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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吃相txt下载

    秦朝现在处于一种非常混乱的时代,除开车同轨书同文度同制这种强制性的法令之外,对于穿着并无太大的约束,比如说普通人只能穿白衣,士族以上阶层在祭祀等重要活动要穿黑色等,但其实六国遗传下来的服饰痕迹还非常浓郁,基本上齐地和楚地的人等不同的区域在穿着打扮上是有很大区别的。

    楚地在南方,气候温暖潮湿,丝麻产量大,而且也比较崇尚奢华,因此衣服款式相对还比较丰富,女子身上的襦裙的样式和颜色也还是有不小的变化,除开常见的灰色白色之外,还有青色、绿色、蓝色、靛色等比较端庄舒雅的颜色,可能是由于染料的原因或者是习惯,后世儒家兴起之后襦裙改良成汉服后那种丰富的颜色和飘逸的飘袖裙摆还没出现,都是上襦极短,而且是窄袖,只到腰间,下身裙子很长几乎拖地。

    因此眼前这是多个少女都是襦裙,但服饰和颜色单调,看起来很不赏心悦目,而且除开年轻之外并不算漂亮,其中甚至有几个还都瘦骨嶙峋皮肤粗糙,因为这些少女基本上都是胡宽从奴隶市场上买回来的,只有几个懂音律的女子长的还算周正,是通过高尧不知道在哪儿弄来的。

    这些少女已经买来近两个月了。

    开春后水轻柔帮忙写了《天仙配》的剧本、带着杏儿和小学的几个准备安排到钱庄和客栈帮忙记账算账的小学生也随着货物一起来了宛城之后就一直都还没回去,平日无事的时候水轻柔和杏儿也在指导她们排练。

    不过今天没看到杏儿和水轻柔,估计是去水家了。

    陈旭也没在意,打量了这十多个少女一遍之后和虞无涯等人就坐到戏台前面的长凳上说:“开始表演吧!”

    于是台上一群少女便在胡宽的指挥下开始根据早已饰演的角色开始表演,各种简单的钟磬笛箫埙叮叮当当呜呜哩哩的吹响,一些表演的少女便跟着边唱边跳,各种动作虽然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协调,但总体来说还有模有样,和在郡守府看到的那些衣衫单薄随着音乐跳舞的舞姬不一样,这是一种类似歌舞和话剧的节目,并不单纯是舞蹈,它还有对话和唱歌以及剧情的发展和冲突。

    这是一部经过陈旭完全重新改编的歌舞剧。

    以杏儿他们时常表演的乡村版儿童话剧为底本进行了大范围的内容扩展,分成了下凡私配、男耕女织、星河阻隔、鹊桥相会四幕,而且表演时间也长达一个小时,完全是后世一部电影生生整成网络剧的节奏,也充分发扬了网络小水灌水的精髓。

    不过这点儿水分,想来在这个娱乐活动极其稀缺的时代,大家都喜闻乐见的喜欢。

    随着表演,天色越来越暗,胡宽也赶紧让人点燃了松明灯和火把,不过等到天帝安排天兵天将下凡来捉拿织女的时候,后台几个穿的邋里邋遢的清河商店的地痞走出来嘻嘻哈哈抓住织女要拖走的时候,陈旭再也忍不住了。

    “停停~”陈旭满头黑线的站起来,走上台一脚将其中一个饰演天兵天将的家伙揣在地上,脸皮抽抽着和说:“你特么表演的是天兵天将,不是地痞流氓,能不能正经点儿?”

    “噗通~”四个家伙都赶紧跪地上去了,其中一个结结巴巴的说:“大……大人,我……我等不知道天兵天将长什么样子啊?”

    我去,陈旭又怒了,一人踹了一脚之后看到四个战战兢兢吓的快尿裤子的家伙,很是无奈的捏着下巴想了许久,然后指着正坐在下面唠嗑的王五四个:“你们上来表演天兵天将!”

    “啊?!”王五四个五大三粗的护卫愣了半晌,然后一个个欢天喜地的一起跳上舞台。

    半个小时后第一次舞台彩排结束,陈旭脸皮抽抽着回到已经修好的客栈二楼一间房间住下。

    俗话说想的简单,这就是陈旭眼下遇到的最大的一个问题。

    从造纸到炼制钢铁、制作瓷器甚至是做豆腐这种最简单的事情,一切是想起来简单,但真正要做出来,都非常的不容易。

    这戏剧表演也一样,当时修改剧本的时候想的特别简单,而且自己也写的非常清楚,水轻柔和杏儿也在宛城呆了近一个月指导排练,除开唱歌跳舞还算有模有样之外,其他的表演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这种舞台剧在后世如果还能赚到观众的喝彩,那绝对是导演祖宗十九代的坟头都在冒青烟。

    唉,将就吧!

    陈旭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许久之后才进入梦乡,而一身黑衣的虞无涯抱着铁剑盘腿坐在他睡觉的房顶上打坐,眼望深空哼着那首随缘,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吃过朝食,陈旭带着虞无涯和王五等人来到城南一栋还算宽畅的院落,找到范氏当今的家族范顒。

    “哈哈,小郎君来怎么不提前安排人打个招呼,范某好提前做好迎接准备!”范顒听闻家仆通报之后急匆匆从院子里面出来,笑的异常爽朗。

    “范老太过热情了,旭只是趁着春色烂漫出来踏青散散心,同时也是想来看看钱庄之事筹备的如何了?”陈旭笑着拱手说。

    “走,外面风大,房间里面喝茶细说!”范顒热情的挽着陈旭的胳膊往院子里走,同时安排家仆照顾马匹。

    客厅分宾主坐下,很快就有侍女泡上香茶。

    “小郎君请,这是昨日水氏茶坊送来的春季新茶,比去年的茶叶更加清香爽口,无太多苦涩滋味,回味甘甜,完全有了传说中紫云仙茶的几分神韵。”范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陈旭端起茶杯轻轻嗅了一下,然后入口品尝,果然几乎与后世喝过的早春绿茶几乎没有任何区别,清香淡雅,有一丝淡淡的回甘,满嘴都是芬芳的气息。

    “范老还认识水氏?”陈旭好奇的问。

    “呵呵,这南阳郡大大小小的商贾就没有老朽不认识的,这水氏原是韩国贵族,韩灭之后便移居南阳,如今因为家中出了一个列子门徒,听说与伏牛山中的仙家弟子有关,平白得到一桩天大的机缘获得了这仙茶的制作方法,虽然并不是传说中真正的紫云仙茶,但按照这等品质来说,他日光是茶叶这一项,水氏必然跻身大秦最大的富商之列,这让许多商贾都颇为眼热,因此一直有人在建议老朽出面和水氏商谈一下,想让他们让出一些茶叶之利,可能是水氏也听闻了一些消息,昨日水家家主特地携新茶前来拜访,留下了几筒与我品尝!”范顒丝毫没有把陈旭当外人,把茶叶的事情毫不避讳的讲了一下。

    陈旭脸色古怪的把茶喝完之后笑着说:“范老何必羡慕别人,等到今年秋天,您这葡萄酒酿造出来,也是独家买卖,恐怕所获之利不会比茶叶少,这份利恐怕到时候也会有人眼红!”

    “哈哈,小郎君说的是,不过老朽对茶叶和葡萄酒都不甚在意,就像小郎君上次所说,天下之利,当要利益均沾,因此这葡萄酒我们范氏也打算只负责酿造,而经营之利到时候由别的商贾去买卖,当然,根据协议该小郎君的钱款范氏是一钱都不会少,这个小郎君有没有异议?”范顒笑着说。

    “没有!”陈旭摇摇头,从古至今,没什么生意是一家做的完的,范氏只开酿酒厂,而把零售交给别人,这和后世的商业模式几乎一模一样,有钱大家赚才是王道,不然绝对会死的很难看,因为葡萄酒的酿造工艺的确不算复杂,而且如今酿酒虽然不如后世那样普遍,但还是有很多商贾拿到了酿酒执照,一旦知道葡萄可以用来酿酒,自然会试一下,然后一不小心就酿出来了。

    而且根据商业发展的规律来说,无论是葡萄酒还是茶叶,这两种制作方法都绝对保密不了多久,随便暗中弄走一个酿酒工匠这个秘密就保不住了,最多两三年便会传遍天下,到时候无数的商贾会加入这两个行业之中,竞争之下就会导致酒水和茶叶的价格大幅下滑。

    陈旭只需要把清河佳酿和紫云仙茶这两个已经被所有贵族和士族商贾认可的品牌抓在手中,以后专门走高端路线做奢侈品牌,一样会大赚特赚。

    喝茶闲聊了一会儿,陈旭问起钱庄的情况,范顒立刻兴趣盎然的把钱庄前期的筹备情况仔细说了一遍,并且让家仆准备马车亲自带着陈旭去了一趟已经装修好的钱庄。

    于是陈旭很惊讶的发现钱庄的位置竟然距离自己的清河大饭店只隔了一条街,相隔不到五十米的距离。

    “小郎君不需要惊讶,这是老夫故意为之!”下车之后范顒笑着说,“本来范氏在城北市场附近有一间楼舍,而且地段和位置都比这里开阔,不过小郎君的清河酒店名气如日中天,于是老夫便在这附近买下了这栋院子,改造成了钱庄,也可以借一些人气!”

    陈旭于是不得不佩服范顒的商业头脑和眼光。

    这商业嗅觉和灵敏度堪称一绝,不意外当初范家的老祖宗范蠡能够把生意做的富可敌国了。



    钱庄并不算大,占地不过两亩,不过四周都用厚重的青石砌成了近丈高的围墙,房子也全都是用青石和粗木构成,门窗具都厚重无比,临街悬挂着一块木匾,上面用青铜铸了“华夏钱庄”四个篆书大字,在春日的阳光下金光闪闪。

    陈旭直勾勾的看着这个牌匾,感觉似乎嗅到了一股浓浓的铜臭味道。

    虽然如今大秦的商业并不发达,甚至在陈旭看来非常的弱小,但只要这个东西能够运作成功,将极大的推动商业的发展。

    秦朝的老百姓吃不饱穿不暖,但并不表示粮食真的就不够吃,就光他知道的如今雉县县衙的粮仓之中,就堆放着近六万石粮食,这些粮食足够整个雉县全部人口吃半年,够县城的人吃五年,但这些粮食却从来就没有动用过,这是大秦皇帝的粮食,是朝廷的储备粮,要用来补贴征召服役的民夫和应对战争,即便是灾荒年月也是不会发放给普通百姓的,每年到新的税粮上缴之前,这些粮食便会被运送到西北苦寒之地供养修长城的降奴或者是卖给那些大商贾,然后大部分会流入酿酒坊或者是宛城外那些铜铁工坊之中。

    而且随着大秦统一六国之后,近两年没有战争,因此农民种田也比较安全,产量比以往更多,粮仓之中的粮食也堆积的越来越多,而大秦在全国设立的大小粮仓之中具都积粟如山,云梦秦简中就有记载:秦国国内到处都有万石一积的粮仓,栎阳的粮仓是两万石一积,而咸阳更恐怖,直接就是十万石一积,这里一积就是一个圆形的库房,而每个粮仓可不止只有一个库房,而是有好多个。

    大秦设置的陈留仓,熬仓,霸上仓,栎阳仓,咸阳仓等具都可以保证粮仓所在的郡的全部人口支撑十年以上,到秦二世的时候粮食堆积的更多,项羽反秦之后破陈留,就从陈留仓起获近百万石粮食。

    除此之外,秦国征服蜀地之时,直接动用巴蜀十万民夫,大船万艘从督道仓和成都仓运送了六百万石粮食做后勤,整个长江之上船浮如云,首尾相连,那种恐怖的场景亘古未曾有过。

    所以,自从商鞅变法之后,秦国就从未缺过粮。

    只不过在这个时代,当权者都不把老百姓当人看待而已,就是受剥削和压迫的对象,一切为了王权,一切为了帝王的目标,小孩当大人用,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

    商鞅变法之后法令苛刻恐怖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地步,但这种却不是以道德来约束的安宁其实是一种最残酷的镇压和剥削,导致百姓极端贫困,结果是国越富民越贫,民间的怨愤越积越多,同时商鞅还认为国有六虱,必须用法令镇压,六虱是什么,就是礼乐、诗书、修善、孝悌、诚信、贞廉、仁义、和平,商鞅认为这些君子倡导的礼仪和修养全部都是虱子一样的害虫,必须用法令强势镇压和清除掉,以法强国,最终的结局是大秦果然强了,然后商鞅自己也被自己的法令弄死了。

    吕氏春秋有言:全者必缺,物极必反。

    当一种东西被发扬到极致的时候,也就是他开始崩塌的时候,而大秦最终的结局也是兴于苛法,死于苛法。

    当秦始皇死后,六国贵族就是以苛法残暴为借口,领导民众将大秦推翻了。

    如今的大秦,其实在法令上只要稍稍向老百姓松动一下,盘剥和压榨不是这么严苛,老百姓能够吃饱穿暖,六国贵族即便是造反,也不会直接酿成二世而亡的结局。

    因此到了汉朝,当权者便开始反思大秦倒塌的原因,采用黄老的理念无为而治,摒弃了大量的恶法,修生养民,这才造就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一个朝代,一举奠定同时期地球上四大帝国之一的地位,凝聚出汉家血脉,创造出中国后世两千年的辉煌文明。

    大秦不缺粮,但陈旭眼下无力改变这种状况。

    但只要法令有所松动和改变,商业必然会蓬勃兴起。

    因此提前将银行弄出来,让商业可以轻松上阵。

    接下来就是找一个最好的机会见到秦始皇,让他改变这种苛法治国的策略。

    这个方法,陈旭已经思虑许久,或许就在这次秦始皇巡游东南的时候,只要那件事发生,改变大秦的未来或许就能够成功。

    在范顒的陪同下,陈旭走进钱庄里面,迎面是一个一米五高的柜台,全部都是厚实的栎木制成,上面还有青铜铸造的鸡蛋粗细的栏杆隔开,旁边几间房间挂着信贷、存储、管理、会议室、员工通道等牌匾,厚实的木门足有半尺,一旦关上凭借人力绝对冲撞不开。

    此时钱庄里面,有一群小孩和几个文士打扮的男子正在里面忙碌,正在噼里啪啦的学习算盘。

    这些小孩是清河镇小学的学生,学了几个月数学和算盘,已经能够进行不算复杂的加减乘除的运算,也能认识和书写常见的文字,主要的目的是来教钱庄的帮工学习珠算和阿拉伯数字的应用,其次是跟着钱庄学习管理和经营,一旦时机成熟,这些孩童就会成为大秦经济发展的基础和推动力。

    “范氏不愧为大秦商界的领袖,如此短的时间就已经筹备的井井有条!”陈旭忍不住夸奖范老头儿。

    “小郎君过誉了,这一切其实都是按照您的图纸和想法弄出来的,而大梁的钱庄也已经筹建完备,眼下只等您的印信制作出来,钱庄就可以正式开业!”范顒笑着说。

    “正好,这次我也把印信制作的方法和账册都带来了!”陈旭点点头,吩咐王三去马背上把褡裢包裹取来,打开拿出来两块长一尺宽五寸厚三寸打磨的异常平整光滑的漆黑木头。

    “这就是印信?”范顒看着两块沉重的乌木满头雾水。

    “非也,这是印刷用的雕版!”陈旭又拿出来一张雪白平整的竹浆纸,上面用墨线画着一张存款凭条的样子。

    “范老,这才是存取款专用的凭证,我已经画好样式,你只需要找一个善雕刻的工匠,将凭证上的图案完完整整的雕刻在雕版之上,到时候就可以轻松印制出来印信!”

    “右上角几个奇怪的符号是何意?”范顒接过这张人类历史上第一张存款凭条好奇的指着右上角QSH三个英文字符问。

    “呵呵,这个只是一个年号的代称而已,为了避讳皇帝的名讳,您不必在意!”陈旭笑着说。

    “那后面这一串圈圈叉叉又是何意?”范顒指着QSH后面一排字符问。

    “这里是凭证防伪的重点,0到9九的简写数字您已经见过并且能够熟练辨认了吧?”陈旭问。

    “不错,老朽已经跟着这些孩童学会了辨认!”范顒点头。

    “这里的一串符号就是根据年月日时构成一串编号,这些凭证印刷出来之后,一式三份的编号必须一模一样,分别盖上黑红绿三种不同颜色的印鉴,分别表示存根、客户和记账三联凭证,而这三张凭证填写的内容要求一模一样,存根由办理存款的人员填写,然后签自己的名字加盖自己的印鉴,第二联由复核人员填写,同样要签上自己的名字加盖自己的印鉴,第三联由第三位复核人员填写,同样要签名和留下印鉴,最后这三张凭证交给记账人员复核无误之后交由存款客户签字画押,最后加盖钱庄的印章,这笔存款就算最后完成,存根联由钱庄的管事交给您入库保存留待以后复核,第二联交给客户用来取钱,第三联由记账人员保留并在账本上登记,客户来钱庄取款的时候,办理人员必须严格对照预留的经办人员的印鉴和签字笔迹核对无误之后发放款项,收回凭证加盖取款印鉴,最后送到您这里安排专门人员对照存根和记账复核,最后做核销封存……”

    陈旭把存款和取款的操作步骤按照后世商业银行的模式非常详细的给范顒讲了一遍,同时把雕版的制作细节和要求也说的清清楚楚。

    范顒越听越越惊诧,完全被陈旭这些天马行空的奇特想法惊的合不拢嘴,他怎么都想不通陈旭为何会有这么多无根无由的奇特想法。

    “小郎君,老朽对您这些匪夷所思的想法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范顒对着陈旭深深作揖,然后激动莫名的接着说,“按照您的这种布置,不说这种雪白的纸张别人仿制不出来,就光是这一整套复杂的反复复核的过程别人就万万无法作假。”

    “其实我这样做也只是希望保证客户存款的安全,同时也是对钱庄内部的严格约束,防止帮工监守自盗或者伙同他人骗取钱庄的钱财而已,事无巨细方能坐到滴水不漏,不然一个疏忽和差池就会酿成重大的财物损失,最后破坏的就是钱庄的声誉,民以食为天,商以信为本,范老以为然否?”

    “小郎君说的不错,人无信不立,经商贵在诚信二字,先祖陶朱公已经在商经之中留有戒训,我范氏子孙不敢忘本也!”范顒恭恭敬敬的再次给陈旭行礼。

    “陶朱公经商之境界,非是我等可以学到的,但即便是些许的皮毛,也才能够让商贾有立根之本,不欺不诈,诚信为本,我既然与范氏合作,也希望能够将这个理念发扬光大,都言君子喻以义,小人喻以利,商贾在一些大贤看来,皆是小人行径,但我等明明白白赚钱,干干净净花钱,不取无义之财,不做亏心之事,堂堂正正做人,我等商贾礼仪诚信皆有,为何就不能称为君子?只不过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而已!”

    陈旭这一番话犹若春雷鸣响,瞬间把范顒感动的热泪盈眶。

    这么多年了,他终于从一个大秦官吏的嘴里听到了一个让他都为之震惊的话语,商人……被所有人歧视的商贾竟然也有君子的本质。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范顒嘴里反复叨念这句话,花白的眉毛和胡须都在不停的颤抖。

    “范老,这雕版你拿去让雕工赶紧雕刻出来,包括经办人员的印鉴都置备完毕之后,过几日我们做一次存取款的模拟演练!”

    “模拟演练?”

    “不错,就是安排一些人假装来钱庄存取钱款,以便让经办人员尽快熟悉各种手续和规则!”陈旭点点头。

    “此法果然不错,的确要先演练一番才行,免得到时候经办人员不熟悉规则除了差错!”范顒连连点头,赶紧安排人拿着乌木板和陈旭画出来的存款凭证去找宛城最好的雕工制作雕版。

    “对了,范老,我在清河商店旁边一家清河客栈,里面开设了一个剧院,你帮我发一份请帖出去,过几天邀请宛城一些有头有脸的名家方士和商贾同道前去观赏……”

    ……



    “兄长~”

    陈旭带着虞无涯和四个护卫返回清河客栈,没想到水轻柔和杏儿也来了,杏儿老远看见他就欢快的迎上来扑到他怀里。

    “杏儿,最近跟水姐姐在宛城玩耍的可好,有没有想念兄长和娘亲?”陈旭捏捏杏儿的小鼻子问。

    “想了,我想回去喂一头小猪,还要养一条小狗!”杏儿抱着兄长的脖子撒娇说。

    “怎么,城里不好玩儿吗?天天还有水姐姐陪着你?”陈旭惊讶的说。

    “一点儿都不好玩儿,花也没有,蜜蜂也没有,竹子也没有,我要回家去看我们的蜜蜂都出来采蜜没有?”杏儿憋着嘴嚷嚷。

    “好吧,那过几天兄长让王三和王五叔叔送你回去,顺便帮你买一只小猪一头小牛还有一条小狗,嗯,小鸡小鸭也给你买几只,好不好?”

    “好好!我可以天天带着小狗赶着小猪小牛去河滩吃草,还能看小鸭在河里游水!”杏儿兴奋的跳着拍手。

    唉,看来这丫头注定是要成为一个乡下丫头了!

    陈旭叹口气,不过这样也好,如今不愁吃穿用度,呆在小河村还更加自由和快乐,陈旭想想自己的童年,似乎也是在放牛打猪草的经历中度过的,加上村里一群小孩,整个童年过的快乐而充实,杏儿只要快乐,一切都随缘吧,何况家里还有一个四岁的虞姬,两人也好作伴。

    而一想起虞姬,陈旭的脸皮又情不自禁的抖了几下。

    “陈郎~”陈旭和杏儿兄妹俩说完话,站在旁边的水轻柔才福身行礼。

    “轻柔,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也不管旁边跟着虞无涯和王五、胡宽等一大群人,陈旭握着水轻柔的手笑着说。

    水轻柔玉颊飞红,羞怯的低着头说:“不辛苦,如今春暖花开,我想回一趟鲁山去看看师尊回来没有?”

    “行,你和无涯大哥一起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陈旭转头把虞无涯叫过来,虞无涯听完之后点头说:“也好,我们去一趟鲁山来回也不过三五天,恩公就在宛城等我们归来在一起回清河镇!”

    虞无涯接下来仔细叮嘱了王五等四个护卫一遍,然后收拾整理一下行装之后就和水轻柔两人联袂策马而去。

    接下来几天,陈旭哪儿都没去,白天在清河客栈指导胡宽等人训练一些招收来的帮工和一群少女舞蹈排练,并且为了工作方便,参照后世的酒店礼服设计制作了两套男女帮工穿戴的工作制服。

    男款摒弃了左礽,而是使用带铜扣的上身中华小立领,下身长裤,腰间扎着带着铜扣的皮带,脚下布鞋,看起来一个个干净整洁,而且规定头发不许披散,必须扎发髻,免得端菜送水的时候头发掉菜汤里面了,这身装束简洁利落,虽然看起来极其怪异,但却使得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女款的是上身白色短款褥装,下身淡蓝色中裙,裙摆只到小腿,扎头发,配发夹,一群十多岁的少女看起来就像民国时期的女中学生,素雅而端庄。

    当这两套衣服制作出来一群年轻的男女帮工穿上之后,顿时惹起胡宽等人的啧啧称奇。

    虽然看起来与这个时代所有人的穿戴格格不入,但却有一种非常惊艳的感觉,于是在胡宽的要求下,清河商店的员工包括吕冬一家人,也都制作了一套工作服,因此当他们穿着这种新奇的衣服出现在大街上的时候,顿时人气无数人的侧目和关注。

    “陈里典,这种男装没有宽大的长外衣,似乎行动更加快捷方便,特别是这腰带,铜扣加上皮带,又结实又方便,干脆给我们也弄上两套!”王三看着一个个换上了新的小立领和长裤的帮工干净利落的样子,顿时毫无一点儿古代人的立场,直接要求换装。

    “三哥说的不错,里典设计的这两套衣服穿上之后令人眼前一亮,特别是这些小娘子,一下俊俏的让我都心痒痒了!”王七在旁边连连点头。

    “嘿嘿,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们看上了哪个可以追求,但切记不可用强,不然等无涯回来,我会安排他好好的伺候你们!”陈旭呲牙咧嘴的笑着说。

    王五等人想起赵柘的下场,顿时立刻打了个寒颤,冷汗都下来了。

    对于王五等人的要求,陈旭也没推脱,而是再次拿起纸币,重新操刀设计了一套崭新的衣服,上身黑色紧身T恤,下身宽松长裤,腰间是一条足有四寸宽的真皮腰带,除此之外,每个人还设计了一件长款风衣,牛皮的护腕和护额等。

    如今清河酒店日进斗金,几百万钱话都花不完,因此制作这些衣物自然也不恤工本,用最好最结实的布料,请最好的裁缝,铜扣等虽然是新奇之物,但结构却很简单,拿到城内的铁匠铺很快就开模铸造出来,因此到了第二天上午,四套衣服便制作完毕叠的整整齐齐送到了清河客栈,王五等四人迫不及待的换上之后走出来的时候,连陈旭都被惊艳到了。

    四个魁梧的大汉,具都一米八以上,黑色的紧身体恤下胳膊和身上的腱子肉一团团隆起,看起来就像几个肌肉怪兽,加上黑色的长裤、长筒马靴,外罩一件加长的黑色风衣,牛皮的护腕和捆扎头发的护额,而且护额的中间,还用红色的颜料写了一个小篆的秦字。

    哈哈,陈旭看着四个换装之后威风凛凛的彪形大汉,心里很满意,灰常的满意。

    这就是一副标准的黑社会保镖的打扮,走出去绝对会亮瞎所有人的眼。

    “哇,几位王大哥看起来好威风凛凛的样子!”

    整个清河客栈所有人都被轰动了,胡宽几个、吕冬一家,还有十多个帮工和演戏的小娘子全部都被四个人这身打扮惊到合不拢嘴,一个个都围观着不断惊呼。

    “好英武啊!”其中一些个小娘子一双眼睛落在四个货的身上,看着那粗壮的胳膊和高高隆起的胸大肌,一个个眼睛都移不开,羞红了脸有流口水的冲动。

    “里典,我们穿上如何?”王五四个人还有些不习惯这种紧身的衣服,被一圈人如同看的浑身发毛,都有些扭扭捏捏。

    “太酷了~”陈旭忍不住为自己的杰作鼓掌。

    以后带着这样四个拉风的保镖出门,绝对会成为全城人瞩目的焦点,想不受人关注都不行。

    而且他还相信,过不了几天,估计这一套装束就会很快在宛城流行起来。

    秦朝无论男女,无论王侯公卿、贵族还是平民,其实服饰都比较简单,女的上襦下裙,男的上衣下裤,颜色和样式都很单调,六国因为地域原因虽然略有差别,但总体来说延续了周朝的样式,孔子那一套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精美华服的理论和慨念还并不流行。

    直到汉朝独尊儒术之后,随着儒家理论占据了绝对的统治地位之后,衣服的样式和颜色才开始丰富多彩起来,形成了流传后世的汉服特征,男的宽袖大袍,平日有衣和服两种,衣为居家服饰,宽松随意,服为常服,主要是公共场所穿戴;而女人的服饰就非常的丰富多彩,裾裙襦裙袄裙褙子,也分两种,在家着衣,出门着裳,而裳就是彩裙,因此汉朝后期,随着织布机和印染刺绣等复杂工艺的出现,等无论是大户人家还是小门小户,皆都有了非常丰富多彩的服饰,晴好之日,大街上到处都可以看到彩裙飘扬的场景。

    而中国的服饰随着朝代的更迭也还在不断的变化,其中又有几次外族入侵,导致服饰变化越加丰富多彩,到了唐宋时期,是中国服饰文化最为繁荣发达的年代,无论男女的服饰也越发的精美合体,风度翩翩的文士,大袖摇摆的公卿,劲装打扮的武士,桃红柳绿如锦似霞的女子。

    但这一切都在满清入关之后戛然而止。

    在剃发易服的压迫下,汉服彻底成为了历史,几千年的汉家装束和服饰彻底断代,而后民国时期西学东渐,在引进的西方文化冲击下,汉服彻底退出历史舞台,成为了汉族人聊以回味和祭奠的一抹哀愁。

    汉服之美,见证了中华的崛起和衰落。

    但历史不会重来,无论如何美丽繁华的过往,那都只是过去,一切都将会如烟云流散。

    因此对于陈旭来说,他所熟悉的就是夹克T恤衬衣牛仔裤和运动鞋。

    至于所谓的美丽汉服,他听过、见过,但绝对不会在这一条穿越过来的时空之中强行再去演绎一遍她的灿烂和辉煌。

    眼前无论是客栈帮工的制服,还是王五等人身上的衣服,都是从他所熟悉的理念中诞生出来的。

    简单而实用,对陈旭来说,就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至于风衣和墨镜,那都是用来装逼的。



    忙忙碌碌七八天过去,清河客栈的一切都走上了正轨。

    为了捧场,客栈正式开业的当天,高尧带着一群狐朋狗友来大吃大喝了一顿,顺便把清河客栈的美味食物也传扬出去,因此最近几天陆陆续续都有富户和商贾甚至一些官吏专门前来品尝,而且这种全新的酒店模式也吸引了一些南来北往的商贾旅客入住客栈,同时也把酒店的工作模式和这些稀奇古怪的衣服都深刻的记忆下来,慢慢扩散到周边郡县。

    而在这段时间,华夏钱庄的一切都筹备妥当,陈旭指导排练的天仙配也基本上达到了可以正式表演的阶段。

    二月二十八日,范氏家主范顒给宛城数十位家产富足的大商贾和富豪发出邀请函,邀约二十九日在清河剧院观赏歌舞表演,同时有一件重大的事情要向所有人宣布。

    范氏作为南阳甚至整个大秦商界的领袖,声望昌隆,因此接到邀请之后,这些商贾富豪自然都一口答应按时前往,而居住于宛城甚至路过宛城的其他大小商贾也都获悉这个消息,暗中打探各种小道消息,准备在明日去清河剧院一探究竟。

    而与此同时,清河剧院的宣传也已经开始,十多个混混都拿着一些麻浆纸印制的宣传单在宛城之中的市场和脚舍开始向那些一看就身价不菲的人散发。

    “清河剧院我听说过,就在清河酒店旁边,这剧院又是何物?”某个脚舍之中,拿到了一张宣传单的某位商贾疑惑不已。

    “剧院我听说过,听说是表演歌舞的地方!”旁边一个衣着不俗的人接话说。

    “那这天仙配又是什么?”

    “或许是一种歌舞的名称吧,这宛城之中,凡是带清河二字的都与众不同,前日我还和几位友人去清河客栈饮宴聚会过,那菜肴美味无比,但就是贵的离谱!”另一个大腹便便的商贾舔着嘴巴犹自还在回味。

    “贵就对了,凡是沾上清河二字的都贵,但却贵的让人心服口服,想来这叫天仙配的歌舞必然不凡,我等明日要早些去,不然恐怕挤不进去!”

    “费兄说的是,不过看一场歌舞竟然还要收二十钱门票,的确有些过分!”

    “呵呵,你嫌贵恐怕还有人怕不够贵,二十钱,不过半石粮食而已,而且只有用这张宣传单才能进去,你要是不想去,就把手中这张卖给我,我与你二十钱。”姓费的男子冷笑说。

    就在几个人说话之时,一个文士装扮的青年急匆匆而来,看到几个人手里的宣传单眼睛一亮,赶紧冲上来说:“诸位手中拿的可是清河剧院的宣传单?”

    “然!”几个人都一起点头。

    “太好了,诸位可否把宣传单卖与我一张,我出三十钱!”青年文士大喜。

    “五十钱我便卖与你?”刚才嫌贵的人愣了一下说。

    “好!”青年文士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下来,打开钱袋数了五十钱递过来,接过宣传单喜滋滋的转身就走。

    但就在青年文士离开之后,接连冲进来几个男子,一个个都气喘吁吁的要求购买宣传单,而且价格已经涨八十钱了。

    也就是短短不到一刻钟,就光是这份宣传单就已经被炒到了近百钱。

    “某后悔也!”刚才五十钱卖掉了宣传单的人捶胸顿足后悔不已。

    “呵呵,你后悔甚子,别人白送你五十钱,够你买一旦粮吃两个月了!”费胖子呵呵冷笑着把手上一张宣传单慢慢叠好塞进衣袋之中,整理一下衣冠之后看都懒得再看旁边的男子一眼,施施然离开脚舍。

    这种场景在整个宛城到处都在上演,而且经过许多人的打听,这个叫天仙配的歌舞已经比较清晰,据说演义的是一个上古的神话故事,有仙女,有牛郎,有会说话的老牛,还有天兵天将和天帝王母。

    在这种从未听闻过的神话故事吸引下,宛城之中无论是商贾富户,还是官吏方家,皆都被撩的心中痒痒难耐,不断的安排人去清河剧院打探,因此整条街上又被围的水泄不通。

    “这个时代,果然还是娱乐节目太少了啊!”陈旭站在客栈门口,看着越来越多人,感慨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而王五等四个护卫一身黑衣身背铁剑,如同未来战士一样将试图挤进来的人都牢牢的挡在门外。

    “让开让开~”随着几声熟悉的声音在几十米外的街口宣传来,人群一阵骚动,不一会儿便看到虞无涯和水轻柔两人骑马踢踢踏踏的挤了过来。

    “见过陈郎!轻柔一去多日,让您担心了!”水轻柔看着迎上来帮自己牵马的陈旭,下马之后揭开面巾赶紧行礼。

    “不必如此多礼!一路辛苦,赶紧进去洗漱歇息!”陈旭笑着牵着水轻柔的手走进房间

    “恩公,你又打算干点儿啥?为何门口围聚了如此多的闲人?”虞无涯下马之后跟在后面惊疑不定的问。

    “明天我邀请范顒和宛城数十位商人来观赏天仙配,顺便发了一些传单出去,没想到一下来了这么多人打探消息!”陈旭苦笑着说。

    “照这个架势,明日恐怕会挤破门槛!恩公是不是要提前通知高尧,让他安排一些兵卒前来维持秩序?”虞无涯略有些紧张的提醒说。

    “不用,刚才高尧已经安排人来通知,明日郡尉高焄会亲自前来坐镇看戏,没有人胆敢闹事!”陈旭说完之后吩咐客栈的帮工给虞无涯和水轻柔打水洗漱,等两人洗漱收拾完毕,这才问起两人回鲁山的情况。

    “师尊云游还未归来,因此我和师妹便在山上等了几日,结果大师兄和三师兄也回来了,我们许久未见,因此就在山上聚了三日,因害怕恩公担心就回来了!”虞无涯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

    “你有没有问过你大师兄刺杀皇帝之事?”陈旭低声问。

    虞无涯点点头:“上次恩公说过之后,这次碰上大师兄,我便也问了一句,但他只说赵政身边护卫太多,刺杀不容易,但那张良去濊国借大力士去了,或许会在巡游途中刺杀赵政,至于具体位置和时间都只能择机而行,其他的就没有了!”

    果然,陈旭一听到大力士便知道历史再次走上了正轨,张良刺杀秦始皇这件事估计不会有丝毫的变化。

    第二天辰时刚过,陈旭等人刚刚吃过早饭,范顒便在几个仆从的护卫下乘车前来。

    “哈哈,某昨日听说了天仙配之后几乎一夜未眠,放下碗筷便迫不及待的来了!”范顒下车之后对着迎接出来的陈旭拱手,脸上笑的极其畅快。

    “范老请里面暂坐歇息喝茶,不过歌舞排练短促匆忙,看完之后千万不要失望!”陈旭也笑着回礼说。

    “怎么会失望,光是清河这两个字就值得期待!等会儿肯定还有许多商界同道要赶早前来,老朽就不进去了,站在门口迎接一下,小郎君有事就先去忙碌,不用管我,这些人我自会照顾好!”范顒摆摆手让车夫把马车赶走,然后站在门口等候起来。

    果然,不一会儿时间,陆陆续续就有七八辆豪华的单辔马车先后而来,下来的都是宛城赫赫有名的大富之家,前面三个不认识,第四个赫然就是南阳最大的铜铁商人冉颡。

    冉颡和陈旭本来就有过两面之缘,互相问候之下冉颡知道了这清河商店和客栈剧院都是陈旭的产业的时候,自然也惊讶的眼珠子差点儿掉下来。

    安排帮工把冉颡等人引入剧院中的座位上喝茶,后面又有一辆接一辆的马车接踵而至,一个个都是宛城甚至在大秦都名声显赫的大商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但几乎都是四五十岁以上的年纪,一个个看起来鬼畜不惊神情低调,但每一个人身后都有一个巨富的家族。

    范顒一一为陈旭引见介绍,这些人有铜铁商,有盐商、有粮商、有布商,甚至还有酒商,得知陈旭是清河商店的主人之后,全都非常热情攀谈问候。

    直到范顒邀请的人员到了七七八八之后,水家家主水闳才到来,不过他还带了一大箱礼物和数十斤新茶,箱子打开之后里面珍珠玛瑙玉器宝石五色光华闪烁,在阳光下散发出迷人的光芒。

    “水家主太客气了,请里面坐!”陈旭拱手感谢之后让人把装满宝石的箱子和茶叶都抬进商店,然后亲自迎着水闳进入剧院安排就坐奉茶。

    水家是旧韩国贵族,和韩国其他贵族王孙还有牵连不轻的联系,这种联系是根深蒂固的传统,任何人都无法改变,除非把水家连根铲除。

    而水家还是水轻柔的家族,无论水家如何,陈旭都要以礼相待,不能让水轻柔心里难受,不然像陈姜氏一样和娘家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境地,即便是水轻柔能够忍受,陈旭直接也断然无法接受,毕竟血浓于水的亲情才是维系人类能够不断发展壮大的基础,一个没有了家族的人,就会像孤魂野鬼一般孤单到死,这也是陈旭为什么会如此重视陈姜氏和杏儿的原因,虽然换了灵魂,但血脉相连,无人可以替代。

    因此上次陈旭去水家的时候,直接说出自己就是仙家弟子一事,也是考虑许久之后的决定,希望自己这个身份能够让水闳足够震动,然后可以做出一些改变,毕竟攀附没落的王族和攀附一个仙家弟子这不是同一个档次的存在,如若水闳稍微聪明一点儿,便能过做出抉择。



    在商贾陆续到来的同时,也有无数看热闹的人闻风而来,熙熙攘攘的人群将清河剧院附近的几条街都堵上了,其中还有许多人拿着宣传单挤到剧院门口,在王五等人的注视下,胡宽等人将持有宣传单的人放进去,同时还要收二十钱的门票钱。

    因为剧院的容量有限,所以一共只发放出去一百张宣传单,但就是这一百张宣传单却搅动了整个宛城的官僚士族和富豪阶层,这些发放出去的宣传单其中许多已经易手数次,而价值早已超过两百钱。

    随着一阵踢踢踏踏的整齐脚步声,上百名身披皮甲手持长戟的兵卒将人群冲散,很快就来到剧院门口。

    紧随兵卒后面,一个四十多岁身材魁梧的中年人骑着一匹青色骏马,在十多个虎背熊腰的侍卫护佑下到来,中年人身边还有一个身穿锦袍头戴金冠的白面青年,两人就是郡尉高焄和其子高尧。

    “见过郡尉大人!”无数看热闹的人顿时都吓的面色如土,一个个惊慌失措的往后退,胡宽等人赶紧迎出去行礼,闻讯的陈旭也迎了出来。

    郡尉在大秦来说,已经算是地方最大的官员,虽然从职位上来说是辅助郡守治理郡务,但实际上和郡守一样是咸阳垂直认命和管理,官秩和印绶也与郡守一样,只不过只是负责掌管安全事务,无法插手民政,而且在调动军卒之前必须获得郡守的同意,不然就是违法,但郡守如果想要调动军队的话,也必须获得郡尉的认同,否则郡尉可以拒绝执行命令,这实际上也是一种变相的控制军队不会被一个人掌控而出现谋反的情形发生。

    后世项羽造反,就是先砍了郡守殷通拿到郡守印信,然后挟持郡尉下发各种将官认命和兵卒调动命令,这才顺利掌控整个会稽郡的军队,一举成为义军中实力最强大的一支。

    “勿用多礼,吾早闻小郎君之名,今日一见果然无有虚言!”高焄下马之后扶起弯腰行礼的陈旭笑着说。

    “郡尉大人夸赞了,里面请坐,歌舞很快就会开始!”陈旭顺势起身说。

    “先不忙,郡守马上就到,你我要迎接一下!”高焄笑着说。

    “郡守大人也要来?”不光陈旭愣了,周围所有人都一片哗然。

    “你这清河商店名声如日中天,不光是南阳,如今就连东南的会稽诸郡,西北的辽西诸郡都已经知晓,而今你又开设这家清河剧院,天仙配歌舞虽然我等从未听闻,但郡守大人自然是感兴趣的,稍等片刻就知晓!”

    好吧,陈旭很无奈的只好和高焄杵在门口有一句没一句聊了一会儿,果然又是一队兵卒踢踢踏踏沿街而来,将围观的人群驱赶之后,一辆豪华的双辔马车很快就在数十个护卫的护送下在剧院门口停了下来,郡守马伯渊施施然整理好衣服头冠之后下车,陈旭和胡宽等人自然又是一通弯腰行礼的迎接。

    而郡守之后,郡丞曹坤也接踵而来,然后是监御史雍破以及七八个郡守府衙的二三把手先后坐着马车而来,等把这群宛城的大官都请近剧院中的时候,所有正在喝茶聊天的商贾和拿到宣传单进来看戏的人都惊慌失措的站起来迎接,整个戏园子里完全乱糟糟的一片。

    一直忙碌了近大半个小时把座位重新安排好之后,时间已经到了巳时,看看现场已经安静平息下来,陈旭这才让胡宽安排开始表演。

    随着一阵叮叮咚咚的乐器声音从舞台后面传出来,舞台上的幕布也徐徐拉开,第二层幕布上露出天仙配三个鲜红的大字。

    这个独特的开场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一个个都停止谈论开始盯着舞台。

    “有饛簋飧,有捄棘匕。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视。睠言顾之,潸焉出涕。

    ……

    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睆彼牵牛,不以服箱。东有启明,西有长庚。有捄天毕,载施之行。

    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维南有箕,载翕其舌。维北有斗,西柄之揭。”

    一个清晰而婉转的女子声音从幕布后面传出来,唱的是诗经小雅里面一首叫大东的诗歌。

    而随着诗歌唱出,天仙配的幕布也慢慢卷上去,露出第三块幕布,上面写着下凡私配四个大字,等女子诗歌唱完,幕布再次卷起露出后面的舞台。

    舞台并不大,只有不过二十个平方,舞台上摆放着几棵小树,插着一些杏李桃花,背后的幕布上画着一些山水星辰和云雾的花纹,在陈旭看来简直寒碜的不像话,但这种新颖的开场却让所有人都耳目一新,感觉新奇不已,一个个屏住呼吸盯着舞台眼睛一眨都不眨。

    一个身彩裙的女子坐在花树之间织布,然后起身往下方探望,一会儿之后开始唱。

    “金梭晓夜为谁忙,隔水桃花满洞香。万国尽沾尧雨露,九重欲补舜衣裳。绮罗光映云霞重,机杼声抛日月长。却笑天台有仙子,此生谁解忆牛郎。”

    伴随着后台钟磬笛埙的伴奏,女子开始咿咿呀呀的便演边唱起来,同时舞台上的幕布也在帮工的鼓动下开始摇晃,看起来就像云雾在翻滚一样。

    唉!陈旭看的脸皮直抽抽,虽然明知道所有人已经尽力了,但仍旧感觉到很渣,渣到有些惨不忍睹。

    但在他看来惨不忍睹的舞台布置和表演,也让此时剧院中的所有人都鸦雀无声,许多人直接就看的嘴巴合不拢,眼珠子都凸出来一大截。

    “恩公,几日不见,这天仙配竟然被你弄的好看多了!”抱着铁剑站在旁边的虞无涯也目不转睛的赞叹。

    “当日陈郎说要改版牛郎织女,没想到一个简单的故事也能排演出如此丰富的内容,这可比听故事有趣的多,柔都想上去跳一段呢!”水轻柔一双大眼睛有微光闪烁,玉手握着陈旭的手轻声说。

    “如果你想,将来我们排演白蛇传好不好,我演许仙,你演白娘子!”陈旭笑着说。

    “那我呢?”虞无涯竟然也很有表演的欲望,忍不住转头问。

    “你演大反派法海!”

    “唔,法海我喜欢,完全是为我量身定制的角色!”虞无涯喜笑颜开的连连点头。

    “嗯,就是最后你要小心,可能在把白娘子压在雷峰塔下的时候,会被下面愤怒的观众用石头砸死!”陈旭提醒。

    “怕甚,谁敢砸我,我劈死他!”虞无涯无所谓的耸耸肩。

    陈旭:……

    看着陈旭发黑的脸色,水轻柔嘻嘻笑着把身体轻轻靠在陈旭身上,一团饱满的温柔顶的他瞬间差点儿神魂失守。

    就在三个人站在一起窃窃私语之时,舞台上幕布也随着剧情的推进反复垂落又卷起,舞台的布置也在不停的变化。

    而随着剧情的推进,整个剧院越发安静,除开舞台上的音乐伴奏和唱歌对话之外,几乎听不到半点儿杂音,包括马伯渊、高焄在内,所有的观众都生怕一个疏忽错过半点儿剧情,因此都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时间一晃很快一个小时过去,天仙配的表演也进入最后的尾声。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随着鹊桥相会结束,一个女子清丽婉转的歌声响起,幕布垂落下来,上面写着天仙配剧终,并且最外面的幕布也徐徐拉上将舞台彻底遮住。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水轻柔依偎在陈旭身上动情的说,“这首诗写的真好,轻柔最喜欢!”

    “呵呵!”陈旭干笑几声,心说这首诗自然写的好了,可惜他不是老子写的。

    “这……这就完了?”

    幕布拉上之后,音乐停止足足半分钟之后,观众之中才有人醒悟过来发出一声极其不舍的疑问。

    而随着这个疑问出现,整个剧院里面的观众这才慢慢都醒悟过来,许多人更是站起来高声嚷嚷再演一遍。

    而在吵吵嚷嚷之中舞台幕布重新拉开,胡宽出现在舞台上,对着下面的观众作揖说:“诸位,天仙配今日表演结束,一天一场,还想看的明日再来!”

    虽然观众不依不饶,但幕布却很快再次拉上,剧院的大门也打开,明显是不接待了,很多人只好失望的站起来陆续离开,而且很快也把天仙配的故事传扬出去,不多时大街上到处都是一群一群聚在一起的听故事的人。

    看完戏,虽然意犹未尽,但郡守马伯渊还是很热情的夸奖了陈旭几句之后离开,郡尉高焄和郡丞等一干宛城的官吏也陆续乘车离开,最后只剩下了范顒和受邀前来看戏的一众商贾。



    陈旭让人把剧院的们重新关上之后,范顒登上舞台把钱庄的事情公布出来,而听完之后,所有商贾都被这种前所未有的商业模式惊呆了,而清醒过来之后整个戏园子就像炸锅了一样,一群高矮胖瘦不同的商人如同野狼一样将范顒围在舞台上,详细询问其中的经营方式,不过事关商业机密,范顒自然是不肯说的太清楚。

    “范家主,这钱庄自然是极好的买卖中介,也方便了我商贾经营,钱氏也很想为我商界的繁荣尽一份力,不知道可不可以联合一起经营?”一个年纪和范顒差不多的老者激动的说。

    “呵呵,自然是可以的,华夏钱庄要想开遍整个大秦,也非我范氏一家能够做到,群策群力更好!”范顒笑着说。

    “范老,那我等该如何参加?”另一个中年人大声问。

    “我将华夏钱庄的总股本定为一千万钱,分成一百份,每份股本十万钱,如若要参加,最低认购一份,这些钱将作为钱庄的储备资金,凡是认购的我们都会签署一份协议,将来如若谁想退出,认购的份额只能卖给签署过协议的内部股东而不能胡乱出售给外人……”

    范顒解释之后,数十个商人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其中有六个人要求参加认购华夏钱庄的股份,其中就有水氏家主水闳,而且还认购了五份,至于不想参加的也没人勉强,范顒客客气气的将他们送了出去。

    虽然这些人不想当华夏钱庄的股东,但却还是钱庄的潜在商业大客户,而至于打算参加的人则转移到客栈一间房间之中继续商量细节,然后就是草拟合同,只等筹措的钱款送到钱庄的地下仓库,就算成为了华夏钱庄的正式股东。

    三天之后,华夏钱庄第一届股东大会在钱庄的会议室召开,算上陈旭和范顒,股东一共八个,陈旭以三百万股本占据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范氏以二百八十万股本占据了百分之二十八的股份紧随其后,剩下的水氏等几人都只不过认购了三到五份不等,这些人都是嗅觉相当灵敏的商人,已经从钱庄这个新生事物中嗅到了无以伦比的商机,而且一旦成为了正式股东,以后有优先权认购更多的股份。

    十天之后,开通于宛城和大梁之间的钱庄正式开门营业。

    虽然许多人保持着无比谨慎的态度,但在范氏这个商界领袖的金字招牌下,有一些来往于宛城和大梁之间的商贾开始尝试着使用钱庄的存兑业务,虽然百分之三的手续费看起来很高,但相对于山匪和流寇的袭扰来说,这点儿支出完全合情合理,把钱换成一张轻便的凭证带在身上,轻装简从就可以出发,不光省去了一大笔请护卫和车马的开销,还可以节省路途上的大量时间,更加不用提心吊胆。

    而在大梁,华夏钱庄的几位股东也都动用自己的力量开始大量宣传,很快不到半个月,钱庄的事情在宛城和大梁的商贾之中便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且这个消息还在以极快的速度随着南来北往的商队往全国扩散。

    清河客栈的饭店和住宿一体的风格很快就获得了许多商贾和旅客的认可,几乎每天房间都是爆满。

    清河商店也在扩展自己的业务,开始制作T恤、裤子、皮带和风衣出售,除开酒醋茶油之外,瓷器已经开始大量上架,价格也下降了近半,不过仍旧属于极端贵重的奢侈品,只有巨富之家才能消费得起。

    清河剧院每天门庭若市,就光是一个天仙配,已经有无数的人三刷五刷,其中有一个文士更是每天必来,已经连续刷了半个月了,并且在每次观看之后都还要找胡宽不断的讨论伴奏和唱歌的配合问题,陈旭好奇的过问了一下,得知这个家伙叫伯道成,然后再一问立刻就很爽快的聘请他做了剧院的首席音乐策划。

    因为这个伯道成有一个极其牛逼的祖先,叫伯牙。

    而伯牙这个名字如果普通人不知道的话还可以原谅,但如果搞音乐的也不知道的就可以拉出去弹几几弹到死了。

    有一个成语叫高山流水,说的就是伯牙和一个叫钟子期两个男人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注一下:伯牙就姓伯,而不是姓俞,俞伯牙这个名字是明朝人冯梦龙编撰的,并没有丝毫的依据。)

    有了伯道成的加入,歌舞剧的排演更加流畅,为了满足宛城人民的需要,演出场次也从一天一场改为一天四场,上午下午各有两场。

    经过半个月连续不断的演出之后,虽然天仙配依旧受到无数方士和歌舞爱好者的追捧,但明显热情已经开始消退,剧院门口的大街上每天前来看热闹的人少了许多,因此陈旭便开始安排排练新的节目《白蛇传》。

    而白蛇传是更加精彩的的神话节目,其中涉及到的道具更加复杂,而且还因为有各种翻江倒海的法术,因此还要涉及到灯光火焰和烟雾等,陈旭干脆决定动用雪藏已久的火药。

    ……

    三月首旬,上巳节。

    此时已经暮春时节,风和日丽,山花烂漫,草木吐瑞,山川大地已经尽皆花红柳绿。

    上巳节,汉朝之后定为三月三日,但在秦朝,还是遵循周礼定在三月首旬的巳日,相传这一天是黄帝轩辕氏的诞辰,而黄帝作为中华始祖,因此人们都会举行“祓除畔浴“活动进行祭祀,出城到河边踏青赏花,同时脱鞋下河洗浴,表示春寒尽去,开始着轻薄的春装,因此这一天也是少女们最喜欢的节日,她们可以穿上美丽的裙服踏青嬉戏,同时也可以和自己中意喜爱的男子把手谈情,因此上巳节又被称为女儿节。

    今日的咸阳热闹非凡,数万人出城,聚在渭河边踏青游玩。

    咸阳东门,城墙之上旌旗林立,伴随着踢踢踏踏急促的马蹄声,数千匹骏马从城门疾驰而出,马背上都是虎背熊腰身披皮甲的魁梧禁军,很快就冲出城外七八里直抵渭河岸边,然后沿途列队等候,长剑出鞘一个个面色严肃而冷峻。

    半个小时之后,伴随着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一队队身穿黑色皮甲的武卒手持长戟鱼贯而出,数量足有五千人。

    紧随其后是三千手持黑色旌旗的中尉府禁军,也具是玄色服饰,气势如虎旌旗招展,和咸阳城头的大秦龙旗一起呼啦翻卷,一股前所未有的凌厉杀气席卷整个东郊。

    再其后,又是三千手持长戟和盾牌的重装步卒,身披铜甲头裹黑巾,踩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如利剑一般从城门而出,顿时空气中再添几分杀机。

    等这上万军卒将咸阳东门到渭水河畔的道路全部都密密层层防卫的水泄不通之后,浑身黑衣面罩黑布的玄武卫护卫着一辆六匹骏马牵引的玉辇缓缓而出,顺着夹道而立的禁军通道向渭河而去,马车上,坐着身穿玄色龙袍头戴玉冕,体态略胖面色威严的中年人,正是如今大秦帝国的始皇帝嬴政。

    而玉辇之后是一长串四马或者双马驱动的马车。

    排在前面的是后宫嫔妃和皇子公主的车驾。

    紧随其后的是左相李斯,右相冯去疾,御史大夫蒙毅,通武侯王贲这几位上卿和王侯,皆都是四马。

    再其后是少府令常度、内史齐宕、太仆赵高、治粟内史高腾等一众九卿,也皆都是四马。

    最后是皇族、外戚以及能够位列朝堂之上的大小官僚以及一些博士大夫等排的上号的闲职,皆都是双马。

    这些马车皆有禁军前后左右护卫,浩浩荡荡的兵卒和马车足足一个时辰才全部通过城门,而紧随其后,又是三千手持旌旗的中尉府禁军,五千执戟步卒。

    此时的咸阳东门郊外,方圆数十里已经是黑甲如云旌旗如林,笼罩着一股遮天蔽日的萧杀气息。

    无数正在郊外踏青和在渭河边洗浴的百姓全部都附身跪拜,一个个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稍微的小动作便引来杀身之祸。

    秦始皇的玉辇停在了渭河畔一座土石筑成的高台前面。

    台高三丈,阔十丈,看起来略显陈旧,砖石缝中有青草野花密密麻麻,看起来就像一座青冢,矗立在渭河边却看起来丝毫的都不突兀,与河光春色相融的非常协调。

    数十位玄武卫早已登上高台环伺四周,秦始皇在谒者和随车郎将的护卫陪同下登上高台,而后面紧随而来的嫔妃和皇子宫主以及满朝文武公卿此时也已经全部都下车汇聚在高台前面。

    在奉常的主持下,太乐太祝太卜等有官员有条不紊的进行例常的祭祀步骤,完毕之后秦始皇整理衣冠,对着清凌凌的渭河水焚香祷告,前后差不多半个时辰,祭祀活动结束。

    接下来的场面就比较壮观了,在秦始皇的带领下,无论是皇宫的嫔妃皇子公主,还是满朝文武和百官公卿,皆都走到河滩上脱鞋下河洗脚洗手洗脸,表示沐浴春水洗去一冬的晦气。

    等沐浴完毕,所有人重新穿鞋带帽收拾完毕回到原位,秦始皇也重新登上玉辇,脸色上带着无比的威严,抑或还有些许的激动和期待。

    “右相何在?”秦始皇的眼神扫过眼前密密麻麻的百官公卿。

    “臣在!”右相冯去疾赶紧站了出来。

    “朕今日开始巡游东南诸郡,咸阳诸多政事就委托给爱卿了!”秦始皇脸色平静的说。

    “请陛下放心,臣自当殚精竭虑不敢有半分差池!”冯去疾赶紧躬身行礼。

    “扶苏何在?”

    “父皇,孩儿在此!”一个头戴玉冠身穿黑色锦服,面相英俊威武和秦始皇有七八分相似青年赶紧从旁边一群皇子公主的队伍中站了出来。

    “朕此去或许数月,切记不可贪玩,跟随右相和诸位臣公好好学习治国理政,不可懈怠!”

    “父皇放心,皇儿不敢有丝毫偷懒!”大皇子扶苏也赶紧行礼。

    秦始皇的眼神再次扫过密密麻麻的人群,声音平淡而威严:“今日始,朕巡游东南诸郡,一切国事暂付右相,诸位臣公好好辅佐,等朕归来之日会论功行赏,左相李斯、太仆赵高、中车府令江珩、御史大夫蒙毅、通武侯王贲、太医丞徐福随朕同游,出!”

    随着秦始皇一声令下,伴随着几声低沉而悠长的牛角号响起,上万兵马开始缓缓有序散开,踢踢踏踏整齐的脚步声中,整个大地似乎都在跟着震动,长戟如林,旌旗翻卷,最先出城的数千卫尉禁军和五百玄武卫将上百辆马车和数百随行的仆从夹在其中离开渭河往东而去,足足半个时辰之后,站在渭河边上踏青游玩的百姓还能看见天边那若隐若现的黑色旌旗,似乎还能听见如同闷雷般马蹄声和战马的嘶鸣。

    (注一下:秦始皇数次巡游带的军队都不多,和后世隋炀帝杨广出巡不一样,他更加注重威服。)



    始皇二十八年,大秦帝国皇帝开始了第二次巡游,目标东南。

    而这个被民间猜测议论许久的答案也终于尘埃落定,就在巡游大军开拔的同时,咸阳城中已经有无数商队和车马也离开咸阳,要把这个消息通传天下。

    始皇帝此去,万事难测。

    天下之人既有惊喜激动,也有担心恐惧,还有人蠢蠢欲动,更有人打算浑水摸鱼,而天下人的眼光,也瞬间都集中到东南诸郡,猜测秦始皇的巡游队伍是走秦楚道还是走东方道。

    “好,赵政终于去了东南!”咸阳城中一栋简陋的小院之中,一个头挽道髻、身穿麻衣脚穿草鞋的中年人手按着腰间的大剑,脸色激动的有些涨红,此人如果徐福在的话,一定能够认出来正是墨家门徒黄天琼。

    “师尊,赵政巡游东南已经开始,但我们还没找到钜子令牌,恐怕……”

    “无妨!”青年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黄天琼打断,“眼下紧要之事不是钜子令,而是大船,你随我速去琅琊,只等赵政到达琅琊之时呈上更加详细的海外神山的消息,此次必然要赵政相信确有其事!”

    “但钜子还在楚地寻访钜子令牌,我们是不是要先去找到钜子再做安排?”青年人问。

    “不用,赵政离开咸阳之时,就是这个消息扩散天下之始,钜子虽然在楚地,但很快也会知道这件事,必然也会前去东南,我们到时候自然会见面,事不宜迟,我们走吧!”黄天琼满脸兴奋的带着徒弟离开院子。

    昔日的魏都大梁。

    城中一处偏僻宅院之中,外观看似破落,但其实内里极致奢华,一个身穿华丽衣裙的女子酥胸**,正斜躺在铺着熊皮的软榻之上饮酒,房间里还有几个相貌各异的男子分坐两边的案牍之后,身边也有几个身穿单薄衣衫的漂亮女子服侍饮酒,满屋淫声笑语。

    “哐当~”房间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身材矮壮腰挎大剑的中年人大步走了进来,看这眼前的情形忍不住脸皮微微抽搐了一下。

    满屋子人尽皆愕然的放下酒杯停止了谈笑。

    “聂叔何事?”软榻上的女子蹙眉。

    “刚刚得到消息,赵政巡游东南,走的是秦楚道,正往南阳郡而去!”中年剑士脸色恢复平静之后说。

    “哈哈……好……”短暂的沉默之后,软榻上的女子大笑着坐了起来,眼神落在房间几个男子身上,“这次当是我们的机会!”

    “不错!”其中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放下手中的青铜酒爵,“赵政覆灭我六国之后,不满足秦王的称号,自认功高盖世取三皇五帝之名,自称为始皇帝,完全不把三皇五帝放在眼里,心中更无半分崇敬之心,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岂能为天下共主,他巡游东南诸郡,意图效仿周天子,可惜无德之人总会被天下人唾弃,昔日之齐楚韩燕赵魏等国皆都不服其位,我等策划许久,他此次出游,正是我等期待已久的时机也!”

    “翟公所言不错,赵政此来东南,我等必须蓄机而动,只要除掉赵政,天下必然大乱,我们自然就能乘机起势!”另一个中年男人附和说。

    “原以为赵政巡游会走关内道,没想到却走了武关道去了楚地,这样也好,留给我们更多可以操作策划的时间和机会。”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捏着酒爵说。

    “周兄说的不错,楚地之人对赵政之恨,恐怕不会比我们魏国差,犹之更甚,因此赵政此行沿途必然会有变故,我们先静观其变!”

    “赵政走武关道,武关道必然被封锁,消息传到南阳就要慢上许多,我们也不能作壁上观,必须把这个消息提前通传到南阳去!”

    “翟公思虑极是,我这就安排人尽快把这件事通传到宛城!”一个中年人站起来。

    “不忙,帮我带一封书信与宛城水家,托他们交给我好友!”软榻上的女人从案桌上拿起笔墨和一方细绢,很快一蹴而就写下一封书信递给中年人。

    ……

    “秦始皇要来了?”正坐在剧院喝茶看白蛇传彩排的陈旭激动不已的站起来。

    “此消息应该确凿无疑!”水轻柔把手里一张写满了字迹的细绢递给陈旭,“这是刚刚水家送过来的一封书信,是北雁姐姐的亲笔手迹,她们一直都在关注秦始皇的一举一动,此次始皇帝巡游东南,首选就是南阳,看似合情合理,但却也有些出乎意料,毕竟南阳郡早就被大秦占据,秦楚道也刚刚修通,依旧崎岖难行,北雁姐姐本来猜测的是秦始皇应该走关内道和东方道,因此她便托人给我带来这份书信,希望我们水氏提前做好准备,联络旧楚之地的反秦势力袭扰秦始皇的车队……”

    陈旭接过细绢看了几眼,上面字迹娟秀整齐,一看就是女子手笔,小篆曲里拐弯的并不好认,陈旭虽然已经穿越过来将近一年,但其中许多字依旧不认识,但公孙北雁的意思还是大致能够看懂,看完之后陈旭走到旁边烧水的火炉边把细绢丢进去,眨眼就烧成了灰烬。

    “轻柔,我早已说过,六国复辟之事犹如井中月水中花,只是看起来好看而已,莫看六国贵族王孙跳的欢腾,将来也都会死的很难看,我希望你能劝劝水家莫要卷入进来,而公孙北雁这个人胸大……嗯,志大才疏,只会夸夸其谈,绝对不是可以谋国之辈,你尽量理她远点儿!”陈旭握着水轻柔娇柔的小手说。

    “陈郎所说轻柔自然知道,也曾经托人带信劝过她,可惜她一门心思想当魏王妃,而且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我自幼与她情同姐妹,虽然在鲁山修炼时常不能见面,但时间却不能消弭我和她之间这份的情分,不过陈郎请放心,将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参与其中!”水轻柔脸色平静的说。

    “秦始皇十年之内必不会死,而一旦水家牵扯进谋反之中而且暴露,必然会遭遇灭门之祸,你我恐怕都会受到牵连,你给水闳带一句话吧,让不要轻举妄动,就说是我说的,希望他能够好自为之!”陈旭轻轻的叹口气说。

    “陈郎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劝说二叔!”水轻柔点头之后转身离去。

    看着水轻柔妙曼而略显孤单的背影,陈旭心里略有些心痛和失神。

    十六七岁的花季少女,后世这个年代还正在中学谈情说爱做风花雪月的梦,读着情诗听着流行歌曲追星逐梦,甚至还在家里跟老爹老妈吵架,表现出各种公主病。

    但眼下这个时代,十六七岁无论男女,都已经开始谋国谋家。

    差距啊!这就是时代的差距,太特么的大了!

    陈旭苦笑着端着茶杯坐到椅子上开始沉思。

    秦始皇要来了,自己等候了这么久,到底该怎样去见这位千古一帝?

    前方的舞台上,正在排练的节目咿咿呀呀的唱词和叮叮当当的乐器声音在他眼前,在他耳中似乎越来越虚无缥缈,脑海中翻腾各种关于秦始皇的生平以及巡游的一些历史记载,然后突然身体一震想起一件事,赶紧把王五叫过来。

    “里典,何事?”王五穿着一身拉风的装扮跑过来。

    “你去和王老将军在宛城的暗卫接触一下,让他们打探一下冉颡的动静!”

    “冉颡?”王五愣了一下说:“上次您不是说冉颡的事不用管的吗?”

    “此时不同往日,皇帝要巡游东南,说不定几天之后就会到宛城,这冉颡始终是一个祸患,虽然冉颡之事我也提醒过高尧,但我有些担心高尧父子因为参与了冉颡的工奴买卖而会置之不理,更何况所谓狡兔三窟,这冉颡如果真的策划谋反,定然不会把所有准备都放在工坊之内,所以要打探清楚一些,毕竟我们曾经和他打过交道,万一出事我们也好提前有个应对,免得被卷进去。”

    “里典说的是,我这就去安排!”王五抱拳转身离开。

    其实就在陈旭知道秦始皇要来南阳的消息的时候,也有同样的消息在宛城的上层士族和消息灵通的商贾富豪之间开始飞快的流传,而这个消息又以飞快的速度从宛城往四面八方的县城传播出去。

    由此带来的是一股极其强烈的暗流,无论民间还官场皆都震荡不休。

    郡守府和郡尉府各种命令不断的通过兵卒传递出宛城,数天之内,整个南阳郡无论大小县城甚至是乡镇都接到命令,全力戒备,凡偷盗抢劫者尽皆逮捕入狱,胆敢反抗者更是当场击杀,在大秦国家机器的强力镇压下,平日一些不轨之民彻底销声匿迹,整个南阳郡的气氛也变得空前严肃和紧张。

    当然,这只是一种内紧外松的局面,因为皇帝要来的消息毕竟还只是在士族商贾官吏阶层流传,普通的贩夫走卒并不知晓,偏僻乡镇更加不知道。



    宛城南郊有一座占地十多亩的庄园,面朝白河,四周绿草如茵花木繁盛,桃花杏花早已落尽,枝头舒展的嫩黄绿叶间,已经能够看到指头大小的青色果实。

    庄园内的桃树下有一张石桌,此时一个身材魁梧身穿麻衣的中年男子和一个身穿青色劲装的年轻男子相对而坐,正在饮茶。

    如若陈旭在的话一定都认识,魁梧的中年男子是南阳最大的铜铁商人冉颡,而年轻男子是英布。

    “英布贤弟,这里是我的一处别院,足够隐蔽,有话直接说吧!”冉颡笑着说。

    英布一只手端着杯子闷头喝茶,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腰间长剑的剑柄似乎心里在做剧烈的思想斗争,但半晌之后他还是松开剑柄,幽幽的长吐了一口气低声说:“冉公,恐怕我们意图谋反之事已经暴露了!”

    “什么?”冉颡大惊失色,手一抖茶杯哐当一声砸落在石桌上,滚烫的茶水溅的满身。

    “贤弟切莫吓唬我,我等也只是策划而已,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如何会暴露!莫非是你说出去的?”很快冉颡就醒悟过来焦急的问。

    英布默然的摇摇头。

    “那……那莫非是魏人陈平?”冉颡又问。

    英布依旧摇头。

    冉颡略松一口气说:“贤弟,既不是你又不是陈平,此事只有我们三人知道,你又如何知道我们策划谋反之事就已经被人知晓?”

    “此事只怕我说出来你不会相信,而且因为这件事我也一度打算就此放弃复国之事,去年秋日一别之后,我便回了老家,打算就此隐姓埋名做一个农夫!”英布叹了一口气说。

    “贤弟不是一直心怀大义要灭秦复楚么?遇到何事竟然会突然变的如此颓废要隐姓埋名,难道是官衙获知你的企图要缉捕于你?”冉颡疑惑的问

    “非也!”英布摇摇头,“上次离开宛城,我与陈平二人结伴去雉县,本想与伏牛山中寻找传说中的仙家弟子,寻访半月未果,我二人打算返回之时路过一个叫清河镇的地方,然后竟然遇到了一个熟人!”

    “熟人?”

    “不错,此人冉公也认识,当初我们三人一起在莲园见过!”

    “高尧?”冉颡惊讶的问。

    “唉,如果是高尧就好了,我们是遇到了陈旭!”英布摇摇头满脸的灰败之色,“当日我们看到那清河镇不过区区数百户人家,皆都穷苦不堪,但乡民却异常团结,言谈之中也处处透着古怪,想到传说中的清河佳酿,于是我们一番打听之后竟然遇到了陈旭……”英布看冉颡有些发愣的样子解释了一句,“就是当日连高尧都害怕的那个清河镇里典陈旭!”

    “是他?”冉颡略微失神,然后很是不解的问,“这个陈旭虽然略有古怪,但他也并不知晓你我三人当日谈论的内容,何况第二日他还去了我的工坊要走了四个工奴,谈吐随和礼仪周全,并不曾像是知道我们有谋反之意!”

    “奇就奇在此处,那陈旭虽然年幼,但却似乎有通天彻地之能,我与陈平二人与他也不过一面之缘,但见面之下,他一口就说出我和陈平祖籍何地,最令人可怕的是,他竟然还能一口道出我小时候遇到的一件奇事,并且还一口断定我和陈平就是为反秦复国而去的,当时这番话说出来顿时令我心神大乱,浑浑噩噩离开之后就和陈平在雉县便分道扬镳。”英布端着茶杯踌躇着说。

    “他……他竟然有如此匪夷所思的能力?”冉颡顿时也脸色大变,呼啦站起来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不错,所以我回到老家之后也不敢张扬,寻了一个地方躲起来数月,直到开春之后才敢出来,想到冉公家大业大在宛城之中还在谋划复国之事,因此特地前来提醒你一下,千万要小心陈旭,此人非人也!”英布说道这里手还在微微发抖,明显心有余悸。

    “我不久前还与他见过面,而且还相谈甚欢,他……他若知晓我有谋反之意,为何没有报告郡尉府衙?”冉颡结结巴巴的说。

    “这就不知道了,此子说话行事颇为奇怪,当日在清河镇遇上他,他明知我和陈平的心思,但却还热情邀请我二人吃了一顿美味饭食,然后还纵容我二人平安离去,并无半分加害之心。”英布摇摇头想了一下接着说,“冉公,我这次专门为你而来,你与我和陈平都不同,我们皆是孤家寡人,随时都可以隐匿起来,但你家大业大,而且工坊之中蓄养训练上千工奴和大量军械,此事一旦暴露,绝对是夷灭三族之祸,为今之计只有一法,就是尽快发卖解散工奴,毁弃工坊然后买通郡尉高焄之后去别处隐姓埋名……”

    “此事难办,非吾不想,而是不能!”冉颡直接打断了英布的话,“蓄养工奴打造兵器已经持续了数年之久,工坊内一些属下也都清楚知道我的计划,这些人虽然对我忠心耿耿,但对复国之事更是孜孜不忘,即便是我打算放弃,恐怕他们也不会放弃,一旦发生争执恐怕会提早暴露,必然会对冉某更加不利,何况灭秦复楚还是我冉氏祖训,如若不能退,冉某也不妨放手一搏,刚好秦王政此次巡游东南,首地就是南阳,我只要择机而动,未必不能成功!”

    看着冉颡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样子,英布担忧的说:“冉公还请三思而后行,那陈旭也并不一定知晓冉公的企图!”

    “贤弟不用劝我,他知或者不知已经都不重要,本来听说赵政要巡游东南之时我便已经开始策划此事,此等时机千载难逢,即便是我冉某此次难逃一死,但如若能够杀死赵政,这大秦天下必然四分五裂,刺秦者,昔有勇士荆轲,后又琴士高渐离,我冉颡虽为匹夫,也非畏死之辈,焉能忘记祖训耶,贤弟还请速速离开南阳,如若吾事成,还请莫要忘记当日之约定,复我大楚,为怀王报仇雪恨也!”冉颡脸上现出一股威武不屈的神情,声音冷然而毅然。

    “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冉公之志令布甚是佩服,冉公放心,我英布既然再次来宛城,也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要赵政死,英布必然辅佐楚王复国,而秦国,必然会被大楚铁骑踏为齑粉!”英布站起来义正言辞的说。

    “一切全都拜托贤弟,还请暂时离开宛城,静待我的好消息!”冉颡脸色平静而严肃的拱手。

    “好,冉公告辞!”英布施礼告辞。

    “贤弟慢走!”冉颡拱手相送。

    英布走出庄园大门,解下拴在马桩上的马匹翻身上马,再次回头看了一眼依旧站在树下发呆的冉颡,挥鞭驾的一声离开。

    他此次来并非是想提醒冉颡,而只是害怕被冉颡牵连,本来他来的目的是杀死冉颡,但反复踌躇之后还是没有下手,首先他不敢保证能够杀死冉颡,因为冉颡祖先叔山冉是楚国历史上非常著名的大力士,传言力大无穷能够抛起千钧重物,而冉颡此人也是身材魁梧手臂粗壮,一看就是舞刀弄枪的勇猛之辈,只不过平日都被商人这个身份蒙蔽罢了,英布自己就是武术名家,自然也知道冉颡此人不太好对付。

    何况知道他有谋反之心的非只有冉颡一人,还有陈平和陈旭,只杀死冉颡于事无补,还得去杀死陈平,陈平好说,一个文士而已,但要杀死陈旭他却是半分把握都没有,就光他身边四个护卫就不好对付。

    因此反复权衡再三之后,英布放弃了亲自动手杀死冉颡的计划,而是以退为进,撺掇冉颡提前谋反去刺杀秦始皇。

    如若冉颡死,那么他暂时就不用提心吊胆的躲着。

    如果冉颡成功,天下必然大乱,至于复国……英布颇为纠结,只要一想到陈旭当然的话,他便会感觉到遍体生寒,灵魂都如同浸没在冰水之中,汗毛都会一根根竖起来。

    但同时,年少时那个相士对他说的话又如同一个魔咒一般不停在他灵魂中响起。

    “他为何明知我要谋反,但为何又不追究,难道……难道……”

    英布心中突然有一个诡异的念头泛起,骑在马上脸色踌躇变换,勒住马匹在河边静静矗立许久之后猛然拨转马头,马鞭连挥顺河而下直奔宛城而去。



    ……

    武关驰道,在累死了近两万齐国奴隶之后,在去年入冬之后终于还是彻底修通。

    虽然依旧崎岖不平,但在弯曲狭窄的崇山峻岭之中已经可以顺畅的通行车马。

    在数千全副武装的卫尉禁军和五百玄武卫的护卫下,秦始皇带领的巡游队伍日出而行,日落而息,经过半个月的颠簸之后,一路过商洛、丹凤、商南、西峡诸县,终于走出了莽莽大山到达中乡(现在叫内乡县),距离宛城只有不到两百里。

    而到中乡之后,队伍驻扎下来,在中乡城外设置行辕暂留三日,秦始皇在行辕之中接见中乡大小官吏和民间德高望重的士族和老者,同时也有无数禁军哨探四下散去打探消息,玄武卫也有数十骑暗中潜入宛城以及周边诸县。

    “报~,涅阳县一切风平浪静,并无任何异常!”一个禁军策马在行辕外单膝跪地报告。

    “报~,穰县平静!”

    “报~,雉县无异状!”

    “报~,宛城安宁,并无任何异常!”

    随着不断的有哨探入行辕禀报,诸多陪着皇帝巡游的大臣也都心中安定下来,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陪皇帝巡游既是一种荣耀,又是一桩苦差,从咸阳至宛城不过千里,但一路崎岖颠簸下来,这些平日养尊处优的文官基本上感觉都要颠的快散架了。

    如今走出伏牛山,往东南诸郡皆都是平川,道路自然也要宽敞平稳的多,同时也不用担心山间落石和猛兽的袭扰。

    “报~”三个浑身黑衣的玄武卫策马径直冲入行辕之中,亮出黄金腰牌进入大帐之中一起单膝跪下。

    “陛下,属下已去雉县清河镇打探到消息,那陈旭并未在清河镇。”

    “也不在小河村!”

    “也不在雉县县城!”

    三个玄武卫接连禀报。

    坐在高椅之上的秦始皇放下手中的一本麻浆纸做的书册,脸色略有些失望,许久之后一摆手说:“再探!”

    “喏~”三个玄武卫退出帐篷。

    “报~”又三匹快马疾驰进入行辕,三个浑身黑衣的玄武卫进入大帐。

    “可曾打听到陈旭的消息?”秦始皇略有些急切的问。

    “陛下,属下等已经打探得知,陈旭就在宛城一家叫清河客栈的脚舍之中,每日饮宴赏乐!”一个玄武卫禀告说。

    “清河客栈?”秦始皇愣了一下疑惑的问,“不是叫清河商店吗?”

    “陛下,清河商店如今已经扩展成为三家,一曰清河客栈,专门提供各种美食和住宿,一曰清河剧院,每日排演几场叫做天仙配的歌舞,如今在宛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清河商店如今照常经营,售卖清河佳酿、清河美醋、清河茶油以及米花糖糕还有衣服鞋帽和瓷器等物!”

    三个玄武卫虽然来去匆忙,但还是把陈旭在宛城的一切打听的七七八八。

    主要是这三家隶属清河集团的产业实在是太出名了,如今不光是在宛城出名,在周边郡县的名声也如日中天,最近几天,甚至有远在洛阳大梁等地的名士不远千里前来品鉴歌舞剧天仙配。

    其中不少人看完之后还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讨论剧情,甚至还有一些家开始猜测和增补关于天庭、天帝和王母娘娘等角色的出处和来历,讨论天仙配如今已经成为了名士之间的一种新的时尚

    而天仙配这个故事,如今也早已在宛城家喻户晓,各个角色的选段和唱词也开始成为了民间的主流戏曲,歌姬舞姬都以会唱几段天仙配为荣,就连民间的贩夫走卒都能哼哼几声夫妻双双把家还。

    “清河客栈,清河剧院,天仙配……”玄武卫退去,秦始皇坐在椅子上默然许久之后传令召集李斯赵高等人。

    “陛下不可!”听完秦始皇的打算,左相李斯第一个表示反对,“宛城并未设置行宫,因此皇帝行辕必须安排在城外,这样才能进退有度保证安全,加之城内无中尉和卫尉策应,一旦发生未知情况被困于城中就太危险了!”

    “陛下,左相所说不错,宛城之中情形不明,不可贸然而入,明日驻扎于城外,召集百姓官吏和名家方士于行辕相见即可!”蒙毅也赶紧劝阻。

    “陛下,不可入城!”剩下的赵高江珩以及随行的大夫官员都一起进言,试图打消皇帝心血来潮的打算。

    秦始皇沉默半晌之后点点头说:“诸位爱卿具是为朕之安危担心,也罢,明日就在城外三十里驻扎行辕,但朕要入城!”

    “陛下不可!”一众大臣赶紧再次劝阻。

    “朕意已决,勿用再劝!”秦始皇脸色威严的大袖一摆不再言语。

    众人尽皆默然退出,然后在太仆赵高和随行左右中郎将以及禁军首领的安排下,大量禁军化妆成普通民夫和游客商贾提前往宛城而去,手持卫尉府令牌暗中接管城门守卫,而等皇帝入城之时,大量玄武卫也会左右随行保护,因为宛城不是咸阳,城中情况复杂,也没有中尉提前清道,因此来往的人群之中定然又不轨之徒,随时都可能发生未知的危险。

    但这种事也只能让随行的官员伤脑筋。

    如果皇帝在城中受到惊扰或者有更加恶劣的情况发生,整个宛城绝对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

    虽然早就听说皇帝要来,但一直等了七八天都没看到影子,连各种小道消息也开始消停,因此宛城内躁动的情绪竟然慢慢平息下去,有人猜测皇帝巡游的车队可能不会来宛城了。

    陈旭自然也有这种猜测。

    虽然他对秦始皇的到来很期待,但同时也很忐忑,就像后世去独角兽公司面试当经理一样,总感觉自己的心脏悬在太空之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还没准备好。

    甚至他不知道秦始皇的口味。

    会不会见面就把他当妖孽一刀砍了为巡游祭旗。

    但无论老嬴来或者不来,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因为经过半个月的筹备和排练之后,白蛇传第一场‘雨游西湖’已经排练完毕,基本上可以正式对外演出了,而且他也想通过演出来转移一下自己的高度紧张的心情和注意力。

    “胡宽,把这些新印制的宣传单安排人发出去!”

    陈旭把正在舞台前面和伯道成聊天的胡宽叫过来,把手中印制好的一叠宣传单丢给他。

    胡宽看了一下笑着说:“总算是要看新节目了,不说观众了,就是我每天看都要看吐了。”

    “屁话多,快去!”陈旭眼睛一瞪,胡宽吓的缩着脖子赶紧往门外跑,准备去找几个天天堵在门口大街上骗吃骗喝的混混发传单,但他刚一脚跨出剧院的大门时候身体猛然一抖,然后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倒退回来。

    “胡宽,你干甚子?”胡宽怪异的表现让陈旭莫名其妙,于是走到胡宽的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大……大人……外……外面……”胡宽结结巴巴的指着外面。

    “外面?”

    陈旭转头,发现每日吵吵嚷嚷的剧院门口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而且安静异常,那群骗吃骗喝的混混都不见了。

    “尼玛,青天白日的有鬼?”陈旭嘀咕一句跨出剧院大门,迎着春夏交替之时浓烈的太阳,忍不住眼睛微微一闭,但眼中看到的情形让他心头如同一面大鼓咚的一声擂响。

    只见平日人头攒动闹哄哄的大街上,站着清一水的身背长剑身穿黑衣的魁梧剑士,整条大街再无一个闲人,空气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七八度,笼罩在一股寒气之中。

    而在距离剧院大门十多米外的大街中央站着一群人,为首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略胖,身穿黑色锦袍,衣绣龙纹,腰缠玉带,面皮白净,头戴玉冠,须发略有灰白之色,但整个人看起来气势非凡。

    而此人四周还有几个同样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具都是锦袍加身,玉冠长须,相貌各异,但一个个渊渟岳峙气场同样强大。

    就在陈旭跨出剧院大门的瞬间,街上一群人的眼神也几乎同时都落在他的身上。

    映入他们眼帘的,就是一个内穿黑色T恤,外罩中华小立领,下身直筒长裤腰系一条皮带的少年,头发胡乱的用一根布条扎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我去,秦始皇来哒!

    陈旭心脏哐哐乱跳之时脑海中却纯净通透的如同一块冰块,瞬间就只闪现出这个唯一的念头,就像冥冥中有人告诉他一样,被众星捧月一样围在中间的那个就是秦始皇,就是被后世尊为千古一帝的华夏祖龙。

    看起来很威严,但貌似也很普通!

    陈旭舔了一下嘴唇,咽了一下口水,然后他有条不紊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之后,待被擂的咚咚乱响的心脏慢慢平静下来,这才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出剧院大门,隔着足有十米的距离对着一群人躬身行礼。

    “山野之民陈旭拜见始皇帝陛下!”



    秦始皇的眼神一直就落在陈旭身上从来就没有移开过,直到陈旭行礼直起身体之后才开口:“你认识朕?”

    “神交已久,只是无缘得见陛下而已!”陈旭脸色平静,态度不卑不亢

    整条大街上安静的几乎一根针落在地上就能听见,阳光下微风习习,卷起陈旭的发带随风飘动。

    王五等四个身穿黑色风衣的护卫都拱手低头一动不动的站在清河商店的门口,还有一群清河客栈的帮工也都被一群黑衣玄武卫挡在了客栈门口,一个个脸色苍白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秦始皇的眼神如同扫描仪一样上下打量了陈旭七八遍之后,突然感觉陈旭无论是装扮还是应答都似乎完全符合自己寻找的目标,因此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轻松,指着站在旁边的一群大秦文武面带微笑说:“近前来说话,既然你认得朕,又可否认得朕身边的诸位?”

    “多谢陛下!”陈旭点点头慢慢走到距离一群人两丈左右站定,然后微笑着对左手边一个四十多岁相貌有些清瘦的男子行礼:“陈旭拜见左相李大人!”

    “小郎君免礼!”李斯微微颔首,同时脸色也变的更加惊异。

    陈旭能够认出皇帝还可以解释,毕竟普天之下能够穿龙袍的只有一人,即便是猜也能才出来,但他确信自己没见过陈旭,而且也确信陈旭也没见过他,两人从来就没有任何交集,为何陈旭竟然能够一眼就认出他来。

    而陈旭却脸上平淡和煦,这群人中唯独不能确认的就是李斯,但李斯身为大秦左相,又是秦始皇最为倚重的上卿之首,六次巡游都陪伴左右,因此恰恰又最好辨认。

    陈旭的眼光落在秦始皇右手边的中年人身上,脸颊略胖,但容颜和江北亭有六分相似,于是拱手行礼说:“见过中车府令江大人!”

    “小郎君免礼!”江珩的脸色和李斯一样疑惑,但他对陈旭也是早有耳闻,也知道始皇帝不走关内道而直接来南阳,最大的目的就是来见陈旭,因此也不敢太在乎面子,赶紧摆手谦让。

    “见过通武侯!”陈旭对着右手第二个身穿锦袍的魁梧大汉行礼,这个猜都不用猜,和老杀才王翦有八分相似。

    “免礼!”王贲拈着胡须点头。

    “见过御史大夫蒙大人!”陈旭对着左边第二个身材略高面色威严的老帅哥行礼。

    “免礼!”蒙毅惊异的同时脸色也颇为古怪的盯着陈旭。

    “见过太仆赵大人!”陈旭最后对着站在最后的赵高行礼。

    “小郎君免礼!”赵高脸色和煦,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

    陈旭心里松了一口气,心说看来老子没白坑你们的儿子,居然长的都和你们儿子有那么几分相似,要是隔壁家里住着老王,今天这个逼定然会装不下去。

    一旦认错,仙家弟子这个身份必然会大打折扣。

    “果然是奇特的少年郎,看来朕这次没有白来!”秦始皇面带微笑看着陈旭,然后又抬头盯着清河剧院的招牌看了一眼说,“朕听闻你这剧院日常有歌舞演出,不知朕今日可否一观!”

    “当然可以,陛下里面请,诸位大人请!”陈旭拱手笑着说。

    “哈哈,好,诸位爱卿随朕进去一观!”秦始皇大袖一摆就往剧院大门走去。

    “出~”随着一个身披皮甲的大汉手往前一指,列队站在街边的数十个黑衣玄武卫立刻冲入剧院之中,里面传来几声惊叫和低吼之后很快就安静下来。

    陈旭的脸皮轻轻抖了几下之后引着秦始皇和李斯等人走进剧院,此时里面一群排练的男女皆都脸色惊恐的挤在台上,数十个玄武卫也都已经占据了剧院里面的每一个角落,一个个手按长剑凝神戒备。

    “陛下,诸位大人请入座!”在杨旭的安排下,秦始皇等人把剧院里面挨着观看了一遍之后,一个个都安静落座,陈旭这才吩咐胡宽去后台准备。

    “大人,演什么?”胡宽满头虚汗的低声问。

    “还是天仙配吧!”陈旭略略思忖之后说。

    “好!”胡宽用袖子擦着汗水离开,很快随着幕布合拢遮蔽舞台,一阵叮叮咚咚的钟磬之声从舞台后面传了出来。

    伴随着音乐的响起,幕布徐徐拉开,天仙配三个红色大字显现,然后一个女子清丽婉转的歌声响起。

    “有饛簋飧,有捄棘匕。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视。睠言顾之,潸焉出涕……”

    经过近一个月的演出,天仙配早已表演的滚瓜烂熟,虽然所有参与演出的演员都知道今天看戏的客人与众不同,但一路表演下来并没有丝毫出错,加上有了师道成对歌舞的重新编排,无论是音乐还是唱词配合的更加和谐,既符合当今的歌舞风格,又加入了陈旭带来的后世歌舞剧的特点,因此这种新奇的歌舞剧很快就深深的吸引了秦始皇和李斯等一众大臣,一个个看的目不转睛,几乎全部都沉浸在天仙配的故事当中。

    在陈旭忐忑不安的紧张情绪中,一个小时的表演很快结束,随着天仙配剧终的幕布落下来,天仙配也顺利表演完毕。

    “果然如同传说一般,此歌舞新奇之极,朕从未见过!”半晌之后,秦始皇从歌舞表演中回过神来赞叹不已。

    “陛下说的不错,此歌舞完全不同于普通歌姬舞姬的表演,无论歌曲、音乐、舞蹈都配合的天衣无缝,堪称美妙绝伦,乐府平日之歌舞,无法堪与比较也!”左相李斯捋着胡须连连点头附和。

    “闻所未闻,的确堪称绝妙!”

    江珩等人也都慢慢从歌舞剧中回过神来,一个个赞口不绝,最后所有人都把眼神落在陈旭身上,如同看怪物一样。

    “朕听说这种歌舞是你编排出来的?”秦始皇意犹未尽的问。

    “是!”陈旭拱手说。

    “可否还有其他剧目,朕还想再看一场!”

    呃,陈旭很是郁闷的点头说:“我们还排练有一场白蛇传,但还从未表演过,而且其中动静可能有些大会惊扰到陛下……”

    “白蛇传?”秦始皇微微一怔,瞬间脸上更显期待之色的说,“无妨,尽管演来,朕非是怯懦胆小之辈!”

    好吧,你自己说不怕的,等会儿口喷烟雾的大蛇和雷鸣闪电的烟花炸开不要尿裤子!

    陈旭心里嘀咕一句之后告罪去后台亲自布置。

    而此时后台之中,也有七八个身穿黑衣的玄武卫,手按大剑将堆放道具和换衣化妆的房间盯的死死的,每一个参加表演的演员和道具仔细检查,因此一群表演完毕的男女演员都吓得如同鹌鹑一样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生怕被这些蒙面的黑衣人一剑剁了。

    陈旭进去之后,看到这个情形也没办法,只能苦笑着安慰了一群演员几句之后,吩咐胡宽和几个帮工赶紧布置舞台,并且让演员尽快换装和化妆。

    “你手里拿的是何物?”看见陈旭从一口沉重的铜箱之中拿出来几支一尺多长胳膊粗细的铜管子,一个玄武卫低声喝问。

    “这个叫焰火,一会儿表演要用到!”陈旭解释说。

    “非是暗器?”这个玄武卫拿过一支在手中翻来覆去的观看。

    “千万别摇,不然等会儿点不燃了!”陈旭赶紧说。

    “此物看似不良之物,不准用!”玄武卫看见陈旭不让他检查,顿时厉声呵斥。

    “你不让我用,过一会儿表演失败,陛下看的不喜你承担责任!”陈旭才懒得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肌肉男扯皮,直接翻着白眼儿怼了一句。

    “你……”玄武卫大怒,呛的一声拔出半截大剑,但随即就被一只大手按住,一个身材修长的看似头领的玄武卫制止住了同伴要劈死陈旭的冲动,“陛下就在前方等待,莫要冲动误事!”

    “哼!”这个玄武卫冷哼一声将宝剑插回剑鞘之中,陈旭也没理他,让一个帮工把几支烟火筒拿到舞台上去安放好。

    “这又是何物?”看着几个帮工从道具房中拿出来一大堆木棍和竹篾开始组装一个巨大而奇怪的东西,另一个玄武卫又大声质疑。

    “别紧张好不好,这只是一个道具,没有丝毫危险!”陈旭无语的说。

    “你们赶紧准备,但每一样都得解释清楚,不然休怪我等手下无情!”玄武卫的首领冷冷的说。

    好吧,这就是丘八的典型特点,完全无法交流。

    陈旭没办法,只好每拿出一样道具,就当着几个玄武卫解释几句。

    “这是九天神雷,一会儿释放出去会有雷鸣之声。”

    “这是烟雾,一会儿会喷出来浓烟。”

    “这就是一把普通的油纸伞。”

    ……

    忙忙碌碌二十多分钟之后,在一群帮工的帮助下舞台布置完毕,同时道具也全部整理完毕,几个演员也都化妆结束,乐队也在伯道成的指挥下都忐忑不安的拿好各自的乐器准备妥当。

    “胡宽,开始吧!”陈旭再次在被幕布遮住的舞台上检查一遍之后吩咐。

    “音乐起~”胡宽打个手势,乐队的钟磬笛埙按照平时排练好的开始奏响,同时外面的幕布也徐徐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