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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继续安排人烧开水煮盐巴给他们喝,再煮一些稀粥每人喂一些,安排人手,我要寻找一些草药!”陈旭返回之后一连串的吩咐。

    江北亭也不敢怠慢,此时陈旭说什么他都一口应承下来,一连串命令下去,兵卒民夫都开始干活儿,而陈旭把马二蛋和牛大壮四个人找到,又把医卜也叫过来吩咐一番,然后带着上百人开始散开,在四周的山丘林地之中开始寻找需要的药材。

    板蓝根、甘草、野姜、黄芩,黄连,反正只要是他隐约记得可以消火杀菌治疗跑肚拉稀的药材都需要。

    至于药性已经没办法顾及了,反正这个时代的人肠胃好耐操,副作用什么的和命比起来什么都算不上。

    忙忙碌碌一个多小时,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弄回来一大堆,有些根本就不是药,但只是看起来像而已,而陈旭在清理的时候,竟然还发现了几大根野葛根,是医卜弄回来的,说是也可以治疗腹泻脱水之症,陈旭感觉也没问题,葛根反正没毒,似乎有清火的效果,于是也捡出来用上了。

    把这些觉得有用的药材弄出来之后,就安排人用斧头砸碎,然后用瓦罐煮起来,分量也只能凭感觉,类似于后世的XX调和油,一比一比一。

    很快,随着一堆堆火焰燃起,一股浓浓的中药味道也在空气中散发出来,江北亭也没有了县令的样子,大呼小叫的指挥下,方圆数百米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野战医院,到处都是跑来跑去的民夫和兵卒。

    “好了,可以开始喂药,病重者每人一碗,轻者每人半碗!”陈旭看着一罐罐药水都煮的差不多了,吩咐开始喂药,于是几百人都沸腾起来。

    “呼~”陈旭抹着额头的汗水一屁股坐到路基上,看着忙忙碌碌的民夫和兵卒开始苦笑。

    “贤侄,这次真的多谢了!”江北亭没有一点儿县令的架子,也是满头大汗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在陈旭旁边,他一个堂堂县令,此时看起来也和山野民夫没有太多去区别,浑身都是灰泥尘土。

    “这都是属下力所能及之事,县令大人何必道谢,如果真是瘟疫,恐怕属下也束手无策!”陈旭赶紧拱手,然后看着喝药之后兴奋激动的民夫,悠悠的叹口气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自古以来,只有这些农民才是最苦,我这算什么辛苦!”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江北亭嘴里喃喃不绝的念了好几遍,然后也是长叹一口气,“贤侄说的不错,古往今来,无论国家兴亡,这些民夫走卒才是最辛苦的,始皇陛下的心太急了,我等身为官吏,即便心有不忍却也毫无办法,稍有差池便自身难保,律令如山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士之滨莫非王臣,王令之下莫敢不从也!不过此次贤侄悬解瘟疫之事,我会详情呈报郡守大人为你请功,或许不久之后就有奖励下来!”

    陈旭也没拒绝,能够经常在领导面前露脸也是一个很好的开端,至少可以混个脸熟,一旦有机会可以通过这些功劳蹭热度见到秦始皇,自己的打算也才能慢慢实现。

    无论是清河镇还是雉县,都只是一个山旮旯,混到死也不会有太大的成就,更别说秦始皇将来挂了乱世一起,根本就没有自保之力,所以必须尽快的混到能够让秦始皇看得上眼的级别才行。

    也许真的是这个时代的人体质好耐操,也可能是这些纯天然野生的药材药效好,反正一顿药之后,临到中午十分,无论病情轻重的都有明显改观,至少跑肚拉稀的症状几乎都消失了,而且昨晚那些看起来奄奄一息的民夫也都能够起身,可以自己进食稀粥了。

    中午晚上接连两顿药之后,加上进食了一些食物,生病的民夫气色大都明显好转,除开六七个依旧还在躺卧休息之外,此次的疫情已经完全被遏制,因此笼罩在绵延数里工地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多谢县令大人,多谢小神医活命之恩!”

    江北亭和陈旭骑着马来回巡查,每到一处,所有民夫尽皆跪下磕头高呼,气氛一片欢腾。

    “百姓饥苦,所求者何其少也!”江北亭坐在马背上,一颠一颠的捋着胡须,情绪已经完全放松下来。

    “大人,陈旭有一事相求!”陈旭骑马跟在旁边,看着衣衫褴褛饥瘦不堪的民夫,默默走了许久之后开口。

    “此次解除病疫全仗贤侄之功,有何事尽管说就是,我能尽力之事必不推脱!”江北亭笑着说。

    “我听闻民夫一日口粮不过一斤菽麦粗粮,而修路极其消耗体力,吃饱才能有气力干活,我想请求县令大人增加一些民夫粮食!”陈旭说。

    江北亭愣了一下,然后放慢马速沉吟了许久才说:“民夫口粮之事大秦早有定律,一日一斤,这是正常配给,如若是降卒奴隶,一日只有半斤杂粮,增加口粮之事我做不得主也!”

    “大人见过骏马没有?”陈旭淡淡的问。

    江北亭不知陈旭为什么突然转口说到马匹去了,点点头说:“自然见过,我大秦立国于西北苦寒之地,行军打仗交通货运无论军民皆都靠良马,你我现在所乘之马,具都是中原品种,身形短矮,四蹄细弱,看似强健实则无用,而大秦将卒战场冲杀所骑之马,皆来自于北地,身高体壮,那才是日行千里之良驹,贤侄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

    “良马虽好,但也的喂好才行,一匹良马每日所吃的粮草比之兵卒更加精细吧?”陈旭问。

    “那是自然,所有战马粮草皆都有太仆府定制,菽一斗,麦一斗,精细草料三十斤,临战之前还会加倍供给!”

    “所以呀,驰道修建全靠这些民夫,他们便是冲锋陷阵的将士和良马,一天一斤粗粮,而且无任何鱼肉荤腥,如何扛得住如此繁重的体力劳动,乡野民间有一句俗语说,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长久下去,这些民夫只会越来越瘦弱疲惫,即便是能够按时完工,也都会落得一身大病,官吏也好,民夫也好,具都是华夏血脉炎黄子孙,何苦苦苦相逼自我相煎,粮食,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方才能让百姓心甘情愿的为大秦效命,役卒上阵杀敌尚能获取军功,如今大秦鼎定天下几无战事,民夫走卒战功已不可能得到,但修建这驰道,也是为大秦后日之繁荣稳定做贡献,既有苦劳更有功劳,为何就不能得到一些好的待遇?县令大人刚才也说了,民夫所求者甚少,只为一食果腹,一衣遮体,一榻安睡而已……”陈旭一边走一边说。

    江北亭听完默然许久,看着衣衫褴褛不断下跪磕头感恩的民夫,悠悠长叹一口气,“贤侄所说不错,明日路过宛城,我定会前去拜见郡守大人诉说此事,但成与不成,我不敢有半分保证!”

    “多谢县令大人,无论成与不成旭都感激不尽,如若此地两千民夫知晓,也会对大人感恩戴德!”陈旭赶紧说。

    “嗯,此事也并非没有希望,本来应该征召的是六千民夫,但只征召了两千,省下来的粮食数量甚巨,每日添上半斤也并无不可,贤侄放心,我会尽力促成此事!”江北亭捋着胡须点头。

    时间一晃,又是一夜过去。

    所有重病的民夫虽然看起来仍旧有些脚步虚浮,但全部都能自由行走,而那些病情较轻的已经和普通人无异,因此从天亮之时,在监工和兵卒的呵斥之下,停工几天的驰道又再次开工。

    “这些药的名称、样式和药性都记住了吧?”陈旭面前摆放着七八种草根树藤,一样一样的都给医卜和三个学徒仔细讲解了一遍。

    “多谢小郎君,我等已经熟记!”医卜和学徒一起躬身行礼。

    “那就好,你们平日多采集这些草药,切片晒干备用,一旦出现暑疫和腹泻症状,就赶紧医治不可怠慢,还有创伤之药也要多多备制,多准备一些干净麻布洗干净煮透晾干用来包扎伤口,切记不可用泥土敷掩,还有,这鱼腥草是清热良药,荒地之间到处都是,可以让民夫每日煮水喝,洗干净之后嚼食也行……”

    陈旭又谆谆告诫了许久,把自己凡是能够想到的后世一些平日的饮食卫生和急救知识都详细讲了一遍,这才坐上马车和江北亭一起离开。

    在这样一个时代,一切都只能尽力,至于他们能够做到什么样子,那只有天知道,因为在如此繁重的劳动下,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说健康卫生那都是屁,只能祈祷这些民夫命够硬,能够扛过三个月活着回家。

    宛城,南阳郡郡府所在地,也就是后世的南阳市宛城区。

    一座巍峨高耸的城池临河拔地而起,四周阡陌纵横,南来北往驱马赶牛的商贩络绎不绝,时不时还有传递消息的驿卒骑马沿着宽阔的大道疾驰而来冲入城门,而城池四周,大片农田麦浪翻滚,无数农夫正在收割夏粮,其中已经有很多用上了手摇式脱粒机。

    看着一群兵卒护卫马车而来,城门处的兵卒并未阻拦,甚至都还抱拳行礼,这让坐在马车上的陈旭感慨不已,这VIP待遇果然和普通老百姓不一样。

    进城之后,看着陈旭坐在马车上东张西望一脸的新奇,江北亭自以为陈旭是那个小河村从未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因此笑着说:“宛城乃是中原腹地,是东西南北商贾云集之地,因此比之雉县要繁华百十倍,不过比起都城咸阳来说,又要差不少,他日可以随我去咸阳见见世面,那才叫繁华和富庶!”

    陈旭微微的撇了一下嘴,但还是赶紧多谢几句。

    两千多年前的宛城和咸阳他自然是没见过,因此充满新奇也在情理之中,但说他没见过世面,绝对可以呸江北亭一脸。

    老子后世见过你想破脑浆子都想象不出来。

    汽车见过吗?飞机见过吗?轮船见过吗?摩天大楼见过吗?没穿衣服的无码小电影见过吗?

    欧洲去过吗?哼哼,老子也没去过!

    陈旭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

    不过大城市就是大城市,自然与雉县和清河镇不是同一番光景,就光从人数上来说,就可以碾压后世一个繁华的县级城市,大街上人流涌动熙熙攘攘,所有人穿的衣服也大都整齐干净,虽然衣衫褴褛的乞丐也有,但毕竟只是少数。

    顺着中央大街一路前行,陈旭慢慢发现一件事,那就是商铺非常稀少,偶尔看到的也都是一些售卖粮食,盐巴,陶器和麻布的商店,连衣服鞋帽这些日常生活用品的商店几乎都看不到,至于其他的就更没有了,正儿八经的餐馆酒楼是没有的,专门提供住宿的客栈就更加没有了,最多是一些隐居在胡同小巷中的民居,是兼职做住宿吃饭服务,叫做脚舍,意思是歇脚休息的地方。

    一行人在城内七拐八拐,最后在一个偏僻的街道停了下来,这里有一个院子,大门上挂着驿舍两个小篆古字,里面阔有一百多平米,还有一栋两层的木楼,院子里停着几辆马车,马厩里还拴着几匹马。

    “贤侄,今日先在宛城逗留一日,我去拜见郡守大人求取民夫口粮之事,你也可以在城内观玩一番,明早我们再回雉县!”

    一群人进去之后,驿舍的役卒赶紧迎上来牵马,随行的兵卒也很快将马匹马车收拾好,江北亭对陈旭叮嘱一声之后,带着两个兵卒骑马离开,去郡府拜见郡守大人。

    “陈里典,要不要我等陪您到城内逛逛?”

    江北亭刚走,剩下几个兵卒立刻都来了精神,一路劳顿似乎也不翼而飞,围着陈旭热情的问。

    “当然要逛逛,走吧!”陈旭微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服,跟着四个兵卒一起走出驿舍。

    第一次来到古代的大城市,自然是要好好逛逛,看看两千多年前的古人是如何在城内生活的。

    大街上人流熙熙攘攘,牵牛的骑马的,推车的挑担的,操着各种口音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陈旭一件体恤一条大短裤,脚穿猪皮凉鞋,这身行头与周围所有人都格格不入,看起来异常怪异。

    这套衣服给江北亭解释是夏天凉快,其实最主要的是穿脱方便,既不需要衣带也不需要纽扣,而且上下通风,风从两条库管吹进去,蛋蛋和菊花都舒爽透彻,因为根本就没穿内裤。

    街边的店铺不多,每一间陈旭都饶有兴趣的走进去看看,不过这些店铺里面不光陈设简单,货物也极其稀少,卖盐的除开几麻袋疙疙瘩瘩的粗盐之外什么都没有,卖陶器的店铺货品种类稍多一些,不过也都是粗陶制品,以陶碗陶盆和陶罐为主,器形有十多样,都是日常用品,和在清河镇看到的差不多,而且价格也便宜,一般几钱到十多钱而已。

    唯一让陈旭看得上眼的一件木器店,里面摆放了不少的竹木制品,碗筷杯碟都有,还有一些笔筒和笔架以及大量编扎好的竹简,让他惊讶的竟然还看到了几张纸,这让他大喜过望。

    这些纸颜色粗黄,表面粗糙不堪,而且还厚,比后世烧给死人用的纸钱还不如,拿起来轻轻一抖就有灰土如同头皮屑一样纷纷扬扬的往下掉。

    我去!陈旭一下傻眼儿了。

    这特么的什么纸,擦屁股都不行吧!

    因为陈旭轻轻的拿起来翻看了几下,长宽不过半尺的一张纸已经破了,于是他拿着这张纸对店里的一个中年人说:“大叔恕罪,把你的纸弄破了!”

    中年人看了一眼摆摆手说:“小郎君弄错了,此非纸也,只是草浆做的软垫,无需在意!”

    陈旭这才松了一口气翻来覆去的再次仔细看了几遍这种像纸的东西,然后询问了一下这东西的制作方法。

    “用麦草混合一些软草晒干后浸泡几日,然后用石臼舂成草浆,平铺在石板上晾干就成了,主要是为了方便制作竹木器的时候填充缝隙,这样看起来精细一些,并无他用!”中年人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能不能送我几张?”陈旭问。

    “小郎君想要尽管拿去便是!”中年人也很和气的摆摆手,于是陈旭把几张粗糙的草纸卷起来。

    纸,传说是东汉蔡伦发明的,但其实不是,纸的发明很早,应该可以推溯到西汉初期,也几乎就是秦汉交替的年代,能够有记录的是西安附近出土过一种灞桥纸,时间在公元前两百年左右,与现在的时间正好吻合,不过那种纸是用麻做成的。

    至于说后世流传的中国四大发明造纸术,其鼻祖东汉宦官蔡伦只是改进了当时的造纸方法而已,并不是发明造纸术,而他的改进就是让纸这种东西具有了书写文字的实用价值,比较结实平整不容易破损,其实一直到三国时期,大部分文字记录还是竹木简,纸并没有得到大范围的推广,而简牍一直沿用到东晋末年才彻底废止,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纸张制作非常麻烦,而且不耐保存,还有就是古代防水措施不好,纸张很容易就会发霉发潮甚至被雨水淋湿,而用竹木做成的简牍则不怕这些自然因素,特别是刻写在简牍上的文字,哪怕掉水里泡无数年信息都不会丢失,这也是为什么后世可以通过出土的竹木简了解秦汉时期的文化的原因,如果那个时候大量用所谓的蔡候纸,估计中华文明大部分史料只能考证到隋唐时期就断代了。

    陈旭最近一直没东西用来写字,而且也不习惯在竹简上用篆刀刻画,因此一直都很苦恼的同时也在不断想怎么弄一些能够写字的纸张出来。

    眼下这几张像纸的东西也给他提供了一些灵感,可以拿回去研究一下。

    几个人结伴在纵横交错的大街小巷逛了个把小时,加上临近中午,太阳毒辣,都感觉又累又饿。

    “你们带钱没有?”陈旭此时身无分文。

    “我带了十钱!”一个兵卒把腰间的口袋翻出来说。

    “我有七……嗯,八钱!”

    “三钱!”

    “我有五钱!”

    四个兵卒把口袋都翻出来,也只不过凑了二十多钱。

    二十多钱几个人胡乱吃点儿东西喝点儿水是够了,但想吃点儿好的肯定不行

    “不管了,先去找个脚店胡乱吃点儿东西,不然挨不到申食就要走不动路了!”几个兵卒嚷嚷着簇拥着陈旭在附近找了一间脚店,让店家弄了点儿米粥温水先填填肚皮再说。

    陈旭现在不光是清河镇的里典,而且还深得江北亭信任,这两天更是用草药治好了几百个得了暑疾的民夫,因此几个兵卒对他可以说非常尊敬,任何时代,有能力的人都会被人尊敬,这是一种正常的崇拜心理。

    “刚才进城之时,我在城外看到田地里农夫都在操持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张兄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古怪物件,以前从来都没见过!”吃饭喝水之时,旁边也有几个食客席地而坐,聚在一起喝水聊天。

    “听说叫脱粒机,可以很轻松快捷的把麦穗上的麦粒弄下来,不过我也是昨日刚到,还未曾去仔细打听!”

    “甚是古怪,麦子不是要先把麦穗割回去晾晒吗,这脱粒机竟然能够直接把麦粒取下来,等会儿凉快下来我们出城去看看见识一下!”

    “然~”

    “两位郎君还是小心为好,我听说最近几天修建秦楚道的民夫发生瘟疫,已经死了好些人了,切不可走远了!”店主在旁边插嘴提醒说。

    “天气如此炎热,夏日又多雨潮湿,我等行路都感觉头痛胸闷,那些民夫整天在炎炎烈日下暴晒淋雨辛苦劳作,焉能不病,唉,要不是我用钱抵了徭役,恐怕这时也和他们一般,说不定已经抛尸荒野了,大秦如今徭役沉重,法令严苛,远不如诸国分治之时也!”

    “嘘,薛兄慎言,小心隔墙有耳!”一个人紧张的转头看了一下四周,发现陈旭几人都埋头吃的稀里哗啦,似乎并未曾注意到他们的谈话。

    陈旭其实听的清清楚楚,不过并没在意,大秦虽然统一六国,但其实民间并不太认同秦朝的统治,主要还是推行的严苛法令和沉重的徭役让所有人都心生不满。

    其实在陈旭看来,秦始皇在位的时候,徭役虽然沉重,但老百姓的生活其实还过得去,至少生产生活比较安定,比前几年连续打仗要好得多,真正严苛不顾死活是胡亥上台之后,大修全国驰道、秦始皇陵寝、长城和阿房宫,就这四样全国征调的民夫就有好几百万,农民的生产活动基本上都被破坏殆尽,这才激起了全国的民变,加上遗留下来的六国王孙贵族推波助澜,瞬间就成星火燎原之势,大秦很快就垮塌了。

    一大碗汤汤水水下肚,陈旭也感觉肠胃舒服多了,而且这顿饭也实在便宜,每人不过两钱就搞定了。

    “里典大人,一会儿我们去城南逛逛吧,那里更加繁华,而且听说还时常有博戏角力,可以玩耍一番!”一个兵卒说。

    “正是正是,我不定我等也能去赢点儿钱晚上好好吃喝一顿!”另一个长的比较高壮的兵卒连声附和。

    角力就是摔跤,陈旭早就知道,在小河村的时候,一些小孩子没事也会在河滩上玩耍比赛,和两千多年的后世并无区别。

    而在秦朝这个时候,大众娱乐活动少的可怜,富豪贵族可以畜养一些歌姬舞姬唱歌跳舞观赏,还能投壶射箭比赛,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角力比赛就是他们可以观赏到的为数不多的表演,当然,偶尔还有猛人带着虎豹在木笼中表演,不过普通人看不起。

    旁边刚才谈论的几个食客听见几个兵卒叫陈旭为里典大人,脸色都有些发白,结账匆匆离开。

    “这几个家伙也是胆大包天,如若被暗中巡查的监御史听到,免不得要吃一顿皮肉之苦!”一个兵卒盯着几个人的背影说。

    “管那些作甚,当初秦楚大战,你我几人拿命换到几分军功又如何,如今还不是天天吃苦受累,一年到头也分不到几石粮饷,还不如这些商贾。”另一个兵卒有些不满的说。

    “也是,何必管闲事!”几个兵卒一起点头。

    陈旭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自然是没兴趣,民间如论怎么不高兴,只要赢大大在位一天,所有人都得夹着尾巴,他的威信震古烁今,没有任何人敢在他还活着的时候挑事,陈旭此时想的却是到哪儿弄一些钱去看角斗比赛,因为这些角斗比赛是博戏,也就是可以下注。

    理解过后世福彩和体彩的黑暗操作之后,陈旭对这种现场押注的活动还是很感兴趣,但要下注需要本钱,眼下五个人剩下所有的钱也才十八钱。

    尼玛这点儿钱能干啥?

    陈旭看着整整齐齐摞在面前的十八枚铜钱,脸皮轻微的抽抽了几下问:“你们身上真没钱了?”

    几个兵卒也有点儿尴尬,一起摇摇头。

    “里典大人,前天我们走得急,实在是没带太多的钱!”一个兵卒干笑着解释。

    实际上他们平日也并没有什么钱,偶尔弄到几个钱不是投壶猜子输了就是拿去补贴家用了。

    “要去博戏还得挣一笔钱才行,你们几个这样……”陈旭吩咐了一番,几个兵卒听完互相大眼儿瞪小眼儿看了几眼,然后点点头拿着钱离开。

    “店家,你过来一下!”陈旭对着脚店的老板招招手。

    “大人,唤我何事?”店家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矮胖中年人,刚才已经听几个兵卒喊陈旭里典大人,自然也不敢怠慢,虽然里典这种级别的官吏在宛城一抓一大把,但普通老百姓还是心存畏惧的。

    “你这店里有没有葱姜蒜和花椒茱萸这些调料?”

    “有有~”店家连连点头,开一家餐馆这些常见的调料自然是不缺的。

    “一样帮我准备一些可好?”

    “行行~”店家再次点头。

    “可否再帮我准备十斤……嗯,二十斤有肥有瘦的肉?”

    “大人,店里没这么多肉,只有两三斤碎肉!”店家不知道陈旭要干啥,但也不敢拒绝,只能支支吾吾的回答。

    “碎肉不行,你帮我去买一些,对了,最便宜的是什么肉?”

    “最便宜的自然是羊肉,不过膻味很重,现在天热不太受喜,豚肉彘肉稍贵一些,不过还有河虾也便宜,不知道大人要不要?”

    “虾就算了,半肥半瘦的羊肉帮我买二十……嗯,三十斤,我今日没带钱,你先帮我垫上,明日一起还你!”

    “这个……”店家一下牙疼的不行,三十斤羊肉,怎么也得一百多钱,要是陈旭明天跑了不还钱怎么办?

    陈旭在腰上摸了一下,拿出来一块精美的羊脂玉配放在案桌上,“这块玉佩价值四千钱,我先抵押在你这里,明日如果我不来还钱,这块玉佩就是你的了,如何?”

    店家虽然只是一个脚店老板,但也是在大城市见过世面的人,一下就看出来这块玉佩价值不菲,在心里迅速掂量了一下赶紧点头,然后收起玉佩安排两个少年出门去卖肉。

    “玉佩很贵重,你要妥善保管,如果明天损坏你知道后果!”陈旭有些心疼的叮嘱一句。

    “大人放心,绝不会损坏!”店家连连保证,同时心里也很希望陈旭明天不回来还钱最好,因为刚才陈旭说的话两个店员也听的清清楚楚,如果陈旭明天回不来以后反悔,他去告官的话陈旭即便是里典也照赔不误,秦律对于这种事情的处理很完备,官司打到咸阳陈旭也会输。

    “那就好,去把刚才我说的调料和盐巴都准备好,对了,可有酱油?”

    “酱油没有,但有幽菽,不知道中不中?”

    幽菽就是豆豉,一种通过霉变发酵的大豆,虽然不是酱油,但酱油也是通过大豆发酵制作出来的,只不过工艺不一样,得到的结果也不一样,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时代将就用一下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幽菽也可以,帮我准备好,还要准备一大一小两个干净陶盆,后厨也借我用一下!”

    “好好,大人请跟我来!”

    在店家的带领下,陈旭跟着走到里间。

    这个脚店其实也是店家住的房子,前面是店,食客歇脚吃饭的地方,后面还有几间房间,有一个几十平米的小院子,做饭的灶台就放在露天,上面还煮着东西,还有一件小屋是用来存放米粮肉菜的地方,很小,只有五六个平方,进去的时候里面还有一个妇人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正在淘米摘菜,地面上摆放着大大小小好几个陶盆和陶罐,一个盆子里果然放了几斤碎肉。

    “你们先出去一下,这位里典大人要用一下厨房!”店家吩咐一句,妇人和女孩子都赶紧站起来,小心翼翼退出去的同时都一脸惊奇的看着陈旭。

    这么小的里典大人从来没见过,而且竟然还要用厨房,不是说君子远鲍厨么?

    “大人,这些调料都在这里,葱姜蒜椒芥……您随便用,一会儿肉买回来也帮你送到这里,小人就在外面,有需要唤一声就是!”店家指着一个木头架子把各种作料都指给陈旭看了一遍之后就退了出去。

    陈旭略略看了一下,葱姜蒜都还算新鲜,估计是今天刚弄回来的,花椒也有,辣味的调料除开茱萸之外竟然还有一小罐黄色的芥末,这让他高兴不已,芥末的辣味可比茱萸要纯正多了。

    看着陈旭在厨房里面忙的不亦乐乎,一会儿用木臼杵,一会儿用刀切,丁零咣当响声不绝,站在院子里的妇人和店家都面面相觑,那个女孩子偷偷摸摸走到厨房门口偷偷的往里面看,满脸都是好奇之色。

    “冬叔,羊肉买回来了~”两个穿着短掛短裤的少年各自提着一大块肉走进来大声嚷嚷。

    陈旭接过羊肉之后把厨房门关上,用刀将羊肉切成半寸见方的肉坨坨,然后放进一个大陶盆里用盐巴豆豉和切好的葱姜蒜腌起来。

    等陈旭弄完,差不多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离开的四个兵卒也都先后返回,弄回来一捆竹签,一个木架,还有炭盆和木炭以及几个带孔的小竹筒。

    陈旭检查了一下,感觉都还勉强合用,于是把盐巴、芥末粉、花椒粉装入几个小竹筒之中,塞上软木塞子试着抖了几下,发现和后世烧烤用的调料瓶差不多,这才吩咐几个一起动手,把腌制过的羊肉穿在竹签上,一签三坨,三十斤羊肉足足穿了近三百串,基本上又忙了一个小时,稍微休息之后就带上所有东西往城南而去。

    脚店的店主一家人面面相觑。

    “爹,他们这是要去干什么?”少女非常好奇的看着几个人的背影。

    “我怎么知道?”店主郁闷的摇摇头。

    “二郎,这些肉他们都还没付钱呢!还把我们家的几个大陶盆也带走了。”妇人忍不住提醒说。

    “你担心甚子,你们看着这是什么?”店主从怀里摸出来一块精美的玉佩。

    “哇,好精美的玉佩,爹爹,这是你从哪儿弄到的?”少女忍不住捂着嘴巴惊呼。

    “嘿嘿,这是刚才那个小里典大人押在我这里的,如果明天他们不来还钱,这玉佩就归我们了!”店家得意的说。

    “我看你是昏头了,这块玉佩起码价值几千钱,你几斤羊肉就打算昧下来,拿来我与你保管,要是被你粗手粗脚打碎了,恐怕我们一年也赔不起!”妇人赶紧把手在围裙上擦干净说。

    “好好,交与你保管便是!”店主讪笑着把玉佩递给自家婆娘。

    “爹,我想跟去看看!”少女看着已经快走的看不见了,还是忍不住好奇的说。

    “行行,你去吧,三儿也跟着一起去,看看这个小里典大人到底想干甚子,切记别被他们发现了!”店主此时得了玉佩也很高兴。

    “欸~”少女答应一声,高兴的拉着一个少年赶紧跑了出去。

    此时已经快下午三点了,虽然太阳依旧浓烈,但大街上仍旧熙熙攘攘人群川流不息。

    在几个兵卒的带领下,陈旭等人抱着瓦盆扛着木架炭盆一路直奔城南而去,穿过几条街道,很快就来到一块空阔的场地,四周都是一层两层的木楼,中央还有一个土石结构的平台,上面还有木栏杆和木架,周围牵牛赶羊的人更多,一群一群都聚在一起,各种喧哗之声不绝于耳,吵吵嚷嚷看起来像是一个大市场,而四周时不时还会有三五个穿着布甲挎着刀剑的兵卒列队走过。

    “里典大人,这里是就是城南集市,这里允许自由交易,每天会有走狗斗鸡甚至角力这些博戏,有时候还会有斗兽戏耍,很热闹的!”带路的兵卒兴奋的介绍说。

    “那些聚在一起的就是在博戏?”陈旭指着一堆堆聚在一起起哄人群问。

    “正是!不过现在还太热,估摸再过半个时辰这里就会更加热闹了!”一个兵卒赶紧点头说。

    陈旭四周打量了一圈,最后指着距离木台有十多米的一块空地说,“走,我们把东西放那儿!”

    虽然四个兵卒还是不知道陈旭弄一大堆竹签子串着羊肉来干啥,但根据准备的炭盆和木炭来看,估计是弄来吃的。

    不过就只是看个热闹而已,却要弄三十斤羊肉,看到明天早上也吃不完啊!

    在陈旭的指挥下,几个兵卒把所有东西都摆放好,穿好的羊肉放在两个大陶盆中,炭盆放在木架上。

    “赶紧把炭火点燃,准备开工!”陈旭也有些迫不及待了,得尽快把这些羊肉串变成钱才行,不然明天拿不出来钱,那块价值几千钱的玉佩也要不回来了。

    不过虽然陈旭看似胸有成竹,但其实心里也颇为忐忑,不知道羊肉串这南阳郡的人到底爱不爱吃,如果古代人都不爱撸串……那就卧槽了!

    市场附近满地都是丢弃的干草碎屑,几个兵卒随便弄了一堆回来,很快就把炭盆点燃,然后倒下去一些木炭,一个兵卒用衣袖使劲儿狂扇,随着浓烟滚滚而起,草屑燃过之后,炭盆里面的木炭也被引燃。

    陈旭深吸一口气平息一下心情,然后拿起一把羊肉串摊开放在炭盆之上,在炭火的炙烤下,很快就有一股夹杂着葱姜蒜芥的奇异肉香味散发出来。

    因为这些羊肉都是半肥半瘦,因此脂肪充足,几分钟过去,随着陈旭不断的翻转炙烤,肉串表面沁出来一层金红的油脂,扑扑啦啦的不断滴落到炭盆之中。

    “噗噗~”油脂落在炭火上的刹那,一股更加浓郁的香味散发出来,在风中往四周扩散。

    其实从陈旭几个人到来开始,摆出来一堆奇怪的东西就已经有人看见了,不过大家都没怎么在意,这个市场杂七杂八的东西太多了,各种交易活动层出不穷,他们不过以为陈旭等人是弄一些小把戏而已,而且旁边还有四个穿着布甲的兵卒,因此也不敢过来询问。

    但此时随着羊肉串逐渐烤熟,散发的浓烈香味顿时让一些人经受不住诱惑了。

    而且最主要的是,这个时代的人一天就吃两顿饭,此时未时未到,距离申食还有一个多时辰,早上吃的又早,此时几乎所有人都已经饥肠辘辘,可能有人会吃点儿点心干粮充饥,但大部分人都还是饿着肚子。

    而闻着空气中飘荡而来的浓烈烧烤味道,顿时所有人都感觉一下饿的浑身发软走不动路了。

    “香,实在是香,大人……我……我能不能先吃一串!”

    四个兵卒也都早已被这个味道刺激的不行了,是双眼睛瞪的像牛眼一样直勾勾的看着冒着青烟的烤肉,嘴巴里不停的大口大口吞着口水。

    “想吃?”陈旭笑了一下。

    “嗯嗯!”四个兵卒抹着哈喇子拼命点头。

    “好,你们先尝尝我的手艺如何?”陈旭把其中五串单独摆开,然后问:“要麻辣吗?”

    “要~”

    “不要~”

    四个兵卒各自回答不同,陈旭拿起几个装盐巴芥末和花椒粉的小竹筒分别往几串肉上轻轻抖了几下,又翻转烤了半分钟分别递给四个兵卒。

    “呜,好吃好吃……美味,实在是太美味了……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烤肉……”

    四个兵卒一尝之下顿时就忍不住了,一边吃一边大声嚷嚷,被烫的呲牙咧嘴却仍旧大口猛嚼,油脂从嘴角冒出来滴的到处都是。

    “哇,好香,他们吃的是何物?”不远处许多人都被香味诱惑,一起转头看着正拿着一根竹签猛嚼的杨旭等人。

    “不知也,我也好想吃!”

    “可是看起来是那几个兵卒自己在吃,焉会送与你吃?”

    “可是……可是我还是好想吃怎么办?好香啊,如此异香烤肉如果不吃一口,我害怕雷会劈我啊!”一个家伙满嘴流着哈喇子,踌躇了几秒钟便大步向陈旭等人走来,“不管了,即便是不送与我吃,买总可以吧!”

    这个人说着顺便把钱袋子都解了下来。

    “等我等我!”一个同伴也赶紧跟了上来。

    看见有人带头,四周又有几个被烤肉勾引到快不行的人也慢慢走了上来。

    陈旭看着围上来的几个人,眼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两口把手上的羊肉串吃完,竹签儿一丢满脸堆笑的招呼:“几位要吃烤肉否?”

    “要要~”走在第一个的家伙连连点头,年纪看起来约莫二十多岁,穿的衣服也很干净整洁,一看就是有些闲钱的品种。

    “五钱一串,要麻辣味还是蒜香味?”陈旭把烤的六七分熟的羊肉串再次摊开。

    “啥?”旁边四个兵卒吓的一哆嗦,差点儿集体把竹签戳到鼻孔里面去了。

    “五钱,略贵,不过无妨,你们刚才吃的甚子味道?”

    “麻辣蒜香皆有!”陈旭笑着说。

    “那就一样来一串!”年轻人迫不及待的说。

    虽然五钱吃三坨似乎是羊肉的东西的确贵的离谱,但此时他已经完全无法抵抗这种味道了,再不吃一口就会感觉三观都会崩塌,其实这其中大部分是饿出来的感觉。

    “好嘞!”陈旭手一摆拿出两串翻烤起来,然后又往其中一串上撒了一些花椒和芥末。

    可惜没有孜然,不然味道会更好!

    陈旭略有遗憾。

    但孜然这种东西似乎中原地区根本没有,后世中国境内只有新疆地区才有栽培,但新疆如今还在匈奴的势力范围内,如果要吃到还得等到赢大大搞定匈奴才行。

    但直到秦始皇病死,似乎也没彻底刚死匈奴,只是收复了河套地区,又拖了几百年汉武大帝发飙,才被霍去病和卫青两位将军横扫出中亚,直接夹着尾巴被撵到欧洲去祸祸罗马帝国去了。

    看来要想吃到正宗的新疆烤羊肉,还任重而道远。

    “大旺收钱!”陈旭看看肉串已经烤的差不多了,吩咐一声,旁边还在伸着舌头添竹签的一个兵卒赶紧丢下竹签伸手接过年轻人递过来的十枚金灿灿的铜钱,入手的刹那身体都不由自主的轻轻抖了一下。

    陈旭已经告诉他们了,这就是羊肉,而他们也知道夏天羊肉便宜,一斤不过三五钱而已,没想到这个小里典大人**儿够黑,一串都要卖五钱,而且竟然还真的有人就掏钱买了。

    “请品尝我们秘制的正宗伏牛山烤羊肉串!”陈旭把两串羊肉递给年轻人,而年轻人也迫不及待的一把抓过去,拿起一根就撕下一块。

    “呜~好吃,美味,甚是美味!”烤肉入口的瞬间,这个家伙身体一震,眼珠子都凸出来老长一截。

    “三郎,真的好吃?”年轻人的同伴赶紧问。

    “呜……莫与我……说话……美味的紧……”

    “小郎君,与我也来两串!”年轻人的话让同伴也忍不住了,直接掏出十枚铜钱递过来。

    “稍等!”陈旭高兴的再次摆开两串。

    “小郎君,与我也来两串!”旁边一个三十多岁的胖子也忍不住了,不断的舔着嘴巴开始掏钱。

    “好嘞~”陈旭更加高兴了,看着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干脆把一堆烤的半熟的羊肉串全部摊开,顿时十多串一起开始滴落油脂,噗噗不断的油脂掉落在炭火中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股股青烟腾空而起,顿时浓烈的香味更加刺激人的味蕾。

    “赶紧扇风!”陈旭吩咐一声,一个兵卒用袖子赶紧扇起来,然后看着炭火似乎燃的不够猛烈,干脆把布甲脱下来开始呼呼啦啦的狂抖起来。

    “我要两串!”

    “我……我要一串蒜香!”

    “好吃好吃,小郎君再给我来两串麻辣味的!”第一个买羊肉串的年轻人已经吃完,却感觉更馋更饿了,嚷嚷着再次开始翻钱袋。

    而随着陈旭把烤熟的肉串派送出去,一群人顿时都聚在烧烤摊前面吃的不亦乐乎,烫的呲牙咧嘴的同时一个个都喜不自胜赞不绝口,

    “小郎君,我两串……”

    “我三串……”

    陈旭熟练而忙忙碌的不断往肉串上撒盐撒花椒芥末,十多串羊肉也很快被一抢而空。

    “大人,肉串!”一个兵卒赶紧从陶盆里抓出来一大把递给陈旭。

    “你爬开,扇风都没力气,回家婆娘都日弄不好!”一个高壮的兵卒直接将扇风的家伙挤开。

    四个兵卒此时都完全激动的不行了,短短不过几分钟已经收获了六十多钱,放在平日就是一笔巨款,而且四周还不断有人挤上来,大部分人手里都捏着钱大声要烤串,看样子这两大盆烤串很快就能卖完,然后足可以赚到一千多钱啊。

    虽然大部分钱都是里典大人的,但里典吃肉自己多少也能跟着喝汤,而且里典大人心地善良,即便是每人只分百八十钱,也顶半年收入了。

    简直不能细想,一想浑身都打摆子

    熙熙攘攘热闹沸腾的市场内,出现了一个极其火爆的场景,数十人团团把烧烤摊围的水泄不通,更多的人还在不断涌上来。

    “那儿发生了甚至事,怎么都拥挤在一起?”

    “不知,都拿着钱,难道是一种新的博戏?”

    “不像不像,似乎是在吃东西?”

    “难怪闻着这么香,走,进去看看,我等斗了大半日,腿都饿软了!”

    “刚才陈兄赢面甚大,请客可乎?”

    “大善~”

    在浓烈的烤肉刺激下,无论远近,本来聚在一起斗鸡猜子博戏的人全部被烧烤摊吸引住了,即便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都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很快烧烤摊就被里三层外三层围的人头攒动。

    而听着里面传来的各种好吃美味的声音,外面的人更加忍受不住了,拼命的开始往里面挤,顿时场面有些失控!

    “嘀嘀~”伴随着几声清脆的竹笛声,一队市场巡逻的兵卒操着皮鞭棍棒快速跑了过来。

    “别挤别挤,赶紧散开,小心挨棍棒!”外面的人顿时高呼起来。

    “你等在干什么?”几个兵卒凶神恶煞的推开人群挤进来,然后看着烧烤摊傻眼了。

    “几位大哥,我等是雉县的兵卒,今天随县令大人来郡府办差,顺便卖点儿烤肉,味道甚美,都是泽袍兄弟,来,诸位也尝尝!”陈旭一把抓出五根烤串,往每个巡逻的兵卒手里塞了一串。

    “快吃快吃,他没说错,味道堪称人间美味,不吃今日要后悔也!”一个中年胖子似乎和几个兵卒很熟,手里捏着几串羊肉一边吃一边劝说。

    几个兵卒互相看了看,然后也忍受不了烤肉的诱惑,一个个开始放进嘴里,于是很快就投降了。

    “果然是美味,好吃,不过也要注意秩序,切莫造成混乱,不然弄出事来被郡尉大人知晓,你等全部都要挨鞭子!”巡逻队的头领吃完烤串叮嘱了一句,然后抬手又从烤架上抓了五串之后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啐~”杨旭身边一个兵卒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陈旭倒是毫不在意,这是城管的职业病,治不好,几千年后还是这个逼样,于是一边烤肉一边大声吆喝:“大家排好队,都别乱挤,不然烤肉就吃不成了!”

    要说秦朝这个时候,人们还是比较听招呼,推推搡搡闹闹穰穰一会儿之后,烧烤摊前面便很快排起了两条长龙,视线一开阔,后面的人也都看清了里面的情形,然后有人一打听价格,直接转身就走了。

    五钱不过小小三坨羊肉,即便是味道再好也不值得吃,而混在这里面的穷人还是居多,干点儿抗包送货之类的工作,一天收入三钱五钱,在大城市只能吃粗粮。

    很快一个多小时过去,两大盆烤串已经渐渐见底,而排队的人虽然少了很多,但明显羊肉串已经不够了。

    就在陈旭和几个兵卒计划干脆提前收摊,剩下的拿回去自己慢慢烤着当晚饭的时候,随着嘚嘚嘚嘚的马蹄声,几匹高头大马穿过街道直奔市场而来,为首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身穿做工精致的青色细麻布凉衫,上面还绣着花鸟云纹,腰间挂着巴掌大一块羊脂玉配,脚下穿着一双麂皮短靴,脸色白皙,眉角上有一道黑色的胎记,神情很是倨傲,而在他身后,还跟着四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具都是灰色细麻布衫,四肢粗壮面色粗狂,一看就是狠利角色。

    “把这些人都赶走!”青年用手中的马鞭一指,四个大汉立刻驱马直奔烧烤摊而来,皮鞭挥舞之下,剩下排队等吃烧烤的人顿时惊慌四散,骂声叫喊声此起彼伏,场面一下混乱不堪。

    站在陈旭身后的四个兵卒立刻脸色非常难看,一个个对着青年怒目而视。

    “看什么?”一个大汉策马径直冲到烧烤摊前,手中的皮鞭对着四个兵卒劈头盖脸的抽了下来,四个兵卒赶紧慌忙后退

    “听说这里有人售卖烤肉,味道甚美,看来就是你们几个了,赶紧架火烤来本公子尝尝,如若不好吃,腿打折!”青年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看着。

    “五钱一串,要多少?”陈旭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从这个家伙露面开始,他便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那就是富二代或者官二代装逼的气息。

    这种桥段貌似所有小说中都有,然后主角这时候应该跳出来,将这个逼货狠狠的踩在地上摩擦摩擦使劲儿摩擦……

    不过陈旭知道,如果这时候自己跳出来,然后被按在地上摩擦的肯定是自己。

    因此他此时表现的虽然淡定,但其实心里已经咚咚打鼓,擂的脚都有些发软。

    尼玛一时突发奇想来赚点儿小钱准备晚上娱乐一下,竟然还有人跳出来砸场子。

    “啊……哈哈哈哈!”青年仿似听到了最好笑的事情,大笑一阵之后脸色一变说,“莫非你不知道我是谁?”

    “你又可否知道我是谁?”陈旭面不改色的翻烤着手里的烤串。

    青年的愣了一下问:“你是谁?”

    “不好意思,我不告诉你!”陈旭说话之时轻轻的踢了旁边一个兵卒一脚。

    “找死!”年轻人大怒,手中的皮鞭对着陈旭抽了下来。

    “跑~”陈旭大吼一声,抬手就将木架上的炭盆掀翻,里面烧的通红的木炭对着青年劈头盖脸飞了过去。

    滚烫的炭盆哐当一声砸在马头上,同时燃烧的木炭和烤肉串如同冰雹落在马背和青年身上。

    “咴~~”

    伴随着一声长嘶,马匹受到刺激和惊吓,前蹄高高扬起,坐在马背上的青年惨叫着被掀了下来,噗通一声重重砸在地上,同时还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惨嚎。

    滚滚而起的热灰如同烟幕弹,瞬间笼罩方圆数十平米,现场一片烟雾弥漫,烤肉味伴随着呛人的灰烟呛的人睁不开眼。

    而掀翻炭盆的同时,陈旭已经撒丫子往市场人群最多的地方狂奔而去,四个兵卒也都四散而逃,骑在马背上的四个壮汉短暂的愣神之际,陈旭等人已经跑出去十多米。

    “公子,您没事吧?”等四个大汉回过神来赶紧下马把青年身上的火炭都扫开扶起来。

    青年批头散发满脸炭灰,捂着眼睛一脚揣在一个大汉身上,歇斯底里的大吼:“去把那个小野彘抓回来,我要弄死他!”

    两个大汉赶紧再次爬上马背,但灰尘弥漫中整个市场早已一片混乱,无数人都在往四面狂奔逃窜,等他们冲到开阔处的时候,陈旭等人早已不见了踪影,但还是只能驱马顺着两条街道追了下去。

    “呼呼呼呼~”

    陈旭在一条狭窄的胡同中埋头狂奔,七弯八拐之下很快迷路,不过听着远远传来的马蹄声和喝骂声,也不敢停下来只能继续跑,又转过一个弯,听着身后的马蹄声似乎越来越近,然后他一咬牙,撞开旁边一扇木门冲了进去。

    这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有十多个人,有男有女正在埋头处理一些绿色的树叶,听见响声几乎同时转过头来看着他,而其中穿着黑衣的一男一女特别熟悉。

    陈旭一下呆在门口,而这一男一女也都呆呆的看着他。

    “恩公,你……你怎么来了?”虞无涯兴奋的张开双臂迎上来要给他一个拥抱!

    而陈旭也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回身就把木门关上从虞无涯身边如风掠过。

    “快让我躲一下!”

    陈旭直接冲进院内的一间房间,哐当一声就把房门关上,只留虞无涯和水轻柔两人面面相觑。

    “恩公这是在作甚?”虞无涯准备冲进房间去问个明白,却被水轻柔一把拉住,摇摇头低声说:“有人来了!”

    “哐当~”刚刚关上的院门再次被踹开,一个凶神恶煞的魁梧大汉提着马鞭冲进来,也是微微的呆了下之后大吼:“可曾见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不曾!”虞无涯此时也回过神来,回答的同时摆手对院子里面的人说:“赶紧干活儿,不然没晚饭吃!”

    于是院子里面男男女女都低头干活儿。

    “刚才有一个山野少年冲撞郡守大人侄儿马公子,如若胆敢隐匿,小心皮肉之苦!”大汉的眼神再次在院子里逡巡了一圈,最后看着关闭的房门准备进去看看,却被虞无涯一把拉住,“大人,我们这里是制茶坊,刚才并未看见有任何人进来,不过我刚才也曾听见有院外脚步声往东去了,如果您脚步快点儿说不定还能追上!”

    “当真?”大汉停下来。

    “绝不敢欺瞒!”

    “哼,如若胆敢欺瞒,你知道后果!”大汉冷哼一声转身往院外走去。

    等看到大汉翻身上马顺着胡同追了下去,虞无涯抹着额头的冷汗赶紧把院门栓上,又等了半晌听着马蹄声已经不见了,这才兴奋的一溜烟儿跑到房门前面敲了几下说:“恩公,出来吧,追你的人已经离开了!”

    “当真?”陈旭在里面低声问。

    “当真当真,已经被我骗走了!”虞无涯赶紧说。

    “呼~,那就好!”陈旭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慢慢把门打开一条缝,就看到脸都快笑烂了的虞无涯,而后面,还站着一个亭亭玉立娇媚无边的水轻柔,此时正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一只细嫩的小手还捂着嘴巴,笑的竟然有些抑制不住。

    “真走了?”陈旭把头探出来看了一圈儿。

    “放心放心,真走了,无涯实在想不到竟然能在宛城见到恩公,实在是喜不自胜也!”虞无涯兴奋的搂着陈旭使劲儿摇晃。

    “轻柔见过陈郎君!”水轻柔这次见面非常腼腆,微微一福脸颊上泛起一抹红晕。

    陈旭也没往心里去,赶紧拱手行礼:“水姑娘好!”

    “恩公不用多礼了,赶紧说说你刚才怎么冲撞郡守大人侄儿的事情!”虞无涯很是八卦的把陈旭扯到一个木凳上坐下,吩咐人上茶的时候兴奋的已经快不行了。

    “你激动个蛋蛋?”陈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接过一个少女递过来的茶水灌了一大口,略有些呆滞的看着手中的竹杯疑惑的问,“这就是你炒制的新茶?”

    “正是,恩公是否觉得口味不太对?”虞无涯赶紧点头。

    “怎么会这么苦?一点儿甜味儿都没有!”陈旭惊讶的问。

    “这也是我正准备最近几天去告诉你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采摘炒制的茶叶都很苦,试验很多地方的茶树基本上味道区别不大,但还是有提神的效果,只是口感不如你炒制的好!”

    “难道是因为茶树的原因?”陈旭又喝了两口,的确就是苦茶,味道还是茶水的味道,不过口感和在小河村炒制的差的太远了。

    虞无涯连连点头说:“不错不错,我师尊也说可能是地域气候或者树种的差异导致的,不过给普通人喝没什么问题,消食解渴,提神醒脑,最近我们已经卖出去一些了,反响还可以!”

    “那就好!”陈旭松了口气。

    “恩公快说说你如何冲撞郡府侄儿马公子的?”虞无涯再次提醒。

    陈旭脸皮抽抽了几下,把在市场上卖烤肉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哇,恩公有如此好味道的烤肉怎么不叫上我,不然我一定把这个马公子打出屎来!”虞无涯流着几口水嚷嚷。

    “好,你现在就去把他打出屎来!”陈旭没好气的说。

    “嘿嘿,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吗?何必多惹是生非,恩公,我这就去买羊肉和材料,马上就申食了,做来让我和师妹一起尝尝如何?”

    “先不忙,你陪我去一趟脚店把我的玉佩取回来再说,顺便问问那几个兵卒是否逃回去了,不然我害怕连累他们甚至县令大人跟着受累!”陈旭站起来说。

    “只不过是郡守侄儿而已,怕甚,我这就陪恩公走一趟,那郡守也不敢对你们县令如何,县令虽然归郡守管辖,但却是咸阳直接任免,顶多不受待见而已……”

    “师兄,把钱带上!”水轻柔从房间里提着一个钱袋出来。

    虞无涯接过钱袋领着陈旭从房子的一间小屋穿过,然后从大门而出,陈旭这才发现前面竟然是一条熙熙攘攘的繁华大街。

    陈旭对虞无涯的话无言以对,这个货除开是饭桶外,对人情世故也是一塌糊涂,完全就不理解官场之上的尔虞我诈,如果这件事传到郡守耳中,肯定会发生一些变故,不过祸已经闯下,后悔也来不及了。

    “唉,刚才要是知道他是郡守侄儿,我也就忍一口气烤给他吃算了!”陈旭叹了口气。

    “恩公这是什么话?当初你曾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那马公子无官无职,只不过一介白丁而已,何必对他低声下气,烧的好,最好烧破面皮就再也不敢耀武扬威了!”虞无涯义正言辞的说。

    你大爷!陈旭的脸都黑了。

    这脑仁想法太清奇了,不知道怎么长大却没被人打死的。

    “对了,恩公这一套装束颇为怪异,但看起来异常清凉,这鞋不错,能不能帮我弄一双?”虞无涯跟在旁边像个话唠。

    “嗯!”陈旭点点头。

    “对了,恩公,你这胸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虞无涯继续话唠。

    “我刚刚当上了清河镇的里典,写这两个字对自己鞭策一下,表示不忘初心!”

    “恭喜恭喜,恩公还未成年竟然就当了里典,千古未见也,对了,恩公的初心是啥?”

    “当大秦帝国的丞相!这个初心够不够大?”陈旭笑着转头问。

    虞无涯呆了一下点点头说:“大是大,但还不够大,其实当皇帝岂不是更好,想吃啥就吃啥!”

    卧槽,陈旭脚下一软差点儿一头杵到地上,赶紧四周看了一下,发现来来往往的人似乎并没有听到这句话,这才狠狠的瞪了虞无涯一眼说,“慎言,你不乱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怕啥,前几天刚刚去见到了我师尊,他言说大秦快完蛋了,恩公有如此多奇思妙想,又豪侠仁义,如果你取而代之当上皇……”

    虞无涯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旭捂住了嘴巴拉倒街边的角落里,神情无比紧张的问:“你师尊是谁?他真的说大秦快完蛋了?”

    “师尊名讳我不能说,但师尊说始皇帝赵政无治国良策,而所行法家之术太过严厉苛刻,不修生养民迟早要完蛋,而且他已经安排大师兄下山,我估计是寻找辅佐一位可以替代皇帝的大人物去了,所以只要恩公愿意,无涯也愿意辅佐您将来乱世称雄,登上皇位也未为可期也,即便是当不上黄帝,列土分疆当个南阳王没有任何问题!”

    “此话从今之后不可乱说,知道没有,不然以后你我就不要见面了!”陈旭黑着脸盯着虞无涯。

    “啊,不可不可,无涯不说便是!”虞无涯立刻蔫儿了,满脸的兴奋之色一扫而空。

    两人在大街上兜兜转转许久,陈旭好不容易才找到那家脚店,进去之后发现店主一家都紧张的看着他,店主战战兢兢的把玉佩还给陈旭说:“大人拿了玉佩快走吧,以后切莫再来了!”

    陈旭微微一想就大概猜到自己在市场用火烧了郡守侄儿的事情已经被他知道,因此也懒得逗留,只问了一下那几个兵卒有没有回来,得到没有的消息之后,让虞无涯留下一百五十钱之后迅速离开。

    两人接下来并没有直接返回制茶坊,而是去了一趟驿店,发现那四个兵卒竟然都已经回来了,问了一下经过,陈旭这才发现就自己运气最差,被马公子的手下撵了几条街,而这四个兵卒屁事没有,出了市场之后便没有任何人追赶,优哉游哉的转回了驿店。

    其实这个情况也可以猜到,当时虽然场面混乱,但掀翻火盆的却是陈旭,而且他一身奇怪的装束简直就像黑夜的萤火虫一样鲜明,要不是扬起的炭灰短暂遮挡了视线,估计陈旭当场就会被抓住,然后被四个大汉和马公子按在地上使劲儿摩擦到体无完肤。

    陈旭也把那马公子的身份简单的说了一下,四个兵卒顿时惊恐万分,吓的脸色都白了。

    “不用如此害怕,明日一早我们就随县令离去,那个马公子如何神通广大也不敢追到雉县去的!”陈旭只好安慰说。

    “里典大人说的是,这是售卖烤肉的钱,一共一千三百五十五钱,都在这里!”那个身体高壮的兵卒把一个钱袋递给陈旭。

    陈旭看也没看,打开抓了四把分别塞给四个兵卒说:“这些钱拿着,算是各位的辛苦钱,今天大家就不要出驿店了,免得被马公子的人认出来,一会儿县令大人回来你们告诉他,我明天一早回驿店汇合!”

    “欸,好好!”四个兵卒马上又兴奋的浑身打摆子。

    这一把钱少说也有一百多枚,捧在手里沉甸甸的,暖暖的,实在是太贴心了。

    但就在陈旭和虞无涯走出驿店大门的时候,三匹马踢踢踏踏而来,正是去见郡守大人的江北亭和两个兵卒回来了。

    “贤侄还没离开刚好!”江北亭翻身下马,拉着陈旭的胳膊高兴的说,“方才我把贤侄医治民夫瘟疾的事情详细告知了郡守大人,还有根据你交代书写的医方也一并交了上去,郡守大人很高兴,不光答应了给民夫每日增加半斤口粮的事情,而且酉时过后要我带你去参加晚宴茶会,顺便要把你推介给诸多南阳名士,以表彰你对我南阳郡做出的贡献,贤侄你可知道,如若有郡守大人推荐,南诸多名士传颂,贤侄大名瞬间就会传遍大秦,如若陛下知晓,说不定也会召见你,那样贤侄飞黄腾达之日屈指可待也……”

    江北亭越说越兴奋,陈旭越听越纠结。

    “贤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江北亭终于发现了陈旭的神情不太对劲。

    陈旭无奈,只好把下午在市场卖烤肉与郡守侄儿马公子发生冲突的事情说了一遍。

    江北亭目瞪口呆了半晌才苦笑着摇头说:“此事果真有些难办了,方才我离开之时,看见一个青年公子满身灰土,头发蓬乱焦枯的冲进郡守大人的府邸,嚷嚷着喊叔父大人与我做主,看来就是你口中的马公子无疑了,唉,此事该如何,明明是一桩好事怎会变成这个地步……”

    江北亭急的有些团团转。

    对于陈旭,他是打心底里喜欢。

    年少勇武,聪明灵慧,不光设计制作了脱粒机,而且还精通医术,这次民夫瘟疫之事全靠他才治好,这才没有酿成大祸,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有他们这些县令郡守才深有体会。

    因此经过最近一番思量之后,他已经决定好好培养陈旭,刚好这次面见郡守,于是他把陈旭好好的使劲儿夸赞了一番,这才有郡守要晚间请陈旭一起参加宴会活动。

    但因为这件突如其来的事,一旦郡守大人知道之后可能会不待见陈旭,然后所谓的推介和褒扬也可能会打水漂,也就是说江北亭一番忙碌可能会做无用功。

    “郡守大人的邀请不去肯定不行,你还是去置办一套像样的衣衫,晚间与我同去郡守大人府邸,一切见机行事,如若郡守大人起了芥蒂,那贤侄就暂且暂时再蛰伏一段时间!”江北亭停下脚步说。

    其实对于表扬和推介陈旭倒是并不在乎,毕竟他现在还小,连十五岁都没有,而且没有一点儿底蕴,太早出名被秦始皇看上也并不是好事,要知道朝堂之上李斯冯去疾赵高这些千古留名的大臣,无论好坏都没有一个好相与的。

    有一句话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浪必湍之,在自身没有足够实力的时候,最好不要贸然出头,一旦年纪轻轻就猴跳出去站在了朝堂之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支持的时候,一旦说出任何离经叛道的话,做出任何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事情,都会有一大群人站出来把你按在地上摩擦,而一旦被秦始皇秦大大猜疑是妖邪附体,最好的下场就是具五刑挨着伺候一遍,最悲惨的自然是车裂分尸夷三族,陈家上下鸡犬猪狗一个活口都不留。

    所以抱着地球仪去见秦始皇这件事还可以再缓缓,至少要等到准备的比较充分之后,有了足够的证据来说服秦始皇的时候才能去实施,不然中二病一犯,然后会卒的很爽快利落。

    但秦始皇也最多还能活十年,因此这个速度也不能太慢。

    “恩公,你这套衣服穿上顿时英俊不少,都快赶上我了!”

    回到制茶坊,陈旭穿上刚从一家成衣店花费四十钱买回来的一套灰白色的细麻布衣,笨手笨脚的将衣带系好,来回扭动身体,虞无涯站在旁边不停夸奖,但明显听的出来他是在夸奖他自己。

    因为陈旭还为成年,所以按规定不能束冠,因此头发只能梳理整齐之后用布条扎在脑后,看起来像后世的马尾辫。

    鞋子也是麻布凉靴,草棕制作的鞋底,穿起来很轻便,感觉和后世的布鞋差不多。

    当陈旭穿戴整齐走出去的时候,站在外间的水轻柔一双美目突然睁大一分,看着这个走出来的少年,忍不住心底咚咚乱跳一阵。

    俗话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

    在水轻柔的印象中,陈旭一直穿的都是那种破破烂烂的邋遢情形,虽然心头有些喜欢,但总感觉有些无法接近,就像一块臭豆腐,明明知道好吃,但形象和味道却又让人避之不及,因此她的心里非常纠结。

    但眼下走出来的陈旭,虽然皮肤还是很黑,但已经是一个相貌还算英俊的翩翩少年,与往日情形不可同日而语,因此突然之间,水轻柔惊艳的同时也感觉略微有些心慌意乱。

    “水姑娘,看我这身装束如何?”陈旭抬起双手让水轻柔看。

    而且对于虞无涯的夸赞,陈旭很自然的就忽略了。

    衣服鞋帽这些东西,一般女人更有判断力。

    水轻柔围着陈旭转了一圈,伸手帮他把一些褶皱的地方轻轻整理了一下,然后上下又打量几遍,脸颊有些微红的说:“衣服与你很般配,大小也还合适!”

    “恩公你看,我没说错吧,那成衣店也就这套衣服看的上眼!”虞无涯站在旁边扇着那把小折扇说。

    “要是腰间还能挂上一块玉佩就更好了!”水轻柔略有些遗憾,“可惜现在时间来不及了,要不然我回家一趟帮你拿一块过来!”

    “恩公自己不是有一块吗,快快拿出来挂上!”虞无涯提醒。

    陈旭在衣袋袋里面翻了一下,拿出来那块羊脂玉配,比划了许久也不知道怎么栓上去,衣衫弄的歪歪斜斜,裤子都差点儿扯掉了。

    “噗嗤~”水轻柔捂着嘴巴轻笑,然后走上来说,“看你笨手笨脚的,我帮你吧!”

    “多谢多谢!”陈旭把玉佩递过去,两人手指接触的刹那,陈旭感觉到噗拉一声,有一股电流在脑海里闪过,身体没来由的轻轻哆嗦了一下,而水轻柔也是脸颊绯红,赶紧低着头不敢抬头看陈旭。

    怎么会有这种触电的感觉,难道老子喜欢她?

    陈旭看着低头正在帮自己结玉佩的葱嫩手指,忍不住呆了一下,然后在心里仔细的想了一遍,最后肯定自己的感觉。

    不错,老子的确喜欢她。

    两世为人,水轻柔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俗话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水轻柔的美貌无疑是一种极致的美丽,能够打动任何男人,他穿越过来之后还没见到过比她更加漂亮的女人,因此第一次见面便有一份心思,不过男女之事他还是秉承后世你情我愿的想法,最主要的是,自己如今年纪还太小,才十四岁,床上运动不宜太早,不然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免得还没到三十岁就肾亏谢顶了。

    “结好了!”水轻柔后退几步再次看了一眼陈旭腰间的玉佩,脸颊还是红红的说:“时间快到了,早些去吧!”

    “多谢水姑娘!”陈旭拱手弯腰道谢,然后和虞无涯一起出门。

    “恩公,你看我水师妹如何?”两人骑在马上顺着大街再次去驿舍和江北亭汇合,虞无涯坐在马背上一颠一颠的笑着问。

    “很美,水姑娘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陈旭赞美的毫无吝啬,何况与秦朝人打了一个多月的交道,他发现这个时代的人都很爽直,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是如此,好吃就是好吃,漂亮就是漂亮,绝对不会像后世一样太过拐弯抹角,因此他也慢慢养成了说话直接的习惯。

    “恩公有没有想过娶我水师妹?”虞无涯又问。

    “律~”

    陈旭一下把马缰勒住,仔细的盯着虞无涯的脸看了许久才问:“水姑娘是我心中良人,可惜我还未成年,而且据你说水家乃是南阳望族,还是当初韩国的贵族,虽然迁居南阳,但在旧韩诸地还有非常大的影像,我如今一个平民,如何高攀得上?”

    “这么说来恩公还是喜欢水师妹了?”

    陈旭点点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水姑娘聪慧貌美,恐怕是男人都会喜欢,我喜欢她一点儿也不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