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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柔,一会儿如果发生战斗,切莫管我一定要躲好!我已经安排王离提前进入山中,眼下应该已经和白震汇合了!”陈旭低声在水轻柔耳边说。

    水轻柔愣了一下,双手使劲儿搂着陈旭不愿放手。

    “放心,我有太乙神火枪,即便是盖聂也无法靠近我,你如果不安全,我必然心乱。”陈旭感受到水轻柔的担心,只能再次轻声叮嘱。

    “嗯~”水轻柔轻轻点头,双眼之中眼泪再次淌落下来。

    而进入峡谷之后,一直蹲在马背上的猴子却突然兴奋起来,顺着峡谷两边陡峭岩壁上垂落的古藤攀爬跳跃,吱吱叫着在古藤上荡来荡去,玩耍之中很快就往谷口的方向去了。

    对于陈旭带来的这只猴子,冉颡和一群山匪都只是略微好奇,因为养猴子当宠物在大秦也并不罕见,民间许多人养猴驱赶鸟兽看家护院,因此并不曾放在心上。

    “出发!”歇息了大概十分钟后,在冉颡的呵斥下一群人都站起来翻身上马,陈旭和水轻柔也再次被裹在中间沿着峡谷往外走。

    “布谷~布谷布谷~~”

    静谧的峡谷外面,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陈旭不动声色的伸手摸了一下藏在衣服里面的枪套,将搭扣打开。

    方才的鸟叫如果不出意外,应当就是王离安排的哨探发出来警示,应该是已经发现了猴子的踪迹。

    而到了这里,冉颡等人也完全放松了警惕,似乎对自己这个隐蔽的老巢非常放心,一点儿都没有想到其实他的老巢已经被陈旭连锅端了。

    峡谷长不过两三里,不到二十分钟一群人便出现在谷口。

    冉颡松了口气看着骑在马上的陈旭说:“清河侯,你上次破坏老夫刺杀皇帝,但某其实也早有退路,你是仙家弟子,可曾算到某在这大山之中还有一藏身之处?”

    “没有?”陈旭摇头。

    “哈哈!”冉颡得意的仰天大笑,“其实这个地方老夫已经经营数年,即便是皇帝也绝对找不到,不过条件简陋,接下来就委屈清河侯在此盘亘数年……”

    “你骗我?你不是说数日便会放我离开吗?”陈旭脸色大变,指着冉颡怒吼。

    “哈哈哈哈~”一群山匪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听闻清河侯在咸阳深得秦王恩隆,进出皇宫如逛园舍,在朝堂之上位居左相李斯之前,斗敖平商涂,甚至在紫宸殿当秦王的面辱骂李斯,所请所奏之事秦王无所不允,置办科学院研发各种稀奇古怪的物品,改良炼铁之法,打造新式马卒装备,而且还印刷报纸通行天下,近日听闻又要置办撰史馆、书局、工学院和农学院,如此桩桩件件都可以看出侯爷果然非是我等凡夫俗子,秦王得你辅佐,这大秦江山只会越来越稳固,对我等来说机会也就越来越渺茫,清河侯如此聪明,怎么会想着还能回去呢?”

    “哈哈哈哈~”一群人再次畅快的大笑起来。

    陈旭一下勒住马停了下来:“冉颡,你莫要得意忘形,本侯决计不会随你去……”

    “呛~”陈旭身边一个山匪抽出长剑顶在陈旭的脖子上,“清河侯,眼下已经到了这里,去不去就由不得你了,别磨蹭,赶紧……”

    “咻~”

    山匪最后一个‘走’字还没出口,只听一声急速的破空声音,伴随着噗嗤一声,一支足有三尺长的利箭直接从山匪后背贯穿透出前胸,锋利的箭镞上还带出来一蓬血雾在空中炸开。

    “当啷~噗通~”

    山匪呆呆的看着自己胸口透出来的箭头,手一松长剑掉到地上,而身体也跟着一歪从马背上栽下来掉入流淌的溪水之中。

    这一下来的非常突然,所有的山匪正放松警惕的得意谈笑,因此现场一阵无比的寂寞之后才猛然爆发惊呼:“有埋伏,速走~”

    上百位山匪立刻惊慌失措的开始策马沿着溪谷的小道往前方疾驰而去,同时其中许多人还不忘抽出长剑弓箭四周张望。

    “射~”只听侧面的树林中传来一声大吼,顿时两边树林之中不断有弓弩声音响起,箭矢如同飞蝗一般破空而来,瞬间又十多个山匪中箭惨叫着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是秦军,快保护冉公离开!”

    此时山匪中已经有人看出隐藏在树林草丛之中身披黑甲的兵卒,场面更加慌乱,其中许多从四周簇拥上来将冉颡围在中间,而四周惊恐的呼喊和惨叫落马之声此起彼伏。

    “陈旭,原来你早有准备!”冉颡须发怒张的怒视陈旭。

    “哈哈哈哈,冉颡,下马投降吧,不然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陈旭策马端坐在扑扑啦啦破空飞掠的箭矢之中哈哈大笑。

    “想我死,没那么容易,上,杀死陈旭!”

    冉颡大吼一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冲向陈旭,手下一群人也不顾生死的扑上来,而剩下的许多山匪也都下马挥舞着手中的兵刃扑向两边的山林,很快就和埋伏的禁军短兵相接,叮叮当当金铁交击的声音很快响起。

    这条溪谷太窄了,宽度也不过三十丈,除开一条溪流和乱石之外,两边的树林也并不茂密,两边在往上就是陡峭的山坡攀援困难,因此一场混战很快展开。

    看着扑过来的冉颡,水轻柔脸色苍白的策马就想迎上去,不过却被陈旭伸手一把将马缰拉住,同时伸手从怀里掏出来一把奇形怪状的东西。

    掰击锤,开火门,这些动作陈旭几乎是一气呵成,然后抬起枪口瞄准距离自己已经不到三丈的冉颡,心里默念一声阿弥陀佛的同时扣下扳机。

    “轰~”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山谷中响起,只见一股火光从枪口喷出,冲上来的冉颡浑身一震如同被雷击一般惨叫一声直接从马背上滚落下去。

    “咴~~”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动静和火光顿时让所有的马匹受到剧烈的惊吓,无论是尾随保护冉颡的山匪还是陈旭和水轻柔坐下的马匹都瞬间仰头嘶鸣,前腿高高跃起狂躁的乱跳,顿时许多山匪都被从马背上掀了下来,而更多的马匹都懵头一般掉头乱撞,顿时十多匹马撞在一起,现场一片混乱。

    陈旭也没有逃过这一劫,胯下的战马尥蹶子一跳,直接将他从马背上颠了下来,然后长嘶一声回头往虎跳峡狂奔而去,水轻柔同样也从马背上掉下来。

    陈旭顾不得疼痛头晕脑胀的爬起来,方才掉下来一头撞在一块石头上,不过他更加担心水轻柔,因为水轻柔中毒之后还没缓过来,等他连滚带爬的扑到水轻柔旁边,发现水轻柔并无大碍,掉在溪水旁边的一块草地上,这才松了一口气拉着水轻柔掉头就往虎跳峡的方向跑。

    不跑不行,因为此时已经有七八个回过神来的山匪拿着刀剑扑了过来,其中还有赵高那个属下,而且一看就属于技高一筹的家伙,一步就能跨出近两米的距离。

    “快,保护侯爷~”

    王离隔得比较远,手中大剑左砍右劈与几个身高臂长的山匪搅在一起,战斗中险象环生,一边战斗一边怒吼咆哮。

    “嘣嘣嘣~”

    几个身披黑甲的禁军手持轻驽从树林中冲出来,两个追击陈旭的山匪惨叫着栽倒,但赵高那个属下在奔跑中却轻松的用长剑打落两支弩箭,距离陈旭越来越近。

    陈旭在奔跑中摸出一根竹管,手忙脚乱的往枪管中倒火药,不过大部分都洒落到地上去了。

    “陈旭受死~”

    赵高的属下已经追到身后不足两丈的距离。

    陈旭咬牙切齿的突然回头,用手中的火铳对准几乎近在咫尺的家伙,扣动扳机的同时嘴里大叫一声“轰~”

    赵高的属下极其惊恐的脚下一停同时往侧面蹦开一米多远,但陈旭手里的东西却并没有发出火光,更没有发出方才那种剧烈的声音,但也正是这一次短暂的躲避,陈旭已经回头拉着水轻柔再次跑出五六米远。

    “该死~”

    赵高的属下脸颊扭曲的像鞋拔子一样,撒腿再次追上来,不过这时候几个禁军也都扑了上来,丢弩抽剑,瞬间就围着这个家伙一通乱砍。

    陈旭奔跑中回头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气赶紧停下来重新掏出一根竹管,因为没有人追击和干扰,这次装火药装子弹,上底火掰击锤,前后不过半分钟就全部完成。

    等陈旭将捅杆丢下举着火铳站起来的时候,赵高的属下已经砍翻了几个禁军再次扑了上来。

    “轰~”

    陈旭嘴里再次大喊一声,赵高的属下吓的一个哆嗦再次往旁边跳开一米,但回过神来才发现再次上当,而陈旭正一脸戏谑的看着自己,顿时气的头顶冒烟大吼一声再次扑上来。

    “算了,不逗你玩儿了!”

    陈旭把手里的土铳往下移了半尺,对准这个家伙的裤裆直接扣动扳机。

    “轰~”伴随着一声巨响和喷溅而出的火光,赵高的属下惨叫一声栽倒地上。

    连续两声恐怖的枪响,山谷中的马匹已经全都慌乱的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一群山匪和公孙北雁的手下皆都狼狈不堪的惊恐看着陈旭,而此时战斗以已经接近尾声,一百多个山匪已经死了六七十个,剩下没死的也几乎人人带伤,慢慢被禁军逼到溪流中间的一片开阔处。

    看着四周包围上来身披皮甲手持弓弩大剑的大秦精锐禁军,所有人都脸色苍白,如同经历末日一般恐惧。

    “丢下兵刃,违令者死~”

    王离浑身浴血如同猛虎,抬着血淋淋的大剑指着一群山匪大吼。

    “当啷~”一个山匪惊恐的把手中的长剑丢到乱石之中。

    “当啷当啷~”

    接连不断丢弃刀剑的声音响起,大部分山匪都丢弃了兵器,许多人直接就跪在溪水之中连呼饶命。



    陈旭再次装好了火铳的弹药,牵着水轻柔在几个禁军的保护下慢慢走过来,眼神扫过一群人最后落在公孙北雁身上。

    此时的公孙北雁一身精美的彩裙许多地方被荆棘挂破撕裂,大片大片的雪白的肌肤裸露出来,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也散乱不堪,脸上的胭脂和红唇也被汗水和溪水染的看起来如同一幅水淋过的水彩画,看起来非常狼狈。

    中年人依旧手提大剑守护在公孙北雁身边,脸色淡然没有半分其他表情,而且身上衣服如旧,甚至连头发都没有一丝散乱。

    不过当他看着慢慢走过来的陈旭和端在手里指着自己的那个奇怪的东西,瞳孔突然一缩,粗糙的大手不由自主的握上了剑柄。

    陈旭手中的东西,让他感觉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甚至连灵魂都在颤抖,这种危机感让他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

    “侯爷小心~”

    皮甲都破了几条口,发髻都被割去一半如同茅草一样披头散发的白震将陈旭拦住,同时神色惊恐的看着中年人低声说:“此人不可力敌,弓弩都无法伤其一毫,方才只不过几剑就伤了我十多位属下!”

    “公孙北雁,此一局是你们输了!”陈旭点点头,隔着数丈的距离淡淡的说。

    “你想如何处置我?”公孙北雁脸色苍白的看着陈旭,先前的高贵和美丽荡然无存。

    陈旭转头看着水轻柔。

    但水轻柔却看着陈旭额头上还在淌落的鲜血,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仔细的帮他拭擦,嘴里柔声说:“陈郎,您受伤了!”

    陈旭握着水轻柔的说说:“一点小伤,无需紧张,公孙北雁和你从小长大,情同姐妹,你看怎么处置?”

    “我没有姐妹,轻柔此生只有陈郎!”水轻柔看都没看公孙北雁一眼,仍旧用手帕轻轻而仔细的擦着陈旭的头发。

    陈旭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

    所谓防火防盗防闺蜜。

    闺蜜这种生物是世界上最不靠谱的物种,非常危险。

    不光会偷偷摸摸的勾搭男朋友抢老公,而且还会坑人,可以将自己最好的朋友坑到伤心绝望。

    眼下水轻柔就是这样,这次的经历终于让她认识到了公孙北雁的疯狂,而且已经疯狂到了极致,竟然在自己的婚礼上做出如此让她伤心绝望的事情。

    这已经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而是彻底的反目成仇,十多年的情分在她醒过来看到公孙北雁的第一眼起就已经断绝。

    而公孙北雁也知道两人之间再也没有了任何转换的余地,因此也根本就没有多看水轻柔一眼,此时此地,再说任何话都是多余的。

    对于公孙北雁,陈旭从内心来说是极度讨厌的,而公孙北雁今日的做法自然也让他恨不得把这个女人一把掐死。

    但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而可恨之人也必然有可怜之处。

    这个女人只不过生活在自己编织的魏王妃的荣华富贵的梦想之中挣脱不出来而已。

    她的可恨,是她已久的贵族身份在作祟。

    而她的可怜,甚至还让陈旭感到一丝由衷的敬佩。

    这样一个十八九岁年轻漂亮女人,放在后世或许正是高中或者大学年龄,在所有男生的眼中绝对属于校花级别的女神,但眼下,这个女人却游走于这荒山野岭,盘旋于这许多心思各异的男人之间,与他们虚与委蛇,与他们把酒言欢,用自己的身份地位,甚至用自己的身体和美色,来凝聚一群属下,为自己的目标不断努力。

    虽然这种做法在陈旭看来是那样的可笑和不自量力。

    但陈旭却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并不像她以前那样只会夸夸其谈,反而是为了达到目标有一种无畏的决绝。

    她的经历其实和陈旭自己的经历非常相似,总想用一己之力来颠倒乾坤。

    但这其中又充满了何其多的艰难和挫折。

    陈旭需要面对朝堂之上的巨大阻力和天下的反动势力。

    而公孙北雁需要面对整个大秦帝国的压力和其实貌合神离一盘散沙的同谋。

    六国贵族虽然都想推翻大秦,但却永远都不会是一条心。

    从冉颡想独占火药配方就可以看得出来,或许公孙北雁这次也不过是冉颡的一颗棋子,而他的目的就是得到火药配方然后再杀死陈旭。

    不过所谓人算不如天算,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在阴差阳错之下自己的老巢被陈旭一锅端了,两人斗智斗勇互相算计的结局,就是身为仙家弟子的陈旭技高一筹,最后翻出来三张A。

    陈旭两枪分别撂翻了冉颡和赵高的属下,眼下两人都未死,一个被打烂了下体,一个被差点儿轰掉一条胳膊,但手铳的伤势却并不会致命,此时已经被禁军控制。

    而最后面对公孙北雁,陈旭心底还是非常纠结。

    杀死她,必然会给水轻柔留下难以磨灭的伤痛,虽然水轻柔装的满不在乎,但这种感情却没有人无法坦然面对彻底的不在乎。

    还有就是盖聂这个人让他感到忌惮,手铳的威力固然强大,但面对一个此时仍旧看起来云淡风轻的绝世高手,如果一枪打不死,那死的绝对就是自己,后世的战场之上,身中数枪还能战斗的英雄人物大有人在,而被捅七八刀拖着肠子还能和敌人大战的江湖猛人比比皆是。

    更何况能不能打中或者说万一手铳哑火的话……

    陈旭脸皮微微抽抽了一下。

    燧发装置八成的激活几率,这个成功率不说面对盖聂,就算是面对虞无涯也是机会渺茫。

    陈旭心底念头瞬间如潮水翻滚,把一切的可能都捋了一遍之后对盖聂说:“盖聂,我知你是一位异士,剑术超绝天下闻名,我还是那句话,良禽择木而栖,你跟着公孙北雁不会有任何好结果,如果愿意帮助我……”

    “人各有志,清河侯勿用多言!”盖聂直接冷冰冰的打断陈旭的话。

    陈旭叹了口气说:“既然如此……你带公孙北雁走吧!”

    “你……你放我走?”公孙北雁愣愣的看着陈旭。

    “是!赶紧走,不要让我改变主意!”陈旭摆摆手,围堵的禁军瞬间散开一条道。

    他们是皇帝的禁军,不负责剿匪,这次也只负责保护陈旭,对于陈旭放走公孙北雁不会有任何的不同意见,就连王离和白震都没有制止,因为公孙北雁死或者不死都和他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他们只要保证陈旭不出事就行了。

    “你这是在可怜我?”公孙北雁脸色凄然。

    “是!”陈旭面无表情的点头。

    “哈哈,我公孙北雁不需要任何人可怜,陈旭,如今你笑道到最后,又何必惺惺作态的可怜我……”

    公孙北雁突然笑起来,但眼角却有泪水滑落:“陈旭,你为何要如此帮助赵政这个残暴的毒夫,你看看如今的天下,百姓饥苦民不聊生,律令苛刻徭役沉重,流民遍地饿殍盈野,你既然身为仙家弟子,为何不替天下百姓做主,我们也并非要反他,我也并非一定要复国,但只想求一个公平,公平你知道吗?”

    “呵呵,公平,天下何来公平?在你们六国贵族的眼中,高高在上才算公平,在六国王孙的眼中,独霸天下才算公平,但对于你口中所说的百姓来说,这些又岂是公平?这就和你上次所说的公道一样,公道既不是你我,也不是诸侯天子,更不是百姓,世间从未有过公道,公道不公道,只有天知道,而公平不公平,都是自己去体味,你问问你身边的盖聂,你问问他,什么是公平,他可曾要求过公平,只有弱者才会说公平,才会祈求公平,但在强者眼中,公平就是个笑话,如果有公平,你为何不愿去做一个耕田织布的农妇,如果有公平,你为何又要孜孜以求想要当魏王妃,你放不下荣华富贵,你放不下往日的尊荣,你所求的公平才是人世间最大的不公平……”

    “陈旭,你又何必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你还不是和我们一样想高高在上,还不是想荣华富贵!”公孙北雁尖叫着打断陈旭的话。

    “不,我们不一样!”陈旭脸色冷然的看着这个近乎于歇斯底里的女人,“我陈旭的目标就是让华夏繁荣昌盛,让华夏万民耕有其地,居有其屋,幼有所养,老有所依,再没有饥饿贫困,再没有战争杀戮,再没有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我从不祈求别人理解,我也从不祈求什么公平公道,天下大势如大河东流百川归海,华夏一统才是最后的结局,没有人可以阻挡,你六国王孙贵族求的所谓公平,只会让你们最后灰飞烟灭,你们走吧,走的越远越好,希望我今日一番苦心不要喂狗,还有,请你记住,你今日能够活着离开,是因为轻柔,是因为今天是我和她的大喜之日,我不忍心让她看到自己曾经情同手足的姐妹就这样死的狼狈不堪,你想死,下次死远点儿!牵马来,让他们走!”

    “喏~”两个禁军牵过来两匹马。

    “北雁,走吧!”盖聂面无表情的翻身上马。

    方才陈旭和公孙北雁说了这么多话,他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的表示,几乎是全神贯注的在警惕着陈旭手中的火铳。

    “陈旭,你身为仙家弟子却甘愿为奴为仆,我公孙北雁一辈子都鄙视你!”公孙北雁上马扭头看着陈旭丢下一句话之后一拉缰绳便挥鞭而去。

    “驾~”聂盖一磕马镫紧随其后,嘚嘚马蹄声马蹄声中两人快速离去,很快就隐入溪谷的荆棘丛林之中再也看不见。

    “开枪吧,为你送行,记住,老子的太乙神雷不需要点火,哈哈~”陈旭大笑着扬起火铳对着天空扣下扳机。

    “啪嗒~”

    陈旭黑着脸收回火铳看了一眼,然后情不自禁的哆嗦一下之后插进了枪套。

    特么的果然没响!

    “多谢陈郎!”水轻柔对着陈旭深深福礼,脸上方才的漠不关心的冷淡变成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陈旭牵着水轻柔的手温柔的说:“你我今日已经结为夫妻,不必如此多礼,走吧,尽快返回宛城,不然恐怕你家人都要急死了!”

    “所有俘虏都捆好,抬上受伤的泽袍,赶紧收拾离开!”

    王离和白震大声安排之下禁军都开始寻找失散的马匹,将受伤的冉颡和赵高的那个属下,还有二十多个山匪以及公孙北雁的手下全都捆到马背上。

    而前来的禁军有不少人在战斗中受伤,光是伤在盖聂手中的就有十多个,不过盖聂似乎手下留情,这些禁军大都只是皮外伤,有些被震伤了手臂经脉无法拿握兵刃,其他的到没什么影响,但还有几个被赵高的属下伤的很重,其中一个已经身亡。

    看着一切都收拾完毕,陈旭和水轻柔也翻身上马。

    一道褐色的影子从树林中吱吱尖叫着窜出来落在了陈旭的肩膀上,手里还抓着不知道从哪个松鼠洞中挖出来的栗子啃着。

    很快人去谷空,山野孤寂,只留下山谷中横七竖八躺满的尸体,淙淙流淌溪水之中还有一股股嫣红的血水顺流而下,而在这股血腥味道的诱惑下,四周的山岭之上到处传来一声接一声的野兽嚎叫,荆棘摇晃之中似乎有无数野兽正狂奔而来,只为一顿丰盛而血腥的美餐。



    今日对宛城来说,注定会是一场噩梦一样的一天。

    在清河侯的迎亲婚礼上,新娘子被水氏的管家勾结匪徒劫走,而清河侯为了救自己的妻子,单人匹马去见劫匪,一直到天黑还没有回来,不知道去了何处?

    而就在清河候离开的同时,南阳仓失火,幸亏郡尉府处置及时,但还是烧毁了整整十多积粮仓,被焚毁的麦菽足有三十万石,虽然纵火的匪徒被擒获,但却让整个宛城大小官吏和民众陷入了极度的惊惶之中。

    损失如此之大,传到咸阳皇帝必然震怒,恐怕会有许多官吏人头落地。

    而更让人惴惴不安的是,清河侯一去不回,如若被匪徒害死,接下来必然还会有更加恐怖的风暴落下来,水氏三族估计都要被碾成齑粉,连带今日前来参加婚礼祝贺的商贾和名士尽皆都要受到严厉惩处,说不定会有无数人牵连进去人头落地。

    因为带着大量的俘虏和伤员,陈旭等人无法通过虎跳峡原路返回,因此只能东出鲁阳,在鲁阳县城征调了二十多辆马车,然后打着火把连夜赶路,直到第二天上午辰时过方才赶回宛城。

    而此时,身在宛城的江北亭和高焄两人已经急的头发都快白了,而水氏更加无助,被郡尉府的兵卒团团围住不让任何人离开,整个水家一片愁云惨雾,哭嚎呜咽之声不绝于耳,水闳脸色苍白的已经在大堂之上坐了整整一夜没有合眼,只能不断祈求自己的姑爷清河侯能够平安回来,不然水氏上下数十口绝对难逃一死。

    “大人,大人,清……清河侯回来了!”一个驻守城门的伍长连滚带爬的冲进郡守府上气不接下气的禀报。

    “什么?”江北亭和高焄两人惊呼着同时站了起来,高焄上前一把揪住伍长的胸口大吼,“人在何处?可否……可否安全?”

    “侯爷很……很好,禁军还抓回来数十个山匪,此时正往郡守府而来!”伍长被高焄勒的直翻白眼儿。

    “好,好,快去迎接!”江北亭往门外跑去,高焄也丢下报信的伍长跟着抛出去。

    陈旭安然归来,对他们两个人来说就有了主心骨。

    果然,两人迎出去没多远,就看到陈旭在一群禁军的护卫下迎面而来,而看到骑在马背上的陈旭安然无恙身上的零件齐全,这才同时长吐了一口浊气,一起下马在路边恭恭敬敬的行礼。

    “两位大人免礼,马车上的山匪都赶紧押入监牢仔细看管审讯,受伤的禁军也找最好的医士治疗,匪首冉颡和赵高派来的属下特别要小心,千万不要让其逃脱或者自戕而死!”陈旭骑在马上吩咐。

    “侯爷,冉颡我们昨天不是抓住了吗?”高焄疑惑的问。

    “你们抓到的那个只是冉颡的二弟,真正的冉颡已经被我们在伏牛山中抓获,就是满脸刀疤的那个,切记严加看守!”

    “是!”江北亭和高焄瞬间冷汗湿透衣背。

    “这里就先交给你们了,我还得去水家完成婚礼,将新娘子迎回清河镇,不然唯恐我娘牵挂!”

    “清河侯放心,我等一定小心在意!”

    目送王离带着一群禁军护送陈旭和坐在马车上的水轻柔离开,江北亭和高焄这才激动的安排人手带着剩下的禁军押解山匪和冉颡等人去郡尉监牢交接。

    而陈旭和水轻柔的平安返回,让水家数十口哭的更加稀里哗啦,水闳也是幸福的老泪纵横打湿了一双袖子,然后一阵鸡飞狗跳的安排之后,把婚礼的程序快刀斩乱麻的完结之后送陈旭乘坐豪华的四辔马车带着自己的新娘子离开水家回清河镇,威武的禁军旌旗翻卷,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一路穿过宛城北门绝尘而去。

    “呼~”十里相送,目送陈旭等人已经消失的看不见了,水闳和水氏的一群亲朋好友这才长吐一口气,一个个感觉浑身无力瘫坐在路边喘气。

    这场可怕的婚礼终于结束了。

    和清河侯做亲戚也太可怕了,这种事水闳绝对不想再来第二次,以前觉得是骄傲和幸福,但这次他觉得是一种恐怖和折磨,他决定回去后叮嘱家人看管好水氏所有未出嫁的女儿,一定不要让她们去见这个姐夫,万一这个姐夫哪天看上了哪个小姨子,再来一场婚礼,水氏绝对会家破人亡。

    回到清河镇,作为清河侯的食邑,镇上的人自然也都兴奋莫名,昨日早早迎出黑虎弯,但等了整整一天都没等到侯爷把新娘子娶回来,今天一早,急的不行的陈姜氏带着小河村的村民和自己娘家的亲戚直接也来到清河镇,在望眼欲穿的期盼中,一直等到傍晚时分,才看到陈旭迎亲的队伍,整个清河镇这才锣鼓齐鸣的开始了载歌载舞的迎接仪式。

    娶新娘子回家,整个清河镇和小河村都是一片欢腾,而在马车上搂着水轻柔睡了几个时辰的陈旭也精神饱满,在黑虎弯就开始撒铜钱和糖果,这些是水家早就准备好的,陈旭也不吝啬,让几个禁军一直从清河镇撒到小河村,足足撒出去近三万钱,沿途村民夹道欢呼争抢,场面热闹的一塌糊涂。

    回家之后又是宴请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和全体村民,酒肉管饱胡吃海喝一顿之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村民酒足饭饱散去,家里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天空一轮弯月,繁星稀疏挂在天幕,夜风习习带着丝丝暖意,夜色下四周山峦巍峨起伏,隐隐有豺狼虎豹的吼声传来,天地宁静的就和陈旭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

    山还是那座山,人还是那些人。

    但所有人都知道,因为有了清河侯,那些贫穷困苦的日子从此一去不复返了。

    陈旭醉醺醺的搂着水轻柔坐在炕上。

    房间里的座椅门窗都换了新的,都是镇上的刘二娃亲手打造,虽然说不上多精细,但全都用的是上好的紫檀木,不仅驱蚊虫,还散发着满室异香。

    炕上换了崭新的丝绸被褥,这些被褥都是从咸阳带回来的,上面还绣着精美的鱼鸟花草,都是皇宫少府的织娘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制式与皇家所用没有太大区别。

    已经三月底了,再过几天就进入了夏季。

    搂着怀里娇媚温柔的女人,陈旭此时已经心猿意马。

    等待这么久,经历一场如此特殊的婚礼。

    两人此时再无任何隔阂,有的只是无尽的温存和拥抱,就这样在透窗而入的月色和啾啾虫鸣之中彼此相顾,彼此的双眼之中只有彼此的倒影。

    “轻柔拜谢夫君!”

    水轻柔柔肩伏地,跪在地上叩拜三次,抬头,羞怯中脸颊嫣红如血,眼眸中春水荡漾,“轻柔为夫君宽衣!”

    “好,为夫也为娘子宽衣!”陈旭只感觉身体内有熊熊火焰在剧烈燃烧,再次将女人搂在怀里,一只手轻车熟路的抚上柔软饱满的山峰,另一只手迫不及待的去解女人吉服上的裙带。

    一次……两次……三次……

    足足过了三分钟,陈旭的手还在和衣服上的裙带较劲,最后抬起一张无辜的脸看着怀里的女人,“这是谁做的衣服,本侯明天要打折他的腿!”

    “噗嗤~”水轻柔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然后伸出纤纤柔指轻轻一拉,裙带散开,随着裙服一件一件褪去,一具白玉无瑕犹若羊脂一般光洁的身体在月光的映照下,如同珍珠一般仿若散发着淡淡的诱惑光泽。

    “娘子好美!”

    陈旭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猛虎,流着口水将女人扑到在柔软的大床上,同时脑海中一个小人跳出来四肢伏地发出一声悠长的狼嚎。

    “嗷呜~~”在寂静安详的山村之中,一声舒爽到极致的嚎叫在夜色中远远的散开。

    新婚之夜,自然是无尽欢愉,不过不能与外人道哉,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能知道其中的舒爽。

    晨风舒爽,初升的太阳越出山峦,阳光之下,房子四周绿树婆娑竹林摇曳,鸟鸣花香又是崭新的一天。

    两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和一只猴子挤在门外,把耳朵贴在门上倾听,然后还在一起窃窃私语。

    “兄长果然是个大懒虫,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床!”

    “杏儿姐姐,姑姑为什么要和小旭哥哥睡觉啊?阿娘不是说我们是女孩子不能和男人睡觉吗?”小虞姬满脸的疑惑不解。

    “嘁,兄长娶了水姐姐自然要一起睡了,不过我半夜听见水姐姐和兄长好像在打架!”

    “哎呀,那怎么好,是不是旭哥哥把姑姑打坏了,姑姑一直起床都很早的!”

    “一定是这样,要不我们进去看看?”

    “好~”

    就在两个小丫头嘀嘀咕咕准备偷偷打开门进去的时候,陈姜氏从后面一把拧住杏儿的耳朵红着脸说:“你敢进去打扰兄长,看娘不打烂你的屁股!”

    “阿娘,杏儿姐姐说夜里听见小旭哥哥和姑姑打架了,所以我们才想进去看看!”小虞姬紧张的捂着自己的小屁股说。

    “啪~”陈姜氏面红耳赤的狠狠一巴掌抽在杏儿的屁股上,然后将两个小丫头赶紧牵走,不大一会儿,几个小侍女抱着崭新的衣服和水盆面巾走到门口,互相看看之后一个胆大的吱呀一声推开房门进去,剩下几个小侍女紧随其后鱼贯而入,而且很快就把们关上。

    “哇,你们怎么进来了,快出去,本候不需要人帮忙穿衣!”

    此时虽然天色已经大亮,但自从回来后习惯了高卧的某个侯爷自然是不会这么早爬起来的,加上在宛城布置对付冉颡,又在连续在伏牛山中来回奔波劳累,回到家自然是要好好睡一觉,何况一夜操劳,早上醒来感觉又是体力充沛正趴在娘子身上准备干活儿的侯爷突然被一群闯进来的小侍女弄的趴着也不好,下来也不好,只好用被子把自己和娘子都捂着大声嚷嚷。

    “侯爷,伺候您和夫人穿衣洗漱是奴婢该干的活儿,天色不早了,您和夫人快起床更衣洗漱吧!不然饿坏了身子。”几个小侍女都赶紧跪在地上磕头。

    “不用不用,你们快出去,把衣服放在我们自己穿!”陈旭藏在被子里面继续嚷嚷。

    “是,侯爷!”几个小侍女没办法,也知道自家的侯爷不习惯别人帮忙穿衣洗漱,只能遗憾的起身退出房间。

    听见房门关上,陈旭这才小心翼翼的把头从被子里面探出来看了一圈,发现果然没人了,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掀开被子,就看到一张羞得要滴出血来的娇俏容颜,闭着眼睛仍旧不敢睁开。

    被几个小侍女一闹,陈旭也知道自己这个早锻炼是做不成了,只好叹口气爬起来穿衣服,水轻柔虽然羞怯难当,但也赶紧坐起服侍陈旭穿衣。

    某人一边系腰带一边下地走到窗前,拉开百叶窗看了一眼外面亮丽的阳光,忍不住摇摇头嘀咕:“到底啥时候才会天黑?”

    “噗嗤~”坐在床上的水轻柔再次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下床之后走过来从后面紧紧的搂着陈旭的腰,整个人靠在他背上轻声说:“夫君,轻柔真的好幸福,不过鸾凤和鸣也要有节制,不然会伤了元阳之气。”

    “可是这么舒服的事怎么忍得住!”陈旭转过身把女人搂在怀里满脸苦恼的说。

    “夫君莫要苦恼,晚上轻柔再伺候夫君就是!”

    “哇,娘子果然最懂我!”



    ……

    “捷报,捷报,河南大捷~”

    咸阳北门外,六骑快马风驰电掣而来,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兵卒手持一块黑色令牌不断怒吼着,六匹快马径直穿过熙熙攘攘的城门,所过之处行人纷纷躲避,藤筐背篓滚落一地。

    “哈哈,好,李信将军果然没有让朕失望!”

    紫宸殿内,拿到西北军营送回来的最新战报,秦始皇兴奋的狠狠拍着桌子站起来。

    从上巳节发布征伐命令开始,这才刚刚过去一个月,这期间西北军营已经接二连三送来十多份捷报,但只有今天这才是真正的大捷。

    一个月时间,李信率领七千铁骑横扫河南,俘昆甲,斩忽逯,先后灭掉数十个匈奴部落,斩杀匈奴战士近四万人,俘虏匈奴男女老幼近逾十万众,缴获牛羊马匹不计其数,遴选良马三万匹,皮货更是堆积成山无法清点计数,。

    而今日这份捷报,宣告河南之地正式归属大秦,除开俘虏之外,整个河南之地数十万里再无匈奴聚集之地。

    这是华夏君王千古未有之功劳,至此华夏领土往西北再拓地千里,彻底将匈胡拒与大河之外。

    而这次大胜,也彻底让秦始皇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南征百越北却匈奴的宏伟规划,至此完成一半。

    当初按照他的构想,收复河南之地,就是北伐的终点,以此据河而守,背后有长城作为依仗,至此永远占据河套这片水草丰美的草场,只要大秦获得源源不断的良马,就再也无惧匈奴和东胡的反复骚扰。

    但眼下从这份战报来看,似乎这个规划的眼光还可以放的更加长远一些,把目光瞄准河北,那里还有更加广袤无垠的草原……

    “来人,把这份捷报誊抄一份速速送去报馆,让其刊印到第四期大秦都市报上,并且叮嘱陈平,半个月之内这份报纸必须印刷至少五万份通传天下,朕要让天下百姓看看,让六国贵族看看,让诸子门徒看看,朕非是碌碌无为的皇帝,朕胸怀天下囊括四海八荒,必要做千古帝王!”

    看着谒者将誊抄的捷报送走,秦始皇也慢慢从激动之中平复下来,然后脑海中突然冒起来一个人,一个为这次大捷奠基的始作俑者。

    “清河侯可曾回来?”秦始皇问身边的近侍。

    “陛下,清河侯还未曾回咸阳,还是半月之前宛城有书信传来,清河侯正在准备婚礼,按时间算来这几天应该正享受新婚之喜!”一个须发花白的侍者赶紧回答。

    “为何如此久南阳未有消息通传?”皇帝略有些恼怒。

    自从陈旭离开咸阳之后,皇帝每天心头都有些空落落的感觉,吃睡不香,因此也一直关注着陈旭的消息,不过随着最近这段时间西北军营每天都有各种捷报和奏章不断传来,忙碌之下他也暂时忘记了陈旭这个大功臣,但今日河南收复,陈旭就像睡醒了一样从他的脑海中掀开被子爬了起来开始邀功。

    “陛下息怒,南阳是清河侯故乡,想来是宛城官吏都在帮忙张罗清河侯的婚事,何况有清河侯在,南阳定然不会有任何事发生,陛下只管放心便是!”

    “这样啊!”皇帝略微有些失望,想着陈旭当初离开时候说的话,于是点点头说,“清河侯新婚之喜,朕政务繁忙没有安排人去道贺,等他回来一定要补上,安排人时刻打听,清河侯一回来马上禀报朕,收复河南之地,清河侯当居首功,朕很想和他一起分享这份喜悦!”

    “喏~”就在侍者转身离去之时,又是几匹快马从咸阳南门疾驰而来,马背上的兵卒同样是手持令牌一路大呼南阳急报,然后策马直接冲入城中直奔皇宫。

    “砰~~”刚刚还沉浸在河南大捷喜悦中的秦始皇再次重重一掌拍在案桌上。

    不过这次不是高兴,而是震怒。

    南阳四百里急报,五日前匪首冉颡暗中纠结数百匪徒纵火焚烧新修的南阳仓,共计焚毁粮食三十万石,而且还在清河侯婚礼上掳走新娘子水氏,逼迫清河侯孤身犯险,然后将清河侯和水氏掳进伏牛大山之中,但好在清河侯临危不惧妥善安排,提前在伏牛山匪徒巢穴之中埋伏等待,一举擒获匪首冉颡和三十多个凶悍匪徒,斩杀七十余众,经过连夜审讯之后,匪首冉颡和一些主要匪徒已经押解启行正在来咸阳的路上,而清河侯也随同启程,带着家人一起返回咸阳。

    急报是南阳郡守江北亭和郡尉高焄联名书写,在急报之后还各附有一份请罪奏书,严词恳切惶恐。

    “先行刺朕,如今又掳掠朕最亲近的爱卿……冉颡……,朕这次必然将你油炸釜烹,不然难泄朕这心头之恨……”秦始皇狠狠一把将急报捏成一团重重一拳砸在案桌上,震的茶杯都倾翻下来摔得粉碎。

    而此时,往皇宫送完急报的几个兵卒又分别去了御史大夫蒙毅和中车府令江珩府上,分别送去一份书信。

    得到家仆禀报的蒙毅从监察省府衙匆匆返回,看完书信之后脸皮狠狠的抽搐了许久,然后写下几封信安排人送出去。

    江珩府上,坐在书房中的将江珩也将书信看完,然后脸色灰败长叹一口气,暗中叫来夫人和管家,吩咐开始收拾金银细软和值钱之物。

    送给蒙毅的书信是陈旭写的,自然是给他通气南阳发生的事情,把赵高勾结冉颡等人的事情详细的诉说了一遍。

    这次的事情惊险无比,陈旭再也不希望发生第二次,因此必须趁着这个机会将赵高彻底踩死,而陈旭相信蒙毅接到这封信,必然会有充足的准备,他要做的只是到时候在朝堂之上当一个看客而已。

    至于送给江珩的书信,是江北亭所写,自然是将宛城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都写的清清楚楚,告诉自己的兄长此次必然是罢官丢职的下场,因此让他提前做好准备,这件事在朝堂上捅出来,知道事情由末的江珩也必然受到牵连,轻则罢去中车府令,重则流徙边荒数年。

    在书信的最后,江北亭也让江珩莫要太过惊慌,言称此事清河侯会暗中安排,只要彻底搬倒赵高,他日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

    “哈哈,河南大捷,辟地千里,此乃千古未有之胜利,赶紧召集文笔好的书吏,把这份捷报整理之后写几篇新闻稿件,这次头版全部都要排上征服河南的消息……”

    报馆内,接到皇宫送来的捷报誊抄件,陈平看过之后兴奋的跳了起来,迅速将主编责编小编以及负责书写誊改稿件的书吏全都召集起来,准备在这次河南大捷上浓墨重彩的大肆宣扬一番。

    何况皇帝还有命令,刊登大捷消息的报纸半个月内必须印刷至少五万份,光是这个压力就足够把报社的所有人压的喘不过气来。

    但如今的报馆也已经不是一个月前初创时的报馆,除开陈平付安这些重要人物之外,下面的小编足足招收了五十多人,这些全都是被报馆的高薪或者内容吸引过来的百家名士,而担任书吏和校编的更多,足有一百多人,加上排版、印刷、发行的帮工和售卖的报童,整个报馆的人数眼下已经超过四百人,占地只有七八亩的报馆早已人满为患,四间办公房间根本就不够用,因此半个月前陈平又让赵擎帮忙通报皇帝之后,内史府又在附近划拨一间占地足有二十亩的馆舍,办公环境这才宽松不少。

    因此如今的报馆已经成为整个咸阳最为忙碌和火热的地方,除开每日进进出出采访投稿的记者和不断一车一车来往不停运送油墨纸张和报纸的马车之外,还有大量的百家门徒每日都围堵在报馆外面,其中大部分都想进报社当编辑和记者的。

    写稿,审核,排版,印刷,这些事对于报馆所有人来说早已熟门熟路,而且也有严格的章程和步骤,因此不过三个时辰,整个头版刊登着河南大捷消息的第四份大秦都市报已经摆在了陈平的案头。

    其实除开头版之外,其余的版面早已都排版校对完毕,甚至内容已经都排到两个月之后去了,因为报纸除开头版的时事新闻之外,其他的版面登载的都是一些奇闻趣事、耕种养植、故事,生活日常等一些内容,并没有什么时效性,更多的是实用性和趣味性,就连百家言论的文章也早已审核完数十篇,主要是讨论和对比各种治国方略的优劣,同时不断的通过这种对比来让观看报纸的人得到一个综合性的评判,以此在心里留下深刻的影像。

    破除独尊法家的局面,必须要让皇帝和文武大臣能够接受到更加合适的治国策略,在法律的框架之下多采用一些儒家和黄老学派的治国理念,然后慢慢摒弃一些太过苛刻的法律,以此慢慢推动国家的改革。

    把整份报纸再次挨着通读一边,发现没有任何差错之后,陈平安排人把报纸送往皇宫,同时吩咐印刷车间开始全力印刷。

    眼下的印刷车间也不再是陈旭当初置办的那四个印刷工作台,而是在一间巨大的房间里一字排开足有十多个印刷台。

    得到陈平的命令之后,随着印刷车间的管事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印刷工便开始快速的工作起来,刷墨,铺纸,羊毛滚筒挥舞,很快一张张印上密密麻麻字迹的麻浆纸揭开,然后被帮工挂到竹竿上晾干。

    这些步骤对于印刷车间的帮工共来说早已熟悉的如同吃饭喝水一样,因为如今报馆最忙的就是印刷车间,自从开业之后全天十二个时辰就从来没有停过,白天黑夜三班倒,吃饭喝水都是换人进行,即便如此,印刷出来的报纸也完全不够卖,因为除开要满足咸阳城的需求之外,还要满足商人的需求。

    皇帝已经给报馆专门下过谕令,每期印刷的报纸至少有一半要交给各地的商贾运送到其他郡县售卖,由此还催生了一批专门的报商。

    这些报商全都和报馆的发行室接洽,提着大袋大袋的钱币整天守在发行室门口,一捆一百份,五百份为一单,五千钱概不讲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但为了争抢先机,还有大量的商人愿意加价购买,不过报馆不接受,因此商人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排队等候,有时候一期报纸要等好几天才能拿到手,而一旦拿到手,立刻就会安排马匹和骑手用最快的速度送往自己的地盘销售,售价一般会至少翻倍,隔咸阳近的郡县一般二十钱,隔的远的三十甚至五十钱,而第一份报纸通传到渔阳、胶东、会稽等遥远的地方,价格更是飙升到百钱一份,完全就是暴利,但即便如此高的价格,还是供不应求。

    “陈总务,这期报纸明日一出,恐怕咸阳要再次轰动,这次大胜来的太迅速太突然了,完全措手不及!”主编付安此时也终于从繁忙之中清闲下来,端着茶杯来到总务室找陈平聊天。

    而陈平却略有些遗憾的说:“此是必然,可惜李顺这个家伙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整整一个月一篇宣扬大秦将士英勇杀敌的稿子都没传回来,不知道侯爷回来会不会生气?”

    付安撇撇嘴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李顺还是太年轻了,据说前几次回来通报消息的驿卒说,李顺是跟着江琥将军巡守在大河附近,听说那里也没什么像样战斗。”

    “是啊,胜利虽好,但没有一篇让人热血沸腾的稿件,总感觉这期的报纸还是缺了一些内容,也没有达到侯爷的要求,我总感觉有些忐忑!”陈平微微的叹口气说。

    “侯爷回去娶亲都一个多月了,知不知道何时归来?”付安一边喝茶一边问。

    陈平摇摇头:“当初侯爷说少则一月多则两月,想来快回来了吧,不过我听说城外正在筹备的撰史馆和书局都已经有了眉目,一旦这两个府衙开始招揽人手,估计整个天下都会震动,无数名士将如过江之鲫纷至沓来,到时候咸阳恐怕越发热闹了!”

    “呵呵,热闹才好,越热闹越好,侯爷这一招将彻底化解那些整日在各地上蹿下跳无所事事的诸生和方士!”

    陈平无奈的苦笑着说:“你我没有认识侯爷以前还不是如这些人一般,一天到晚谈古论今无所事事,甚至吃了上顿没下顿,如今投奔侯爷不过短短数月时间,我便感觉前面二十几年都白活了,不光眼光短浅,就连想法都如此可笑,侯爷的任何一个想法都能让人不得不拍案惊叹。”

    “侯爷学究天人,我等望尘莫及也!”一说到陈旭,付安的眼神比陈旭更加热烈,满脸都是崇拜的表情。



    ……

    西北,云中郡。

    李信带领横扫河南的七千精锐马卒得胜归来。

    一直紧闭的长城关隘徐徐打开,悠长的号角声中,兵卒整齐列队鱼贯而入,黑色的旌旗迎风猎猎招展,为首两个身披铜甲的大将,面色虽然严肃,但却丝毫掩饰不住双眼中的兴奋与激动。

    一个月的连续战斗,所有军卒都神情疲惫脸颊消瘦双眼通红,一个个发髻蓬乱如同枯草,身上的甲胄也具都破烂不堪,甚至胯下的战马也都瘦了一大圈。

    但是每一个兵卒身上都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息和凌厉的杀气,骑在马上如同雕像一般气势威严,腰跨马刀,身背弓箭,手持旌旗,马鞍旁边还挂着弓弩,一个个浑身血迹都仿佛刚从地狱之中战斗归来,马蹄整齐踢踏而过,空气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几度。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胜,同时也是一次血腥的屠杀之旅。

    以七千人的力量横扫河南数十万里,共计斩首四万余颗,其中部族首领近百,称单于者八,被巫师祝福过的匈奴勇士接近三千人,这些带着花纹的头颅好多都还挂在马背上,随着战马走动不停的晃来晃去,这些头颅虽然都被用草木灰腌渍过,但毕竟时间太长,有些已经开始干枯腐烂,因此看起来特别瘆人。

    不过对于见惯了生死和血腥的大秦兵卒来说,这些头颅不光不瘆人,而且带着金光闪闪的光环,因为这每一颗头颅,至少都是一级军功,至于更高级的匈奴首领或者大小单于,带来的军功就是好几级,甚至能够直接一跃而成为中级统领,跨过百将成为威风凛凛的将军,从此一家人过上富足奢华的生活。

    蒙毅亲自带领数十位将领和数百亲卫在关内迎接,看见迎面而来杀气凛然的这支精锐马卒,蒙恬脸皮微微的抽抽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畅快的大笑策马迎了上去。

    “哈哈,恭喜两位将军得胜归来!”

    李信和苏角赶紧一起甩镫下马,然后一起恭恭敬敬的行礼:“属下拜见大将军!”

    “哈哈,免礼免礼!”蒙恬也从马上下来。

    “儿郎们下马,给大将军见礼!”李信回头大吼一声,数千整齐的兵卒都一起跳下马背,整齐划一的单膝跪地大吼:“拜见大将军!”

    “诸位儿郎请起!”蒙恬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严肃而认真,对着数千勇士拱手行礼之后说,“此次月余时间便扫平河南之匈奴,大涨我军威风,本将将根据长史和军吏登记的斩获如实呈报咸阳,今日得胜归来,还请返回军营休息数日,酒肉管饱,只等陛下的谕令一到,我便押解降奴去咸阳面见陛下为诸位请功,功爵赏赐必不会少!”

    “谢大将军!”又一次整齐划一的怒吼之后,数千兵卒再次上马,在各自都尉的带领下很快往军营而去。

    “哈哈,二位将军请,某已在大帐设下酒宴为二位将军接风洗尘!”蒙恬对着李信和苏角说。

    “大将军请!”李信和苏角行礼之后和一群武将跟随蒙恬来到关隘营房内的一座牛皮大帐之中。

    大帐里面的十多个案桌上面已经摆满了大盆或烤或煮的牛羊肉,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香味,而且每张案桌上都还摆放着一瓶清河佳酿和几瓶范氏酒庄的红酒。

    “咦,居然还有清河佳酿?”李信惊喜不已。

    “呵呵,这是前来接收战利品的南阳商人从宛城带来犒劳二位将军的,同时也是感谢两位扫平河南,缴获大量的牛羊马匹和奴隶皮货,让他们从中获利匪浅,因此连带我等也跟着有了口福!清河佳酿本将只听过,还从来都未品尝过,听闻一瓶价值万金,平日恐怕想喝和喝不起,二位将军,请入座~”蒙毅笑着解释,然后走到大帐最中央的主位坐下。

    “大将军请,诸位将军请!”李信抱拳之后在蒙毅左手下方坐下。

    等所有人都坐定之后,立刻有数十个穿着轻薄衣裙的女子进来陪坐斟酒。

    “大将军,为何军营中会有女子?”李信惊讶不已,感觉心里有些蠢蠢欲动的同时又有些毛扎扎的。

    俗话说军营呆三年,母猪赛貂蝉,在草原上厮杀了一个多月,虽然到处都有俘获的匈奴女子,但大秦军纪严明,加上李信为了这次能够洗刷自己的耻辱,对属下要求更是严格,胆敢有任何违背军令的都要被斩首,因此随行的所有人都跟着憋了个把月。

    李信和苏角虽然是领军的大将,但也不能带着妻妾家眷上战场,因此女人对于军营来说就是奢侈品,但也并非没有,比如守关的守将和蒙恬这些常驻的将军还是可以携带家眷的,但也只限于家眷,而眼前这些女子明显不是家眷。

    “二位将军勿用猜疑,这些都是你们从匈奴手中救出来的中原女子,因为时间太久已经无家可归,便打算留在此处,为了感激二位将军和儿郎将她们拯救回来,自愿前来服侍,一会儿可以带回营帐!”蒙毅笑着解释。

    下面的话已经不需要明说了,但李信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沉默一会儿之后叹口气说:“某以前未曾与匈奴交过手,也不知匈奴人的秉性,但此次出征河南,看到那些被匈奴凌辱的中原女子,心里很不痛快,因此义愤之下杀了不少人,可怜可叹,我华夏女人,竟然被这些蛮夷当猪狗一样对待,某只恨没有早日去杀光这些杂种!”

    苏角脸皮轻轻的抽抽了几下说:“虽然我等知道,但却也无能为力,要不是这次有清河候研制打造的新式装备,只怕这些事还在继续!”

    “二位将军勿要感慨,此次扫平河南匈奴,说不定明年陛下就会再次发布命令渡河扫平河北之地,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我中原以前连连诸侯征战无瑕西顾,如今我大秦一统天下,这些胡蛮终究都会一个一个被我们的铁蹄踩成肉泥,来,诸位举杯同饮,为二位将军接风洗尘!”

    蒙恬举起酒杯,里面斟满嫣红如血的清河佳酿,空气中微微散发着清洌甘醇的葡萄果香。

    “为二位将军胜利贺!”所有的人都一起举杯高呼。

    “谢大将军!诸位将军请!”李信和苏角也同时举杯。

    接下来自然是吃吃喝喝,加上有女人陪伴斟酒,很快帐篷之中便热闹起来,一群厮杀汉凑在一起,很快就喝的脸红脖子粗,斗酒笑骂叫嚷。

    吃吃喝喝李信突然发现一个问题,竟然没发现自己另外一个属下江琥,因此颇有些诧异的询问旁边的一个武将:“今日已经通传正式收兵,为何没看见江琥将军?”

    这个将军楞了一下,然后脸色变得非常古怪的低声说:“莫非狄道侯还不知道?”

    “我知道甚子?”李信略有些懵逼。

    “江琥将军不尊军令,半个月前带领两千五百马卒渡河去了河北,但却一去杳无音讯,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啥?怎么……怎么会这样?”李信双眼圆睁,手里的酒杯都差点儿掉地上。

    李信左右两边的几个陪酒的将军都开始低声聊这个话题,你一句我一句,李信很快弄清楚了其中的始末,然后郁闷的有些咬牙切齿。

    他是皇帝亲自任命的这一万新式马卒的主将,虽然被蒙恬一分为三,但这件事也是李信认可并且同意了的,不然蒙恬也不会擅自做主如此安排。

    而如今江琥偷偷摸摸带着两千多马卒竟然不声不响跑到河北消失不见了,如果这两千多马卒全军覆没在河北,那样这种新式马卒装备就会落入匈奴手中,他们必然很快就会开始模仿制造,一旦等匈奴人也装备了高桥马鞍和马镫这种能够在急速奔跑中借力的利器,恐怕大秦眼下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有了同样的马镫马鞍,对于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游牧民族来说简直如虎添翼,骑在马上射箭的威力将增长十倍不止,再想像这次扫平河南一样对付匈奴恐怕就再也没有了可能,而且说不定几年之后匈奴会集结大军南下再次攻占刚刚占领的河套区域。

    随着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整个帐篷中的人都放下了酒杯,然后一个个脸色严肃而沉默。

    作为镇守边关常年和匈奴胡人打交道的将领,没有人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也就是说这次江琥能够安然带领两千马卒回来还好,如果不能回来,恐怕李信和蒙恬都会受到皇帝的斥责甚至是惩罚。

    “大将军,难道就没安排人去河北打探一番?”李信脸皮抽抽着站起来问。

    蒙恬脸色也慢慢扭曲起来,然后慢慢变黑,最后重重把酒杯顿在案桌上长叹一口气:“河北不是河南,不光有阴山阻隔,而且翻过去之后就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加之匈奴部族聚集地没有城池因此散落的到处都是,没有确切的消息和向导,贸然安排人去打探实在如大海捞针一般,人去的多后勤跟不上,人去的少就是给匈奴送人头,狄道侯让本将如何去找!”

    李信:……

    因为这件事,一场本来热闹的接风洗尘的宴会不欢而散。

    李信醉醺醺的回到帐篷,在几个女人的服侍下洗漱换衣,洗去一身征战的尘土之后很郁闷的搂着两个年轻的女子去开房……呃,上床。

    这些女人都被匈奴人拘禁凌辱了数年,眼下回到中原,有的发现自己连国家都没有了,都被大秦统一了,还有的虽然知道家在哪儿,但这种身份回去也只会被人嘲笑欺辱,还有些本就生活在边境,但匈奴人入侵之后已经家破人亡早已无家可归,因此这些女子就自愿留下来,如果能够和一个戍边的秦军将士结婚生子,这辈子也算是能够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而这些女人对于把她们从匈奴魔爪之下救回来的李信和秦军将士,自然是感激莫名,情愿为奴为俾,也比被那些野兽样的匈奴人折磨摧残好一百倍,至少这里还是自己的故乡,他们说的都还是一样的话语,身体中还流淌着同样的血,灵魂中有一种血脉相连的亲切感。

    宁做风尘妓,不做亡国奴。

    但在两个女人温柔的服侍下,李信却越来越郁闷,总感觉有一块石头堵在心头发泄不出来。

    难道本候这次一雪前耻的机会又要泡汤了吗?

    江琥完全是一个搅屎棍啊,这么好的一次大胜宴席,最后却要看着它变成一桌残羹冷炙。

    李信越想心越苦,而两个女人的动作也慢慢的停了下来,因为她们发现,把她们从匈奴魔爪中拯救出来的威武大将军,竟然……竟然一点儿都不威武,服侍半天还是软塌塌的。

    “将军恕罪!”看着李信一脸茫然无助的样子,两个光溜溜的女人吓的跪在地上磕头。

    “唉,非是你们想的那样,你们先出去吧,本候想静静!”李信虽然想生气想发火,但看着两个女人惊恐而哀怜的样子,想起她们在匈奴人手中经历的凄惨遭遇,忍不住叹口气摆手让她们离开。

    很快,一个关于李信将军不举的小道消息悄悄在军营之中流传开来。

    而第二天李信知道之后,脸皮抽抽了一整天,返回自己的驻地大营后用一把大刀劈烂了好几棵大树。

    旧耻未洗又添新耻,李信郁闷的差点儿吐血三升。



    ……

    四月初十,初夏,天气晴朗。

    渭河两岸大片的麦田绿浪翻滚起伏,无数农人在其中劳作。

    河堤上绿树成荫繁花似锦,有无数穿着宽袖大袍的文士聚在草地和树荫下弹琴聊天。

    刚好今日又是旬休之日,因此还有许多身穿锦服的王侯公卿和官员也携家带口呼朋唤友在河边玩耍,欣赏这初夏时节的渭河风景。

    而在清粼粼的渭河之中,还有一群孩童脱得光溜溜的在里面游泳嬉戏,场面很是热闹

    在咸阳城东门附近的河滩草地上,一个老者正拿着一份报纸正在摇头晃脑的诵读,身边围坐了一大群年轻学子,还有更多的游人也站在外圈听的入迷。

    “快看,那是何人?怎会有如此多的禁军守护?”

    游玩的人群之中突然响起一声惊呼,惹得许多人都转头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只见一队黑盔黑甲的禁军正策马从河对岸的树林之中出来,威严而整齐的队伍中,黑色的旌旗迎风猎猎翻滚,其中还夹杂着数十辆各式各样的马车。

    看着这队直奔渭河大桥而来的队伍,在河边游玩聊天的人群顿时躁动起来,全都站起来踮脚引颈探望。

    “看清楚了,是……是清河侯!”一个眼尖的学子看清了旗帜上的字迹,激动的跳了起来大声嚷嚷。

    “清河侯?!”

    “哇,果然是清河侯,我等快去迎接!”

    许多人直接就撒腿往大桥奔去,连带着数百人都跟着一起呼啸而去,瞬间就只剩下了一个老者拿着报纸负手而立,粗布麻衣和灰白色的头发在风中浮荡。

    清河侯回咸阳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击太乙神雷爆炸,瞬间将整个咸阳惊醒,无数人从大街小巷涌出来,站在城门和大街之上迎接娶亲归来的少年侯爷。

    陈旭坐在四匹骏马牵引的豪华马车上,一只猴子蹲在肩上抓耳挠腮左顾右盼,旁边坐着身穿黑色裙装梳妆整齐姿容绝美的水轻柔,而在两人旁边,还各自坐着一个五六岁和八九岁的女孩,趴在车栏杆上一双大眼睛不住的打量这座超级巨大的城市和夹道欢呼的人群,脸上充满了无限的好奇。

    “快看,那个穿黑衣的小娘子一定就是侯爷的新娘子!”人群中不时响起惊呼。

    “哇,新娘子果然好美!”

    “是啊,难怪侯爷看不上五公主,没想到新娘子竟然如此貌美端庄!”

    “可是五公主也很貌美啊,整个咸阳也找不出几个更美的了!”

    “我要是侯爷就一定把五公主也娶了!”

    “还有蒙大人的嫡女哦,听闻只有十三岁,聪慧貌美咸阳第一,侯爷还亲自向蒙大人求亲!”

    “我原来一直以为侯爷是从一而终的好男人,没想到也是一个花心大芦菔,奴的心好痛!”

    “嘁,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懂什么,还有你……”

    一个二十来岁穿着文士服饰的男子撇撇嘴看着身边一个粗手粗脚大脸盘、头上插着了玉簪金钗相貌丑陋女子,很不屑的说:“就你这个样子最好回家躲起来,谈论侯爷就算了,还敢跑出来现于大庭广众之下!”

    “你说什么?你敢说我丑?”女子大怒,伸手一把就揪住青年文士的耳朵,而同时女子身边还有几个身材魁梧的护卫也一起挤上来将青年文士按在地上,其中一个抽出大剑咆哮:“无知之徒,竟然敢羞辱刑部令阴大人的爱女,走,押去刑部大牢!”

    “啊,饶命饶命!”青年文士顿时吓的趴在地上连呼饶命。

    “你方才是不是说我丑,配不上清河侯?”女子扯着青年文士的耳朵提起来说?”

    “没有没有!”青年文士瞬间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爽利,好汉不吃眼前亏,没想到这个丑女人竟然是刑部令阴戊的女儿,这特么的完全就是自己眼瞎到已经无药可救了。

    “那你方才说的又是何意?”女子不依不饶的继续拎着青年文士的耳朵。

    “那个……我是说小娘子你长的貌若西施,河鱼观之而沉,不敢直视也,形容小娘子长的漂亮……嗯,漂亮……”青年文士说到最后使劲儿捂着嘴巴。

    “真的?你说我和西施一样漂亮?”女子瞬间笑容灿烂,张嘴露出几颗大黄牙。

    “真的真的……呕……”青年文士忍不住弯腰。

    “看你模样还周正,说话也好听,还是读书人,我很喜欢你,跟我回去吧,我让爹爹安排三书六礼娶你……,嗯,是嫁你!”女子上下打量了青年文士几遍之后放开手,然后一把挽住他的胳膊整个人就靠了上来。

    “小娘子饶命啊~”青年文士瞬间崩溃。

    “啰嗦什么,快走,跟我们回阴大人府上!”几个魁梧的护卫年拉带跩的就把青年文士架出人群。

    “某不去啊,某是大丈夫,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放开我……”青年文士不住的挣扎哀嚎。

    “嚷什么,娶了我们家二娘,阴大人必然不会亏待你,过几日就会在刑部为你某一桩差事!”一个年长的护卫呵斥。

    “真的?”青年文士瞬间就不挣扎了。

    “当然是真的,我爹爹是刑部令,二品大官,夫君,你是想当几品官?”女子搂着青年文士的胳膊不愿意松开。

    “二品……算了,三品,还是算了……五六七八品都行!”

    “那就说定了,不过娶了我以后只能宠我一个,平日也不能逛园子……”

    “我要回去,放开我放开我~”青年文士再次鬼哭狼嚎的挣扎起来,但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很快就被一群人拖着消失于满大街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陈旭坐在马车上,看着迎接的人群,听着谈话的内容,脸皮不停的抽抽。

    “夫君~”水轻柔轻轻握住他的手,眼眉弯弯的笑着轻声说:“原来夫君在咸阳这么大的名声!”

    “是啊,名声可大了!”陈旭黑着脸长叹一口气。

    “嘻嘻!”水轻柔捂着嘴巴笑的娇躯轻颤。

    随着陈旭一路经过,后面关押着冉颡和一群山匪的囚车也陆续跟随而来,看着禁锢在囚车上的匪徒,人群再次剧烈骚动起来。

    “清河侯为何把这些人都抓起来?”一人惊疑的问。

    “不知道,可能是闹洞房太厉害了,惹怒了侯爷!”旁边一个人回答。

    “你脑洞如此清奇,怎么不去写投稿?”另一人不屑的冷哼。

    “多谢兄台提醒,某是报馆的外围记者,近日正在为此事绞尽脑汁,这篇清河侯新婚之夜怒捕宾客的故事一定会大受欢迎……”

    “兄台竟然是报馆记者,失敬失敬!”方才冷哼之人顿时脸色瞬间舒展,一把握住对方的手使劲儿摇晃,然后一脸巴结的说,“此地喧闹,某请兄台去茶舍喝茶!”

    “恭敬不如从命,请!”

    “请!”

    “同去同去,我等也写了一些文章却无处投稿,希望兄台能够代为引见报馆主编……”

    “哈哈,好说好说……”

    一群人顿时呼呼啦啦结伴而去。

    “报~,陛下,清河侯已经返回咸阳,此时正往清河侯府而去!”一个禁军手持令牌冲入皇宫,在紫宸殿外大声禀报。

    “啊,清河侯回来了,好,好,速速宣召入宫!”

    正在房间批阅奏章的秦始皇大喜,站起来说了一句之后又赶紧摆手说:“且慢,清河侯一路车马劳顿,还是明日再宣召吧!”

    但就在禁军离去不久,又有宫人急匆匆奔进来禀报:“陛下,清河侯皇宫外求见!”

    秦始皇愣了一下把毛笔放下来,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说:“速速请进来!”

    “喏~”宫人退去,秦始皇深吸几口气,好让自己激动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对于陈旭,可以说秦始皇的心情是极度复杂的。

    有依赖,有敬重,又企盼,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害怕和拒绝。

    因为陈旭的身份实在是太让他感觉到纠结了。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陈旭跟着宫人跨入紫宸殿,隔着数丈远站在门口就拱手行礼:“陛下,臣回来了!”

    “爱卿回来就好,朕可是日思夜盼,不过一路车马劳顿,清河侯勿用如此着急入宫见朕!”秦始皇脸上带着微笑站起来迎接说。

    “多谢陛下体谅,虽然路途遥远,但一路上天气晴好,并不算劳累,此次臣回南阳,在宛城发生一件大事,事情的经过已经由驿卒加急送回来,不知陛下看过没有!”陈旭坐下来之后拱手说。

    秦始皇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微微点头说:“冉颡策划焚毁南阳仓,并且在婚礼上掳走新娘之事朕已经知晓,得知爱卿无恙,朕心里才算轻松不少,此事是朕的疏忽,大索天下数月竟然还让冉颡逃脱,才会惹出这桩祸事!”

    “陛下勿用自责,那冉颡早在数年前便已经在伏牛山深处筹建一处巢穴,聚集了数百山匪,去年宛城袭击陛下行辕只不过是他一次尝试而已,此次他听闻我要回南阳成亲,因此才策划了这次焚烧南阳仓扰乱宛城,然后趁机掳走水氏,一切的目的都是想逼迫臣交出太乙神雷的制作配方……”

    “什么?贼子竟然如此大胆?”秦始皇脸色大变,重重一拳砸在案桌上站了起来。

    太乙神雷是陈旭根据三卷天书制作出来的恐怖武器,秦始皇自然也知道太乙神雷的威力,如今渭河边上那七个大坑还一天到晚摆在那儿供南来北往的游客供奉祭拜,但鉴于陈旭的身份,秦始皇即便是想的不得了但一直都没有提出任何要求,他害怕提出来陈旭不答应恐怕君臣之间的关系就不那么和谐了。

    君臣一旦猜忌,关系必然会出现裂痕,这是秦始皇不想看到的。

    “陛下息怒,太乙神雷配方虽然并不复杂,但要想成功制作出来有足够威力的非常困难,而且也不容易保存,更主要的是不太稳定,制作的时候可能会因引起五行紊乱而发生爆炸,一不小心制作者都能被炸的粉身碎骨,这也是臣研制成功了太乙神雷后一直迟迟没有把它交给陛下的原因,还有就是神雷之威杀伤巨大,太伤天和,还请陛下体谅臣的苦心!何况这次臣也借这个机会将冉颡和山匪一网打尽,神雷配方并未流落出去!”

    “呼~~那就好!”秦始皇长吐了一口气,脸色稍霁之后坐下来摆摆手说:“太乙神雷乃是天书传授,普天之下只有清河侯知晓,朕自然是放心的,这冉颡上次行刺朕,这次又焚烧粮仓焚毁数十万石粮食,而且还觑覦神雷配方,可见其反我大秦之心不死,这次多亏清河侯临危不乱设计将其俘获,也让朕少了一大心病,爱卿又立大功,朕一定要好好赏赐!”

    陈旭赶紧站起来说:“陛下赏赐之物已经足够多了,何况臣方才已经听闻河南之战大捷,李信将军月余便顺利扫平河南,这开疆辟土的功劳才应该厚赏,臣只是微末之功耳,所以臣请陛下把臣的这份赏赐转赐给此次征战的将士!”

    “爱卿勿用推辞,此次李信将军能够如此快速扫平河南,还是全赖新式马卒装备和钢铁兵器,算下来还是爱卿的功劳!朕知道爱卿非是贪恋财色之辈,但爱卿新婚大喜朕也还未曾祝贺,就当是朕的礼物吧,等过几日闲暇,爱卿带夫人入宫,朕和几位皇妃一起设宴款待,同时也让朕见识一下爱卿一直念念不忘的眷侣是何等奇异的女子!”

    陈旭只好苦笑着答应下来。

    皇帝的意思很明白,他想看看陈旭娶的老婆到底是哪里比他最漂亮的女儿强了?



    “陛下,臣还有一事,就是关于冉颡……”

    “清河侯远归劳顿,府中事情必然繁多,加之又是新婚,余下之事改日再请爱卿入宫详谈!冉颡暂且押送刑部监牢收监,等监察省安排御史去南阳调查清楚再做决断!”

    秦始皇眼下见到陈旭,心中的担忧也一扫而空,因此很体谅陈旭的劳累,决定把乱七八糟的事情放到后面慢慢再说。

    陈旭想了一下也就没继续说下去。

    本来关于赵高勾结冉颡和公孙北雁的事情不能隐瞒秦始皇,但这件事如果现在说出来,按照赵高的身份和秦始皇往日的做法,恐怕其中又会发生许多波折,万一消息被透露出去,一旦皇帝一时忍不住再丢一张复活卷轴,这次又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何况在宛城对赵高那个属下的审讯并不顺利,虽然当时在山神庙之中赵高的属下亲口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但在审讯之中被折磨的遍体鳞伤却一言不发,没有口供的情况下,要把赵高扯进来还需要再下功夫。

    因此上次在送往咸阳的急报之中陈旭便只字未提这件事。

    从皇宫出来,陈旭就直奔家中。

    方才进城之后回家一趟,还来不及洗漱便来见皇帝,为的就是表示臣子的礼节,眼下府中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安置处理。

    押解回来的冉颡等人已经由禁军送去了刑部大牢,而赵高那个护卫在还未进城之时就偷偷让人送提前去交给了蒙毅,但蒙毅能不能拿到口供还是一个未知数,这些只能让蒙毅去想办法。

    清河侯府热热闹闹,乱乱糟糟。

    数十辆马车的物品需要卸下整理,数百人来来回回如同蚂蚁一样跑来跑去。

    陈姜氏洗漱之后在几个侍女的陪伴下巡视自己儿子的这个超级巨大的侯府。

    杏儿和小虞姬两人看到两只憨态可掬的大熊猫,早已兴奋的不知所以,在一群下人的陪伴下在熊猫园内跟着两头熊在木架上爬上爬下,大呼小叫兴奋的一塌糊涂,一只猴子跟着上蹿下跳,吱吱尖叫着用竹笋不断的丢两头大熊猫,表示对自己失宠的极大愤怒。

    因此陈旭回来的时候,正是满院子乱哄哄的时候。

    而听闻陈旭回府,报馆的陈平、科学院的赵擎、张苍、工厂的英布、胡宽、清河园的皇甫缺、还有范采盈等全都接二连三的赶过来问候。

    等一通忙碌结束安静下来,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呼,太特么累了!”陈旭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在客厅坐了下来。

    “夫君请喝茶!”水轻柔亲自捧着热腾腾的香茶送到他手中,然后安安静静坐在旁边,不断的打量这件装修奢华又古香古色的房间。

    水氏虽然是一个富豪商贾,但无论怎么有钱,也比不过当初的国相吕不韦,因此侯府的每一样都比水氏庄园要奢华大气的多。

    “恩公,关于赵高之事皇帝是如何说的?”

    休养了足足半个月,虞无涯的气色好了很多,但受伤的腑脏和经脉却还是并未复原,内息不畅,一身武功恢复不到一成,基本上就只和侯府的侍卫首领差不多,而且还不能剧烈运动,简直就像个废人,不过他却心思豁达,从未流露过任何焦虑不安的情绪,此时正盘腿坐在炕上把玩着陈旭的那把火铳。

    “这件事还未和皇帝说,在没有拿到口供之前,想来还要拖一段时间,就看蒙毅怎么处置了!”陈旭皱着眉头说。

    “这次如果还不能搬倒赵高,恐怕以后还会发生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恩公,如今有了这把太乙神火枪,干脆我晚上偷偷摸到赵高府上,一枪把他打死算了!”虞无涯仍旧希望用最简单的方法来解决赵高这个麻烦。

    以前陈旭和他说武功再高在火枪面前也是渣的时候,虞无涯是保持了极大的不信任,但这次回来的途中,陈旭给他演示过火铳的威力之后,虞无涯确信陈旭没有说大话,因为很轻松一枪就将一头野狼打死,虽然杀伤的威力并不一定比弓弩强大,但这东西最恐怖的是不需要任何力气,男女老幼都可以掌控,甚至四五岁的孩童经过训练之后都能熟练操持,这才是火枪最恐怖的地方。

    要知道无论是弓还是弩,都是用高强度的木头甚至金属为臂,牛筋牛皮编织的绳索为弦,要想拥有足够的射程和威力,对于力臂和弦的要求就越高,也就越难张开,因此也就需要更大的力量。

    秦军一般马卒会配备轻驽,有效射程三十丈左右,但要想将弓弦张开,也需要至少半石的力量,半石就是六十斤(合十五公斤),这个强度莫说是五岁的孩童,就连许多成年女子都无法完成,而即便是成年男子也无法连续开弩,三五次之后就会手臂酸软,因此即便是轻驽这种威力最小的远程武器,在军中也无法大规模使用,只能用在冲锋陷阵之时作为一种补充攻击手段。

    而军队中的制式长弓强度达到一石左右,射程一百步,但因此也需要更大的臂力才能完全将弓弦张开,所以军队的弓兵都是精选出来身高臂长,至少能够连续开弓三次以上臂力的兵卒才能成为合格的弓兵,因此弓兵在军队之中的待遇要比步卒好的多。

    至于强度更高的弓,也就需要越发强大的臂力,在军中能拉开两石强弓的弓兵百不存一,能够使用三石弓的称之为神箭手,而能够拉开四石以上的已经不是人了,叫做畜生,双手一百二十公斤的臂力,而且还要保证弓的稳定性,一万个弓兵里面找不到一个。

    但弓作为一种远程抛射打击武器,并不一定需要准头,因此军中还有一种大弓,长度六尺以上,最大的能够达到八尺,攻击的时候兵卒就躺在地上,用双脚蹬开弓弦,强度三石以上,射程达到百丈。

    当然,因为弓弩的远程攻击属性强大,因此对于射程的要求也在不断提高,弓弩也在不停的改良之中,秦驽之中还有一种用牛马辅助开弓的巨弩,叫做牛弩,又叫床弩,臂长达一丈,固定在车驾上,弓弦有大拇指粗细,全都是用牛筋和皮胶绞在一起制成,用牛马辅助才能拉开弓弦,强度达到八石以上,箭矢直径两寸长达一丈,完全就不是箭,而是长枪,而射程自然也非常恐怖,最远射程达到三百丈(约合七百米)。

    当然随着时代的进步,弩的威力也越来越大,到了宋朝的时候发明了一种八牛弩的核武器,由三张巨弓合在一起制成,射程达到更加惊人的一千五百米,而这种弩即便是牛马都拉不开,进攻的时候将弩车打桩钉在地上,需要用到绞盘张开,一张弩需要七八个身高臂壮的魁梧士兵才能操纵。

    弓弩虽然及远而且威力巨大,在战场上应用的越来越广泛,但无论何种弓弩,都是建立在力量的基础之上,没有超强的臂力,弓弩的威力都无法发挥出来,因此威力越大的弓弩,在战场上也就越少,而且因为臂力的耐受度限制,这也极大的限制了弓兵的战斗力。

    但眼下这把火枪就不一样,根本就不需要力气。

    把火药和子弹装好,然后掰开击锤,轻轻的扣动扳机,轰的一声敌人就解决了,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翻来复去的看着手中的这个火铳,有一种伤心绝望的感觉从虞无涯心底浮现出来。

    恩公说的不错,人类资质有限时间有限,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十多年苦练熬磨终于有了生劈虎狼的能力,但无论武功如何高强,总归还是抗不过这小小的一把神雷火铳,轰的一声就挂了。

    如果这种火铳能够大规模制作,恐怕所谓的武功高手以后在战场之上再也没有了任何用武之地。

    看着虞无涯落寞的神情,陈旭无奈的苦笑着说:“神火枪虽然使用简单威力巨大,但这种东西装填速度慢,数量不够的话对于武功高手来说也不能形成绝对的压制,何况用它来杀死赵高和用炸药有什么区别,对付赵高不能用强,只能用谋略,让皇帝亲自砍下他的狗头才是上上之策!”

    “师兄,陈郎说的对,一旦用强刺杀赵高,必然会引起皇帝的猜忌和满朝文武的惊惶,非到万不得已不能用此下策,这件事还是听陈郎安排吧!”水轻柔在旁边轻声说。

    就在三个人喝茶交谈之时,守门的管事匆匆而来禀报说:“侯爷,蒙云公子求见!”

    “快请!”陈旭点头。



    不一会儿身穿一身精美绸服的蒙云在管事的引领下进来,看着这个货英俊娇美白玉无瑕的一张脸,陈旭忍不住脸皮轻轻抽抽了几下。

    每次看到这个家伙,他总是会想歪到别的地方,完全就像是一个魔咒一样挥之不去。

    “见过妹夫!”进门之后蒙云一句话,陈旭差点儿被茶水一口呛死。

    水轻柔捂着嘴嗤嗤笑着赶紧轻轻的帮他拍背。

    这蒙氏父子两个跟自己上辈子一定有仇,迟早要把自己呛死才算数,陈旭缓过气来后翻着白眼儿说:“蒙公子,咱俩还没那么亲吧?”

    “嘿嘿!”蒙云干笑几声,也没入坐直接说明来意,陈旭听完之后便带着一群护卫随着蒙云离开侯府,在大街上七拐八拐之后来到城南一处幽静的庄园,马车直接驶进庄园之后,在客厅见到了等候的蒙毅。

    “蒙大人如此着急见我,是不是审讯有了眉目?”陈旭也不客气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没有!”蒙毅摇摇头,捋着下巴上的胡须说,“你送来的这个赵高属下我已经审讯过了,仍旧不肯开口,这并不重要,只要有人,我迟早会拿到口供和证据,我让犬子把清河侯请来此处,就是想通报一下前段时间调查的情况!”

    “情况如何?”陈旭在椅子上坐下来问。

    “马伯渊的那两份徙令我都已经拿到,其中一份的确是假的,刑部官员已经确认,不过签发徙令的那个官吏已经不知所踪,估计已经被赵高谋害,不过老夫已经找到了当日押解马伯渊一家去雁门郡的几个兵卒,也拿到了一些证据,同时安排人去追查了被流徙到其他地方的宛城官吏,就如同清河侯当日的猜测,雍破和其他几个参与了赵柘之事的几个主要官员都已经被害,全部都已经死亡,因此这件事眼下已经确凿无误就是有人在背后指示,而唯一怀疑的目标就是赵高。”

    “也就是说还是没有确凿的证据直接指证赵高?”陈旭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呵呵,所谓百密一疏,赵高如此大动干戈,暗中害死这么多人,怎么会不留下蛛丝马迹,老夫执掌监察省,掌控天下御史,自然有办法让他露出马脚,半个月前我派出御史去了雁门郡捉拿郡守卢陔,威逼恐吓下卢陔说出指使他将马伯渊徙往代郡就是赵高,那份徙令就是赵高让人送去的,而且还从其府上搜查出来几封来往的书信,同样,雍破的死法和马伯渊几乎一模一样,也是突然改变流徙地点,被遣送到人迹罕至的荒野之中被杀的,这些线索林林总总收集在一起,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赵高,而其中有一个最主要的人物在其中牵线搭桥!”

    “谁?”陈旭忍不住问。

    “赵高的女婿!”

    “阎乐?”陈旭惊讶的站起来。

    “咦,清河侯也知道?”蒙毅惊讶不已的看着陈旭。

    陈旭微微点头。

    阎乐这个人可以说一直默默无闻,生平来历一空二白,只知道他是赵高的女婿,在历史上的地位就和一只跳蚤差不多,蹦跶出来亮了一下相之后很快就死翘翘,但只要对秦朝历史稍微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阎乐是必然要提起而且绕不过去的一个人物。

    因为阎乐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弑君的臣子。

    他杀死了秦二世胡亥,由此彻底埋葬了大秦帝国。

    不过这件事牵扯到阎乐倒是陈旭完全没有想到的。

    因为阎乐其实和历史的记录一样,在咸阳几乎没有任何名声,根本就碌碌无闻,陈旭来咸阳之后听都没有听说过,因此也从未想起过这一号人物。

    但作为赵高的女婿兼狗腿子,阎乐参与到这件事当中又在情理之中。

    “阎乐眼下在何处?蒙大人可曾掌控?”陈旭问。

    “阎乐眼下在刑部任职,只一个是七品的典狱长,负责收发典狱文书,老夫还未动他,因为一旦动手赵高必然就会警觉,清河侯虽然刚回咸阳旅途劳累,而且又是新婚之喜必然身体疲乏……”蒙毅轻飘飘的瞅了陈旭一眼,脸上带着各种很复杂的情绪,而且语气也酸溜溜的。

    陈旭脸皮微微抽抽了几下,心里很是鄙视这个老流氓,旅途劳累是必然,但新婚之喜一定要身体疲乏么?

    老子一点儿都不疲乏好吧,这回来一路带着冉颡和一群土匪,紧赶慢赶还是花了近十天时间,加上带着家眷护卫还有三百个禁军,大部分都是露宿荒郊野外,洗澡都不方便,其实这一路老子搂着漂亮媳妇睡马车帐篷,啥也没干好不好!

    不过这种事当然不能说,而且说出来蒙毅也不会相信。

    而陈旭也同时在心里嘀咕,难道老子没日你的漂亮女儿,你就这么酸溜溜的。

    何况你那个女儿还那么小,日了要遭天打雷劈的知不知道!

    我知道你是被逼的,但送给我总比送给一些别的牲口好吧,好歹老子还知道未成年人保护法。

    陈旭忍不住腹诽了一大通。

    “老夫今日打搅清河侯,就是想商讨一下阎乐的事情,其实只要阎乐开口并且指证赵高,赵高此次必死无疑!”蒙毅很快又把话头转到了正题上。

    陈旭也低头沉思起来。

    蒙毅肯定也是感觉此时棘手,因为阎乐和赵高太亲了,翁婿关系,而且还替他操持如此隐蔽之事,两人必然联系紧密,一旦赵高察觉阎乐被蒙毅抓走,按照他的心性必然会下毒手弄死阎乐,女婿这种生物其实是一种可有可无的品种,在丈母娘眼中可能是宝贝,但在老丈人眼中,很多的时候就是背黑锅的品种,而且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女儿和儿子的地位完全没办法相比,要不然阎乐为赵高办了这么多事,为何还只是一个七品的典狱长,而后来赵高意图杀死胡亥,就是怂恿阎乐干的,不然给阎乐一百个胆子他也绝对不敢去杀死皇帝。

    因此通过如今极其有限的信息来推断,阎乐此人并不为赵高所喜,而给赵高办了这么多事但地位却很低贱,阎乐恐怕对赵高也有些心中不满。

    “蒙大人,这阎乐平日行踪如何?有没有特殊的癖好?”

    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蛋的,只要掌握阎乐的行踪,然后投其所好甚至想一些歪门邪道的方法,也不是没办法从阎乐口中套出口供,而只要拿到阎乐的口供,赵高这件也就板上钉钉了。

    “阎乐此人胆小谨慎,平日深居简出,至于癖好……”蒙毅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说,“喜欢去曲园玩耍算不算?”

    “算……怎么不算?”陈旭连连点头,曲园也就是后世妓院的鼻祖,去里面玩耍除开骰子赌博喝酒听曲之外,更多的是玩女人,这几乎是所有男人的共同爱好,不分古今。

    “那就好,据老夫的调查,阎乐每旬都要去宗山别院附近的一个曲园玩耍几次!”蒙毅捋着胡须说。

    “他每次是独行还是结伴?”

    “唔,有时独行有时结伴,清河侯问这些干甚子?”蒙毅一脸疑惑的看着陈旭。

    “呵呵,既然不能强行拘捕阎乐进行审问,我们自然需要想一些其他的办法,此事麻烦蒙大人日夜安排人手盯紧阎乐,将他平日的一举一动完全掌握,等我安排一番之后,这阎乐必然会招供画押!”陈旭笑着说。

    “盯紧阎乐自然不会有丝毫差池,老夫早已安排人手日常随行跟踪监视,但清河侯能否详说一下计策,也好让老夫心中有数,不至于到时候出现差错导致前功尽弃!”陈旭这种胸有成竹的言辞让蒙毅十分好奇。

    “蒙大人勿要追问,等安排好之后某在细说,此事万不可透露出去!”陈旭卖了一个关子,摇头不愿细说。

    蒙毅直勾勾的盯着陈旭,但陈旭却顾左右而言他,打死也不愿意说,蒙毅只好作罢。

    等陈旭离开之后,蒙云才满脸疑惑的问:“父亲,清河侯不愿细说,会不会弄出岔子来?”

    蒙毅端坐在椅子上沉默许久之后摇头:“清河侯虽然年幼,但决然思虑周全,称得上是诡计百出,你难道忘了当日在清河镇之事,既然清河侯愿意出手,想来阎乐必然入彀,此子是属于妖孽一类,不是你这种蠢材!”

    蒙云英俊貌美的脸顿时红的如同猪肝色,像鸵鸟一样埋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以说清河镇的遭遇就是他蒙云这辈子最大的一个转折点,一下将他这个咸阳纨绔界的高端人士一下打击的信心崩塌,而那五十万钱的欠款足足折磨了他一年多,不能提,一提都是泪,擦都擦不干。

    “不过也好,等婉儿嫁给他,老夫便不再担心他哪天看我不顺眼陷害我了!”蒙毅突然冒出一句话,语气怪异,不知道是喜欢还是伤心。

    “以后和清河侯好好亲近相处,他与我蒙氏……有大恩!”蒙毅站起来大袖一甩离去,只留下独自发呆的蒙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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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陈旭到咸阳已经快半年了,但对咸阳绝对谈不上熟悉。

    除开咸阳宫、章台宫、皇宫、朝议大殿以及城内外比较出名的地方还算了解之外,对其他的曲园杂舍,脚店驿站都不十分清楚,甚至基本上不出门逛街,因为大秦的商业经营几乎为零,除开东西南北四个农贸市场之外,城内就只有一些经营粮布陶器、竹器木器、盐铁刀具等一些常见的店铺,而即便是这些店铺,也都黑乎乎杂乱无比,和后世那种敞亮的商店完全不一样,因此一般人不买东西绝对不去店铺。

    而农贸市场内容丰富,鸡鸭猪狗牛羊马匹蔬菜粮食都有,但里面人员嘈杂乱七八糟,污水遍地气味难闻,基本上去买东西的都是平民或者仆人,稍微有点儿身份的绝对不会去逛。

    对于陈旭这种侯爷级别的顶级勋贵来说,更是不会去市场。

    而清河侯府现在是要啥有啥,即便是李斯蒙毅府上没有的他家里也有,都是皇帝赏赐的,每个月总会送来七八车,不要还特么不行。

    但也因为陈旭的到来,如今咸阳多了一个高端好耍的地方,那就是清河园,除开清河酒店普通人消费不起之外,清河剧院大部分民众还是可以买票进去看戏,而清河商店就开在大路边上,里面的商品摆放整齐琳琅满目,从牙膏牙刷到茶叶玉器,清河佳酿和精美的瓷器都有,普通人即便是买不起进去看看还是可以,店员也绝对不会狗眼看人低的阻拦,反而一群穿着制服的小娘子还会甜言笑语相迎,因此清河商店就成了一个各阶层人士喜欢去逛的地方,逛完还可以去对面的留香园看人蹴鞠斗狗,因此如今的咸阳,清河园所在的这条街已经成为了最热闹的一个场所。

    而清河商店的模式,也正在被许多商贾模仿,咸阳城中因此也陆续出现了不少装修整洁宽敞的商店,后世的展台式的零售模式已经有慢慢出现的苗头。

    宗山别院,是皇帝的一处休闲行宫,就在城西,占地足有五百亩,内有小山池塘花园楼阁,虽然和后世的江南园林差别甚大,但如今初夏时节,里面也是草木葱茏繁花似锦,蝴蝶蜻蜓翩翩飞舞,曲水流觞鱼虾嬉戏,因此很多妃子和公主喜欢来此玩耍。

    宗山别院因为是皇宫产业,由少府管辖,而且一般只准许皇族进入,因此管理非常严苛,气势威严的大门外十二个时辰都有军卒值守,而四周高耸的青石围墙每过半个时辰至少都有骑着骏马的禁军巡逻,因此平民百姓一般都不会太过靠近这片区域。

    但在宗山别院旁边有一条街叫驿馆街,其中有好几家大型的驿馆,这些驿馆不同于脚舍,是官方修建管理的,隶属于典客府,是当初秦国用来招待诸侯国的接待馆舍,眼下诸侯国都被秦国踩死了,这些驿馆也就失去了作用,一些有关系后台的商贾便拿下来经营,改成了曲园凉舍,里面弹琴歌舞助兴的女子也都是从六国收集而来的美女和大家,其中还有不是少亡国后被牵连的王孙贵族的子女,被贬为奴籍在此卖唱卖笑为生,因为身份问题,因此这些曲园凉舍的级别也比别处的高贵许多,因此也吸引大量的秦国官吏来此玩耍娱乐,汇聚的都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物,因此这条街每天也比较热闹,晚上更是灯火通明,歌舞喧哗之声彻夜不息,因此咸阳人私下里都把这条驿馆街称之为不夜天街。

    这一日,一辆四辔马车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下来到了这条不夜天街,顿时惹的混迹在大街上的人驻足观看,而两边楼馆之中的人很快也被惊动,二楼窗前出现许多花枝招展衣着清凉的美丽女子倚窗探看,一个个挥舞手帕激动不已。

    这些女子以前都身份高贵,但眼下沦落为奴失去自由,只能依靠卖唱卖笑维持生计,而且还要被严格监视,虽然外表看起来光鲜无比,实则生活过的极其凄惨,随便一个大秦的小官吏都可以呵斥打骂。

    而这条街虽然在咸阳曲园杂舍中的地位比较高,普通人不能也不敢来玩耍消费,但平日来的也都是一些低级的官吏,对于王侯公卿来说,自己家里妻妾成群,而且还养的有歌姬舞姬和许多年轻貌美的仆娘,自然是不屑于来这种地方玩耍,因此这里很难见到一个坐四辔马车来的勋贵。

    而这些女子也都期望有一天自己能够被一个王侯公卿级别的勋贵看上,然后买去家里当妾,虽然地位依旧低下,但也比在这里一天到晚曲意逢伺候迎形形色色的男人要好得多。

    因此这辆马车的到来,很快就惹的整条街的女人都疯狂起来,街道两边大门口和二楼窗口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女子,全都眼巴巴的看着马车。

    “侯爷,我们到了!”

    马车停下来,随行的侍卫赶紧拉开车帘,不一会儿从车上下来一个锦袍少年,十六七岁唇红齿白,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扎在脑后,下车之后就站在大街中央往两边观看。

    “呀,这莫不是清河侯?”二楼窗口发出一声极其激动兴奋的尖叫。

    “是侯爷,是侯爷,果然是清河侯!”瞬间就有更多的女子认出了如今名满天下的少年侯爷,一个个面红耳赤的捂着嘴巴胸口开始使劲儿招手。

    这时候几个穿着精美衣服的男人赶紧从四周挤了过来,在护卫的阻拦下一个个脸色激动争先恐后的行礼。

    “侯爷,来我齐园玩耍,我们齐园都是吴越之地的温柔小娘子,最善于歌舞。”

    “侯爷,来我楚园玩耍,我们楚园都是楚地的小娘子才俊俏貌美……”

    “侯爷,来我魏园,魏地山川隽秀,舞娘也都是精挑细选,不光会歌舞,还会伺候男人……”

    “侯爷,来韩园……”

    “侯爷,燕园,燕园的小娘子啥都会……”

    陈旭:……

    妓院一条街果然名不虚传,这些龟公拉皮条的架势不亚于秦淮河畔的老鸨子,热情的很呐!

    不过陈旭对这些拉皮条的龟公可没什么兴趣,扭头很快就把街上齐楚韩燕赵魏以及叫其他名字的曲园楼馆都挨着看了一遍,最后选择了一个叫银月阁的楼馆,在几个虎背熊腰的侍卫护送下走了进去。

    “唉~~”看着一番热情打了水漂,方才围上来的一群男人都神情颓然的各自返回自己地盘,而满大街挥着手帕的女子也都满脸失望的转身,不过其中许多仍旧趴在窗边看着银月阁的大门,眼神中还有企盼之色。

    陈旭走进银月阁之后,随即涌上来一群莺莺燕燕花枝招展的美貌女子。

    这些女子一个个激动的脸色嫣红,有的是才十五六岁的青春少女,有的是二十余岁的年轻少妇,还有的看起来超过三十,但身材丰腴肤白貌美,犹如水蜜桃一般正是风韵犹存的中年熟妇,全都衣衫清凉薄透,裸露着大片雪白的肌肤,隐隐约约还能看到饱满的雪丘,摇来晃去只看的陈旭口干舌燥,小心肝也不停的跟着摇晃。

    “老鸨子……嗯,你们的管事可在?”陈旭微笑着问。

    “侯爷,管事出门去了,小人在这里负责!”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呵斥着把一群女子赶开,然后走上来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礼,脸色也犹自激动不已。

    银月阁在这条不夜天街之上名声不大,日常来的官吏也都在咸阳并无太大权利,但今日名满咸阳甚至整个天下的清河侯竟然选中了银月阁,这份殊荣不可谓不盛,或许今日之后,银月阁也要飞黄腾达了。

    “本候听闻你们这里有一位叫绾绾的歌女,堪称歌舞双绝,本候想来见识一番,不知道能不能安排一下!”陈旭点头说。

    “能能~”这个代理管事赶紧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一般。

    歌舞双绝这种事都是他们自吹自擂的,每个馆舍都会这样宣传自己馆舍的小娘子以此吸引更多的达官贵人前来玩耍,而真正歌舞双绝的早已被王侯公卿买去府上做姬妾了,哪还轮得到留在这里卖笑为生,不过虽然如此,但各个楼馆都还是有自己的头牌,只不过品质稍微差那么一点两点三点。

    因此管事颇有些忐忑,不知道等会儿侯爷看见歌舞双绝的绾绾会不会一怒之下放把火把银月阁烧了,清河侯的新娘子几乎整个咸阳城的人都知道,绝对是一位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那好,给我安排一间静室,带绾绾来见本侯!”

    “是是,侯爷楼上请!”管事赶紧点头哈腰的前面带路,在几个侍卫护送下,陈旭跟着踏上二楼,进入一间宽敞安静的房间。

    房间布置的还算豪华,茶几桌椅,屏风凉榻,琴瑟笛箫摆放的整整齐齐,墙角还放着几盆绿色植物和花草,摆设竟然和清河酒店有几分相似,明显是从清河园学来的。

    请陈旭落座,几个侍卫守在门外,管事安排侍女上茶之后匆匆而去,很快带过来一个身穿彩群的女子,约莫二十来岁,身材略显柔弱,容貌也说不上漂亮,非常普通,但梳妆整齐也显得眉清目秀,看见陈旭之后带着一丝忐忑和不安盈盈下拜。



    “你便是绾绾?”陈旭放下茶杯之后问。

    “是,奴正是绾绾!”女子伏地叩拜之后起身再次福礼,低着头不敢看陈旭。

    “听说你歌舞出色,本侯今日无事,特来见识一番,有什么擅长的歌舞先来一段让本侯欣赏一下!”

    “是,侯爷!”

    绾绾行礼之后慢慢走到房间中央,这时另有三个女子也走到凉榻之上坐好,调试了一下琴弦之后开始叮叮咚咚的弹奏起来,而弹的竟然略有几分耳熟,竟然和风靡咸阳大街小巷的渡情有几分相似,不过其中夹杂其他音调,听起来又似是而非。

    竹笛前奏一过,绾绾就随着琴箫伴奏的声音翩翩起舞,长袖舒展柔肢轻摇,随着舞动,轻薄的衣衫扬起飘舞,玉臀酥胸时隐时现。

    “蒹霞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绾绾一开口,陈旭便知道她唱的不是渡情,而是诗经中的蒹霞,不过绾绾声音清透婉转,如若清泉流淌,合着改编有渡情风格的曲调,唱出来竟然别具韵味。

    陈旭微微的摇头晃脑,随着音乐和歌舞在腿上轻轻打着拍子,很快就被这首歌迷住了。

    老祖宗留下来的这些精美诗词,即便是两千之后依旧拥有极大的吸引力,而古代的诗词加上带着流行曲调的配乐,陈旭感觉自己仿佛跨越了两千的时空回到了后世,此时正在古香古色的歌厅欣赏歌舞一般,近乎于完全陶醉进去。

    很快一曲歌舞结束,弹琴吹箫的伴奏停止,绾绾也再次站在了陈旭面前福身行礼,神情既紧张又忐忑的轻声说:“侯爷,这是奴近日排演的一曲歌舞,不知侯爷喜不喜欢?”

    “不错不错!”陈旭轻轻鼓掌,然后笑着说:“你有没有听说过清河园的剧院?”

    “回侯爷,奴听闻过!”绾绾赶紧点头。

    “我也是听人说起你擅长歌舞,因此就特来见识一番,唱的很好,舞跳的也不错,刚好清河剧院准备排演新的剧目,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去清河剧院演出……”

    “奴愿意!”陈旭话还没说完,绾绾便赶紧跪在地上磕头。

    “那就好!”陈旭点点头之后对凉榻上的三位伴奏的女子说,“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单独对绾绾姑娘说!”

    “是,侯爷!”三个伴奏的女子赶紧起身告辞,退出房间之后把门轻轻关上,房间里转眼早就只剩下了陈旭和绾绾两人。

    “侯爷~”绾绾脸颊绯红螓首低垂,紧张的抓住裙摆跪在陈旭面前不敢有任何动作。

    对于男人来说,一般这种情况就是要做一些床榻之事,而这对于她们这些在曲园的女人来说,一般也只能逆来顺受,特别是眼前的侯爷还如此英俊年轻,如若被他宠幸,自己的身份从此就改变了吧!

    绾绾紧张的同时又无比的激动,但同时也有非常不安。

    自己身份低贱,怎么会被侯爷看上,自己的歌舞在这条街上虽然小有名气,但绝对称不上歌舞双绝,要不然银月阁也不会如此默默无闻了。

    楚园和齐园之中才真的是有几个歌舞双绝的美貌女子,自己无论身姿还是歌舞,与那几个比起来,差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为何侯爷要找我?

    “绾绾姑娘,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事要找你帮忙!”

    “帮忙?”绾绾疑惑的抬头看着陈旭。

    “不错,这件事你只要帮我办好,我可以为你赎身并且迁回原籍地,当然,你如果愿意去清河剧院,我也可以让你成为名满天下的歌舞大家,从此不愁吃穿用度,到时候嫁人生子,彻底摆脱奴籍!”陈旭点头说。

    “奴愿意,一切都听侯爷吩咐!”绾绾激动的伏在地上。

    “嗯,那就好,本侯问你,有一个叫阎乐的男子你可认识?”

    绾绾瞬间娇躯颤抖,脸色苍白的点头:“回侯爷,奴认识!”

    “阎乐是不是经常来找你?”

    “是……也不是,阎乐一般每旬来一次两次,并不算常客!”绾绾脸上已经毫无血色,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你不用紧张,起来说话!”

    “是,侯爷!”绾绾颤抖着站起来。

    “听闻阎乐每次来驿馆街曲园玩耍,都会在银月阁听你跳舞唱歌,赏赐甚多,本侯这件事就和阎乐有关,因此需要你帮忙,事情是如此安排的……”

    陈旭将自己的安排说了一遍,然后喝了一口茶看着面前这个惊恐莫名的女子说:“此事需要万分保密,不能让阎乐看出任何异常,如果泄露出去,你知道后果!”

    “是,奴一定照办!”绾绾脸色苍白的赶紧点头。

    “如果下次阎乐再来找你,你就把一样信物交给银月阁门口的那个马车夫,其他的事情本侯会安排好,事情办好之后,本侯答应的事决不食言!”陈旭说完后站起来,从怀里摸出一块精美的玉佩递给绾绾,然后就离开银月阁,带着侍卫扬长而去。

    “绾绾,侯爷方才真的说要让你去清河剧院?”送陈旭离开后,方才那个管事赶紧进入绾绾的房间问。

    “是!”绾绾点头。

    “侯爷还说了什么?”管事脸色有些难看的问。

    “侯爷说过几日安排马车来接我!”

    “没说别的?”管事犹自不信。

    “没有!”绾绾摇头。

    “不应该啊,侯爷就没有让你上床服侍?”

    绾绾脸色凄楚的摇头:“奴这种身份侯爷怎么会看的入眼,只说清河剧院要排演新剧目,让我去帮忙!”

    “原来如此,既然侯爷看上你让你帮忙,我们银月阁自然也不会拦着不让你去,日后去了清河园时常会见到侯爷,多多替我们美言几句,切勿多说其他的,以往我们的确对你有些严苛,但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们银月阁算是善待了,明日我安排人送你两万钱,算是对你以往的补偿……”

    “奴知道,多谢刘管事!”绾绾赶紧福身行礼。

    而陈旭坐车离开驿馆街之后准备回家,刚出街口不远,一辆双辔的精美马车从后面跟上来,马车四周还有数十个身披黑甲虎背熊腰的卫尉禁军,随行的还有几个宫女和内侍,一看就是皇家的人,应该是准备去宗山别院。

    陈旭让马车靠边行驶让路。

    在咸阳皇家最大,因此皇家车马出行,即便是上卿都要主动让路,没有人会觉得自己功劳大的可以挡皇家的道,即便是秦始皇的一位普通妃子,那也要让,虽然不让也可以,但这种事一旦传出去,恐怕惹人非议,在朝堂之上必然要受人指责,次数多了也必然引起皇帝的猜忌。

    “清河侯~”

    就在两辆马车并辔而行的时候,突然一声婉转清丽的声音传入陈旭的耳中,陈旭掀开窗帘,刚好就看到一张娇俏妩媚的容颜从对面马车的窗口探出来。

    “聿~”陈旭赶紧拍了几下扶手,马夫一勒马缰将车停了下来,陈旭掀开车帘跳下车拱手行礼:“陈旭拜见五公主!”

    赢诗嫚娇媚的脸上露出一丝微微激动的红晕,也赶紧让车夫把马车停下来,然后急匆匆下车给陈旭福身行礼:“诗嫚见过清河侯!”

    两人行礼完毕,然后彼此互相看着对方的脸,陈旭略有些尴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而赢诗嫚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中流露着一抹淡淡的哀愁,如同发呆样看着陈旭。

    一时间现场一阵寂静。

    双方的护卫和仆从头策马站在两人身后,各自大眼瞪小眼而的互相看着。

    “五公主这是要去宗山别院?”短暂的沉默之后陈旭打破了这种尴尬的局面。

    “是,没想到能够在这里偶遇清河侯,让诗嫚很是高兴呢!清河侯是来这里办事吗?”赢诗嫚短暂的失神之后也清醒过来,脸颊微红的看着陈旭说。

    呃!陈旭点点头又摇摇头,摸着鼻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是驿馆街并无府衙啊,诗嫚方才看见清河侯是从驿馆街出来的……”赢诗嫚转头看着不远处的驿馆街说。

    呃~陈旭更加尴尬,苦笑着说:“五公主说的不错,我刚刚从驿馆街玩耍出来!”

    赢诗嫚脸颊上的红润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微微的苍白,哀怜的看着陈旭轻声说:“诗嫚听闻侯爷刚刚新婚不久,娘子也是国色天香温柔贤淑,所以诗嫚希望侯爷能够善待娘子,勿要来这些地方污了侯爷的名声!”

    “不是,不是公主想的那样,我来驿馆街只是想找几个擅长歌舞琴瑟的舞姬!”陈旭赶紧摇头。

    “找舞姬,侯爷府上和清河园已经有很多舞姬了啊!”赢诗嫚满脸疑惑。

    “是我准备在清河剧院排演白蛇传新剧目,我听闻这里的歌姬舞姬都是咸阳最好的,所以来物色几个……”

    “真的呀?看来是诗嫚错怪清河侯了,不知道后面的剧目是什么,诗嫚也非常喜欢白蛇传,平日也喜欢唱歌跳舞,下次排演的时候不知道诗嫚能不能去观看?”赢诗嫚瞬间高兴起来。

    “公主要去旭自然欢迎!”陈旭笑着说。

    “多谢清河侯,眼下天色尚早,诗嫚想请清河侯一起去宗山别院小坐,顺便给诗嫚讲讲后面的故事可好?”

    看着赢诗嫚一脸祈求的样子,陈旭感觉自己的心完全硬不下来告辞离开,只能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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