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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奇满脸悲愤,朝着唐思源发出挑战,眼中的火焰犹如实质,迫不及待的语气更是让人感受到这位萧氏少族长斩钉截铁的决心。

    唐思源背负着双手,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还不够格,老夫不愿以大欺小。”

    如果今天是萧锦林当面,此战打了也就打了,但和萧锦林的子侄辈约战,他可丢不起这样的人。

    萧奇作为一个少年时便成名的强者,整个西陵能说他不够格的人寥寥无几,但唐氏的大长老必然在列,所以哪怕拒绝也是说的掷地有声。

    愤怒的仲裁官想不到唐思源居然会直接拒绝自己的挑战,这和商量好的根本不一样,他被“气得”浑身发抖却无可奈何。

    作为萧氏的少族长,只要萧家不想与唐氏开战,他便不能主动出手。

    环视天穹一周,唐思源将背负的双手摊开,已经祭起护身功法的武者们以为他又要出手,惊得连连后退。

    没想到他只是对着众人做了个揖,不咸不淡道:“此间事了,本族就不多叨扰了。”

    又转头望向萧奇道:“萧子玉乃我西陵天骄,殡葬那日我唐氏必会派使者到场。”

    唐思源至今想不通唐罗为何会下此重手,唐氏与萧氏的联盟因为这个举动在他看来岌岌可危,他只希望这种隐晦的说法萧奇能够听得懂。

    不管两族有什么问题,参加葬礼的使者都会带着唐氏的诚意把事情说清楚,这已经是眼下他能想到最好的方法了。

    可还不等萧奇作答,萧氏族地方向便有一道流光划过天际来到赤霞峰顶,一位鹤发童颜老者如流光般出现在萧子玉的身边,颤抖地伸手探了探萧子玉脖颈,身形一阵摇晃。

    愤怒的目光有如实质,老者双足一登直冲天际,紧握着双拳朝着唐思源咆哮道:“用不着你唐氏虚情假意,子玉的葬礼不接待卑鄙无耻的宾客!”

    来人是萧子玉的祖父,萧氏的前族长——萧白鹤。

    唐思源看到来人,哼了一声道:“都说你在闭死关,心性修为却没有一丝长进。没想到萧子玉竟是你的孙子,真是可惜了。”

    这番话中有话的说法还提起自己死去的孙儿,萧白鹤脸色涨得通红,喝问道:“你什么意思!?”

    “呵。”唐思源噙着冷笑揶揄道:“萧氏碑龙图攻守兼备,八道异火龙影五攻三守几乎立于不败之地,可这萧子玉也不知传承谁的性子,满心想着毕其功于一役,若非如此,又怎会败得如此干净利落。本来还奇怪萧子玉天骄之姿,性子怎会如此不严谨,现在看到你才明白。”

    言罢,唐思源不屑的将眼神移开,话里话外,全部都是在说老者没有教好自己的孙儿。

    “唐思源!”萧白鹤听出了话外之音,银白的须发被气得无风自动,颤抖的指着唐氏大长老的鼻子,愤怒到了极致的武者只有战斗一条路:“你不是说萧奇不够格与你一战么,那便由老夫来挑战,敢应战么!?”

    萧白鹤的挑战话音未落,围观众人的脸色已是大变,谁都没想到,两个小辈间的争锋居然会蔓延到如此地步。

    被萧氏邀请到赤霞山的家族全是想要保持中立与和平的家族,但看现在的情况,一个处理不慎便会成为唐萧两家的战事的导火索。

    萧白鹤是萧氏的前族长,唐思源是唐氏的大长老,这样两个人打起来,一旦哪一方有损失都是震动西陵的大事件。

    而一旦将赤霞山卷入混战中,西陵地界将再无一片宁静祥和之地,战火将会再次升级。

    这种明眼人一看便能得出的结论又何况是唐氏的大长老,围观的武宗们将目光投向唐思源,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只希望对方顾念大局,不要争一时之义气。

    唐思源满脸阴沉的望着萧白鹤,不敢相信这人都已百岁外开脾气却一点都没改变,动不动就搬出武者争胜的一套,难道萧锦林未将两家联盟的事告诉这混蛋么?

    仔细想想还真有可能,萧白鹤将族长之位传于萧锦林后,便开始闭死关,说要参悟宗师之道,之后便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看今日到场的模样,都像是刚从萧氏营地那边赶来的,看到自己的孙儿萧子玉被杀,这反应便是萧白鹤本人无疑了。

    只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发出挑战!?

    作为武者来讲,唐思源并不畏惧挑战,只是两人的身份实在太敏感,如果一动手便不只是两人自己的事情了。

    便看着漫天的萧氏武宗,原本一个个双拳紧握,眉眼低垂,但当萧白鹤出现后仿佛换了一个人,那跃跃欲试的表情恨不得立刻参战。

    也许萧白鹤在智计上比之当代宗主萧锦林连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但在护短和威望上,犹有过之。

    这是一个敢为了家族庶子千里奔袭屠灭一族的狠人,更是对自己的绝学从不藏私见人就教的顶级武道研究者。

    这样一个人,哪是说战就战的,唐思源只感觉自己被逼到了角落,进退不能。

    “诶!我说。”

    突然爆发的洪钟之声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正是抱着胸的唐罗满脸不屑的揶揄道:“你们萧家一个个都是这样的么?敢挑战又不敢战死,那当什么武者,去当农夫好了啊!”

    天穹中的武者们脸色一变,其实说到底,这场挑战便是萧子玉自己发起的,只是他对萧氏实在太重要,所以才让众人方寸大乱。武者约战,生死由命,技不如人,又有什么可以追究的呢?

    顿了顿,唐罗又望着天边鹤发童颜的老者,高声嘲讽道:“萧白鹤,你以什么由头向我唐氏的大长老发出挑战?萧子玉是为了证明自己是西陵第一蜕凡向我发出的挑战,你呢?挑战的理由是不是孙子死了心情不好?还是不将萧氏一族拖进战火中誓不罢休?”

    有些事放在心里想想自己吓自己多没意思啊,干脆摊开来讲嘛,别搞得好像最后是因为一开始没有想到才做出的错误决定。



    唐罗双手抱着胸口满脸嫌弃,他可不相信年过百岁的萧白鹤什么都不清楚,装糊涂这套在他面前可没有用。

    看这人来的方向和现在的表现就知道,他根本不清楚两家结盟的事,更不清楚今天这场表演的关节,若是让他再继续发挥下去,萧氏不和唐氏撕破脸皮都不可以了。

    家族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和萧氏进行联盟,唐罗可不想这么重要的一件事被一个娃娃脸老头给搅和了,为今之计只有把他逼回去!

    “如果今天我家大长老接受了你的挑战,然后失手又把萧氏的前族长打死了,然后呢?萧锦林再出来挑战?如果是这样的话,何用这么麻烦,请这位萧氏的“前族长”代表萧氏向唐氏宣战嘛!”唐罗摊摊手,一脸平淡的将众人心中最大的顾虑放到了桌面上。

    特意在“前族长”三字着重发音,不管萧白鹤是真傻还是装疯卖傻,现在他都必须要面对这一个最尖锐的问题。

    萧白鹤脸色无比凝重,低头望着唐罗的眼神充满了忌惮,因为萧子玉的身死他确实无比愤怒,但还远远没有达到丧失理智的地步。

    会向唐思源发出挑战除了因为愤怒外,更多的是想将唐氏与萧氏的对立做实,因为他隐隐看出,这场西陵之争,最后必是以弥氏战胜而告终。

    虽然对权谋不甚了了,但作为一个资深的武道研究者和兵法大家对强弱却是有独到的见地,现在唐氏雄踞北山,手拿渝西岭逼得弥氏联军不得寸进,在外人看来好像唐氏现在占据很大优势,更是有着延绵百里的北山群落做后盾更是毫无后顾之忧。

    但萧白鹤却敏锐的感觉到,唐氏表现出的这种强悍不过是色厉内荏,拿下渝西岭不是胜机,反是败亡之道。

    如果两族一直保持平均的族力,那么唐氏拿下渝西岭确实是一步好棋,但现在却是臭招。

    刺猬不如猛兽强壮,所以抵御外敌的方法便是将自己团在一起而不是撕咬,本来北山便是绵延百里的山脉,光是外围构筑的防御工事便令人应接不暇。

    何况现在又多了一个渝西岭需要分兵,等于本来便兵员紧缺的战线又被拉长,所以渝西岭,是肯定守不住的。

    现在弥氏不着急进攻,只是因为他们要去磨合联军,而从萧氏风媒收集的几分战报来看,萧白鹤就连弥氏的作战策略都已经估得八九不离十。

    能猜到不是因为他有多聪明,而是弥氏这就是赤裸裸的阳谋,即便知道了你也并没有办法抵抗。

    这段时间弥氏联军的作战方式无比统一,练兵意图明显。

    总结起来便是弥氏武宗小队正面压制,七大望族联军从各个角落突袭。

    说实话这种战术真的不算高明,因为对一般领地来讲能被偷袭的角度实在有限,做好几个面的防御就可以了,但北山群落不一样。

    可以说西陵以北全是山脉,那战线长到几乎根本无法防御,有一万个绕后的角度,而弥氏有了七大望族的投效,强者人数与兵力上已经远远领先了唐氏。

    试想一下,弥氏本军在正面对北山进行压制,联军从不知那个角落对北山内部进行奇袭,无数的蜕凡小队乘着战船在薄弱处对外围防御工事与山体进行轰炸,漫长的战线非但不会成为唐家的优势,反而会让其疲于奔命。

    看着吧,等到洪水平复,弥氏便会有无数战船载着强者从现在已经成为水泊的西陵往北山开去,而弥氏也会正是对北山发起猛攻,务求在正面战场上对唐氏进行压制。

    两族实力本就相差不多,想要抵御弥氏的正面压力便已耗费了唐氏超过九成的精力,而那支如鲠在喉的联军怎么办?

    首尾不能相顾,犹如芒刺在背。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唐氏的巨大领地便是他的败亡之因。

    而看唐氏现在的做法,不断的加固外围的防御工事与居住地的防御能力,更是愚蠢。

    因为不论再强的防御工事,最后进行抵挡的,还是武者,建再多的防御工事,武者不足也是白搭。

    虽然兵法中常说,贵精不贵多,不少以少胜多的战例会让人觉得人多没什么了不起的。

    但只有真正深谙兵法的大家才知道,打仗打得是什么,打得就是人啊。

    真正懂得用兵的将领,学的都是大势,通过快速的运营、不断的蓄势、奇正的转换不停建立优势然后正面碾压过去。

    有时候知道要比不知道压力更大,因为不知道起码还能一往无前,知道了心里永远存着顾虑。

    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我要怎么做,你又能怎么样呢?

    所谓阳谋就是,你知道,但你没有什么办法抵抗,最后只能败亡。

    这便是弥氏现在的策略,而之所以这个策略能够成功,就是因为七大望族的投效。

    人多,就是了不起!

    所以这边弥氏联军攻城拔寨,气势如虹。那边的唐氏不断构建工事,企图造出一个延绵百里的钢铁城堡。

    萧白鹤几乎能够看到,大战开始不用多久,唐氏便会被逼得节节败退,不断收缩着自己的本营。

    最后,能够囫囵退出西陵地界,都算是最好的结果,只要稍有不慎,便是个惨败的下场。

    既然能看见这样的未来,萧白鹤便不能让萧家坐以待毙,虽然已经不再是萧氏的族长,但他依旧要为家族未来考虑,所以看到萧子玉身死,他心念一转便向唐思源发起挑战。

    本想借着自己护短暴躁的风评将此事办了,没想到却被一个少年当场道破,萧白鹤面色阴沉,俯视着唐罗,心中恨极。

    如果在这件事没有宣之于口前,这场挑战打了也就打了,但被直接升华到了家族的高度,他便无法凭着自己的心意做出决定了。

    毕竟在现场还有真正能代表萧氏的少族长存在,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越俎代庖,而不用想也知道,萧奇一定不会同意这场约战进行下去。



    心中谋划被人一语道破,萧白鹤铁青着脸,将目光投向萧奇。

    因为场中唯一有资格代表萧氏的,只有他一人。

    不光是萧白鹤,萧氏所有武宗望着萧奇的眼里都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萧奇自然也能看见族人眼中的期盼,但他真的无法做出这个决定,只能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请离开。”

    逐客的意思明显,却控制着局势没有扩大。

    唐思源心中很满意,看着萧白鹤的脸色,轻笑道:“白鹤兄,萧少族长,既然胜负已分老夫便告辞了。”

    不管曾经多么叱咤风云的人,总有一天都会过气,因为属于他们的那个时代已经过去,年轻人总能胜过自己的先辈们。

    看着唐罗寥寥几句便将萧白鹤劝得进退不是,让这位老对手体会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心情,唐思源心情大好。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等到萧白鹤回到了族中,萧锦林自然会跟他说起两族结盟之事,虽然萧子玉的死让人很遗憾,但唐氏也已做好了赔偿的准备。

    获得小灵界宝库的唐思源有信心,唐氏能拿出的补偿一定会让萧家把萧子玉的死忘记。

    随着萧奇的最后决定,这场挑战注定无法进行,萧白鹤对着唐思源的告辞一声冷哼,不屑回答。

    随着唐氏的队伍离去赤霞峰顶,萧白鹤满腔怨怼才爆发出来,回头怒视萧奇传音道:“为什么不和唐氏开战,难道你也信了你爹那套东西?家族争锋不进则退,他居然觉得可以保持中立,你身为萧氏少族长,难道只是一个应声虫吗?”

    萧奇满脸苦色,无奈传音道:“师公切莫动怒,还请跟孙儿回到族中,您刚从闭关所出来,很多事都没来得及跟您交代,容孙儿一路跟您慢慢解释。”

    前族长萧白鹤是现族长萧锦林的师尊,也就是萧奇的师公,也许在外人看来萧奇现在是萧氏的少族长比一个过气的老头地位要高,但萧奇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师公在外人面前给自己面子罢了,单看现在漫天族人看待自己不善的眼神就知道,驳回前族长的决议让他们多么不满。

    “你们最好给老夫一个合理的解释。”萧白鹤气得白眉倒竖,恨声传音道:“若是小林仗着自己什么西陵第一的名号就觉得可以保持中立,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是是是,师公您消气。”萧奇只能不断劝慰,将这怨怼和怒气都生受了,同时心里又不住的苦笑。

    整个西陵能叫萧氏族长小林的怕是只有眼前这位鹤发童颜的老者了,而萧奇心中更是清楚,在父亲心中,这位前族长的地位究竟有多么重要,所以再怎么尊敬都不为过。

    ……

    开道回府的唐氏队伍,打头的大长老唐思源与六长老唐高旻具是一脸严肃。

    唐弥两氏开战在即,萧氏是唐氏最重要的奇兵,如果没有他们从旁策应,族长唐志的计划想要实施千难万难。

    只是他们怎么都想不到,不断为家族立下大功的唐罗居然会做出如此不智的决定。

    也许是因为天骄的竞争他们看不懂吧,不明白萧子玉为何非杀不可。

    但现在杀都杀了,就不要找寻根由,而是想办法补救。

    唐氏一行人自东向北飞行,出了赤霞山十数里地界,突然一阵清亮鸾鸣响在了众人头顶,正是弥阳的御邪鸾辇。

    唐氏的武宗们迅速摆开阵势,手中捏着合击,全心戒备,蓄势待发。

    本以为误入了弥氏伏击,没想到观察四周却只看见一架战车,全无他物。

    鸾辇的罗帐被拨开,首座弥海站在鸾辇头顶,对着唐氏众人笑着道:“大长老这么着急,是要到哪儿去啊?”

    唐思源正要回答,就听到身旁的唐罗毫无预兆的惨叫一声,从穿云兽身上跌落。

    这声哀鸣勾动了唐氏所有武宗的神经,手中的合击技朝着鸾辇便爆发开来,只是还不等合击技成型,天地灵气突然暴动,哪怕是武宗强者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完成同频同源的共鸣。

    “极芒射鸾!”在这关键时刻,唐思源高声道,率先一指极芒便朝着御邪鸾辇最左的一头鸾凤眼睛点去。

    所谓射人先射马,很显然弥海出现在这里便是为了偷袭唐罗,而乘坐御邪鸾辇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后可以迅速逃离,伤了人还想跑,哪那么容易。

    见多识广的唐思源判断出御邪鸾辇中一定有位修为极其精湛的咒术大师,而像这种毫无波动的咒术,大多都是伤己及人的巫术。

    唐罗惨叫跌落,施术者也不会好受,不然以这种修为的施术者完成任务后便能启动玄机玉离开。

    所以此时不管唐罗面对什么样的凶险,当务之急便是要将人留下,只有捉住了咒术大师,才能解开唐罗身上的咒术。

    武宗们在唐思源的提醒下瞬间反应回来,散去摘天手,凝聚极芒指力准备轰击。

    而此时拉着御邪鸾辇的五头鸾鸟仿佛也感觉到了危险,罡风盘踞,振翅欲飞。

    只是唐思源又怎么会让他们轻易遁走,一指极芒便射向弥海脚下那头鸾鸟。

    金芒迅捷如电,正对鸾鸟左瞳,若是击实定能让它疼痛哀鸣,五头鸾鸟中只要有一头乱了,这御邪鸾辇的速度便会被大大拖累。

    只是一道青色的虚影将唐思源的一指极芒挡住,正是弥海的青木战体。

    站在鸾顶的弥海轻笑道:“大长老这指极芒来得仓促,有失水准啊!”

    “是吗?”唐思源面无表情,淡淡反问。

    衣袖一甩,又一道凝实无比的金色光芒正中最左侧青红鸾鸟的瞳仁,将鸾鸟的眼珠连同半个脑袋炸开。

    心知中了算计的弥海面色铁青,难怪第一指极芒如此软弱,原来只是为了引出自己的青木战体,让这第二指能够奏效。

    要说鸾鸟的生命力真是惊人,哪怕被炸了半个脑袋也没有当它当即死去,只是不断的发出哀鸣:“厉!!厉!!!”

    疼痛难忍的鸾鸟已经无法控制,双翼疯狂摆动,让整辆御邪鸾辇都摇摇晃晃无法行动。



    重伤的鸾鸟此时已经彻底忘记了逃离的事情,只是用双翼不断拍打着身体与只剩一半的头颅,希望让这剧痛散去。

    只是大量的庚金之气不断地往脑子里钻,活像千万根小针穿刺般疼痛。

    有了一只不听指挥的鸾鸟,鸾辇彻底被困在原地,而唐氏其他武宗的极芒也已准备就绪,一时间十二道金色利芒朝着鸾鸟袭来。

    弥海的青木战体只是一瞬便被打成了筛子,但也减弱了不少的极芒指力,以至于这第一轮的极芒只是在鸾鸟身上打出血洞,并未将任何一头击毙。

    六长老唐高旻抱着失去神智的唐罗来到唐思源身边,满脸凝重道:“唐罗中了一种很歹毒的咒术,我已用护神丹将其脏腑护住,但他还是昏迷不醒。恐怕要回到族中找咒术大师看看才能知道解法。”

    咒术是武道大昌之前一种盛行的技巧,最初创造出来是为了强化武者肉身,但人体肉身如果经过太多次咒术的强化,便会濒临崩溃化为灰灰。

    后来有一个鬼才突然想到,既然咒术能够强化身体,为什么不能虚弱身体呢?

    换了一个观点后,咒术大放异彩,一些强横无比的妖王之所以会被人族击败,便是因为咒术师舍命的削弱。

    只是到了后来武道大昌,人族已经强大到可以正面战胜妖族了,所以对咒术师的需求也不如刚开始那般迫切,以至于曾经在人族中地位最高的咒术大师,成为了旁门左道。

    虽然还有传承者,却不是人人都会的主流,六长老唐高旻虽然对咒术大致有些了解,但要解决唐罗现在的情况还是力有不逮,所以想要快些回去。

    与其说是来告诉大长老唐思源情况,不如说他是想抱着唐罗先行回到族中。

    唐思源连头都没回,沉声道:“何必舍近求远,御邪鸾辇中便有一名咒术大师,将其留下唐罗的情况自然迎刃而解。老夫可不信弥氏只出了这一架战车。”

    虽然御邪鸾辇此时的情况岌岌可危,但有了防备的鸾鸟可不是那样好偷袭的,也许极芒打在鸾辇的身上一下便是一个血洞,可一旦鸾辇用翎羽将自己保护起来,极芒便无法奏效了。

    毕竟鸾鸟可是荒兽级别的神鸟,更是有着一丝凤凰血脉,生命力顽强的惊人。

    要以一架战车抵御十数名武宗的攻击,其中还有唐思源这样的强者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任务。

    “只能如此了。”首座弥海心中有了决断,连续施展咒术已经对老人身体有了严重的损害,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将曾祖送回族中,与之相比不过数百龙魂,算得了什么!

    御邪——百龙袭!

    御邪鸾辇之所以能被称作战车,当然不只是因为打头的五头鸾鸟,更重要的是由御邪重银打造的车架。

    价值千万的御邪重银不光防御惊人,更重要的是能够收摄邪鬼恶灵,这便是御邪鸾辇最重要的攻击手段。

    随着印法的启动,鸾辇银架上的雕龙仿佛活了一般,眼中爆发着邪光,在一阵青黑的烟雾中,无数极恶龙魂呼啸而出,朝着唐氏的武宗袭杀而去。

    无差别的恶灵攻击来的猛烈,无有实体的龙魂比之一般灵技更加凝练,极恶的龙魂除了对火焰有所畏惧外,对其余四行灵技都有极大的豁免。

    释放完龙魂后,弥海又是一道神木击打在了最左边那只被炸了半个头的鸾鸟后背,毫无防备的鸾鸟哀鸣一声,便被洞穿了身体,一命呜呼。

    如果再让鸾鸟嘶鸣扑腾下去,其余的四只和车架中的老人都走不了,此时的弥海只能忍痛断腕。

    数百条极恶龙魂纠缠着唐氏武宗,掣肘战车速度的鸾凤已被清楚,现在只要四鸾振翅,御邪鸾辇的速度提起来便无人能挡。

    只是接连十二道的凤鸣让弥海的如意算盘正式落空,十二头呼扇着焰翼的神鸟将数百条极恶龙影焚烧一空,那凤鸣更是引得四头鸾鸟茫然四顾。

    有着神兽血脉的鸾鸟对这样的叫声发自心底的畏惧,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振翼,僵在原地。

    错过了最好的逃脱时机,御邪鸾辇再次被唐氏武宗们包围,岌岌可危。

    而天空紊乱的灵力也恢复正常,看着手捏如来印的唐氏武宗们,弥海眉头紧锁,想着今日出路。

    “首座先走,让老夫为你断后。”

    天蚕罗帐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幽幽道,弥海一听便是脸色大变,当即拒绝道:“不行,曾祖你先走,我有玄机玉可以留在此地拖延,我若要走,无人能拦。”

    老人便是弥氏的底蕴供奉,是将一生都献给族里的功勋者,他又怎么忍心让一位年近二百的老者为自己断后呢,此事绝不能答应!

    “臭小子。”天蚕罗帐中的老人笑骂道:“老子当年干长老叱咤风云的时候,你还是个穿开裆裤的娃娃呢。武者的归宿应该在战场上,而不是死在闭关室中,你回去后便跟我那些老伙计说,弥青蛊见猎心痒,想试试唐氏这批武宗成色,无奈年老体弱不幸战死。”

    刚刚还气若虚浮的老人此时仿佛回光返照,弥海却满脸苦色,不知如何应答。

    天蚕罗帐再次掀开,邋遢的弥青蛊走了出来,对着弥海恭敬一礼,明明浑身肮脏,此刻却别有一番肃穆。

    “还请首座先行,青蛊为您断后。”言罢,不等弥海答复,老者便飘然而出,与唐思源遥遥相对。

    虽然只是一个暮气沉沉的老者,脸上还有点点尸斑,但在场的唐氏武宗们却拿出比面对弥海还有认真的劲头全心戒备着。

    老人伸出已经蜷曲的指甲挠了挠头,黑色虱虫与白色的头皮四散飞溅,看得人心中一阵不适。

    “不知是弥家那位老贡奉当面,晚辈唐思源。还请前辈收回玩笑,将晚辈族人身上的咒术去了,免伤和气。”唐思源对着弥青蛊不咸不淡道,虽然对方是一名咒术大师,但被十二名武宗团团围住,他可不认为气血衰败的老人能有什么镜头能为可以为弥海断后。



    “噗嗤。”弥青蛊嗤笑道:“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让老祖看看,你手上功夫是不是和嘴皮子一样硬。”

    罩着老者的衫袍突然鼓起,干瘪的皮肤剧烈地膨胀,身形瞬间扩大了数倍,拉伸到极致的皮肤下血管变成了黑色,仿佛有墨绿色的液体在流动,模样极是可怖。

    胖成一个五角星的老人洒脱一笑,轰然炸开,青绿色的浓雾席卷八方,瞬间朝着包围着御邪鸾辇的唐氏武宗们袭去。

    御邪鸾辇上弥海泪目,知道这招之后弥青蛊便已神魂俱灭,他绝不能让老贡奉的牺牲白费,最后看了眼漫天青雾,弥海强忍泪水,驱动鸾辇从弥青蛊预留的通道中离去。

    再说另一边,面对突然蔓延开来的浓雾,唐氏武宗的应对不可谓不及时,十二道金色巨掌只是一出现便挥出阵阵剧烈的罡风。

    毒雾需要依靠气流传播这是个小孩都明白的道理,所以他们并不认为老人的毒雾会有什么不同。

    可众人万万没有想到,这看似雾气的青绿其实并不是气体,而是一种概念上的毒雾,便跟神魂具现一样,普通风罡又怎能加身。

    “摘天手化作长墙,阻挡毒雾不要让他蔓延过来!”大长老唐思源朝着武宗下令道,他已经看出毒雾绝非凡品,自然不敢让它贸然接触到众人身体,弥氏老贡奉耗尽神魂的一击,岂能易与。

    几乎是话音刚落,十二道金色巨掌便组成了一道首尾相连的长墙,想要将四散蔓延的浓雾困住。

    唐氏凶境绝学摘天手本就攻防一体,由武宗强者全力施为下比之灵甲不遑多让,面积上更有富余。

    十二位武宗合力组成的金掌长墙,便是凶境的合击也无法突破,但面对这波青雾,却彻底败了。

    仿佛专为腐蚀灵技,无坚不摧的摘天手金掌在接触毒雾的一瞬间,几只精修不深的巨掌便被消融,金色的长墙瞬间有了缺口,而剩下的那些金色巨掌也没有撑住,不多时便消散在浓雾中。

    随着唐氏武宗们与神魂相连的摘天手被破,十二人接连发出闷哼,受了不小的轻伤。

    照理说消融金色巨掌之后,毒雾也该灵力大损,再不济速度也该放缓,但连破十二道摘天手的青雾非但没有衰弱,反而像得到了给养,速度再次攀升,当即吞噬了三名离青雾最近来不及退避的武宗。

    眼看青雾又要吞噬其他人,几名近处的武宗直接启动了玄机玉,随着挪移大阵的爆发,几名武宗消失在原地。

    大长老唐思源和六长老唐高旻带着昏迷不醒的唐罗御空速退,一直退出了数里外,这青雾才算是散去。

    几人连忙赶回了几名武宗的所在地,只看见三具残破腐烂的尸体,还散发着恶臭。

    仅仅是被青雾吞噬,三名武宗强者竟连玄机玉都无法启动,便已身死,唐思源眉头紧锁,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跟在他身后的数名武宗身形亦是一阵摇晃。

    “不好,这气味有毒!”唐思源立刻切断了嗅觉,可浑身的无力感却越来越重,敏锐如他能够感觉到,从鼻头吸进的气体正在他体内肆虐,以吞噬灵力壮大己身,修为越深者这股力量便越强大。

    若不是他有庚金先天之气对这股毒雾有克制之力,恐怕他已经昏了过去。

    只是他有庚金之气护体,其他武宗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剩下的数名武宗身体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脸色越来越青,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

    唐思源强忍着不适施展出摘天手,将三名武宗的尸体拍入地底掩埋才将气味阻隔。

    做完这一切的他连忙查看几位昏迷的武宗,感觉他们体内两股力量的相互纠缠碰撞,连忙度入庚金先天之气助他们稳住局势。

    若是再让两股力量拉扯下去,会将武宗的浑身经络全部废掉,到时便是唐氏最大的损失,治愈凶境的身体可不比蜕凡,代价极大。

    早在大长老警示时六长老唐高旻便已抱着唐罗退出百米远,此刻看到唐思源的举动,遥声问道:“情况怎么样?”

    随着大量庚金先天之气的流失,唐思源脸色灰败,回头道:“这毒好生厉害,应该是种级别很高的木行灵力,庚金先天之气只能维持局势却无法一举歼灭。”

    金克木,何况庚金先天之气本就是级别不低的先天之气,可即便如此还是拿着毒气没有办法,也难怪三人一卷入青雾便被杀死,连抵挡都无。

    “你先带着唐罗回去,我在这将他们隐藏起来,让族中派医师和咒术师过来!”虽然情况已经无比危机,但唐思源还是当机立断的下令道。

    唐高旻刚要答应,便看见怀中唐罗骤然惊醒,眼刚睁开一半便大声提醒道:“小心鸾辇内的咒术大师!”

    当御邪鸾辇出现的时候,唐罗便透过天蚕罗帐看到里面一个人影,刚想提醒大家小心里面那个灵力总量接近十五万的凶境巅峰,便与对方的目光对上。

    这一对上,他就感觉头脑一阵恍惚,然后肝胆剧烈,识海内翻江倒海,惨叫一声便昏了过去。

    虽然他人昏了过去,可神识却是无比清明,识海无比活跃,依旧保持着内视的状态,他感觉有一缕神魂直接附在自己身上。

    对武道认识极深的唐罗一瞬间便反应过来,他是中了顶级咒术——惊神咒了。

    而这缕神魂便是咒术师对他下的种子,所以他便假装失去意识昏迷,让咒术师轻易完成种魂,然后祭出阴阳碾,将这缕种在丹田中的神魂收摄。

    无奈对方咒术师的修为实在太高,哪怕阴阳碾专克阳魂阴邪,亦是耗费了许久才将其搅碎。

    恢复意识的唐罗一落地便看见昏迷一地的武宗与脸色灰败的大长老,登时大惊失色问道:“怎么了?”

    自己昏迷不过半刻钟时间,对方只有一辆鸾辇、首座弥海和咒术师三人,怎么就将己方杀得大败,唐罗有些震惊。



    六长老唐高旻将遇袭的事与唐罗说了后,得知大长老要在此处稳定几名武宗伤势,让他们回族求援后。转头看了看四周。

    此处是洪水中的一片丘陵,曾经是西陵东面的一座矮山名唤莽丘,现在西陵地界变为水泊,莽丘便成了一座湖心岛,有丛生的树木。

    “我们不能直接离开。”唐罗对着六长老唐高旻道:“在这样的湖心岛根本无处藏身,加上大长老要不停往几位武宗大人身上灌注庚金之气,灵力波动惊人。只要弥氏去而复返,依几位武宗的伤势,根本无法启动玄机玉,实在太危险了。”

    要知道中毒的不光是几名武宗,还有大长老唐思源,虽然因为深厚的修为加上雄厚的庚金先天之气让他看着没有大碍,但战力一定会大打折扣,特别是极芒指力在少了先天之气的附效后,威能更是会大大衰减。

    看出问题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关键是如何解决问题,听完唐罗的话。唐高旻与不远处的大长老唐思源大表情皆是凝重,他们当然想过唐罗所说,只是以摘天手裹胁众人御空暴露的只会更快,那璀璨的金光就像一盏明灯,只会大大提升暴露的危险。

    “让我看看几位武宗的情况。”唐罗知道世间紧迫,必须要快做决定,朝着六长老唐高旻说了句便要往大长老方向靠,却被拉住了手臂。

    扭头一看,正是连连摇头的六长老:“毒气未散,你还是不要上去的好。”若是唐罗也中毒倒下,那真是回族求援都困难了。

    “无妨,我百毒不侵。”唐罗给了六长老一个宽慰的表情,回答道。

    钢身一体、内息循环、虚空之胃。五品不灭战体带给他的可不仅仅是一身通透铁骨,而是一些几乎犯规的能力。

    几步走到大长老身边,伸手探了探昏迷武宗的心脉,度入一股艮土先天之气,登时面露喜色。

    艮土先天之气拿武宗体内那股横冲直撞的劲力没有办法,但却能抑制对方的行动空间,好像那股劲力十分厌恶这股先天之气所以绕道。

    “大长老,我有办法了。”唐罗兴奋道:“您先调息内气,由我来护住几位武宗心脉,我们先赶回族中再想办法。”

    唐思源亦是面露喜色,当即停止了度气,盘膝而坐稳定体内情况,刚刚忙着给几名武宗度气,自己体内的毒气又有失控的感觉。

    看着大长老脸色渐渐恢复正常,唐罗扭头对六长老道:“六长老,我们需要尽快启程,弥海很可能会去而复返。”

    人最好不要有什么侥幸心理,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情况有多小,他总会发生。

    以首座弥海的敏锐程度,当他发现没有人追御邪鸾辇后,就会明白那位咒术大师一定是取得决定性优势了,他一定会杀一个回马枪。

    那时候真是想走都走不了了,唐罗心中发急,耳边仿佛隐隐听到凤鸣之音,知道最坏的猜测几欲成真,当即运转不灭战体,大威天龙虚影一把衔住几名武宗夹在腋下,一边两个,一边三个。

    听到唐罗的动静,大长老也停止调息睁开了眼,朝六长老使了个眼色,三人直接御空而起,向着北面飞去。

    在众人离去不久后,银色御邪鸾辇来到了湖心岛,四头青红色的鸾鸟朝着林中的一个位置鸣叫,去而复返的弥海落到林中,看到了土地被翻动的痕迹。

    一脚塌下,唐氏三具武宗的尸首便从地里弹了出来,弥海看着死状凄惨的三人,心中暗暗自责。

    ……

    北山群落、清云峰、药堂总部

    当大长老唐思源一行人回到北山,整个唐氏高层都被惊动了,因为几人的模样实在太过惨烈。

    整整四支本脉武宗小队,十二名凶境强者只有五名回来,而且一个个剧毒缠身昏迷不醒。

    强悍如大长老亦是满脸青色,情况不容乐观,就连六长老都在回城时沾染了一些毒气。

    反倒是修为最低的唐罗一副没事人的模样,让唐氏的药师啧啧称奇。

    经过整整一天一夜的隔离治疗,唐氏药师总算是控制住了凶境武者体内横冲直撞的毒雾,但几位武宗依旧没有回复意识,仿佛进入了沉眠。

    就连大长老唐思源都在治疗中昏迷了过去,未曾苏醒。

    而六长老唐高旻因为沾染毒气较轻,虽然不至于昏迷过去,却也是开始了犯困,眼皮重于千斤。

    作为一行人中唯一清醒的唐罗则是被族长等人传唤到破云峰宗所,询问这次任务的情况。

    可还不等唐罗将情况如何禀明,便听到了风媒属的急报。

    “署长急报,弥氏联军纠结武宗超过五十名,朝着渝西岭进发,其中弥氏本脉武宗二十人,由首座弥海、太上长老弥阳亲自带队,还有白、曹、万、别武宗三十人。首座唐森已经带着十八位武堂本脉武宗与二十位凶境宗族武者赶往渝西岭,并向宗所求援!”

    没人能想到弥氏的攻击来的如此之快,还好以玄机玉遁走的四名武宗已经回到了族里,不然唐氏第一大武力机构连与之匹配的武力都拿不出来。

    只是除了本脉武者实力相当外,凶境宗族武士对上望族的嫡系武宗怎么看都是太过吃力,也难怪首座唐森会直接向宗所求援。

    骤然听到如此大的消息,议事厅中的众人皆是不由的眉头紧锁,只有族长唐志表情依旧淡定,对着传讯的风媒挥挥手道:“知道了,回去后让唐枫署长将注意西面弥氏攻占的几座湖心岛,但凡有异动迅速禀报。”

    等到风媒退去,宗正唐祖才沉声问道:“族长以为这五十名武宗还不是弥氏的全部军力,他们还有后招?”

    “不错。”族长唐志点点头,站起身来到议事厅中心的大型沙盘前,指着渝西岭东南方向的几座插着青色小旗的湖心岛,朝众人解释道:“虽然五十名武宗规模惊人,但想要突破首座构筑的房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毕竟没有大量蜕凡小队的策应,比拼的就是武宗本身的能力。”



    议事厅的长老们从座椅中站起,围到了沙盘之前,观察着渝西岭的地势。

    唐志从南岭兽谷中密密麻麻代表武宗的小旗中抓了一把出来,将其中大部分插在了渝西岭的正南方,然后把剩下的插在了离它不远的几座浮岛。

    从地势上看,被包围着的渝西岭便像一座孤山,随着洪水的慢慢平复,若是弥氏在各个据点屯兵,轮番进攻,防守渝西岭的代价实在太大,唐氏本就兵员短缺,折损了数名武宗后更是捉襟见肘,弥氏竟会在此时发动猛攻,真是议事厅中的众人眉头紧皱。

    难道刚要开战便要请出族中供奉吗,几名长老将目光投向宗正唐祖,而唐祖则是把目光投向族长唐志。

    “暂时不用请出供奉,有森首座主持渝西岭,弥氏一时半会儿攻不下。”族长唐志专心致志推演着沙盘随口道。

    “可渝西岭终究是要丢的,依本长老看,不如让武宗们带着俘虏撤回来,再让首座悄悄将渝西岭的几座险峰的山基毁了,等弥氏占了渝西岭后,反攻一趟,就算杀不死他们的本脉武宗,也要让弥氏屯在渝西岭的后勤全军覆没!”二长老唐弘骏双手撑着沙盘边缘,向唐志说出自己的建议。

    与其被动的防守,二长老唐弘骏更喜欢主动的设计和进攻,自从知道这场洪水的起因后,不知多少长老想着再利用首座唐森的能力完成一次设局,这渝西岭之战在唐弘骏看来,就是一场天赐良机。

    这个提议比之族长唐志消极的应对更得几位长老的心,就连宗正唐祖也是连连点头,正将沙盘推演进行一半的族长唐志抬起头,看着众人的表情,亦是朝着唐弘骏赞同道:“二长老这个计划成功率很高,因为相较于南岭兽谷直接对北山发起奔袭,从渝西岭不但距离更近,隐蔽性也更高,弥氏得到渝西岭以后一定会大肆屯兵,按照二长老的布置,的确能给弥氏的后勤以及蜕凡部队带去极大杀伤。”

    “但是。”族长唐志站直了身体,平静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所有长老,不顾唐弘骏有些难看的脸色,继续道:“如果让首座的能力暴露,以弥锦的聪慧一定能看出这场突如其来洪水的根脚,这会让计划暴露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其中差别还请诸君自行定夺。”

    说完,唐志便又俯下身去,从南岭兽谷中取出几面小旗,看着沙盘上渝西岭附近的几座弥氏据点,继续自己的推演,旁若无人。

    而刚刚还称赞二长老计划不俗的几位长老登时没了生息,宗正唐祖更是感叹道:“若非族长提醒,险些误了大事。”

    唐志抬头微笑,算是回应。其实他能理解唐弘骏的迫切,以往大长老在场时,他很少表达自己意见,除非经过完全的深思熟虑,所以唐弘骏在众位长老中一直有成熟稳重的风评,只是这一次因为大长老唐思源昏迷不醒,以至于他急于想证明自己所以失了严谨,但看他提出这有关渝西岭的建议,便知是没有思前想后得出的结论。

    只是唐弘骏毕竟是唐弘骏,若他是个庸人也不会坐上唐氏二长老之位,经过短暂的调整,他重新恢复了平稳的心态,朝着族长唐志道:“刚刚的计策尚未思虑周全,险些误了大事。只是这联军来势汹汹,强守渝西岭不会让我族武宗伤亡惨重么?此刻渝西岭就是一座孤山,一旦被围城武宗只要启动了玄机玉便再也无法支援回来,这该如何是好?”

    对强者来说,守城的难度要远远大过攻城,除非自信道能够承受所有攻击,不然使用玄机玉避开重伤的局面几乎是每个豪门武宗的都会遭遇的事。

    虽然防御工事给了防守方先手和掩护的优势,但面对五十名武宗级别强者的狂轰滥炸,这仓促建立的防御阵地不消三天便会被彻底抹去,到了那时驻守渝西岭的武宗该如何自处?

    “弥氏联军攻伐渝西岭,并非剑指北山群落,而是为了进行最后一场练兵。”族长唐志终于将沙盘推演完毕,指着渝西岭正南的旗帜对众人道道:“诸君请看,弥氏联军中七大望族的武宗占到了六成,若是他们真想一鼓作气的将渝西岭拿下,至少该有三十名本脉武宗攻伐正面战场。”

    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弥锦此人行事就像是蜘蛛,喜欢将什么时候都做到前面,织网,蓄势,待时。

    这场声势浩大的攻坚战对其来说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要命的是那些早被占下的据点,没人知道这些据点中那些埋伏重兵,那些只是补给。

    “二长老所言极是,这渝西岭注定会成为一座孤山,但弥氏联军的目标却不是山中有着防御工事的这批难啃的骨头,而是北山连同渝西岭的这条通道。”唐志指着北山西边的方向,淡淡道:“即便弥氏有能力一举攻下北山,他们也希望这场战斗僵持的越久越好,只要我们派兵支援,他们便从各个角度跳出来进行袭杀,毕竟失了防御阵地,纯比野战,弥氏人多的优势便无可抵挡。”

    在眼前的这张沙盘中,弥氏已经占领了十数个据点,有能力从四五个角度对北山往渝西岭的补给线发动进攻,若战事将起,这才是最要命的。

    兵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只能达到一个目的的,从来都谈不上什么好谋略,弥氏看似大军压境,其实真正的内功却是早在先前半月的布置上,此刻图穷匕见,才让唐氏众人知晓其中利害,渝西岭现在对唐氏来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几位长老在听完唐志的解释后,看着插着弥氏小旗的西南据点就像看到了魔鬼的爪牙,甚至生出了直接把渝西岭让出去的念头。

    只是一想到没了渝西岭作为屏障便要固守本营,又生生按下了这个想法。



    本来是通报约战的情况,谁成想却变成了一场沙盘演武,唐罗挠挠头站在沙盘一边,有些尴尬。

    从身份上来说他现在作为武堂下属分支的一个部长,即便是要参加战时议事,也该是去武堂的议事厅,而不是在这儿。

    但看着长老们若无旁人毫不避讳的模样,唐罗也明白这是长辈们对自己的拳拳爱护,感动之余也有些压力。

    毕竟家族寄予厚望,要是不作出点成绩来,怎么对的起这些看好自己的长辈。

    正思忱间,便听到宗正唐祖对着族长问道:“那依族长之见,面对弥氏联军这番谋划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诸位长老也停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这便是有个智计惊人族长的好处,议事厅中的都是唐氏核心,在唐志将战胜弥氏的计划和盘托出后,对这位一步十算的族长都已彻底服气,既然有唐志在此,他们只要为计划查缺补漏,总胜过自己瞎想。

    问题又抛回给了族长唐志,只见其从北山本营中抽出数十面颜色不一的旗帜,随手插到几个分布在西南、正西的弥氏据点道:“这几个应该就是弥氏驻扎重兵的据点,也是这场战斗的真正战场,二长老,请你组织数十名武宗对着几处弥氏据点进行奇袭,渝西岭能够坚守多久,便看二长老之成果了。”

    十数个据点中,有虚有实,刚刚唐志的推演便是为了判断出其中的虚实变化,此刻推演完毕,正是要在弥氏未曾反应之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本来这种武事应该由大长老带队,但唐思源现在昏迷不醒,只能由二长老唐弘涛代替了,作为未来的大长老人选,他的修为能力,毋庸置疑。

    二长老唐弘涛接过命令直接离开了议事厅,这场根据弥氏联军压境的应对总算告一段落,族长唐志与众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唐罗身上。

    “额,宗正大人好像还有话说,我这不急。”唐罗知道族长和长老是让他接着汇报这次行动的情况,但看到宗正唐祖似有话说,当即将问题撇了过去。

    众人又将目光集中在宗正身上,唐祖没想到唐罗会直接将话题转回自己,但他本就有话要说,便沉声道:“本宗认为,攘外必先安内,既然要应对弥氏,便要将弥氏安插在北山内部的钉子拔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事儿,众人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整个云音府就是弥氏特种风媒的总部在长老之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那位嫁给唐存甫的云大家就是弥氏那位杀手众人更是心中有数。

    现在听到宗正提出,自然是明白这位大人要在决战将起时收网,将弥氏这群特种风媒一网打尽了。

    “本宗打算通知云大家,让云音府筹备一场宴会,为将要出征的武宗祈福,届时云音府一定会全员到齐,正好将其一举覆灭。”

    所谓暗杀,便是要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威力才大,暴露在阳光下的杀手,对唐氏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说,不堪一击。

    即便是武宗修为的云飘飘,在北山的地界也翻不出任何风浪,现在众人缺的,只是一个将云音府众人聚集起来的理由而已。

    自唐存甫与云飘飘成婚后,云音府的琴师们变成了北山群峰的红人,哪怕宗正三申五令让唐氏不论嫡庶公子都要勤修武艺,但这些纨绔子弟还是有办法给自己放假。

    还美其名曰:艰苦修炼便是为了阅遍世间繁华,劳逸结合才能直攀武道巅峰。

    各个府邸打着乔迁之喜的名号,不断邀请云音府的姑娘们上门演奏,而云音府的琴师们便跟花蝴蝶一样,游走于北山各个山峰,成了一道优美的风景,正式融入了北山。

    具风媒属的消息,已经有大量唐氏庶出子弟向云音府的琴师求爱,其中数名家世不凡的已经得手,而嫡系公子们则是卯足了全力将目标对准赵大家。

    只是赵嫣然却是对这些追逐的公子们丝毫不假颜色,便连演奏的邀约都推了不知多少场,因为唐存甫的关系没有人敢动强,但不少唐氏公子在背后都说过一定要拿下她的狠话。

    虽然所有人都以为头筹已经被唐罗拔了,但取一个琴舞双绝的歌姬作妾并不丢份,和唐罗成为同靴之友更是美谈,哪怕赵大家的丫鬟不断澄清唐罗当晚与赵大家只是相敬如宾,也并没有人相信。

    宗正唐祖说话间不由得想起了唐罗的这段露水姻缘,扭头朝他打趣道:“云音府覆灭在即,罗部长若是不舍美人,本宗会差人将其绑到将星馆驻地,想必此女在罗部长身下,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仿佛是看到石块开了花,长老们在听见唐祖的调笑后一个个将目光集中在了唐罗脸上,眼神满是调笑。

    唐罗的油盐不进在整个唐氏赫赫有名,自两年前便有数十位主母不停张罗他的婚事,几乎将西陵配得上唐家的小姐全部刊印成册,也没见唐罗对谁动心,没想到却对一个琴女破了戒,众人此时用一种只有与男人才懂的目光对上唐罗的眼睛,好像是在问:女人的滋味如何。

    一个两个也就算了,就连族长唐志眼神中都有几分好奇,真让唐罗大感吃不消,虽然行完了成人礼,但他还是极不适应这群老头子莫名其妙就出现的荤话,只能扶着额头解释道:“我和赵大家本就没什么事儿,按正常流程处理就好。”

    什么叫正常流程,便是宁可杀错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他相信赵嫣然是无辜的,但他的相信实在不值什么钱,因为连他自己都不能笃定这份相信。

    若是给风媒属足够的时间,以唐枫署长的本领肯定能甄别出无辜者,但现在大战将起,事急从权,肯定容不得精细的分辨,那这些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所以哪怕云音府有些使唤下人是无辜的,也在必杀的名单中,就算不用想也知道,从云音府嫁出去的琴女有一个算一个,哪怕今日已为一族主母,唐氏也会在这场运动中将其肃清。



    不过半日,整个北山群落唐氏族人都知道了弥氏纠结五十名武宗级别强者压境渝西岭的消息,结合大长老昏迷不醒,一队本脉武宗身陨的消息,族中一些年轻公子和分宗家主心中都有些惴惴不安,惊慌失措中连忙跑去武堂打探情况,想知道家族对这场全面冲突有多少把握。

    “他弥氏大战之初便请出族中供奉,不就是因为畏惧我们吗!?”

    “你们放心,这场仗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有利,唐氏必胜!”

    相较于族人们的惊慌,在得到小灵界物资与大量秘术后,唐氏的这群武宗们只感觉实力又开始了飞涨,以往不过五五开的局面现在已是四六,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胜率还会越来越高。

    弥氏理所当然要紧张,所以弥氏的联军压境在武宗们看来只是狗急跳墙。

    “弥氏武宗不过尔尔,那些望族凶境更是不足一晒,五十名凶境中能战者不过十之三四,也就弥氏首座和太上长老还有点看透,尔等放宽心,尽情享受壮行宴,然后在北山上等着本族大胜的消息。”

    “壮行宴?”

    拥挤在武堂门口的族人们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只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既然从本脉武宗嘴里听到了壮行宴的消息,他们就能打探出这件事的根脚。

    不过半日,宗正想要为本脉武宗以及家族武者举办壮行宴的消息便不胫而走,甚嚣尘上。

    时值武宗唐祖九十岁诞辰,妙音坊更是想大操大办,但还不等他们拿出方案,便被匠作司的主事唐存甫横插一脚拦下,说是此事已经全权交给云音府操办。

    妙音坊的管事们得知消息后甚是惊怒,哪怕是云音府巅峰的时候,与妙音坊不过伯仲之间,还是占了云大家一曲《澄心》的光。

    何况云音府日渐衰败,而妙音坊花魁频出,到了今日,不论是从歌舞、琴艺、美人哪一项上,都远远优越于云音府,壮行犒军的大宴,怎么能假他人之手。

    该不会是唐存甫收了云大家后听了什么枕边风,存了什么私心吧!

    怒气冲冲的妙音坊坊主直接找上了匠作司,要找唐存甫当面理论对峙。

    “坊主误会存甫咯。”唐存甫满面堆笑,极是儒雅:“老人常言,好东西总要留到最后。若是壮行宴便大操大办,待武堂首座凯旋,坊主又该如何安排。我已请示过宗正大人,他也觉得将妙音坊留待凯旋之日更为妥帖,坊主以为然否?”

    且不说这边已经给了台阶,就说唐存甫将宗正大人都搬了出来,妙音坊主心中就算有千万个不愿意也只能接受,只是委婉的讽刺道:“存甫管事对云大家真是无微不至,生怕云音府在这北山受了排挤,竟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外人,真是有心了。”

    以妙音坊的规模,便是连办数场宴会也有能力让场场不同,一场比一场出彩,在妙音坊主心中,唐存甫铁了心要让云音府负责这场宴会,无非是想让初来乍到的那群舞姬、琴师一炮而红,若是能被到场的武宗和宗族武者看重,也算是在这乱世中有了个安身之所。

    如此关心只为一个妾室,妙音坊主的语气酸溜溜的。

    唐存甫也不愿多解释,一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摆摆手道:“哪是外人,飘飘是存甫的内人,云音府以后也算唐氏的旁支,还望坊主多多照顾啊。”

    一般人称呼自己的妾室都是小妻、少妻、小妇之类,即便得宠也不过被称作外室或测试,内人这种称呼,通常是用作自己的妻子。堂堂一个分宗代表,当然不会在称呼上搞错,所以唐存甫只在婉转地向妙音坊主表示自己对云飘飘的喜爱与看重,不下正妻。

    妙音坊主捂着小嘴有些吃惊,虽然她贵为一坊之主,调教的姑娘数以千计,嫁到本脉宗主身旁作妾的更是不知凡几,但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有人将风尘女子称作内人的。

    云飘飘是黄家遗孀,众人都以为只是唐存甫贪图对方美色才用强,但今天一看,这分明是发自内心的喜爱。

    “云大家算是遇上良人了。”妙音坊主幽幽道,不快登时消散心中一软,都是风尘中以色愉人的可怜,难得遇上一个体己的人,云飘飘的运气让人羡慕。

    “坊主谬赞,匠作司公务繁忙,存甫就不多留坊主了,改日一定带内子上门讨教,毕竟云音府小门小户,如何操办壮行大宴还需要坊主指点。”唐存甫朝着妙音坊主,巧妙地恭维道。

    一番连消带打之下,怒气冲冲前来质问的妙音坊主便被唐存甫劝了回去,看得司内工匠啧啧称奇。

    但不管怎么说,壮行宴交给云大家的消息已经被众人得知,一时间云音府将所有的演出都推了,专心致志的排演壮行宴表演的节目。

    唐存甫更是难得假公济私了一回,在预留给武堂建立堂口的空地上搭建了一个大大的戏台,让无趣了许久的北山群落难得增添几分喜气。

    宗正唐祖的寿诞是十一月初九,壮行宴的时间也定在那日傍晚,留给云音府的时间只有几天,但在云大家与赵大家的妥帖安排下,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

    ……

    十一月初八、清晨

    北山宗学、中央修炼场

    完成早间修炼的唐星不理会两名队友,屁颠屁颠的跑到唐贞身边,满脸讨好地望着唐凤然:“凤然姐,我就和唐贞说两句话,说完就走。”

    在小灵界之行结束后,小正太便和唐贞腻乎到了一起,两人时常消失不见,这让一心向武的唐凤然很是不满,所以严令禁止两人继续交往。

    只是小正太也不知是传承自谁的厚脸皮,锲而不舍的自讨没趣,时间久了,唐凤然也就听之任之,到了现在,他已经敢当面提出要聊天的请求了。

    唐凤然看着唐贞一脸欲拒还迎的娇羞模样,摇了摇头无奈地走开,还拉走了一脸好奇的唐筠影。



    中央修炼场就这么大的地方,小正太的举动哪能瞒过学员们的耳目,只是众人对这件事倒也无甚抵触,毕竟人家有个好哥哥,将心思放在传宗接代上也并无不可。

    虽然每个人都是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情,但三不五时扫向角落的目光还是暴露了八卦和关心。

    面对这些眼神,唐星活像个战胜的将军,挺着胸膛满是光荣,可唐贞毕竟是个小姑娘,哪有情郎那么厚的脸皮,将身子一扭便背对着小正太,娇嗔道:“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凤然姐说,还..还要将她支开,多羞人呀。”

    “嘿嘿嘿。”小正太摸着后脑憨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想邀你明日一起去看壮行宴。”

    年一听壮行宴,小姑娘便好奇的回过头,刚想答应却又咬着手指踌躇道:“可明日教习说要做对战特训...还是算了吧。”

    身为武堂一号修炼场的学员,特训与变强就是唯一的主旋律,可一件事做久了总会厌倦,何况两人都是到了凡境巅峰的疲倦期,修炼变强的感觉近乎没有,两人只想每天在一起说些悄悄话。

    但迫于武堂总教习唐斌的积威过甚,小姑娘哪怕很想去也不敢公然违抗命令。

    小正太一听就急了,从怀中掏出一张请柬便塞到了小姑娘手里,压低声音迫切道:“干嘛算了,我好不容易弄到了请柬,浪费了多可惜。你就跟教习说那事儿来了需要休息,我就溜出去,到时在宴上会和。”

    诚意满满又计划周密,唐贞被打动了,只是看着请柬上的落款又疑惑道:“我拿了你的请柬,你怎么办?”

    “我拿我哥的。”唐星摆摆手,表示这都不事儿:“反正他最近都在忙着那什么将星馆的事,肯定没有时间参加,我就代他去了。”

    主母徐姝惠回元洲省亲,唐罗与唐星便代表了首座府邸,壮行宴又怎会把两人拉下。

    “那..好吧。”

    看到唐贞收下请柬,小正太得意的回到唐政与唐满身边。

    ……

    十一月初九、傍晚

    祥云谷、武堂内

    原本是用来构建修炼场的空地已经搭上了戏台,数百席位流水的筵席散发着香气,寒冬中女侍穿着轻薄的纱裙在会场中穿行,让这清冷的夜宴有些燥热。

    受邀的武宗和家族武者们早就将会场坐得满满当当,几张主台上更是坐着宗所的重要人物,如宗正、律长、几位长老以及神武军的统领。

    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的模样,让人根本猜不到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样的剧本。

    云音府的舞姬与琴师们卖力表演,酣畅淋漓的乐曲与摇曳扭动的腰肢交织出欲火的乐章,武人本就血气旺盛,即便是在寒冬腊月中看到舞姬们忘情的扭动也无法抑制欲望,那火热的眼神似要把寒冬焚烧。

    火热的眼神一直延续到赵灵嫣登台,穿着一袭白纱的绝色美人抱着琵琶以丝巾蒙面,朦胧的小嘴高挺的鼻梁让人过目难忘,更别说若隐若现的高耸双峰与纤细腰肢。

    只一出场便让全场响起了雷动的欢呼,一些年轻的公子更是吹起了响亮的口哨,让这场面更显旖旎。

    面对这样场面,赵大家毫不却场,飘飘然在台上坐下,手抚琵琶。

    当指剑将第一根线奏响,肃杀便盖下了所有其他,武堂突然变得无比寂静,刚刚的轻挑氛围骤然一清,全都沉浸在一曲《将军令》中。

    就像是刀刃加身,又像是抢林急突,仅仅是一张琵琶便将众人带入了杀气纵横的战场中。

    那一往无前的琴音中,让众人惊觉这场誓师宴的严肃,而不是寻欢作乐的轻浮。

    赵大家唇齿微张,把将军令的祝词缓缓唱出,让众人不自觉的停下手中酒菜,坐直了身体。

    “车辚辚,马萧萧,兵士长戈齐天高。冲天杀意凝黑云,万里大江翻惊涛。”

    “伸手便能揽星月,平步亦可入云霄。河若阻我千河断,山若敢拦山折腰。”

    “向天挥汗成鬼雨,向地跺脚万岳摇。崩天裂地随我意,天地岂敢与叫嚣!”

    “百万军中闲信步,上将头颅如核桃。千妖脚下尽匍匐,白骨如山乱魂飘。”

    “翌日吾若不开口,哪条蛟龙敢咆哮?红尘万丈一瓢饮,古今悲愁两肩挑。”

    “人生何须问顶峰,藐视苍穹不是高。五洲四部兄弟在,与君一同仰天笑。”

    一曲传承千年的将军令祝词,终于让这场全是武者的宴会变了氛围,当赵灵嫣将最后一句唱词终了,台下的赴宴者终于有了将上战场的模样,就连一些娇生惯养的公子们都是激动地满脸通红,想要立刻杀上渝西岭,让弥氏众人知道唐家的厉害。

    ……

    渝西岭、南部峰谷

    御空而行的武宗们连番大战,让渝西岭南侧的山崖变得坑坑洼洼,到处都是破碎的痕迹。

    大战还在继续,但弥氏联军的时期却是节节低落,特别是弥氏的本脉武者,看着自家的太上长老被唐森一次次的击飞,那种心里的巨大落差几乎让他们崩溃。

    几个月前姜林之战,太上长老弥阳以无双拳术硬撼首座唐森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这样,首座弥海更是惊讶的差点将眼珠子瞪出来。

    原本弥氏派了他与弥阳一起便是为了拖住唐森,而弥阳现在的情况很清怪,那无双的拳术仿佛尽数忘却,在快节奏的贴身短打中,弥阳的表现就连一般的体修武宗都不如。

    这根本不是他认识的弥阳,所以在又一次的攻伐未果后,首座弥海求见了在据点中大发脾气的太上长老,想要问出个究竟。

    “太上长老,您怎么了?”弥海朝着满面颓然的弥阳直接问题,作为跟唐森正面交手数次的人,他可以断言唐森这段时间虽然有所进步,但绝没有大到可以碾压弥阳的程度,所以问题肯定还是出在弥阳自己身上。

    弥阳满脸颓然的伸出自己的双手,拉开了自己的袖子,在弥海震惊的表情中颓然道:“老夫的双臂,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