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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野远征军临安分区的基地中,结束了日常的训练后,士兵们都会汇聚到了大厅的荧幕前。

    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共和之辉首都将这次北伐战争的战况进行了公开,把非机密的大体概况通过数据媒体传递给了各个城邦,让每个部门的士兵,每个城市的平民都可以看到战争的走向。

    当然,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不会引起泄密,但对于置身事外的人来说完全就是头条级的新闻。

    此时,刑天跟一大批战友都在紧盯着战况荧幕,己方控制区域由绿色呈现,叛军控制区域是红色,现在,短短两周不到的时间,长江黄河中间流域基本已经看不到红色的影子,就算有,也逐步地在消失,这代表着共和之辉基本已经控制了这一大片区域。

    “他妈的,鹰将真是太神了,老子头一次见到这样打仗的。”刑天不自觉地把军帽摘下来捏在手中揉着,目光如炬,眼神几乎都要烧起来了,“这种规模的强攻豪取,多少年没见过了!老猫这回真是爽大发了,跟着这种队伍挺进。”

    “早跟你说过,将宗老了,不是以前那个军神了,这种思维僵化的老头只能被我们的将军按在地上摩擦!”一个小兵掀起衣服,兴奋地拍着露出的肚皮,突然,他感觉身后有人靠近,扭头一看,他顿时认真地敬了个军礼,严肃地说,“洛忧上尉,下午好!”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洛忧,他身穿笔挺的军装,肩上已不再是列兵军衔,而是换成了一杠三星的上尉。

    原因很简单,就是洛忧抓回来的那个叛军中校,这种级别的俘虏军区里一年也见不到几次,硬是被一个刚毕业的新兵抓了回来,全营震惊。

    在抓俘虏记功方面,如果抓到了高于自身军衔的敌方军官,共和之辉规定了两种选择,一是根据俘虏的军衔往下调两级,第二种是在受功者原职升三级,选择低的那个,防止军职臃肿饱和。

    不过对洛忧来说都一样了,中校往下降两级是上尉,自己原职升三级也是上尉,就这样,他从一名刚毕业的士兵正式成为了拥有权力的军官。

    这种比坐火箭还夸张的晋升速度震惊了不少人,尤其是洛忧回城里受衔的时候,很多认识洛忧的人眼睁睁地看着他前几天刚毕业,几天后回来直接拿了个上尉,一个个惊得下巴都掉了,羡慕得眼睛发红,就算是大家族的权贵也没有这种升法啊。

    不过,洛忧一不靠地位,二不靠背景,硬是凭自己的本事抓了一个中校回来,彻彻底底的硬实力,再看不惯的人也挑不了刺,因此名至实归,没人非议。

    荒野远征军临安分区是一个团级规模,老猫中校,仅此一人,下面还有包括刑天在内的四个少校,上尉十余人,听着挺多,但要知道这里可是有一千多人,也就是说除了刚才提到的不到20个上尉以上的军官,其余所有人见到洛忧都要以长官礼对待。

    如果是靠关系走上来的军官,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兵可能还会耍点油头,但洛忧的实力实在是让人没话说,尤其是那些和洛忧并肩作战过的老兵,那可都是见过洛忧手撕进化者的,佩服得不得了,所以也没什么拉不下面子的,腰一挺,手一抬,问心无愧地敬礼了。

    但洛忧当上军官后,冷淡的性格依旧没有改,他没有理会任何人,只是眯着眼看向了战况荧幕。

    洛忧平时不太关心实事,所以反应比人慢一拍,大家都讨论火热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第十一次共和全会提拔上来的上将是冷鸢。

    说来也真是可笑,上将级的人物多少人挤破头都想攀上一句话,哪怕是寒掺个天气都能吹嘘一个月,要是能收到本人的入伍邀请,那是祖上冒青烟积来的福分,自己倒好,不仅以武拒邀,双方还发生了冲突,差点被杀。

    洛忧很少后悔,但如果让他带着记忆穿越一次,他应该会在那一天选择跟冷鸢走,当然,世事没有如果,他也不会去懊恼一些已经发生的事。

    洛忧盯着战况荧幕看着,军队的具体部署,伤亡,战术等等都没有公布,能看到的只是概况,但从结果来说,两周不到的时间肃清战乱区域,这种战果已经非常惊人了,证明冷鸢不止是一个冲锋陷阵的战将,也是一个有卓越才能的军事家。

    洛忧看了一会,并没有发现太多有营养的东西,他冲刑天点了点头,说:“我去城里一趟。”

    ...

    临安城的夜莺酒吧,依旧如同往日的吵闹和喧嚣,但酒客们已经把话题从平常的琐事斗嘴变成了这场声势浩大的北伐战争,有人在赞美冷鸢的凶悍强攻。有人在谩骂许昌的血腥屠戮。有人在唇枪舌战地分析,若不屠城,战争陷入泥潭后的弊端。也有人说,不论出于何种缘由,干出这种天地不容的事,那就不配为将,时不时还有人因为观点不和大打出手。

    铁牛和琪琪就如往日那样在这里喝着酒,但并没有参与讨论,突然,琪琪眼睛开始放光,如同饿狼盯食般看向了一个方向,随后故意用一种娇媚地语气笑吟吟地说:“呦,我们可爱的上尉又来了,怎么样,今天结果如何?”

    铁牛看向了坐在角落,正在点单的洛忧,很不客气地带着琪琪坐了过去,他用粗大的手指戳了戳桌面上的一份文件,笑呵呵地说:“介意我看看吗?”

    洛忧没有说话,只是接过了服务员给的酒,轻轻抿了一口。

    洛忧没有拒绝那就是可以,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铁牛也摸到了这个规律,他拿起文件看了一眼,瞥到末尾的“叉”后,莫名一笑,将其放下。

    琪琪用手指玩绕着自己的几缕秀发,挑着眉说:“我说,上尉小弟弟,你就这么想打仗?这都是你第几次申请支援北伐了?被拒这么多次还不甘心?”



    是的,洛忧进城不为它事,就是往军部递交参与北伐的申请表。

    老猫被征招走的时候没有任何声息,连通知都没发,待洛忧发现的时候,他都走了快一天了,虽然他不明白老猫为什么不带上自己,但想问也问不到了。

    洛忧想要参与北伐的原因很简单,也非常现实:记功,升官。

    战争是一台绞肉机,绞杀的不仅是基层士兵的血肉,同时绞掉的还有大批大批的高级军官,他们或因遇袭牺牲,或因战斗不利被撤职,或种种原因而跌下来,空出位置。

    这样一来,在战争中拥有优秀表现的士兵就会像坐火箭一样往上升,冷鸢就非常有代表性。

    崩坏3年的卫国战争,冷鸢时任上尉,结果一战成名,在其它高级军官纷纷战死的时候,她带着队伍从尸山血海中杀了出来,三个月从上尉升到大校。

    虽然这是极端个例,但也从侧面反应了战争对升官的催化作用,伴随炮火和死亡而来的还有难以想象的诱惑,这种诱惑可以让士兵们趋之若鹜,不顾生死,这也是那么多战争狂诞生的原因。

    这种机会,洛忧不愿意放过,他若能早日升官,对于洛唯的情报也能更近一步。

    可不知为何,洛忧每次将前援申请递交上去,军区都会直接拒绝,反反复复快十次都是这样,让他实在有些恼火。

    铁牛能感觉出洛忧不高兴,他哈哈笑了笑,说:“小兄弟,你是指望在战争里立功升官吧?其实被拒也不是什么坏事,你只看到那些活下来的人像坐火箭一样升职,可有曾看到那些死在战争里的白骨?”

    洛忧冷淡地说:“我不会死。”

    “哈哈哈,上尉同志,真的走到战争这台绞肉机面前,是死是活就不由你说了算了。”铁牛看着洛忧,深邃地说,“我知道你不服,赤怒獠牙是吧?名声倒是大,但我敢说,你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争。”

    还不待洛忧说话,铁牛就点了一根烟,淡淡地说:“夕城封锁战,你进攻的只是几百道防线中的一条,兵不过千,坦克火炮满打满算也就几十辆。这次你们荒野远征军出动也是,才遇上多少人?撑死遇到一个团,一千多人,这他妈能叫战争?”

    铁牛狠狠地吸了一口烟,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手指都有些发颤,沉声说:“小兄弟,真正的战争你没见过,所以你永远不会明白成百上千辆坦克向你碾来,每一寸土都有炮弹洗礼,战友像苍蝇那般被一个个拍死的绝望,到时候,什么立功,什么升官,屁都想不起来,你只想哭着趴在地上,祈求自己能活下来。”

    琪琪这时候补充了一句:“铁牛参与了松江战役的全程。”

    洛忧不自觉瞳孔一缩,松江战役是崩坏3年卫国战争的主战场,整个卫国战争持续了三个月,光是松江战役就打了两个半月,是规模最大也是最惨烈的战役之一。

    整个松江战役,共和之辉和联邦重工军团总计投入超过110万士兵,打到最后共和之辉损失40余万人,坦克毁坏5000余辆,火炮2000多门,战机800多架。联邦重工军团的代价是7万余伤亡,坦克毁坏900辆,火炮1100余门,以及包括女武神部队在内的400多空军损失。

    此次战役过后,共和之辉彻底丧失了战场的主动权,再难发动具有威胁的攻势,后来的半个月被联邦的机械化部队屡战屡破,最后不得不屈膝言降。

    松江战役也因此被称作卫国战争的绞肉机,从这场战役活下来的人那是真正从尸山血海爬出来,全身完好的几乎没有,像铁牛这种只断一条腿的已经是非常幸运了。

    百万人级的战争,洛忧并不知道是什么概念,正如铁牛所言,他最多也就冲击过千余人的阵地,夕城封锁战那一次,虽然冷鸾集团军总数量超过6万,但他面对的只是其中一道防线,依旧不过千余人。

    如果说洛忧之前还有些轻视铁牛,但当得知这个男人从松江战役存活以后,他觉得在战争的话题上,铁牛比他更有发言权。

    铁牛大口大口地吸着眼,眼神也开始有些恍惚,怅然地说:“狗日的战争,说真的,谁他妈想打仗!卫国战争也是,这次北伐也是,许昌一战,70多万老百姓被秋海棠一天一夜轰没了,真他娘的畜生!但又有什么办法,有时候不得不打!你这里不多杀一些,以后要死更多的人!所以老子佩服冷鸢,不管才能如何,至少敢站出来,有人敢站出来,这个国家就有希望!”

    铁牛也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烟抽猛了,精神状况不太好,琪琪好像也经常遇到这样的情况,掏出清凉油沾在手指上,替老牛揉着太阳穴,随后对洛忧说:“该说的都说了,回去吧,别再递申请了,等北方什么时候真的需要你了再上吧,现在能活着先好好活着。”

    琪琪说完,招呼来几个大汉,把铁牛扛了起来,扶到后台的床上休息去了。

    洛忧也没有久留,吃了点东西就离开了,他去了银行,为自己保留了一小部分生活费用,随后将这次出战获得的奖金,外加服役的工资全部汇到了未来的账户上,用于垫付小紫的医疗费。

    没有人逼洛忧这么做,他只是不想亏欠那个吻了自己一次的女孩。

    离开临安的时候,天上突然下起了小雨,洛忧撑开了自己的赤伞,在城巷中走着,突然听到有个游吟诗人在献唱,悠扬的曲调带着淡淡哀伤的旋律,和晚秋的绵绵阴雨混杂在一起,落在流火似的赤伞上,似乎在述说一个凄婉的故事:

    “我们都有并肩走过的时光,就算各奔前程也无妨;雨水如同樱花般缤纷洒落,将你带往触不到的彼岸;虽然我只是一缕小小花瓣,与你天各一方;但我不会轻易说出再见,用泪水换你彷徨;只待一日你能归来,带我回到初识的地方...”

    这首歌是什么时候火起来的洛忧也不清楚,只知道它叫《雨中画》,听说是某个诗人在雨天看见了一对撑伞伴行的男女,因而灵感大发,写下了这首风靡大街小巷的歌曲,最终和《秋海棠》一起成为了两首脍炙人口的经典。

    这首歌最初的故事是什么,那对男女又是谁,已经无人知晓...



    距离北伐首战大捷,冷鸢收复长江黄河中间区域以来又过去了半个月。

    对于冷鸢的进一步行动,各方都有诸多猜测,不管是民间的军事爱好者还是指挥部的参谋,一致认为此时大军应该停住脚步,在黄河沿岸大修工事,清理境内的残余势力,安稳民生,待过个几年全线稳定后再做良图。

    事实上,共和之辉大元帅也给冷鸢军部发了电报,建议其原地修整,派遣人手维持城池治安,稳扎稳打,保住这来之不易的战果。

    但正如北伐第一阶段中的种种惊人之举,冷鸢的做法再次震惊世人,她在短时间修整后开启了跨越黄河的军事行动。

    可目前冷鸢所面对的处境是,北方叛军的主力兵团已经稳固扎根在晋,鲁二省,呈钳形之势威迫南方,在这种已经成熟的防线面前贸然渡河,后果难以设想。

    更严重的问题是,若真要趁热打铁,借收复中原的气魄虎吞北方,那也应该是发起凌厉的全面攻势,全军上下齐跨黄河,同时派遣航空兵团和伞兵威胁其腹地,一举撕开敌方阵型。

    而实际上,冷鸢的做法却让人难以理解,她既没有保守修整,也没有大举进攻,而是像刺出探针一样,少量,多次,用一种阴雨绵绵般的形式在渡河。

    这种做法带来的后果是毁灭性的,将宗可不会因为对手是自己的徒弟就客气,红军渡河的时候,重炮打,机枪扫,若遇到来自对岸的炮击,则躲入掩体,炮击结束再出来,并且根据共和之辉轻兵补给有限的缺点,持续进行来回拉扯的运动战,玩起了旧时代美军在朝鲜战场上使用的“磁性战术”。

    对于这种娴熟又经典的战术,冷鸢的做法令人大跌眼镜,她依旧保持那种不紧不慢的攻势,进又不进,退又不退,发动的攻势都没有威胁性,让人不明所以。

    在日益严重的消耗下,共和之辉士兵的战意从一开始的连战大捷气吞如虎,慢慢被消磨,一点一点地消沉下去,最后低到了冰点。

    再加上将宗持续性地在往黄河对岸派出侦察兵和特战人员,贯彻“冷枪冷炮”行动,共和之辉士兵死于偷袭游击的人数远远大于正面战场。

    到后来,这些红军将士都已经麻木,有时候坐在一起吃晚饭,身边的战友突然被叛军的狙击手打死,他们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如同行尸走肉般擦擦脸上的血,继续呆滞地啃面包。

    对于这种情况,身处首都长安的老元帅比任何人都着急,他之前本就因为冷鸢的屠城一事而睡不好觉,现在又整出这种幺蛾子,老元帅整个人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好像老了十岁。

    会议室中,包括柳扶苏和岳润生在内的一大批有实权的将领都被聚集了起来,研讨冷鸢的北伐一事。

    “鹰将在做什么!要么进,要么退,这么磨磨蹭蹭被人当靶子打是几个意思!不把士兵当人看吗?!”一个和冷鸢有些许过节的将领趁机发动了攻势。

    如果是平时,和冷鸢私交不错的柳扶苏或许还会出声说两句,但他现在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他实在是看不懂冷鸢究竟作何打算。

    兵法云,攻如风云惊龙,守如撼地泰山。

    老元帅让你先缩一缩,保住打下来的疆土,你冷鸢不听,非要打!行!要打也可以!但要打你就狠狠打,趁士气正旺猛龙跨江,一口气抢占彼岸战略地点,然后大军持续压境,展开对决。

    可你现在这种不进不退几个意思?守又不肯好好守,打又不肯认真打,不集中优势兵力突破,反倒是软绵绵地渡江,被叛军当成练习的靶子,白白丢了将士的性命。

    一向沉默的岳润生突然低声说:“鹰将是否意欲徐图?”

    “此女性烈,绝非缓行徐图之辈。”老元帅的额上冒着细密的冷汗,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盯着复杂的战略地图,低沉地说,“鹰将此举,必有深意。”

    “元帅,恕我直言,深意何在?”那名将领又跳了起来,张口说道,“叛军于晋鲁两省屯集重兵,形成完备的防御圈,现在全军都压在黄河一线,唯有正面跨河一策,既然要跨,便狠狠跨,这种犹豫不进实在是兵家大忌!”

    老元帅头上的冷汗更多了,他知道这个将领是冷鸢的政敌,现在发言的主要目的也是损冷鸢名誉,但老元帅实在是挑不出毛病,因为这个将领句句戳中要害!

    冷鸢在递交的计划报告中也写过,跨河北进的时候会以优势兵力突破,不多做停留,但书面上写得这么好,怎么执行起来就这么糟糕呢!

    莫非...怕了?

    老元帅一直认为冷鸢的字典里没有“怕”字,从她以往的一系列行动来看也确实如此。

    可现在,除了这个,老元帅实在找不出第二种解释!

    犯这种兵家大忌的人,不是傻就是怕,冷鸢是将宗的得意门生,不可能是傻子,那唯一的解释就是怕了。

    正面渡河这种行动的伤亡是非常之大的,需要指挥官下很大的决心。

    旧时代,太祖平定八荒之日,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听着豪爽霸气,但实际上红军面对的压力可不小。

    当年气吞万里如虎的共和红军都会感觉到压力,后面这些新生代的指挥官就更不例外了。

    遇到这种渡河战役,指挥官要在心里有一个庞大的伤亡预计,很多指挥官在得知伤亡预计后往往会心寒,认为难以承受这种损失,但又不愿意后退,就会发生指挥一小股一小股部队向前突进,自以为这样损失会比较小的局面。

    而实际上,这种犹豫的打法看似单次损失小,但会像阴雨延绵一般不绝,无数的细微损失累积起来会变成庞大的数字,最后就算成功赢了下来,损失只会比果断突破来得更大,如果输了,那就是全面崩盘。

    这是将领在指挥军队中经常犯的一个毛病,犯了其实也不丢人,但问题是老元帅已经多次急电提醒冷鸢,可她还是没有纠正,依旧我行我素,这就实在让人想不通了!

    这时,另一名将领小声提醒道:“大元帅,根据最新统计,我军每天平均有一个营的兵力被消灭。”

    老元帅额上的冷汗滴了下来,一个营啊,那可是400多条人命,每天一个营,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快两周,也就是说已经有4000多人的部队被吃掉了,就算按照伤亡各半来算,也已经死了至少2000人。

    这些可都是祖国的好兵啊...

    ...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老元帅睁大疲倦的眼睛,拼了命地盯着战略地图,希望从那密密麻麻的战略部署中找出一点不同,好让他知道冷鸢还藏有奇谋,而不是真的束手无措,但他很快就失望了。

    冷鸢的部署非常传统,非常典型的屯兵阵型,没有任何新奇之处,要在这种传统阵型中出什么奇谋,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有一瞬间,老元帅甚至起了怀疑,难道冷鸢真的是天资不佳?北伐第一阶段的胜利纯属偶然?毕竟在第一阶段里,冷鸢那种洪流涌进的打法倒还真不需要多精良的主将指挥,主要看的还是基层军官的随机应变能力。

    但也不应该啊!冷鸢出身军人世家,祖辈世代从军,其母冷鸾又是共和国最璀璨的将星,没有之一,她自己也师从将宗门下,别说是人,在这种熏陶下,就是一头猪多少也学到东西了。

    可现在,冷鸢在跨河的决断实在让老元帅起了怀疑,这个鹰将是不是真的只能当一个冲锋陷阵的战将,做不了运筹帷幄的指挥官。

    就在气氛变得有些压抑时,会议室响起了敲门声,老元帅回过神,对亲卫点了点头,示意其开门。

    门打开了,走进来的是一位穿着雍容,仪表不凡的男人,他看着满堂战将,故作惊讶地一挑眉,优雅地行了一个礼,说:“哦,共和之辉的朋友们,很抱歉打扰到各位开会,向你们致上我最诚挚的歉意。”

    老元帅眯了眯眼,说:“请问有什么事情吗?大使先生。”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联邦重工军团亚太战区派来交流的大使,他右手叩胸,对老元帅微微欠身,贵族优雅溢于言表:“哦,尊敬的共和之辉大元帅,总部在昨天召我返回,我想在中华的传统礼仪中,不告而别是不礼貌的,所以想来告知诸位,我将在今天下午离开。”

    大使此语过后,将领间多了一些窃窃私语,老元帅的眼神也深邃了一些。

    这个大使是冷鸢发动北伐后没多久被派过来的,目的很简单,调和,外加施压。

    对联邦而言,共和之辉和北方叛军哪边势大都不行,最好就是互相牵制,谁也吃不掉谁,然后一直互相消耗,所以他们不想看到冷鸢北伐。

    结果谁知,大使刚到长安没多久,冷鸢的激进战略连战连胜,势如破竹,这边大使屁股都还没坐热,黄河长江中间区域就被拿下了。

    这样一来,联邦所施加的压力也开始达到最大,由于旧时代经济体系崩溃,现在全世界通用一种货币,联邦为了逼迫冷鸢退兵,大肆加印钞票,导致民众手中原有的钱币贬值,购买力下降。

    原来1斤大米只要10贝里,印钞贬值后价格开始抬高,变成了11贝里,甚至还有提升的趋势,用经济学术语来说,就是“通货膨胀”,而且是联邦刻意操控的通货膨胀。

    对于这种经济压力,联邦的人因为财力雄厚,尚且支撑得住,但共和之辉那些本就贫苦的百姓就不一样了,原来就食不果腹的他们在通货膨胀下更为惊恐,原本尚能温饱的人开始担忧自己能不能填饱肚子。

    一些好不容易赚了钱的商人发现手中钞票贬值,几年打拼都打水漂,一个个甚至开始大肆冲击银行,游行闹事。

    对于联邦这一套,老元帅心知肚明,怎奈现今世界的经济主动权在对方手上,他没办法进行调控。

    而不管对于什么战争,民众的态度是非常重要的,民众支持你,那便一路凯歌,民众反对你,那便寸步难行。

    北伐一开始由于其热血宣传,还是受到民众支持的,可现在大家一看,打仗打得手里的钱都贬值了,吃都吃不饱了,纷纷倒戈,要求共和之辉退兵,停战。

    所以老元帅最初建议冷鸢原地修整也是处于这个考量,反正大片区域已经打下来了,联邦也没可能厚着脸皮让你还给叛军,那就守好这一片疆土,开始经济上的复苏修整,等民众吃饱穿暖后再搏得民心,跨河北进。

    冷鸢也不知是破敌心切还是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内涵,不肯退兵,还是想打,直接发动跨河战役。

    冷鸢如果继续发动强烈攻势,联邦的经济制裁也会更强烈,大使肯定也继续留在长安施压,到时候就是比速度了,看是共和之辉先撑不住经济压力,还是北方叛军先撑不住军事压力。

    现在倒好,冷鸢这种不进不退的愚蠢打法伤亡惨重,收复北方遥遥无期,联邦一看,局势又变成了两派人马来回拉扯地损耗,而且还以共和之辉损失为主,顿时乐得合不拢嘴,大使都开始撤走了。

    所以老元帅为什么抑郁,因为冷鸢现在干的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指挥不利,死了士兵。经济摧残,苦了民众。

    联邦亚太战区的参谋估计做梦都要笑醒,真是吃力不讨好!怎么会把局势弄成这样!

    老元帅脸上还保持着应有的尊敬,对大使点了点头,说:“我会派人护送您离开,请代我向阿格隆索总司令传达问候。”

    “相信总司令会很高兴的,尊敬的大元帅,告辞。”大使优雅地行了离别礼,一脸微笑地离开了。

    一看到大使那表面恭敬,实际嚣张跋扈的嘴脸,老元帅就一脸黑线,他冷眼看向了柳扶苏,沉声说:“柳扶苏上将,冷鸢麾下总军需官是何人?”

    柳扶苏不用翻阅资料,直接答道:“李瞬笙。”

    老元帅冷声说:“你去告诉李瞬笙,一个星期后,军需供应减少30%,腾出来用于救济民众,从下个星期开始,冷鸢必须停止这种愚蠢的跨河行动,否则军需供应每周依次再减少30%!”

    此语一出,不少人倒吸冷气,俗话说得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由于先天限制,共和之辉给军队的补给本就有些不足,少几个百分点都很要命,现在老元帅一刀就砍30%,一周后不进也不退每周再砍30%!

    士兵都是人,吃不饱穿不暖肯定会有意见,到时候所有气都会撒冷鸢身上,甚至有可能发生哗变,这他妈可不是闹着玩的,自古以来军营一乱,就是天神下凡也救不了,这是直接要冷鸢的命啊!

    一时间,将领们都开始琢磨元帅的心理,纷纷判断政治风向,准备明哲保身进行站队了。

    ...



    洛邑,牡丹花海,隋唐帝都,旧时代共和国四大古城之一,亦有书云:“八方之广,周洛为中,谓之洛邑。”

    这座城市北接黄河天堑,东连郑州枢纽,与冷鸢军部所在的汴梁遥遥相望,是当前共和之辉的前线补给总部。

    洛邑军备库外,一位西装革履的少年正伫立于此,他的脸庞俊美绝伦,五官犹如雕刻般分明,白皙的皮肤衬托淡粉色的薄唇,两道浓浓的眉毛泛着柔和的涟漪,时而舒展,时而微蹙,眼眸中的灵动让人想到四月的和煦阳光,左耳闪着耀光的苍鹰耳钉又为这抹阳光融入了一缕不羁的色彩。

    少年边上,一个士兵皱眉嘀咕道:“李瞬笙上校...”

    “恩,看来大元帅有点生气了。”名叫李瞬笙的少年合上了手中的文件,眼睛微微眯起,透露着淡淡的精光,微微珉起的薄唇似笑却又非笑。

    “我们该怎么办?”

    李瞬笙莞尔一笑,幽幽地说:“当然是继续筹备军需,如果我们送过去的补给真的少了30%,将军肯定会杀了我的。”

    “可是...我们上哪填补这么大的空缺...”士兵满面忧愁,无奈地说,“之前您为了添堵空缺,已经变卖好多家产了。”

    李瞬笙是个混血儿,父亲华人,母亲英格兰人,小时候久居国外,天资聪慧,少年神童,11岁的时候被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录取,本硕博连读一直到16岁,获得金融数学与会计学双学位,而后重返祖国,就业于军部税务处,度过了崩坏元年的灾难,最终被冷鸢相中加入鹰旗军效力。

    和罗汉林,白狼,墨骨这些久居前线的人不同,李瞬笙的职责比较特殊,他平时需要帮冷鸢打扫屋子,清洗衣物,倒垃圾,换床单,浇花,做饭以及林林总总的琐事,在生活上是最靠近冷鸢的人,职责来说是管家一类的人。

    而一旦战事起,李瞬笙则需负责统筹军需良草,规划好补给线,计算可能耗费的财力,做好物资匮乏的备用方案等等后勤方面的事宜,让冷鸢的军队能放心大胆地在前线战斗,免除后顾之忧。

    所以,李瞬笙是冷鸢几个心腹中唯一一个常年不见血的人,但也是无法替代的人。

    也经常有人私下嘲讽李瞬笙,说他是冷鸢包养的男奴小白脸,因为这个少年平时洗衣做饭什么的完全是人妻的工作,整个一“贤内助”,一点都不像个爷们,当然,这都是无关紧要的话题了。

    这一次北伐,由于共和之辉本身条件限制,粮草不是特别充足,李瞬笙为了填补空缺,把自己旧时代继承下来的家产几乎全卖了,硬是补了上来,不过这一次,大元帅扬言,若一周不进也不退,粮草砍30%,之后每周再砍30%,这种跟黑洞一样的缺口就不是以个人财力能弥补的了。

    “怕什么,大元帅能砍的只是长江以南地区的补给,我们新占领的这片区域,他老人家又管不到。”李瞬笙坏坏地一笑,随手拍了一下士兵的头,说,“把那叠文件搬上,跟我来。”

    ...

    洛邑首府,执政官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他是最早给冷鸢递交投降书的人,换来的自然也是兵不血刃的占领,所幸共和之辉的士兵纪律不错,进城后非常安静,没有引起任何骚动,但民政方面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他正忙着协调各方平衡。

    这时,办公室的大门被敲响了,随后门开,一个脑袋从门缝探了进来,笑呵呵地说:“下午好啊,执政官先生。”

    “哦?李瞬笙上校,下午好。”执政官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露出了虚伪的笑容,搓着手问道,“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哎,实不相瞒,这次来是想请大哥你救我一命。”李瞬笙带着随行士兵走了进来,自己很不客气地坐沙发上,一脸烦恼地说,“将军可能要砍我的头了。”

    执政官假装悠闲地调侃道:“您说笑了,您是将军的私人助理,她怎么舍得杀您。”

    “哎,大哥你有所不知啊,大元帅发话,如果军队一周内没有动作,就要砍掉30%的军需补给,到时候士兵们吃不饱饭,将军不得砍了我的头拿去祭旗?”

    “那...我能做什么吗?”

    “哦?!大哥愿意帮小弟一马吗?哎呀那可真是感谢了!”李瞬笙笑脸迎了上面,激动地握住了执政官肥大的手,一副得救了的样子,感激地大笑道,“弹药,柴油,御寒棉衣这些我们尚且充足,向你狮子大开口也不太好,这些我到时候再想办法,但说实话,现在我们的粮食实在太紧缺了!还请大哥相助啊!”

    执政官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虚伪地笑道:“行...你们要多少粮食?”

    “延州和齐州那边我会拜托其他人去征粮,大哥只要帮我搞定汴梁那三十万人就行。”李瞬笙笑呵呵地拍着执政官的手,唏嘘道,“大元帅这一次下手非常狠,我得至少提前准备好三个月的粮草,三十万的士兵,你说每天光是吃就要一百二十多吨,三个月,我帮你去个零头吧,给我一万吨粮就行!”

    “什么?!”执政官赶紧把手抽回来,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哭着脸说,“我上哪给你弄那么多粮食啊!”

    “哎呀,您别谦虚嘛,豫省在旧时代就是产粮大省,名副其实的国家粮仓,07年的时候一年硬是产了1000多亿吨出来,现在虽然气候不一样,但一年几十亿吨还是没问题吧?我要的那些连零头都不算呢!”

    “哎呀,上校啊,您说得倒是轻松!”执政官都急得踱步了,假装悲愤,捶胸顿足地说,“您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全国各地多少嘴巴等着吃东西,我们产的那些粮绝大多数都出口卖掉了,剩下的那些粮食只能刚好维持民生,勉强有一些盈余而已,难不成你要从老百姓嘴里夺粮?”

    ...



    执政官这就是明摆着用老百姓来堵李瞬笙的嘴,想让他别再提征粮的事。

    不过李瞬笙只是短促地一笑,说:“想想办法嘛,公家粮库里没有,现在那么多屯集粮食的粮贩,总能凑出来的。”

    崩坏纪元的这些粮贩消息非常灵通,有些胆子大的人在得到冷鸢上任的消息后就散尽了手中的资金,大肆囤粮,果不其然,冷鸢发动北伐,联邦施加经济压力,开始通货膨胀,钞票不值钱了,粮食这种硬通货的价格水涨船高,赚得盆满钵满。

    因此,很大一批粮贩富得流油,私下的屯粮比城市公库还多,赚来的钱孝敬公职人员的也不少,所以仍在进行着这类勾当,只要战争不停,粮食的价格就会一直涨,他们只需要捏住手中的粮食,那么每一次呼吸都可以让身价飙升。

    一说起粮贩,执政官的眼皮不自觉跳了一下,沉吟了一会,随后意味深长地说:“上校,那都不属于公家的人,我以政府名义去强行征集的话怕是不妥,到时候留下一个欺压公民的罪行就难办了,如果非要他们的粮,也不是不行...”

    执政官伸出了手指搓了搓,做了一个谁都懂的动作,笑呵呵地说:“虽然不少人还在持粮待涨,但现在愿意出手的也不少,拿钱去买的话肯定又不少人会卖。”

    李瞬笙刚想说话,执政官突然把手摊开,抢先说道:“不过这就得您亲自去办了,我爱莫能助。”

    李瞬笙眯着眼说:“国难当头,真不愿意帮一把?”

    “抱歉了上校,我从政多年,但没什么家产,实在爱莫能助。”执政官叹声说。

    李瞬笙露出了神秘的微笑,从随行士兵手中接过一份文件,丢给了执政官。

    执政官有些莫名其妙,打开看了一眼,差点吓得心脏骤停,他的脸发黑发紫,阴森地看着李瞬笙,在沉默了几秒后,突然暴躁地将文件撕碎,再将其丢入了碎纸机,弄成了再也无法还原的状态。

    李瞬笙走上前,拍了拍执政官的肩膀,微笑道:“别费劲了,我怎么可能傻兮兮地拿原文件给你,那都是复印件,你撕了一份还有十份,对了,想不想看点更有趣的?我这里有不少好图。”

    李瞬笙丢了一份厚厚的相片给执政官,后者打开一看,入目是满眼春色,一个肥大的人抱着幼小的女孩,在床上做着各种不堪入目的动作,小女孩因为屈辱和疼痛而哭泣着,但施虐者却是乐在其中。

    这个肥大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执政官。

    “大哥真是好兴致啊,像这种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换我真是连歪念头都不敢动一下,你居然直接提枪就上了。”李瞬笙依旧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他看着面如死灰的执政官,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你说,这照片如果被将军看到,她会有什么想法?哦对了!跟你说一件有趣的事!将军最近特别喜欢‘炮决’,就是把犯人绑在柱子上,调几辆秋海棠过来,噼里啪啦一顿轰,那些人最后...”

    执政官突然真狞着脸抓住了李瞬笙的手,呲牙咧嘴地说:“你要是敢这么做,就别想走出洛邑!”

    李瞬笙抽出手,一脸嬉笑地摸着脑袋,说:“那就看大哥你的选择了。”

    执政官沉默,不说话了。

    刚才李瞬笙拿出的文件不是它物,是一份洛邑政厅的会计对账单,以及城内部分民营企业的银行流水,全都是做过手脚的那种,执政官召集了城内最厉害的会计,通过操控数据和做假账,将自己私吞公款,贪污受贿的部分用民政支出隐藏掉了。

    但只要是熟悉税务的人都知道,会计对账单这种东西,再怎么动手脚都会有破绽,破绽大还是小,上头愿不愿意查你罢了,所以必须严格保管。

    执政官不知道李瞬笙是从哪里得到这些财务表的,也不知道全城最厉害的会计团队做出的账单怎么就被这个二十多岁的少年全部看穿,但现实就是,他的把柄已经被李瞬笙抓住,没有逃的余地了。

    更别说那些春色照片,执政官一直就有恋幼的嗜好,但这种东西在洛邑法律中并不被允许,毕竟这里又不是道德沦丧的荒野,谁做这种事是要被问刑的。

    执政官很确定自己在和萝莉做那种事的时候没有拍照,那么这些照片是谁拍的,又怎么会在李瞬笙手里?!这些其实都不重要,只需要知道一点,李瞬笙已经掐住了他的命脉!

    “还有很多东西,就不给你一一看了,也别摆这种臭脸,我很好说话的,一万吨粮,一周内凑给我,我发誓这些东西不会被第二个人看见,包括将军。”李瞬笙如同兄弟般亲密地搂着执政官的肩膀,哈哈笑道,“而且大哥你那么富,去年一年就收了快十个亿的财物,一万吨粮按照现在的价格也就是一亿一千万,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就当帮小弟一个忙了。”

    李瞬笙没有再去逗印堂发黑的执政官,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走出了门,离开前回头笑嘻嘻地说了一句:“See. Ya!”

    离开的途中,李瞬笙的心情似乎不错,唱起了活泼轻快的《英国掷弹兵进行曲》:“美酒琼浆斟满杯,为祝健康而干杯。头戴黑色熊皮帽,大兵身着红外套。还有他们指挥官,得享天年永幸福。致那一排又一排,大不列颠掷弹兵...”

    随行的小兵沉默许久,在走出执政厅后,他才犹豫地问道:“上校,我们真的要替这种十恶不赦的污吏保守秘密吗?”

    “啊?你在说什么呢,列兵。”李瞬笙噗嗤一笑,青阳般的眼眸中满是莞尔,悠闲地说,“当然是用这些文件榨干他的钱,等战争结束以后再公布出去。”

    小兵愣了一会,嘀咕道:“可是您不是说以人格起誓...”

    “哈哈哈,人格?列兵,你还是太年轻了。”李瞬笙搂着这个比他大十岁的士兵的肩膀,哈哈笑道,“丘吉尔告诉我们,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现在我也告诉你,人格和利益比起来一文不值!再说了,等那家伙死了,知道这件事的不就只有你和我了吗?”

    虽然知道李瞬笙最后一句话没有特别的意思,但小兵听了以后还是有些毛骨悚然...

    ...



    一个星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整个共和之辉,从高层将领到下级军官,乃至一些不懂军事的平民百姓,都眼巴巴地等着北伐军做出行动,退则休养生息,进则攻城掠地,每一个人都在等着。

    但是,北伐军的做法令人大失所望,这一个星期,他们依旧不进不退,每天都在进行没有威胁性的渡河,白白损失了大批有生力量。

    长安首都的会议室中,老元帅的面色阴沉如水,给冷鸢最后通牒的一周时限到了,现在问题来了,这30%的粮草供应到底是砍,还是不砍!

    说实话,老元帅之前传出这份通牒的时候,恐吓的成分居多,他不想看到这种拖延的局面,所以想刺激一下冷鸢,让她做出变动。

    可冷鸢也不知道是抗命不服,还是放不开手脚,又或是另有打算,总之,她忽略了这份最后通牒,东中西三个方面军驻足黄河南岸一步未动,每天有至少一个营的兵力白白损耗。

    现在好了,时限到了,粮草到底砍不砍。

    如果砍,老元帅又担心冷鸢是不是暗中有什么部署,毕竟这种愚蠢的打法和北伐第一阶段的凶悍大相庭径,和冷鸢本人的性格又完全不符,简直是变了一个人,不应该会这样,自己如果砍了粮草,打乱她的计划就得不偿失了。

    但如果不砍,一来现状令人失望,二来帅令已下,就算他有意想偏袒一下冷鸢,但也不能朝令夕改,否则难服众心。

    老元帅真是几夜之间愁白了头,他宁愿相信冷鸢不是无能庸才,而是暗中有什么打算,但他反复阅读了冷鸢写的北伐报告,又仔细研究了冷鸢的布阵,实在看不出里面能藏什么玄机。

    将宗在晋鲁两省已经有了成熟的防御圈,更别说还有黄河天堑,就算是在正常的地形上展开对阵,北伐红军也没有太大优势。

    冷鸢之所以兵分三路攻下延州,汴梁,齐州,老元帅倒也不是不懂,不过是为了跨河后,让亲率的中军从晋鲁两省间插入,切断联系的同时,延州的军队以左向右,齐州的军队以右向左,打出一记凶狠的“组合拳攻势”。

    这种战法如果是在北伐第一阶段尾声,叛军防线还没有稳定的时候使出,必然有不错的效果,可现在防御圈成熟,再坚持这种打法就很不明智了。

    之前那名敌视冷鸢的将领又站了起来,沉声说:“大元帅,北伐军队已经无法再打开突破口,冷鸢又迟迟不退兵,因此有足有理由相信,她失去了应有的指挥理智,我建议,立刻撤销冷鸢的兵权,将军队召回,以免损失扩大。”

    老元帅没有说话,柳扶苏默默出声了:“以我对冷鸢的认知,她应该藏有良谋。”

    柳扶苏隶属鸽派,冷鸢隶属鹰派,两人虽然青梅竹马,私交不错,但政治上势如水火,这是为数不多的几次柳扶苏为冷鸢说话,让人有些琢磨其用意。

    那名将领没有买账,很不客气地说:“抱歉,上将军,我,包括在座大部分人,都看不出有什么良谋,若您看出,还请点明。”

    柳扶苏默默摇了摇头,叹声说:“只是预感罢了,军事上冷鸢比我更有造诣,我还不足以对其评短论长。”

    老元帅愁眉不展地盯着战略地图,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黄河,就是这条旧时代北方地域的“母亲河”!它以天堑姿态挡住了红军,让其难以进攻,根本没有一个可以下嘴的地方,老元帅看着许久,犹豫地说:“她给我的感觉...好像在等什么...”

    那名将领嘀咕道:“等来每天一个营的损失...”

    “来人,把鹰旗军的战斗报告拿给我,只要鹰旗军的。”老元帅命令道,如果冷鸢真有什么小动作,肯定会派遣自己的人手去做,而不会交给其它军部调来的人。

    接过资料后,老元帅凝重地翻阅着,起初的灵能力场屏蔽通讯,派遣幽灵清理前线探子,大纵深空投撕裂防线,陷阵营强攻,乌鸦夜袭,等等报告都详细呈现着,连具体死了多少人,怎么死的都有记载。

    突然,老元帅的眉头紧锁,严肃地问道:“怎么缺了一部分?狼群的战斗报告为什么不拿来?”

    那名负责文件管理的士兵一脸茫然,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说道:“报告大元帅,这就是所有的报告,没有任何遗漏。”

    “什么?”老元帅更不明白了,狼群一直是鹰旗军的四大战斗部队之一,大小战役从来不会缺席,尤以白狼上尉最为凶悍,所到之处都是尸骸遍野,这种绝对主力,冷鸢怎么会一次都没用过。

    如果不是被遗漏,那就说明狼群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战斗,就这么莫名其妙被雪藏消失了。

    但实在不应该啊,这支部队的规模仅次于陷阵营,别听陷阵营里有个“营”字,实际上全员是半个师的编制,5000多人,狼群差不多三团一旅,近4000人,冷鸢不可能傻到把这么重要的力量雪藏。

    一些将领没把这个细节放在心上,纷纷就之前的话题出声:“大元帅,请下令吧,现在退兵尚能保住既得战果,再让冷鸢这么糊涂下去,一旦叛军发起反扑,我们恐怕难以承受!”

    “哎...”终于,老元帅仿佛又苍老了几分,无奈地逼上了眼,真不是他无情,怎奈帅令已下,冷鸢的做法也确实令人失望,民生方面也快承受不起了,而且这不是砍砍粮草就能解决的问题,是真的不能再保持现在这种打法了...

    “来人,起草电报,致电北伐军最高指挥部。”老元帅下了最后的决心,眼瞳深沉如水,冷声说,“共和之辉北伐军最高指挥官冷鸢上将,于第二阶段指挥不力,致使军队遭受严重损失,经由会议讨论,判定其不适合继续作战,现剥夺其...”

    老元帅开口时,冷鸢的政敌已经快藏不住脸上的得意了,一个个都在琢磨以后要怎么嘲笑冷鸢,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甚至老元帅话都还没说完,一个踉踉跄跄的通讯兵突然从门外闯了进来。

    通讯兵奋力推开了守卫的阻拦,热血让其面部变得绯红,眼中也挤出了不少血丝,整个人声嘶力竭地喊道:“大元帅!出大状况了!”

    ...



    石门,这是冀省的省会,西接晋省,东接鲁省,往南直达黄河,往北连接京首,是整个华夏北方最重要的交通枢纽之一。

    因其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北方叛军将这里设为了战略中心,负责执行京首最高指挥部的指令,绝大多数参谋都在这块区域。

    再加上石门的交通枢纽在旧时代并没有遭受严重破坏,崩坏纪元叛军割据北方后将其快速修复,设为了物资集散地,再加上这次战争交锋于黄河流域,因此这里成为了不折不扣的关键枢纽,绝大部分的军备,物资,补给,补充兵员,伤兵运送等等都要经过这里,然后由四通八达的铁路传向各处。

    石门的东部有一个叫做黄骅的城市,以英雄黄骅命名,旧时代的冬枣之乡,东临渤海湾,离大海非常近。

    在旧时代,这是一处旅游圣地,其境内20条河流汇聚九处入海,水质肥沃,盛产鱼虾贝蟹藻,海产品产量占冀省约一半。

    不过,在崩坏纪元,这座沿海城市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由于人类对大海失去了掌控力,那片蔚蓝的海域已不再是人类能涉足的领地,而是属于深海巨兽的乐园,哪怕是在沿海海域航行一圈,其危险性也远超在夜晚的荒野奔跑。

    因此,黄骅这座以海洋为生的城市逐渐衰弱,凋零,最后只能演变成渺小的据点。

    在这里,叛军只驻扎了小小的一个步兵连,一百余人,而且配备的装备也没有前线那样精锐。

    实际上这也是很正常的事,因为黄骅离黄河有一定的距离,南部又有德州,滨州,乐陵三个防御重镇,就算共和之辉大举渡河,战火一时间也烧不到这里。

    侧翼就更不用说了,那可是大海,敌军想从海岸登陆完全是痴人说梦。

    叛军连长此时正在篝火旁烤着手,现在是深秋转初冬的季节,北方由于本身的气候而冷得更快,昨夜就下了一点雪,起床以后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若不是温度太低,倒也是个赏雪的好地方。

    篝火边上,连长的副官挫着手,嘿嘿笑道:“连长,你说这仗差不多也快结束了吧。”

    “可不是嘛,冷鸢丧失了最好的进攻机会,现在晋鲁防御圈已经稳固,她再想攻,非被揍个鼻青脸肿不可,而且听说红军补给也跟不上了,应该很快就不打了。”连长随手抓起边上的一把雪,塞进了嘴里解渴,哈哈笑道,“要我说,青出于蓝还真不一定胜于蓝,你看,冷鸢和将宗就是最好的例子,名师不出高徒,这次她夹着尾巴回去恐怕有的受了。”

    副官附和道:“就是,以前总听说她多厉害,也不过如此。”

    “那倒也不是完全无能,咱们这次丢了黄河以南的区域,也算吃了点亏,不过对于共和之辉来说,他们动用了全国的战略储备物资,只要北方没有整个打下来,那就是血亏,接下来啊,恐怕是要闹一波饥荒了。”

    “哎,就是觉得有点可惜,没能上前线,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兵,一个敌人都还没杀过,真不过瘾!”

    连长拍了一下副官的头,没好气地说道:“你小子知足吧,军校毕业,直接副连级,没上战场那叫运气好,你是没见前段时间打得有多惨,葛烈少将知道吧?华中陆战军96师少将,S级血统进化者,将宗亲自表彰过的虎将,结果死在平顶山,连骨灰都没运回来。”

    “这么邪乎...”也不知是天气太冷还是怎么,副官打了个哆嗦,他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之前晚饭喝了不少水,此时有点尿意,就站了起来,一边解皮带一边往不远处的小树林走,说:“等会,我去方便一下,一会接着聊。”

    “大冬天的,小弟弟别冻掉了!”连长开个了玩笑,揉起个雪球砸了副官一下,他的心情其实比较轻松,这里远离前线,每天站个岗,清点下物资,倒也清闲,和没开战的时候差不了多少。

    “哈哈哈,我媳妇都还没怀上呢,现在掉了可不行!”副官躲开了雪球,开了个玩笑,随后跑进了阴暗的树林。

    连长本想赶紧抽根烟,不过天太冷,现在又已经是晚上,气温剧降,火柴点不起来,他懒得用篝火点,而且之前雪吃了不少,也有了尿意,就站了起来,向小树林走去,喊道:“等会,一起。”

    连长小跑了几步,发现副官已经没了踪影,而且也没传来回应,他有些疑惑:“喂,人呢?”

    依旧没有回应传来,耳边只有夜晚寒风呼啸的声音,前方的树林也是林叶摇动,在夜幕的承托下就像张牙舞爪的鬼影。

    连长心里稍微有点瘆,不过这里又不是前线,黄骅的北方承接领土,西边连通石门,南边有三个重镇,就算是鹰旗军的幽灵部队也不可能摸到这个位置。

    黄骅东部直接就是渤海,一片被海洋凶兽占领的乐园,虽然现在是冬季,降温的海水让不少海洋生物南迁,但依旧是绝对的死亡禁地,敢进去就是九死一生,所以是最不可能出现敌人的地方。

    这也就意味着,黄骅应该是绝对安全的。

    连长冷声一笑,骂骂咧咧地说:“你小子,躲起来吓我是吧?一会被揪出来可别怪我手重!”

    连长瞥了一眼地上的脚印,心想这个副官还是太毛糙,在雪地玩捉迷藏连脚印都不收拾,他压低了身形,小心翼翼地摸进了树林。

    借着夜色,树林里的景物倒也是若隐若现,不至于让人一头撞树,他将感官放到了最大,倾听着周围的动静,突然,一阵咀嚼声从远处一座巨石后传来。

    “他妈的,合着是躲起来偷吃东西...”连长嘀咕了两句,待摸到巨石旁后,突然箭步跃出,大笑道,“干你娘的,偷了什么好吃的?赶紧拿来孝敬...”

    连长的后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他看到副官了吗?看到了,但是只看到剩下半截身体。

    一只遮天蔽月的白色巨狼此时正伫立在巨石旁,血盆大口中贪婪地咀嚼着副官的尸体,待吞咽下后,它一口咬起了剩下的半截身体,骨头和肌肉被狰狞的獠牙瞬间嚼成肉末,喷涌而出的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染红了雪白的鬃毛。

    白色巨狼那双猩红的眼眸很快就注意到了连长,但并没有任何情绪,也不奇怪,对于即将到嘴里的食物,要何情绪?

    ...



    石门,负责给前线运输补给的军需官此时正在清点货物,旁边是大批正在忙碌的士兵,他们有的指挥吊车将重物资抬上停靠着的火车,有的协调交通,让运输车辆不要堵住路口,也有的亲自上手,将一些较小的箱子搬到车厢里。

    这些物资包括了枪炮弹药,过冬衣物,保暖棉鞋,保质期长的干粮,干净的水,机用柴油,还有不少给前线士兵开胃口的罐头,甚至有好多装载着十几头肉猪的集装箱被装进了火车,这种牲口如果出现在前线,一杀一烤,那对士气绝对有质的提升。

    军需官翻阅着物资清单,感慨地笑道:“将宗真是奇才,知道要早日割据北方,占领产量重地,瞧瞧咱们这物资!这种肥得流油的富裕仗,共和之辉那些穷鬼打得起吗?”

    一名士兵跑了过来,将一叠文件交给了军需官,随手拿起了边上一包刚开的风干牛肉,津津有味地吃着:“这是最后的清单了,忙完这一批,咱们就可以好好休息几天了。”

    “给老子留点!”军需官大手一伸,往袋子里抓出一把牛肉,塞到了自己嘴里,一边嚼一边看着手中的文件,突然,他的咀嚼停止了,将还没嚼烂的牛肉咽了下去,皱眉问道,“咦,怎么没有黄骅据点的清单?”

    旁边那名士兵探头说:“啊?不会吧,是不是你漏了。”

    “漏个屁,你忘了老子过目不忘?”军需官骂骂咧咧地说,“这个月黄骅应该运来20吨食盐,怎么连跟毛都没有?”

    士兵疑惑地接过了清单扫了一眼,还真没发现黄骅的记录,他让通讯兵搬来电台,亲自打给了黄骅那边的驻军,想问问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士兵皱眉放下了电话,说:“怪事,没人回应。”

    “算了,这趟车马上要出发了,不等他们,到时候再问责。”军需官做出了决断,这趟列车现在装载了大批重要物资,前线很需要,不能因为20吨盐就耽误,否则前线士兵要骂娘了。

    军需官刚转过身,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奇怪的是,他本人身高1米83,体重196斤,这可是实打实的肌肉,平日锻炼的时候卧推200公斤连做30个不带喘气,可现在转身这一撞却是把自己撞倒了。

    军需官骂骂咧咧地摸着脑袋站了起来,看向了自己撞到的人。

    这是一个将近两米的高大男人,骨架非常大,把宽松的军装整个撑了起来,他的军帽压得很低,但还是能看见雪白的头发,以及帽檐阴影下那双散发着血色寒芒的凶瞳。

    在恐怖到碾碎神经的压迫下,军需官只感觉一股血雨腥风袭来,不自觉地就把手摸向了腰间的枪,不过很快,一个长相非常阳光的青年跑了过来,扶起了军需官,充满歉意地说:“哎呀,老班长,真是不好意思,来来来,我扶您起来。”

    军需官站了起来,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扫了那个白发男人一眼,又看向了长相阳光的青年,突然,他闻到对方身上有一种奇怪的味道,好像是...腐烂的海水味!

    石门远离海洋,一滴海水都见不到,怎么会有这种怪味?

    军需官疑惑地打量了一下青年身上的军装还有肩章,倒没什么异样,都是自家的东西,但他还是奇怪地问道:“你们是谁?来这里干嘛?”

    青年挺直了腰板:“报告!来搬运物资!”

    “狗屁!老子过目不忘,这里的每个人都认在眼里,没见过你们!”军需官的语气变得有些不友好了。

    但青年脸上没有任何动摇之色:“报告!我们是汽车站过来的,那边人手够了,团长让我们过来帮忙!”

    “哪个团?”

    “北方军团第97师,第121团!”

    “哦...”军需官脸上的不友好神色消失了,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空地,说,“你们去那边等着。”

    “是!”

    阳光青年和白发男人没走出多远,军需官突然面目狰狞地拔出了枪,对准青年的脑袋直接就是一枪,原因很简单,北方军团第97师第121团半小时前刚刚出发支援前线,怎么可能还在石门!

    炙热的子弹疾驰向了青年的后脑,眨眼间就撕裂了这十米不到的距离,只要击中,必定是脑浆崩裂。

    然而就在这以毫秒计算的时间中,那个白发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子弹的路线上,伸出了手,不差分毫地抓住了那枚子弹。

    带着庞大动能的子弹足以撕裂任何人类的血肉,但在白发男人手中,那颗子弹就像是弱小的萤火虫,眨眼间失去了前进的动力,在男人巨力的捏握中变成了碎片,从指尖缓缓流下...

    “哎呀,看来该跟‘兔子’多学两手...”阳光青年转过身,脸上的微笑没有褪去分毫,甚至故作可爱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嘿嘿笑道,“我好像真的没有当间谍的潜质,你说对吗,白狼上尉。”

    “来人!有探子摸进来了!”军需官并不是个强大的进化者,不敢硬上,只能一边叫人一边射击。

    然而,子弹并没有带来任何效果,白狼上尉甚至都懒得去抓,任由子弹打在自己身上,可这些足以碎肉穿骨的大口径子弹硬是没能钻破那坚韧的皮肤,连一丝淤痕都没能留下,就像打上了一块铁板,不!就算是真的铁板也得被打出几个洞!

    在军需官的呼喊下,一个保安团的中校赶到了。

    保安团是纯粹的战斗部队,能入选其中的必然是进化者,而且是军事技能突出的精锐,这个保安团团长亦是如此,他的军衔是中校,BBB级狂战士血统进化者,扑过来的瞬间就进入了变身状态,化作了强大的战神。

    然而,保安团长刚扑到白狼面前,白狼右腿的横劈直接打在了狂化变身的铁躯上,接下来发生的事直接让周围的叛军心惊胆裂。

    只见保安团长的身躯在轰击中“瓦解”了,没错,因为遭受的打击过大,恐怖的力量直接震烂了他肌肉组织间的连系,整个人直接被这一腿轰成了原始的碎肉,哗啦啦地洒在了地上。

    ...



    “敌袭!敌袭!”警卫兵眼看保安团长一个照面就不成人形了,吓得心惊胆裂,但还是在职责的驱使下拉响了警报。

    一名坦克兵带着伙伴当机立断跑进了列车载着的坦克里,命令炮手调转了主炮炮口,大声吼道:“轰了他!!”

    在短暂的瞄准后,坦克主炮开火了,巨大的冲击力震得炮口周围的空气犹如水波般震荡,出膛的炮弹在与空气的摩擦中剧烈升温,带着炙热高温与可怕的动能轰向了白狼。

    就在炮弹即将击中白狼的面门时,白狼轰然张开了血盆大口,犹如冰冷的机械般精准,一口咬住了这枚足以穿透500mm坦克装甲的炮弹。

    眨眼间,恐怖的冲击力打烂了白狼的半张脸,碎骨和血肉飞到了数米远的地方,但这枚炮弹最终没能逃脱白狼的利齿,所有动能消耗殆尽,一动不动地被咬着,最终在吨量级的咬合力下化作了残破的碎片。

    在白狼冷酷的低吼中,飞溅出去的碎骨和血肉诡异地飘了回来,在脸上快速重组,顷刻将半张被轰烂的脸复原。

    “这他娘的是什么怪物?!”坦克里的炮手被吓得肝胆俱裂,几乎是要哭出来,徒手抓子弹也就算了,一部分高阶血统进化者也能做到,但用牙齿咬住坦克炮这种事,真是活了八辈子都没见过。

    “啊!!!!”周围的士兵都已经疯了,有枪的握着枪对着白狼狂扫,没有枪的就临时从装好的军备箱中拆出重机枪,架在地上猛射,经过坦克培训的士兵则是跳入一台台装载在列车上的坦克,将主炮射速调到最高,疯狂开火。

    韩奕辰早就逃到了掩体里,但白狼依旧停留在原地,不多时,他所在的位置化作一片火海,被硝烟和枪炮交织成的巨网笼罩,土崩地裂,碎石横飞。

    但是,当白狼那高大的身影从硝烟中走出,毫发无损地顶着漫天的枪炮向前方的列车走去时,所有士兵的心理防线都崩溃了。

    “快!让列车动起来!快!!”现场的指挥官下达了命令,这趟列车上装载着大量重要物资,都是晋鲁两省守军需要的东西,绝不能有失!必须让这趟列车开出去。

    至于这个疯狂的白狼,只能向京首发出求救,让镇守总部的战将来对付了!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将指挥官的心彻底打入了冰窖。

    列车因为质量巨大,所以开动时加速非常缓慢,就算引擎拼了命地在转动,起步也像一个年迈的老人,它还没开出去三十米,白狼的身影突然在地面消失,一息后出现在了列车旁。

    白狼的身躯不知何时已经发生了剧变,浑身上下长满了雪白的鬃毛,钢铁般无坚不摧的肌肉将它撑得犹如擎天泰坦,以力劈华山之力向列车的侧翼轰去。

    这种重型载货列车全重在一万吨以上,想要用**的力量将其整个撼动是不可能的,但它的一节车厢只有60吨不到,车头则更轻一些,白狼这一击正好是轰在了车头的位置。

    没有任何悬念,列车车头的侧面被轰成了深达两米的陨石坑,在巨力的撞击下四分五裂,在金属的呻吟声中滑出轨道,侧翻瘫在地上冒着滚滚浓烟,里面的列车员全部变成了肉眼无法辨别的肉泥,再没了任何动静。

    车头被轰烂,大量的残骸堵在了铁道上,后面被带动起来的一节节车厢由于质量庞大,惯性难以抵挡,继续向前碾来,但在残骸的影响下纷纷偏离轨道,整个脱节,犹如雪崩般引发了多米诺骨牌效应,在天崩地裂的声势中侧翻,变成了一节节的废铁。

    列车的毁灭不仅葬送了叛军们的希望,更是葬送了他们的生命,倾翻的货物中有不少是高爆武器,在剧烈的撞击下摩擦出了火花,引发大规模连环殉爆,将长龙般的列车残骸化作了火海。

    剧烈爆炸带来的火焰吞噬着一个又一个叛军的生命,指挥官仿佛被抽掉了脊椎,瘫坐在地上,眼中倒映出的是无边的火海,还有一个个惨叫的战友。

    燃烧的火焰中,白狼如同自地狱降临的恶魔般走出,毫发无伤,在路过的时候顺手就撕下了指挥官的脑袋,血盆大口轻而易举地撕开了这人类之躯,将其咬碎吞入肚中。

    韩奕辰从掩体中走了出来,没有阻止白狼杀人吞尸的行为,也没有对凄惨的叛军抱有一丝一毫的同情,他拿出了一个通讯器,调整了频道后冷声笑道:“狼群!行动!我们已经让将军等太久了!”

    ...

    今天对于石门来说绝对是充满灾难的一天,作为北方叛军最重要的交通枢纽,它的西南与东南分别由晋鲁守军严防,北部直接后方大本营,且有东北方向的京首撑腰,处于绝对的战略中心,从来没有遭受过战火。

    可是今天,没有任何人知道,鹰旗军的狼群是怎么跨越将近五百公里的距离,一刀插进了这座叛军的“心脏城市”,将其与前线的连系彻底切断。

    这个黑色之日,不仅属于石门,也属于其它所有叛军。

    黄河沿岸,负责布防叛军指挥官刚准备小憩一会,然而他闭眼前是绵绵秋雨,再睁眼已是暴雨摧楼,共和之辉红军毫无征兆地发起了全面总攻,一望无际的黄河江面上,铁索连城般的赤旗犹如一片燎原烈火,以风云惊龙之势向着北方碾来。

    黄河对岸的共和之辉炮兵部队也无声无息地部署完毕,美丽的秋海棠在这一刻爆发着疯狂的怒吼,密密麻麻火箭炮带着灼目的尾焰占据了天空,犹如陨石般把叛军士兵砸得粉身碎骨。

    太快了!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了!

    在这二十多天的拉锯战中,每一个叛军士兵都已经习惯了红军软绵绵的渡河,他们每天要做的也只是拿起枪,或者架起炮,然后向河面攻击就行了,甚至可以一边打,一边和战友聊聊昨天看到的大胸女人。

    这种毫无压力的作战方式已经在二十多天中刻在了前线叛军的骨子里,他们本以为战争会在这种悠闲的气氛下结束,每个人都在嘲笑冷鸢的无能,甚至在红军发起总攻的那一秒都下意识觉得,这不过是和往常一样的毛毛雨。

    然而当真的暴雨来袭时,他们才意识自己已经大难临头。

    “红军发动总攻了!快!所有部队立刻参战,炮兵极速射,把他们全部消灭在河面上!”指挥官看着赤旗林立的江面,惊得浑身上下的毛孔都竖了起来,他一把拉过传令兵,大声吼道,“给老子致电石门,问问物资什么时候能运过来!红军要是赌命的话,我们现在的物资撑不住!”

    然而,传令兵还没来得及跑出指挥室,就和门外冲进来的通讯兵撞了个满怀,通讯兵不顾被撞断的鼻梁,撕心裂肺地喊出了让气氛降至冰点的话:“石门!!石门沦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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