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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不小心又扯远了。

    总体来说,现在的大秦还是一个几乎算是自由言论的国度,对于文化人也很开明,文化人的地位也很高,搞发明创造也是做学问的一种,并没有人管,因此才有秦始皇得知列子门徒发现仙家弟子的事情之后的小心谨慎,因为列御寇本身不光是道家门徒,是一个伟大的哲学家和思想家,同时还是个一个天文爱好者兼科学家,制造出许多的观察天体的天文设备,在人类文明之中最早提出了宇宙生成四阶段的思想,《列子》中记载的“天体运动说”“地动说”“宇宙无限说”等学说远远早于西方的同类学说,完全将老子的宇宙哲学理论发展到了近乎于实用的科学理论阶段,不过中国的哲学体系实在是太过繁复复杂,而且各种学派也太多太繁荣,导致他的理论在当时并没有太多的应和从而也没有得到广大的认同,但即便如此,列子的地位在中国历史上还是非常高,也就是江湖地位非常高,算是道家一个扛把子的人物,等同于后世武当少林在江湖中的地位,即便是两千多年之后的小学,仍旧留下来有《两小儿辩日》这种浅显易懂的哲学宇宙观,让后人获益匪浅。

    因此作为列子门徒,虞无涯和水轻柔的身份地位落在秦始皇的耳中,那也是非常的高,打探都要小心谨慎不能轻易去冲撞,毕竟列子门徒代表的是一个超级大群体,无论现在的医家、阴阳家还是儒家,几乎都起源于道家,而贵虚派作为道家一个很重要的分支,做为黄老学术的典型代表,无论是在民间还是在朝堂,都有很高的地位,轻易不能去触碰。

    而陈旭被宣扬成仙家弟子,地位比起列子门徒来说又要高上几个档次,有列子门徒追随的仙家弟子,就连秦始皇都要小心翼翼,先后两次派遣手下重臣前来接触探视,甚至还打算自己亲自前来寻访以示诚心,这其中固然有他祈求长生不老的愿望,还有对于神仙的尊崇和敬畏,毕竟秦始皇自己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和修仙问道的道家高人不在同一条起跑线上,或者说那些传说中长生不老的神仙会瞧不起他一个普通的人间帝王,因此才有后面数次东南巡游亲自拜访和寻找徐福。

    而自从得知陈旭梦中得到太乙天尊三卷无字天书之后,虞无涯自然也对陈旭陈旭不务正业搞研究发明充满了激情和兴趣,按照虞无涯的说法就是,恩公既然得到真正的仙家传承,不制造出斩破虚空的上品仙器简直就是给仙家弟子丢脸,给太乙天尊丢人。

    于是陈旭就越发卖力,斩破虚空穿梭黑洞的的量子级武器的确开发不出来,能够毁灭地球的核子级武器那也绝对不行,但制造火药发明大炮那并不是不可能,于是他如今已经委托赵擎和水轻柔满天下去寻找各种矿石原料去了,只等有一天将飞机大炮都研究出来。

    低头思索许久,就在江北亭以为陈旭听懂了自己的话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的时候,陈旭却抬头拱手,脸色非常严肃的说:“县尊大人,请问大秦富裕吗?”

    这个问题问的很突然也很转折,江北亭楞了许久摇摇头说:“大秦历经百十年战乱,最终统一六国,可以说兵强马壮,但绝对说不上富裕。”

    “那请问百姓富裕吗?”陈旭又问。

    “历经战乱,万民皆都疾苦不堪!”江北亭轻轻摇头叹息。

    陈旭再次拱手:“既然现在的大秦是国也不富民亦不富,但症结何在?”

    “症结?!”江北亭拈着胡须,思虑许久之后摇摇头,“症结可以说在朝堂,也可以说在民间,如今治国之理念,朝堂和民间分歧日甚,左相李斯推行严苛法令,严格户籍管理,加上赋税也徭役也颇为沉重,但要南拒蛮越,北抗匈奴,加之驰道直道的修筑,朝堂又不得不为,民力使用太甚,必然民生疾苦,但如若不为,大秦又内外不安,四周不宁,种种因素积累纠结在一起,方有如今之困境,但这些又和你钻研饮食有何关系?”

    “这些和我钻研饮食和酿酒的确没有太大关系,但我所研究的东西却和大秦的富裕有直接关系!”陈旭说。

    “哈哈~”江北亭愣了一下大笑,“你呀,就是在给自己离经叛道的所作所为寻找借口罢了,也罢,今日闲的无聊,我就听听你的富国高论!”

    “大人真的想听?”陈旭神情严肃的拱手。

    “真的想听,星儿月儿,你们也好好听听陈里典的高论,如若能够学到一鳞半爪,也不枉陈里典送来这几瓶好酒好醋也!”江北亭满脸带着轻松无比的笑容说。

    “请陈里典细言!”江楚星赶紧拱手。

    “哼!”江楚月又开始翻白眼儿,然后双手捧着醋小啜一口,忍不住又皱了一下眉头。

    “那好,今日我便给县尊和江兄说说这富国富民之法!”陈旭整理了一下衣服一本正经的跪坐好,然后从衣袋里拿出来几枚崭新的铜币轻轻的放在案桌上。

    “如今之大秦,外有南蛮北夷,内有民生困苦,国不富民不富,但归根结底似乎只有一个,那就是粮食,县尊大人以为然否?”

    “不错!”江北亭捻须点头。

    “如若粮食充足,万民无饥饿之扰,那便是富了么?”陈旭说完之后没等江北亭说话就又接着说:“那也未必,果腹只是最基本的生活保障,诗经大雅有云:民亦劳止,汔于小康,百姓如若想要生活安康富足,光有吃的还不够,还需衣服遮体,有了粮食衣物,还需房屋避患,有了房屋还需添置生产生活需要的各种器具,民夫可以耕种,民妇可以织布,但农具和陶碗盆罐却不能自己生产,要花钱购买,但钱从何来?”陈旭抬头看着江北亭和江楚星。

    “钱可以卖掉粮食麻布换取,这还要你说吗?”江楚月冷冷的说。

    “但老百姓吃不饱穿不暖,粮食麻布又何来多余?”陈旭撇撇嘴问。

    江楚月张了张嘴然后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这个问题显而易见,虽然她不太了解农民的生存环境,但也大致通过雉县的情况了解,百姓的确没有多余的粮食和麻布出售,光是种田和徭役就把民夫压的喘不过气来。

    “百姓手中无钱,自然无法添置农具和生活必需品,但钱在哪里?”陈旭再次看着江北亭。

    江北亭却没有接话,拈着胡须静待陈旭下面的话。

    “钱在朝廷,在商贾,在王侯公卿,在内史库府,唯独不在需要钱的百姓手中,因此这些钱虽然在大秦,但却是死钱,耗费人力物力铸造出来却基本没起到作用,要想让老百姓手中有钱,那就必须让这些钱开始从有流向无,从朝廷商贾王侯公卿以及库府之中流通到百姓手中,百姓才能用这些钱去购买农具,购买良种,购买牲畜、购买盐巴陶器,一个家庭也才能慢慢富裕起来,但有钱的人不会把这些钱送给穷苦百姓,要让钱能够流通到百姓手中,则必须向他们购买他们能够提供的东西和物品,但老百姓物产贫乏,能够提供的也就山野之间采摘收获的山货,我酿造这一瓶酒,需要十斤山葡萄,我向山民收购一钱五斤,一个山民如果勤劳,一天可以采摘五十斤左右,那么他可以得到十钱,这十钱可以购买一斗盐,支撑一个家庭五口人半年的用度,我虽然只收购了五十斤看似毫无用处的山葡萄,但却解决了一家人半年的盐巴,如果这个乡民更加勤劳一些,从七月到九月,少算也能弄到数百斤山葡萄,最后落到手中足有数十上百钱,用这些钱他可以添置锄头斧头等农具,也可以修葺房屋添置陶器,甚至还能给家人添置新衣,在饥荒年月,还能向商家官仓购买了粮食,而我收集了这些往日无用的山葡萄,用特殊方法酿制成美酒果醋,再次出售给那些达官贵人和王公商贾,所获之利再次扩大收购规模,这样不光清河镇,说不定明天整个雉县,后年整个南阳郡的穷苦百姓都能从中获益,这样钱币就产生了流通,而流通的结果就是所有人都获得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陈旭用最简单浅显的语言,将货币的流通大致讲解了一遍。

    他不是学金融的,因此对于货币的流通也只是一知半解,但这个理论在如今的大秦来说却极其新颖,而且充满了说服力,因此在他的诉说中,不光江北亭不断颔首,江楚星也听的入迷,就连江楚月也忘记喝醋,听的小嘴张开合不拢。

    这些理论或许有人知道一些,但却没有人系统的归纳整理过,而钱的用途,在商周乃至大秦时期来说,也只是以物易物这种原始交换模式的一种补充,远远没有达到后世关于货币理论的高度,因此钱币在大秦还算不上完整的货币,有也可无也可,因为就连官员的官秩都是用粮食和布匹来发放的,而不是发钱,铸出来的铜钱基本上都还堆积在库房之中生锈霉烂,最大的作用反而是皇帝拿来赏赐百官公卿,动辄千金万金的赏赐,那就是几十斤几百斤的铜钱,而且还没太多地方使用,因为高端消费品实在是太少了,而且因为重农抑商的原因,所以以货币为推动的商业发展的非常缓慢,几百年没有任何的进步,没有成熟的商业体系支撑,货币也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而发展商业的话,就要大规模舍弃重农抑商这种法律性的根本问题,这几乎是一个紧密联系又相互悖论的矛盾综合体。

    “贤侄这番理论的确新颖,令人茅塞顿开,的确只有老百姓有钱了,才能慢慢添置家产富裕起来!”江北亭连连点头。

    “钱币只有流通到需要的人手中,才能产生足够的消费力和购买力,老百姓有了足够的消费和购买需求,连带着陶器工坊、木器工坊、铜铁工坊都才能蓬勃发展,甚至就连织布制衣这种作坊也能够发展起来,而衣服作为一种除开粮食之外日常必须的大宗消耗品,需求量甚大,一旦时机成熟,还可以在雉县筹备组建一家大型的织布厂和制衣厂,招收大量精通织布制衣的妇女加工生产,一匹布所获之利远比一石粮食大的多……”

    “如若大家都去织布制衣,那么谁来耕种粮食?”江楚月突然打断陈旭的话。

    这个问题很尖锐,特别是对农耕社会中以粮食为绝对需求的时代来说,因此陈旭对这个刁蛮的少女突然间拔高了几分认识,这个女人刁蛮,但却并不愚蠢,比之公孙北雁来说要聪明的多,但这个问题也只是一个不动脑筋的问题而已,就连江北亭都有些嗤之以鼻,接话说:“织布制衣只是在粮食需求满足之后才会出现,况且耕种粮食必然是主业,从朝堂到民间都有严格要求,所以月儿所虑之事不会出现,不过你有这个想法很好!”

    “不错,粮食生产是必须,其他需求是附属,但万事万物都相辅相成,需求必然促进生产,即便是种粮的人少了,那么粮食必然贵重,一旦农户觉得种粮能够获利,那么就会促进农户种植更多的粮食来满足市场的需求,所以这是一个良性的循环,当然,朝堂也不会容忍农户抛荒土地去匠作经商,但这方面的律法如果可以稍微松动一些,让穷苦百姓有更加自由灵活的生产生活途径来挣钱,先贤描述的小康生活指日可待也,而民富带来的自然是国富,无论粮食布匹还是铜铁陶器都会产生大量的税收,这些钱粮充斥府库,大秦无论是修路还是修渠,甚至是对南蛮北夷发动战争,都不会再有拆东墙补西墙的困境……”

    陈旭侃侃而谈,利用货币的流通将后世的财税理论也说了一大通。

    “贤侄这些理论是从何而来?”沉默许久之后江北亭才脸色严肃的问。

    “呵呵,县尊大人见谅,此事旭自己都感觉匪夷所思,乃是梦中一老翁所授,不知名讳也!”陈旭再次祭出白胡子老爷爷做挡箭牌。

    江北亭和江楚星两人皆都脸皮不由自主的抽抽了一下,只有江楚月很不满意的冷哼了一声。

    这个借口太烂了,他们是凡俗之人,不是虞无涯这种列子门徒,不会轻易就被梦中的白胡子老头儿忽悠住,但陈旭不愿意说,他们自然也无法追问,只能满心郁闷。

    “贤侄所说之理论,对我启发颇大,但今日贤侄前来不光是为了给我送礼和讲道理吧!”江北亭自顾自的又倒上一杯葡萄酒说。

    陈旭点点头,然后瞥了坐在对面的江楚月和江楚星一眼。

    “星儿月儿,你们暂且下去!”

    “是,父亲!”江楚星知道陈旭可能有比较严肃的话题要和父亲说,因此站起来拉着江楚月告辞离开。

    “县尊大人难道知道我今日所来为何?”陈旭问。

    “我猜到你这几日必定会来,不过没想到这么快而已,那老者的身份你是不是有所猜疑?”江北亭淡淡的问,脸上看不出任何多余的表情。

    “大将军王翦,不知旭猜错没有?”

    “没想到你一个从未出过南阳的山村少年,也能够猜到他的身份,看来你果然不是平常人,有妖孽附身!”江北亭细细的品着酒说。

    “大人开玩笑了,郎朗乾坤何来妖孽!”陈旭义正言辞的反驳。

    “我大兄前几日再次来信,陛下已经在朝议征伐岭南之事,上将军却突然出现在清河镇,此时颇为诡异,如若贤侄能够与之善处,不日或将踏足咸阳,飞黄腾达之日可待也,不过此事你要谨慎对待,咸阳不是南阳,更不是雉县,一旦跨进去,我便再无援手之力,一切全靠你自己,王翦虽然是上将军,但毕竟闲赋在家无权无势,因此你也不能一切靠他,一言一行皆要小心谨慎,特别是左相李斯,此人虽然师从荀况,学的是儒家思想,但行的却是法家理论,为了争权夺利,更是毒死自己的师兄韩非,天下儒家弟子和黄老学徒几乎皆与之为敌,不可不小心提防,因此千万不要与之起了冲突,如今你的所作所为其他学派皆可以容忍,唯独与法家理念不合,还有那赵高,虽然如今被剥去官职闲赋在家,但其在咸阳深耕十多年,心思奸猾党羽甚多,而且你与之有仇,更要小心对待……”

    “旭多谢县尊大人的照顾和提携!”陈旭站起来走到堂中,对着江北亭深深一躬到底,而且这一礼也是发自内心的感激,至少自己这个里典还是江北亭给的,让自己一家人变成了剥削阶级,再也不愁吃喝。

    “嗯,王翦军功盖世,深得陛下器重和厚爱,他在清河镇你要好生礼待,切记不可冲撞,去吧,下次来的时候帮我多带几瓶清河佳酿!”江北亭摆摆手。

    “这个自然,过几日便遣人送来!”陈旭得到答案,也不愿意多呆准备告退。

    “对了,你这清河佳酿准备售卖多少钱?”

    “一瓶五百钱,大人以为贵否?”陈旭小心翼翼的问。

    “咳咳~”江北亭一口葡萄酒喷了一桌子,脸皮狠狠的抽了几下捏着酒杯咬牙切齿的点点头说:“不贵不贵,物有所值!”

    “嘿嘿,那就好,下次旭多送几瓶,您慢饮,旭告退!”

    陈旭拱手转身,脸上露出极其得意的笑容往外走去。

    “此子虽然年幼,但举止有度礼若君子,又贪恋钱财状若小人,言语怪异,聪慧绝伦、心思敏锐、极工善巧还懂医术,中常侍赵擎刚刚离开,眼下大将军王翦竟然又微服私访,如此种种,莫非他便是外界盛传的伏牛山仙家弟子?”

    陈旭离开之后,江北亭后知后觉的喃喃自语片刻,然后眼神突然一亮,放下酒杯高呼:“青山,唤小月来!”

    “是!”一直守在门外的中年人转身离去,不一会儿带着江楚月走进房间。

    江楚月进去没多久就小脸通红的出来,双眼之中似乎有火焰在熊熊燃烧,站在院子呆了许久之后咬咬嘴唇出门,却发现门口早已没有了某人的影子。

    而陈旭走出县衙之后寻兵卒打听了一下,找到了县尉房宽的住所,再次提着几瓶果醋和一筒茶叶前去拜访,半个小时后才一脸平静的出来。

    而就在陈旭来到雉县之时,还在清河镇的王翦和白震两人也坐在河滩上聊天,四个护卫挎着大剑远远的站在四周守护。

    “外公,陈旭今日一早便带人去了雉县,难道是他对我们的身份起了怀疑,江北亭认识您,他去过之后我们的身份就再也无法隐瞒下去!”白震小心翼翼的说。

    “嘁,你我身份何须隐瞒,如若不是要在宛城处理赵柘之事,我便会带领中策府兵卒前来,此子浑身透着古怪,聪慧绝伦,加上列子门徒护佑,想隐瞒也难,等他回来再说吧!”王翦淡淡的说。

    “昨日那个问题看来是把他难住了,竟然装醉遮掩过去,今日回来看他如何回答?”

    “老夫也甚是期待,此乃陛下所托之事,岭南之战近在眼前,如若没有好的方法,定然损失惨重,希望他能够给出一个完美计策!”

    “此子虽然神奇,但只不过是在这穷乡僻壤长大,从未外出见过世面,更别说懂得行军打仗,我看陛下这次的希望要落空也!”

    “静观其变,听之入耳,谨守本分,讳莫如深,此乃明哲保身之道,切不可无事生非,岭南之事无论陈旭有无方法,陛下都会出兵,因此不要妄议此事!”王翦扭头看着自己的外孙谆谆告诫。

    “震儿知晓了!”白震赶紧点头答应。



    下午时分,陈旭带着牛大石和刘坡从县城回来,然后和平日一样,骑着杂毛大马在镇上各个单位巡查一遍,之后也没去找王翦等人,而是提着牛皮胶和几样东西来到制墨坊,准备研究一下墨块的制作。

    时间疏忽又是天黑,王翦等人似乎昨日撸老虎上瘾了,太阳还没落山便又早早的来到河滩上,因为昨日已经约好,所以烧烤的食材食堂的帮工也早已准备充足,照例是几盆腌制好的肉串和莲藕山药,陈旭洗漱之后来的时候,王翦等人已经自己动手开始烧烤了,刷油抖调料,看起动作也已经学的七八分像。

    “旭拜见王老将军!”陈旭对着王翦一辑到底,既然已经知道他的身份,根据秦朝人的习惯,继续遮遮掩掩已经没有了太大的必要。

    “坐~”王翦点点头脸上并无太多表情,一手拿着一根烤串吃的满嘴冒油,同时还有一股血水冒出来,看的陈旭脸皮直抽抽。

    尼玛这烤过没有?连三分熟都没有吧!

    “陈里典请品尝我的手艺!”白震顺手把两串烤肉塞进陈旭的手中,满脸堆笑,脸上还带着一丝期待,似乎想得到五星好评!

    不过这个表情直接就被陈旭忽略了,把烤串重新放回到烧烤架上。

    没烤熟的烤串还想得到好评,门都没有,而且猪油刷的太多,花椒粉和芥末堆了厚厚一层,这一口下去,估计半夜会拉肚子,明日菊花会非常难受,就这种烧烤手艺,放在后世不被打死已经算是开恩了。

    在白震尴尬的眼神中,陈旭自顾自的拿起几串莲藕和山药片放到烧烤架上,今天他已经不打算吃肉了,昨天撸老虎吃的肉太多,加上搂着一个娇柔的小娘子,在虎肉的刺激下几乎一夜都没怎么合眼,摸来摸去又没办法泻火,弄的今天憋了一肚子的火,今天必须吃点儿素菜,不然又是一夜睡不着。

    三人围着烧烤摊都没有说话,四个护卫今天没有参与,气氛比较压抑。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天色渐暗,莲藕和山药也已经烤熟,陈旭闷头吃了几串之后还是打破了这种沉闷。

    “老将军不在咸阳颐养天年,为何要来我们清河镇这种穷乡僻壤之地?”

    “闲来无事出来散散心,莫非你有意见?”王翦瞪着眼珠子说。

    “呵呵,不敢!”陈旭干笑几声继续摆弄烧烤。

    “今日无酒,也不能装醉,昨日老夫的问题今日可否回答?”王翦丢下竹签用衣袖擦干净嘴巴问。

    “老将军这是问道于盲,昨日旭冥思苦想一夜,也未曾想到一个很好的答案,何况行军打仗之事老将军最为擅长,十年时间横扫六国,令天下丧胆,因何要来问我这个山村野夫?”陈旭苦着脸回答。

    “哼,冥思苦想我没看到,只听见了半夜的狼嚎!”王翦不屑的哼哼一声。

    陈旭瞬间脸色黢黑,尼玛要不要脸,半夜竟然来听老子的墙角,而且今天幸亏水轻柔不在,不然还不知道羞成什么样子!

    看着陈旭的神情,白震憋着一脸的笑意闷头吃烧烤,明显这货昨夜也来了。

    片刻的尴尬之后,陈旭神情自若的一边吃着烧烤一边说:“老将军真的想听?”

    “难道你以为老夫真的无聊跑到这个穷乡僻壤来散心?”王翦眉头一皱说。

    “我如果说错了会不会被杀头?”陈旭继续问。

    “杀不杀头不是我说了算,你斟酌着回答吧!”王翦完全就不接招儿。

    好吧,你特么不讲道理老子还能怎么办?

    陈旭慢慢放下手中的烤串,思虑许久之后脸色变得异常严肃认真的说:“征伐岭南,我有上中下三策,不知道老将军想听那一策?”

    “还有三策?”不仅王翦愣了,大口吃烧烤的白震也停了下来,满脸都是惊讶。

    “不错,上中下三策,都可完成征服岭南之战,只不过代价和时间不一样。”

    “哈哈,好,老夫就听听你这上中下三策,如若让老夫满意,定会亲自面见陛下举荐你为太尉府军吏,随军征战百越,他日封爵拜将指日可待也!”王翦短暂的沉默之后兴奋的仰天大笑。

    陈旭脸色瞬间再黑,既然说出来要随军征战,那还是算了,老子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连驴子都跑不赢,在广西福建那些大山密林之中遇到山野土著,还不很快就嗝屁了。

    “怎么,你不愿意入武籍?既然你说三策皆能平定岭南,这是唾手可得的功劳,开疆拓土之功足以让你封候拜将!”王翦瞪着陈旭便秘一样的表情说。

    “大将军,非是我不愿意入武籍,您看我这身板儿,大剑都举不起来,怎么能够随军征战,这个功劳还是让给大秦的将士去完成吧!”陈旭义正言辞的说。

    “哼,昨日一曲精忠报国,老夫还以为你是忠勇之士,没想到却如此胆小如鼠,我大秦堂堂男儿,就应当提剑跃马,斩百万南蛮头颅,浴血沙场马革裹尸方才是男儿风范,如此缩手缩脚让老夫唾弃!”

    王翦一眼就看出了陈旭胆小如鼠的本性,并且用语言表示了深深的鄙视,完全将离开咸阳之时秦始皇的谆谆告诫不可冲撞仙家弟子的话语抛到了脑后,本来以为陈旭这个仙家弟子一定是风度翩翩谈吐高雅的样子,谁知两天接触下来,这个被确认为仙家弟子的家伙不光长的一点儿都不风度翩翩,虽然的确有无数奇思妙想,也的确与众不同,但怎么看都是一个山村野民,穿着随意,行为散漫,一天到晚不务正业,似乎整天都在研究好吃好喝的,最可恨的是一点儿都不像个男子汉,没事儿就牵着小娘子的手在镇上到处闲逛,而且整宿整宿的搂着小娘子行淫荡之事,昨夜听了半宿的墙角,某人舒爽的哼哼了大半夜,把某个老头儿听的牙痒痒了半夜,所以综合来看,这个仙家弟子就是被仙门赶下山的不成器弟子,说是仙家弟子完全是给中华的神仙丢脸。

    但某人却不以为忤,脸色平静的说:“精忠报国并非要提剑跃马扫平四夷,也并非要封爵拜将光宗耀祖,旭胸中藏有万机,报国之策也有百种,改良农具和耕种之法让大秦粮食堆积如山算不算报国?改良军械让大秦将士如虎添翼算不算报国?研制良药救死扶伤算不算报国?让老百姓丰衣足食国库丰盈算不算报国?如若有机会踏足朝堂,旭一身所学如果能够施展,终究能让四夷臣服来贺,那又算不算精忠报国?”

    陈旭一番话仿佛掷地有声。

    “啪嗒~”白震手中的烤串掉到地上,满脸尽是呆滞。

    而王翦也是呆呆的愣了半天,雪白的胡须眉毛不断轻轻的抖动着,半晌之后点点头:“不错,这的确算是精忠报国,但终究不够勇猛霸道,也罢,此事以后再说,既然你想要踏足朝堂展一身抱负,老夫也不阻拦你,今日还是先说说你征伐岭南的上中下三策吧!”

    陈旭松了一口气,只要这个老杀才不把他弄去当兵,其他一切都好说。

    “先说上策吧,如今大秦刚刚平定六国,虽然天下一统,但原来六国之地并不安宁,残留在民间的六国王孙贵族并不甘心,皆都蠢蠢欲动试图复辟六国基业,老将军,我这话没说错吧!”

    “然!”王翦脸色凝重的点头,虽然对于陈旭的话略有诧异,但也感觉符合他仙家弟子的身份,如果一个仙家弟子连这一点儿天下大势都看不出来的话,也白瞎了这个让陛下都要小心谨慎对待的身份。

    “因为要防备六国势力复辟,因此在原来的六国区域屯集驻留了大量士兵以防万一,这些兵卒数量巨大,消耗的粮草军械等供养也非常巨大,这就是一个巨大的包袱。加上如今正在全国大范围修建驰道和水利设施,征召了数十万的民夫役卒,这些人不仅无法参与耕种劳作,同时还要消耗大量的粮食,而且还得打造无数修路伐木的工具,这又是一个巨大的负担。还有,北地长城边境屯守二十万兵卒防守匈奴,同时监督六国百万降卒修建长城,这些士兵和降卒每天的消耗又是如同一个无底洞,粮食器械源源不断也永远填充不满,别的我就不说了,就光是这三处,我大秦虽然号称有两千万人口,但却要供养近三百万不事生产的兵卒民夫和降卒,这个负担全部压在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农户身上,这就如同人踏足在一座朽桥之上,而桥下还有无数凶唳巨兽,一个不慎朽桥断落,则后果可想而知……”

    “你说的不错,如今之大秦,外忧内困,的确负担沉珂,但你所说上策到底是什么,可有解决之法?”王翦神色越发凝重。

    “老将军来我清河镇三天,肯定也仔细看过了许多不同,让您最为惊讶和奇特的是那一样?”陈旭没有回答,反而提出一个问题。

    “最为惊讶和奇特的……”王翦揪着胡须沉吟。

    “莫非是制陶坊那个拉坯机?”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白震突然说。

    “非也!”没等陈旭说话,王翦便摇头否认,“拉坯机固然新奇,但却无关民生和百姓死活,如今之大秦,唯独缺粮,莫非陈里典说的是那曲辕犁?”

    “不错!”陈旭点头,“曲辕犁可以深耕土壤,横耙可以除草平整,这两样可以让土壤松软,种下的粮食才能长的更好,获得更多的产出,加上囤肥措施,在这种精耕细作的方式下,一亩地所获粮食要比以前简单的刀耕火种多出来至少三倍甚至是五六倍,即便是大秦以后不再开垦更多的粮田,复耕几年下来,我大秦的粮食将堆积如山,再也无虞粮食不够的困境,俗语云:民以食为天,只要粮食充足,百姓自然生活安泰,加之我大秦兵精将足,到时再征伐岭南百越之地,即便是天时地利皆不在我,但大秦却独占人和之势,即便是拖也能把百越那些土蛮拖死……”陈旭看着王翦,“老将军,这便是我的上策!”

    王翦听完之后沉默许久,点点头然后叹口气又摇摇头:“民以食为天这个说法一点儿不错,你说的上策也与老夫看法一般无二,昔管子兵法云:畜之以道,则民和;养之以德,则民合。和合故能谐,谐故能辑,谐辑以悉,莫之能伤。因此先修生养民积蓄力量,才能得万民支持,可惜陛下等不及也,还是说说你的中策吧!”

    “中策是改变攻击目标,眼下之大秦有两大外患,其一南方的土蛮百越,其二北方的胡蛮匈奴,但相对于越族来说,匈奴对中国的危害更加巨大,而且马匹高壮精良凶狠残暴,除开大河阻挡之外与我中原之地几乎没有任何阻隔和缓冲,一到冬天便会南下劫掠我大秦百姓,而且如今匈奴已经在河南富庶之地放牧多年,全靠长城阻拦,必须屯集大量的兵力加以守卫,浪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因此,如果陛下要征伐百越,我认为还不如先驱赶匈奴,俗语有云:黄河百害,唯富一套,这河套就是如今匈奴占据的河南之地,大秦兵出陇西、义渠和上郡收复河套地区,不光会获得数十万计的牛马,同时还会得到广袤富饶的牧马之地,而且将匈奴逐出河南之后,西至陇西东至雁门将都可以据河而守,同时迁六国百万降卒戍边垦荒屯田,分置郡县筑城戍边,远比匆忙修建一道无法移动的长城要塞要好的多,北方安稳之后再徐徐图南方百越,将再无后顾之忧也,平定南方之后,北方马场也将获得大量良马,到那时挥军渡河击溃匈奴,就可将西北诸胡之地尽皆收取,我大秦又会再多数十郡县……”

    随着陈旭细细分析,王翦听的脸色大动,一双眼睛也虎虎生辉,等陈旭说完之后忍不住击掌高呼:“此策尤妙,当为上策,陛下如今所虑者,唯匈奴和百越耳,加之正春秋鼎盛,早就意图将这两地纳入大秦管辖,百越之地山多地少水网如织,根本就不适合大规模垦荒种植,加之我大秦世居西北,将卒皆都不适应南方炎热潮湿之气候,如若先逐匈奴收取河南之地,不光可以获得大量牛马补充,同时也可以同时推行深耕种植之法,再过两三年之后等粮马充足再征伐百越,当有事半功倍之效,不错不错,陈里典一语惊醒老夫,收复这两地,先北而后南,才是上上之策!”

    呵呵,陈旭也忍不住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为了弄清楚中国目前的情形和大势,这些工作他一直都在做,加上有虞无涯和水轻柔两个对大秦还算了解的高级知识分子,这两个月来他也大致将大秦的基本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加之昨晚搂着水轻柔摸摸捏捏的同时,为了转移注意力不至于忍不住擦枪走火提前肾亏谢顶,享受的同时又问了不少自己需要的信息,今天又经过一天的深思熟虑之后,终于差不多也准备好了回答王翦问题的答案。

    不管这些答案王翦或者说是秦始皇满不满意,至少自己没有信口开河胡说一气,不然被王翦抓住错误和把柄,自己这个外界盛传的仙家弟子估计马上就要露馅儿了。

    更何况有后世两千年历史积累下来经验,黄河河套地区的重要性对于中国来说毋容置疑,如果想要中原安全,河套地区必须先抢过来,汉武大帝时期卫青霍去病两位大将军将匈奴彻底击溃,封狼居胥占据西域纳入帝国版图,最大的助力就是占据了河套获得了巨大而肥沃的牧马场地,经过多年的准备之后才一鼓作气成功,沉重的打击下,强大的匈奴直接分崩离析成为几个部族,一部投降大汉,另一部远遁欧洲去祸祸罗马帝国去了,匈奴帝国也彻底烟消云散再也没有翻起波浪,其结果就是西北诸地得到了几百年的安稳,直到三国两晋时期,西北诸胡在中国人的眼中都还是渣渣,西汉末至三国时期随便一个太守级别的都能完虐,因而得到一个强汉的称呼,就是说哪怕汉朝崩塌了依然威猛无敌,令外族闻风丧胆不敢踏足中原。

    “陈里典,下策又是如何?”听完陈旭上中两策,王翦完全收起了任何的轻视之心。

    陈旭虽然看起来年幼,但这两条计策的确都是上上之策,上策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甚至因为制作了曲辕犁这种耕种利器,恐怕最后得到的结果比他的还要好上不少,也许不需等待三五年,只需要两年就能得到大量的粮食解决大秦目前的困局,而中策却又给了他更大的启发,是他几乎完全忽略的问题,作为一个勇武的大将军,让他指挥打仗进行一场灭国之战没有任何问题,但战略眼光不高,古代的将军都是听皇帝的命令,让你打哪里就打哪里,皇帝手指的方向,就是大将和军卒死命进攻的方向,至于战略,那是皇帝考虑的问题,但眼下,眼前这个又黑又瘦的少年,直接从战略上肯定了先北后南的方针要比直接征伐岭南的战略好的多,并且王翦也深切的认识到了这一点,百越如今随便怎么折腾,也威胁不到大秦的安危,但匈奴却是时时刻刻如同一把悬在大秦头顶的大剑,随时都可能落下来,不然西北的燕赵秦三国也不会修了几百年的长城,然后秦朝统一之后接着修,修出来一个后世的地球奇迹,绵延万里却几乎成了一个无用的摆设,成为了后世收门票观光旅游的地方,而且还美其名曰不到长城非好汉,结果陈旭也被勾引去了一趟,然后堵了几个小时看了几万颗人头,连长城的墙砖都没摸到就打道回府,被拉倒十三陵转了一圈给女朋友买了一个两千块的玉镯子,结果回去朋友鉴定是A货。

    Mmp,太坑爹了,不光门票坑爹,导游也坑爹,陈旭此时想起那次旅游的事情,脸色变得有些黑。

    “下策自然就是听始皇陛下的命令,兵出五岭,按照老将军的说法就是浴血沙场马革裹尸,用人命去填,用血洗地,只要不惜大秦将士的生命,三五年下来,总归还是能将百越征服。”陈旭微微的叹口气说。

    “你就这么不看好此时征伐岭南的时机和大秦将士的勇武?”王翦揪着胡须问。

    “难道老将军就看好了?觉得会一帆风顺?”陈旭反问。

    “唉~”王翦也叹口气摇头,“此时征伐百越,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此乃兵法大忌,也罢,你这上中下三策老夫都很满意,再过两日我便离开清河镇,那两个属下就先留在清河镇养伤,帮我好生照看,他日去了咸阳去老夫府上认认门户,我家还有几个后辈与你年纪相仿,可以亲近亲近!”

    “恭敬不如从命,旭一定会到通武侯府拜访老将军和王贲将军!”陈旭端端正正的拱手行礼。

    ……



    咸阳,午朝刚刚散去,秦始皇连朝服都没换便在宫人的带领下,急匆匆往内宫一座偏殿而去。

    “赵擎,你可回来了!”秦始皇虽然脸色看似沉稳,但从脚步却可以看的出来,此时他心情很急切,进门的时候差点儿踢在一尺多高的门槛上。

    “赵擎见过陛下!”一身灰色麻衣,看似普通文士的赵擎赶紧躬身行礼。

    “无需多礼,赶紧说说此去南阳的情形!”秦始皇走到矮榻上一屁股坐下来。

    “陛下,前些日子送回来的信笺可否收到?”赵擎问。

    “已经收到,朕已经全部看过,不然也不会急切召见你!”秦始皇点点头。

    “那就好!”赵擎松了一口气,然后恭恭敬敬的说,“其实臣在南阳所见所闻,和信笺上的情形差不多,那清河镇有一少年,姓陈明旭,年岁不过十四,但却聪慧绝伦行事怪异,而且还是清河镇的里典,臣在清河镇呆了八天,所见所闻都堪称匪夷所思,桩桩件件也都已经记录在册提前送回了咸阳,想来陛下看过之后自有分辨!”

    “的确是一位神奇少年,你言他梦中曾得老翁指点,在万里大海之外有丰产之物叫做红薯,能够亩产两百石,此言你以为有几分可能?”

    赵擎苦笑摇头:“那陈旭看似平常,但言行举止皆都大异于常人,谈吐行为处处透着玄机,擎不敢妄断,但即便他说的是真的,但在那茫茫大海万里之外又如何取到,所以此事悱恻不羁,暂且只能当做家之言姑且听之,不过那曲辕犁和横耙臣已仔细观察打听到了,图纸我也已经从雉县县令江北亭处得到,如今雉县已经开始推广深耕精作之法,听那陈旭说,如果精选良种,囤积粪肥,明年亩产粮食可达四到五石,比之现在的产量提高两到三倍,甚至或许还不止……”

    “那就好,红薯得不到,得到这新式耕种器具和方法,推广下去明年夏秋两季的粮食将会大获丰收,也能解决目前捉襟见肘的粮食困局,后面几日可曾还有其他发现?”

    “臣离开前两天,那陈旭又指导木匠制作出来一架拉坯机,瞬息之间就能做出来一个陶碗或陶瓶,臣亲自验证过,果然方便快捷神奇无比!”

    “哦,还有此物!”秦始皇顿时兴趣更甚,询问之下赵擎把自己观察拉坯机的大致结构说了一遍。

    “此物和脱粒机倒是十分相仿,看来朕没猜错,那脱粒机定然也是这陈旭发明出来的!”秦始皇摸着胡须点头,“此子果然神奇,朕已经迫不及待想去见他一面了!”

    “陛下,臣离开清河镇之时,那陈旭又用山葡萄酿制出来一种果酒和果醋,口味鲜美独特,因此臣特地带回来两坛!”

    “甚好,快拿来朕尝尝!”秦始皇大喜。

    赵擎于是走到门口,从一个属下手中接过来两个用黄泥密封的陶罐,当着秦始皇的面打开,然后又用一个竹勺舀出来两勺倾入玉杯之中放到案桌上。

    看着玉杯中红色的液体,闻着沁人心脾的清冽酒香,秦始皇喉结轻轻动了一下抬手:“宣太官令和太医令前来!”

    “喏~”门口一个身披黑色玄甲的玄武卫大声应诺而去。

    “还有什么发现没有?”秦始皇盯着面前的一杯酒和一杯醋问。

    “有,那陈旭以为我是商贾,因此临行之时让我帮他收集一些物品,名册在此,请陛下过目!”赵擎从衣袖之中拿出来一叠麻浆纸放在案桌上。

    秦始皇盯着这些未装订成册麻灰色纸张,用手指轻轻翻开观察了一下,发现这次的纸张比之上次的书册似乎又要平整光滑不少,而且似乎也要结实许多,然后又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罗列的物品名称,仔仔细细挨着看了一遍,其中许多属于植物药材,通过皇宫中的医卜术士的口中他也略略知道一些,不过翻到最后一张看着上面记录的各种稀奇古奇的东西的时候,忍不住皱起眉头问:“这些又是何物?有何用?”

    “回陛下,臣也不知!不过那陈旭说这些都是晶石矿物一类,他只是好奇所以想收集一些!”赵擎赶紧回答。

    “呵呵,朕也很好奇,他收集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到底有何用,竟然还要收集细软的羊毛,你把这些拿去少府登记,传朕谕令,让治粟内史通传各郡帮忙收集,并且详细记录这些物品的产地和产量登记在册一并送内史府备存,你也加紧督促内史府,看看咸阳各府衙库房可有这些东西,收集一些尽快给他送去,凡他所求之物一概答应下来帮忙收集,朕要看看,他是否真是仙家弟子,朕要看看,他还能制作出如何神奇的物品,朕要看看,他还有何种惊喜给朕!”

    “是~”赵擎躬身行礼。

    “嗯,你去吧,南阳虽近,但一来一去总需月余,寒冬一至,更是数月无法来往,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

    “不敢,这是臣本分之事,拖延日久只恐误了陛下的大事!”赵擎赶紧说。

    “天力不可违也,与你无干!”秦始皇摇摇头。

    “对了陛下,臣离开清河镇时,遇到两位女子和一位剑士去了清河镇,恐怕也是去寻找陈旭,因为担心打草惊蛇,所以未曾有任何动作!”赵擎突然想起一件事。

    “你做的很好,六国余孽耳,勿用担忧,六国王孙皆在我掌控之中,翻不起大浪,等朕南征百越北却匈奴之后,自然会腾出手来处置,你去吧!”

    “是,臣告退!”

    赵擎转身退出大殿,刚好太官令和太医令联袂匆匆而来。

    “果然是神仙佳酿,好酒!”一刻钟之后,房间里传出秦始皇的赞美之声。

    “唔,这果醋味道也甚美,酸中带甜,酒先留下,这醋太官令拿去,申食安排宫人给诸位皇妃送一些去!”

    “是~”不一会儿太官令抱着一坛醋和太医令退出房间。

    “宣匠作少府令!”房间里传出来秦始皇的声音。

    “喏~”门外一个玄武卫赶紧离去,小半个时辰之后,敖平急匆匆跟着一个宫人而来,进门就看到秦始皇正跪坐在榻上喝酒,脸色发红,满屋子清洌的酒香勾引的他也忍不住咕咚吞了一口口水。

    “敖府令,这里有两样新式农具的打造和深耕精作之法,你拿回去赶紧组织匠工制作出样品验证,明日早朝朕要知道结果!”秦始皇把几张画着图形的麻浆纸递给敖平。

    “是,陛下!”敖平接过图纸略略看了一下,脸色很快变得极度惊讶,赶紧告退匆匆离开。

    而就在赵擎返回咸阳之时,一个身穿灰色粗布麻衣,脸色幽黑长满稀稀拉拉胡须头发脏乱的人夹杂在一个商队埋头推车出城。

    守门的兵卒手持长戟将商队拦住,仔细检查每个人的身份户籍,并且都仔细挨着对照留影,查验无误方才放行,当检查到此人的时候,此人张嘴支支吾吾双手不断比划,却拿不出身份腰牌,商队的头领赶紧上前拿出一卷竹简递给兵卒说:“这个人是聋奴,前几日我在市场购买用来当畜力推车使唤的,非奸细也!”

    兵卒接过竹简文书看了几眼,又把这个聋人推倒墙边身上挨着摸了一遍之后说:“凡无户籍之民,进出皆要罚十钱!”

    “好好!”商队的首领苦笑着从钱袋里面摸出来十枚金灿灿的铜钱递过去,兵卒接过沉甸甸的铜钱挥手放行,商队的首领偷偷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大声催促,伴随着嘎吱嘎吱的车轮声,商队很快穿过城门,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越行越远。

    “聿~聿~”

    距离咸阳城十多里之后,商队停在一条小河边上,此时已经几乎看不到咸阳城了,推车的哑巴直起身来,伸手几下扯掉胡乱粘在脸上的胡须,蹲在河边捧水洗脸,然后用袖子擦干净之后,露出一张英俊面孔,正是在咸阳刺杀赵高失败的虞无涯。

    “呼~”虞无涯长吐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手脚之后,双眼中有白光微闪,一股与刚才的卑微小心完全不同的气势散发出来。

    “您的剑!”商队的头领从一辆满载的马车货物中取出来一把长剑恭恭敬敬的递过来。

    虞无涯接过陨铁宝剑背在背上,然后又整理了一下衣服之后接过旁边一个人递过来的马缰微微拱手:“有惊无险,多谢了!”

    “不敢,此乃张郎君吩咐,刘某不敢贪功,这匹骏马也是张郎君特地为您准备的,钱币干粮和饮水衣物也尽皆备齐,要去宛城的话武关道还未修通崎岖难行,所以您最好往东出渭南,过潼关和函谷关至洛阳,再折向东过鲁阳可至也,这一路都是中原繁华之地,即便是单人独行也不虞有太大危险,如果谨慎些也可以在渭南寻找一个商队同行……”

    “不用,虞某习惯独行,代我向张公子说一声感谢,他日如若需要虞某帮忙,尽管来雉县清河镇找我,告辞!”虞无涯说完翻身上马,拉扯缰绳调转马头,挥鞭怒喝一声往东南方向疾驰而去,转眼就消失在林荫之中。

    “走吧!”等虞无涯已经看不见之后,商队的头领这才脸色平静的转回身吩咐继续赶路,行进的方向却是往北而去。

    ……



    “老杀才终于走了!”

    陈旭站在清河镇东头的路口,和牛大石两人并肩而立,都是T恤短裤猪皮凉鞋如同两个古惑仔,看着王翦和白震带着四个护卫驱马嘚嘚往雉县而去,几匹马的马屁股上还挂着一排如同手雷一样的葡萄酒瓶子,忍不住脸皮使劲儿抽抽了几下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第一批酒喝完,又惦记着陈旭的第二批酒,王翦竟然又在清河镇呆了几天,等到山洞窖藏的葡萄酒完全发酵完毕达到了不错的口感之后,这才厚颜无耻的要了整整四十瓶另带二十瓶葡萄果醋,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醋就算了,但四十瓶酒整整八十斤,也亏得陈旭这次酿造的够多,不然可能自己一滴都剩不下来,三缸酒都只剩下了泥浆般的沉淀物。

    尼玛滴个葫芦瓢,越老越不要脸!

    灌酒的时候,陈旭的心头血流了一地。

    不过用这不值钱的酒结交如今大秦帝国的军神,想想又觉得不算亏本,毕竟不是随便哪个穷乡僻壤的老百姓都能够见到这个老杀才的,就连许多王侯公卿也不敢保证给老杀才送酒他会收,而且这还是他自己厚着脸皮要的。

    按照中国人收礼的习惯,这是老杀才看上自己了。

    而送走王翦,清河镇也迎来了秋粮收割,加上征召第二批修建驰道民夫的命令昨日已经下来,整个清河镇又要开始忙碌,因此陈旭也没有了太多感慨的时间,与牛大石返回之后开始把各种命令传达下去。

    作为镇长,一切都不用自己亲自去做,只需要吩咐四个亭长去各自管辖的乡村通告村正即可,加上今年有脱粒机这种收割利器,而且已经入秋,天气一直比较晴朗,粟米收割不会有太多问题,估计也就七八天时间就会收割完毕,而菽也几乎同时成熟,不过因为口感问题,种植面积相对较少,只不过在这个没有太多动物蛋白质补充的年代,植物蛋白还是一种非常重要的饮食补充,因此几乎家家户户都会种植一些,不过豆荚不像麦菽,无法用脱粒机来收割,只能用人工来采摘,因此秋收的时间相对拖的要长久一些,但在陈旭看来也不过会多上三五天而已,加上晾晒,一个月时间足够入仓。

    因此吩咐完之后,陈旭照例骑着杂毛大马挨着把镇上的各个工坊巡查了一遍,最后唤来刘坡,准备找两三个镇上的猎户护送自己和牛大石回小河村。

    家里就杏儿和老妈,河滩上还有十多亩大豆要收,这么繁重的劳动任务不可能让她们两个女人去做,何况也很久去都没有回去探望过了,还是上次赵擎来的时候开集市见过面,这都快过去一个月了,虽然前几天送山葡萄过来的村民带来了陈姜氏的口信,言说一切都好让他放心,但陈旭其实还是不太放心,决定趁这个机会回去看看,帮忙把大豆收了,还有答应村民们的葡萄酒,第一批都喝光了还没送回去,让陈旭都有些不好意思。

    “恩公,恩公~”就在陈旭和刘坡说话之时,外面隐隐传来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

    陈旭赶紧从房间里冲出来,然后就看到一身崭新黑衣,身背黑剑,头发梳的整整齐齐,骑着一匹浑身段青色高壮大马的虞无涯,正在如同寻找丢失的宠物一样满大街呼喊陈旭。

    你大爷,你特么的还有脸活着回来了!

    陈旭脸色漆黑的站在路中央,看着东张西望的虞无涯大声说:“看个屁,我在这里!”

    “咦,恩公,想死无涯了!”虞无涯激动的跳下马背几步冲到陈旭面前,张开双臂准备狠狠的来了一个熊抱。

    “哼,你不是能么,怎么没有把赵高弄死?”陈旭狠的牙痒痒,忍不住哼哼着说。

    “那个……这个……”虞无涯顿时如同霜打的茄子,满脸通红的蠕动嘴巴几下,很是羞愧的低头,“我也想杀死他的,不过他太不要脸了,竟然在马车上装有暗器,而且还藏了一个墨徒,无涯……无涯差点儿就成功了!”

    虞无涯声音越说越小,最后都不敢抬头看陈旭了。

    看着虞无涯风度翩翩的样子和满脸的羞愧,陈旭突然之间也感觉自己的生气来的太无厘头,于是拍拍虞无涯的肩膀轻声说:“能活着回来就好,以后做事要动脑筋,不要冲动,水姑娘上个月也被贼人击伤……”

    “什么?师妹受伤了?伤的怎样?贼子是谁?我这就去杀了他。”虞无涯瞬间大怒,一股霹雳无边的气势散发出来。

    陈旭脸皮抽抽了几下说:“这么激动干啥,等你回来报仇黄花菜都凉了,只是一个窃贼罢了,水姑娘内腑和经脉受到震荡,在清河镇休养了几天刚刚返回宛城,已经并无大碍。”

    听到水轻柔伤势不重,虞无涯浑身的气势瞬间消退下去,脸上再次露出尴尬的神情说:“我……我去咸阳没有找到可以帮忙的人,只好暗中打探了赵高的行踪,本来可以杀死他的,可惜因为墨子门徒的护佑,最后功亏一篑……”

    “算了,此事是我没有叮嘱好,不要多想了,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好了,你回来的刚好,陪我回家一趟,自从你走后我也没有回去过了!”陈旭摇头。

    “甚好甚好,我也挺想念小妹和大嫂!”虞无涯看陈旭没有生气,顿时也放松下来。

    “走吧,我去叫上大石一起,前些天听江北亭说赵高在咸阳被刺杀的消息,我就猜到是你,加上水姑娘又受伤,弄的我跟着担惊受怕许久,你是我最好的大哥,她是我将来的妻子,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保重,我也才能安心做事,对了,你的伤势恢复的如何,听说被人砍了七八十剑,血流了半个咸阳城……”

    “怎么可能,绝对是污蔑,我只中了三剑而已,然后被墨驽打上了腿脚,具都是皮外伤,恩公你看,无涯现在生龙活虎一般,哪里像重伤的样子!”虞无涯骑在马上砰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不过呲牙咧嘴明显不像说的这么轻松。

    “嗯,的确生龙活虎,不过前几日我刚撸了一头老虎,虎肉虎心虎肠虎腰子虎筋,香辣劲道,可惜你没在……”

    “什么,恩公您竟然趁我不在撸了一头老虎?无涯后悔也,那虎是公还是母?肾还在不在……”虞无涯气的在马背上再次捶胸顿足。

    “公倒是一头公虎,可惜你回来的太晚了,早就被一个老杀才吃光了!”

    “可惜可惜,暴殄天物也,虎乃猛兽,肾丸乃是阳精大补之物,堪比灵丹妙药,可惜被凡夫俗子啖食浪费也!”虞无涯后悔莫及连声叹息。

    (注一下:中国古代道家言说的肾其实就是**,而不是后世所说的过滤尿水的腰子,古籍《素问》《内经》中都是如此说法,明代的《敬慎山房导引图》介绍了二十四种修身练气的健身方法,开篇就说“诸欲既难戕性,敢问养心如何曰:屏气虎视,以一手托肾,绝非礼之思,默运片时,能清心寡欲,而得仙道者也。”,这里练气之时要一手托肾,指的就是用手握住自己的蛋蛋,不过从西医传入中国之后,肾便不再指蛋蛋,而是成了腰子,要不然此处说的用手托肾,血淋淋的就太特么恐怖了。

    后世中国人把吃腰子当做大补之物,其实都是在吃尿水过滤器,一点儿用都没有,而从中国的道家理论来说,肾乃是存储阳精之所,指的就是蛋蛋,和腰子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而中医说人肾衰之后精气不足导致各种男人难以启齿的问题,其实就是蛋蛋功能退化,带来的后果就是精力衰退,腰膝酸软,视力下降,早泄不举等一系列症状,中医认为吃肾可以补肾的原理就在于此,如果能够吃老虎蛋蛋,估计精力也会变得如同老虎一样凶猛,不光男人喜欢,女人更喜欢!哎呀,尼玛讨论这个问题好羞涩,不说了!)

    陈旭知道虞无涯这个吃货的根底,因此安慰说:“不过我新近酿制出来一种葡萄美酒,堪称人间绝味,晚上请你喝酒!”

    “那敢情好,无涯已经迫不及待了!”虞无涯瞬间高兴起来。

    “对了,你的伤到底要不要紧,要不要去卫生院让徐福给你好好诊治一下?”

    “不用不用,皮外伤耳,焉能伤我根本……”

    两人骑在马上边走边聊,找到牛大石之后,三人带上一些果脯肉干和酒醋之后回小河村。

    虞无涯的回归,陈旭一颗心终于是完全放松下来,而且有了这个免费的武功高手当保镖,接下来几天陈旭来回在小河村和清河镇跑了几次,送走了第二批修路的民夫之后,便踏踏实实在家陪着杏儿和陈姜氏收割秋粮。

    因为当上了里典变成了大秦帝国的剥削阶级,不光免除了家里所有的田税和人头税,而且每年还有几十石的粮食当工资,因此这所有的收获都是自己的,家里的粮食已经多的吃不完了,自然陈旭也不吝啬吃喝,收完黄豆的第一天就立刻炒了一坛子香辣黄豆下酒,顺便也当零食,并且为了吃的更方便,还让陈姜氏给自己的衣服上缝了两个小口袋,平时就把黄豆装在口袋里,干活儿走路闲暇之余摸出来咔嚓咔嚓吃几颗,而这个方便省心的设计也深受全家人乃至全村人的好评,很快村里家家户户人的衣服上都多了两个小口袋。



    虞无涯衣服上也缝了两口袋,鼓鼓囊囊装着炒黄豆,蹲在旁边时不时的捏几粒放到嘴里嚼的嘎嘣只响,然后看着陈旭把半盆晒干磨碎的黄豆泡在瓦盆里面。

    “恩公,你说的臭豆腐什么时候才能吃到,无涯已经快等不及了,那闻起来臭吃起来香的食物到底会是个什么新奇的味道!”

    “最近还吃不到,因为没有盐卤或石膏,豆汁无法凝聚成型,所以暂时只能喝豆浆!”陈旭有些无奈的说。

    “石膏是甚子?盐卤是不是就是盐巴?”虞无涯听到一个盐字,顿时以为两者是差不多的东西。

    但陈旭却郁闷了,不错,从化学上来说,所有金属和酸形成的化合物都可以叫盐,但此盐非彼盐,氯化镁和硫酸钙也可以叫盐,但和食用调味的氯化钠完全不一样,氯化钠是咸的,但氯化镁和硫酸钙是苦的,但眼下和古代人讲这些东西讲不清楚,而且这三种东西如果一起摆在眼前自己也不太分的清楚。

    看来为了安全的吃到美味的臭豆腐,还得弄一套简单的化学实验器材才行,不然哪天弄到一坨砒霜当盐吃下去就特么完蛋了。

    “盐卤和石膏是苦的不是咸的……”陈旭还是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两种的口感不同。

    “恩公你藏酒的那个山洞之中的泉水不也是苦的吗,会不会就是盐卤水或者石膏水?”虞无涯赶紧问。

    “咦,你到是提醒了我!”一语惊醒梦中人,陈旭立刻高兴的站起来说,“走,我们去取一些回来试试就知道了!”

    “来去几十里,恩公就不用去了,我的马快,我去取来便是!”虞无涯更加兴奋,黄豆也不吃了,从凉棚下解开马缰翻身上马。

    “记得把山洞里面那些白色的粉末也收集一些带回来~”陈旭赶紧大声说。

    “好~”虞无涯说话之时,挥动马鞭啪啪几下转眼就跑的看不见了。

    陈旭:……

    尼玛果然是个吃货,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自己来回跑。

    “无涯又去哪里?”陈姜氏从房间里出来问。

    “哦,他去镇上帮我找点儿做豆腐的东西!”陈旭说。

    “好久没见到水姑娘了,你要不要去宛城看望一下?”陈姜氏对温柔漂亮的水轻柔非常喜欢,也知道两人关系比较亲密,虽然不知道两人已经快生米煮成熟饭了,但一两个月没见到,心里很有些担心。

    “娘放心,等秋收税粮都忙的差不多了,我就和无涯去一趟宛城探望,冬天也可以接她来和我们一起住!”陈旭赶紧说。

    “真的,你可别欺骗娘!”陈姜氏满脸喜色的说。

    “水姐姐来了?”杏儿在房间里面,听了半截话也赶紧跑出来问。

    陈旭摇摇头笑着说:“杏儿,如果水姐姐做你的嫂嫂你愿不愿意啊?”

    “愿意愿意,兄长你是打算娶水姐姐吗?那样以后我就可以天天和水姐姐一起玩耍了,晚上她还可以陪我睡觉!”杏儿兴奋的拍手。

    陈旭:……

    “你瞎说什么,要是兄长娶了水姐姐,水姐姐当然要陪兄长睡觉!”陈姜氏红着脸给了杏儿的小屁股一巴掌。

    “为甚子,女人怎么能够和男人睡觉?”杏儿不解的问。

    陈旭:……

    “你长大了嫁给大石哥哥,你还不是要陪他睡觉!”陈姜氏虽然感觉这个话题有些难以启齿,但作为母亲,还是得给女儿灌输一下男女夫妻之间的一些伦理关系,不然到时候闹出笑话来就不好了。

    “嘁,我才不和大石哥哥睡觉呢,羞羞,我要和水姐姐睡觉!”杏儿大声嚷嚷。

    陈旭脸皮抽抽了几下默默叹一口气,吩咐陈姜氏帮忙用最细的麻布做一个布口袋,然后转身去砍竹子,要过滤豆汁,还得准备一个竹架。

    虞无涯的速度很快,来去不过一个时辰,就在陈旭把竹架做好之后不久,他便回来了,马背上还挂着一个藤筐,里面放着一个大瓦罐。

    “恩公,苦水取回来了,怎么弄?”虞无涯丝毫没感觉到来回奔波的疲劳,抱着大瓦罐放在地上兴奋的问。

    “那些白色的粉末弄到没有?”陈旭赶紧问。

    “弄到了,在这里!”虞无涯又转身在藤筐里拿出来一个竹筒,里面放着小半筒白色的粉末晶体,还掺着着许多的潮湿沙泥。

    陈旭用手沾了一点儿凑到鼻尖准备闻一下,结果虞无涯赶紧说:“恩公别尝了,苦涩无比难以下咽!”

    “你尝了?”陈旭脸皮惊奇的问。

    “嗯,上次去取酒的时候听恩公说是苦的,无涯也不太信,今日好奇品尝了一下,果然是苦的!”虞无涯点头说。

    尼玛一个二货,不认识的也敢往嘴里放,不过想想又释然,在这个原始的年代,一切都只能凭借自身的亲身感受才会有认知,要不然神农氏也不会尝百草了,而作为列子门徒,虞无涯学的是黄老之术,非常有科学研究的实践精神,好多修真求道的道士炼丹都是用嘴来品尝的,因此不认识的吃几口一点儿都不奇怪。

    陈旭去看了一下浸泡的黄豆,发现因为提前用石磨磨碎过,因此浸泡了两个多小时,已经差不多可以磨成浆了,于是等虞无涯喝水休息了一会儿之后,两人便开始一个推磨一个喂料,只用了半个小时就把小半盆黄豆全部磨完,然后将都豆浆全部装入陈姜氏早已缝制清洗干净的细麻布口袋中,又在大瓦盆上放上刚做好的竹架,把口袋扎紧之后开始捏压起来。

    “咦,恩公这过滤之法新颖!”虞无涯又开始惊奇陈旭这个简单而新奇的发明。

    “哇,包袱流出来好多奶水,我要喝奶!”杏儿兴奋的拍手。

    “别瞎说!”陈姜氏红着脸赶紧捂住杏儿的嘴。

    “这叫豆汁,不是奶水,生的不能喝,等会儿兄长煮熟了放点儿蜂蜜就好喝了!”陈旭也赶紧解释,免得这个丫头过一会儿满村子去嚷嚷兄长把豆子捏出奶水来就糗大了。

    稀里哗啦的挤了二十分钟,得到了半盆豆浆和半口袋半干不稀的豆渣,不过眼下已经几乎挤不出奶……呃,豆汁了,于是陈旭也就懒得继续费力,把豆渣和和口袋放到一边,然后把豆汁倒进一个洗干净的瓦盆中放到土灶上,让杏儿生火煮起来。

    看着陈旭转身又去弄半口袋豆渣,虞无涯好奇的问:“恩公,难道这剩下的糟粕之物也能用上?”

    “这叫豆腐渣,做好了也是一道美味,今天我就给你们做一道葱香豆渣饼,又香又脆,特别好吃!”

    “嘶,恩公赶紧做,我口水都掉下来了!”虞无涯的吃货本性展露无遗,只要陈旭每次说一道食物,他都会反射似的开始满嘴冒口水。

    趁着杏儿煮豆浆的间隙,陈旭出门转了一圈儿,采摘回来一把野葱和一些鲜嫩的苜蓿菜。

    因为已经入秋近一个月了,所以山野间的各种植物都已经变老开始掉落籽粒,野菜更是如此,无论是野生的葱蒜都抽薹结实,就连平日能够吃到的荠菜、芹菜、婆婆丁都老了,风一吹漫天都是飞舞的蒲公英小伞,叶子也自然不能吃了,他在水沟背阴处找了许久,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些看起来还算鲜嫩的野葱和苜蓿。

    苜蓿在中国是一种古老的蔬菜,营养价值很高,而且也有很好的药用价值,可治疗胃溃疡和痔疮,不过口感不如荠菜和婆婆丁,因此很少有人吃,但眼下鲜嫩的野菜都没有了,弄点儿嫩苜蓿切碎混在豆渣饼里面也还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冬天要来了啊!

    陈旭略有些感慨,也非常的郁闷。

    一旦等到冬天,恐怕山野间找到能吃的绿色野菜就越来越少了,因此他洗菜切菜的时候问陈姜氏:“娘,我们家还有没有冬天可以种植的菜蔬种子?”

    “本来还有一些菘菜和芦菔种子,我前些天在房屋后面开挖了一小块菜园准备种下,发现种子已经都虫蛀霉烂了,还是三年前的种,种在地里也不知道能不能发芽!”陈姜氏摇摇头说。

    呃,陈旭楞了半天转头看着虞无涯:“菘菜和芦菔是甚子菜?”

    虞无涯也楞了半天呆呆的问:“恩公连这两种菜都没见过?”

    “虞叔叔,我兄长从树上跌下来摔坏了头,以前的都记不住啦!”杏儿在旁边解释。

    “哦,抱歉抱歉,恩公莫怪,无涯一时没想起来,菘菜是一种大叶青菜,味道寡淡,但耐寒,不好吃,春天还会抽薹开花,样子有点儿像板蓝根吧,不过比板蓝根大七八倍,长大足有一尺方圆!”虞无涯虽然表达的很清楚,但陈旭还是没想起来放大版的板蓝根是什么品种的蔬菜。

    “那芦菔呢?”

    “芦菔就和芥菜疙瘩差不多,上面长绿色的菜叶,嫩叶可食,长老了就有些许毛刺,不过根部有拳头大小,青皮红皮皆有,味道辛辣,切成丁晒干后可做咸菜……”



    芦菔莫非就是萝卜?

    陈旭听完后疑惑不已,但眼下没长出来自然不知道,但按照陈姜氏的说法,这些种子定然也是长不出来的,不光还是几年前的种,而且生虫发霉了,看来过两天还得回一趟镇上,弄些蔬菜种子,再挖些野生的葱姜蒜和花椒树回来,把房屋四周多种一些菜,自己不能把老祖宗看到土就想种菜的良好传统习惯丢了。

    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不种就只能吃土。

    而且陈旭也没猜错,芦菔就是萝卜,在商周时期已经有大规模栽培,秦汉时期已经成为了大众级别的蔬菜,中国最早的词典《尔雅》之中已经有记载,而菘菜其实就是白菜,在中国栽培的历史更早,足可以推到新石器时代,后世考古中在半坡遗址的瓦罐中就发现过白菜种子,可见那个时候半原始状态的氏族部落已经就开始种植白菜了,到春秋战国时期已经广泛栽培,但白菜这个称呼到元朝才出现。

    除开种菜之外,到了冬天估计这竹木做的简易茅草屋也抵抗不了寒冷,尤其是没有加棉的衣服和加厚的被褥,光是在床上垫一些干草恐怕扛不住寒冬腊月的酷寒,大人还可以勉强抵抗一下,像杏儿这种甚至更小的孩子还有那些身体衰弱的老人如何扛得住?

    前几天和几个村民晚上聊天的时候马大伯就在感慨,按照今年夏秋时节如此风调雨顺的现象来看,冬天一定奇寒无比,甚至大雪会比往年大的多,可能会出现几十年难遇的寒冬,因此马大伯非常担心村里的老弱病残度不过这个寒冬。

    而马大伯的话也让陈旭更加担心,他考虑的可不是一个小河村,而是整个清河镇六百多户三千多人怎么去熬过接下来的这个寒冬,以前每年冬天都要冻死不少人。

    马大伯的话他还是深信不疑的,古代人没有天气预报,全部都靠经验推测,不可能一年四季都风调雨顺,该来的还是要来,何况俗话说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意思是冬天只有下大雪,冻死了害虫第二年才会丰收,所以冬天严寒既是痛苦折磨,又是希望,老农民是不希望有暖冬出现的,因为那不符合节气,特别是在南阳这种四季特别分明的中原地区。

    秋收最多还有一周就会结束,距离寒冬到来还有两个月左右,得尽快想个冬天能够取暖的办法,茅草屋虽然可以在外面挂上厚厚的茅草使其不透风,但却不能在房子里面生火,又没有棉被和羽绒服……

    陈旭非常纠结,后世的各种房屋建筑都在眼前走马灯一样出现,他需要找到一种简单而且能够抵抗严寒的方法,棉衣棉被是不可能有了,镇上倒是有十多张狼皮,但也只能做几件衣服御寒,只能保住自己一家,但既然当了这个里典,可不能只顾自己。

    思来想去的过程中,加了面粉和野葱苜蓿盐巴的豆渣面团也已经和好了,陈旭心中也有了一些想法,干脆暂时把这个问题丢到一边,开始专心致志做葱香豆渣饼。

    和好的豆渣在他的揉捏下变成一个饼子,一共捏了十多个放到竹筛里面,而这时候豆浆也已经煮的开始沸腾,瓦盆里浮起一层雪白的泡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新鲜豆浆的浓香味道。

    陈旭突然想起老妈以前冬天做豆腐的时候经常要做的一道菜,赶紧用一个干净的竹勺将里面的泡沫全部撇干净,并且吩咐杏儿把炉灶的火减小。

    “兄长,是不是可以喝豆浆了?”杏儿很是熟练的把灶膛的火褪去一半,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奶白色的豆浆吸着鼻子问。

    “还没有,不过兄长突然想起一种新的菜品,叫做豆皮,用来炖肉简直好吃的不得了,无涯,快去帮我砍一根两寸粗细的竹子回来,剃掉枝叶擦干净。”

    “娘,帮我拿一把干净的竹铲过来!”

    在陈旭的吩咐下,虞无涯提着自己的陨铁宝剑砍竹子去了,而陈姜氏也很快从房间里拿出来一把崭新的竹铲。

    锅里的豆浆渐渐停止了沸腾,随着时间慢慢推移,豆浆表面慢慢出现了一层淡黄色的凝固薄膜,等了差不多五分钟左右,这层膜已经看起来比较厚实,而这时虞无涯也飞快的提着一根竹竿跑回来,然后用一块抹布胡乱擦了一下。

    “恩公,竹竿砍回来了,接下来怎么弄?”

    “举在盆上别动!”陈旭吩咐的同时,用竹铲沿着瓦盆四周贴着这层薄膜铲了一圈,让薄膜和瓦盆完全分离开,然后伸手在薄膜中央一抓,就提起来一层如同抹布一样的东西挂在竹竿上。

    “咦,神奇神奇,这就是所谓的豆皮吗?”虞无涯惊奇不已。

    “嗯,这东西是豆浆的精华所在,晾干之后便于储存,用水浸泡一下即可食用,而且荤素炒炖都可,味道清香爽口,甚至还可以制作成香辣味道,实在是下酒美味也!”

    “恩公别说了,无涯的口水都已经止不住了,没想到一种简单的菽豆恩公也能做出无数种美味来,无涯这一辈子能够认识恩公,简直不枉活这一场!”

    这话说的尼玛太直白了,果然不愧为吃货的名号。

    陈旭很是无语的撇了撇嘴,又用竹铲开始沿着瓦罐铲了一圈,很快又捞起来第二张豆皮。

    陈姜氏虽然不知道儿子如何会突然懂的如此多从未见过的新东西的,但却也并没有往别处去想,反而是站在旁边仔细的看着儿子的动作,仔细的学着豆皮的制作方法。

    很快半个时辰过去,陈旭足足捞起来十多张豆皮,锅里的豆浆只剩下了一小半,陈旭这才罢手,让虞无涯举着竹竿去凉棚下面挂好,然后吩咐杏儿再次大火开始煮豆浆,几分钟后感觉豆浆已经完全熟透,这才用竹勺舀了些许苦水准备倒进去,想了一下又先把豆浆从瓦盆里舀出来大半,只留下差不多两碗的样子,这才把苦水倒进去搅和了几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在陈姜氏、杏儿、虞无涯三人目不转睛的关注下,豆浆什么情况都没发生,搅了几分钟还是汤汁状态。

    唉,陈旭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停手,不用多想,这苦水绝对不是卤水,要不然豆浆应该变成了豆花了。

    而且……似乎……后世也没听说南阳附近产盐卤,因此这种苦水中所含应该是另外一种矿物盐了。

    豆浆没做成,陈旭略有些遗憾,但他感觉距离自己做出豆腐来已经不远了,因为盐卤不好找,石石膏这种东西中国到处都是,储量数百亿吨占世界第一,而且有些地方用锄头都能挖出来,想来大秦这个时代早就应该就有人发现过了,只不过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说不定下次赵擎会给他一个惊喜,何况各种矿物原料的名册他同样给了水轻柔一份,让她回去安排水家也开始寻找,双管齐下之下,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结果。

    将陶盆里面的豆浆泼掉,换上平时炒菜的瓦盆,拿出猪油开始煎葱香豆渣饼。

    随着微微的噗噗声,豆渣饼在猪油的煎炙下慢慢变的焦黄,一股夹着着野葱和豆渣香味的浓香开始在院子里散发开来。

    “咕咚~”虞无涯情不自禁的吞下一口口水,直勾勾的盯着锅里的豆渣饼,双眼中仿佛要伸出一双爪子来。

    “咦,好香好香,旭哥儿你又在做甚子好吃的东西?”牛大石似乎干完活儿刚回来,浑身脏兮兮的飞奔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嚷嚷,“隔这么远我在家都能闻到!”

    “是葱香豆渣饼!可美味了!”杏儿又开始显摆,虽然还没吃过,但不妨碍一个小孩脑补味道。

    “幸亏我来的及时,不然就没我的份了!”牛大石看着锅里和竹筛里面总共不过十二三个菜饼子,感觉自己来的非常及时,于是也守在土灶旁边直勾勾的盯着。

    “准备开吃!”看着陶盆中的几个豆渣饼两边都已经煎的焦黄熟透,陈旭也忍不住抹了一把口水把饼子铲起来放到盘子里面。

    “小心烫……”

    陈旭话还没说完,虞无涯和牛大石两人几乎同时伸手一人抓了一个,就用手拿着哈吃哈吃的开始吃起来。

    陈姜氏从院子边上摘下一张葫芦叶给杏儿抱了一个,让她拿在手上慢慢吃。

    “娘,你先吃,我把剩下几个也煎上!”陈旭说话之时把剩下的几个豆渣饼也放进陶盆里面,陈姜氏于是也用筷子夹起一个吃起来。

    不过还没等陈旭第二锅豆渣饼翻面,牛大石和虞无涯两人又已经虎视眈眈的盯着瓦盆了。

    几分钟后,虞无涯舔着嘴巴意犹未尽的说:“恩公,这豆渣饼香酥无比,香味浓郁,区区几个完全不够吃,明日再多做一些吧!”

    “对对,旭哥儿,这葱香豆渣饼我可以一顿吃十个,明日一定要做上五六十个才行!”牛大石舔着手指头盯着陈旭手里的半个饼子咽口水。

    “可以啊,十钱一个,你拿钱来,我给你做一百个!”陈旭边吃边说。

    牛大石脖子一缩摇头:“那还是算了!我一共才攒了一百多钱。”

    “大石别听小旭乱说,来,喝点儿蜜汁调的豆浆!”陈姜氏把一碗放入了少许蜂蜜的豆浆递给牛大石。

    “谢谢婶娘~”牛大石赶紧接过来。

    “无涯,给你一碗!”虞无涯也赶紧接过来连声道谢,然后一群人又坐在凉棚下开始喝豆浆。

    “豆浆颜色如奶汁,浓香可口,比之凉茶要好喝多了,叫豆浆不太合适,无涯认为叫豆奶更合适一些!”虞无涯一边喝一边赞叹。

    “对,豆奶豆奶,杏儿最爱喝!”杏儿立刻大声嚷嚷。

    陈旭:……

    虞无涯这个吃货果然不是一般的吃货,竟然能够想到两千多年之后的名字,如此新奇的脑洞让陈旭都感觉刮目相看。

    “对了,旭哥儿,我们是不是去河滩上把那个蜂巢取回来,估计能够弄十多斤蜂蜜,以后就可以天天喝蜂蜜豆浆了!”牛大石几口把一碗豆浆喝完舔着嘴巴说。

    “你这种断子绝孙的想法要不得,等明日我做一个蜂箱把那窝蜜蜂捉进来放到蜂箱里面养起来,以后每年都可以吃到蜂蜜了!”陈旭没好气的说。

    “蜜蜂……蜜蜂还能捉回来饲养?”不光牛大石惊讶的眼珠差点儿掉出来,虞无涯还有杏儿、陈姜氏都一起呆呆看着陈旭。

    “捉蜜蜂回来养有什么好奇怪的,还有人养老虎呢!”陈旭不屑的说。

    “老虎的确可以养,抓一只幼崽回来慢慢养大就不会那么凶猛,可是……可是……小蜜蜂……”虞无涯嘴巴长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自己差点儿消散的魂魄,结结巴巴的说:“恩公,无涯也曾经在伏牛山中观察过数次,一巢蜜蜂少说也有数千甚至数万只,每一只都只比菽豆大一点点,而且还生有尾刺,这要是一个一个的捉回来得捉到甚子……甚子时候,而且蜜蜂还蜇人,这个任务绝然……绝然完全无法成功也!”

    “你们都不信我可以把蜜蜂捉回来是吧?”陈旭撇撇嘴看着虞无涯和牛大石。

    “无涯绝然不信!”虞无涯使劲儿摇头。

    他虽然知道陈旭很神奇,但一窝蜜蜂几千几万只,想要一个一个捉回来堪比登天还难,陈旭无论再怎么神奇,肯定也是无法成功的,除非真的会仙术,但陈旭明显不会,只是得到了太乙天尊的三卷天书而已,而且还只是学会了一点儿皮毛。

    “旭哥儿,如果你能够把那窝蜜蜂捉回来养,我……我就把那半扇石磨吃下去!”牛大石东张西望之下,非常有把握的指着最考验牙口的东西表示自己的坚定立场。

    “我吃另一半!”虞无涯表示吃磨+1。

    “哈哈,好,等我做好蜂箱,你们两个就准备吃石磨吧!”陈旭哈哈大笑,然后几口把手里的剩下的葱香豆渣饼两口吃完,又咕嘟嘟喝下一碗豆浆之后一抹嘴巴大吼一声抄家伙,然后就开始布置牛大石和虞无涯两人帮忙,一个锯木板,一个给自己打下手,开始制作蜂箱。

    蜂箱的结构异常简单,其实就是一个木头箱子,侧面开一道能够让蜜蜂进出的小缝就行了,为了取蜜方便,上面的盖子要做成活动的,里面还可以做些一格一格的小方框便于蜜蜂筑巢,但如果偷懒的话也可以不做,蜜蜂自然会在蜂箱的四周箱壁上筑巢,只不过取蜜的时候麻烦一些,需要将蜂巢挖出来才能取到,但陈旭既然要做,自然要做的比较方便一些,准备做全套。

    虞无涯虽然打赌陈旭无法把蜜蜂捉回来,但对于陈旭的安排却丝毫不偷懒,同时也充满了兴趣,卖力的用铜锯锯着木板和木条,木头用的是上次修建房屋剩下来的,晒了两个月多差不多已经干透,虽然有些开裂但不影响使用。

    而陈旭则拿出自己在镇上让铁匠和木匠打造的一整套木工器具,摆开木马,拿出一个木匠的架势开始制作蜂箱。

    因为用凿子在木头上打洞陈旭觉得不方便,所以让铁匠铺的麻杆帮忙打造了一柄纯铜的手钻,大约有两尺长,曲形手柄,前方一个固定大小的钻头,因为扭曲度做的不好,所以钻头的螺纹看起来非常粗糙,但陈旭已经试过几次了,钻木头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因此这件工具制作出来之后被麻杆视作神物,因为的确好用,因此镇上的木匠刘二娃一口气定制了五把转头粗细不同的青铜手钻。

    除开青铜手钻之外,陈旭还发明制作了另一种木工最常见的手钻,弓形牵钻,就是一根木弓下面有一个很重的木舵,使用的时候先将弓上的绳子缠绕在中间的主杆上,然后双手按压弓臂下去带动木舵跟着旋转产生很大的动能,这样钻头就能旋转了,同时也带动弓绳反向缠绕到主杆上,等动能耗尽之后顺势再次往下压下木弓臂,舵轮又会开始反向旋转,重复这个过程手钻就能一直不停的旋转,带动钻头钻进木头里面,不过因为这种牵引钻的动能太小,因此只能钻很浅很小的空洞,最多用来做拼接时候的竹钉孔,但用处非常大,因为这个时代没后世那种很细的金属钉,要把木头拼接成型非常麻烦,特别是拼接很薄的木板,没有好的胶根本就不行,而皮胶骨胶都太过贵重,而且制作起来费时费力,因此有了这种牵引手钻,直接用竹钉拼接木板,省事又省力,完全是一个非常具有伟大意义的发明。

    除此之外,陈旭还做了两把手刨,用来把木板刨的平整光滑,而手刨这种东西秦朝已经早就有了,传说和公输盘(也就是鲁班)发明的,和两千年后世的手刨基本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剩下其他诸如曲尺、角尺、墨斗等工具也都制备整齐,斧凿刀锯加起来林林总总有了十多样。

    而这些木工工具,后世陈旭家里一直都有,刨子凿子锛子斧头牵钻都是祖传下来的,用了好几辈人了,然后到了他这辈基本上是断绝了传承,爷爷是个老木匠,制作椅子桌子凳子柜子都是一把好手,附近十里八村都很闻名,以前哪家要嫁女,必须提前一年打招呼才能按时打完嫁妆,而那个时候的嫁妆,一般都有木床和好大几件木柜木桌,然后还有装衣服被褥的箱子,洗脸架,椅子凳子只能算小件,做完还得刷上三遍油漆,然后还要在上面画上表示富贵喜庆的牡丹花鸟以及大大的红色喜字,一整套下来相当繁琐,弄完得两三个月。

    不过爷爷去世后老爸没当木匠,因此木工水平只能算是半吊子,修修补凳子补门窗还成,至于打造木柜这种复杂东西完全不行,到了陈旭这一代,手艺就完全荒废了,几乎什么都不会。

    但即便如此,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陈旭从小就在家里见到过这些工具和使用方法,因此添置了这些木工家当之后,经过几次动手,也算是有了一点儿木匠的风范,至少眯着眼睛看边角线这种动作看起来非常的老练和到位。

    一个简单的蜂箱,在三个人的努力下,不到一个时辰就宣告完成。

    “旭哥儿,现在可以去看你捉蜜蜂了吧!”牛大石激动不已。

    虽然他确信陈旭说抓蜜蜂回来饲养这种事情铁定不会成功,但他还是和虞无涯一样充满了好奇。

    “今天太晚了,明天去吧,还得准备一些东西才行!”此时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了,陈旭也懒得去,要把那个树洞里面的蜜蜂全部收集到蜂箱里面,少说也要慢慢弄一两个时辰。

    晚上吃过晚饭,陈旭便让陈姜氏用网眼稀疏的粗纱布缝在一个斗笠上当养蜂人的头罩,同时用粗麻布坐了一件大披风,能将自己从头到脚全部都罩进去的那种,为了安全,陈旭还让陈姜氏帮忙做了一双手套,一切准备齐全就已经很晚了。

    “恩公,这次去咸阳无涯差点儿殒命,幸亏被大师兄救了!”两人洗漱完毕进屋准备睡觉,虞无涯跟在后面突然说。

    “我们已经猜到了,你大师兄为什么也突然跑到咸阳去了?”

    “大师兄准备刺杀始皇帝赵政……”

    “噗通~”正坐在床边擦脚的陈旭一头杵到地上,然后满脸惊恐的爬起来抓住虞无涯的胳膊脸孔扭曲的问:“为何回来这么久才说这件事?他们准备怎样刺杀皇帝?”

    虞无涯红着脸些尴尬的说:“无涯做事鲁莽闯下大祸,本来刺杀失败无颜回来见您,但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因此我养好伤之后便还是回来了,而且也决定从今以后守护在恩公身边形影不离,如果那赵高要对恩公不利,我也能及时保护您的周全,回来的这几天我一直不知道如何开口,今日说出来,也是希望恩公宽心和原谅无涯,从今往后一定听从恩公教诲,做事不再如此鲁莽了!”



    “你还没说你大师兄准备怎样刺杀皇帝,而且……你难道就没有阻止他?”陈旭完全忽略了虞无涯的一番诚心的忏悔,而是无比紧张的问。

    “大师兄行事一贯独绝果断,我怎么阻止他?何况我又打不过他,而且他还不是一个人,似乎刺杀之地也不在咸阳!”

    “不在咸阳?那在何处?又是何时?”陈旭焦急的问。

    “这个就不知道的,只知道其中有一个年纪大约十八九岁的公子,名叫张良……”

    “我靠?张良?我圈圈个叉叉!”陈旭再次跳起来惊呼,连后世的粗话都冒出来了。

    “恩公,我靠是什么意思,圈圈叉叉又是什么意思?”虞无涯满脸疑惑的问。

    陈旭却懒得跟个他解释,而是看着虞无涯严肃的说:“你把在咸阳遇到大师兄和张良的一切都毫无遗漏的讲出来,秦始皇现在不能死!”

    “为啥?秦始皇死了岂不是更好,我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干掉赵高,再也不用担心他找你麻烦!”虞无涯毫无一点儿忠君爱国的觉悟大大咧咧的说。

    “秦始皇如果一死,天下瞬间就会大乱!”陈旭脸皮抽抽着说。

    “那样岂不是更好,到时候六国王孙贵族肯定都会跳出来造反,我便辅助您在南阳起事,杀掉郡尉高焄夺取兵权,加上师妹和水家的支持,兵精粮足又占据南阳富庶之地,然后再收拢一些韩楚等国的贵族和方家名士协助,必然有一呼百应之势凭,何况您本来姓陈,乃是舜帝后裔,定然也是前陈国贵族,与齐国王孙有血缘亲情,到时候联系齐国田氏,必然很快就能打开局面,展宏图成霸业,凭借恩公的聪慧和奇思妙想,将来一统华夏登基称皇帝也未必不可能……”

    “不准再说这个话题!”陈旭黑着脸打断了虞无涯的话,然后一屁股坐到床上低头沉思了很久叹口气说:“无涯大哥,虽然我们两人认识时间并不长,但却仿佛从小便认识的兄弟,相处这么久,你应该也看的出来,我并没有任何乱世称雄的念头和想法,只想安安稳稳守着我娘和杏儿好好活下去,如果将来娶了水姑娘,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的生活在一起就满足了!”

    “恩公,无涯理解你,但你这个想法是不可能出现的,师尊精研易经,推算大秦必亡,这是因果宿命,非人力能解也,无涯知道恩公无图霸之心,但乱世一到命如草芥,百姓必然受战乱之苦流离失所,何谈安稳平安,要想保护好杏儿妹子和大嫂,你就必须建立自己的庞大势力,除此以外并无他法,无涯反复说起此事,也只是想让您的想法有所改变,因为现在的大秦说倒或许就突然倒了,您又何必去助纣为虐帮助赵政,要知道赵政如今所行之事,堪比夏桀商纣,天下人早已不满也……”虞无涯脸上的神色也慢慢变得凝重和严肃起来。

    陈旭又沉默了许久才说:“这个话题我已经和水姑娘讨论过了,先不说这个了,还是把你在咸阳遇到张良的事仔细说一遍吧!”

    “好!”虞无涯点点头,将自己从刺杀赵高到被大师兄救走,然后听到他和张良两人的对话以及后来自己被张良安排装作哑奴被商队带出咸阳的事仔细说了一遍。

    “横阳君公子成……”

    陈旭捏着下巴翻遍脑海也没找到关于这个人的任何信息,他知道在先秦时期公子这个称呼特指王侯的儿女,男的就叫公子,女的叫女公子,后来便于区分,女公子就变成了公主,而到了秦朝,因为六国尽墨,公子这个称呼成了血统和地位很高的男性的代名词,而他所熟悉的战国四公子:平原君赵胜、信陵君魏无忌、春申君黄歇、孟尝君田文都早就已经嗝屁几十年了,眼下突然又冒出来一个横阳君,到底是个什么鬼?

    不过陈旭不知道的是,前些日子水轻柔和公孙北雁还讨论过这个横阳君,如果不是水轻柔对他死心塌地的话就差点儿成为了他的情敌。

    这也不怪陈旭孤陋寡闻,而是这个横阳君韩成在历史上出现的时间实在是太短暂了,犹若昙花一现便消失在中国的几千年历史岁月之中。

    公子成,前韩国王族,受封横阳君,名声不显,刘邦在沛县起义之后,韩信带他投奔项梁,后来在张良的建议下被项梁封为韩王,而公子成也借助这个封号成功复国,都城于阳翟(今河南禹州),至此六国全部算是复辟成功,不过这些成功复辟的国家都是傀儡,掌控在项梁手中。后来项梁死,张良感觉项羽此人太过独断听不得建议,于是就投奔了刘邦,然后公子成也就被项羽一刀咔嚓了换了一个韩王,也就是说,历史上这个公子成从出现到人生落幕,一共就只有两年的时间,人生实在是凄惨的一塌糊涂。

    “我问过大师兄了,横阳君韩成,是前韩国王族,但其实并不出名,这种王族公孙如今咸阳一抓一大把,所以恩公根本不必介怀!”虞无涯解释说。

    “非也,我并不是担心公子成,而是可以更加确信这个张良的身份?”陈旭摆摆手说。

    “难道恩公竟然认识那个张良?”虞无涯惊奇不已。

    陈旭点点头又摇摇头,用手使劲儿的抠着床沿,脑海里翻腾起一个儒雅的古代谋士的形象。

    要说作为一个后世的中国人,只要稍微知道一点儿中国历史知识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张良,就和中国人如果不知道诸葛亮一样,会让人惊奇之余说一声煞笔,因为三国时期运筹帷幄的诸葛亮就是张良的铁粉,而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句话就是刘邦用来夸奖张良的,而刘邦之所以最后能够在楚汉大战之中弄死项羽开创大汉帝国,最主要的功臣就是张良,而且大汉立国之后,张良被封留候,是汉初三杰之中成就最高的一位,其中号称打仗最牛逼从无败绩的军事家韩信被刘邦砍了,而另一个后勤主管萧何虽然也深得刘邦赞许和夸奖,但直到死之后才被封为文终候,由此可见,这三个人中,还是作为军师和智囊的张良最受器重。

    而张良既然已经冒了出来,那么根据历史时间来判断,距离他在博浪沙刺杀秦王已经不远了,或者说,历史并没有发生太多改变,该来的还是要来,张良终于还是要在自己穿越过来的这条时间轴上刺杀秦始皇。

    从理论上来说呢,张良的刺杀是不会成功的。

    但自己这只小蝴蝶穿越过来扑扇几下翅膀之后,陈旭也不敢保证这其中不出意外,因为赵高都被解除了中车府令的职务,说明历史并不是完全无法改变,万一秦始皇被那个大力士用一百二十斤的大锤锤死了肿么办?

    尼玛滴个葫芦瓢,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陈旭站起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而且这次刺杀秦始皇的刺客中,还多了虞无涯的大师兄乙胜甲,而按照虞无涯的说法就是,自己五个绑在一起也打不过大师兄,也就是说,乙胜甲这个人物的出现可能完全因为陈旭而出现的,因为陈旭属于作弊,所以这个游戏难度突然就特么的提高了。

    如果真的是乙胜甲去刺杀秦始皇,还真的不敢说秦始皇能够活下来,因为虞无涯的战斗力陈旭见过,绝对属于高手中的高手,在那次剿匪中就看出来了,短短不过半分钟就干掉了六七个身高体壮的武卒,而乙胜甲更是高手高手高高手,他一棍子就能扫翻五六匹雄壮的战马,这种力量估计当世无人能够抵抗,即便是号称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项羽也不一定真的能够干过这种快修炼到先天境界的半仙弟子,如果选对了秦始皇的马车,乙胜甲一棍下去里面的人绝对会被砸成肉酱。

    而如果秦始皇真的提前挂了,自己该怎么办?

    大秦又会如何?

    是不是没有了赵高做中车府令,李斯就不可能扶持胡亥上台,那么大秦会不会像后世一样很快在起义中崩塌?

    各种想法如同潮水般在陈旭的脑海中翻腾,然后突然停下来问:“你大师兄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动手?”

    “不曾问过,但即便是问了他也不会说!”虞无涯摇摇头脱掉鞋子爬上床躺下说:“恩公快安寝吧,此事多想无益,明日还要去捉蜜蜂,而且当日听他们交谈的情形来看,刺杀之事尚早,他们准备在下次赵政巡游之时下手,但如今他们连赵政什么时候巡游,去哪儿都还不知道,所以无涯猜测至少都得一年以后去了!”

    陈旭想了想,掰着手指头计算了一下时间,感觉虞无涯说的靠谱,于是也脱鞋上床睡觉。

    后世的历史记载,张良刺杀秦王是在公元前218年,是在秦始皇第三次巡游的时候,而且刺杀的地点也在河南境内,就在郑州和开封之间的原阳县境内,古称博浪沙,根据陈旭的分析,秦始皇是到东海找徐福的,不过眼下徐福已经被自己留在了清河镇,秦始皇今明两年估计见不到他,而且即便是见到了,估计徐福也不会撺掇秦始皇去海外寻找仙山了,因为这个喜爱划船的医生已经变成了清河镇的卫生院院长,为了达到陈旭说的医者父母心的高尚品德,每天不是在诊所坐诊看病就是在下乡为十里八村的孕妇诊治,完全变成了一个妇产科大夫。

    但不管是乙胜甲也好,还是请来的大力士也好,想要成功刺杀秦始皇肯定不会那么容易,至少秦始皇巡游的线路和时间必须控制的丝毫不差,但在这出门靠走通讯靠吼的年代,这其中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而且秦始皇行踪飘忽不定,可以说历史上张良能够刺杀秦始皇基本上全靠运气。

    而且因为没有了徐福,秦始皇的巡游路线可能也会发生很大的变化,说不定不去东海了。

    想来想去,陈旭也慢慢平静下来,很快便开始发出微微的鼾声。

    第二天一早起来,天气晴好,胡乱吃了一碗面条之后,在虞无涯和牛大石的催促下,三人扛着竹梯和蜂箱去河滩。

    因为村里的秋收基本上都弄完了,所以河滩上都是大片大片的收割后的农田,还有一些村民正在拉着曲辕犁和横耙在翻耕平整田地,翻露出来的大片黑色的土壤。

    “小旭,你们这时去干甚子?”一个正干活儿的年轻村民看着三个人的行头好奇的问。

    “旭哥儿要去抓蜜蜂回来饲养!”牛大石幸灾乐祸的解释。

    “啥?抓蜜蜂?”村民呆了一下,然后苦笑着说:“小旭,你能不能干点儿正经活儿把地先翻一下,快要种小麦了!”

    “嘁,旭哥儿已经是里典了,每年的官秩粮都吃不完,哪儿还要担心种田!”牛大石撇撇嘴说。

    “说的是!”村民略有些尴尬的点头。

    陈旭没好气的踢了牛大石一脚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然后又笑着对村民说:“四毛哥别听他瞎说,等过几天我去镇上借一头牛回来,不然我也拉不动,到时候还要请你帮忙,对了,带回来的葡萄酒好不好喝?”

    “好喝好喝,太好喝了!”四毛一听酒,顿时双眼放光的连连点头,还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巴。

    “那就好,到时候你帮我犁田,我请你喝酒怎么样?”

    “好好,一言为定哈,你就不要请别人帮忙了!”四毛顿时兴奋的脸都涨红了!

    “放心,绝对不会,到时候保管让你喝好,你忙,我们先去抓蜜蜂去了!”

    “好好,去吧!”四毛满心欢喜的摆手,看着陈旭几人走远了这才转身对着身后扶着曲辕犁的年轻女人得意洋洋的说:“我上次喝酒之后是不是特别厉害?”

    年轻女人脸颊红红的的啐了一口,然后点点头羞涩的说:“就是喝醉了乱来弄错了地方!”

    “啊,我弄错了地方!”四毛顿时呆滞。

    “还说,快点儿犁田,害的我几天走路都不方便!”女人轻轻的踢了四毛一脚。

    “欸,好好!”四毛立刻将绳子挂到肩上埋头往前吭哧吭哧的拉起来,嘴里还在不断的嘀咕:“怎么会弄错地方,到底弄哪儿了去了……”



    河滩上的芦苇已经开始枯黄,大片大片的雪白芦花在风中摇晃,成片的茅草也被村民们砍倒放在河滩上晾晒,过几天就要开始休憩房屋,给茅草屋的墙壁上挂上一层层的茅草,好抵挡秋冬的寒风。

    树林里面的树叶有些已经开始发黄掉落,那棵野枣树的叶子也已经掉落不少,树梢上还挂着不少小指头大小的红色野枣,而枣树四周的地上还掉落着厚厚的一层,几个人走近的时候,一群在树上啄食野枣的鸟儿受到惊吓,扑棱楞的瞬间飞走。

    虽然已经到了秋天,但树林里和河滩上还是有一些野菊花正在盛开,加上风和日丽,仍旧有一些野蜂在飞来飞去,不过数量并不多。

    三人来到树下,陈旭四周观察了一下环境之后让牛大石把竹梯搭到枣树上,把蜂箱抗上去放到一根树杈上,并且把顶盖打开,陈旭这才慢条斯理的拿着一小筒蜂蜜爬上去,用一个小刷子蘸着蜂蜜在蜂箱里面刷了一遍,又在蜂箱外面的一个树杈下面也刷了几下,然后顺着梯子下来说:“走吧,先回去,吃过午饭再来!”

    “啥,这……这就完了?”牛大石和虞无涯都面面相觑。

    “废话,几万只蜜蜂难道还真的用手一只一只的去捉咩,三十六计中这叫勾引法!”陈旭把装蜂蜜的竹筒盖好说。

    “恩公,三十六计何来勾引法?您看的是那本兵法?”虞无涯满脸疑惑的问。

    “此法不传六耳,不能说!”陈旭故作神秘的用手指了指天上,于是虞无涯顿时自以为了解,做恍然大悟状连连点头,“原来如此,无涯明白也!”

    明白个屁,我自己都不明白!

    陈旭在心里嘀咕一句往树林外面走。

    收蜜蜂这种事情并不常见,但陈旭小时候见过一次,有一窝蜜蜂不知道从哪儿飞来,落在村头的一棵柿子树的树杈上,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像个大葫芦,四周蜜蜂飞舞看的人毛骨悚然。

    这是因为某个蜂巢里面产生了第二个蜂王,蜜蜂闹分家,于是就有蜜蜂成群的飞出来在野外筑巢。

    村里一个养蜂的大叔于是拿着一个竹簸箕,往簸箕上喷了几口白糖水挂在树杈上,又弄了一把干艾蒿点燃在蜜蜂堆下面慢慢用烟熏,于是蜜蜂便都慢慢爬到竹簸箕里面,最后将簸箕取下来放进蜂箱里面,轻轻抖几下蜜蜂就被抖进去了,赶紧盖上盖子,一箱蜜蜂就算是到手。

    但眼下陈旭面对的是有巢穴的蜜蜂,不是无家可归的野蜂,而且可能也没有产生第二只蜂王,因此要捉进蜂箱的难度要大得多,而且要想收集到一窝完整的蜜蜂,必须把蜂王也弄进来,不然蜜蜂没有头领的话两三天就全部飞走了,最后的结局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因此陈旭虽然嘴上说的豪迈,但其实对于这次的勾引法也没多大的谱,不过眼下已经入秋,蜜蜂已经无处采蜜,因此用蜂蜜来勾引蜜蜂成功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只要能够把大量蜜蜂勾引出来,然后将树洞里面的蜂巢全部挖出来找到蜂王,想来还有那么几分成功的可能,所以一切都只能等。

    河滩上,陆陆续续有村民拿着刀和扁担来砍茅草和芦苇。

    陈姜氏也带着杏儿来了,两人一个砍一个抱,杏儿虽然年幼,但干活儿却非常卖力,瘦小的身体不断的跑来跑去,小脸上红通通,额头上满是汗水。

    前面说了,茅草晒干是用来挂在茅屋外面防风保暖的,芦苇砍下来主要是收集芦花,用来填充在衣服和被褥里面御寒,不过芦花虽然也很蓬松柔软,但和棉花差的太远了,保暖效果也非常差,但就算是这种不算保暖的东西,在这个时代来说,那就是寒冬救命的东西。

    “兄长,蜜蜂捉到几只了?”杏儿看见几个人就大声嚷嚷。

    “不急,等中午就知道了!”陈旭和虞无涯两人也动手帮忙,把砍倒的芦花一团一团揪下来放到藤筐里面,而牛大石也回去给自家干活儿去了。

    芦花在后世也有使用,但一般拿来做枕头,因为足够柔软蓬松,而且弹性也好,因此陈旭在卫生院就是放的芦花枕头,平日自己枕的也是芦花枕头,而且这种芦花枕头因为好看又好用,只需要两三尺粗麻布加上河滩上长的芦花,制作方便而且几乎不值钱,因此深受欢迎,现在已经被清河镇的所有乡民接受了,大多数都把竹木枕头换成了芦花枕头。

    至于被子,嗯,秦朝还不叫被子,而是叫“衾”(qīn)、裯或者寝衣,其中裯为单被,衾为大被,类似后世的棉被,但在古代,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盖得起衾和裯,穷人家的一般叫寝衣,何为寝衣,就是寝时为被,起时为衣,许多穷苦人家置办不起被褥,就只能用身上穿的厚衣服当被子,晚上睡觉脱下来盖在很薄的被单上御寒,而这个被子上盖衣服的习惯几千年之后还有。

    这个习惯老客自己就有,因为不喜欢开空调,也不爱用电热毯,因此冬天睡觉的时候,就把外套脱下来盖在脚头,不然睡到半夜脚冷会被冻醒。

    而在古代,即便是皇帝,盖被子也还是会觉得冷,不然南唐后主兼大诗人李煜也不会有那首流传千古的名诗了。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可见在古代,御寒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这其中既有李煜亡国之后的心冷,更多的还是盖着丝绸的大被的确还是身体冷,一个帝王尚且如此,普通的老百姓更加可想而知,冬天连御寒的厚衣服都没有,活活冻死的每年不知道有多少。

    陈旭虽然知道什么东西御寒,但这些东西都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面躺着,或者说远水解不了近渴,至少今年还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棉花,产于印度,等流传到中国已经是宋朝了。

    羊毛虽然到处都有,但普通羊毛不行,得绵羊毛,而绵羊大秦是没有的,还在匈奴控制的大草原上,因此陈旭上次委托赵擎帮他寻找细软的羊毛,但却不知道赵擎在寒冬来临之前还来不来清河镇,即便是来,按照中原和匈奴诸胡的民族矛盾来说,想弄到也比较困难。

    匈奴不允许往大秦贩卖皮草和牛马,大秦不允许往匈奴贩卖铜铁,双方在互相进行经济制裁,但又互相眼红彼此的产物,于是过上几年就会互相刚一下,刚赢的自然兴高采烈收获十足,刚输的就回去锻炼身体,然后准备下一次翻本,因此双方已经翻来覆去打了几百年了,虽然互有胜负,但总体来说中原输多胜少,最主要的是战国诸雄一直在不停的内斗,不然秦赵两国联合起来,匈奴早就被赶到西伯利亚被老虎撸串了。

    芦花这种东西天生地长的确不值钱,而且看起来蓬松,但实际上压缩后体积非常小,因此四个人忙碌了一上午,采摘了好大几筐,但按照陈姜氏的说法就是还得采摘三天才差不多刚刚够做两床被褥,而被褥陈旭家已经七八年没添置过了,而且陈虎当兵失踪后家里越发困苦,几床冬天的被褥早就朽烂的没有丝毫御寒的功效,几个月前那场大雨之后,那些破烂也没从老旧的茅草屋里面抱出来,几个月下来霉烂的更加不堪,如果今年再不添置新的厚被和厚衣,一家人冬天的境况可想而知。

    “去年我们都是用粟草当被子盖的,我和娘每晚都要冻醒好多次,腿上都起了好多冻疮,我还听见兄长半夜冻的嗷嗷叫……”杏儿一边干活儿一边嘀嘀咕咕,不过陈旭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有没有嗷嗷叫,但不管怎么说,今年的情况肯定大有改观,至少家里的粗细麻布不缺,足足买了七八匹,做衣服做被褥绰绰有余,只是填充物不耐寒的问题不好解决。

    因此陈旭一边弄芦花,同时一边继续昨天的想法,反复思考之后决定在家里做一张土炕,这样既能解决晚上睡觉的问题,同时还能解决不能在房间里烧火取暖的问题,可谓一举两得,有了炕,再冷的天也能扛过去,如果还不行,那就做两个。

    火炕虽然他没做过,也没见过,但却知道北方都是睡炕,而且在后世还是旅馆的标配,南方人大冬天跑到东北就是为了坐在炕上吃一顿酸菜猪肉炖粉条然后晒几张朋友圈,而土炕要做出来并不难,就是把土灶做大点儿,密封好,做好烟囱排烟和注意烟火安全就行了。

    因此这个想法一出来,陈旭便懒得弄芦花了,拉着虞无涯回家开始丈量房间策划图纸,看看房间里的炕该如何设计才最方便最实用。



    “恩公,你这画的是何物?”

    虞无涯一个堂堂的列子高徒,被陈旭像指挥小工一样的呼喝着拉着测量绳翻来覆去在房间内外测量了数遍,然后陈旭坐在凉棚下拿出尺子和一根五彩斑斓的野鸡尾巴毛蘸着墨水开始在纸上画各种图,因为都是三维的透视图,因此虞无涯看的满头雾水。

    “这个叫火炕,其实就是一个放大版的土灶,不过上面用泥土抹平之后当做床,寒冬的时候在里面烧火,晚上睡在上面就非常暖和……”陈旭一边画一边解释。

    “恩公这想法果然神奇,有了这火炕,即便是寒冬腊月房间里也定然温暖如春,晚上寝睡再也不惧被冻醒了!”虞无涯双眼放光的连连赞叹。

    “不过这要做出来还要费不少功夫,首先就是要做很多土砖,然后还得要弄许多大块的青石板,还得做烟囱,需要一些耐火的陶砖,颇为麻烦……”

    陈旭画完之后又在房间里来回对比了一番,发现真的是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在这个建筑材料极其贫乏的年代,想做什么都难,都得自己一样一样的去解决,首先就说土砖,虽然做起来容易,但还得和泥用模子拓出来后晒干,如今天气晴好,但至少也需要半个月左右才能干透,而且还要弄很多平整结实的薄石板盖在上面,不然万一火焰从炕下面漏上来点燃了被子,估计第二天人就熟了,除此之外,烟囱也是一个很难处理的地方,必须要用小块规整的砖石,不然无法把烟抽出去的话,这个土炕就点不燃。

    “无涯,我画几张图你帮我跑一趟清河镇,分别让陶匠高河和石匠刘大安帮我做一些东西,对了,还有拓土砖的模具和泥刀,让刘二娃今天就必须做出来,很简单,等他做好之后你一起带回来……”

    陈旭一边说一边在纸上画,很快就画出来薄石板的规格,陶砖的规格和砖模的规格,并且将数据标的非常清晰,这些图纸镇上的工匠一看便知。

    “恩公,放心,无涯很快就回来!”虞无涯把几张图纸收好后准备离开。

    “陶砖和石板并不需要太过精细,大小厚薄差不多就行了,让他们尽快弄出来,嗯,可以多找些人手,恐怕到时候用到的会非常多,多多备货!”

    “好!”虞无涯翻身上马挥鞭而去,陈旭这才转身开始根据刚才设计的图纸继续细化施工措施。

    其实说到砖,陈旭同时自然想到的还有瓦,但瓦这个东西看起来简单,实际上结构是一头大一头小的弧形,要把泥巴切成长条包在一个下粗上细的桶形模具外面,然后怎么弄下来难题,但又不能等晾干了再取下来,不然那一次需要的模具实在是太多了,得不偿失,如果能够把桶形模具做成能够往内折叠的才行,不过他思忖很久之后发现很困难,对木工的精度要求太高了,干脆等以后再说,眼下时间来不及。

    如果要弄炕的话,这新房子的墙壁最好换成土砖,既挡风又安全,还有就是进火口和烟囱的位置还有大小,因为陈旭不光是做一个炕,而是准备把两间卧室和客厅的三间房子做成一个连在一起的大通炕,中间用土砖隔开,但中间要留一些烟道让热气通过,这样到时候水轻柔也来了就可以睡自己的房间,自己和虞无涯两人就睡客厅,这样免得尴尬和麻烦。

    唉,如果有水泥或者红砖就好了,自己甚至可以盖一栋两层的小洋楼,甚至还可以做抽水马桶和淋浴间,而且砖石陶瓦的房间也可以生火,不用担心引发火灾,可惜可惜,秦朝真实太特么穷了,简直是要啥没啥!

    陈旭郁闷不已,感觉细节已经想的差不多了,这才扛着锄头出门,他要去找一个方便和泥的地方准备拓泥砖。

    所谓泥砖,就是用泥土加水和成半干的泥巴,然后混合一些韧性比较好的干草反复踩踏,让软草和泥巴均匀的混合在一起,然后在平坦的地方用模具拓成一块块四四方方的泥块,经过长时间的晾晒之后,泥土干结之后就成了一块大小规整的土砖,用来砌墙非常方便,除开花费人力和时间外,基本上没有任何成本。

    但即便是如此简单易用的东西,陈旭穿越过来几个月,愣是没发现过,可见泥砖这种东西秦朝还没发明出来,不过有夯土的墙壁,但也很少见到用来修建民房,主要还是因为成本太高,普通老百姓根本就用不起,因为太穷了,即便是农闲时节,所有人几乎都在忙忙碌碌漫山遍野的寻找收集野生食物,不然光靠田地收获的粮食完全不够吃一年,在食不果腹的情况下,住这种功能被大范围的忽略和削弱了,只要能够遮风挡雨有地方睡就行。

    如今小河村也是这个情况,现在秋收基本结束,但所有的村民都没闲下来,男人都在耕田或者漫山遍野的挖山药采摘野果和各种药材,妇女则带着还未成年的孩子砍茅草、收集芦花、采集大麻,反正是没一个闲人,当然要除开陈旭这个不务正业的家伙,每天都不知道在干啥。

    而且今天捉蜜蜂的事情已经被四毛和牛大石传播出去,因此陈旭每到一处,总有热心的村民笑着问捉了几只蜜蜂了?

    于是陈旭总是只能干笑几声,脸皮抽抽的就没停下来过。

    一群原始人,如何懂得老子胸中的万千沟壑和洞藏的天机,哼哼!

    时间一晃便到了中午十分,亮丽的阳光照耀下,秋高气爽万里无云,温度也有二十多度,陈旭顺利的在村子附近的小山脚下找到一个土壤比较细腻的地方,而且地势开阔平坦,用来拓泥砖再好不过,于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之后他便扛着锄头回家,然后去河滩下面的枣树林中看自己的勾引法成功没有。

    “咦,旭哥儿你也来了!快来看,你的勾引法快成功了!”牛大石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正蹲在树下吃着从地上捡的野枣,看见陈旭后满脸兴奋不已。

    陈旭抬头看着前方的枣树,发现已经有密密麻麻的蜜蜂不断在树洞和蜂箱之间飞来飞去,数量成千上万,围着野枣树方圆数十米全部都是,看起来非常壮观也非常令人头皮发麻,而且自己特意刷了蜂蜜的树杈位置,已经密密麻麻落了厚厚一层的蜜蜂,满眼都是黄黑色的花纹,有密集恐惧症的看了估计会吐。

    陈旭把放在地上的帽子戴上,披风也穿上,打扮的如同一个无脸见人的灰袍巫师一样顺着竹梯爬上去,在漫天飞舞的蜜蜂之中探头往蜂箱里面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的蜜蜂更多,箱壁上堆了厚厚一层。

    “旭哥儿,怎么样,里面捉了多少了?”牛大石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打赌吃石磨的事情,看见陈旭下来之后赶紧问。

    “估计有上万只了,不过根据这个蜂巢的规模来看还不够,再等一个时辰之后来看!”陈旭一边说一边把帽子和披风脱下来丢在地上,然后也从地上捡起一枚掉落的野枣胡乱的擦了几下塞进嘴里,然后呸的一声吐出来,黑着脸说:“怎么是烂的。”

    “嘿嘿,旭哥儿不懂了吧,你得捡那些看起来干瘪发黑的,看起来新鲜的都是被虫蛀之后掉下来的。”牛大石得意的说。

    于是陈旭捡了几颗干瘪发黑的,吃了一下发现果然没烂,不过核大皮薄,几乎没果肉,味道很酸而且塞牙,和后世改良过的大红枣完全不一样,一点儿都不好吃,于是他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大一棵枣树掉的满地的枣子为啥没人来捡食了,原来以为是因为怕被蜜蜂蛰,但现在看起来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因为太难吃了。

    不过根据味道,貌似这野枣就是酸枣,而陈旭记得酸枣仁还是一味中药,捣碎之后泡水喝可以治疗盗汗失眠等症状,不过用处貌似不太大。

    虽然酸枣不好吃,但后世有一种酸枣糕却是不错的糖果,和山楂糕果丹皮一样深受许多人的欢迎,眼下有了蜂蜜,似乎可以见一些回去做点儿酸枣糕。

    于是陈旭也不回去了,和牛大石两人在枣树下冒着被蜜蜂蛰的危险,扒开野草荆棘捡了个把小时的酸枣,弄了好大一堆,重量足有二十多斤,不过因为核大皮厚果肉少,估计做出来也没多少。

    陈旭抬头看看树上,还密密麻麻挂着不少野枣,看来还能捡很长一段时间。

    用披风把这堆酸枣提回家之后清理干净,时间又过去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返回小树林的时候,发现枣树附近飞舞的蜜蜂更多,放在树杈上的蜂箱就连外面都爬满了厚厚一层。

    陈旭再次带上帽子遮住脸,戴上手套穿上披风顶着密密麻麻的蜜蜂爬到树上,探头往蜂箱里面看了一下,果然,里面的蜜蜂已经堆的如同半箱黑黄交织的水一样,嗡嗡嗡的声音响的令人头皮发麻,而这个数量比之先前多了一倍还不止。



    看来差不多了!

    陈旭把身体探到树干上的那个蜂巢位置,慢慢把手伸进树洞里面,果然摸到了一大块软软的蜂巢,而且里面飞出来的蜜蜂并不多,看来自己的勾引计划已经取得了圆满的成功,于是陈旭不再犹豫,摸到蜂巢的根部使劲儿扯了几下,顿时一大块蜂巢被掰了下来。

    把取出来的蜂巢很快的丢进蜂箱之中,虽然蜂箱之中有大量蜜蜂腾空而起,甚至其中有很多开始围着陈旭攻击,但陈旭根本就毫无在意,不断的伸进树洞里面掰下蜂巢,反复几次之后足足弄出来七八块,几乎把蜂箱占了小半,虽然树洞里面还有几块蜂巢,但陈旭还是很快罢手了,因为此时蜂箱里面起码有一半的蜜蜂都飞了出来,漫天密密麻麻如同潮水一般,嗡嗡的声音铺天盖地仿似蜜蜂暴动一般,因此陈旭不敢保证这些蜜蜂不会全部都飞跑了,赶紧手忙脚乱的将蜂箱盖上之后迅速溜下来,而此时牛大石早就吓的逃出小树林了。

    “旭哥儿,怎么样?”看见陈旭出来,牛大石赶紧问。

    “只要蜂王也被弄进了蜂箱的话,估计就完全没问题了!”陈旭脸色略有些苍白的说。

    “蜜蜂也有王?”牛大石惊奇的问。

    “嗯,每一窝蜜蜂都有一只蜂王,体型最大,颜色最深,是母的,专门负责产卵,如果有两只蜂王的话蜜蜂就会分窝变成两群,就和人分家一样!”陈旭解释说。

    “好奇怪,蜜蜂竟然也有王,难道它们还有分工吗?”

    “你说对了,蜜蜂除开蜂王和雄蜂之外还分为好几种,有负责采蜜的叫采蜜蜂,有负责照顾幼蜂和蜂卵的叫保育蜂,有负责筑巢的叫筑巢蜂,甚至还有专门负责战斗的守护蜂,和我们人类差不多,分工明确各司其职,走吧,蜂箱先放在树上,明后天来观察几次就知道了,只要捉住蜂王,这一窝蜜蜂就算是成功捉住了!”

    “旭哥儿旭哥儿!”牛大石从后面追上来拉住陈旭的胳膊,满脸讪笑的说:“那个,可不可以不吃石磨,免得到时候没牙了杏儿妹子不喜!”

    “嘁,那怎么行?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言而无信!”陈旭很不屑的撇嘴。

    “旭哥儿!”牛大石腿一软差点儿就哭了。

    “恩公恩公~我回来了!”就在两人说话之时,虞无涯顺着河滩跑过来,满脸期待的问:“恩公,蜜蜂勾引几只了!”

    “别问几只了,我们两个准备吃石磨吧!”牛大石哭丧着脸说。

    “啥?全部都捉住了!”虞无涯大惊失色的捂住自己的嘴。

    “嘿嘿!”陈旭得意的笑着大步往回走。

    “恩公恩公!”虞无涯赶紧上前拉住陈旭的胳膊求饶,“算无涯说错了,安排我干甚子都行,别吃石磨好不好,那只是随口而言,当不得真!”

    “不要紧,我可以给石磨刷上蜂蜜和猪油盐巴做成蜜汁烧烤味道的,你们可以慢慢吃!”

    “恩公别说笑了,那还是吃不下!”虞无涯苦着脸说。

    “好吧,吃石磨这件事可以不用,但接下来几天得给我帮忙拓泥砖,不许偷懒!”

    “好好,一言为定不许反悔!”虞无涯和牛大石两人同时松了一大口气。

    “那就走吧!”陈旭一摆手,带着虞无涯和牛大石回家取工具,趁着天色尚早,今天还能把前期工作做好,明日正式开始拓砖,三间房子加上这么大的土炕,足足需要几百块泥砖,够三个人忙几天了!

    同时陈旭对这件事却也有些哭笑不得,这些古代人太耿直了,似乎不太善于开玩笑,自从自己在镇上说过几次吃石磨吃桌子这种誓言之后,身边的所有人都几乎学回了这种吐槽,一旦非常不相信和不认同的,总会祭出石磨和石碾子来佐证支撑自己的不信任程度,于是一个一个也变的不那么耿直了,说吃石磨和石碾子的人从来就没有吃过,陈旭甚是遗憾。

    村口距离小河不远的山脚下,牛大石和虞无涯两人穿着短裤短掛,打着赤脚挥舞着锄头挖出来一个两丈宽两尺深的圆坑,陈旭则用一把木耙子将挖出来的土挨着仔细耙一边,将里面的石头和野草树根等无用的东西全部都清理干净,最后剩下来的都是用来拓泥砖的泥土。

    三个人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弄了大半坑土,然后又开挖了一条小小的沟渠通到河边,用一个破陶盆将河水倒进沟渠流到土坑之中将泥土泡上,又在不远处平整出来一大块场地,一直忙活到太阳落山才浑身汗透的如同落汤鸡一样扛着工具回家。

    这种耗费体力的力气活儿必须男人才能干,因此今天陈旭用激将之法勾引虞无涯和牛大石来帮忙,不然两人才不会干这种又笨又脏的活儿,牛大石还好点儿,虞无涯铁定不会干,会找各种机会遁走,让他跑腿杀人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指挥他干又脏又累的农活儿,他唯一喜欢农活儿就是推磨。

    陈姜氏已经把晚饭做好了摆在桌子上,晚饭是带麦麸的粗面馍馍加小米稀饭还有几样凉拌的咸菜,虽然简单却异常充足,馍馍烙的焦黄,足足做了二十个,足够三个饭桶吃饱。

    挖了半天土也的确是又累又饿,于是三个人洗脸洗手之后也不客气,就围着桌子大吃起来,很快风卷残云一般,每个人都吃了四五个馍馍外加两三碗稀饭才消停下来,而陈姜氏和杏儿一人才吃了一个馍馍。

    “嗝~”虞无涯打了个饱嗝喝着茶看着摆在地上的一大一小两个拓泥砖用的模具说:“恩公,这泥土做成砖恐怕不结实,砌房子会不会倒塌?”

    “不会,明天往泡好的泥巴中加入一些粟草和麻草,不断踩踏混合的比较均匀,拓成砖坯晒干之后可以用数十年之久!”

    “啊,还要用脚踩泥巴啊?”虞无涯顿时脸皮就苦了起来。

    “要不你继续吃石磨?可以选蜂蜜味的或者麻辣味儿的!”陈旭皮笑肉不笑的说。

    “那还是算了,我踩泥巴!”虞无涯立刻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旭哥儿,能不能帮我也弄一个火炕,不然冬天害怕把我娘和小春冻坏了!”牛大石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

    下午三个人干活儿的时候,陈旭就把自己做火炕的思路和设计原理都仔细说了一遍,因此牛大石也已经知道了这个火炕功效,有如此好御寒的东西,他自然也很期望家里能有一个。

    “嗯,做是没问题,不过你们家的地基和房子都很低矮,做的话比较麻烦,要不干脆重新修新房子算了,这次我们多弄些土砖就成,那样设计制作起来更加方便!”陈旭点头说。

    “真的,这样最好,我也早就想修房子了,明天我就把舅和二表兄请来一起帮忙和泥拓砖,弄完之后平整场地,争取在种小麦以前把地基弄好!”牛大石赶紧说。

    “可以,你自己拿主意,火炕我可以帮你设计制作,石板和陶砖等材料我也可以帮你一起弄回来!”

    “好好!”牛大石兴奋的牙都差点儿笑掉了,很是殷勤的赶紧给陈旭添茶。

    如今土砖可以在村里自己做,但陶砖和石板都得从镇上运回来,光运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雇佣牛马托运,一头牛一天只能跑两趟,得四斗粮食,而他们家要做两个火炕,按照陈旭的设计,火炕是六尺宽八尺长,相当于后世的一米四宽一米八长,而设计的石板是一尺乘两尺大小,因此光是石板就需要三十二块,青石板的重量可想而知,加起来足有数百斤,得用好几头牛才能一次驮回来,运费都得好几石粮食,而且还得要做烟囱的陶砖,同样需要几头牛才能驮回来,牛大石自己肯定是付不起运费,不然明年一家人都会半年饿肚子。

    之所以陈旭做火炕要用青石板而不是用陶板,因为陶板首先制作麻烦,还有就是陶板做薄了不结实,很容易就会破损,但做的厚了烧不透会很容易开裂,因此要安全的抵抗人在上面坐卧等动作产生的冲击力和压力,用材料易得而且容易加工的青石最合适,既结实又便宜,成本算下来并不比陶板贵。

    青石这种东西全国到处都有,属于沉积岩,主要成分是碳酸钙和黏土等,石质偏软容易采集和加工,现在大秦之时已经应用非常广泛,陈旭家里的石磨就是用青石打造的,雉县县衙的房子也是用青石砌成的,听说长城很多地方也是用青石,不过陈旭没见过。

    趁着天色还亮,陈旭拿起测量绳跟着牛大石去找给他修房子的场所,直到天黑的几乎看不见了才回家,最后把地点选在距离自己的房子不到三十米的一片空地上,修好后两家人隔的就更近了。

    不过两家人的中间还隔着一片竹林,陈旭在竹林里挖了几下,竟然发现有不少还没出土的竹笋,这让他略有些激动,等到冬天没菜的时候,可以挖一些冬笋回去炖肉或者凉拌,而且冬笋营养价值也很高,如果能够弄到牛肉和辣椒就好了,可以做红烧牛肉面。

    陈旭瞬间感觉自己的口水快流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