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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猫听后莫名一哆嗦,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冷了,在太阳的灼热光芒下都快流出汗来,他接过了文件,很轻,但捏在手中的时候感觉沉甸甸的,他咽了咽喉咙,问道:“有什么情况?”

    “只言片语说不清,回去自己看吧。”韩奕辰说,“你们赶紧搜集好散落的物资,把能运的运回去,我们还有任务在身,要先离开了。”

    “保重!对了,替我向将军问好,她前几个月就任上将,我都一直还没发信致贺。”老猫顿了顿,突然自嘲地一笑,摸着脑袋哈哈说,“不过将军肯定也记不住我这个小人物,哈哈哈。”

    “走了。”韩奕辰无奈地一笑,带着士兵登上了越野装甲车,白狼在阴森地盯了老猫一会后也默默退去,回到了部队中。

    这支叫做“狼群”的部队来如影去如风,很快就消失在了荒野上。

    老猫目送了一会,很快命令士兵开始收集掉落的物资,虽然很多都被虫群摧毁了,但能搜集一点是一点,顺便检查一下那些运输车还能不能动,能动的话一会运回去更方便,就不用来回跑了。

    半个小时后,就在老猫督查众人搬运物资时,一件让他又惊又喜的事情发生了:有队友回来了!

    除开老猫带领的两个排,派遣出去的还有三个派,一百多人,现在陆续回来的只有三十多个,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新兵居然一个都没挂,莫谦,叶梓萧,熙淼,虽然状态很差,但这三人都活着。

    洛忧就更不用说了,老猫压根就没觉得这家伙会死。

    最让老猫意外的是,羊咩咩居然也活着,不过...怎么有点怪,这妞满身是血,还沾着碎肉,一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样子,而且印象中这是个很害羞内向的女孩,怎么感觉眼神凶了很多。

    “呦,羊咩咩列兵,恭喜你活着回来。”老猫开了个玩笑。

    谁知,羊咩咩嚣张地冲老猫竖了个中指,将手中的两把刀甩到了地上,阴森地说:“别打扰本大爷,垃圾,小心我阉了你。”

    老猫顿时傻了,扫了随行的老兵一眼,刚想问情况,突然发现这些老兵都有一种惊魂未定的感觉,好像被什么东西吓到了,眼神有意无意都避开了羊咩咩,一副见鬼的模样。

    就在老猫疑惑时,洛忧突然走了上来,将手中提着的人丢到了他面前,平静地说:“我抓到的,多大的功?”

    老猫顿时笑了,这狼崽子真是猛,突围回来还有空抓个俘虏,他本以为是个随便哪里俘来的小兵,后来翻过身一看,惊得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看着这名俘虏肩上的两杠两星,老猫还以为自己做梦呢,卧槽,没搞错吧?抓了个跟自己军衔一样的中校回来?这他妈该不是把人家叛军前线基地捅穿了吧?!

    老猫一脸惊悚地问道:“你上哪抓来的?”

    “叛军前线基地。”

    “其它叛军士兵呢?”

    “都弄死了。”

    “...”老猫愣在了原地,所有远征军的士兵也都愣在了原地,像傻子一样半天说不出话,老猫沉默了许久,有些底气不足地说,“你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弄...我还没处理过这么大的俘虏。”

    “我相信你能处理好。”洛忧把俘虏踢到了老猫脚下,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就是,你处理不好,我就来找你麻烦,之所以没直接说出口,不过是当着众人的面给老猫留个面子。

    老猫确认了一些绳子的结实程度,随后交给了手下,认真地说:“刑天,你看好这家伙,我得回军区一趟,你们在这继续收拾,尽快回基地。”

    老猫揽过刑天的肩,压低了声音,确保声音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有什么情况就往狼崽子那靠,咱们这回是捡到金山了。”

    老猫说完,独自驱车离开了。

    ...

    荒野远征军的基地虽然就在临安城外的山脉中,不远,但老猫平时很少入城,这一次入城他连衣服都没有换,身上的军装沾满血污,甚至还挂着不知道是谁的碎肉,要不是中校军衔很有威慑力,城门的守军估计都不让通行。

    通往军区的路上,老猫满身血污的模样惊吓到了不少民众,这些城内娇生惯养的平民何时见过这种的“血人”,吓得还以为是什么怪物入侵了,引发了不小的恐慌,纷纷抱着自己的孩子就往家里跑,再加上血污散发着难闻的味道,大家都躲得远远的。

    就算偶尔有一两个懵懂的孩子憧憬地看着军装上的赤旗,但很快就被父母拉回家,锁在了门里。

    老猫就以这幅激战后的狼狈姿态来到了军区,找到了任务评估部门所在的办公室,门也不敲就大步走了过去。

    老猫故意留着这幅模样不为别的,就是要给任务评估部门的人看,让他们睁大狗眼好好看着:老子变成这幅模样,都是因为你们的窝囊!这上面沾着的是一条条鲜活的命!要把血洗去很容易,但你们今天必须跪下道歉!

    老猫推门的架势很用力,再加上手劲本来就大,嘭地一声直接把门锁推坏了,崩出裂痕的大门把墙也磕出了一个窟窿。

    不过屋子里的状况却是让老猫僵在了原地。

    任务评估部门的军官们泡着新鲜的茶叶,香浓的气味充满着馥郁的芬芳,让人心旷神怡,一个正在精美的茶具边上舞弄茶艺,一个在架着二郎腿翻读杂志,另一个手上带着塑料手套,撕着刚出炉的烤鸡往嘴里送,还有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点烟倒酒,敬给了边上的人,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军区的最高主管刘少将。

    本来几人欢笑一堂,老猫的突然闯入把气氛直接破坏了,那位在吃烤鸡的军官差点没噎死。

    老猫原本气势汹汹,誓要兴师问罪,不过眼看刘少将居然也在,那股煞气多多少少有些被压了回去。

    不过老猫身上那刺鼻的血污味却是熏到了不少人,尤其是那个在吃烤鸡的,一闻到血污的味道,让他有一种自己在吃尸体的感觉,噗地一下就把鸡肉吐到了垃圾桶里,然后开始干呕。

    见此,老猫怒目圆瞪,厉声质问:“军人还畏血臭?!”

    ...1910



    所有人都被老猫熏得不轻,那句发自肺腑的质问根本没听见,刘少将也厌恶地捂着口鼻,数落道:“老猫,你好歹也是个中校,就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去去去,先去把衣服换了。”

    不过老猫就像没听到一样,依旧怒目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刘少将啧了一声,眯着眼说:“有事赶紧汇报。”

    “我要讨一个说法!”老猫怒目盯着几名任务评估部门的军官,声如洪钟,震得人抖三分。

    一名军官站了起来,摊开手问道:“你要讨什么说法?我们评估了任务,然后及时联系了你们,所有步骤都按流程在走,哪里有问题?”

    “哪里有问题?!”老猫的眼睛瞪圆了,一把脱了身上这件沾满血污和碎肉的军装,将其丢到了那名军官身上,厉声喝道,“因为你们错误估计形式,这次出动的200余名远征士兵半数阵亡,其余多少都有负伤,你告诉我,有没有问题!”

    那名军官根本没料到老猫会做这么过激的动作,染血的军装劈头盖脸地扑在头上,整个人像是沾了屎一样大跳大叫起来,拼了命地将军装拨开,颤着手抓起了办公桌上的湿巾,不停擦着惨白的脸,到最后差点把皮都擦破了。

    那名喝茶的军官见势站了起来,不过嘴上却是好言相劝:“老猫啊,这次任务我们确实有点疏忽,那么多同志牺牲,我们也很难受,这样吧,改天请你喝赔罪酒!”

    “呵呵,赔罪酒?”老猫的语气冷冰冰的,硬得像一块石头,“向我一个人赔罪有屁用!死去的弟兄呢?就这么死了吗?!”

    刘少将听得有些不耐烦了:“那你究竟想怎样?”

    “简单!”老猫厉声喝道,沾满血垢的手指一一从这几名军官脸上划过,“这次损失,任务评估部门显然严重失职,错误估计敌方战斗力和任务风险,要负主要责任!有关人员统一按照军纪军规,交由宪兵队核查,于军事法庭审理,一切公事公办!”

    老猫的一席话让几名军官脸上的血色又少了三分,上军事法庭可不是一件开玩笑的事,要是站到那里,再大的官都得被剥掉一层皮。

    不自觉地,几名军官都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投向了刘少将。

    刘少将会在这间办公室不是没理由的,如果不是小团体聚会,他吃饱了撑着来这?现在兄弟有难,他怎么说也得帮一把。

    刘少将轻咳了一声,平静地说:“老猫,你有证据证明是任务评估部门失职吗?”

    “证据?!我们死了一半的...”

    “打住!”刘少将打断了老猫的发言,假装无奈地摇着头,深邃地说,“伤亡比率不能说明任何问题,你如何证明这次行动的伤亡不是因为自己指挥不力?”

    “别生气,我也没别的意思。”刘少将笑眯眯地看着眼睛几乎要喷火的老猫,含沙射影地说,“夜晚行动,伸手不见五指,又天寒地冻,对于一些战况的处理出现差错很常见,不丢人。”

    老猫感觉自己的血压都在飙升,眼珠子里的毛细血管都快爆裂出血斑了,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怒吼道:“你的意思是,老子故意甩锅给这些畜生?!”

    “老猫!这里是军区!不是你那一亩三分地!注意言行!”刘少将义正言辞地喝道,“我没有偏袒谁的意思,你如果觉得是任务评估部门的同志工作失误,那就拿出证据提交给我,我自然会帮你处理。但你现在空口无凭,我怎么相信你?!”

    “怎么相信我?...”老猫突然暴起,猛地将仅剩的一件单衣也撕下,露出了饱经风霜的身躯,血怒满腔地吼道,“凭这些够不够!”

    办公室中鸦雀无声,偶而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

    只见老猫那历经战火洗礼的身躯上满是伤痕,枪伤,刀伤,抓伤,咬伤,还有大量手术留下的伤疤,密密麻麻,有新的,也有旧的,至少也有一百道,就像蜈蚣一样爬满了身体,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仿佛一个从地狱中爬出的滚刀肉。

    “要证据是吧?这里的每一道伤,都是我为祖国奋斗的证据!我身上的每一滴热血都是从这些伤口里流出来的!你告诉我!凭这些够不够!!!”老猫的声音惊轰如雷,震得人胆颤心寒,眼中的沸腾热血犹如太阳般灼目,让人不敢直视。

    “不够。”刘少将依旧是笑眯眯的神情,悠然自得地打着官腔,“我已经说了,如果你觉得任务评估部门的同志工作失误,那就提交跟这次战斗有关的证据。没有证据,谁也不会相信你。”

    刘少将说完,留老猫僵硬地站在原地,随后从钱包里拿出一张支票,书写之后塞到了老猫手上,语气沉重地说:“老猫啊,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凡事得讲理对不对?胡闹怎么行?这里是阵亡兄弟的抚恤金,按照规定,军区给每个阵亡战士家属一次性分发40个月工资,我个人再贴你们一倍,每个阵亡战士一次性分发80个月工资,这够意思了吧?”

    老猫呆呆地看着手中的支票,荒野远征军士兵的工资水平真的很低,一个月只有2000,阵亡后只能获得80000的抚恤金,刘少将这次个人补贴了一倍,一人160000,一百个人就是一千六百万,上面的数字长得有些眼花缭乱。

    一起打拼了好几年的弟兄,到最后就变成了这样的数字,冰冷又刺眼的数字...

    “刘少将,出手真阔绰,军区贴八百万,你也贴八百万,这笔巨款,居然一拿就拿得出手。”老猫淡淡地说。

    刘少将走了过来,拿手指戳了戳老猫的肩膀,阴森地说:“老猫,我已经对你够客气了,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老猫沉默了许久,眼神中的热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最后只留下了一种难言的风霜,沙哑地说:“还有烈士勋章,我要给死去的弟兄们带回去!”

    “工厂最近放假了,这年头,哪有那么多劳工专门给死人做勋章,等他们休完假回来吧。”

    ...2210



    虽然老猫坚持要工厂临时开工,第一时间把烈士勋章做出来,给阵亡的兄弟送回去,但被刘少将以无理取闹的理由轰了出来。

    为此,老猫还和警卫兵发生了肢体冲突,不过之前的战斗已经把他的体力消磨殆尽,一向英勇善战的他这次没能打赢军区里的少爷兵,被八个警卫按倒在地揍得鼻青脸肿,最后被丢出了军区。

    这个老兵被揍得异常狼狈,军装也被撕烂了,衣衫褴褛,不堪入目,脸上全是伤口和淤青,他捏着刘少将给的支票,像个行尸走肉般走着,到银行将支票兑换到了工卡上。

    这个过程中,老猫还多次受到保安的阻拦,银行的工作人员以为这是哪个乞丐买了一件地摊军装进来闹事了,而且这家伙身上的味道太重,熏走了不少客人,银行业务都受到了影响,工作人员一度要求老猫滚出去。

    若不是那张有军区暗码的支票预示着老猫不是假军人,银行的保安恐怕要棍棒伺候了。

    老猫兑换完后,呆若木鸡地走出了银行,肚子好像有些饿了,他就拿着自己口袋里的一些散钞去街边买了个烧饼,不过摊主没要钱,因为那些散钞上沾满了血污,又臭又脏。

    摊主捏着鼻子,就像在避讳一个垃圾桶,很没耐性地夹出一块烧饼,连包装袋也不给就丢到了老猫手上,骂骂咧咧地说:“赶紧走赶紧走,别在这影响我生意。”

    老猫拿着烧饼,走到了一个墙角,在地上坐了下来,身边就是垃圾桶,周围还有一些污水,不过也许是自己身上够臭了,他根本闻不到什么异味。

    老猫眼神空洞地从烧饼上掰了一块送到自己嘴里,干巴巴地嚼着,就像在嚼一块石蜡,舌头好像都麻木了,吃不住任何味道。

    一名穿着暴露的娼妓从巷道走过,她身边跟着一个刚撩到的男人,男人迫不及待地在妓女身上揉捏着,在那脖子上留下一个个吻痕,亲得她一脸潮红。

    路过转角看到一身血污的老猫,娼妓被吓得花容失色,脸上的妆都吓掉了一小块,一个劲往男人怀里钻。

    老猫的军装实在太破了,肩上的军衔和缝着的赤旗都被污秽遮蔽,不仔细看真的看不出来,再加上躲在角落嚼烧饼的行为,这个男人直接把老猫当成了乞丐,他急于展现自己的“雄风”,痞气地一脚踢在垃圾桶上。

    打翻的垃圾洒了老猫一身,让身上的污秽变得更浓,男人搂过娼妓,吐了一口痰,骂骂咧咧地说:“傻逼玩意,吓老子女人,草!”

    娼妓示威性地向老猫一笑,欺凌弱者的满足感和优越感油然而生,心情都好了不少,高兴地搂着男人的腰,两人离开了小巷。

    老猫似乎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仍在机械性地嚼着烧饼,不过这一刻,他的脑子却是开始思考一个问题:我最初是为什么参军?

    这个问题的答案,老猫真的有些记不清了,他是一个老兵,19岁从军,今年39岁,在部队里干了二十年,把整个热血青春献给了部队,他见证了共和国的辉煌,目睹了崩坏元年的惨烈,忍受了崩坏3年的耻辱,亲历了共和之辉的重建,自己也从当年那个傻愣的列兵变成了现在的荒野远征军中校。

    老猫拼命地回想着,希望能想起当初将整个青春投入军队的初衷,但每次即将思索到答案的时候,又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他的思绪拨开,让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自己第一次受伤是什么时候来着?老猫又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哦对了,汶川地震!

    当时他是第一批投入救灾的军队,抢救伤员的时候遭遇余震,队长要他撤出来,他不肯撤,因为眼前有个伤员刚拖出来一半,他要是走了,这个伤员就死定了。

    几分钟后,余震来临,他被落石砸得双手骨折,但硬是拼了命,用牙齿咬着把那名伤员的衣领,硬生生将伤员拖了出来,为此还崩掉两颗牙。

    当时的心情如何?后怕?恐惧?说实话,真的没有,只有自豪!

    骨折手术留下的伤疤现在都还在手上,十多年过去了,跟战友吹牛的时候他还是会满脸骄傲:两道疤换一条人命,真他妈值!

    后来的事就多了,见过一次血,整个人也就蜕变了,处事不惊,一次又一次受伤,甚至一次又一次从鬼门关回来,搞得医疗班每个人都认识他了。

    “老猫”这个外号也是这么来的,猫嘛,九条命,怎么折腾都死不了!

    老猫一直以来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选择,军人嘛,大难临头你不上谁上?让老百姓上?你不流血谁流?让老百姓流?

    这种事你说出口试试?老班长打爆你的狗头!

    老猫不怕牺牲,真的不怕牺牲,就像他当时对刑天说的,脏活累活总要有人来干,这种事摊到你头上,就得你去干,这才行。要摊到谁谁都不乐意,这个国家就完了。

    老猫也想过,自己如果有一天战死沙场,死前会是什么心情?

    屁话!骄傲啊!老子生穿军装,死盖国旗,这还不骄傲?

    不过这一刻,老猫有些动摇了,二十年都没有后悔过的他,这一次真的有点动摇了。

    什么腐败,懒政,不作为,他都没有去想,他是个粗人,哪有脑子想这些,他只是想到,如果今天自己也是死去弟兄中的一个,会是个什么待遇?

    发点抚恤金,然后没了?烈士勋章也没有?还得等那群放假的人上班?

    曾经那些自己誓死守护的平民呢?该上班的上班,该卖烧饼的卖烧饼,该嫖的嫖,该上床接客的上床接客,整个国家会因为他的死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吗?

    老猫打了一辈子仗,什么没见过?地震,洪水,台风,变异生物,联邦坦克,全见过!从来没怕过!

    不过现在,他怕了,真的有些怕了,不是怕死,是怕被人遗忘,是怕如果有一天自己尸陈沙场,只能留下一串支票上的数字,从此消失。

    想到这里,这个纵横沙场二十年的铁汉就这么缩在墙角掩面而泣,老泪横流...

    ...10



    老猫掩面流泪,但是没敢大声地,痛痛快快地把心里的委屈哭出来,他怕丢脸,他怕如果自己这身军装被认出来,这一哭可就把军队的脸丢尽了,所以只敢低声哽咽,真的难受就用脑袋撞墙,一边撞一边低声痛骂:“草!草!!草!!!”

    老猫哭到一半,突然感觉有人来到了自己边上,风铃般悦耳的甜甜声音随后传来:“叔叔,你怎么啦?”

    老猫的哭声顿时止住,看了来者一眼,这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手上拿着一小束花,可爱得像个小天使。

    “没事没事。”老猫故作镇定地抹掉了眼泪。

    “嘻嘻嘻,我看到了!士兵叔叔哭鼻子,羞羞脸!”小女孩笑得很甜,咧开的小嘴还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老猫郁闷透顶,完了,这丫头怎么眼睛这么尖,自己脏成这样也能看出来?他摸了摸鼻梁,干笑道:“丫头,你不怕我?”

    老猫问这个问题不是没有缘由的,自己现在身上衣服残破不堪,沾满血污碎肉,满是战痕的身体也暴露在外面,蜈蚣一样密密麻麻的伤疤爬满全身,说是恶鬼也不夸张。

    小女孩甜甜地一笑,穿着小红鞋的秀足在地上画着圈圈,嬉笑道:“不怕,妈妈说士兵都是好人!以后等我长大了,我要嫁给士兵!”

    老猫如同雕像般在原地愣了许久,莫名地,他感觉好像没有那么冷了,内心那个灰暗的角落好像也被种上了一颗五彩斑斓的种子。

    愣了一会后,老猫开玩笑道:“那你以后嫁给叔叔好不好啊?”

    “不好。”小女孩笑着跳了跳,俏皮地说,“叔叔你太老了,都快变成爷爷了。”

    老猫被逗得捧腹大笑,摸着自己的脑袋说:“你这丫头,我才39岁啊!怎么就变成爷爷了!”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呼唤声,一个容貌秀丽的妇人正在呼唤小女孩:“丫头,快回家了,妈妈给你做午饭。”

    妇人也看到了老猫,认出了那破烂不堪的军装,虽然不知道这个士兵为什么这幅惨样,但她还是温柔地一笑,冲老猫颔了颔首。

    老猫这一刻像个腼腆的孩子,有些手足无措,只能不停地冲妇人点头致意,随后对小女孩说:“丫头,妈妈叫你呢,赶紧回家吧。”

    “妈妈,我来啦!”小女孩离开前,根本不顾老猫身上的污秽,肉乎乎的小手掰开了老猫的大手,把摘来的花塞了进去,嬉笑道,“士兵叔叔再见!要坚强哦,不要再哭鼻子啦!”

    天使般的小女孩和秀丽的妇人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在温柔的朝阳下,老猫望着她们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眸。

    ...

    “老猫...”

    回到基地后,老猫把银行公卡递给了刑天,说:“弟兄们的抚恤金,烈士勋章过段时间会送过来,你让人统计一下,到时候挨家挨户给家属送过去,没家属的就均分给有家属的。”

    这是荒野远征军临安分区内部的一个共识,如果没家属的士兵阵亡了,抚恤金一分不留,全捐给有家属的烈士,丧事也不用办。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刑天担忧地看了衣衫褴褛的老猫一眼,说:“老猫,你没事吧?是不是军区里的人为难你了?操,他们要是为难你,我带人去讨说法!”

    “去去去,少操心,赶紧做好手头的事。”老猫说完点了一根烟,但还没点着,突然眼睛一瞪,手忙脚乱地在怀中摸索着,骂骂咧咧地说,“妈的,把将军的文件给忘了,可别他妈丢了吧。”

    待摸出韩奕辰给的文件后,老猫才松了一口气。

    “这啥文件?”刑天探头看了过来。

    “不知道,韩奕辰说是将军下发的。”

    “哪个将军?”

    “废话,当然是冷鸢将军,你还指望别的将军记着我们这些小人物?”老猫拍了一下刑天的脑袋,将文件打开。

    这是一封古朴的信函,标题的四个大字工整又夺目:《讨叛匪檄》!

    正文的字体更是铿锵有力,入木三分:

    ...

    致红军将士:

    自炎黄临御九州,四海之内,天下纷争,国土遂分遂合,百姓涂炭泣血!

    幸天不绝华夏,***一统共和,平定八荒,开中国之太平!

    然盛世未续百年,敌虏破我故土,大好河山狼烟遍野,祸浪涛涛!

    今叛军割据北方,大兴逆师犯我疆界,引得举国分崩,遗民泪尽!观之千里白骨,满目疮痍,实乃血怒满腔!

    鸢恐中土山河破碎,万民扰扰,故欲挥师北上,志在除逆匪,平暴乱,使民皆得其所,游子归家!

    然,无志之辈尸位当朝,潜身缩首,内无一统之心,外有强虏之敌,鹰旗孤军难以背景,故欲招豪勇,募义兵,同我共建非常之功,匡扶社稷!

    事若功成,则可无愧先烈,告慰天下!

    落款:共和之辉上将冷鸢。

    ...

    老猫的手不停地发颤,呆呆地看着手中的这份文件。

    檄文!

    一篇讨逆檄文!

    冷鸢上将亲手所写的讨逆檄文!

    多少年了,北方叛军日益猖獗,大举进犯,鸽派当道的共和之辉却消极避战,使得叛军屡战屡克,蚕食疆土。

    这等国难之际,满朝战将却无一人敢挺身而出,无一人誓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每个人都明哲保身,不愿承此大梁,恐成罪人,留万代骂名。

    多少年了,荒野远征军中的有志之士一天比一天少,在鸽派的主和宣传下,热血少年变得冰冷麻木,只愿缩于墙内,贪图闲日,再无曾经的光复故土之心。

    荒野远征军的兵源也因此越来越少,从一开始能和叛军势均力敌,到后来处于下风,最后像牲畜一样被碾压,眼睁睁地目睹战火蔓延至长江一线。

    老猫是最早加入荒野远征军的士兵,目睹了整个衰亡的过程,虽然他极力让自己保持乐观,但却是一天天地产生疑问:共和之辉还能撑多久?

    等荒野远征军被打光,无人再加入,共和之辉离被叛军压垮还能撑多久?

    等共和之辉对荒野完全失去掌控力,百姓是不是真的只能像畜生一样被养在墙内,每天沉浸在虚伪的和平中,再无出城之日?

    一直以来,老猫都希望能有一个人,不用多强,也不用多伟大,只要敢在鸽派当朝的时代发出不屈的声音,不怕背负骂名,挺身而出号召众人北拒敌虏,这就够了!

    可无情的现实是,一直以来,这个人都没有出现,鹰派萎靡不振,鸽派贪恋安宁,整个共和之辉死寂如坟墓,没有任何声音!

    但现在,当这篇《讨叛匪檄》呈现在面前时,老猫终于知道,他一直等的人...来了!

    ...



    老猫在旧时代虽非冷鸾部下,但怎能不识传奇名将?崩坏元年,名将身死,留下一女继承意志。

    一开始,老猫是没有太过关注冷鸢的,直到崩坏3年的卫国战争,时任上尉的冷鸢一战成名,他才开始慢慢关注这个人,一直关注着,从冷鸢被共和之辉召回雪藏,到平定长江流域叛乱,剿灭西南匪情,肃清荒野势力,最终一路凯歌,官至上将,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然而,最近流言四起,传言冷鸢上将在军中毫无根基,势力空虚,任由鸽派摆布,空成了一个傀儡。

    说实话,老猫听到这个消息是很怕的,他满怀期待地看着高楼逐步建立,很害怕眼睁睁地看着它倒塌。

    不过现在,当接到这篇檄文的时候,一切恐惧都已经烟消云散了,所谓“傀儡”之言也不攻自破。

    其实,军队里还有一种传言,谣传冷鸢是为战而狂的疯子,历来发动战争都只为自己的征服欲,只图挥师杀戮,从不顾黎明百姓的苦难。

    老猫有一段时间也怀疑过,因为这位将军的手段实在太过铁血,平叛党也好,清匪乱也好,往往都是杀个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不过当看到这篇檄文时,满篇的心系天下,英雄豪情击破了所有谣言。

    而那句“使民皆得其所,游子归家”更是让老猫泪流满襟,他实在难以想象,面对故土山河国破,平民千里白骨,将军是用一种怎样悲愤的心情写下了这句话?闻之实让人怆然泪下,椎心泣血。

    而这封文件里,除了檄文正篇,最后还有一句将军亲笔提词:“汝之姓名无人知晓,汝之功绩永世长存”

    这一刻,老猫恍若隔世,想起来了!终于想起来了!自己当初参军的初衷!

    为了钱?扯淡,一个月就几千的工资,赚个一辈子又能拿多少。

    为了权?拉倒吧,自己就一平民出身,无人无势,怎么在军队里爬上高位?

    为了打仗?怎么可能,好好生产不好吗?打仗是要死人的,哪有人会乐于打仗?

    为了磨炼意志?别开玩笑了,军营这种每天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的地方,根本不叫磨炼意志,叫自虐。

    那究竟是为什么要参军呢?老猫之前一直想不起来,但现在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

    不就为了看到同胞皆得其所,不受苦难!

    不就为了在自己迷茫的时候,有个人能上来塞给你一束花,然后告诉你,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还有啥?没了!就这些!

    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老猫认真地折好了这份文件,连同之前小女孩送的花一起放到了怀里,轻轻按了按,随后深邃地说:“兄弟们,冷鸢上将正在募集豪勇,准备挥师北伐,诛灭叛军,我们这里分到二十个名额,有谁想一起去?”

    周围一片鸦雀无声,突然间,气氛就像发动机的引擎一般飞速轰鸣,周围的士兵都疯了一样挤了上来,嘶声吼着“我我我”!

    不仅是老猫,每个荒野远征军的士兵都在等着这一天,在叛军的炮火和枪弹中,他们每天都在等一位强将挺身而出,带他们力挽狂澜,而现在,这个人来了!

    老猫打了个手势,好不容易让同伴安静了下来,低沉地说:“这次事关重大,既然名额有限,我必须为将军募集最精锐的士兵,所以我亲自点名挑选,柱子,大虎...”

    老猫一个个点名,点到的人都是自己麾下最强最有能力的士兵。

    点到最后,满心期待的刑天愣住了,瞪着眼盯着老猫,怒吼道:“老猫!你什么意思!我比他们差在哪了?凭什么不让我去!”

    “刑天,你留下,你就待在这!”

    “不行!你凭什么不让我去!”刑天说着说着突然哭出了声,怒目圆瞪,一边流泪一边嘶声吼着,“老子四个亲兄弟都死在叛军手上,眼巴巴等着报仇,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你凭什么不让我去!凭什么不让我去!”

    老猫走上前,拍了拍悲愤哭泣的刑天,沉重地说:“刑天,事情没这么简单,如果将军是真的一心北伐,那就是全面战争,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吗?到时候战争机器一启动,那就是一台绞肉机,是死是活不是你说了算的。”

    “我不怕!有什么好怕的!老子孤家寡人一个,死就死了!正好跟我兄弟团聚去!”

    “那这里怎么办!”老猫低声喝道,“你是我的副官,跟了我这么长的时间,除我之外只有你有带队能力,你我要是一起死了,这里这么多弟兄怎么办?!”

    刑天的哭声止住了,呆呆地看着周围一起打拼了好几年的战友。

    “留下吧,刑天,这里我就托付给你了...诶,你别这么看我,我又不是去求死的,肯定拼了老命也要活着回来,我是说这里暂时托付给你,你可别想乘机抢我团长位置!”老猫没好气地一笑,拍了刑天一下。

    刑天揉了揉通红的鼻子,低沉地说:“狼崽子呢?你怎么不一起带上?”

    “那条狼崽子是个宝贝,以后早晚会惊天动地,但现在还是有点稚嫩,我不太放心,就不带他去那种死人堆了,留着吧,好好培养他,看这小子以后能不能给我们带来奇迹。”

    刑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你走之前让大家开个欢送会吧,下次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送个毛,送终啊?搞得我是个死人一样。”老猫锤了刑天一拳,骂骂咧咧地说,“话放在这了,老子肯定活着回来,到时候非得去酒馆讹你们一顿!”

    “你他妈可别食言了,上次炸金花欠的钱你可都还没给我。”刑天咧嘴一笑,默契地和老猫碰了碰拳。

    “点到名的人收拾一下,准备走了,动静小点,别影响到其他人...”

    二十分钟后,老猫离开了,带着其它十九名战士,离开了这个自己坚守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基地,除了战友对他的思念,其它什么都没有留下,什么都没有...

    ...10



    共和之辉首都长安,最高指挥部的一号会议室中,有三人已经等候在此。

    共和之辉大元帅身坐主位,低眉沉吟,若有所思。

    左侧之人面如冠玉,玉树临风,举手投足透露着优雅儒气。

    右侧之人轻眉长须,双眼颇圆,并无威迫,看似普通老者。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除冷鸢之外,共和之辉现任两大上将,鸽派儒将柳扶苏,中立派老将岳润生。

    “红军战士迈开步向前进,响应号召我们去斗争。从英国沿海到西伯利亚,嘿,世界上红军最强大。红军的战士们,把刺刀擦亮,要紧紧握住手中枪。我们都应当越战越顽强,和敌人决死在疆场。”一号会议室外,轻快又不失豪迈的歌声徐徐传来,犹如出自天籁之喉,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门前。

    老元帅似笑非笑,好像在思考问题,又好像在倾听这首歌。

    这首歌的名字叫《红军最强大》,谱写者已经无法考究了,是一首极具震撼力的前苏联军歌,讲述1920年夏季,红军向克里米亚半岛的“黑男爵”弗兰格尔发起进攻的故事,一听歌声就能在眼前浮现起滚滚红军,满城赤旗的场景,让人热血澎湃。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暗紫双眸摄人心魄,所披战袍黑云压城,滴露玫瑰般鲜艳的红唇轻轻夹着一根燃烧的雪茄,时不时有优雅的缭烟吐出。

    “冷鸢上将。”老元帅象征性地朝来者敬了个礼。

    冷鸢微笑着还了一个礼,随后很随意地坐在了一张椅子上,将红唇间的雪茄取下,用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在中间,什么都没有说,似乎是在等待下文。

    “冷鸢上将,你提交的北伐方案和檄文我已拜读,但还有疑虑不解,还请如实作答。”老元帅翻阅着手中已经看了几十遍的资料,声音充满威严,用一种生人勿进的态度打着官腔。

    冷鸢说:“请讲。”

    “首先我想知道,此次北伐,意欲何为?”老元帅直视着冷鸢那双充满威慑力的暗紫色眼瞳,深邃地问道。

    “哈哈哈...”冷鸢发出了一阵轻快的笑声,但眼神中却毫不掩盖地透露着讥讽和戏谑,用一种玩味的语气说,“除暴安良,驱邪扶正。”

    老元帅也神秘地一笑,并没有买账,语气也缓和了下来,不再打官腔,甚至连称呼都变了:“鸢,我和润生都是看着你长大的,扶苏也是你的青梅竹马,这里没有外人,但言无妨。”

    冷鸢抽了一口雪茄,优雅地吐出了烟圈,眼中的玩味之意更浓,话语中一个字都没有变:“除暴安良,驱邪扶正。”

    老元帅显得有些无奈,看向了身边的岳润生和柳扶苏,向他们点了点头。

    两人的神情也颇为无奈,不过已经领会了老元帅的意思,默默退下了,离开前带上了会议室的大门。

    老元帅还没说话,冷鸢突然主动开口了:“元帅,北方叛军犯我疆界已久,遗民泪尽,四方扰攘,您当真无北上之意?”

    老元帅深邃地一笑,幽幽地说:“纵有北上之意,而今凶兽遍野,国土不宁,百姓尚不可果腹,兵乏将少,何以拒敌?”

    “元帅恐非畏惧凶兽,唯惧联邦势大。”冷鸢的话语让老元帅的眼神有一些颤动,虽然只有一瞬间,但确实发生了,不过她并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锋,“既提及果腹,元帅当知,华夏北方一亩可养万民,乃产粮重地,亦是工业重地,如若不占,南方百姓难以脱离粟粮之匮。”

    老元帅沉默了一会,摸了摸自己的长须,眯着眼问道:“将军有何退敌之法?”

    “我自有良策。”

    “战场瞬息万变,恐非一良策可胜。”

    “元帅无须担忧,鸢自可应对。”

    老元帅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往事,略带忧愁地说:“鸢,我不惧其它,唯恐此次北伐,汝徒欲斩‘将宗’,以报私仇。”

    将宗,这是一个传奇般的名字,比“上将冷鸾”这个名字更加传奇,原因很简单,这个人是上将冷鸾的师祖。

    这是一个绝对的传奇,将宗出生自1920年,至今已经百余岁,自少年之时投身抗战,历经了共和国崛起前后所有大小战争,是旧时代资历最老,作战经验最丰富,能力最强的一位将领,当之无愧地出任共和国大元帅,后世诞生的每一个传奇名将,无一不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得意弟子,“将宗”之名也由此而来。

    不仅是上将冷鸾,旧时代绝大多数名将都曾拜于其门下,现任共和之辉大元帅是如此,老将岳润生是如此,儒将柳扶苏是如此,乃至鹰将冷鸢本人,也是将宗的门下徒弟。

    现在将宗在哪?在北方!他原是共和国大元帅,在叛逃后成为了北方叛军的最高领袖!

    老元帅此时所说的“私仇”,指的不是其他事,正是上将冷鸾陨落的惨案。

    崩坏元年,冷鸾为护黎民百姓,血战夕城,后收到放弃平民全军后撤的命令,而这个命令,正是由将宗下达!

    将宗时任大元帅,崩坏带来的灾难冲垮了全军上下,为保精兵良将,他下达了这个艰难的命令,但最后得到的是冷鸾铁一般坚定的拒绝。

    之后的事情都已经知晓了,冷鸾严令全军死守,百姓未安誓不后撤,但负责掩护左翼的装甲师在麾下少将的指挥中全员逃离,导致冷鸾的集团军主力被变异生物包围,全员就义,共和国一颗璀璨的将星陨落夕城,实令后人椎心泣血。

    虽然冷鸾之死的直接原因是左翼部下叛逃,但是归根结底,一切矛头都指向将宗的撤退命令,如果不是那道命令,以冷鸾的统兵之才,或许可以死守夕城,待平民撤离完毕,再指挥军队有序撤出。

    可就是将宗的那道撤退命令,不仅导致了冷鸾的陨落,也致使夕城的三百多万平民皆数罹难,堪称崩坏元年最令人痛心疾首的惨案。

    后来的事已经无需赘述,共和之辉建立,崩坏7年,冷鸾之女冷鸢官拜上将,铁腕诛杀当年集团军中叛逃的军官,未留一人,而需要为这起惨案负责的主要人物将宗,此时仍盘踞北方,是冷鸢最后一个,也是最大的一个“仇人”。

    有这样的背景牵扯,也难怪老元帅要怀疑冷鸢北伐的目的,究竟是像她在《讨叛匪檄》里写的:“鸢恐中土山河破碎,万民扰扰,故欲挥师北上,志在除逆匪,平暴乱,使民皆得其所,游子归家!”

    还是借助北伐之名,煽动士兵情绪,轰然启动国家的战争机器,用一场战争来为母报仇,以泄私愤?

    老元帅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看不穿冷鸢的心思...

    ...17010



    雪茄在冷鸢的指尖燃烧着,熏香的烟气如同云雾般缭绕,让那双暗紫色的眼瞳忽明忽暗,她毫不避讳地注视着老元帅的眼睛,两人也不知沉默了多久,冷鸢突然短促地一笑,弹掉了雪茄上积累已久的烟灰,说:“元帅信不过我?”

    老元帅捋了捋胡须,深邃地说道:“战事一起,死的是热血士兵,苦的是黎民百姓,岂可轻信?”

    “将军百战死,先妣无愧半生戎马,我又何恨之有?”冷鸢的唇角微扬,突然笑了,淡淡地说,“此次北伐,鸢无私愤,仅为定军,统国,平天下。”

    老元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而是转移了方向,略带忧虑地说:“叛军兵强,依靠黄河天堑,又有将宗奇才,恐难以北进。”

    “将宗老矣,其年过百余,不足以统兵杀敌。”冷鸢短促地一笑,慢悠悠地抽了一口雪茄。

    “上将军,未可轻敌。”老元帅的脸拉了下来,有些不悦,严肃地说,“将宗乃一代名师,我等领兵统帅之才皆习于其门下,他对共和诸将了若指掌,包括我,包括你。”

    “纸上谈兵无用,元帅可深思熟虑之后,再答复于我。”冷鸢直接拿拇指和食指灭掉了雪茄,灼热的烟头没有在那婉玉般的手指上留下任何伤痕,她将雪茄丢进了烟灰缸,起身离去,出门前,她回眸瞥了老元帅一眼,微笑道,“досвидания!”

    这是俄语“再见”的意思,类似中文的“拜拜”,非常不正式,一般用于亲密朋友或者平辈之间,老元帅听后忍俊不禁,摇头无奈道:“没大没小。”

    冷鸢离开后,老元帅派人召回了岳润生和柳扶苏。

    “我尚不知鹰将之意,但其颇有信心。”老元帅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敲击着桌子。

    柳扶苏若有所思地说:“自崩坏3年首次出战,鹰将未有败绩。”

    “岂不闻,骄兵必败?”老元帅没好气地一笑,摇头说,“且不提鹰将可否战胜将宗,如若与北方叛军大肆开战,联邦必出面阻挠,进军困难重重,届时北伐不成,又引得举国风雨,不妥啊...”

    柳扶苏点了点头,问道:“何不速战速决?”

    “你小子,还真是青梅竹马,和那个女娃娃想一块去了!”老元帅突然放声大笑,探出一叠资料,没好气地说,“鹰将放言,三个月收复北方,永逐叛军,若真能如此,联邦倒来不及阻拦。”

    “倒有些狂气。”柳扶苏笑道。

    “扶苏,你一向主张休养民生,力主避战,生命之墙之事也是你与联邦一手相谈,今天口风怎么变了?”

    柳扶苏轻轻地靠到了椅子上,略带忧愁地说:“民生压力甚大,南方亩田良莠不齐,产粟困难,民不足以果腹,若不能收复北方良田,纵有高墙,又有何用?”

    老元帅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柳扶苏和冷鸢虽为青梅竹马,但长大以后一向政见不和,比如《共和联邦互助条约》签订后,柳扶苏接受联邦建议,竖立生命之墙,就为这事,冷鸢差点炮击他的府邸。

    而这一次,两人居然难得地在北伐问题上达成了一致,实属不易。

    其实,不论鹰派鸽派,不论鹰将儒将,都是为了国家社稷着想,哪有人会想一心搞坏祖国?柳扶苏接受生命之墙,纵使民众愚如猪狗,失去自由,遭受欺压,但至少平平安安地活了下来,在这种末日丰衣足食,已属奇迹。

    如果没有柳扶苏,而是在末日初期就让冷鸢这个鹰将全权管理,就算能打退联邦入侵,现在神州境内估计也没几个活人了,要么被变异生物吃光,要么饥荒饿死,旱灾渴死,到时候尊严是保住了,可又有什么用?

    百姓所求,无非吃饱穿暖,四菜一汤。

    所以老元帅才会在崩坏3年的时候雪藏冷鸢,力推柳扶苏,并向联邦投降,但现在天下有变,他不得不转一下手中的舵了。

    “润生,有何看法?”老元帅又询问了中立派老将岳润生。

    不过岳润生收到这个询问后表现地有些茫然,只是敷衍地说:“若二位上将皆力主北伐,我当从之。”

    面对这种敷衍,老元帅也没有多说什么,似乎早已料到,他点了点头,看着手中的文件,深邃地说:“若是如此,那祖国之命运可就皆握于鹰将之手了。”

    柳扶苏拿着分到的那份复印文件,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员部署,物资需求等等,一时间头皮发麻,额间不自觉溢出一些冷汗。

    老元帅说的话毫不夸张,如果真的让冷鸢北伐,要为她准备的物资是天文数字,几乎榨干了国家的战略储备,人员方面亦是如此,除了其统帅的荒野远征军,还从城防建设军调走了一大批人,甚至连中央戍卫军的人都被要走了一大部分。

    这些人都来自各个家族名门,是一股非常重要的基层势力,渗透在各个机构中,如若有失,那可真要天下大乱了。

    赌国运!柳扶苏莫名地想到了这个词,他顿时一阵苦笑,这次还真的是赌国运了,如果鹰将真的像她夸口的那样,三个月歼灭叛军,收复北方,那便有再度崛起的希望。

    可如果北伐军在这次战争中惨遭痛歼,溃退千里,那就不是举国动荡的问题了,到时候国内民众食不果腹,全境混乱,不知有多少势力要揭竿而起,割据一方,北方叛军若再趁此南下,共和之辉绝对要被杀个片甲不留。

    一想到这里,柳扶苏突然有些毛骨悚然,而且还有些疑惑,这种命悬一线的事情,冷鸢居然能一笑决断?!自己这个事外之人都如坐针毡,她居然能轻松顶住重压,逆流而上!真不知道该说是狂妄轻浮,还是大将之风。

    “下去操办吧。”终于,老元帅敲定了这个改变共和历史的大事,低沉地说,“吾等已无退路,滞留原地是死,后退是死,左转是死,右转也是死,唯有向前。”

    “遵命...”

    战争的机器轰隆发动,冒出了遮蔽天空的滚滚黑烟,赤旗的鹰隼终于向世界展露出了她的獠牙,这次北伐会带来怎样庞大的洪流,没有人知道答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战争已经无法避免,很快就要来了...

    ...20110



    此时正值十月,已属深秋,但荒野的白日仍是一如既往的燥热,不过可别太早嫌弃这种热度,因为等秋冬分晓之际,一场寒雨过后,温度会以难以想象的趋势飞速转凉。

    这里的“凉”可不是清凉的意思,当荒野进入冬季,白天的温度会直逼零下二三十度,夜晚的温度会直接将至零下七十度,堪比旧时代的南北两极。

    大型城市因为有生物圈的作用,可能不会如此夸张,但冬季的荒野真的是一片寒冰地狱,有多冷?冷到百分之八十的变异生物都会冬眠,连这些来自立方体的强大怪物都抵挡不住严寒!

    想要活下去的幸存者都会想方设法在聚集地中囤积粮草,堆于地下室中,在身体的狂颤下度过凛冬。

    而那些没有囤积粮草,准备不充分,或者妄图在冬季巡猎的人,一般都会变成冰雕。

    当然,这是几个月后的事了,现在的十月仍是炙热流火,汗水滴在地上都会像烤肉一般发出滋滋的声音,万一摔一跤,那必是皮开肉绽。

    古有望梅止渴,现有望寒止暑,不少人会在脑海中幻想冬日的寒冷,以此来应对现在的灼热,比如现在这个正在执行任务的叛军士兵。

    这名士兵是北方叛军华中陆战军某部的一名侦察兵,平时活动于长江黄河中间的战乱地带,除了日常侦测共和之辉军队动向,搜集情报外,还有一个特殊的任务,那就是“放冷枪”!

    只要见到小规模的共和之辉士兵,直接放冷枪,打完就跑,死了不错,残了更好。

    这是北方叛军最高指挥官“将宗”所制定的大方向克敌战略,利用共和之辉荒野远征军组织性分散的缺点,最大程度地进行冷枪杀伤。

    这种冷枪运动是贯穿叛军整个战略的,这几年来冷枪毙伤的共和之辉士兵少说一万余人,而且他们这些侦察兵还会利用己方领地的产粮优势,以粮食买通境内进化者,广泛搜集情报,神出鬼没,把共和之辉打得苦不堪言。

    今天,这名侦察兵也在一如既往地执行着任务,燥热的天气让他感觉整个人的水分都在快速蒸发,他拿出了军用水壶,喝了一口添加了维生素的净水,水润过干燥喉咙的舒畅感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机灵。

    喝到一半,侦察兵突然止住了,急忙拿望远镜看向了前方,当视线里出现一小股共和之辉士兵时,他露出了冰冷的微笑,猎物又来了!

    叛军士兵找了个好的位置,用枪瞄准了远处一名共和之辉士兵的头颅,在开枪前,他用手指沾了一点口水,涂在了枪口前方的铁准心上,这是他个人的祈祷动作。

    “死吧,**。”在侦察兵眼里,对方已经是个死人了,他嘴里神神叨叨地念着,缓缓扣下了扳机。

    不过扳机刚扣到一半,侦察兵的手指却是僵住了,因为...他看到了坦克!

    侦察兵本以为这只是一股常规的巡逻部队,可谁想到,地平线那头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士兵,不仅有疾驰的装甲车,还有轰鸣的坦克开道。

    侦察兵第一个想到的是报复,前段时间他们的部队尝试性地越过长江,除了华中陆战军第14师121团莫名遭到歼灭,其余各部多点开花,让共和之辉放了好大一波血,现在他们估计是兴兵报复来了。

    侦察兵没有去开这一枪,他可不认为自己的腿跑得赢装甲车,赶紧就开始后撤,同时拿出通讯器低沉地说:“指挥部,这里坐标231.121,观测到大股**部队,请即刻设防应对!指挥部是否收到?指挥部?”

    侦察兵说了半天,发现信号莫名其妙地被屏蔽了,就在他疑惑时,一个银铃般的笑声突然响起:“怎么了?小兵,忘记充话费了吗?”

    侦察兵顿时心里一惊,他受过良好的反侦察训练,十米内有蚊子在飞都能感觉到,可现在一个活生生的人靠近了自己,他居然没有察觉?!

    侦察兵惊愕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一个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一旁,这个身影很小,真的很娇小,身高最多也就150,看着也比较瘦弱,活像一只可爱的洋娃娃,最为迷人的是那双迷人的美眸,黑如浓墨,比苍穹还要悠远,比夜空还要深邃。

    侦察兵刚想提枪反击,突然感觉一道黑影闪过,这黑影是如此迅疾,恐怖的速度直接引爆了空气,发出了突破音障的爆鸣声,尖锐的利刃不偏不倚地切开了他的喉骨,不深一分,不浅一分,伤口处在某种神秘力量的汇聚下凝出了极寒的冰霜,即使在阳光的炙烤下也没有消融。

    侦察兵瘫软在了地上,临死前,他看到这个“洋娃娃”走到了边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唇角扬起的弧度鬼魅又血腥,黑眸中充斥着病态的兴奋与笑意。

    女孩抬了抬腿,牵动了裤脚,那充满诱惑骨感曲线的白皙脚踝若隐若现,这只穿着军靴的纤细秀足缓缓地贴到了侦察兵的脸上,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向下发力,最终在骨骼的扭曲声中将那颗头颅踩得粉碎。

    “将军,苍蝇拍掉了。”女孩似乎正在对谁说话,但身上并没有通讯器,所以只可能是通过灵能力者的心灵感应!

    “恩,墨骨,叛军前线的探子就交给你和其它‘乌鸦’了,不许漏掉一个。”冷鸢的声音在女孩的脑海中响起。

    “交给我吧。”

    ...

    这名叛军侦察兵的死亡并不是唯一的例子,事实上,叛军部署在战乱区域的侦察兵,暗哨,探子等“眼线”正在不停地消失,一个接一个地死去,最可怕的是,他们死得悄无声息,事先没有任何征兆,就这么死寂地接连倒下,连情报都没能传回。

    这种情况,就像有一种无形的病毒化作了死神的黑镰,割取成熟的小麦般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当叛军的前线指挥部发现一个个眼线失联,而且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



    “崩坏7年晚秋,共和之辉红军装甲轰鸣,将士云集,兵卒皆摩肩接踵,鼓若雷鸣,士气风发!”——《共和编年史》

    ...

    叛军的前线阵地,士兵们在长龙般密集的火线中匆忙跳入战壕,举起了手中的枪支,怒吼着向前方的军队发起了反击。

    坚固碉堡中,工兵架设好的重机枪爆发出了半米长的火舌,闪耀着灼目的烈焰,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残影,将枪林弹雨向前方倾泻而去。

    前线的野战炮也纷纷架设完毕,在爆鸣中喷出滚烫的榴弹,在空中留下了如同星陨般的痕迹,轰鸣坠向大地,消灭着方圆五十米内的一切生命。

    此时此刻,叛军的前线指挥官正在指挥室中搜集着来自各方的信息,外面炮火轰鸣,里面嘈杂喧嚷,他感觉是头都要被吵破了。

    “报告中校,秦岭淮河一线全面告急,我方华中陆战军于此部署的据点都遭受了袭击,**这次并非试探,而是全面进攻!”一名刚从外面回来的副官灰头土脸地跑到了指挥官面前,脸上有血,还有硝烟燃上的黑灰,但还是精神抖擞地报告着。

    “大致的行动轨迹如何?”

    “**的主力部队兵分三股,一股自首都长安而出,直扑延州。第二股集结了东南方向的荒野远征军,欲取齐州。还有一股兵起正南,向汴梁方向扑来。”

    “干你娘的,一个大口袋,这是想一次性把我们吞干净?”叛军指挥官顿时惊出一声冷汗,这种充满狂气的打法,用脚想也知道是谁指挥的,他赶紧翻开了战略地图,扫了一眼,骂骂咧咧地说,“真他娘的晦气,我们堵枪口上了。”

    叛军的这一支团部驻扎于旧时代豫州境内平顶山,和许昌互成犄角,敌方军队若想跨过漯河,攻击汴梁,必定要经过此处!难怪攻势如此猛烈!这是直接碰上共和之辉的主力了!

    指挥官指向了另一名通讯兵,大声问道:“向许昌师部求援的回应如何?人派过来没有?我们这里就一千多人,再不增兵,**要把我们全吃了!”

    通讯兵顿时汇报道:“报告,将宗已从京首传来帅令,将北方军团全面南调,依托黄河固守晋省,鲁省!许昌师部的增援马上赶到,我部还需固守,为北方军团的调动争取时间!”

    指挥官愁眉不展地盯着战略地图,将宗居然把北方军团都调回来了,而且重兵囤积于晋鲁二省,全面固守于黄河北岸,看这意思,似有避锋芒之意!

    等北方军团的防线建设完毕,将宗的下一步行动应该有两种选择,一是将黄河作为跳板,持续跨河增兵,凭借华中陆战军的前线与共和之辉展开拉锯战。

    还有一种就是华中陆战军全面北撤,放弃黄河以南,固守本土。

    第二种情况,指挥官祈求千万不要发生,如若放弃中原,那绝不是一个好兆头。

    “报告中校!葛烈少将的援兵到了!”传令兵跑了进来。

    指挥官心中的石头终于往下落了一些,快步走出了指挥室,看向了迎面走来的气势汹汹之人,对其敬了个军礼,大声说道:“华中陆战军96师214团中校报道,感谢您的援助,葛烈少将!”

    这个名叫葛烈的少将对指挥官还了一个礼,声如洪雷:“废话少说,**攻势凶猛,务必挡于此地,切不可让其跨过漯河,否则许昌师部告急,汴梁也难保!”

    就在两人交流战况时,部署于基地的防空炮突然启动了,不绝于耳的炮火声轰鸣响起,密密麻麻的弹药被打向空中,滚烫的弹壳洒落一地,几乎堆成了小山。

    与此同时,一名满面黑垢的士兵跌跌撞撞跑了过来,厉声吼道:“报告中校!**动用了空投载机,一大批部队突破了陆地纵深防御,正在向基地逼近!”

    指挥官虎躯一震,抬头看向了天空,这一刻,他的心凉了一半。

    这是多么壮观的景象,庞大的运输机群在高空中飞过,密密麻麻地投下了一辆又一辆战车与坦克,还有不少士兵一同从苍穹之上跳了下来,也不知是不是刻意而为之,他们空投所使用的降落伞全部都是赤红的,一片又一片,如同天空上的燎原烈火,似要燃尽天下万物。

    人车一体空投,这种粗暴的空投战法是前苏联红军的最爱,旧时代共和国是没有这种战法的,因为技术层面尚有短板,就算能够空投成功,里面的乘员在落地后也得被震出胆汁。

    现在,暂且不论共和之辉在技术层面是否做到了更好的避震,如果没有,那么要让成员保持战斗力,就只有挑选身体素质强悍到可以抗衡剧烈冲击的成员,而这种成员只有一种身份...进化者!

    这次空投的规模很庞大,不过并非全部向着平顶山投来,庞大的运输机群比较分散,持续向着后方叛军控制的区域飞去,在这里投下的部队只是一小部分,这是非常典型的大纵深作战理论。

    地载防空炮可以轻松撕裂空投士兵的身体,但这些小口径武器不足以打爆装甲车和坦克,当第一辆坦克成功着陆时,巨大的冲击力将地面震得四分五裂,碎石乱舞,周围几个来不及从掩体中逃出的士兵直接被压成了原始的血肉。

    轰隆隆的坦克在静止了三秒后开动了,狰狞的炮塔瞄向了不远处的一辆加农炮防空车,85mm的主炮虽不及主战坦克那般霸道,但还是一炮掀翻了防空车的外壳,让其失去了战斗能力。

    能用于空投的坦克一般不可能是重型坦克,只能是20吨以下的轻型坦克,所以在装甲方面没有那么厚重,几名叛军士兵的肩扛反坦克炮轻松将这第一辆坦克打成了废铁,而且余焰击中了弹药箱,引发殉爆,里面的乘员来不及爬出来就被高温烤成了焦炭。

    当然,这并没有让叛军乐观起来,因为这只是一辆坦克,在后续的空降中,大量的坦克和装甲车陆续着陆,光眼睛能看到了就有17辆坦克还有30多辆装甲运兵车,车载重机枪形成的火力轻松从内部撕开了叛军的战线,引得其一片混乱。

    ...



    因为叛军将重武器和战车坦克都聚在了前线,所以基地里都是一些常规步兵和机动性不强的炮兵,共和之辉的空投载具在这里降落绝对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叛军手中能对坦克造成伤害的只有反坦克炮,但这些坦克都配备了强大的火控系统,一被瞄准就会提前预警,发动反击。

    除非是多个反坦克兵同时瞄准,否则等一个兵慢悠悠瞄完,那边坦克的车载机枪基本也扫过来了,人的手指可没有子弹快。

    这不,一名躲在角落里准备发射反坦克炮的步兵刚瞄准完,赫然发现坦克的主炮炮口已经转了过来,这一刻,他顿时感觉极寒的冰流从颅顶生成,沿着脊椎蔓延而下,渗透到了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仿佛有一把尖刀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下一秒,坦克开炮了,这一瞬间,士兵眼中的景物好像变慢了,他发现自己居然能清晰地看到炮弹的旋转,燃烧,在空中洒下炙热流火般的烈焰,优雅地向自己逼近。

    真美啊...

    在感慨中,这名士兵被主炮击个正着,直接变成了肉眼无法辨别的尸块零件,血肉器脏涂遍黄土,在温度超过70度的地面上烤成了五成熟。

    这样的场景绝不是个例,坦克“陆战之王”的称号不管在旧时代还是崩坏纪元都是一直存在的,步兵能打赢坦克吗?可以,但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不是说随便谁扛个反坦克炮就能打趴一辆坦克。

    更何况坦克附近还有装甲车的支援,那些扛着反坦克武器的步兵是车载机枪的重点照顾对象,往往还没来得及瞄准就是迎面一梭子,而匆忙中射出的炮弹又是偏了十万八千里。

    叛军的步兵此时正在被逐步瓦解,如果后方阵线被瓦解了,那前线正面战场的部队可就成饺子陷了,迟早被吃得渣都不剩下。

    “都躲回去!!!”正在观战的葛烈突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吼声,抓住一个躲在墙后的士兵,像扔狗一样扔回了屋子里。

    随后,在其它士兵略带惊悚又不失兴奋的注视下,葛烈取下了背后背着的一把长柄战斧,带着爆炸性的战意向着战场中心走去。

    葛烈,北方叛军华中陆战军少将,身高213cm,体重296斤,S级狂战士血统进化者,手中的武器名为“崩山”,AAA级武器,重达两百斤,开山裂石无所不能,他曾于崩坏3年的卫国战争中抗击联邦部队,一把巨斧杀得血浪四起,名噪一时。

    卫国战争结束后,葛烈不满共和之辉屈膝请降,更不满鸽派引领的软弱政治,于封功之夜斧劈勋章,砍死卫兵86人,叛逃北方,成为将宗手下的一员猛将。

    葛烈的没有太好的军事指挥能力,也不是什么关系户,但却是真正意义上的“战将”,纯粹以个人战力爬到现在这个位置,所以“少将”军衔的含金量极高!

    葛烈一出现在战场上,四溢的狂气引得周围风沙大作,每一次前进都像猛虎踏步,手中的崩山拖在地上更是摩擦出了灼目的火花,发出折磨神经的刺耳摩擦声,让人心神不宁。

    一辆共和之辉坦克观测到了葛烈,炮口随之移来,初步瞄准后直接射出了85mm主炮炮弹。

    在葛烈的震天咆哮下,崩山巨斧应声而起,狂暴的劈砍速度引得斧身与空气剧烈摩擦,节节升温,变得一片灼红,最终精准地砍在了飞来的炮弹上。

    没有任何悬念,主炮炮弹在剧烈的撞击下直接被撕成了铁片,巨大的冲击力不仅没有对崩山巨斧造成丝毫损伤,甚至没能影响到葛烈那野兽般的身躯。

    葛烈在劈开这枚炮弹后愤然跃起,整个人腾空到了离地四米的位置,高举手中崩山巨斧,手臂肌肉如同爆发的火山般隆起,将全身威压赋予斧尖,以力劈华山之势向那辆坦克跃去。

    炮台上正在操作重机枪的共和之辉士兵已经吓得脸色惨白,但还来不及发出一声尖叫,葛烈轰然跃至,崩山巨斧直接撕开了这名士兵的血肉之躯,连同他乘坐的20吨重的坦克一同劈开,装甲的残骸飞溅出了至少10米远。

    葛烈击毁了一辆坦克后,径直冲向了下一个目标,整个人就像是一台人形压路机,冲到哪都是寸草不生。

    葛烈血战多年,体内的进化点已经多得数不胜数了,又有S级狂战士血统和AAA级崩山巨斧助威,常规的轻型坦克和装甲车怎能抵挡?

    重机枪的子弹仅能打破葛烈的皮肤,直接卡在坚实的肌肉里前进不得,坦克的炮弹刚逼近就被那柄巨斧临空砍碎,就算阴差阳错有一枚打在身上,面对这种小口径炮弹,葛烈的狂暴身躯也没有受到太大损伤,最多只能留下一个淤青。

    而且对于狂战士血统的葛烈来说,受到越多攻击就意味着战力越强,整个人越战越猛,一连掀翻共和之辉四辆坦克,一开始击毁的坦克还能留下全尸,到后来一斧子下去直接都砍成碎块了。

    就这样,葛烈以一人之力稳住了叛军的后方,将原本飞速倾翻的战争天平一点一点扭了过来,这让叛军的士气飞速提升,勇敢的士兵纷纷从掩体中开始还击,几辆战车也从附近被调了过来。

    这些战车的车载重机枪口径都在12.7mm,有着极强的穿甲能力,在对付重型主战坦克的时候跟挠痒无异,但对付这种装甲轻薄的轻型坦克,一扫就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小窟窿,如果打在侧面这种没有复合装甲的地方,很容易就撕开一片缺口,伤害到里面的驾驶员。

    虽然这只是共和之辉空降部队的一小部分,还有大量装甲和士兵被空投在了更加纵深的后方,葛烈怀疑甚至可能有部队直接被投放到漯河后面了,不过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先把眼前的这支部队吃干净,到时候把那些侵入纵深的部队逐个点名消灭便是。

    想到这里,葛烈再次向共和之辉部队发动了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