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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央视那边协调好了?”沙正阳靠在沙发上,侧首问道:“怕是很花费了一些心思吧?”

    “还行吧,毕竟咱们东方红每年砸那么多广告费在里边,这点儿方便还是要给的,反正我们广告费也没有少他们一分一文,而且据说今年央视会改变一些竞标方式,来加大宣传力度。”

    王澍一件很合体的白色衬衣,纽扣紧扣,合体的西裤外加擦得透亮的尖头皮鞋,手腕上一块很夺目的劳力士,加上刻意保持的身体形态,一股子男神味道透露出来。

    “哦?要改变竞标方式了?”沙正阳微微点头,也该来了,看来央视标王还是要如约而至啊,“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现在还不确定,价格肯定会一个比较大的涨幅,但是据说肯定会在这个竞标胜出者身上加大宣传力度,嗯,或者说做噱头吧。”王澍耸耸肩笑了笑,“祸福相依,有得有失嘛。”

    如果没有意外,第一届央视标王会被孔府宴夺走,但是现在沙正阳肯定不会让其花落别家,这第一届的央视标王非东方红莫属。

    不过沙正阳觉得这个标王到不一定非要局限于东方红酒业一样,自然堂矿泉水和趣味饮品都要加入进来,甚至华峰和若斯电器也都可以打包进去,这才是最划算,要把央视这块资源用足。

    “就目前来说,央视广告资源的优势还没有其他媒体方式能够代替,东方红的历史底蕴还是弱了一点,还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巩固和开辟市场,但也不宜过分放大,所以么,要用足,自然堂的矿泉水,趣味的冰绿茶和蜂蜜茉莉花茶,正好用来试一试威力。”

    沙正阳穿了一件休闲衬衣,简单的半旧休闲裤,一双磨砂面皮鞋,和王澍随时需要在人家保持风范不一样,他没那么多讲究。

    今天是东方红集团在汉江国际酒店的小型聚会,基本上集团内部的高层都要出席,沙正阳自然也不能落下。

    其实沙正阳也考虑过自己作为一级政府官员出席这样的场合好不好,但是思前想后,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太过于拘泥,更何况也不能辜负人家的一番好意。

    汉江国际酒店位于汉江江畔,这是省商贸集团旗下的一家五星级酒店,也是目前汉川省内仅有的几家五星级酒店之一。

    会议室早已经布置好了,来自各个集团相关企业的高管们也在陆续抵达。

    “趣味茶饮料的广告你看过了吧,觉得怎么样?我觉得郭富城拍出来的效果非常好,绝对可以一炮而红,今天晚上就要正式登场了。”

    在选择广告代言人的问题上,趣味饮品也是煞费苦心。

    按照茶饮料的设计理念和覆盖对象,选择开朗阳光充满朝气和活力的青少年是主打群体,所以四大天王的郭富城纳入了视野。

    郭富城几年前为光阳机车所作的广告仍然让人记忆犹新,而随着其在歌坛的发力,其形象更为俊朗充满活力,所以趣味饮品也是为了一举打响,所以专门邀请了郭富城为冰绿茶拍摄了一支广告。

    “我看了,还行。”广告片拍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就让沙正阳看过,但沙正阳更欣赏夏雨和宁静拍摄的蜂蜜茉莉花茶那一支广告。

    那一支广告中,二人把少男少女之间的青涩甜蜜的感觉体现得淋漓尽致。

    只不过现在的夏雨根本没有名气,所以当初包括高柏山、宁月凤乃至王澍都反对邀请夏雨和宁静来拍这一支广告,但在沙正阳的坚持下,这支广告还是被拍了出来。

    连素来挑剔的王澍都承认这支广告的确拍得很好,唯一遗憾的就是刚拍了《阳光灿烂的日子》的夏雨没啥名气。

    不过沙正阳却知道等到今年九月威尼斯电影节夏雨称帝之后,这支广告的价值才会显现出来,不过这部电影在内地上映还有些波折,但印象中最终还是上映了,所以怎么也不亏。

    “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就算是你要讨好老姜也不至于把让夏雨和宁静来拍这支广告吧在?我承认拍的很好,问题是消费者是要看明星啊。”王澍还是有些遗憾,“再说了,我看老姜这部片子能不能在国内上映都有些悬。”

    “王澍,《阳光灿烂的日子》这部片子是值得大书特书的片子,你应该知道那寄托了一个时代的记忆。”沙正阳摇头,“我相信好东西不会被埋没,夏雨这块璞玉也始终会闪光,现在抢先捞到手,算是赚了。”

    “赚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开的价格足以让夏雨和宁静赚几年了。”王澍不满的摇摇头,“我都不知道是不是在满足你的某种恶趣味,你怎么就觉得他们俩就会大红大紫?”

    “你不懂。”

    沙正阳一句话就把王澍给堵得说不出话来,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一位虽然已经在不在东方红了,但是长期以来积淀下来的影响力仍然让他在东方红集团内有着说一不二的话语权。

    沙正阳也懒得和对方多说,有些事情你说也说不通。

    “总而言之,咱们走着瞧,如果我看走眼了,到时候我专门向你道歉,请你一顿饭,地点随便你选。”沙正阳也觉得自己先前的话有点儿冲了,不动声色的续上。

    “这可是你说的,地点随便我选,那你就等着破产吧。”王澍倒不太在意,二人接触了这么久,他对沙正阳的性格也大致了解了。

    参加聚会的人员终于慢慢聚齐了,沙正阳才发现虽然大部分人自己都认识,但是还是有一部分人显得有些陌生了。

    虽然东方红集团体系的不断扩张,涉及到企业数量不断增加,像高管层的人数也在不断膨胀。

    以趣味饮品为例,除了宁月凤担任总经理外,两名副总经理和一名总经理助理,除了一名副总经理是从自然堂水业过去的他人室外,其他两人他都只能说是听过名字见过人,甚至连名字和样貌都对不上。

    酒过三巡,连续不断的来敬酒,让沙正阳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似乎变成了一个磨心,不断的被这些新老朋友所“围攻”,饶是他酒量不浅,但是也经不住这样的摧残。

    他本来努力想让自己更像是一个局外人受邀参加这种聚会,但是其他人显然不这么想。

    在这种场合下,沙正阳不想喧宾夺主,但是无论是宁月婵、焦虹和毛国荣以及高柏山和宁月凤都把他推到了难以下来的台阶上,他如果不讲几句,恐怕还真的不好对下边有一个交代。

    “呃,既然月婵姐和虹姐都非要让我讲几句,我就讲几句吧。”沙正阳站起身来,双手半举,示意了一下,“不少人都说过我为什么要离开东方红,这叫半路离队,甚至我到了宛州之后,宛州那边也有一些同事和朋友也在问,就说我为什么要离开东方红集团,嗯,说东方红集团销售收入多少多少了,嗯,年薪月薪又比在政府里挣这点儿死工资高多少,我亏大了,我脑袋发晕了,等等,……”

    一句话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过来,无论是和沙正阳相熟的,还是对沙正阳不熟悉的。

    他们都知道,如果当初沙正阳不走,继续担任东方红集团的老总,没有人能动得了他的位置,甚至在现在,他如果愿意回来,或许一样可以重新上位,起码从宁月婵和焦虹二人身上看不到反对意见。

    “我在这里说一句,当初我和月婵姐、柏山哥、毛哥以及后来虹姐加入,还有董总和胡总他们二位,在当初我们的唯一愿望只是要把红旗酒厂救活,不能让这个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品牌就此消亡,我们真没太多其他的想法,……”

    “当然,人的理想和愿望都是一步一步的积累起来的,当东方红打开了局面,我们就要想,凭什么茅台五粮液可以独占鳌头,凭什么全興和剑南春可以卖出我们十倍的价格,我们的酒比他逊色多少么?不,其实我们可以做到,……”

    “……”

    “酒业这一块做大了,但并不稳,因为市场是变化的,同样竞争对手也不会继续放任我们枪打下去,竞争会越来越激烈,在座的大家都算是我们东方红集团内部的核心成员了,应该很清楚市场经济就是如此,到了这一步,就是拼品牌、拼渠道、拼资本了,……,品牌和渠道,我们做得很好,但是在资本这一块,我们底子薄,这两年做起来的确有了一些积累,但这远远不够,……”

    “大家都知道市场的风云变化,消费者的喜好变化,我们开发新品也一样面临失败,渠道的恶性竞争,这一切都存在这巨大的风险,我们如何来分担我们的风险?……”

    “多元化是一柄双刃剑,利弊皆有,但我的理解多元化既要看形势,也要看领域,如何来在围绕主业做好多元化的资源配置,很重要,那我们的主业是什么?这同样要分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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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助着酒意,沙正阳口若悬河。

    他想借助这一次机会把话讲透,为未来的东方红集团发展指明方向,未必精准,也未必会一帆风顺,但是可以沿着这个路径走下去。

    “从目前来说,东方红集团已经逐渐形成了以白酒、矿泉水以及茶饮料为核心的食品产业集群,也就是说,我们东方红的根基在食品产业上,这一点毋庸置疑,也只会加强,……”

    “衣食住行素来是老百姓生活的基础,所以食品产业永远不会过时,永远不会成为夕阳产业,但是大家都是这一行的从业者,也应该清楚,消费者对食品的消费感知是经常在发生变化的,或者说有些喜新厌旧,当然,这在白酒这一行中是个特例,……”

    “从目前的局面可以看得出,矿泉水以及桶装水带来的利润在整个集团利润比例正在不断攀升,当然在绝对值上它还无法和酒业公司相提并论,而我也相信趣味饮品今年下半年将会给我们带来一个巨大的惊喜,届时白酒、矿泉水和茶饮料将会形成为东方红集团的三根利润支柱,……”

    “看上去我们东方红集团兵强马壮了,各方面都在快速增长,似乎后顾无忧了,但错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大家,无论再辉煌的企业,距离破产关门不会超过18个月,这是微软创始人比尔盖茨给自己企业定的性,一家已经位列全球巅峰的企业都如此居安思危如履薄冰,可以想象得到,我们面临的时代和局面是多么的动荡多变,……”

    比尔盖茨还没有当上全球首富,但是现在他一样是鼎鼎大名了,4月份登上了美国《连线》杂志,他的创业史更成为了一个鼓舞无数人为之奋斗的励志传奇故事。

    “食品行业的优点就是受经济周期波动不算太大,但是它的劣势一样明显,那就是受人们喜好的影响,随着时间推移,其吸引力会逐渐下降,除非你能打造成为传奇性的经典品牌或者持续不断的推出让消费者感到新奇的产品,前者仍然会面临品牌力消退的影响,只是持续度会更长,而后者才是保持一家企业活力的源泉,……”

    “大家都知道我现在在政府机关里工作,我的一个喜好就是观察宏观经济形势的发展与微观经济中的变化之间的关系,就我的分析判断,未来二十年会是中国经济发展的一个黄金时期,也是各行各业大发展不可失去的机遇期,……”

    “东方红集团要发展,要立足于食品产业,但是也要向外出击有所作为,华峰电器和若斯电器算是一个试水,从目前来说,华峰电器是成功的,但是那是别人控股,若斯电器还有待观察,但从我掌握的数据来看,国人随着生活水平提高,对家用电器的初次需求和换代需求都将呈现出一个爆发态势,我判断未来家电产业将是一个值得期待的新领域,……”

    其他的不用多说了,沙正阳算是为东方红指明了道路,食品产业是东方红的根基,坚定不移的发展扩张,家电产业要根据情况适时择机进入,不能暴虎冯河,要建立在详尽的情报支撑和周密科学的分析前提下。

    沙正阳觉得自己似乎是处于一种云端的漂浮状态下,晕晕乎乎,但是又很舒服。

    喝多了。

    记忆中,他还从未有过这种情形。

    没吐,但更难受。

    再知道就不硬撑着,吐了更好。

    车轮战无论是谁也经受不起,这种场合下,沙正阳也希望能够放松一下,只是这一放松就给了那些和自己还不太熟悉,但又希望在自己面前留下一个深刻印象的各家企业高管们的机会。

    于是,就成了这样。

    沙正阳隐约听到了宁月婵发怒的声音,也听到了宁月凤的解释声,后来就不知道了。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身边,沙正阳随意的挥动了一下手,想要动弹一下,但碰到了一个柔软坚挺的部位,引来一声短促的尖叫,随即又是一声熟悉的斥骂:“睡个觉都不老实。”

    头太晕了,好像是月婵,又像是焦虹,难道是白菱?

    想得头疼,却睁不开眼,沙正阳又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到了晚上九点,沙正阳清醒过来的时候,觉得有些饿,嘴巴也有些发苦。

    很快酒店送来了夜宵,能住贵宾套房的客人,在这方面的任何要求都可以得到满足,无外乎就是钱嘛。

    简单洗漱了一下,沙正阳才出了卧室,看到摆在桌上热气腾腾的一碗煎蛋面一碗汤圆,顿时让他胃口大开,也来不及和在外间里闲谈的焦虹、宁月婵、高柏山、宁月凤以及王澍他们多说,直接端起碗就开干。

    一口气把一碗煎蛋面吃下,有风卷残云一般把八个汤圆吞下,这才把汤圆里的水也喝得干干净净,拍拍肚皮,舒了一口气,饱了。

    “也不知道你喝那么多干啥,真以为自己是酒仙啊。”宁月婵的语气里充满了大姐姐对弟弟的关怀,却显得很自然,“你年轻身体扛得住,以后年龄大了就知道厉害了。”

    沙正阳摸了摸肚皮,“难得一次,人家那么热情,我也不能怠慢不是?谁让你们几个也不帮我挡一挡酒?”

    “帮你挡一挡?你都摆出了来者不拒的架势,我们怎么挡?”高柏山没好气的道:“不过话又说回来,的确有些眼前和你不熟,借这个机会加深感情和印象,也很正常,起码你喝醉了,大家都觉得你这个人耿直豪爽。”

    “狗屁!人喝躺下了就叫耿直豪爽?这是啥心态?正阳你也是傻不愣登的,人家让你干你就干?”

    宁月婵毫不客气的道,弄得高柏山也只能摸摸头,咧嘴缩脖,只能让沙正阳自求多福了。

    “呃,以后一定注意,一定注意。”沙正阳也有些尴尬,这劈头盖脸的批评,还是第一次,尤其是还当着这么多人,但这是关心自己的身体,他不得不受着。

    宁月婵似乎也觉察到了一些自己的失态,脸蛋发烫,但是毕竟也是经历过许多风雨的人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正阳,你这会儿也清醒了,刚才我们还在讨论趣味饮品的问题,月凤,你把情况说一说吧。”

    “从今天开始,冰绿茶和蜂蜜茉莉花茶都要全面上市了,货已经基本铺下去了,从前期的调查来看,效果很好,但是那毕竟只是试饮,谁也不知道究竟能有多受欢迎,今天央视广告也出来了,估计会对市场形成一个拉抬刺激。”

    宁月凤显得气势很足,语气中也是充满自信。

    “新湖的生产基地是按照日产500ml瓶装为主打的生产线建立起来的,现已经建成四条瓶装生产线,可日产冰绿茶和蜂蜜茉莉花茶100吨,20万瓶,另外还有两条盒装生产线正在建设过程中,预计会在七月实现生产,届时,趣味饮品可实现日产茶饮料150吨,20万瓶加20万盒的目标。”

    日产一百五十吨20万加20万,听起来还是相当骇人的一个数目了,但是在座的都对饮料这一行不是外行人了,算下来年产规模也就是五万多吨。

    这个规模无论是对于矿泉水还是碳酸饮料市场来说,都简直不值一提。

    虽然记不清康师傅和统一的双茶大战时茶饮料市场规模有多大,但是沙正阳起码清楚不会低于一千万吨。

    哪怕现在提前了十来年,但是从1998年后茶饮料就应该进入了一个高速增长期,这个市场的增速远远高于矿泉水和果汁饮料市场增速,更不用说碳酸饮料了。

    之前沙正阳还曾经考虑过处于民族情怀是不是去阻拦一下百事可乐吞下嘉州可乐,但是思前想后,觉得对于目前的东方红来说,还力有未逮,尤其是要挑战目前掀起的合资风潮这一潮流,显然有些“逆潮流而动”。

    连你自己都在和日资企业合资,你现在却要跳出来另外一家企业和美资企业合资,这不是找抽么?

    “从目前情形来看,茶饮料市场还处于一个空白期,因为茶饮料的工艺和生产门槛以及品牌认知度问题,茶饮料显然要比矿泉水要高得多,所以这个市场占有率和品牌认知率,谁越走到前面,就越不容易被竞争对手赶上,这比矿泉水之间差距会更大,后发者越发不容易追上先行者,只要先行者不出致命性的问题。”

    宁月凤双目熠熠生光,“沙主任,你的意思是现在我们的步伐仍然慢了?”

    “市场还需要一个培养过程,茶饮料在利润率上肯定也不能和矿泉水比,但一旦确立了自身地位,受到挑战的难度更大,利润率的稳定性也会更高,但年产五万吨肯定明显偏小了,而且新湖这个基地顶多覆盖西南片区,最多再加上西北片区,而市场活跃度最高,消费能力最强的华南和华东市场,还有包括京津的华北市场不能是空白。”

    沙正阳态度很明确,未来茶饮料的两大巨头还在为方便面市场磨刀霍霍的时候,决不能让他们成长起来再来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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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候连态度最激进的宁月凤都有些迟疑起来,“你的意思是要在华北、华东、华南都要建厂?”

    “对,不但要建厂,而且规模要大于现在的新湖基地,起码要按照十万吨级的规模来设计,要力争在明年五一之前就要全面投产,形成生产规模。”沙正阳的语气不容置疑。

    “正阳,我不同意,你这个想法太大胆激进了,现在我们都还不清楚这种茶饮料消费者接受度究竟有多高,就遽下结论,太草率了。”宁月婵第一个表示反对。

    “一家十万吨级的茶饮料厂没那么简单,第一要选茶叶生产基地,要联系茶叶供货,第二要选水源地,涉及面很宽,投入巨大,新湖那个基地算是最节省的,最后算下来也超过了六百万,如果选址华东华北和华南,十万吨生产规模,投资可能会超过八百万甚至接近千万!”

    “东方红现在缺钱么?今年一季度盈利多少?光是自然堂的盈利数,建十家厂都绰绰有余吧?”沙正阳在这个问题上一样态度坚决,语气更加犀利,“那么多盈利留在手里干什么?成天看那个数字数票子有意思么?”

    “不是,正阳,月婵的意思是现在趣味的产品究竟是否能适应市场,还需要观察,而且建一家厂也不是说建就能建的,你没见月凤都累得脱形了。”焦虹见宁月婵被沙正阳说得眼圈都有些红了,连忙解释道。

    沙正阳也觉察到了这一点,干咳了两声,这次温声道:“月婵姐,我不是说你,而是说我们整个东方红集团的这种心态,……”

    “东方红这种心态还怎么了?人家都说我们东方红是在蒙着眼睛狂奔,四处插手,到处都想抓一把,这边才说了方便面,你现在又说一口气要建三个厂,谁来负责?要不你回来当这个家?”宁月婵把脸扭到一边,“你倒是躲在一边支支嘴,说得轻巧,你怎么不来试一试?”

    眼见得越说越来气,宁月婵有撂挑子的架势,沙正阳也有些慌了。

    周围几人也都觉得尴尬,怎么三说两不说,把气氛弄成这样了?

    现在不是还是一个探讨阶段么?怎么就赌气起来了?

    “呃,婵姐,我离开东方红时可是与你和虹姐还有柏山他们交待过的,我有我的理想追求,你们也是同意认可了的,但我同样希望在手里打造出来的东方红继续茁壮成长,所以在任何时候,我都会尽我之力来帮助东方红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沙正阳放低姿态,满脸诚挚的道。

    宁月婵也感觉到周围其他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若是换了只有二人单独在场,她绝不会善罢甘休,但现在她需要顾全大局,也该给对方一个台阶,“哼,难道我们现在的路就错了?”

    “方向没错,但是步伐慢了。”沙正阳沉声道:“我说过,这是一个战略机遇期,我们必须要抓住,就像最早的矿泉水一样,一旦失了先机,再要多夺回来,就会难很多,看看现在除了怡宝之外的其他品牌,他们的投入并不比我们少多少,但是他们也只能局限一隅,根本对自然堂构不成威胁,除了怡宝。”

    伴随着矿泉水接受度打开,整个国内市场迅速涌现出几十上百个矿泉水品牌,光是汉川省就已经七八个品牌了。

    秦都、武阳、通河、夔塘等地市都有了属于自己品牌矿泉水,不过这些小品牌矿泉水也就只能在汉川省内有一些市场,难以对自然堂压倒性优势构成挑战。

    现在和自然堂能形成竞争威胁的还只有怡宝,由于自然堂的快速扩张,也刺激到了怡宝方面,双方的竞争已经从中原、华东蔓延到了华北乃至东北,现在的局势是自然堂在西南、西北乃至华中占据绝对优势,而怡宝在华南占据绝对优势,在华东是五五开,华北则是自然堂略占优势,而在东北则还是处于占山为王的圈地战中,自然堂暂时抢得了先手。

    高柏山也是刚从东北回来,他分别在靖宇县和抚松县选址圈地,准备将该区域建成国内北方最大的矿泉水生产基地,用以覆盖整个东北华北和中原区域的市场。

    在这一点上,高柏山也坚信沙正阳的观点,那就是矿泉水市场的规模还会有一个相当长,甚至可能是十多二十年的增长期。

    现在走得越快,就是为了日后为竞争者筑起更高的门槛,为日后形成几家垄断夯实基础,将那些小品牌和杂牌矿泉水彻底扼杀在萌芽阶段。

    “问题是现在茶饮料市场还只有我们,不像矿泉水……”宁月凤虽然也赞同沙正阳的观点,但是她也同样觉得沙正阳的观点有些极端了。

    “月凤,你太小瞧这些竞争者的模仿能力和嗅觉了,我相信最迟在明年,我们就会出现竞争者,如果我们加快进度布局在前面,竞争者就会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沙正阳继续道。

    “今年矿泉水这一块的利润还可以说投入到自身扩张上去了,但白酒这一块收益完全可以用来支撑茶饮料的扩张,而且冰绿茶和蜂蜜茉莉花茶两个品种太少了,还要对市场进行一轮调研,看看消费者在口味上的需求。”

    “这一点上我们已经在考虑了,冰红茶也会尽快推出。”宁月凤现在也是颇有大将风范,“未来我们也会还有一些考虑,不会仅止于茶饮料,像果汁饮料,我们也会涉足。”

    “很好,饮料这个行业是个大行业,但是竞争也会很激烈,不断推陈出新才能赢得市场。”沙正阳看了一眼宁月凤,“事实上有了新湖基地这个范例,在建厂上并不需要太多精力,关键还是在与市场的营销和渠道的建设,月凤,这一点上才是最需要把精力搁在上边的。”

    不知不觉间,沙正阳已经把节奏带到了自己这一边,他和宁月凤的对话也表明了未来东方红应该在这一块上的重视程度。

    这让宁月婵也很是郁闷,她忍不住问道:“那方便面这一块呢?”

    “一样,按照计划筹备,我不是说了么,日清集团可以作为合作伙伴,我们的渠道优势正好可以借助利用起来。”沙正阳紧接着摆摆手,“我只是这样一个建议,指一个方向,最终如何来决定,怎么操作,还得要靠你们自己。”

    宁月婵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撇了撇嘴,“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最后却来一句我们自己决定,自己操作,正阳,你都觉得好意思?你才真成了你动动嘴,我们跑断腿啊。”

    “婵姐,你得把手底下人的积极性充分调动起来,还有在人才培养上,我觉得你们也应该多渠道来培养了,现在虽然国家还在包分配,但是已经有不少大学生敢于跳出那个束缚,来选择自己的道路了,东方红现在的影响力也当得起在汉川大学、嘉州大学、财经学院这些学校里去搞招聘了,这种从头开始培养的大学生未来才会是我们的中坚力量,而不能只依靠我们自己。”

    沙正阳的话让宁月婵和焦虹都忍不住撇嘴,“正阳,你以为大学生锻炼两年就能独当一面了么?现在不比当初那种草创时候,投资越来越大,涉及到的东西越来越多,一旦决策失误,那付出的代价也是相当巨大,……”

    “谁都要经历那个过程,如果你们因此而不敢放手,那才是因噎废食了,你我当初不都是这么锻炼打磨出来的?”沙正阳正色道:“月婵姐,虹姐,还有柏山哥和月凤你们都要记住,事必躬亲,那这个企业永远做不大,要学会放权。”

    *****

    孙妍回到家里时,只有父亲一个人在家。

    “小妍回来了?”孙立诚面色慈祥的看着这个日渐长大,回家的时候却越来越少的女儿,心情也是复杂难言。

    “嗯,爸,你一个人在家?妈上哪儿去了?”

    “你妈和她同事有个聚会,要吃了晚饭才回来。”孙立诚把身体向后微微靠了靠,放松而一些,他不想在一种严肃的气氛下和女儿谈话,“坐吧。”

    “爸,有什么事么?”孙妍乖巧的坐下。

    “沙正阳回来了?”孙立诚瞟了一眼女儿,问道。

    “嗯,他们前段时间招商引资接待任务很重,所以忙了一段时间,五一节就提前放假,29号就回来了。”孙妍并没有隐瞒什么,“昨天他有一个应酬。”

    “看样子他在那边干得很顺手?听说他调到宛州经开区了?”沙正阳的情况瞒不过孙立诚。

    钟广标和他关系虽然算不上特别密切,但是毕竟有汉化总厂这段共事的经历,他还是能从钟广标那里知晓一些情况的,钟广标也没有必要瞒他。

    “嗯,他没有兼任市委办副主任了,但还兼着市委政研室副主任,但主要精力都放在宛州经开区了。”孙妍微微扬起头,“他现在是宛州经开区党工委副书记、副主任,相当于是常务副主任。”

    孙妍的心情不错。

    虽然昨天沙正阳有应酬而且喝醉了,但是在省计委呆的时日越久,她也对这个社会也越来越了解的深刻,东方红集团总经理这份资历以及后续带来的各种资源也越来越让孙妍意识到这里边的不同凡响。

    一个去年就已经实现了几个亿产值,今年有可能会冲着十个亿产值而去的企业,哪怕是放在整个汉都市,甚至汉川省,都绝对称得上是熠熠生辉的明星企业了。

    孙妍甚至都有些后悔当初支持沙正阳放弃东方红集团工作的决定了,而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听得出女儿话语里的骄傲,孙立诚也不得不承认沙正阳这小子的确不简单。

    宛州经开区的党工委副书记、副主任,虽然还只是一个副处级,但实际上距离正处级也就一线之隔了,女儿的眼光的确够犀利。

    钟广标虽然在电话里没有多余言语,但是也感觉得到钟广标对沙正阳还是很看好的,孙立诚也还有其他渠道能了解一些情况。

    总而言之,沙正阳在宛州的仕途发展看起来是很光鲜的。

    但孙立诚同样也清楚沙正阳的仕途光明都是建立在林春鸣的信重前提下,而沙正阳这种破格提拔的干部留下的短板问题一样不小。

    你提前上位了,未来除非你能一直跟着林春鸣走,否则林春鸣一旦离开你的仕途就会有太多的不确定性,甚至可以说负面的因素会更多。

    孙立诚甚至还专门了解了一下冯士章的情况,林春鸣和冯士章的关系很一般,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差,但这意味着一旦林春鸣离开,冯士章可以没有多少包袱的冷处理沙正阳。

    孙立诚也认真考虑过女儿和沙正阳之间的可能性。

    并不是说沙正阳的仕途光明,他和女儿的未来就会是幸福美满的。

    作为过来人,他太清楚这种两地分居带来的巨大伤害和破坏了。

    而像沙正阳这样的年轻人,如果结婚之后长期和女儿两地分居,这里边的感情风险太大了。

    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像沙正阳这样的情形,三五年后林春鸣离开时,如果运作得好的话,极有可能会把沙正阳安排到某个县份上去主政一方。

    那种情形下,沙正阳血气方刚,又在下边主政一方,围绕着他身边不可避免会有一些莺莺燕燕,而身边又没有家眷的情况下,谁能说得清楚会发生什么?

    女儿不可能去宛州,他和妻子也不会赞同女儿去宛州,一旦去了宛州,千里之遥,谁知道未来会是怎样?

    按照孙立诚的推测,如果三五年后林春鸣离开宛州,沙正阳下到区县,那么在那之后的三五年里沙正阳可能都会为他的破格提拔和上任主要领导的信重“赎罪”,也就是说他需要在资历和年龄上来完成以前插队超车的“救赎”。

    这种心态和情形对于上位者来说都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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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立诚甚至也研究过林春鸣。

    因为他需要评估一下林春鸣后续试图可能的变动对沙正阳未来的影响。

    毫无疑问林春鸣是有些背景的。

    外界都认为林春鸣能够从汉都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直接出任宛州市委I书记是因为他深得省委副书记兼市高官黄绍棠的欣赏和大力推荐。

    两人在汉都共事期间十分默契,所以连市委副书记朱建涛都没能出任宛州市委I书记,而由林春鸣捡了个落地桃子。

    这纯粹是外辨认在那里瞎起哄。

    朱建涛是什么身份?隔副部级只有一线之差的汉都市委副书记,如果他运气好一些表现突出一些,接任汉都市长这个副部级职务也不是不可能,怎么可能去宛州这个破落户担任市委I书记,那真的就是带着贬谪味道了。

    林春鸣这个汉都市的常务副市长出任宛州市委I书记倒是说得过去,毕竟林春鸣与朱建涛之间,虽然在级别上平级,但是他要真想熬到朱建涛那个管党副书记位置上,起码还要三年以上。

    他们之间中间哪怕不算兼任纪委I书记的市委副书记,也还有一个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更别说林春鸣担任常务副市长也才几个月时间。

    林春鸣能直接出任宛州市委I书记绝非黄绍棠一己之力的推荐就能做到的。

    孙立诚了解过,林春鸣在省委组织部工作期间,恰好现任省I长周远望是省委常委、组织部长,后来周远望到中央部委任职几年时间,才回汉川出任省I长。

    可以说林春鸣能出任宛州市委I书记,周远望才是发挥最大作用的人,或者说是周黄二人共同的推荐,才能让林春鸣走上现在的岗位。

    虽然说要把林春鸣的仕途升迁和某个人联系起来显得有些夸张了,但是不容否认,有些人在仕途升迁的道路上的确离不开伯乐和机遇。

    周远望如果能后继任省高官,那么林春鸣未来就相对光明,问题是林春鸣未来离开宛州之后,沙正阳怎么办?

    林春鸣就算是担任了一个高官,其对于未来已经是处级干部的沙正阳仕途前景来说影响力也会是一个极大地削弱,这还没有考虑周远望和林春鸣离开汉川交流任职的可能性,而这种可能性还不小。

    根据孙立诚的观察,中央对于异地交流任职做法经验似乎有越来越加大推广的趋势。

    也就是说未来实在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性。

    要说孙立诚一点不看好沙正阳,那是假话,但沙正阳的仕途升迁仍然充满了许多变数,尤其是在宛州,就更是让孙立诚有些难以接受。

    沙正阳的仕途拼搏是要建立在自己女儿为之付出很大代价的情况下,就像他自己一样,在部队上奋力拼搏,才从一个正团级干部转业,而代价就是自己妻子几乎是守了多年的活寡。

    孙立诚不愿意自己女儿也过那样的生活。

    以女儿的条件,在省级机关里找一个前途一样光明的年轻对象并不是什么难事。

    孙立诚也早就听说过省计委里和省政府其他部门里有不少年轻优秀的男孩子追求过自己女儿,甚至也有一些熟人朋友为他们的子侄介绍,都是一些非常优秀的男孩子才敢在自己面前来提起。

    这种情形下,凭什么让自己女儿去冒这种风险?

    唯一的阻碍也就是自己女儿的态度了。

    这也是最让孙立诚头疼的问题。

    “他去宛州快一年了吧?”孙立诚看似随意的挑开了话题。

    “嗯,快一年了。”孙妍心里微微一沉,但似乎有没有感受到父亲话里有其他意思,心里又略微宽了一些。

    “这一年来,你们相处得怎么样?在爸爸面前,你说实话,无论你做什么选择和决定,爸爸都会支持你,但是爸爸希望你在做选择和决定之前要想清楚,你要明白,唯有父母对儿女的爱是最无私的,不带任何私心杂念。”

    孙立诚语气很淡泊,但语意很重。

    孙妍感受到了一份压力,抬起目光看着父亲的脸:“爸,你什么意思?”

    “小妍,爸今年五十五了,马上五十六了,还有几年就该退休了,对你两个哥哥,爸都很放心,一来他们都是男孩子,二来,他们的事业生活都已经基本定型,唯有你,爸还不太放心。”

    孙立诚也知道女儿在省计委呆了一年,也不是那种对社会时事一无所知的女孩子了,事实上女儿原来也很懂事,但现在应该对这个社会理解得更深刻了。

    “爸,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知道怎么处理。”孙妍幽幽的道。

    “小妍,爸无意干涉你的感情和生活,爸这么多年来,对你的个人生活有没有干涉过?但爸要把有些话说明白,爸还有四年退休,如无意外,一两年内爸可能会先从党委I书记的位置上退下来,然后再退休。”

    孙立诚慢悠悠的道:“你在计委工作快一年了,对人情世故也应该明白一些了,爸现在还在位置上,如果去求人,或许人家还能卖老爸这张老脸一个面子,但是一两年后爸退下去之后,就说不清楚了。”

    “爸,你想说什么?”孙妍紧张起来。

    “你妈和我说了几次,要我和你说,你和小沙的关系要有一个明确的说法,你妈的意思是要么我想办法在一年内把他调回汉都来,他是副处级干部,原来破格提拔可能在原单位不好处,但现在已经在宛州锻炼一两年了,调回来也说得过去,要么,你和他……”

    “爸!”孙妍心中咯噔一响。

    “小妍,你今年二十三了,如果一年内沙正阳调回来,你二十四岁,那么再等一两年,你二十五或者二十六岁结婚,正合适,但是如果沙正阳不调回来,这么拖着,等到你二十六七岁再要想找一个合适的对象,就不容易了。”

    孙立诚不为所动。

    他要把话说透,就算是这一次说不通对方,但是必须要引起女儿的重视,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拖下去了。

    “小妍,爸爸知道你和小沙的感情,但是爱情这种东西很玄妙,爸也年轻过,但在现实面前,可能你也已经感受到了这种距离带来的苦涩和残酷,当人家花前月下看电影喝咖啡逛街的时候,你却只能形单影只的自己一个人,这种滋味……”

    “爸,你别说了,我不需要那些,……”孙妍胸脯开始急剧起伏,脸色也有些微微发白。

    “小妍,我知道,现在你也许觉得那些东西太庸俗,但久而久之你就会明白,其实爱情也免不了庸俗,缺乏了这些俗事儿,爱情会变得很空虚苍白。”孙立诚发现自己似乎又在变身当年团政委的时候了。

    孙妍沉默不语,显然是用这种软对抗方式来抗衡父亲。

    孙立诚也知道这种事情没那么简单就能一蹴而就,这需要一个长久的拉锯战,而且他也并非没有给对方另一条路,说实话他也更希望沙正阳接受自己的建议,那就是调回来。

    “小妍,其他话我不多说,你也是成年人了,知道思考自己的生活,我只是提醒你,或许爱情的滋味很甘美,但是如果缺乏生活基础的爱情,那么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就像倒啃甘蔗,会越来越乏味,这是爸爸的经验之谈,你好好品味吧。”

    孙立诚顿了一顿之后又道:“另外妈妈的建议爸爸也很赞同,你不妨和小沙商量一下,是金子哪里都可以闪光,就算是之前他要报林春鸣的擢拔之恩,到宛州干两年,我觉得也可以有个交代了,你觉得如何?”

    孙妍无法拒绝父亲的建议,只能点头,但是她又忍不住道:“爸,正阳他现在干得很顺手,……”

    “他回来一样可以干得很顺手,我看他的适应能力很强嘛。我说了,是金子哪里都能闪光,你为他可以做出那么多牺牲,难道说他就不能为你们的感情做出一点儿牺牲?”孙立诚反问。

    孙妍无言以对。

    沙正阳并不知道自己的后院正在遭遇猛攻,他现在兴致正高。

    “公司已经建立起来了?”沙正阳看见一脸风尘仆仆但却显得成熟了许多的弟弟,饶有兴致的问道。

    “只能说初步做起来了,从股权架构上来说,算是我个人和霆哥的合伙企业吧,不过我邀约了澍哥入股,比例是按照五四一来,注册资金八十万。”沙正刚摩挲着有些胡须茬儿的下颌,“澍哥这几年在京里真的没白混,我感觉他资源很多,他也很乐意把这些资源介绍给我,都让我感觉有点儿应接不暇了。”

    “崔哥那边你见着了?”沙正阳知道对方对崔建是格外崇拜。

    “见着了,他们那个团队我都很熟了,在京里,晚上我没事儿就去他们那儿,不过我感觉,嗯,或许是年龄和经历的缘故吧,我现在更多的把崔哥他们当成朋友了,再没有以前那种感觉了。”沙正刚挠挠头。



    “这是成熟的代价,也是成长的见证。”沙正阳淡然道:“他们也是人,不是神,只不过在某些方面有特长,努力加天赋,仅此而已,不必神话。”

    “嗯,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里边还是有些遗憾和失落感。”沙正刚仰头深呼吸了一下,这才有些闷闷不乐的道:“澍哥还有他自己的事情,很忙,我觉得我都有些吃不消了,我不是搞这个专业的,才上手,虽然我很喜欢这一行,但是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谁都是这么过来的,我说了,先自己根据情况确定目标,这样一个调查统计公司,先不要考虑赚钱,而是要先把自己的业务做起来,把口碑做好,自然就会有需要。”沙正阳看着沙正刚,“我和你说了其中的原委,如果你感兴趣,那么你就做下去,如果不感兴趣,那么就交给别人。”

    慧眼市场研究公司是沙正阳无意间琢磨出来的想法,主要对标前世中的央视索福瑞,但是央视索福瑞的覆盖范围太狭窄,仅针对广播电视行业,像电影和其他传媒产品都没有涉及,所以沙正阳希望自己兴之所至的构想未来有一个更宏大更美好的前景。

    他也是考虑到沙正刚现在对海正运业缺乏兴趣,而海正运业在蓝天航的经营下突飞猛进,而沙正刚事实上在公司里已经没有多大意义和价值了,还不如跳出来,充当自己在商业领域的一个代言人和尝试者。

    沙正刚本来就是学体育出身的,又有一个爱出风头的性格,沙正阳觉得这份工作很适合他,正好可以和文艺界打交道,满足他追星的爱好和愿望,没想到这才几个月,似乎他的追星热情就处于一个快速衰减的状态下了。

    “兴趣我当然有,能成天和圈子里的大腕儿牛人们打交道,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呢,我就是觉得不踏实,怕糟蹋了你煞费苦心的构想。”沙正刚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没那么夸张,我看你这个性格在一行里也是干不长久,没准儿两三年,你又想寻找新的挑战了,所以我觉得让你来趁着你还有激情的时候去试一试,成不成也没关系。”沙正阳给沙正刚宽心打气。

    “嗯,既然哥你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不过哥,你考虑过这个行业的盈利点在哪里么?”沙正刚犹豫着道:“我知道你说的那些,但我觉得需求市场似乎比较小,而我们要把市场做起来前期投入会很大,嗯,这八十万资金怕是难以坚持太久。”

    “嗯,我知道,短期内别指望赚钱,这个市场需要慢慢做大,也需要随着整个电视电影市场的扩大才能慢慢显现出来,你自己也要善于钻研琢磨,怎么来拓展市场,你多开辟一条路子,也许就能减少一些亏损,就能提前一天结束亏损的日子。”沙正阳提点着道:“一个统计样本不能只局限于某一样,而应当考虑从多个渠道领域来挖掘,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

    “那公司怎么坚持下去?”沙正刚不得不问这个问题。

    “继续增资啊,市场本身就需要一个培育过程,我相信你、雷霆还有王澍应该看得到未来这一块的市场。”沙正阳很自然的道:“没钱就去借啊,雷霆那里可以借,蓝叔那里也能借到,前期花费没那么大,我估计你借个两三次增资,估计就能熬出头了。”

    沙正刚无言以对,这还是当哥的在为弟弟出谋划策么?怎么听都觉得是要把自己推下火坑的感觉。

    还只需要借两三次就够了,一次几十万,这么下去,自己怕是要负债累累,海正运业那点儿股份不知道还能剩得下多少?

    虽说海正运业那点儿股份都是兄长给自己凑起来的,但现在已经发展到数百上千万的资产,真要被这么瞎折腾给折腾没了,沙正刚还是有些舍不得,可兄长都这么说了,他也没辙。

    “是不是觉得我有些任性了?”

    沙正阳一眼就看出了自己这个弟弟心神不宁的意思,摇了摇头。

    “正刚,你要学会观察行业形势的变化,东方红为了广告效果都会花费不小的去调查统计,你觉得未来影视制作机构未来不会为影视作品的风向趋势来买调查统计的情况?未来一部影视制作的投资都可能是几百万上千万,而作为要在这些作品中出钱做广告的投入也不会少,就像东方红一样,他们肯定会关注这个调查统计报告,这就是慧眼未来的立足所在。”

    “这个市场是客观存在的,是刚需,只是需要一个时间段,需要随着影视行业的发展壮大和市场的培育才能成长起来,谁能坚持下去,那就是会成为赢家,而且这个赢家未来还会对整个影视产业起到很大的影响力,这块阵地很重要。”

    “哥,我知道这里边未来前景可期,就是觉得不踏实,眼见得这么多钱每个月撒出去,成天忙着发展统计样本,还需要设计统计内容标本,也幸亏澍哥原来还是带了几个人出来,现在才算是能撑起来,说实话大家心里都没底,现在业务这么少,都知道这点儿收入根本连开工资都还差得远,还别说水电办公租房开支,大家都担心没准儿一觉醒来公司就关门了。”

    沙正刚说了实话。

    “嗯,所以这就需要你给他们打气了,不行这样,你回去之后就把公司增资到两百万,雷霆和你各出六十万,股份保持不变。”沙正阳想了想道:“未来还需要增资,那就继续,哪怕增资到五百万,我觉得这一块市场都是值得做下去的,只要你们前期的样本调查体系建设做起来。”

    总算是给无所事事的沙正刚找到了一个适合他而且他也感兴趣的活计,虽然也不知道他这份兴趣能保持多久,但是沙正阳估摸着两三年还是能维系的,至于以后,以后的事情就只能以后再说了。

    “我交给你的另外一项工作呢?”沙正阳问道。

    “你是说联想?”沙正刚是真有些搞不明白自己兄长成天在想什么。

    搞这个调查统计公司也就罢了,起码还是看得到前景的,也算是为自己找了一个安顿的地方,但是突然又要让自己去了解联想公司这家电脑公司的情况,这就让他有些纳闷不已了。

    联想到去年让自己去中山“卧底”霸王电子,沙正刚不得不怀疑自己兄长是不是有意要在电脑这一行上动脑筋了,尤其是他也听说过自己兄长提及宛州要把电子电器产业上作为主导产业来全力打造,就更加深了他的怀疑。

    可这种事情也是你宛州市政府的事情才对,自己兄长操的心是不是也太远了一些?

    “嗯,情况怎么样?”这也是沙正阳提前安排的一步棋。

    既然有了有了一家调查统计公司,那么临时客串一下调查了解工作也不是什么难题。

    这年头商业间谍这一说还显得有些不可思议,所以你要光明正大也好,旁敲侧击也好,可以结交业内甚至就是对方公司内部人士来了解情况也好,并不是太难,尤其是在你舍得花钱出力的情况下。

    “不怎么样。”此次回来也就是汇报一下这方面的情况,因为沙正刚看得出来自己兄长对这件事情很重视。

    “说具体一点,联想发展势头很好,这几年据说每年盈利都相当可观,但是今年他们内部好像有些争论,闹得不可开交。”沙正刚在自己兄长专门交代的事情上还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我找人打听了一下,主要的争论焦点在联想前期筹建了一家联海微电子中心,研究方向是ASIC和程控交换机,据说从沪上、香港、美国等地都招募了不少人呢,人员架构基本上都已经筹备到位了,但现在他们公司高层的发展思路出现了分歧。”

    “他们中的主事者认为现阶段投入巨大搞所谓芯片设计不符合公司利益,未来可能会带来巨大的损耗而一段时期内都难以见到效益,担心企业效益下滑,甚至被拖垮,所以不愿意在这方面投入了。”

    沙正阳心中暗叹,终于还是发生了,这大概也就是种下了二十多年后才会开花结果的种子,但是现在对与错,谁又能说的清楚?

    没有谁有自己现在的眼界远见,能看穿历史的烟云,所以这个答案是无解的。

    从现阶段来说,双方的观点都没错,只是所处的位置不同,一个是从商人的角度来看问题,追求的是企业利益,另外一个则是从科学家的角度来看问题,追求的是技术的长远发展。

    问题是要想让两者结合起来,国内现阶段还不具备这样的体制气候,同样也没有谁具备这样的战略思维高度,或者说具备这样战略思维的人却没有这份资源来推动运作。

    当然,自己这个重生者是一个例外,但问题是自己又该如何来介入?介入了能不能改变前世中的那个被美帝扼住喉咙的结局?

    这个时候沙正阳才发现自己手中可资利用的资源还是太少。



    沙正阳很清楚芯片战略在二十多年后已经成为国家战略,或者说那个时候已经不是国内哪一家企业能玩得起的游戏了,但是那个时代不一样,各方专利壁垒以及产业生态早已经形成了气候,你还想要去搞什么弯道超车就是痴人说梦了。

    而在这个提前了二十多年时代,有没有可能改变这个悲剧?

    他不确定,因为第一他不是这一行的行家,第二,他手里的资源也没有强大到现在联想的这个境地。

    这个资源是多方面的,资本只是一方面,人才优势,还有既有的技术积累优势,这些现在沙正阳都不具备。

    前世中关于联想选择了贸工技模式也走出了一天看似光鲜的道路,但是到后来似乎又有被人骂成狗的架势,对于这里边的孰是孰非,外人不好置喙,但很多人都喜欢把那个时候无论在哪方面的华为与之相比,似乎就成了一个恨铁不成钢的典型了。

    但还是那句话,华为能成功,却没有人看到一起和华为开始努力的其他企业多少失败乐。

    可以说华为的成功固然有当初那批创业者一不做二不休孤注一掷的勇气这个重要原因,但是期间一样也有许多机遇赶上了,可以说那一样是一条左右都是悬崖的独木桥,稍不留意就跌得粉身碎骨,成为无数失败者中的一员,但幸运的是化为成功了。

    当然,他也有优势。

    第一,时间提前了二十多年,有比较宽裕的时间;第二,他能准确的看穿历史的走向;第三,现在他还能够寻找到一些资源来尝试一下,而联想的分裂也为此提供了一些人才和技术储备基础。

    “那现在联想公司内部还一直处于这种纷争状态下么?”沙正阳沉吟着问道。

    “嗯,还在争论,但也还没有到彻底撕破脸的地步,另一方在做程控交换机的研究,据说前期的五千门交换机已经成功了,在冀省的廊坊很顺利,但是后续的研究就受到了这些争议的影响了,现在基本上是以柳李等人的观点占据了主导地位,他们控制着公司的行政和财务大权,希望做大微机这一块,而另一方的倪胡罗等人以打嘴炮为主,我感觉也就是困兽犹斗,垂死挣扎,最终改变不了结果。”

    沙正刚用一连串的形容词来形容,让沙正阳听着很不顺耳,但是他却无法反驳,如果没有这个外力的介入,历史走向的确会沿着前世中那样行进,但现在呢?

    沙正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现在该如何应对?

    沙正阳大略知道那个联海微电子中心,应该说之前做的准备工作很充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欠投入研发资金,芯片以及后续万门程控交换机的项目就可以全面启动。

    以其技术研发能力,程控交换机是没有问题的,已经有了五千门成功的底子,而且依托中科院的实力和影响力,要在国内电信市场上打开局面,趁势大赚特赚是不成问题的,肯定要比现在正在和联想竞赛的华为强。

    至于说ASIC芯片,这是一个持久的烧钱项目,从设计到制造,再到封装测试,哪一项都不是一般的企业能承受得起的,即便是东方红现在要想介入,都难以为继,这需要各方的从资源到政策的支持。

    沙正阳也没有想好,日后该如何来解决这道难题。

    现在联想内部争斗尚未分出胜负,估计还会持续一段时间,现在沙正阳这一方也没有资本去“勾搭”,想到这里,沙正阳越发觉得现在时间的紧迫。

    “这样,回去之后,你还是主意关注一下联想公司的动静,或许未来我这边会和他们有接触。”沙正阳想了一想才道。

    “哥,你真的打算要进入微机行业?我觉得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啊?”沙正刚实在忍不住了,“如果是宛州的事儿,也轮不到你来插手,你这也插手太深了吧?东方红难道还要进军微机行业?”

    沙正阳知道沙正刚的疑惑和感受,但是有些事情却又无法解释得清楚,沙正阳只能含糊的道:“正刚,情况比较复杂,这也许和宛州的产业发展有关,但是也不排除未来东方红集团在多元化发展上会跨界经营,所以现在一切都未定,所以我只能让你帮我先把情况关注着,有什么变化,你及时告知我,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见自己兄长如此一说,沙正刚也就只有应承下来了。

    ******

    五一节一晃而过,沙正阳回到宛州后就投入到了繁重的工作事务中去了。

    陆健和奚重山都表现得十分出色,如果说奚重山的上位自己出了一把力,但是陆健却完全是组织部门选拔确定的人选,但事实证明二人的表现都称得上优秀,在各自分管的工作上都可圈可点。

    尤其是陆健不但敬业,而且作风强硬果决,在宛州二建连续两次失信之后,陆健就毫不犹豫的中止了与对方的合作协议,在临时让众志建设多承担了一块之后,余下的陆健就将宛阳建筑公司作为替补拉了上来接手了。

    甚至连钱正都侧面的询问了一下此事,但是都被陆健用话顶了回去。

    在陆健的强硬手段下,三家公司的工作效率都格外高,甚至超出了之前预测的进度,这也让开发区对未来接待可能还会重返的投资考察团感到乐观。

    奚重山并没有因为他们在食品领域取得一些成绩就停步不前了,招商引资部门的人又在谋划着第二轮赴沿海地区的招商引资,目标仍然是以食品企业为主,但是准备兼顾诸如电子玩具和文体用品以及鞋帽这一类的产业了。

    奚重山的谋划也让规建拆迁办这边压力巨大,如果新的一轮招商引资又有斩获,这意味着规建这边的进度还需要加快,这一与已经绷得相当紧的建设进度来说又是一大挑战。

    “什么?!”沙正阳吃了一惊,连门都没有来得及开,“确定了?”

    “嗯,检察院和纪委已经把谭兴志带走调查了,就是昨天晚上的事情,之前他们把龙陵分局副局长于向凯带走了。”常磊面色冷峻,“现在还不知道纪委和检察院是从哪边打开的缺口,不过这一段时间他们都在连续提审吴定义。”

    “吴定义不是关在郧州么?”沙正阳打开门,推门进去,常磊跟着进来,“你怎么知道?”

    “我们也要去提审吴定义啊,现在案件性质有些难以确定,究竟是故意杀人还是故意伤害致人死亡还有些争议,但无论如何性质肯定很恶劣,所以检察院可能在这方面做了攻心工作。”常磊语气有些复杂,“没想到检察院居然这么厉害,居然能把吴定义的工作做通。”

    “各有所长,你们也不必妄自菲薄。”沙正阳宽慰对方道:“于向凯和谭兴志是什么关系?”

    “谭兴志担任龙陵县公安局局长时,于向凯是城关镇派出所所长,按照吴定义的说法,他杀了人之后,在龙陵县城关镇藏匿了两天之后才逃走的,但如何逃走他一直语焉不详,我估计是不是检察院批准逮捕后用了攻心之策把吴定义给拿下了。”常磊沉吟着道:“无论是故意杀人还是故意伤害致人死亡,如果情节恶劣,都有可能会判死刑,他又没有自首情节,如果想要保命,恐怕就要想办法立功才行。”

    “为了保命就把自己的舅舅给卖了?”沙正阳意似不信。

    “这里边还有很多我们不清楚,但于向凯先被检察院和纪委带走,半天后检察院和纪委才对谭兴志动的手。”常磊耸耸肩,“有些心性凉薄之人,只顾为了自己的性命,怎么回去考虑别人?话说回来,没有人这些心性凉薄自私自利的人,又怎么能打开缺口?”

    二人正说话间,姚莉也回来了,看见沙正阳和常磊在窗前窃窃私语,姚莉没有搭腔,倒是沙正阳招呼了一声:“莉姐,你们检察院够厉害啊。”

    姚莉本来不想搭这个话题,但是沙正阳问起,她又不好不回答:“别问我,案子上的事情,无关人员一律不得打听,不过院里边和纪委那边既然敢动,肯定是有证据了。”

    见沙正阳若有所思,姚莉忍不住又道:“市委很重视这件案子牵扯出来的问题,据说林书记批评了徐书记。”

    徐书记当然就是指市委政法委I书记徐守信了,沙正阳对这个人不熟,没有太多印象,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个人存在感不强。

    沙正阳甚至知道林春鸣早就很关注这个案子了,一方面是因为这个案子本身比较敏感,同时还牵扯着很多难以解释的问题。

    沙正阳估计后来胡满云应该是见过林书记,向林书记反映过一些问题,只不过那个时候自己的精力已经更多的的放在了国企改制和经开区招商引资这些工作上了,所以实质上后来自己已经从这个专案中脱离出来了。

    另一方面,这个案子牵扯到了政法机关,而林书记对政法机关的工作和作风一直不太满意。



    宛州这塘水,既深也浑,林春鸣来宛州,暂时性的丢开了一些“矛盾的次要方面”,抓“主要方面”,主要方面就是发展经济。

    这一块是根本。

    这一块拿不起来,既难以向省委省政府交代,赢得省委省政府的信任和支持,同样也无法激起宛州本地干部和人民群众的信赖和支持,他的一切其他工作也就无从谈起。

    所以林春鸣这样的选择是正确的。

    但选择重心放在经济工作上并不代表就放弃其他“次要方面”了。

    主次是相辅相成的,在国企改制攻坚和七厂二所搬迁这些工作已经取得一些成效,林春鸣的威信正在逐渐建立的情况下,他不可避免的也要考虑一些较为突出的“次要方面”工作。

    吴定义案无疑是一个契机,一个突破口。

    林春鸣选择吴定义案肯定也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的。

    吴定义杀人案牵扯人员敏感,关系复杂,无论是受害人还是嫌疑人两边都有很强的影响力,这是一个需要慎重评估认真对待的案件和事件。

    一个平素并无太多社会关系和闯荡经历的年轻人,能够在全城警察都动员起来而且是有针对性的搜索抓捕情况下,还能在城里优哉游哉的呆上两天,然后轻而易举的跳出包围圈扬长而去,任谁都清楚这里边肯定有猫腻。

    关键在于你愿不愿意去动这牵一发动全身的藤。

    来了都快一年了,林春鸣并非没有作前期的准备工作,所以沙正阳也认为林春鸣耐性很好,甚至在抓获了吴定义之后,也一样保持了相当隐忍的耐心。

    现在条件成熟了,终于动了。

    政法系统这一块一直被徐守信视为自己的自留地,徐守信手伸得很长,尤其是在公安这一块上,他更是干预甚多,以至于现任的市公安局局长祁庄的存在感很弱。

    作为徐守信的老下属,祁庄虽然不是徐守信一手提拔起来的,但是起码他在晋位市公安局局长时徐守信还是投了赞同票的,二人关系原来也不错。

    不过当坐在市公安局局长这个位置上时,徐守信仍然要对市公安局内部的事务指手画脚,这就有些难以让人容忍了。

    徐守信能继续指手画脚自然有所仗恃,市公安局内部有他一党人,所以祁庄很多时候还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徐守信影响力稍微弱一些的这一块在检察院,市检察院检察长邬国季是省检察院下来的干部,本身就对徐守信的作风有些看不惯,对徐守信的乱伸手更是几次扛上,弄得很不愉快。

    谭兴志不算是徐守信的铁杆,但是毫无疑问,谭兴志能从龙陵县公安局局长升任市公安局副局长,时任市公安局局长的徐守信是发挥了重要作用的,这其中有什么内情,无人得知。

    这个突破点骤然从谭兴志这一线打开,估计要让很多人彻夜难眠了。

    下午沙正阳去林春鸣那里汇报无线电厂改制的一些设想时,去的时候,遇见了孟子辉、邬国季从林春鸣办公室离开,而自己离开的时候,又看到了祁庄过来找林春鸣汇报工作。

    沙正阳感觉,时机已经成熟了。

    林春鸣来宛州之后,虽然在经济工作上动作连连,但是在关键的人事调整上却是基本维持了原状,当然这不代表他对当下的局面满意。

    事实上沙正阳也多次听到了林春鸣对一些区县和局行部委的工作观念和作风的不满意,但在人事调整上一直未动,除了经开区这个已经无法等下去的地方。

    但现在看来,引而不发会逐渐向择机而动转进了。

    沙正阳和林春鸣谈起过,一个地方经济的发展其中一项重要保障就是法治建设,法治越昌明的地方,那么该地区经济活力和秩序就会明显高于周边地区,尤其是对外来的投资者吸引力会更大。

    因为很多外来投资者来一个地方最担心的就是遭遇本地或明或暗的各种势力的侵蚀,而解决这些明暗势力对外来投资的侵害,最好的办法就是“严刑峻法”。

    这个“严刑峻法”指的是严格法律规范实施以及来保证实施的一支严格素质的政法队伍。

    当然,这一点有些理想化了,可以说也很难做到,但是只要坚持这一点,向着这个目标推进,那么再大的投入都是值得的。

    政法队伍的建设永远在路上,面对太多的诱惑和长时间浸淫在黑暗面与利益混杂的维度中,要想保持一份清白,必须要有足够的定力,而优厚的待遇和严格的纪律以及严密的监督机制才能让政法干警形成足够的定力。

    常磊和姚莉还没有沙正阳那么敏感,毕竟所处的角度不同,但是他们一样能感受到吴定义这一案恐怕会掀起一场不小的波澜。

    谭兴志出事,那么会不会牵扯到更多的人,当一个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求自保时,恐怕效仿就会纷至沓来,最终的结果就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按下葫芦浮起瓢。

    不过对于沙正阳来说,他懒得过问太多,自己的事情还操心不完,哪来那么多精力去考虑其他。

    ******

    沙正阳到的时候,陈秀清已经到了。

    “陈书记,不好意思,我好像没迟到吧?”沙正阳看见陈秀清先到了,赶紧看了看表,他提前了十五分钟到,没想到这位陈书记来得更早。

    “没事儿,没事儿,正阳,是我来得太早了。”陈秀清运动短发,一副黑框眼镜,如果不是颧骨略高让她的脸型显得有些凌厉,怎么看都更像是一个中学教师。

    不过这位宛阳区的一把手以前的确是中学教师,后来调到团市委,先后担任青联副主任、团市委副书记、大野县副县长、大野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后来在宛阳区成长起来,从组织部长到区委副书记、区长,到现在的区委I书记。

    今天是宛阳建筑公司请客吃饭,因为现在宛阳建筑公司入围成为了宛州市建发司的合作伙伴,把宛州二建挤出了场,所以今天也是宛阳建筑公司把钱正、沙正阳、陆健以及建发司的两位副总刘同和晏家明都请到了。

    陆健和刘同、晏家明也跟着出来了,寒暄了一阵,宛阳建筑公司老总汪和平与副总刘国勇陪着三人说着话。

    “只等钱市长了。”陈秀清脸上没有多少笑意,都知道她这个人不苟言笑,能体现她心情就是语气。

    “陈书记未免太客气了,宛阳建筑公司算是我们开发区的合作伙伴,何须搞得这么隆重?”沙正阳和陈秀清接触不多,但是也知道这位陈书记不是好惹的主儿,周俊雄也算是宛州土生土长成长起来的干部,但是却在她面前却是经常弄得灰头土脸。

    陈秀清和周俊雄关系不和只是众所皆知的,但是这并未影响到陈秀清的升迁,如无意外,一个月内,陈秀清就应该要升任副市长了。

    “正阳,宛阳建筑公司的情况不是很好,现在正面临改制,这一次区里也是支持他们来承建开发区,也是希望能够通过此项工程,多积累一下在城市建设和道路交通方面的资历,为日后走出去打基础,老是窝在宛州这一亩三分地里,我看难以发展起来。”

    陈秀清沉吟着道:“你在企业改制上很有经验,现在你也还挂着市委政研室的职务,有时间来宛阳指导一下工作,宛阳也有不少历史欠账包袱的区属企业,举步维艰,给区里压力也很大。”

    “区里也要动作了?”沙正阳微微点头,“早动早好,越拖到后面,问题越难解决,其实只要能根据各个企业的实际情况,党委政府抱着解决问题的态度去推进,在利益面前多让一些给处于弱势的职工,很多问题是可以解决的,而最终能及早解决的话,你会发现比那些相持不下最终算下来反而要节省许多。”

    “国资流失的帽子很容易被人拿起来乱扣啊。”陈秀清嘴角微微翘了翘,这大概就是她的笑了。

    “我的理解,国有资产流失一般是指个别人,也就是说收购者作为资本方,需要考虑,但如果是和原来本来就是企业主人的职工在利益上取舍,只要有章可循,不是显失公平,那么就不是问题。”沙正阳提出自己的观点。

    陈秀清若有所思。

    沙正阳提出的这个观点很有意思,政府在和资本方打交道时需要慎重考虑国资流失的问题,避免授人以柄,但是在法律框架范围内给予企业职工的补偿问题上就不应该存在国资流失这一说,流失到作为下岗的企业职工手中,就不应当视为流失,因为他们原来就是企业主人翁,只是一个幅度问题而已。

    问题是往往就是在职工的补偿问题上很多问题谈不下来,谁都不愿意退让,更不愿意背锅,这也是一种心态问题,所以很多时候往往耽误了改制时机,造成了后来损失更大。



    钱正终于到了。

    他和陈秀清关系应该是不错的,这从他在获知陈秀清要出席仍然同意来参加就能看出一斑来。

    一般说来,副市长和县委I书记之间的关系是很微妙的。

    区县委I书记不是区县长,不像区县长对着副市长天生就觉得要低一级。

    区县高官不一样,他们距离副市长只有一线之隔,甚至有些表现突出的区县委I书记可能一部直接迈进市委常委序列都有可能。

    也就是说,今天他是你的下级,明天他就有可能在主席台上的排位比前还靠前。

    像钱正,他也是非常委的副市长,陈秀清已经基本明确很快也就要进入市政府序列,担任副市长,也就是说下一步二人就是同殿为臣,成为同僚了,所以在这种情形下,很多人都不愿意同处于某一场合。

    钱正能来,说明他和陈秀清关系不算差,但是同样坐在一起几句话之后,沙正阳就能判断得出来,钱正和陈秀清的关系也不算多么密切,应该属于那种普通同僚关系略微密切,但是密切程度也有限的那种关系。

    可意会不可言传。

    双方的话题也基本上保持着一种相互凑趣的味道。

    一般说来二人中的某一位拉开了话题,另一位都会适时的跟进,不算捧哏,只能算是一种平和状态下的插话,或赞同,或阐释发挥,或委婉的否定,但语气都会不难接受。

    这份火候的拿捏程度,足以让人好好学一学。

    沙正阳前世中对这份火候一样拿捏得很好,所以当他适时的介入,总能很好的把钱陈二人的观点意见联系起来,求同存异,总能找到一些话点,让场内气氛随时都能保持着一种相当和谐的状态下。

    “钱市长,我觉得陈书记的意见我们经开区也有借鉴之处,现在我们虽然在拆迁上还没有太大压力,但是我估计第二期启动,就要面临很多难题,现在提前通过一些手段方式来把现在已经划定的红线范围内的区域用证据方式固定下来,防止一旦宣布就有人临时的抢修抢建,趁机索要高额赔偿,可以起到防患于未然,也免得市里日后说我们准备工作不充分。”

    沙正阳很巧妙的给予了之前陈秀清谈到的一些在拆迁过程中的建议,比如通过拍照、摄像方式将已经明确在红线内的农民住房和其他建筑物情况固定下来,明确以后未经批准的修建的一律视为违建,既捧了陈秀清的高见,有不动声色的突出了钱正副市长兼党工高官、管委会主任的身份。

    “嗯,宛阳区在拆迁这方面有丰富的经验,经开区应当要善于学习,正阳,陆健,你们要找时间和宛阳那边相关的部门单位多交流沟通,寻找出适合我们经开区特点的路径,……”钱正点头。

    “钱市长,听说经开区这段时间在招商引资上很有一些大动作,这很让兄弟区县眼红啊,不瞒你说,开发区以前表现我是不太看得上眼的,混日子的居多,谋划工作的没几个,这一次班子调整和公开招聘之后,形势大变,都在说现在的经开区是兵强马壮,今年经开区工作铁定要拿第一了。”

    陈秀清脸色始终都是那种略微有些严肃的味道,但是稍微了解她的人都清楚,她现在的心情不错。

    “秀清书记过誉了,开发区的工作还只是开了一个头,还差得远,这段时间大家很辛苦,的确有了一些眉目,但是实际上的成绩还没有拿到,不敢有半点轻忽。”钱正叹了一口气,“规建这一块压力太大,市里边财力不足,所以经开区这边也很难,秀清书记你日后到市里来工作就清楚了,现在的宛州市拮据程度,比起稍微过的好一点儿县里都不如。”

    气氛控制得很好,沙正阳和陆健都是人精,所以都能恰如其分的插话搭话,引起话题和共鸣,这顿饭的氛围一直在相当融洽的状态下进行。

    沙正阳没敢多喝酒,只喝了两瓶啤酒。

    说内心话他宁肯喝点儿葡萄酒,哪怕是这年头还很流行的通化红葡萄酒,味道还有粗糙,他觉得都比啤酒好,但奈何这年头喝葡萄酒的人还真不多,还远没到十年后那种开始以和葡萄酒为品味的阶段,所以他也只能入乡随俗。

    喝啤酒的最大问题就是要上厕所,沙正阳从厕所里出来时,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躲在院子里一角的女孩子。

    背影有些熟悉,但他一时间还有些拿不准。

    “卿箬笠?”

    “啊?”女孩子穿了一件深蓝色的背带裙,白色的短袖衬衣,带了几分学生味道,转过身来看见了沙正阳,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沙正阳,好半天才呐呐道:“沙主任。”

    “得,原来说好的,叫名字。”沙正阳笑了起来。

    “那时候不知道情况,现在不一样了。”女孩一双略深的眼眶里清澈透明的眸子闪动着复杂的光芒。

    沙正阳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也不多说:“在这里干什么?”

    “嗯,被单位同事叫来吃饭,有些不太适应这种场合。”卿箬笠的脸上浮起一抹古怪的神色,但只是一掠而过。

    “对了你们单位现在情况怎么样?好像第一批首先要建设的就是你们学校吧?好像三月份就已经开始挖地基了。”

    沙正阳对七厂二所的搬迁还是很关注的,市委市政府确定下来,优先建设学校,其次才是医院和职工生活小区,最后才是厂区。

    “正在进行整合,但估计学校要修好使用的话,要到明年九月份去了。”卿箬笠脸上浮起一抹喜悦的神色,“我们还算是好,正好赶上了要搬出来,总算是可以脱离山沟了。”

    新建整合起来的学校也是市里第一优先保障工程,进度也比较快,几乎是几栋教学大楼、实验楼、行政办公楼、学校体育场都是一起动工。

    按照市里的要求,到明年五月份之前就要建成,然后就是进行装修,要在明年9月开学之前就要完成一切准备工作,九月份教师学生都要正式在里边上课。

    正说间,就听见拐角那边传来一阵喊声:“小卿,小卿!你到哪里去了,东哥在找你呢。”

    看见卿箬笠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沙正阳有些好奇:“你同事?”

    “嗯,算是吧。”卿箬笠随即恢复了平静,“是我原来的同事,其实也只是共事了几个月,他春节后就借调到市里来了。”

    “那你……”沙正阳讶然,他看卿箬笠似乎有些不太愿意应答对方。

    “嗯,那种场合我不太适应,非要喝酒,我不会喝酒,而且那些人我都不太熟悉,又不好推掉。”卿箬笠满脸无奈和烦躁,脸色有些潮红,显然已经是被灌了几杯酒。

    “之前我不知道是和这些人一起吃饭,他只说是和原来的一些同事,结果只有一个是原来的同事,我也不太熟悉,他原来也算是我的领导,在学校里帮助过我,现在又借调到市里来了,我不想得罪他。”

    对于这种事情哪里都免不了,连沙正阳自己有时候都要身不由己,不过卿箬笠是一个年轻女孩子,这方面的确要注意一些。

    “那你打算怎么办?你要回去?”沙正阳问道。

    “不,我晚上和我朋友说好,我到她那里去住。”卿箬笠一脸纠结,想要离开,又觉得不合适,但如果过去,她怕扛不住会被对方那些人灌酒,“我也不知道,……”

    正犹豫间,那个声音已经从走廊一头窜了过来,“小卿,小卿!”

    沙正阳抬头看过去,来的人个头很高,三十来岁,长得挺精神,一张脸很有点儿年轻时候唐国强演《孔雀公主》中召树屯时候奶油小生的味道,但是身上又多了几分油滑的气息。

    一眼看见了和卿箬笠站在了一起的沙正阳,来人有些警觉,脸色也有些发阴,但是脸上仍然还是浮起一抹假模假样的笑容,“小卿,怎么跑到这来了?大家都还等着你呢。”

    “赵哥,你知道我不会喝酒,今天都被他们堵着强行喝了两杯了,再这样下去我受不了,要不,我先回去了,你帮我和你的朋友们说一声。”卿箬笠勉强的笑了一下,解释道。

    “不行!你怎么能走呢?”来人一听就急了,横了一眼沙正阳,大概是觉得沙正阳在里边捣了鬼,阴下脸来:“这种场合,你知道我这些朋友,东哥的情况你清楚,你以后要调到市里来也好,那都易如反掌,就算是你不想调到市里,学校搬迁到市里来,肯定要打乱重新编排,你想想,……”

    “可是我真的不能喝酒。”卿箬笠有些犹豫,“那些人我都不熟悉,那个东哥,我早就说了,我现在不想处对象,……”

    “不喝就不喝,走吧,到时候不行我帮你喝。”赵哥沉声道:“小卿,你的给我一个面子,都是我的朋友,你也知道赵哥刚调到市里来,……”

    “箬笠,我觉得你现在这种状态恐怕不适合再过去了,最好早一点回去休息。”沙正阳忍不住插话道。

    直觉告诉他,卿箬笠如果这会儿过去,恐怕要出事,这个姓赵的口头上答应得挺顺溜,但是纯粹就是顺口应承,就像他自己所说的,多半他有求于别人,要喝酒,他能抵挡得住?能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赵国良心中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我特么辛辛苦苦凑成的事儿,你特么一句话就得给我废了?

    我特么容易么?

    但他也知道这宛州市里不比在厂里,大家都知根知底,宛州市里藏龙卧虎,自己这点儿底子太弱了,所以还得要谨慎行事。

    不过看看对方也就二十来岁,穿得也很普通,甚至也有点儿像是个教书先生模样,不太像什么狠角色。

    他以前在蓝光厂子弟校上班时就很关注卿箬笠,从未见过这个家伙出现过,而且他也感觉得到卿箬笠和对方似乎关系也不是特别熟的那种,估计也应该是才认识不久,再听出对方口音也不像宛州本地的,所以赵国良心中稍微稳当了一些。

    没准儿这家伙也是在打卿箬笠的主意,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如果是这样,那就真的不能容忍了。

    狠狠的横了沙正阳一眼,赵国良压住内心的火气,冷声道:“兄弟,不好意思了,我和小卿是和几个朋友在一起吃饭,大家关系都不错,而且日后对小卿也大有帮助,和你没啥关系,……”

    “我和箬笠是朋友,那几个好像也只是你的朋友,不是箬笠的朋友吧?”沙正阳很平静的道:“而且我看你这个朋友和你那几个朋友好像也不咋地,箬笠一个女孩子,本来就不能喝酒,你们却要灌她酒,这样的朋友,我看可能素质水准也有限,不交也罢。”

    赵国良再也忍不住了,“你说话小心一点儿,在外边儿走动,祸从口出这句话,你家大人没有教过你么?”

    沙正阳乐了,这年头居然还有人敢来教训自己起来了,还提醒自己祸从口出。

    还没等沙正阳说话,卿箬笠就咬着嘴唇道:“正阳,赵哥,你们别吵了,赵哥,我跟你过去,可是我得说好,我不能再喝酒了。”

    沙正阳眉头一皱,还没有等他说话,赵国良已经松了一口气,狠狠的瞪了沙正阳一眼,然后转怒为喜,“放心,赵哥在,不会让你吃亏,走吧,你这个朋友倒是挺关心你,不过赵哥那几位朋友小卿你也知道,都是有身份的人,不会强人所难。”

    见沙正阳脸色不豫,卿箬笠掠了掠自己额际的发丝,抿着嘴唇展颜道:“没事儿正阳,我就过去一会儿,待会儿就直接打的到我朋友那里去了。”

    “没事儿,东哥他们有车,到时候让他们送你到你朋友那里去。”赵国良大包大揽。

    沙正阳也知道卿箬笠虽然性格有些腼腆,但从骨子里应该还是一个有些主见和性格的女孩子,要不在明知道自己身份之后,却从未来找过自己,也没有给自己打过一次电话,

    就凭这一点,沙正阳都要高看这女孩几分。

    和卿箬笠也接触了两次,她也能感受到卿箬笠不想回厂而更想到宛州市区的学校里任教的心思,但女孩子还是挺有骨气,能忍着不找自己帮忙。

    虽说蓝光厂子弟校会搬迁到市区,但是那也是两三年后的事情,另外她也应该知道自己作为市委办副主任要办这样一件事情其实并不难,可女孩就是能沉下心来保持淡泊,这不容易。

    “箬笠,如果有啥情况,就和我联系,你有我电话。”既然卿箬笠做了决定,沙正阳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没有理睬赵国良,微微侧首到卿箬笠耳边小声道:“你小心一点儿,我觉得你这位赵哥人品有点儿问题。”

    卿箬笠丹凤眼中浮起一抹感激之色,点点头。

    回到房间里,酒局继续,不过沙正阳始终觉得有些不太踏实。

    来了宛州快一年了,给沙正阳的感觉,宛州这边的社会治安总体来说还过得去,但是沙正阳也发现一个现象,那就是宛州这边官本位的思维观念尤为突出,特权心态十分明显,比起汉都那边更为浓烈,更别提沿海地区了。

    大家都更青睐于官场仕途的拼搏,觉得一门心思扎进体制内提拔升官才是最好的出路,其他一切都要屈从于这个格局。

    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十分典型的内陆地区的心理氛围和体制结构。

    社会治安从某种程度上也能体现出这些方面的一些特征,比如你背后有没有人,往往就是你说话声音大不大,气粗不粗,而在另外一些社会阴暗面,你出了问题能不能摆平,一样也就要靠你背后有没有人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所以沙正阳有些担心,赵国良口气里流露出来的味道就是我那几个朋友是背后有人的人,声大气粗就很正常,如果说这些人真的在酒精刺激下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还真不好说。

    就像上一次周俊雄的儿子周志豪对曲晓伟的侵犯一样,虽然栽了一个大筋斗,脸被抽得啪啪响,但是沙正阳感觉得到周志豪,甚至是周俊雄根本没有意识到是周志豪的行为违法,而是认为只是这么不巧侵犯的对象是曲晓伟,而恰巧又被沙正阳打脸,

    大家都认为是周志豪有眼不识泰山才会被打脸,如果换了是别的普通女孩子,也许被这么骚扰甚至可能是猥亵的行为,过了也就过了。

    这种感觉在周俊雄专门和沙正阳沟通时就显得格外明显。

    周俊雄道歉的内容就是犬子眼瞎,冒犯了沙正阳和曲晓伟,甚至还把沙正阳排在前面,事实上沙正阳根本就没受到侵犯,反而是把周志豪抽得够呛,完全没有意识到周志豪的行为是错在对曲晓伟的侵犯。

    或者说这就是一种特权心理思维,我又没干啥实质性的事情,不就是把你压在墙角有点儿粗鲁出格的举动么?有什么大不了?但得罪了沙主任那就是大事了,甚至会影响到家里人的仕途前程。

    正因为如此,沙正阳担心那帮人觉得自己有恃无恐,就可能行不法越轨之行,而卿箬笠一个弱女孩子,尤其是那赵国良恐怕不但无法保护对方,弄不好还会推波助澜。

    所以这顿饭后半截,沙正阳都吃得不太舒心,到最后实在忍不住,干脆就出门再去看看。

    循着卿箬笠离开的路径,沙正阳很快就找到了对方的包间。

    “什么,他们走了?”见整个包间里一片狼藉,桌上,旁边的墙壁边上,东方红国窖1949以及青岛啤酒的听装瓶子扔了一地,沙正阳连忙问正在收拾的服务员。

    “刚出去,在那里闹腾呢。”服务员是一个三十来岁妇女,可能也有些看不惯,见沙正阳问起,随口道:“有个女孩子被灌了不少酒,走路都有些发飘了,被别人扶着走的。”

    沙正阳一听心中就是咯噔一声响,知道情况不妙,疾步出门,跑到大门上,却见一辆赵姓男子和另外两个男子正在那里趁着酒兴说得正开心,而卿箬笠早已经不见了身影。

    沙正阳一个箭步冲到赵姓男子面前,沉声问道:“卿箬笠呢?”

    赵国良见沙正阳气势汹汹的模样,心里也有些发虚。

    之前谷云东他们几个人把卿箬笠灌醉了,趁机就把卿箬笠带走了说是去迪吧离去喝酒跳舞,但是他内心却约莫知道恐怕没那么简单。

    他也自我安慰的想道,反正谷云东他们那群人中间还有两个女人,还有一个也是卿箬笠的同事,大家也都相互认识,我只知道他们是去蹦迪去了,至于具体去干什么去了,我也不知道,真要出了啥事儿,自己也可以一推了之,即便是这样自我催眠,但赵国良内心还是有些发虚。

    “你管别人上哪儿去了?”赵国良色厉内荏的退了一步,故作强硬的道:“我哪知道他们上哪儿去了,你问我,我问谁去?”

    “姓赵的,我不管你知不知道,你马上给我把人送回来,否则我让你生死两难!”沙正阳心急如焚,他也不知道卿箬笠怎么在自己提醒之下仍然被人家灌醉了,但是他相信卿箬笠绝对是在身不由己的被对方的人带走了的。

    赵国良没想到沙正阳口气这么大,愣怔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旁边两人不依了。

    “哟,这谁这么大口气啊,要让东哥把人送回来?你特么是谁裤腰带没系紧把你给露了出来?”

    矮胖壮实的男子也只有二十来岁,一根金链子困在粗壮的脖颈上就像是一根拴狗链子,一激动起来,似乎脖颈有粗了一圈,真的有些像一条肥胖的沙皮犬捆了根狗链。

    “滚开些!少在这里卖嘴白,我只找正主儿!”沙正阳睖了对方一眼,他现在没心思给对方多废话,多耽搁一些时间,卿箬笠就多一些危险,“姓赵的,我不管你想要利用卿箬笠打什么主意,但是你很清楚今天晚上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卿箬笠如果是出了问题,不管是你,还是你那位东哥,我告诉你,都要付出代价!”

    “你特么谁啊?”站在矮胖敦实汉子旁边的年轻男子有些狐疑而又不屑的瞄了沙正阳一眼,“口气比空气还大,你特么癞蛤蟆上公路——冒充迷彩小吉普啊!”

    沙正阳也注意到了这个家伙恐怕才是三人中间见过点儿世面的角色,冷冷的道:“我叫沙正阳!”



    沙正阳三个字一出口,矮胖敦实汉子还不太在意,但是黑衣年轻男子就忍不住身子一震。

    沙正阳?!自己没听错?

    换了那场事儿之前,沙正阳也顶多在宛州体制内的官场消息灵通人士知晓罢了,毕竟是新任市委I书记带来的贴心人物,但是在经历了御珍苑那一次事件之后,沙正阳的名声立即在宛州道上传开了。

    宛州道上历来是个讲究云从龙风从虎规矩的地方,没有三两三,你就别想上梁山,周志豪敢在宛州城里纵横驰骋,除了他善于观风辨势外,更重要的还是他背后有他老爹,有他姨父,有他舅舅这一大票人做后盾。

    只不过他运气着实不好,一脚踢到了铁板上,招惹上了市委I书记面前的新晋红人沙正阳,脚趾骨都踢骨折了,痛彻心脾还得要强作笑脸去道歉,这份滋味恐怕不是一般人能忍得下来的。

    但再难忍你也得忍下来,这不是一般的逞强斗气,人在屋檐下,你就得要低头。

    御珍苑事件之后,周志豪便在宛州道上销声匿迹了,据说是周俊雄发了狠,不但将其在家中关了一段时间,后来干脆直接将其送到了外地,省的在宛州这边招惹是非。

    能让四大宗家的子弟退避三舍,可以说沙正阳“一战成名”,顿时在宛州就成了炙手可热的威猛人物。

    沙这个姓本身就不是大姓,所以很醒目,所以当沙正阳直接报名时,黑衣男子直接就呆住了。

    他可是太知道这个名字了,此时他的内心简直都要崩溃了。

    怎么又会碰上这种事情?

    难道沙正阳和他们谭周一家是前世的冤孽?

    赵国良嘴里所说的东哥就是谷云东,谷云东的母亲周俊蓉,市教育局组织人事处处长,从这个名字都能知晓周俊蓉和周俊雄的关系了。

    没错,周俊蓉是周俊雄的妹妹,黑衣青年男子也算是周家的远亲,论辈分他要叫谷云东表表哥,而身份实际上就是一个闲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帮着谷云东跑腿打杂。

    周志豪出事,谷云东也还是吓了一大跳,还专门去看望过自己的表弟,只不过光是在嘴里诅咒和安慰了对方一阵。

    他们也知道现在连周俊雄都要退让三分,自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去寻衅,也只能隐忍下来,留待以后看有无机会报复回来了。

    注意到黑衣青年脸上骤然变色,苍白中还有些许惊恐和紧张,赵国良和那个本来想上来动手的矮胖敦实汉子都意识到情况不对,都不敢再发飙,只是等到黑衣青年表态。

    黑衣青年心中也是慌乱无比,这会儿谷云东已经带着另外两个朋友以及一起来的两个女孩子把对方所说的那个女孩子,也就是今晚谷云东的猎物带走了,带到哪里去了,他也不知道。

    说是去蹦迪,也有可能到哪个酒吧去喝酒,但更有可能到某个酒店宾馆里去了。

    看见黑衣青年男子面色苍白,额际冷汗涔涔,沙正阳知道自己报上名头已经把对方震住了。

    看来的确如常磊所说,自己上一次在御珍苑爆锤周志豪还真的是起到了很好的效果,起码在宛州道上算是一个知名人物了。

    难怪武侠里边都要写成名的最好办法,就是去挑战那些成名高手。

    自己一下子把宛州城四大宗家的谭周这一系的头面人物给爆锤了一顿,褪去了对方的光环,自然也就在宛州城里成为知名人士。

    “你还在等什么?你所谓的东哥带走的那个女孩子是我的朋友,马上让你那个所谓的东哥把人给我送回来!”沙正阳心中焦急万分,声色俱厉的道:“既然你知道我是谁,就应该明白,如果我朋友出了事情,就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

    他不确定那个离开的东哥究竟是何许人,但是他也相信在宛州,还没有哪个人敢于在这种形势下还恣意妄为,或许这帮家伙想要借着某种特定情形下,比如熟人朋友,又比如醉酒状态下,实施某些侵犯行为,但是当有些东西被挑明之后,只要是聪明人都应该想得到后果会有多么严重。

    沙正阳其实很不愿意见到这一类现象,这其实是一种法治严重不彰,完全依靠人治的现象,甚至可以说是特权在发挥作用。

    如果说自己不是市委办副主任,没有在御珍苑事件中“一举成名”,你说面前这帮家伙会不会上来直接对自己饱以老拳?

    “我也不知道他们走哪里去了,他们开车走的。”黑衣青年汗出如浆,结结巴巴的道:“云东下午才从嘉州回来,他们只说要去喝酒蹦迪,到底去哪里我也不知道啊,是真的,不信,你问他们,他们可以作证!”

    黑衣青年很清楚这件事情一旦真的出了状况,那就要出大事儿了。

    上一次就那么一点儿事情,周志豪被被打得鼻青脸肿,结果反而还要去向对方道歉,这特么今天这种事情,如果那女孩子真的是沙正阳的女朋友,那还不得把天给捅个窟窿出来?

    沙正阳目光落在了赵国良脸上,赵国良虽然不知道眼前的沙正阳是哪路神仙,但是从黑衣青年的表现就知道这绝对是一个招惹不起的大人物,心里发慌,头也摇得如同拨浪鼓一样:“东哥只说要带小卿他们去喝酒跳舞,真没说去哪里喝酒跳舞,我们真的不知道!”

    沙正阳越发焦急,他猛然间想起什么问道:“他们带有电话么?”

    黑衣青年脸色一喜,“有,有,云东有电话!”

    “那你还不快打!”沙正阳直接摸出电话递给对方,黑衣青年也连忙拨通,但是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

    沙正阳气急败坏,这个时候钱正和陈秀清一行人已经走出了门,一眼就看见了沙正阳站在门口,满脸急躁的模样,钱正颇为惊讶,等了半天也没见沙正阳进来,还以为沙正阳是出来躲酒来了,也没太在意,没想到这家伙站在门口心急火燎的在打电话。

    沙正阳等不及了,这种事情多拖一会儿,就多一份危险,他毫不客气的直接拨通了薛向峰的电话:“薛局长,我是沙正阳。”

    薛向东自从有了上一回和沙正阳的交道之后,与沙正阳的关系也熟络了许多,作为市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对于宛州的政治风向变化还是相当敏感的,对于沙正阳的电话他也是格外重视。

    “沙主任,你觉得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薛向峰一听这种事情,头皮就是一阵发麻,不过他也很清楚上一次的事情并没有在沙正阳那里留下一个好印象,而这一次这个机会就必须要把握住了。

    风险当然有,虽然对方在话语里没有提到带走沙正阳朋友的人是谁,但是可以想象得到肯定不可能是一般的社会袍哥,多半也是有些背景的。

    但话说回来,在宛州,再有背景,难道还能大得过沙正阳?

    而且这种事情沙正阳也不可能在自己面前撒谎,既然如此,那反而正是自己好生表现一番的时候了。

    “薛局长,我希望你马上安排人帮我去几个酒吧和迪吧去找一找,据说他们可能去酒吧迪吧了,另外也有可能去了宾馆酒店,您稍等……”沙正阳转过头来,目光如刺,直视那个黑衣青年,“那个家伙叫什么名字,他们平时喜欢在哪家酒店宾馆入住?”

    黑衣青年身子都缩了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

    “我告诉你,只要人没事儿,一切都好说,但是如果人出了事,那么就别怪我翻脸无情。”沙正阳恶狠狠的道:“说!”

    “谷云东,他们喜欢在中州国际大酒店和太平洋酒店。”黑衣青年最终还是扛不住沙正阳的压力,开口道:“他们其实只是一起去喝酒,没别的。”

    “没别的最好!”沙正阳冷冷的道:“我也希望如此。”

    沙正阳在电话里简短的把情况告诉了薛向峰之后挂了电话,又继续拨打谷云东的电话。

    这个时候钱正和陈秀清已经走了出来,看见沙正阳的情形,连忙问道。

    沙正阳一边简单介绍了情况,一边继续拨打电话。

    “谷云东?是不是周俊蓉的那个纨绔儿子?”陈秀清皱起眉头。

    “陈书记,你认识?”沙正阳赶紧问道。

    陈秀清似笑非笑,“正阳不知道?周俊蓉是周俊雄的妹妹。”

    恰恰这个时候电话终于有人接了,里边传来的是一个有些阴厉的男子声音:“谁啊?”

    “你是谷云东?”沙正阳稳住心神,磨着牙齿问道。

    “你特么是谁?”

    “我是市委办沙正阳,可能你听过我名字,我要告诉你,卿箬笠是我朋友,如果她有事,你跑不掉!”沙正阳现在最怕就是对方直接挂电话,现在感觉到对方环境并不嘈杂,不像是在迪吧或者酒吧里,这更危险。

    “滚你妈蛋!什么狗屁市委办,那妞是东哥的女人,你他么算个鸟?”

    沙正阳一听就知道坏事儿了,这家伙不是谷云东,他迅疾讲电话递给那个在陈秀清目光下畏畏缩缩的黑衣青年,他显然认识这个宛阳区的一把手。

    “赶快和对方说,让他去告诉谷云东,马上把人给我送回来!”

    黑衣青年反应很快,几乎是连骂带喊的让电话另一头的家伙赶紧去喊人,然后电话都没敢挂又递给沙正阳:“他去叫云东了,他们没干啥,……”

    这个时候短短一分钟几乎比一个小时还难熬,终于电话里响起了另外一个男人声音:“你是谁?”

    “我是沙正阳,你是谷云东吧?”沙正阳听出对方语气里的不甘和紧张,心里稍微放下心来,既然敢来接自己电话,说明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境地。

    “沙主任,我和小卿是朋友,我们经人介绍正在处对象,都见过几次面了,怎么沙主任你要横插一杆子?”此时身处中州国际大酒店1028房间赤裸着上半身的男子脸色阴沉得吓人,但是却又说不出的紧张,看着对面床上那个仰躺着的女孩,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是么?我是不是横插一杆子你很清楚,我只想要提醒你一句,如果想要通过灌酒或者用药这些手段来做某些事情,我想你恐怕付出的代价你会承受不起,听说你才从嘉州回来,莫非你不知道谭兴志被纪委和检察院带走了?”

    沙正阳本来是不想说这种话的,但是他又不得不这么做,他真不想出什么意外,那样会让人后悔一辈子,所以他必须要把对方镇住。

    “什么?!”刚端起一杯红酒想要喝一口的谷云东手一滑,酒杯落在桌上,摔得稀烂。

    谭叔叔被检察院和纪委带走了?“你唬我?”谷云东真的被吓住了,一阵冷汗从脊背上涌起,谭叔叔是市公安局副局长,被对方让纪委和检察院给收拾了?

    “我唬你?!”沙正阳冷笑,“先不说我是不是唬你,你也有时间去映证,我不想多说,我给你二十分钟时间,你把人给我送回来,否则如果有什么问题,我相信你就不会有你表哥那么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