摸了摸鼻子,心中有些不好意思。

    世间弱小的武者都不一样,有的是近战不行,有的是远程不行,有的是手段单一,但强者的模子倒是出奇的一致,就是基本没有什么弱点。

    虽然一定会有凸出的一项,但其他项也肯定不会弱,难以被针对,很显然萧锦林就是按照一个极限强者的标准在培养萧子玉的。

    特别是在世人都将火神血脉当做一种战斗血脉来使的时候,萧子玉却别出心裁的将血脉能力与异火融合,异火化铠的思路让唐罗觉得眼前一亮。

    这件八炎流转的神火甲防御绝不会低于一般的灵甲,更可怕的是其上还附着很强的杀伤与反震,今天萧子玉不过是蜕凡修为,掌握八种异火此甲便有这种威势。

    若他日修为精进,收集更多异火,也许他就是古往今来第一个以自身修为凝练出神甲的武者。

    感受着萧子玉的巧思,作为一名武道研究者唐罗发自内心的赞叹道:“能把火神血脉玩成这样,今后的史书上一定有你浓重的一笔。”

    为何顶级强者都要立书作传,无非就是求一个不朽,但真正能千古留名的强者终归少数,这不光是修为的问题,还是记忆点的问题。

    很多没什么特色的强者即便强到顶天,人们也记不住他的名字,反倒是一些特点鲜明的强者,即便不那么强悍,依旧可以俘获人心。

    “都是后话,现在我只想告诉你!”已经变成火人的萧子玉将拳头紧握:“我要赢!”

    唐罗轻笑一声,不灭战体爆发开来,转眼间一个近六米的银灰色巨人出现在赤霞峰顶,天地灵气聚拢在巨人周身,仿佛祥云。

    因为修为的增长与先天之气的滋润,唐罗的不灭战体越来越吓人,明明是六米开外的巨大身体,却因为极致粗壮的筋肉让人生出一种其实他也不是很高的感觉。

    只有萧子玉知道,眼前这个半身灵甲满身横肉的银灰巨人具有怎样的压迫力,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唐罗的巨人化身,只是没想到才短短几个月,对方的身体与气息竟然又强悍了一大截,弥楚曾说唐罗的巨人血脉已经达到当前境界的极限,但现在看起来,好像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萧子玉眉头紧锁,满脸凝重。



    看着对手骤然色变的模样,化身巨人的唐罗呵呵一笑,揶揄道:“刚刚你不是说要赢?怎么赢?跳起来捶我膝盖么?”

    一套素质三连怼得萧子玉脸色一黑,愤然道:“希望一会儿神火加身的时候,你还能保持这份幽默感!”

    八条颜色各异的火焰龙影朝着巨人扑去,巨大的身体当然能够挥出巨大的力量,但巨大的身体同时也是最好的靶子。

    碑龙图全力爆让萧子玉的背部冒着璀璨光芒,龙影在他不记灵力的催动下疯狂爆,龙身变得极长。

    幽蓝的离殇玄天火龙目标正是巨人咽喉、橘色的灼阳橙炎龙影扑向巨人左胸、土色的七曜凤火龙影对着巨人下体...

    八道龙影,八个要害,两人交战之初萧子玉便是全力爆,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这股威势甚至越他在西陵擂台与徐老赢的那一战。

    此刻的萧子玉心无杂念,一心八用控制着所有炎龙,只想赢下这一场约战,让族长知道,并不是只有自己战败身死这一种让弥氏信任的方法!

    少年意气加上破釜沉舟的决心,萧子玉突破了自己的精神修为界限,八条炎龙仿佛活了过来,灵动异常。

    这场战斗的第一击,便是决定胜负的一击!

    北面的高空中,大长老唐思源与六长老唐高旻御虚而立,看着萧子玉惊人的爆,两人眉头具是一皱。

    “萧家这是什么意思!?”六长老唐高旻朝着身旁的大长老传音道,灵力包裹的震动满是怒意,萧子玉虽然是蜕凡的修为,但异火本身便带有强大的属性攻击,这样的八道龙影即便是以他的护身功法也无法防御,登时惊怒。

    大长老唐思源亦是眉头紧锁,看着依旧一动不动的唐罗心道糟糕。

    亏他们昨日还提醒唐罗需要手下留情,没想到这萧子玉一上来便下了死手,哪怕是为了隐瞒两家联盟,这种事先未曾招呼便下死手的做法也太过分了。

    更让两人惊恐的便是昨日的嘱咐,萧子玉这边一上来便用尽全力,可己方这边昨日还被嘱咐要点到为止,强者交锋胜负本就毫厘之间,唐罗因为自己的嘱咐失了先手很可能会落败。

    一想到异火灼烧带来的伤痛,唐思源忍不住心中一紧,当即对唐高旻传音道:“唐罗天赐灵甲破碎的第一时间便叫停比赛,决不能让他的身体被萧子玉的异火焚烧。”

    曾经和一位异火拥有者交手过的唐思源知道,这种火焰对身体的伤害极大,火毒更是会存在体内好久,即便是以他的修为加上先天庚金之气的对抗,也整整耗费半年之功才将体内火毒驱逐,何况不过蜕凡境的唐罗。

    天空观战戒备的武宗们感受到顶峰的炙热气息,刚一回头便看见唐罗所化的银灰色巨人陷入绝地,而作为裁判的萧奇后背更是升起了自己的神威龙影,双眼紧紧盯着战局,心中一声叹息。

    自几日前跟萧子玉坦白了两家的联盟,并要求他今日战败诈死再以涅槃神火重生的时候,这个一向听话的侄儿暴怒了。

     

    ;“凭什么要让我败给唐罗,就因为他唐氏家大业大吗?”

    “我不服,我能够打赢他的,为什么要战败诈死,为什么要将宝贵的涅槃机会浪费在这件事上!?”

    “你根本不配当萧氏的少族长,你就是一个软骨头,我要见族长!”

    当萧子玉失魂落魄从萧锦林书房走出来的时候,萧奇知道,这位家族中寄予厚望的天才对世界的认知顷刻间颠覆了。

    每一个少年都有偶像,萧氏所有弟子的偶像都是族长萧锦林,因为他们觉得,萧氏族力虽然不如唐弥两氏,但只要有萧锦林在,他们便能挺直腰板面对两族的公子,各凭本领争胜。

    萧锦林于萧氏的这群少年武者来说,几乎如同神邸,基本上所有孩子都是听着他的故事长大的。

    比如他少年时如何压制唐弥两氏的天才,比如他青年游历时如何避过两族强者的暗杀,比如他神威龙影大成破旧立心刻下两面碑龙图后如何压制弥阳得证西陵第一高手之位。

    萧锦林的出现让他们明白了族长的意义,更让萧氏的少年们立下志愿:总有一天我也会跟萧族长一样,庇护族人,让他们不用在两族面前委曲求全。

    在这样认知中长大的萧氏少年们又怎么会相信,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和唐氏合作,还要委曲求全?

    毕竟他们萧家才是真正的龙州原住民,西陵曾经的主人,唐氏与弥氏不过是千年前中州来的开荒者罢了!

    萧氏的存在不就是为了压到唐弥两氏,重新夺回西陵的控制权吗?

    当一个树立二十多年的武道信念在顷刻间被摧毁,萧奇知道自己这个侄儿心绪的波动有多大,但值得庆幸的是萧子玉并未被击垮,反而越沉稳了。

    本来萧奇以为是萧子玉想通了关节,但现在看来,很明显自己这个侄儿钻进了另一个牛角尖。

    神威龙影浮现在萧奇后背,恍若真正的远古图腾之灵,盯着战局的仲裁者满心叹息,只希望此战不要出太多的波澜。

    化身巨人的唐罗与祭出八部炎龙的萧子玉相隔十余丈距离,八条异火龙影张开大嘴,锋锐的龙牙宛若实体,朝着巨人的要害钻去。

    龙开合,八条火龙穿过了巨人的身体,扑了一个空,萧子玉必杀的一击竟只是击中了一个残影。

    残影出现的瞬间,一大片阴影将萧子玉的所在覆盖,唐罗竟不知什么时候,跨越了十余丈的距离,来到了自己身后。

    “没事的,没事的,我有神火甲,龙影马上到,他拿我没办法的!”萧子玉强忍心中狂震,不断安慰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召回炎龙的同时心中又暗暗自责。

    鬼影步连闪在萧锦林的营帐前看过唐罗如鬼影般的身法,对这种极的身法他自然也是留了心眼,只是族里的武道研究者都说,当唐罗化身巨人后一定无法施展那种迅捷如风的身法,因为过于庞大的体型会带了数以十倍记的灵阻,以蜕凡武者的灵力量,即便勉强施展了,也会被抽空灵力,毫无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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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相信萧氏的武道研究者,在唐罗化身巨人后萧子玉将碑龙图中的八条炎龙全部呼啸而出,而此时却尝到了苦果。

    哪怕浑身被异火灵甲覆盖,心底也止不住的升起寒意,浑身仿佛僵住,连转身都无法做到。

    战局陡然逆转,萧子玉中门大开,银灰色的巨人伸手抓住了他的脑袋将其提到高空。

    异火甲轰然爆发想要将巨人焚烧,却被天赐银甲挡住,不得寸进。覆盖在巨人体表的一层先天之气御灵能力惊人。

    但异火终究是天地灵物,即便是艮土先天之气也无法防护太久。

    只是唐罗本来也没打算僵持下去,既然答应了宗正大人要接下任务,他便会速战速决。

    运转鬼影步的同时虚空之胃九千万神药宝光大作,先天阴阳大磨盘将其凝练至极致,对着萧子玉刻在后背的碑龙图,唐罗张开了冒着五色光华的巨口。

    无数流光匹练在巨人张嘴时呼啸而出,轰在了巨人手中那个火娃娃的后背。

    仲裁官大惊失色宣布比斗结束,神威龙影如一道玄光朝着巨人手臂刺来,萧子玉八条席卷回援的炎龙发出哀鸣化为虚无,碑龙图面对卯足全力的先天神剑,没有一丝抵挡便被爆碎,连带着萧子玉的整个背部。

    巨人口中流光不断,先天神剑轰碎了碑龙图,朝着萧子玉体内蹿去,双肺、心脏,火力全开的先天神剑没有丝毫留情,将萧子玉的生机彻底斩碎。

    感受到神威龙影的来袭,巨人一甩将掌中的萧子玉朝着龙影掷去,如一道赤色的流光。

    萧奇的神威龙影慌忙改袭为盘,将萧子玉的身体轻轻接住,只是此刻的萧子玉已经不复初战时的风采。

    威势惊人的异火甲少了火神血脉的束缚泾渭分明的散开,熄灭。而异火甲散去众人才看见此时的萧子玉的模样,后背和前胸出现一个贯穿的大洞,心脏和双肺不翼而飞,大量的鲜血狂涌而出,将原本鲜红的衣衫染成暗红。

    仅仅是一击,不可一世的“八部炎龙”萧子玉便重伤濒死,或许说濒死也不太合适,因为任谁看没了心脏的蜕凡武者,都是必死无疑。

    做完这一切的唐罗迅速调换位置回到顶峰北面,小心地戒备着已经落地的萧奇和东面那个飞身而下的白发老翁。

    此时的仲裁官满脸悲色,抱着萧子玉的身体落在地上,一边大喊医师,一边不停地将手中的灵药往萧子玉空洞的胸腹塞去。

    而第一时间落地白发老翁落地看到萧子玉身体的情况,脸色也是一变,灵力一卷拿过萧子玉的身体便开始救治。

    先是左手一道青色光芒填入萧子玉胸腹,接着右手按在他的天灵,腰间的药囊更是自动张开了袋口,一粒粒价值数百万金的宝药度入萧子玉口中。

    但此时的萧子玉非但不见好转,脸色反而更加灰败,白发老翁的表情也更加凝重,又过了一会,青光颓然散去。

    没了青光掩目,众人这才看清,此刻的萧子玉虽然已经不再渗血,胸腹中的空洞更是被一种绿色填满,但已毫无生息。

    白发老翁满脸颓然,朝着一旁的萧奇沉痛道:“少族长,节哀。”

    虽然尽了全力,但萧子玉的伤情实在太重,他无力回天,对一名医者来讲,没有比这更让人懊恼的了。

    武道归宿,一横一竖。既然是约战,便一定会有胜败;既然是胜败,便一定会有生死。

    这并不是什么过家家,选择武者这条路便意味着可能会身陨,但萧子玉的死来得太快太急,刚刚不是还占着上风么,怎么一击便分出生死了。

    观战的强者们有种恍惚的错觉,唯有天南的鸾辇上,弥氏首座弥海与一名模样诡异的老者嘴角噙着笑容。

    “太爷您的咒术修为真是深不可测,我就坐在您身边,都感觉不到一丝咒术波动,可能这萧子玉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浑身僵硬,连手指都动不了吧。”弥海看着慌作一团的赤霞峰顶,朝着身旁老者恭维道。

    被称作太爷的老人就像是被人从坟里挖出来一般,浑身都散发着尸腐臭味,一双瞳仁泛着诡异的惨白,脸颊脖子上的尸斑看着更是瘆人。

    钻研咒术超过百年的弥氏老者终日以尸骨魔魇为伴,虽然正面作战能力不算顶峰,但一手杀人与无形的咒术却是弥氏第一,所以族长弥锦与少族长弥申从数个计划中,最后选择了老者来做这件事。

    “一个优秀的计划,最重要的便是要让被设计的人以为,这是他自己完成的结果。”

    还记得临行前弥申朝着两人解释这场计划的模样:“高祖父的咒术足以悄摸生息的制住萧子玉一瞬,剩下的只要交给唐罗就好。”

    回到族中的弥阳已经将这场失败的袭杀细节和盘托出,也让弥家对这场看似简陋的计划更有信心,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现在唐罗确实是西陵最强的蜕凡武者。

    甚至从某种角度看,他要比盖压西陵的徐老赢更强,能够抗住凶境巅峰体术的强横体魄,能够斩断神柳的先天神剑,艮土先天之气护体,鬼魅般的身法。

    任何蜕凡武者面对唐罗大概只有绝望两个字,萧子玉也不例外。

    帮助弱者设计强者其实很麻烦,因为涉及到很多削弱的过程,但帮助强者设计弱者就很轻松了,你要做的只是稍微推一把,强者便能干净利落的把事情办好。

    就如同现在唐罗做的那样,鸾辇中的首座弥海与咒术大师弥鹫笑得十分满意。

    而赤霞峰顶部,看着萧氏武者们悲情惋惜的模样和耳边不断传来围观强者的低语,唐罗打了个哈欠不耐烦的开口扬声道:“喂喂喂,我说你们差不多行了啊,废物东西还不自量力的挑战,死都死了还救什么救,赶紧宣布我获胜,还得回去补觉呢!”

    嚣张、狂傲、不可一世。

    这番刻薄和无情的话语让萧氏的强者们一瞬间有了愤怒的宣泄口,就连那些只是被邀请而来观战的家族强者们也将不满的目光投向唐罗。



    相比于对胜者的逢迎,大多数人们还是对战败身死者保持同情。

    因为大家都是武者,不知道那一天便会同样步了后尘,所以对待战死者的哀默和尊重几乎是武者之间不成文的一个规定。

    而此时唐罗刻薄的语言,就好像萧子玉的死根本不值一提,怎能不让人愤怒。

    “唐天骄!”满身都是血的仲裁官萧奇对着唐罗怒目而视,大声质问道:“在你以先天神剑炸碎萧子玉的碑龙图时我便宣布了比斗结束,为何你不停下攻击,还不断的将先天神剑灌入对手的体内!?”

    唐罗弹了弹指甲,一脸的惊讶:“是吗?你喊了停吗?我没听见啊,你也知道,武者比斗要全心专注,这时候哪能注意外面的动静。”

    做戏便要做全套,自己赢得实在太过干净利落以至于萧氏根本没有什么动手的契机,所以为今之计就只能再拉一拉仇恨,甚至不惜说出这种违心的话。

    而这番话也成功激怒了萧氏的武宗们,他们指着唐罗大骂道:

    “如果你没有听见萧奇呼喊,又怎么会得知神威龙影临身的方向!?”

    “神威龙影无影无形,连这种绝学的来袭你都能听得真切,又怎么会听不到仲裁官的喊停?”

    “你就是故意下死手,想将我萧氏的未来扼杀,作为西陵第一蜕凡,如此没有容人之量,你唐罗不配称为一个武者!”

    也许唐罗的话敷衍一般的武者还可以,但在天上观战的都是武宗级的人物,只是一瞬间便找到了唐罗话语中的漏洞,大肆抨击。

    被戳破谎言的唐罗恼羞成怒,扬着脑袋四处寻找,眼光扫过漫天的武宗大怒道:“谁!?谁在说话,给我滚出来,让我看看是谁在挑衅我唐氏!?”

    一言不合便搬出身后世家,空中不断传来冷哼声,是对唐罗为人的不齿。

    萧氏阵营中一个满脸怒容的武者越众而出,来在赤霞峰正上方,居高临下地看着唐罗,冷声道:“就是老夫说的,约战胜出却狠下毒手,这种卑鄙的行径你做得,说不得吗!?”

    老者话音未落,一道金色的流光狠狠打在他的左肩,透体而出,堂堂凶境强者只是一击便被击落,狠狠摔在了赤霞峰的平台上。

    顺着金光望去,唐氏的大长老唐思源将食指轻轻收回,淡淡道:“谁允许你,飞在唐氏的方阵的头顶?”

    落地的武宗捂着左肩指缝中鲜血流出,体内庚金之气不断破坏着经络,就连灵力运转也变得生涩。但身体的创伤只让他更加愤怒,满面怒色的望着唐思源,寒声道:“皆道唐氏大长老极芒指力西陵第一,今日得见却不过是个出手偷袭的小人,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唐家全是一丘之貉!”

    暴力可以杀人,却不可以服人,两人刚刚的行为无疑将整个唐氏推到了众人的对立面,以至于一些本来只想作壁上观的武宗们都是满面怒容的模样。

    大长老唐思源仿佛根本看不见这些人的愤怒,背负双手飘然而起,环视一周,淡淡问道:“谁不服?”

    “我...”

    一名世家的武宗满面怒容的出声,还未把话出口,极芒指力便洞穿了他的心脏,庚金之气更是将他心脉彻底斩断,未曾着甲的凶境强者想不到唐思源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下悍然出手,指着他颤声道:“你....”

    庚金之气在身体中肆虐,武宗从高空中无力坠落,就像只被射中的鸟。

    随着唐思源的两次出手,天空的气氛骤然一变,武宗们纷纷祭起了护体功法,拉开距离,生怕步了齐天路和萧直的后尘。

    唐思源的极芒指力对没有护身功法的武者肉身来讲,实在太过犯规,众人终于明白了为何弥氏的老人一提起他的极芒,便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仅仅是一个人,便让数十位武宗退避,唐氏大长老的霸道,可见一斑。

    站在地上的唐罗看着大长老一人震慑众人的场面,狂笑道:“大长老威武!!”

    又扭头朝着东面的萧氏众人挑衅:“刚刚你们不是很硬么?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了?再说话我听听啊,谁不服?”

    声若洪钟的异能轰然爆发,唐罗张狂恣意环指众人一圈,身后是十二名闪着金光的唐氏武宗,恍若天神。

    众人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唐弥两氏统治的日子里,一时间人人噤若寒蝉,不敢言语,漫天的武宗们只能屈辱的把头低下,当做没有听见。

    看着无一人做声的场面,大长老唐思源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就对了。萧子玉技不如人还要发起挑战,战败身死也是咎由自取,虽然遗憾萧氏少了一块栋梁,但这也是武者应尽之意,念在萧家悲痛欲绝,我就不追究你们冒犯唐氏的言语了。若还有下次...”

    作为唐氏的首席长老,唐思源一辈子便是致力于维护唐氏的荣光,对所有敢挑衅唐氏的人,他的回应只有一个,杀!

    虽然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出了他的意料,但他既然担任了这次护卫的统领,除了要保护唐罗安全之外,便是要保全唐氏尊严。

    就算唐罗的举动在他看来无比愚蠢,这也是回到家族他们自己关上门处理的事,由不得外人置喙。

    “萧子玉身死,这场约战是我唐氏天骄胜了,还请仲裁官宣布吧。”大长老唐思源低头望着半身鲜血的萧奇,淡淡道。

    他现在只想快点结束约战,回去族里问问唐罗为何要下此死手,难道真的跟众人所说一样,因为忌惮神火血脉的未来么?

    弥楚是这样,萧子玉也是这样。唐思源隐隐有种担心,如果唐氏的未来是这样一个心性扭曲者,对家族可真不知是福是祸。

    满脸怒容的萧奇飞身而起,与唐思源位置持平,盯着对方的眼睛,一次一顿道:“我宣布,这场比斗胜出者是,唐罗!”

    “但是!我,萧奇,不服,向唐氏大长老,唐思源前辈,发出挑战!”萧奇的眼中满是疯狂:“就在这里,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