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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葛烈的带领下,叛军一步步地缩小了包围圈,正当他们准备将入侵内部的敌人全部歼灭时,头顶又传来了沉闷的轰鸣声,似有万兽奔腾而过。

    抬头一看,又是一波运输机群划过苍穹,大量的空降部队陆续从运输机中冲出,出现在了上空,在赤色降落伞的帮助下,犹如燎原烈火般向着下方坠来。

    第二波空降部队!

    葛烈见此眉头皱得更紧了,疯了,真是疯了,共和之辉这次是玩命在打了!

    这种一开始就拼上全力,不计损失也要把叛军有生力量一波压垮的打法简直让人有些胆寒,大有把国运都压在一战的趋势。

    葛烈收回了心里杂乱的思绪,这并不是他要考虑的事,他相信戎马一生的将宗肯定能处理好大局问题,现在自己只需要将眼前的敌人消灭干净就够了!

    很快,葛烈一斧子劈烂了离自己最近的战车,侧翻的车子里还有一个小兵狼狈地爬出,他二话不说扑了上去,当着脑门一斧子砍了下去,誓要将其砍成肉泥。

    小兵吓得脸都青了,不过,任何战事中但凡部署在第一波进攻中的多为死士或猛士,都是看淡生死的搏命之徒,这个小兵亦是如此,他只是咬着牙,一句求饶或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

    然而,这名小兵似乎命不该绝,就在他即将被砍成肉泥时,一个高大的黑影突然从天而降,巨大的冲击力将地面砸得如同蛛网般四分五裂,赫然降落在了小兵和葛烈之间。

    这个黑影在四散的尘埃中伸出了手,以四象不过之力抵住了葛烈的手腕,硬生生遏制了崩山巨斧的下劈,将其拦在了空中。

    葛烈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惊骇,一是惊于来者的降落速度,按照正常的空降时间计算,哪怕是最先跳下来的士兵现在离地应该也有二十多米,这个不速之客显然是半空中割断了降落伞,直接坠了下来,而且坠地后毫发无损!

    二是惊于来者的力量,葛烈对于自己的力量一向很有自信,他握着崩山巨斧蓄满力量劈下去,能把联邦的巨神兵坦克都劈瘫痪,这种力量,居然被直接临空拦住了?!

    飞散的硝烟与尘埃渐渐落定,来者的真身也显露了出来,这是一个看上去上了年纪的人,少说也有70岁,方颐大口,豹头苍髯,虽然看上去笑眯眯的,但法令纹很深,脸上的横肉也刀削斧砍般深刻,充斥着可怕的煞气。

    按照五行面相来说,这种人被迷信者认为是“钟馗转世”,非神非鬼亦非人的怪物,所过之处封邪镇煞,大小厉鬼避之不及,死后连阎王爷都不敢收。

    而且从身材上来看,这个人比葛烈还要高大,身躯遮蔽阳光投下的阴影把葛烈这个两米多高的人直接罩住了。

    葛烈看着这个人,很快,眼中的惊愕转为了一股狂怒,嘶声厉吼道:“罗汉林!!!!”

    葛烈的身形暴涨,赫然是进入了狂战士变身形态,S级血统的变身不同于低等级血统,其变身效果极其强大,身上的肌肉如同外殖装甲般膨起,眼睛也整个圆凸了出来,甚至连口中的上下牙都开始疯长,整个人直接变成了面部恐怖的罗刹。

    葛烈口中吐出了白茫茫的蒸汽,在扭曲的野兽咆哮中,他将崩山巨斧抽了出来,抡圆以后向着这个叫做罗汉林的人侧劈而去。

    这等巨力,就是力量最暴躁的变异生物也要退避三舍,以防被劈成肉块,不过罗汉林依旧纹丝不动,只是伸出了那长满粗大老茧的手,在空气震荡的爆鸣中硬生生抵住了崩山巨斧,震得葛烈虎口爆血。

    “葛烈兄,别来无恙。”低沉的声音从罗汉林口中传出,大手像铁钳一样捏着崩山,深邃地说,“当年一起抗战的日子,我可是现在都还记得。”

    葛烈面目狰狞地看着罗汉林,呲牙咧嘴说:“罗汉林!你就这么心甘情愿地当**的狗?!”

    “葛烈,我倒还想反问你,当初为何要弃明投暗,加入叛军。”

    “弃明投暗?!共和之辉骨头软弱,不顾廉耻,向联邦屈膝投降,让百姓像猪狗般被奴役!你跟我说这是弃明投暗?!”

    “你我都是粗人,没有远见,当时的屈膝也是无奈之举,但至少我现在看到了改变,冷鸢将军的主力部队离这里已经不远了,叛军必亡,为何不重回旧部,共商大事?”

    “冷鸢?!此贼女若真有大义,理当效仿冷鸾上将战死沙场!她却在四年前贪生回师,苟图求全,真是丢尽了母亲的脸!”葛烈怒吼着一脚踢在了罗汉林身上,将崩山巨斧震了出来,赤红着眼说道,“尔等**!共和子民当全力诛之!”

    “葛烈,你被洗脑得太严重了...”看到这幅模样,罗汉林知道说降无用,下一秒,他的身上突然冒起了可怕的电光,眼睛也像雷龙翻滚般烈芒肆虐,整个人有如天神下凡,他拿出了两把流淌着灼热蓝芒的巨锤,声音巨若雷鸣,充满威压,“也罢!今日你我战友之情便断绝于此!”

    “轰!!!”当罗汉林手中的两把雷电巨锤打在葛烈身上时,充满毁灭性的力量喷涌了出来,灼目的电光仿佛九天落雷般在大地肆虐着,所及之物全部化为一片焦黑,接触面的皮肉直接汽化了。

    天空的乌云也不知何时开始盘集,旋转着,恐怖的雷光在乌云中不断跳跃,雷光密布着天空,仿佛灭世的天劫一般随时会落下。

    当尘埃落定时,方圆百米内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全都捂着流血的耳朵痛苦倒在地上呻吟,离得近一些的直接被肆虐的雷电烤成了焦炭,冒着滚滚浓烟。

    葛烈虽然受了正面一击,不过靠着强大的S级血统没有当场暴毙,但也离死不远了,他整个人的皮肤已经被可怕的雷电碳化,血肉就像搅碎的豆腐般哗啦啦地剥离,露出了森森白骨,一次呼吸就会从口鼻喷出半结块的血浆。

    葛烈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罗汉林,似乎想要说什么,但他的声带已经被摧毁,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安息吧。”罗汉林走上前,一锤砸在葛烈胸口,给了老战友最后一击。

    ...



    “霹雳,崩坏神兵谱第十二位,短柄巨身,双子战锤,其长三尺,各重三百一十七斤,通体玄铁打造,内有天神之威,所及处电闪轰鸣,雷龙肆虐,血肉着之焦黑如碳,钢材触之皆化铁水,锤震世间,屠敌无双!”——《崩坏神兵谱:霹雳》

    ...

    陷阵营,这原本是古中国东汉末期高顺麾下的一支部队,以作战肖勇,悍不畏死闻名。

    崩坏纪元,冷鸢在建设自己的军队时沿用了这个名号,以罗汉林为营中大将,全军上下挑选陷阵之士投入其中,所选中者皆为部队精锐,血气彪悍,每有战役必是冲锋在前,突入重围,杀得风起云涌,是鹰旗军四大主力部队之一,和绰号神速之兵的“狼群”齐名。

    陷阵营在鹰旗军中的作用是负责正面冲阵,所以入选之人多为战力凶悍,且进化方向是肉体强度方面的进化者,毫不夸张地说,这就是一支专门用来攻坚的部队,在历来战争中是杀敌最多的,也是阵亡率最高的。

    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冷鸢在征讨西南匪乱的时候,接连几场大战碰上流匪的主力硬骨头,陷阵营军士阵亡率达到70%,这在旧时代的军事理论中已经属于“溃不成军”的伤亡率,但这支部队还是以悍不畏死的作风将敌军杀得阵脚大乱,为鹰旗军主力搏得了包围全歼的机会。

    此时,第二波空投送下来的就是大批大批的陷阵营将士,而且由主力大将罗汉林亲自带队冲阵,犹如洪流猛进。

    罗汉林年高七十,但天生神力,又是雷神血统的携带者,手中两把霹雳巨锤在密集的敌军阵地中就像是拍苍蝇般,一拍就是雷龙闪动,只杀得尸山血海。

    葛烈死后,叛军阵中再无大将压阵,而且最具战力的士兵都汇聚于前线,后方空虚,碰上鹰旗军陷阵营这种铁骨头直接就溃散了。

    几个慌不择路的叛军士兵想登上越野车逃跑,结果目标动静太大,被罗汉林直接盯上,这员猛将直扑上来,手中两把霹雳一左一右直接拍出,越野车在轰鸣的雷电中直接变成了铁水,里面的几名叛军士兵一同也被融化。

    一看反抗无望,有的叛军士兵就想投降了,但刚把手举过头顶,罗汉林二话不说又是霹雳拍来,直接把投降的士兵拍成了焦炭。

    这些叛军士兵并不知道,在冷鸢的鹰旗军体系中,陷阵营是唯一一支不接受俘虏的部队,因为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冲阵杀敌,打得你战线越乱越好,前军打完往中军冲,中军打完往后军冲,后军打完再反方向冲一次,哪有时间管俘虏的问题。

    所以在陷阵营面前,敌人只分两种,一种是已经打死的,一种是准备打死的。

    “陷阵营!为将军主力开道!随我冲锋!!”在罗汉林的咆哮之下,他整个人的身躯都布满了灼目的电光,两只酝酿着闪电之威的眼睛亮如烈日,向着叛军更加纵深的位置冲去,人挡杀人,车挡毁车,活像一个下凡的雷神。

    接下来的战斗就没有太多悬念了,平顶山的叛军团部只是很小股的一支部队,只不过刚好顶在了共和之辉主力军前进的道路上,所以被罗汉林亲自率领的陷阵营点名,全军覆没。

    而其它方面,虽然共和之辉这种大纵深空投造成了极大的伤亡率,空降部队半数以上阵亡,但换来的是叛军战略前线的全面崩溃。

    秦岭淮河一线,叛军在这里设置的据点挨个被拔起,再也固守不住,战士意志全无,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崩,到最后整个阵线都乱了。

    如果从上帝视角观看,可以清晰地发现共和之辉的部队已经和叛军部队彻底“纠缠”在了一起,打成了一锅乱麻,此消彼长毫无章法,就看哪边的战士更狠了,而由于攻势和士气的问题,叛军的力量比共和之辉消失得更快。

    平顶山方面,叛军的部队已经被歼灭了,罗汉林虽然杀得兴起,但也没有再往后追,一是后方濒临漯河,他没有足够的渡河工具,二是冷鸢没有传达穷追猛打的命令,他不敢擅自做主。

    在打扫战场的时候,罗汉林正拿着一根水管在冲洗自己身上的血污,一波车队开了进来,他定睛一看,很快直起了身,敬了个军礼,声如洪钟:“将军!”

    此时,冷鸢正坐在最前方的一辆越野车上,身上穿着肃杀的战袍,但在烈日的照耀下却没有流出一滴汗,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热度,她那双修长到令人窒息的长腿悠闲地架着车台上,婉玉般白皙修长的玉指夹着一根燃到一半的雪茄,另一只手拿着一本书,名叫《大纵深战役理论》。

    这是前苏联元帅米·尼·图哈切夫斯基所提出,并由多位军事专家进行完善的集团军作战理论,强调为了夺取对敌人的全面胜利,必须实施一系列连续的突击,以打击敌人的所有兵力,打乱敌人的组织,使之无法进行顽强抵抗。

    车辆停下后,冷鸢那双诡异的暗紫色眼眸微微侧目,从书本上移向了罗汉林,又扫了一眼满地的尸体,最终重新将目光落到了书上,淡淡地问道:“伤亡?”

    罗汉林如同旗杆般笔直地站在原地,大声汇报道:“平顶山一役,共投入陷阵营军士434人,阵亡147人,负伤112人,轻重伤各半,其余部队伤亡正在持续统计中。”

    “恩。”冷鸢仿佛只是听了一个寻常的报告,没有任何感情起伏。

    陷阵营军士都是军中精锐,如果是别的指挥官,精锐部队四百多人,死了一百多,伤了一百多,估计都肉疼到哭出来,不过冷鸢并没有婆婆妈妈地计较这些损失,她说道,“传令各部,留下人手打扫战场,并派人向长安汇报战果,其余军士不得久留,攻克延州,汴梁,齐州后再做修整。”

    “遵命!”

    ...



    共和之辉的攻势是迅猛且出其不意的,事先没有任何征兆,属于不宣而战,最前线的叛军部队士兵前一秒还在悠闲地抽着烟,躲阴影下乘凉,下一秒炮弹就从地平线升起了。

    这样突然的攻势不仅打懵了叛军,同时打懵的还有位于共和之辉东部沿海的联邦亚太战区总部。

    联邦亚太战区总司令阿格隆索虽然早就收到了鹰将上任的消息,但参谋处经过取证分析,认为鹰将手下势力空虚,根基不稳,就算有朝一日要讨伐叛军,那也是几年十几年后的事了,谁知冷鸢新官上任直接就搞了这么大的动静。

    等联邦反应过来,连夜派出使者前往共和之辉首都长安时,滚滚红军已经越过了秦岭淮河一线,向黄河逼近。

    对于联邦来说,他们的态度其实很暧昧,既不希望看到叛军打败共和之辉,也不希望看到共和之辉驱逐叛军。

    如果共和之辉被粉碎,叛军统一境内,下一个目标一定是联邦亚太战区,共和之辉也一样,最好的状态就是互相牵制,像之前那样,南北分裂,互不统一,自己人之间因为意识形态打个头破血流。

    这种情况是最完美的,否则任何一方被灭都会打破势力平衡,联邦纵然不惧,但至少也会压力大增。

    所以联邦这一次得到消息后赶忙就派遣使者,准备调和两家停火,并暗中施加经济压力动摇共和之辉的补给线,如果有必要的话,甚至要直接出兵干预。

    北方叛军这边,鹰将发起的突然攻势最初确实高歌猛进,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红军越过南北线后,将宗的命令终于传来。

    将宗很了解共和之辉,比任何人都了解,包括冷鸢,他很清楚共和之辉发起这场战争面临着强大的经济压力,俗话说得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再强硬的一支部队,如果补给跟不上,必然是一盘散沙。

    所以战争每拖一天,对于粟米匮乏的共和之辉来说就更加艰难,而对于农田肥沃的北方来说,他们拖得起,也耗得起。

    因此,将宗定制了专门的防御策略,长江黄河中间控制区域内的军队全数撤出临时据点,进入到城市之中,依托城墙进行固守。

    虽然北方叛军控制的城市生命之墙不比共和之辉,没有百米之高,也没有满城巨炮,但也是异常坚固,且外有反坦克战壕,内有坑道地洞,人员神出鬼没,易守难攻,以此展开阵地攻防战,共和之辉绝无优势。

    另外,将宗进一步强化了“冷枪冷炮”战略。

    你冷鸢不是喜欢大肆推进吗?行,我固守,让你攻不得城,然后派遣大批机动部队化整为零,没事冷枪放到你一个士兵,隔三差五便携反坦克炮打掉你的装甲部队,顺便骚扰一下你的补给线,而且还要利用这些动静把变异生物吸引过来,让它们攻击你的阵地。

    更别提还有每个月一次的“崩坏”,到时候凶兽崩腾,军队只要进不了城,就算不被凶兽冲垮也要死伤惨重。

    将宗这一招看似无奇,好像随便一个读过书的小儿都能理解,但这一打法在设计上却是完美地融合了经济,补给,攻防,以及当下的荒野生态,一针见血,招招致命,而且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灵活使用。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将宗的这一冷枪冷炮战略贯穿了整个北伐战争,对冷鸢指挥的军队造成了非常可怕的压制,零碎敲掉的共和之辉士兵总计达4.8万,还有不计其数被变异生物吃掉的士兵,打得共和之辉红军胆战心惊,无愧其“将宗”之名。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冷鸢方面,他本人所率领的是中间那支向汴梁进发的部队,但非常戏剧性的是,三大方面军中进攻延州的部队抵达了指定位置,进攻齐州的也抵达了指定位置,反倒是中间这支冷鸢亲率的,以麾下鹰旗军为主力的方面军被挡住了。

    在顺利攻克平顶山后,冷鸢亲率的军队在许昌遭到顽强阻击,行军途中屡遭突袭,时不时就有枪声从始料未及的位置传来,枪响过后就是血花飞溅。

    前进的士兵们起初遇袭还神经紧绷,警戒搜索,但无论如何也抓不到叛军的侦察兵,时间一长,他们的斗志也被消磨了,到最后哪怕身边的队友突然被狙击手击中倒下,也没人惊慌,只是行尸走肉般向前走着,他们已经麻木了。

    由于没有了正面战场,陷阵营难以发挥优势,许昌城内驻扎的叛军又架设好了大量高射炮,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发动空投,所以整个城市硬是变成了一个铁壳子,让共和之辉的军队根本无从下嘴,连炮击都很难发起,他们的野战炮射程没有对方的城防炮远,等炮兵推到指定位置,也被炸得差不多了。

    在一座山头上,冷鸢眯着眼遥望着地平线尽头的许昌城,如果是以前带领鹰旗军剿匪的时候,面对这种固守的城市,她会毫不犹豫地身先士卒,突入城墙,将守军逐一撕碎,这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但问题是,这场北伐战争中,她的身份从身先士卒的战将变成了指挥全军的主将,现在左中右三个方面军每个至少三十万人,总人数逼近百万,牵一发而动全身,遇到什么问题必须由她亲自协调,才能保证整个军队顺利推进,为此,她一个星期只睡了三四个小时。

    如果这时候冷鸢亲自上战场,打下许昌没问题,很轻松,但她失联的这段时间其它军队怎么办?万一遭到敌军大肆反扑,是战是退?怎么战怎么退?这种战略问题前线指挥官根本不敢定夺,必须由她亲自决定。

    所以,就算许昌近在眼前,冷鸢也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冲入一线,奋力厮杀。

    当然,这并不代表着冷鸢对许昌无能为力,事实上,虽然全军现在远离城池,但战争已经开始了!

    冷鸢注视着天边的残阳,当其坠入地平线的一刻,冷酷的弧度在唇角扬起...

    ...



    许昌城墙,叛军的警戒哨正披着厚厚的军大衣,在这种寒冷的夜晚,随便呼出一口气就会在胡子上结成冰碴,在这个点被分到执勤,实在不是一件好事,更别说地平线的另一端还有一支庞大的部队在威胁这里。

    这个负责警戒的老兵拍了一下自己的同伴,搓着冻僵的手说:“帮我盯一会,我抽个烟,冻死老子了。”

    老兵说完,蹲到了城墙的掩体下面,点了一根烟,虽说夜晚执勤抽烟是大忌,不过只要蹲地上,狙击手不至于能爆了他的头。

    “哎,整天被堵在城里,何时是个头啊。”这个小兵拿夜视望远镜扫着远方,抱怨了一句。

    “呵呵,你别说,我们郁闷,**更郁闷,他们攻不下城,等下一波崩坏来了,他们就有得受了,现在他们比我们还急,指挥部的参谋估计都睡不着觉了。”

    “哈哈,你说这个冷鸢,真是蠢得可以,只会无脑猪突猛进,也就开头几场仗打得还行,现在被将宗一招就制住,整个队伍都蔫了。”

    抽烟的老兵笑得烟都呛气管里了,一边咳一边笑,眼泪鼻涕都快流出来了:“那可不,咱老大是谁?将宗当年指挥大军的时候,别说冷鸢,就是她祖宗都还在穿尿不湿呢!这个女人只会冲阵杀敌,论指挥,差得远了!”

    “哈哈哈,你还别说,要是冷鸾上将看到女儿窝囊成这个样子,估计得气活过来!”这个小兵得意洋洋地嘲讽着,嘴一快,直接拿逝者开涮了,不过他说完以后却没有得到老兵的回应。

    小兵原以为是老兵有些不高兴了,毕竟这年头,军队编制已经彻底打乱了,身边的战友也不知出身哪个老部队,保不准旧时代就是冷鸾上将麾下的士兵,听到已故领导被嘲讽肯定不开心。

    小兵刚想笑呵呵地转移话题,突然,鼻翼间闻到了一股不正常的血腥味。

    在这种接近零下二十度的夜晚,吸入的全是冷空气,鼻子早就冻麻了,嗅觉功能大幅减弱,如果这种时候还能闻到东西,那只能说明闻到的味道非常浓郁。

    小兵疑惑地往边上看了一眼,下一秒,整个人被吓得心惊胆裂。

    这一位置的城墙正对敌军进攻方向,现在虽然是深夜,不至于三步一哨兵五步一岗,但百米长的城墙上少说也有十个人执勤。

    可是现在,当小兵放眼望去时,其它九个岗哨,包括前一秒蹲在地上抽烟的老兵都已经没了头!他们的脑袋被某种利器齐刷刷地砍了下来,切口平滑如镜,可温热的血液刚喷出没多久就结成了冰碴,所以悄无声息没有任何动静。

    而这些尸体旁边,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个身着肃杀黑衣的人,他们在斩敌首级后悄无声息地握住了落下的头,并扶住了尸体,轻轻地将其放到地上,整个过程中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像一只只幽灵。

    这名小兵刚想大叫,突然感觉到一个黑影来到自己身前,随后嘴巴就被捂住了,将他的声音都扼杀在了喉咙里。

    这是一个漂亮到难以描述的女孩,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眸?犹如漆黑深邃的夜空,透露着古香墨色,在夜色的反光下闪着点点暗芒,就像是一颗无价的宝石。

    女孩的身形很娇小,大概只有一米五,也比较瘦,乖巧玲珑的模样像极了一个洋娃娃,那只捂住嘴的小手更是犹如白玉般剔透无暇,甚至还能感觉到掌心的一抹温度,沁人心脾。

    不过,女孩脸上的那抹血腥诡笑却是破坏了这种令人窒息的美感,她笑得很残忍,唇角扬起的弧度好似银钩,就像在看一具尸体。

    下一个瞬间,随着一道精确又迅猛的斩击,小兵感觉原本冻僵的脖子突然解放了,而且是彻底解放,失去了任何束缚,轻快又悠扬地飞向了空中,就像一只腾飞的小鸟...

    ...

    许昌将府中,正在沉睡的政委突然打了个激灵,醒了过来,他小声嘀咕了两句,搓了搓冰凉的胳膊,烦躁地爬了起来。

    失眠了,又失眠了!

    自从葛烈驰援平顶山战死,共和之辉军队兵临许昌城下,政委就没有睡过几个好觉,不仅是失去一个主要战力后心中没底,也因为现在季节正从深秋往初冬转靠,晚上冻得要命,他的老风湿隐约又犯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一个他一想到就心惊胆寒的原因...

    政委披上了厚厚的棉袄,想泡一壶茶,但发现睡前倒在保温瓶里的热开水已经凉了,他摇了摇头:“真他娘晦气。”

    政委长出了一口气,坐到了椅子上,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大声说道:“警卫员,给我打壶开水过来。”

    很快,门开了,冷风嗖嗖地钻了进来,把背对着房门的政委吹得直发抖,他搓着胳膊,皱眉道:“赶紧进来,门关上。”

    门轻轻地被关上,随着轻盈的脚步声,来者走到了政委身边,把水壶放到了桌上。

    “恩,放这吧。”政委刚准备接过水壶,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这是谁的手?!

    只见握着水壶的那只手白皙得像初冬的雪花,剔透得连隐约的青筋和血管都能看见,就像是无暇的瓷器,让人连碰都不舍得碰一下,生怕将其弄坏。

    就自己身边那几个警卫,政委清楚得很,一个个平时练枪练拳弄得满手老茧,粗得不像话,摸上去跟摸沙皮纸似的,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皮肤!这一看就是黄花闺女的小手!

    在政委僵硬的端坐中,来者缓缓松开了水壶,默默地走到了他的正前方,拉开椅子坐了上去,随后将两条笔挺纤细,充满诱惑曲线的长腿架到了桌子上。

    政委的额上已经渗出了冷汗,在寒冬的温度下快速结冰,脱落,化作冰晶掉到了桌子上,他的脸拧得像一张褶皱的虎皮,声音沉得像一潭死水:“冷鸢的这个招牌动作,你还真学得有模有样,墨骨。”

    ...



    墨骨用那双漆黑的眼眸看着政委,把腰间的两把长剑取下来轻轻放到了桌上,微笑着说:“政委同志,叛逃的这几年,过得可还好?”

    政委没有回答墨骨的问题,只是默默地拿出了两个茶杯,泡了两杯茶,一杯给自己,一杯给墨骨,深邃地说:“我这几天一直失眠,就是担心你们这些‘乌鸦’哪天爬上来,看来许昌的城墙还是拦不住你们,哪怕我加了三倍守卫也一样。”

    “乌鸦”并不是对墨骨个人的绰号,而是对鹰旗军麾下一支战斗部队成员的绰号,这支队伍的名字叫“幽灵”,是和“陷阵营”,“狼群”齐名的鹰旗军四大战斗部队之一。

    狼群,神速之兵,负责战场迂回,穿插,支援被困部队,阻断敌方后路,分割战场阵型,夜行百里奇袭等等。

    陷阵营,攻坚猛卒,在战场上正面冲阵,撕裂防线,击垮敌方稳固部署,动其士气,摇其军威。

    这两个部队在以往都是相互配合使用的,一般是陷阵营冲开了阵型,狼群立刻侧翼突入,将敌方的散兵分割包围,使其寸步难行,逐个歼灭。

    又或者是借鉴德意志第三帝国名将隆美尔的“进攻力学”,狼群侧翼击打敌军后背,使其阵型松动,再派遣陷阵营一举碾压。

    但是,战争所面临的并不全都是正面战场,就比如许昌的这种金汤固守,空投部队无法入侵,也不可能让陷阵营强冲城门,狼群更是没有一个作战的切入点,强行正面作战只能是毫无意义的自杀行径。

    如此一来,就是幽灵里这些“乌鸦”的登场时刻。

    乌鸦们身着夜袭黑服,这些衣服都是特制材料制成的,可以抽掉所贴之物的温度,让穿着者的体温保持在一个低水平,使其难以被现代观测仪器捕捉,这种条件同时也注定了乌鸦们的意志需求最高。

    幽灵出动的时间一般在夜晚,而且是最夜深人静,人困马乏的时候,他们会悄无声息地逼近城池,以绳索或爪钩上城,更有一些进化者专门在立方体兑换了适合潜入的能力或血统。

    比如幽灵的首席乌鸦墨骨,S级精灵血统,身轻如燕,同时具有“折光”能力,短时间内可以通过光学效应让自己融入景物,并屏蔽一切气味,别说是人类,就算是训练有素的军犬,乃至专门侦查间谍的仪器都捕捉不到。

    这种人带队摸上来,而且是这种人困马乏的深夜,真的是想拦都困难。

    眼看墨骨不说话,政委平静地喝了一口已经变冷的茶,说:“你们何时发起总攻?”

    墨骨的声音冰冷刺骨:“你人头落地之时。”

    政委自知躲不过这一劫,他是个统兵的军将,在这种距离根本没可能从墨骨手里逃出去,就算向其它地方的警卫发出求救,那些警卫赶来之前他的尸体估计都冷了,毫不夸张地说,他已经是半个死人了。

    “墨骨,我和冷鸢也是个旧交。”政委直视着墨骨的眼睛,“请你让她给我个面子,不要伤害城里的平民。”

    墨骨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连一丝一毫的怜悯都没有,依旧冷笑道:“将军说杀便杀,将军说放便放,岂容你多言?”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忠诚,冷鸢说什么就听什么,不管是对是错,也不管会不会弄脏自己的手。”政委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讥讽地说,“就像一条狗。”

    墨骨没有生气,被骂后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怒意都没有,只是露出了一种扭曲又疯狂的笑容,她缓缓拿起桌上的两把剑,将其以交叉状贴到了政委的脖颈上,漆黑似墨的眼眸深邃如狼,诡笑道:“共和永存!”

    ...

    许昌城外,拂晓前的深夜,这本该是军员休憩的时候,但此时共和之辉军队都已经严阵以待,陈列于地平线的另一端,伫立于冷鸢的身后,所有人都屏住了沉重的呼吸,等待指令。

    冷鸢也在安静地等待着,她的暗紫色眼瞳已经合上,似乎正在闭目养神,周围死寂如坟,没有任何声响,连寒风吹过的声音都没有,静得可怕。

    远处的许昌城亦是如此,好像失去了所有生气,没有一个活人,黑灯瞎火,变成了死城。

    半小时后,随着拂晓的朝阳在天边照起第一缕鱼肚白,冷鸢前方的空气突然开始莫名扭曲,一个娇小的身影随即出现,后方还有不少身着肃杀黑衣的人正悄无声息地归队,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沾满了血。

    墨骨退出了折光,单膝着地,半跪在冷鸢面前,脸上还留着干涸的血迹,和鲜艳的红唇交相辉映,摄人心魄,她注视着冷鸢的眼眸,低沉地说:“许昌政委已死,岗哨全部清除完毕,防御火炮皆数毁坏,城门也已经堵上。”

    冷鸢点了点头,依旧闭着眼,朝后默默地挥了挥手。

    随着传令兵的军旗升起,原本等待依旧的部队终于向前进发。

    这不是一支普通的部队,而是从各个师级编制中专门调集出的炮兵营,足足有39个,每个营下配18门火炮,也就是说这次冷鸢足足调集了702门火炮。

    见到这一幕,虽然罗汉林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但他还是不自觉地说了一句:“将军,许昌平民...”

    冷鸢没有回话,没有转过身,甚至连身躯都没有动一下,但一股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威压已经犹如飓风般席卷而出,引得飞沙惊龙,风起云涌。

    当这股威压掠过罗汉林的身体时,这个身高超过两米,进化了SS级雷神血统的陷阵营主将居然不自觉开始发颤,他只感觉脑海中响起了足以撕裂神经的龙吟,将自己的理智摧残得七零八落,当再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己双腿发软瘫坐在了地上,冷汗在脸上汇聚成了小溪。

    罗汉林颔了颔首,不再说话,甚至连一声短哼都不敢发出。

    战场前方,当炮兵部队从身边开过时,冷鸢的眼睛终于睁开,诡异的竖瞳透露着天灾般的恐怖,她将目光投向了地平线尽头的许昌,然而这一次,她没有一如既往地笑,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述的沉重...

    ...



    晨曦的朝露在阳光下耀动,风儿似轻纱般温柔;美妙的歌声阑珊拂过,随秋海棠的芬芳传遍天涯。

    美妙的歌声阑珊拂过,随秋海棠的芬芳传遍天涯。

    她在歌唱她的爱人,他在保护他的祖国;她在撰写相思的书信,他坚定握着手中长枪。

    爱人呦,敞开鸟儿般的咽喉放声歌唱;让这歌声带着思念传向远方,直到祖国边疆。

    勇敢的战士热血澎湃,心中怀念写信的姑娘;英勇战斗保家卫国,将他们的爱情融在青山下。

    英勇战斗保家卫国,将他们的爱情融在青山下。

    ...

    这是一首歌的歌词,名叫《秋海棠》,创作于崩坏3年共和之辉的卫国战争中,旋律轻快又活泼,但却随着炮火和热血传遍满目疮痍的国土。

    寒冷的战壕中,饱受煎熬的战士抱着冰冷的武器,在敌军的炮火下本应战栗不已,却因为这首少女纯情的歌曲而想念起身后的爱人,在正义与爱情中得到温存和藉慰,悍不畏死地发动一轮又一轮冲锋,用鲜血浇灌身下的土地,守护亘古的爱情。

    一直以来,学者们都有个问题,到底是《秋海棠》升华了这场卫国战争,还是卫国战争铸就了《秋海棠》?

    这已经无法得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它所起到的鼓舞作用是难以想象的,经过洗礼的它不仅被广泛传唱,更是获得了永恒的生命,成为了共和子民永不遗忘的歌曲。

    许昌城中,在拂晓之光的笼罩下,一间平凡的房屋里,妇人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她走到了啼哭的婴儿边上,温柔抚摸着这个新生的生命,口中幽幽唱起了这首美丽的《秋海棠》,优雅的歌声犹如沁人心脾的泉水叮咚,平复着一切烦躁与悸动。

    婴儿在听到美妙的歌声后停止了哭泣,睁大眼睛好奇地盯着这位将他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人,突然,他笑嘻嘻地伸出了肉乎乎的小手,轻抚着妇人的脸庞,偶而触过那因歌声旋律而起伏的红唇。

    大床上,妇人的丈夫也已经醒了过来,现在是凌晨五点,人尚困乏,但他脸上却没有丝毫的不悦,就这么温柔地注视着正在照顾孩子的妇人,眼中满是似水柔情。

    妇人似乎也感觉到了温柔的目光,莞尔回视,两人的凝眸在温柔晨光的照耀下凝成了永恒,美得像一副诗画。

    这样的情景在许昌城中绝不是个例,城市的市民们已经陆续从梦中醒来,有些睡眼惺忪地赖着床,有些懒洋洋的注视着天边的拂晓之光,还有的伸了个懒腰,准备开始一整天的工作。

    战争似乎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因为他们坚信,城里的军队会守护好无辜的平民,不会让他们遭受战火的袭扰,一如既往。

    就在整座城市陆续从沉睡中醒来时,一道自天边升起的火光却是打破了这股安详。

    居民们原本以为是哪家门店的开幕庆典,又或是守军为了鼓舞士气而放出的烟火,但在众人愈发惊愕的注视下,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天边升起的火光越来越近,犹如星陨般向城市袭来。

    这颗“流星”在半空中突然解体,分成了数十近百的小碎片,就像降临在苍穹的神迹张开了天使翅膀,带着恩泽与祝福。

    但当这些碎片落地时,它们却化作了天灾的流火,所谓的恩泽根本不存在,唯有死神黑镰的毁灭。

    凝固汽油弹,这些落地的碎片不是它物,而是一颗颗装载着凝固汽油弹的弹头,当它们坠落在地时,炮弹溅起了漫天的燃油,这些燃烧的油状液体有如厚实的猪膏,只要沾到身上就再也摆脱不了,无论拿手拍打,用衣服包裹,还是就地打滚,又或是逃入水中,火焰只会越烧越大,直到将人烧成焦尸。

    一开始,许昌内的民众还以为是什么意外,又或者是哪里失火了,但当无穷无尽的炮火从天边升起,带着恶魔硫磺般的凝固汽油弹席卷城市时,他们才知道,灾难来了!

    “啊!!!老公!!救我!!救救我!!!”一个被凝固汽油弹正面击中的女子已经变成了彻彻底底的火人,身上沾着永远烧不尽的黑色稠油,皮肤与肌肉在火焰中飞速干涸,碳化,喉咙里只能发出撕裂的声音,整个人绝望地向丈夫扑去。

    来不及躲避的丈夫被扑了个正着,猪膏般的燃油眨眼间沾染全身,让他变成了烤架上的串肉,受到炙烤的地方呲呲作响流出脂肪,没一会就烧烂了半边身体,临死前,他绝望地哭喊着:“孩子!!我们的孩子!!谁去帮帮我们的孩子!!!他还在屋子里!”

    丈夫的呼喊并没有奏效,他们的孩子此时正在房屋里睡觉,但这座木制的房屋在凝固汽油弹的袭击下不堪一击,短时间内被染成了木炭,整个结构彻底崩塌,将这个原本温馨的家,连同可怜的孩童一起埋葬在火海中。

    越来越多的炮弹如同白垩纪的陨石般降临,毫不留情地撕裂着这座古老的城市,土地被崩碎,房屋被掀翻,人的身体在滚滚火舌中化为灰烬,无边无际的黑烟笼罩在城市上空,犹如死神吐出的黑雾。

    天空已经失去了原本的色彩,火光燃烧了每一片土地,犹如恶魔张开巨口,吞噬着所有舔到的生命,随着温度的剧烈升高,乃至一些没有受到直接袭击的居民都被烫伤了呼吸道,更有甚者甚至浑身上下乱拍着萎缩冒烟的皮肤,整个人痛苦地大叫着在地上打滚,最终渐渐失去动静,成了一块没有水分的干尸…

    还有一些可怜的人被困在家中,没有被火焰烧死,却因为吸入了滚滚浓烟,活生生窒息而亡,其中就包括那位为婴儿唱《秋海棠》的妇人,他们一家三口在恐惧的相拥中战栗发抖,最终变成了紧搂在一起的尸体。

    远远看去,许昌城已经化作了无边的火海,在火焰的笼罩下开始了无边的扭曲,犹如令人望而生畏的魔镜...



    秋海棠,这最初是崩坏3年卫国战争中一首歌曲的名字,由于其影响力甚大,这个富有诗情画意的名字后来被安置到了一种火炮上。

    这种多轨自行火箭炮由时任大校的冷鸢亲自派人设计,相较于旧时代的野战炮而言,这种火炮精确度低,承载吨量小,但其价格低廉,易于生产,且装弹时间短,可以在极短时间内将火药倾斜至目标地点,往往一台火箭炮就能对四五平方公里的地域展开火力覆盖。

    由于其火力特点,这种火箭炮非常适合打击敌军步兵集结群,野战工事,以及高密度装甲突击群,对付成群结队的变异生物更是有奇效,堪称共和之辉的一大杀手锏。

    它有16条发射滑轨,一次齐射可以射出32发火箭弹,极速射下装弹时间三分钟,一次齐射所需时间十秒不到,且能装载多种弹头,最大射程达到十公里。

    这种火箭炮一开始被研制出来的时候,专家们对于其命名争执不下,有人觉得应该用标志性地名,也有人觉得应该继承旧时代的风格,用“型号加口径”的标准方式命名,还有人觉得应该取一些凶狠的名字,例如“饕餮”,“獬豸”等,彰显其霸道特点。

    而最终,冷鸢力排众议,赋名其为“秋海棠”。

    此名一出,众人皆数惊叹。

    这等凶悍狂暴的杀人凶器,在配上诗画柔情般的名字后不仅没有突兀,反倒是让人联想到了一副感人至深的画面,那是属于他们一代人的故事,那是卫国战争中的热血澎湃:祖国的姑娘相送情郎走上战场,她为他题诗书画,他为她守卫家乡!

    令人胆寒的战火与美如天籁的嗓音杂糅融合,狂暴狰狞的大炮与传唱万里的歌曲交相辉映,秋海棠!世间再无比这更适合的名字!

    在而后的时日中,秋海棠火箭炮由于价格低廉的特性,被共和之辉大规模装备并生产,主要配备于荒野远征军中,其大规模火力覆盖的特点为远征军杀伤变异生物集群做出了难以磨灭的贡献。

    可是现在,这个以卫国战争歌曲命名,被广大士兵与民众所传唱热爱的同名火箭炮,却是将炮口对准了流着一脉之血的同胞。

    许昌,这个古老的城市在崩坏元年的灾难锐减了70%的人口,但却以顽强的生命力度过了这一劫,被北方叛军重建后人口有所恢复,达到了150万。

    而现在,秋海棠的獠牙毫不避让地咬向了这些无辜的平民,16条发射滑轨上装载着凝固汽油弹头的火箭弹,而且全部都是集束炸弹,它们在半空中会分裂成漫天的子母弹,每个弹头内至少装载100颗凝固汽油弹片,一洒便是数公里的覆盖。

    39个秋海棠炮兵营,总计402门秋海棠同时齐射的声势与威力都是非常可怕的,炮兵们哪怕戴着厚厚的耳塞也被震得耳膜发颤,无穷无尽的炮火犹如灭世的星陨般落在城市中,所及之物皆数化为火海,每一寸土地都有至少十颗以上的子母弹照顾。

    酒馆,餐厅,剧院,车间,学校,民宿...没有任何地方幸免,炮弹也不会因为你是老人,女人,或者小孩而有所留情,它们不分善恶地吞噬着一切生命,让整座城市熊熊燃烧。

    冷鸢站在炮兵营集结地附近,暗紫色的眼眸中倒映出燃烧的城市,她突然伸出了手,做了一个手势。

    传令兵顿时心里发颤,这个手势的意思是...极速射!

    在极速射命令下,炮兵们会拼尽全力加大火力密度,在短时间内发射尽可能多的炮弹,甚至有可能超过火炮原本的设计射速。

    命令被传达到各部后,虽然炮兵们已经浑身发寒,但他们别无选择,这就是战争,服从他们必须服从命令。

    炮火变得更加猛烈了,秋海棠的弹药就像暴风雨般席卷许昌,淅淅沥沥地吞噬一座又一座房屋,砸碎一个又一个人。

    许昌城内,不仅平民们乱了,守城的叛军也已经乱了。

    这些士兵原本还在睡梦中,因为还没有到守卫换班的时间,可是当他们睁开眼看到炮火来袭的时候,这些士兵惊愕地发现,昨夜负责警戒的岗哨已经全部人头落地,所以敌军炮兵接近的时候连一声警告都没有传来。

    叛军们顶着漫天的炮火,拼了命地向城墙跑去,往往跑出来一个120人的连队,成功登上城墙的就只剩一个30人的排,而当他们寄托希望于火力凶猛的城防炮时,眼前的一切让他们顿时胆寒。

    这些架设在城墙上的城防炮,绝大多数都已经被摧毁,就算偶尔还有几台幸存下来,但根本无法给予有效的还击。

    不仅是城防炮,一些布置于城墙之下,用于高角度吊射的野战迫击炮亦是如此,所有守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地平线尽头的秋海棠火箭炮疯狂轰击许昌,他们没能有任何还击手段。

    噩耗还在上演,当高级军官慌不择路地跑进指挥部,希望政委传达指示时,他们却只看到政委的无头尸首,以及桌上两杯已经凉了很久的茶。

    城市的防御就像一个人的身体,城防炮被毁就意味着手被斩断,最高指挥官死亡就相当于大脑被毁,那么最终剩下的就只剩一双腿,一双用于逃跑的腿。

    临时指挥官接过了指挥权限,终于在惨烈的伤亡中做出指示:放弃许昌,所有军民即刻撤离!

    然而,这个命令刚传达下去,撤离的士兵和百姓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城门被堵上了!

    为了防御大型变异生物冲击,城墙的城门常年挂着千吨重的铁闸,这些铁闸本来是可以通过机关进行升降的,可现在机关已经被不明人士摧毁,原本用来保护平民的铁闸这一刻变成了阻挡逃生的障碍!

    “传令下去!把所有能用的火炮都调集过来!把这铁闸给我轰开!”临时指挥官抓过了传令兵,呲牙咧嘴地吼着。

    ...



    顶着疯狂倾泻的炮火,一百多名叛军士兵拼上老命找到了十门火炮,在运回的途中损失了一半,最终抵达城门附近的只有五门。

    “炸!给我把它轰开!”临时指挥官已经急红了眼,现在许昌还有多少活人这不好说,但只要这个城门开不了,整座城市变成死城是早晚的事。

    士兵们已经焦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只要不是缺手断脚,全部涌都上来帮忙,还有几个人肚子受了重伤,里面的肠子都往外流了,硬是打个结塞回去,然后继续搬运炮弹。

    很快,在士兵们的齐心协力下,五门火炮以最高射速轰击着城门,震得大地震颤,土屑纷飞,一开始炮弹只能在这千吨重的铁闸上打出凹痕,慢慢的,铁闸的结构被打松,一层一层地剥落了下来。

    这个过程其实很短暂,也就几分钟不到,但对城门附近的士兵和平民来说,这平日眨眼即逝的时间却是从未有过的漫长。

    当铁闸终于被火炮轰碎,从满城烈火中逃出的平民爆发出了绝境的欢呼,争先恐后地向城外逃去。

    一名叛军士兵下意识地想一起逃离,被长官一拳打翻在地,愤怒的吼声随后传来:“滚你的岗位!让老百姓先走!”

    就这样,所有士兵纷纷让开了一条道,让平民率先通过,他们在附近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帮助一些行动不便的老人。

    队伍的最前方,一个男人正抱着五岁的女孩夺路而逃,城内是满地烈火,城外是一片空旷,唯一阻碍逃生的铁阑也已经被轰碎,他几乎能看到希望的曙光就在眼前。

    攻防战中,这个男人的妻子已经在秋海棠的炮击下被炸成了肉泥,他纵然悲痛欲绝,但还是强打起了精神,因为他还有一个放不下的人,就是拼上这条命也要把女儿送出去,这个孩子才六岁,应该有一个更好的未来,而不是葬身火海!

    当男人冲出城门的一刻,原本围绕周身的高温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新鲜空气带来的清凉,这个久居城内的汉子或许从未想过,荒野的空气居然会是如此沁人心脾。

    然而,就在悲伤,喜悦,黯然,希望等诸多复杂情绪百感交集,让男人想抱着女儿劫后余生地痛哭一场时,眼前的一幕却是让他僵在了原地。

    城外...已经有人在这里等候了!

    那是一批全副武装,严阵以待,距离城门只有500米不到的部队,纵使赤旗纵横,但从军装可以看出,他们不属于北方叛军,而是发起这场进攻的共和之辉部队...

    逃出生天的平民们都和这个男人一样,还来不及庆祝就发现了令人胆寒的景象,这些共和子民或许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如此畏惧赤旗。

    这支靠近的共和之辉部队规模极其庞大,他们趁着之前火力打击的间隙悄然前进,已经在许昌的城门出口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由坦克挡前列,工兵每隔五米架设一台重机枪,所有士兵都不再轻装,弹药包中装载着大量用于倾斜的弹药,手指也已经放在了扳机上。

    头顶只有秋海棠的呼啸声,逃离许昌的平民一片死寂,胆颤又惊恐地看着这支曾经熟悉的部队,队伍的最前方,男人的双腿不停打颤着,也不知是因为绝望还是害怕,他的眼里已经有眼泪流了出来。

    男人缓缓向前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了能和共和之辉士兵对话的距离,他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缓缓将怀中一脸茫然的女儿递了出去,声泪俱下地哀求道:“请不要伤害我的女儿...求求你们...她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男人哭泣,共和之辉的士兵又何尝不是,最前面的几个士兵已经泣不成声,握着枪械的手都在发颤,那些坚强忍住眼泪的士兵也是满眼血丝,紧咬的嘴唇很快就崩出了血,无奈又沧桑。

    这支共和之辉先锋队的指挥官原本没有哭泣,因为他是指挥官,如果他哭了,整个部队的士气和决心都会动摇,这是绝不能犯的大忌。

    但当听到男人哀求的话语时,指挥官再也忍不住眼中的眼泪,他捂着脸嘶声哭泣,最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这个男人不停磕头,磕得脑门血肉模糊,颤声哭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爸爸...士兵叔叔为什么要给我们道歉?”男人怀中,年幼的女儿天真地探出了头,用那双无暇的眼睛看着父亲,低声问道。

    然而,男人的回答并没有传来,又或者说是来不及传来,那位跪地磕头哭泣的指挥官就嘶声下达了残酷的命令:“开火!!!”

    共和之辉的前锋部队开火了,疯狂倾泻的子弹交织成了密不透风的火力网,不分军民,不分善恶,没有任何偏袒地粉碎着每一个从许昌城中逃出的生命。

    血浪成片成片地掀起,平民犹如多米诺骨牌般倒下,绝望的嘶声哭喊延绵不绝,有的是因为失去了父母,有的是因为失去了孩子,又或是其它种种原因,但这些哭喊的主人并没有叫多久,又很快被来袭的子弹撕裂,血染许昌。

    这一刻,攻防再无悬念,共和之辉的前锋队接到的是来自冷鸢的死命令:无差别消灭任何从许昌逃出来的生命,男女老少一视同仁,杀!

    绝望的平民自知出城必死,又重新缩回城内,但他们很快就发现,其实只是死法不同罢了,就像死神的游戏,后退被大火烧死,前进被子弹打死,无论怎样也摆脱不了死亡这个现实。

    因为烧死太过痛苦,有些心灰意冷的平民甚至行尸走肉般跑出城,宁愿获得一个痛快的死法。

    还有一些人试图躲进房屋的地下室或者坑洞,但熊熊燃烧的凝固汽油弹疯狂地榨干城市的氧气,这些人就算没有被火焰烧死,最终也死在了痛苦的缺氧窒息下。

    大火燃烧了一天一夜,炮击持续了一天一夜,前锋队士兵的枪声也几乎没有停歇,二十四小时过后,许昌已然再无活人...

    ...



    许昌在崩坏7年的总人口是150万,去掉外地的流动人口,以及北伐战争爆发后向北避难转移的人数,在冷鸢兵临城下之际,城内尚有军民70万。

    在鹰将的屠戮指令下,许昌在一天一夜后俨然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死城,不要说活人,连完整的尸首都很难找到,炸死,烧死,枪弹打死,窒息而死,自杀身亡,种种死相与死法的尸体遍布城池。

    所有发起进攻的共和之辉部队中,来自39个炮兵营的士兵们或许还好受一些,毕竟他们得到的只是战争数据,本身隔着战场也有近十公里,所以就算知道自己一炮下去就能炸死十几个无辜的人,但并没有亲眼看到,也没有太重的心理负担。

    可那支负责围歼城门的前锋队就不一样了,全军上下连同心理素质最高的指挥官在内都已经失魂落魄,最后变得如同行尸走肉,要不是冷鸢下令让宪兵队收掉了他们的武器,说不定会有一大批吞枪自杀的士兵。

    这些士兵眼睁睁地目睹了屠杀的惨状,平民身体被打碎的场景就活生生展现在眼前,如同刀削斧砍般刻在了他们的脑海中,每个人都意识到,这将会成为伴随自己一辈子的噩梦,永远也挥之不去,一直到死都会困扰着他们...

    不知是燃烧的高温搅乱了气流,还是上苍也为此城悲泣,天空在这个干燥的季节罕见地下起了雨,雨水打在熊熊燃烧的城市中,升腾起灼人的雾气,有些混杂在城外的黄土上,溅起的灰尘让人阵阵胸闷,空气变得比水泥还要浑浊。

    冷鸢站在部队的最前方,暗紫色的眼瞳倒映着这座她亲手下令屠杀的死城,曾经标志性的笑容已经有好几天没在她脸上出现过了,雨水落在脸庞也只能划过微微下坠的唇角,渗入其中后消失不见。

    前锋队的指挥官此时正瘫坐在冷鸢边上,眼睛已然失去了所有色彩,变得犹如天空的阴霾般灰暗,他流泪注视着悲凉的许昌,沙哑地说:“将军...你就没有一点罪恶感吗...”

    冷鸢侧目瞥了这名指挥官一眼,转身离去,只是冰冷地留下一句话:“我欲救万民,何罪之有?”

    五分钟后,在传令兵的交接指挥下,共和之辉的庞大部队再次开动,向许昌城脱帽致意的士兵们也黯然地回到了军车,向着最终目的地汴梁进发。

    ...

    许昌沦陷,全城被屠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荒野,其带来的威慑力是绝对震撼的,因为在以往的南北对峙中,双方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不伤平民,这也是从旧时代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流传下来的精神,虽然这道铁则实际上已经不存在了,但双方军士还是有意无意地会恪守。

    可这一次,冷鸢的铁腕军令无疑是释放了一个可怕的信号,她在用许昌的屠杀警告所有境内的军民,死亡在战争中如影随形,不会对任何人留情!

    这种信号不仅大幅震慑了一些趁乱搞破坏的荒野进化者,更是让战争区域中的其它城池沸腾,恐惧的情绪犹如中世纪的黑死病般疯狂蔓延,势不可挡,每个人都胆战心裂,生怕鹰将的屠刀会砍到自己头上,让自己的家变成下一个许昌。

    然而,如果仅仅是传播恐惧情绪,倒还不至于全面混乱,但冷鸢接下来的一个做法,却是彻底扭转了北伐的战争天平!

    在共和之辉抵达汴梁时,所有人都以为冷鸢会再次挥起屠刀,以暗杀,炮击,屠城这一“许昌模式”攻陷这座八朝古都。

    可是,没有任何人想到,冷鸢在这座城市的攻防战中选择了“最笨”的打法,正面强攻!而且是没有炮兵支援的正面强攻!

    在汴梁的攻防中,沾满鲜血的秋海棠火箭炮未开一炮,在幽灵的夜袭之后,陷阵营硬顶着漫天的城防炮带头强攻,极短时间内陷入了残酷的白刃战,在己方兵力优势极大的情况下,城虽夺下,但战损比达到骇人听闻的5:1!

    这种指挥模式如果是在课本中,绝对是让人笑掉大牙的反例,但冷鸢的一个命令却是引得风起云涌。

    和许昌的刽子手屠戮彻底相反,由于未开一炮,所以共和之辉在攻城的过程中没有伤害到任何一个平民,冷鸢在这里的战后处置也不再是无差别屠杀,而是公平照顾敌我伤员,优待俘虏,不扰民一丝一毫。

    许昌的惨案和汴梁的仁慈形成了充满震撼力的对比,疯狂敲击着众人的心脏,而最终让战争天平彻底扭转的,则是冷鸢向境内所有战乱城池发布的公告:“战者如许昌,降者如汴梁!”

    战国时期的秦国,商鞅为让民众信任新法令,立三丈之木于国都市南门,募民有能徙置北门者予十金。民怪之,莫敢徙。复曰能徙者予五十金,有一人徙之,辄予五十金,卒下令,成了流传后世的“立木为信”。

    冷鸢的这一作法与立木为信有异曲同工之妙,所谓战争,死的是士兵,苦的是平民,老百姓是永远不希望打仗的,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这场北伐战争亦是如此,平民们实际上对其置之度外,谁赢谁输,不在乎!让我好好过日子就行!而冷鸢的一屠一仁则是完美抓住了这种心理弱点!

    通过许昌的杀戮,冷鸢剥夺了战乱区域内平民那种“置之度外”的心理,让他们明白,就算自己手无寸铁,死神的镰刀一视同仁。

    再通过汴梁的仁慈,冷鸢告诉这些处于绝望的平民,只要投降,一律优待,不会伤你分毫。

    这样一来,一个微妙的逻辑关系就形成了。

    对平民来说,共和之辉与北方叛军不管怎么打,那都属于内战,不是旧时代抗战那种全民同仇敌忾,所以不管对共和之辉还是北方叛军,平民们都是没有仇恨的,还是那句话,谁赢谁输无所谓,让我过日子就好。

    现在,冷鸢势如破竹,黄河长江中间城市皆岌岌可危,在“战者如许昌,降者如汴梁”的公告下,民众的心理预期被打破了,成为了狂风中的“墙头草”,所有人都希望自己的城市变成“汴梁”,而不是“许昌”!

    最终,哪个城市带的头已经不得而知,总之在公告发布后的第二天,黄河长江中间由叛军控制的城市全面大乱,平民疯了一般上街游行,冲击执政厅和军营,要求叛军束手投降,与共和之辉言和,到后面,疯狂的平民几乎是把指挥官从军营里纠了出来,拿着锄头和镰刀架脖子上逼其下降书。

    这等全境大乱来的太过迅速,犹如飓风横扫,摧枯拉朽,身处京首的将宗没能及时做出对策,各城池的指挥官更没有冷鸢那种铁腕和魄力,根本不敢对平民予以血腥镇压,最后硬是被求生心切的平民一路赶出了城市,狼狈逃向战略后方。

    而这些城市在赶走叛军后第一时间起草投降书,连夜派人递交给共和之辉,就这样,大片尚未被攻克的城市兵不血刃地被夺下,一兵未死,一民未伤!

    ...



    北伐初战,鸢有三败。

    伤亡悬殊,千军困乏,此为战败。

    许昌屠戮,万民罹难,此为德败。

    置身非议,千夫所指,此为名败。

    然,鸢亦有两胜。

    用时未半,疆土尽归,此为雄胜。

    屠一降十,救民水火,此为义胜。

    三败两胜,是非对错,自有后人评说。——《元帅语录》

    ...

    共和之辉的大元帅办公室中,老元帅正坐在椅子上翻阅一份份文件,他的精神状况不太好,眼窝陷得很深,眼圈因为没有得到良好休息而隐隐发黑,眼中也布满了疲倦的血丝,干瘪开裂的嘴唇因为上火而冒出了好多血泡。

    老元帅端起杯子,喝干了泡好的金银花茶,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杯了,他随后点起了一根土烟,但抽了两口又觉得浑然无味,烦躁地将其灭在了布满烟头的烟灰缸里。

    这时,一名亲卫走了进来,默默地将开水倒进了茶杯中,重新冲泡下火的金银花,随后担忧地说:“元帅,您还是赶快去休息吧,您都三天没合眼了。”

    老元帅短促地一声冷笑,一巴掌将桌子拍的震响,拿手指用力地戳着放在面前的北伐报告,暴躁地说:“鹰将干出这种事,让我怎么睡得着?!”

    老元帅面前的北伐报告详细地汇总了战争过程中的种种细节,冷鸢做了什么,往哪调动军队,歼敌多少自损多少,乃至打了多少发子弹都有陈列,而现在最上面的则是关于许昌屠城,70万平民皆数罹难的报告。

    老元帅平时很少发火,此时一怒,亲卫顿时不敢吭声妄议。

    老元帅拍了拍额头,将报告整理了一会,随后继续翻阅,语气也心平气和了一些:“你先下去吧。”

    亲卫是了一声,离开了。

    老元帅继续翻阅着报告,现在他的心情很复杂,既愤怒,又欣喜。

    根据前线的汇报,冷鸢调动的三个方面军已经成功攻克延州,汴梁,齐州,兵锋直扫黄河,而那骇人听闻的“一屠一仁”让叛军控制的城市彻底大乱,短时间内皆数投降,叛军势力狼狈北窜,被彻底驱逐出了中间的战乱区域。

    这也就意味着,长江黄河中间区域已经尽数归共和之辉所有,这是之前多少将领想都不敢想的结果,恐怕连身处京首的将宗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徒弟居然会有如此锋芒,真是后生可畏。

    但老元帅之所以很上火,原因很简单,冷鸢这次在大方向上采用的是前苏联的“大纵深作战理论”,利用优势步兵撕开对方的阵线,装甲集团军随之突入分割战场,扩大战果,同时配合炮兵航空兵向对方的纵深位置突进,在运动战中歼灭敌人。

    可问题是将宗年有百余,20世纪中苏蜜月期的时候常年赴苏学习,这一套理论已经玩得炉火纯青,冷鸢用这种打法完全是班门弄斧,被将宗接连戳中要害,造成了非常巨大的损失。

    根据目前为止的统计,共和之辉和北方叛军的伤亡比是3:1,平均伤亡3个士兵才能换掉对方1个士兵,从战术上来说一败涂地。

    但之所以欣喜,原因也很简单,战术败了,战略胜了!

    冷鸢在递交的计划中,将控制长江黄河中间流域作为第一阶段目标,这个目标现在已经达成。

    而且之前根据参谋部的估算,这个过程本应花费一个月,结果冷鸢初次指挥便獠牙展露,洪流般的攻势摧枯拉朽,把习惯稳固的将宗直接打懵了,两周不到的时间直接达成战略目标,比预定计划快了一倍!

    当然,这个目标之所以完成得如此之快,除了不顾伤亡的强势挺进,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鹰将的铁腕政策。

    许昌之屠吓破了平民的胆,汴梁之仁又让他们看到了黑暗中唯一的希望,在求生的渴望中,汪洋般的人民大海自发赶走了城内的叛军,助共和之辉兵不血刃连下十余城,彻底掌控了战乱区域。

    对于冷鸢的作法,老元帅愤怒,但并没有不满,怒的是冷鸢的心狠手辣,将屠刀伸向无辜平民,为天下不耻。

    没有不满是因为,如果没有这一屠一仁的“奇谋”,共和之辉不可能兵不血刃夺取城池,到时候将付出比现在更加沉重的代价。

    平民也一样,如果每座城池都展开惨烈的攻防战,到时候炮火无情,等所有城池打完,平民的死亡总数可就不单单是许昌的“70万”了,而是成倍上升,尸骸遍野。

    所以从战略数字上来说,冷鸢不仅不是残忍的屠夫,反倒是个仁慈的圣人,她挽救了成百上千万平民不受炮火侵扰,以屠一城降十城的做法最大程度减低了伤亡,无愧为共和将领。

    但问题是,这种做法在战略角度非常完美,可民间的学者,媒体,游吟诗人,外部势力会如何评价冷鸢,那就真的不好说了。

    旧时代有这样一道哲学论题,可以为了拯救十个无辜的人,而去杀死另一个无辜的人吗?

    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因为从回答角度的不同,可以得出截然相反的答案,就像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而现在这个时代,汹涌的民意是最为恐怖的,胜过军队的枪炮和凶兽的利爪,因为生命之墙的缘故,他们消息闭塞,思想很容易被引导左右,舆论的一次振臂就能引发汹涌的浪潮,可以助你登上神坛,也可以把你打入地狱!

    可以预想到,接下来会有一大批在政治或者军事上敌视冷鸢的人借此做文章,忽略屠城的“善”,大肆宣扬屠城的“恶”,利用民众的思想做成无形的子弹,对这位鹰将发动一轮又一轮进攻,直到其身败名裂。

    舆论整体走势会如何,老元帅也预料不到,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冷鸢从这一刻起注定会是一个饱受非议,被千夫所指的人,在风暴中走向一条未知的道路,或名垂青史,或遗臭万年。

    突然,老元帅感觉有些脊背发凉,他相信,这些事情冷鸢肯定想到了,但她既然预料到这种处境,还会毫不犹豫地去做,硬是顶住泰山崩塌般的重压举步向前,她究竟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莫名地,老元帅想到了已故共和国上将冷鸾,她在夕城封锁战的决断中一定也曾想到,如若自己抗命不从,在后世会留下愚昧不忠的骂名,甚至被政敌大肆侮辱,刻上耻辱柱,但其最终决定不愧内心,为民而死。

    这两母女是何等相似...

    这一刻,老元帅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突然发现,冷鸢好像不再是那个每天手捧兵书缠着将宗解读,会因为一局兵棋的输赢而发脾气的孩子了,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大...

    想到这里,老元帅不觉露出了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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