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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看来我的猜测十之八九没有问题,只是不知道李斯为何要把李浑一家放在泾阳县外当一家猎户,难道他未卦先知知道皇帝会把我的封地放在泾阳?这特么的就太夸张了!”陈旭捏着下巴思索着说。

    “恩公这个猜测不太靠谱,常言狡兔三窟,我觉得李斯也不过是暗中布下一些棋子以防万一而已,要知道他如今秉持朝政,百家门徒和天下百姓几乎都是他的敌人,如若上次焚书之事成功,欲其死者不知凡几,李斯必然更加寝睡难安,上次恩公说起之后,我曾经安排侍卫在封地暗中打探过李浑一家的底细,他们的确是在三十多年前迁徙来到泾阳县,当初李浑因有军功在身,按照军功授田和房产,并且因为箭术不错被任为猎户,而三十年前,正是异人登基,吕不韦任国相的的时间,而那个时候,也正是李斯来咸阳的时间,当时李斯投靠吕不韦,担任相府文吏,权势不盛,估计也就把李浑一家留在咸阳附近帮忙办一些事情,但时过境迁,如今李斯贵为上卿和中书省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却没有提拔李浑一家,此事就比较奇怪了,一是李斯把李浑一家忘记了,还有就是留李浑一家有他用……”

    虞无涯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之后看着陈旭:“恩公,无论李浑一家有没有问题,最好将其逐出侯府免得以后添乱!”

    “不不,眼下我们不知道李斯和李浑一家的关系,因此不能打草惊蛇,暂时先留在别院暗中观察,但从李归如此诡异突然出现的时机,我当时突然就有了警觉,李斯和李浑一家应该还是有联系的,而且特地来靠近我以引起我的注意,可惜可惜……李斯老谋深算还是露出了诸多破绽,一是李归出现的太过突然和蹊跷,二是李浑的婆娘是楚国人,三就是那头梅花鹿……”

    “恩公,那梅花鹿有什么问题?”虞无涯疑惑的问。

    “我在咸阳这么久都没见过梅花鹿,因此询问了封地上几个猎户,他们也说很难在平原地带见到梅花鹿,梅花鹿一般都生活在森林和山地之中,而且生性胆小无比,封地上那一片树林面积不过数百亩,四周都是平原和农田,孤单单一头还没有完全长大的梅花鹿怎么会突然跑到我的封地上来,当时我便觉得奇怪,还有就是那头鹿跳出来的时机也非常蹊跷,刚跳出来就被一箭射死,如若不是早有准备,有大树和荆棘遮挡怎么会这么准,最主要的是那头鹿本来不久前就受过伤……”

    “恩公如何得知那头鹿受过伤?当初李归把梅花鹿带回别院不就只有脖子上那道箭创么?”虞无涯更加疑惑。

    “开始没有发现,是后来剥皮之后才知道的,那鹿皮后腿上有一个破洞,我询问了厨工,并不是剥皮的时候弄坏的,而是不久前的一道箭创,虽然愈合,但剥皮之后自然就显露出来了!”

    “原来如此,恩公的观察竟然如此细致入微,无涯佩服!”虞无涯感慨的拍了陈旭一击马屁。

    “非是我观察细致入微,而是从李归突然出现我便起了疑心罢了!”陈旭摇摇头,“李浑一家肯定是李斯安排来接近我的,因此为了保险起见,我把李归打发护送正伯侨和几个术士去了南方,李浑和李青虽然留在别院,但也只是担任巡视封地的职务,不能靠近我的身边,此事平日暗中注意一下李浑有没有和庄外之人联系,若是有,然后顺藤摸瓜就知道和李斯的切确关系了!”

    “李青的婆娘几乎每天都和大嫂在一起,会不会对大嫂不利?”虞无涯略有些紧张的说。

    “应该不会,不过我还是做了一些准备,你走之后我在奴市买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奴妇跟随在母亲身边,那李高氏不过是一个普通民妇,一旦图谋不轨必然会被制服,何况李斯如此深思熟路,必然不会轻举妄动,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对我母亲下手,因为他一旦下手,就是他的死期……”陈旭说到这里语气冰寒双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恩公有防备就好,其实若是李浑一家真的是李斯安排来接近恩公的棋子,他的姓氏才是最大的破绽!”虞无涯松了一口气。

    “李氏本来出自嬴姓,是乃是秦地的大族,咸阳和陇西郡姓李的非常多,狄道侯李信就是咸阳附近的人,这个并不算破绽,只是李归出现的太过蹊跷而已,这件事我自己会去安排处理,对了,你这次回去找到多少符合条件的孤儿?”

    “秦楚大战数年,双方伤亡近百万,遗下的孤儿寡母无计其数,我这次回去很快便召集到符合条件的十岁至十五岁的孩童近五百人,按照恩公的吩咐在野狼谷之中开辟出来一个隐秘的训练场所,组建了一校的兵力,共分成五组,将其中年长强壮者委任为头领,剩下的也仿照军制设置了伍长什长屯长和百将,这两个月也教了一些打坐练气以及简单的武术,同时还让清河镇的木匠铁匠打造了一些刀枪棍棒让他们平日练习,这些孩童没有三五年成不了,若是恩公想造反,还不如直接召集一些如同英布陈平这种六国反派……”

    “我好好的双侯爷和驸马爷不当,我造反干什么?”陈旭哭笑不得的打断虞无涯的话。

    “造反才能当皇帝啊,恩公乃是仙家弟子,何必寄人篱下屈居人后,当皇帝这种事没有人会嫌弃的,一旦恩公当了皇帝,就可以天天娶亲,还有皇帝如今后宫上万的美貌嫔妃宫女皆都归了恩公,一旦等恩公改良版的五毒舒魂水研究成功,就可以夜夜当新郎,不知道该有多快活……”

    陈旭黑着脸不想和这个直男癌的家伙说话了。

    尼玛完全就尿不到一壶。

    老婆的数量对自己来说已经足够,完全达到了自己穿越之后的计划,再多就忙不过来了。

    皇帝后宫上万嫔妃宫女,但睡过的恐怕一百个都没有,除开浪费粮食和钱财之外一点儿意义都没有,。

    “虞大哥回来之后回过侯府没有?”

    “还没有,我直接去的别院,然后听府上的人说恩公大婚,这三日都在酒店请客吃酒,我便直接来了!”

    “走吧,跟我一起先回侯府洗漱换衣,申时我们一起来剧院看戏!”

    “好!”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快要走出酒店大门的时候虞无涯突然说:“对了,恩公,您爹回来了”

    “砰~”陈旭直接一头撞在门框上,眼冒金星的捂着额头死死的看着虞无涯。

    “侯爷恕罪!”旁边几个路过的宾客和帮工吓的脸色苍白。

    虞无涯也紧张的问:“恩公您没事吧?”

    “我没事,你们都散了!”陈旭揉揉额头让人散开,然后一把抓住虞无涯的胳膊拉扯到门外一个角落,脸色极其古怪又带着一丝激动说,“无涯大哥,你……你没搞错,我爹真的回来了?”

    虞无涯犹豫了一下说:“应该没有搞错,四十岁左右,名叫陈虎,雉县清河镇人,我害怕是因为恩公如今名满天下有人冒充,因此便将其留在县城让人照看,而且还特意带着大石和马大伯去看望过,两人皆都说是你爹,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陈旭顿时紧张起来。

    秦楚最后一场大战如今已经过去七年,自己穿越过来也已经三年有余,只是知道自己爹叫陈虎,参加秦军打仗之后就一去不回,因为害怕陈姜氏伤心,因此平日也未曾仔细问过,连自己的老爹多高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

    但毕竟是成年人,七年时间面容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牛大石和马大伯都认出来了,自然不会有太大问题,毕竟这个原始荒蛮的时代想找一个面貌相似的人前来冒充几乎不可能,而且只要把老妈带回去一看就知道真假。

    “您爹还带着一个女人一个四岁的女童和一个十三岁的少年……”

    陈旭:……

    这个就有点儿麻烦了,陈旭感觉有些麻爪。

    虽然陈虎是他爹不假,但毕竟自己只是占据了他儿子的身体,从意识上来说,两人八竿子打不上边。

    特别是陈虎当兵一去不回距今足足七年,陈姜氏一个人含辛茹苦将两个孩子拉扯养活不容易,陈旭穿越过来的时候一家人活的和乞丐也没太大分别,除开一栋摇摇欲坠的破茅屋之外家里连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没有,这份苦难对于陈姜氏来说完全是熬命一般苦苦熬过来的,眼下自己名声传播天下,家中富得流油,然后并没有挂掉的老爹竟然又带着一个女人和女儿出现。

    娶妻生子并不是大问题,问题是老妈怎么办?

    能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还有就是自己和陈姜氏与老爹带回来的这个后娘怎么相处和安排。

    要知道陈姜氏眼下也只不过三十五岁,经过三年衣食无忧的生活,如今身体也恢复了这个岁数的女人该有的风华和容颜,而且每天进门出门都是一大群侍女仆人跟随照顾,已经有了几分侯府娘娘的富态,与小河村的那群农村大嫂大娘已经完全不同了。

    根据大秦律令,未休再娶是为犯罪,老爹明明知道家里还有老妈带着俩孩子,怎么就又在外面娶妻生子呢?

    而且估计这些年过的也不怎么好,要是老妈和老爹相认,老妈看不上老爹了怎么办?

    即便是复合生活在一起,多出来的那个女人怎么办?

    陈旭瞬间脑海中各种担忧咕嘟嘟的冒出来,让他有些拿不定主意。(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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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涯大哥,你把我爹回来的事情仔细讲一遍!”陈旭犹豫许久之后还是决定先弄清楚事情的始末再说。

    “两个月前我从上蔡打听完李斯的情况返回清河镇的路上,沿途遇到许多商贾招募去东方道当帮工的民夫,其中好多都是拖家携口的贫民,我本来并未在意,结果突然听到有人呼唤陈虎的名字,我一下就想起来恩公的父亲就叫陈虎,于是我就下马去询问了一下,发现这个叫陈虎的人容貌竟然与恩公依稀有几分相似,于是就问他是不是雉县清河镇人,陈虎躲躲闪闪不愿意回答,与他同路一个人就替他说了,陈虎的确就是南阳附近雉县人氏,于是我便把他带去雉县……”

    虞无涯把事情的经过仔细说了一遍,其实非常简单,完全就是一种桥段中的万分巧合,如果不是虞无涯刚好听到有人呼唤陈虎的名字,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人发现陈虎,而且似乎陈虎也并没打算回小河村见陈姜氏和他的一双儿女。

    “虞大哥,此事回去之后勿要外传,再过几日,我便带我娘和轻柔公主婉儿一起回小河村祭祖,关于我爹的事等回小河村之后再说,我要先去见见他……”

    “恩公如此安排比较妥帖,不然恐怕大嫂会难以接受!”虞无涯点头。

    “走吧,我们先回去再说!”陈旭招手让侍卫和马夫把自己的马车赶过来,然后一边往车上爬一边问:“无涯大哥可曾问过那个女人是何方人氏?那个少年可否是那女人与前夫所生?”

    “那女人自称韩田氏,少年的确是他和前夫所生,名叫韩信……”

    “哐当~~”陈旭脚下一滑直接从马车上一头栽了下来,一个狗啃屎杵在马车底下。

    “侯爷侯爷~~”一群侍卫瞬间吓的魂不附体,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将陈旭从马车下面扯了出来。

    “恩公您今天喝的太多了……”虞无涯看着满脸泥土的陈旭,赶紧上前用脏兮兮的袖子帮他擦脸。

    陈旭眼泪咕咚的一把紧紧抓住虞无涯的胳膊:“你没弄错,那少年果真叫韩信?”

    虞无涯奇怪的点点头说:“恩公,那少年的确是叫韩信,而且口齿伶俐懂事,我还准备把他送去野……”

    “勿要多言,回去再说!”陈旭抬手打断了虞无涯的话,擦干净脸上的泥土之后在几个护卫小心翼翼的守护下爬上马车,然后吩咐回府。

    “韩信……韩信……”回去的路上,陈旭一路坐在马车上都在嘀咕。

    这是他穿越到大秦之后正式听闻的第三个二级大反派的名字,如今陈平英布皆都跟随自己各有发展,刘邦的消息江北亭也已经打听清楚,项羽和项梁的事情在九月间江珩也已经送来一封信,打听到二人的下落和详细跟脚,两人的确是项氏族人,而且在吴县一带名气甚大,那项羽虽然才十四五岁,但却已经身高七尺有余,而且如同古惑仔一般纠集了一群少年弟子整日惹是生非,当地人平日看见就像躲避瘟神一般害怕,呼之曰吴中小霸王。

    本来对于这些按照后世的历史记录会成为推翻大秦的大大小小的反派人物,陈旭既有兴趣又有提防,也不太愿意和他们扯上关系。

    特别是项羽这种人,天生反骨仔,非常难以掌控,留在身边不光不安全,还可能给自己带来灾祸。

    因此他也并没打算去一个一个找到之后笼络到自己身边效命。

    毕竟自己穿越过来之后,按照历史记录许多应该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扭曲和改变,比如赵高就是改变最大的,已经彻底失去了掌控胡亥的任何机会。

    而且李斯的焚书计划也被自己阻止,眼下的大秦和曾经历史上的大秦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因此只要大秦稳固传承下去,这些人出不出现意义都不大,随着改革的继续推行,几年之后大秦的民生状况会得到极大的改善,老百姓造反的因素就会逐渐被化解抹杀,一旦没有人造反了,项羽刘邦也只能跟着泯然众矣,再也没有任何出头称王称霸的机会。

    眼下这个韩信不知道是不是后世那个被刘邦誉为国士无双的战神韩信,但既然名字一模一样,陈旭自然也非常有兴趣想去见一面。

    十四岁的韩信,比自己还小三岁,眼下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贫家少年而已。

    而且让陈旭最为不能接受的是,自己的老爹娶了韩信的老妈,这样算下来自己和韩信也算是异父异母的兄弟关系。

    异父异母……我擦,这个关系好复杂!

    虞无涯归来,侯府自然又是一番热闹。

    赢诗嫚、蒙婉和范采盈都已经和虞无涯相熟,而且也早就知道陈旭和虞无涯虽为主仆,但其实亲如兄弟,而且还是水轻柔的师兄,因此也皆都改口称呼虞无涯为大哥。

    等到申时,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温馨的晚餐,此时清河园的酒宴也已经结束,恭贺送礼的宾客也全部散尽,陈旭带着一大家人去清河剧院看戏。

    白蛇传第三幕水漫金山,这一场戏在伯道成的指挥下排练了一个多月,加上前两幕的经验和如今剧院乐手演员对于剧本和各种道具服装等早已熟悉,因此这场规模宏大而且声光电雾特效巨多的戏剧还是表演的非常精彩,插曲也被换成了那首缠绵到极致的名曲《明月几时有》,不管应不应景,反正非常好听,这首歌曲在文士和贵族阶层的受欢迎程度远远超越了渡情和千年等一回。

    在接下来的很长时间内,这首歌曲将会再次引领大秦流行音乐的潮流,不再是传唱街头巷尾的通俗歌曲,而是会变成士族贵族阶层家庭宴会必不可少的歌舞,毕竟这首歌的仙气太足了,足到让人恨不得融入其中的意境,去明月之上的瑶台仙宫感受一下仙人的踪迹。

    回到侯府,一家人聚在内堂烤火取暖,杏儿和虞姬在旁边唱歌跳舞表演新的白蛇传里面的舞蹈,水轻柔坐在火炉旁边教赢诗嫚和蒙婉织毛衣,陈姜氏则详细详细询问虞无涯一些清河镇和小河村的事情,得知家里房子和庄稼一直都有人照顾,略有些伤感的擦拭眼泪,明显是非常想家了。

    “娘,过几天我们就回去祭祖,在小河村过新年之后再回咸阳!”陈旭忍不住安慰说。

    “那感情好,这咸阳人多闹嚷,还是小河村安静些!”陈姜氏擦干眼泪点头。

    “婆婆,一直听您说小河村好,我们还没去过呢,这次回去了一定陪您住到开春等暖和了再回来!”赢诗嫚也安慰说。

    “公主,小河村可好玩儿了,我们家还养了两条狗,一条叫大白,一条叫小花,不知道大石哥有没有给我们养死了!”杏儿停下跳舞有些担忧的说。

    “哼,要是大石哥哥把我的小花养死了,杏儿姐姐就不要嫁给他!”虞姬瞬间也想起了自己的小狗,因此担心的跟着细声细气的说。

    陈旭也略有些担心的看着虞无涯。

    虞无涯嘿嘿干笑几声。

    “哎呀,虞叔叔肯定把我们家的大白和小花烫火锅吃了!”杏儿指着虞无涯嚷嚷。

    “哇~~爹爹还我小花,还我狗狗!”虞姬顿时扑上来抓住虞无涯的胳膊开始哭鼻子。

    “虞大哥,你真的把两条狗吃了?”陈旭满头黑线的问。

    “嘿嘿,哪儿能呢,还活的好好的!”虞无涯尴尬的使劲儿摇头,然后再三保证没有吃掉大白和二花,两个小丫头这才破涕为笑。

    两条狗现在肯定已经长成了大狗,牛大石肯定是不会吃的,因为两个小丫头走的时候抱着狗哭了半宿舍不得,非要带到咸阳来,但路上不太好照顾,于是陈旭便让牛大石帮忙喂养,因此两个丫头临走还在千叮咛万嘱咐哭了几里路,牛大石肯定会帮忙喂养好,同时平日也还能看家。

    但虞无涯这个吃货就不敢保证了,去年冬天两人在咸阳可没少吃狗肉火锅,隔三差五就会安排厨工去买一条大狗回来,那种香喷喷的味道一想起来就馋的流口水,而今年入冬之后因为虞无涯不在咸阳,陈旭每天也忙的一塌糊涂,到现在是一顿狗肉都还没吃过。

    “狗肉吃多了上火,半夜睡不着,等回了小河村娘给你们熬牛骨头汤喝!”陈姜氏一边给虞姬擦眼泪一边笑眯眯的说。

    一直专心致志织毛衣的水轻柔身体微微一颤,长长的竹针戳在手上。

    陈旭看在眼里却又不好安慰,只好岔开话题说:“娘,我爹当初去打仗,清河镇同去的人应该不少,您有没有打听过我爹的下落?”

    听陈旭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房间里所有人都停下各自的动作看着陈姜氏。

    对于这个家庭来说,陈旭是主心骨,陈姜氏却是唯一的长辈,实际上这是一个不完美的家庭,而且作为儿子媳妇,平日这种话题也不好询问,外人更不好开口。

    虽然以前七国连年征战,基本上是家家户户都有男丁死在战场之上,或兄弟或父子或爷孙,残缺不全的家庭在眼下的大秦来说司空见惯,反而是父子兄弟俱全的家庭凤毛麟角,遗下大量如同陈姜氏这种孤儿寡母独自拉扯养育儿女的是主流,养活整个大秦百万兵卒和数万官吏还有供养降卒和刑徒的主力就是这些贫苦不堪的妇女和儿童。

    关于陈虎的消息,陈旭以前也只是偶尔问起过两次。

    但这是一个伪命题。

    陈姜氏在几乎与世隔绝的山村长大,生活了三十多年最远就去过清河镇,连县城都没去过,因此对于陈虎一去不回杳无音讯的结局就像是塌天了一般凄苦无助。

    随着秦军占领楚国,去参加打仗的人逐渐回来,她也曾托人去清河镇询问过很多参战的人,但整个清河镇大多数家庭都和她一样,在那一场战争之中失去了父子或者兄弟,整个清河镇甚至整个秦楚之地的许多地方都是都是这种情况,一去不回的男丁,杳无音讯的结局,就连县城的县令都无法打听到更多的消息,因为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几万几十万,一旦战斗开始,就是用双方的人命不断往里面填。

    王翦第二次率领六十万大军伐楚,虽然用各种计策拖延和蒙蔽楚军将领,但一年多的战斗下来,还是伤亡十余万,无论死的伤的还是重伤不治的,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大多数人最后都只能让民夫挖个万人坑埋了,连姓名都不曾留下来。

    即便是同乡的人,去了之后随着战争不断的进行,一个一个最后都慢慢分开失去了联系,等战争结束,活着的回来,剩下的基本上都被认为是死了,然后县吏统计之后通传到乡镇,亭长前来通报一声,至此一个家庭从此破碎不堪。

    死人是没有任何军功的。

    除非是以前有军功获得的田产房产可以让家庭子女继承。

    但显然陈虎不在此列,他一去不回,只留下一个孤苦无依的女人和两个嗷嗷待哺的儿女。



    战争结束,打听不到丈夫的消息,加上和娘家人关系也不好,陈姜氏也只有彻底认命,把这份痛苦和绝望压在心底,拼命的劳作压榨自己来换取生存下去的机会,换取一双儿女能过活下去的希望。

    虽然现在苦尽甘来,但一个风华正茂的女人却没有可以依靠的男人,这种苦同样也只能压在心底。

    因此对于儿子突然问起丈夫的事,陈姜氏本来欢笑的容颜慢慢沉默下来,眼圈开始微微发红,最后强忍着悲伤轻轻的摇头:“旭儿,你爹的下落娘也曾经去镇上找游缴打听过,但那个时候太乱了,娘又丢不下你和杏儿,也丢不下田里的庄稼,去问过两次就只能算了,死的人太多了,大石的爹跟你爹一起去,也一样没回来,小河村当初一共去了四个,一个都没回来……”

    “娘,如今我们家不一样了,我按排人去当初打仗的地方打听一些爹的下落,您觉得……”

    “旭儿,你爹肯定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么多年过去,他如果还活着肯定会回家来,所以你也别胡思乱想,好好当侯爷辅佐皇帝……”陈姜氏轻轻的擦着眼泪摇头。

    陈旭也只好作罢,这件事只能等回去见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爹之后再做打算。

    如果老爹不想回家和老妈复合,这件事还有些头痛,毕竟夫妻一场,瞒着老妈一辈子也不是事。

    关于老爹的事虽然虞无涯做的比较保密,严格叮嘱牛大石和马大伯不能说出去,但农村人的娱乐本就是那么贫乏,这么觉有轰动和娱乐性的话题陈旭也不敢保证两人不在家里说,说不定等陈旭回去的时候传的整个雉县都可能已经知道了。

    勾起了陈姜氏的伤心往事,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状态也被打破,陈旭只好安排人送陈姜氏去安寝歇息。

    杏儿也虞姬也被侍女带去睡觉。

    然后几个女人就互相看看都红着脸低下头不说话,虞无涯一看自己是多余的蜡烛,于是站起来说:“恩公,归来旅途劳累,无涯先去歇息去了。”

    “师兄等等,我有些话想问你!”水轻柔站起来陪着虞无涯走出房间。

    “夫君晚安,诗嫚先去歇息了!”赢诗嫚羞红了脸站起来福身行礼。

    今天是新婚第二天,但陈旭可不止娶了她一个,因此知道今天不能陪着陈旭就寝,而且身体也经受不起连日的欢愉,于是第一个站起来。

    “嗯,去吧!”陈旭点点头目送赢诗嫚离去。

    “夫君,妾身告退!”范采盈也赶紧站起来。

    陈旭微微沉默了一下点头说:“你跟婉儿一起去吧!”

    “夫人我们走吧!”范采盈牵着蒙婉的手,但蒙婉却脸颊羞红的看着陈旭说,“夫君,我……我想给您侍寝!”

    陈旭站起来摸摸她的头发笑着说:“婉儿,你现在还小,等过几年再给我侍寝,天晚了,和采盈姐姐去睡觉!”

    “是,夫君!”感受到陈旭手掌的抚摸,蒙婉更加羞怯的低头行礼,然后依依不舍一步一回头的跟着范采盈离开。

    “唉~”陈旭叹了一口气坐下来,等了十多分钟,水轻柔一个人转回来,发现只有陈旭一个人。

    “夫君今天该陪婉娘寝睡,怎么还在这里独自一个人发呆!”水轻柔走过来温柔的蹲在陈旭的面前说。

    “婉儿还小,太早经人伦之事对她身体不好!”陈旭轻轻的摸着她光洁无瑕的脸颊微笑着说。

    “那您也该去采盈姐姐的房间睡啊!”水轻柔握着陈旭的手说。

    “轻柔,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陈旭把水轻柔抱起来搂在怀里问。

    “夫君,我想先回鲁山一趟寻找师尊!”水轻柔靠在陈旭怀里轻声说。

    “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这样吧,再等三天,我陪诗嫚和婉儿回娘家探亲之后就一起回南阳,路过鲁山的时候我和无涯大哥陪你一起上山,天以不早,今晚我陪娘子歇息!”

    “谢谢夫君!”水轻柔温柔的点头。

    “你若是不在身边,我睡觉都不安稳,今日我们继续努力可好?”

    “嗯,轻柔一切都听夫君的!”

    两人已经算是老夫老妻,回到寝室洗漱之后在暖炕上依偎说话,兴致起来自然又是一番温柔缠绵的云雨,而这一夜,水轻柔也是极尽温柔的服侍,虽然不是新婚的激情,但却更加水乳交融,让陈旭体味到了从未有过的欢愉和舒爽。

    第二天一早,水轻柔照例温柔的早起服侍陈旭穿戴洗漱,吃过早饭陈旭再次出发去清河园招待宾客,一直忙碌到申时过后才回府。

    赢诗嫚和蒙婉两人穿着裘皮披风在侯府门口张望迎接。

    陈旭下车之后牵着赢诗嫚和蒙婉的手说:“天寒地冻,以后不用到门口迎接了!”

    “夫君每日忙碌,我们在家也闲着无事,里面还穿着毛衣呢,一点儿都不冷!”两个女人挽着陈旭的胳膊往内院走。

    到了内院,陈旭洗漱之后换衣去内堂,除开几个小侍女之外却仍旧只看到赢诗嫚和蒙婉,于是好奇的问:“轻柔和采盈怎么没看见?”

    “夫君早上去了清河园,水姐姐便骑马出城,言说是要去别院取一些物品,后来虞大哥也跟着去了别院!”

    “钱庄有事情,采盈姐姐午后去了钱庄!”

    赢诗嫚和蒙婉说了两人的去向,陈旭也并没太过在意,不过一直等到申时中,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范采盈才坐着马车回来,但又等了半个小时虞无涯和水轻柔还是没有回来。

    “夫君,想来虞大哥和水姐姐今日会在别院休息,您还是先吃饭吧!”赢诗嫚看着陈旭略有些焦急的样子劝解说。

    “旭儿,还是先吃饭吧,眼下城门可能已经关闭了,婚礼宴请也已经结束,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出城去别院,这城里呆不习惯!”陈姜氏也劝说。

    “嗯,那就别等了,大家都吃饭!”

    水轻柔突然不在身边,陈旭虽然总觉得的心里空落落的有些不安宁,但一想水轻柔是和虞无涯在一起,也就没有太过细想。

    吃过晚饭,天色已经完全黑暗,窗外寒风呼啸,似乎有下雪的征兆。

    陈姜氏坐在火炉边继续教赢诗嫚和范采盈织毛衣。

    陈旭和蒙婉陪着虞姬和杏儿坐在暖炕上下了半个时辰的跳棋之后就陆续回房歇息。

    赢诗嫚还是第一个离开,然后是蒙婉,她央求也没用,陈旭嫌她太小了,哪儿都小,即便是搂在怀里安慰都觉得有负罪感,于是蒙婉只能再次伤心的回房间去了。

    范采盈很高兴的伺候陈旭洗漱歇息,她终于是真正第一次在正式的场合侍寝,因此这一夜,一个成熟妩媚的女人用全部的身心来抚慰侯爷的身体和心灵,同样***愉,让陈旭有一种沉沦在她的身体里面完全无法自拔的极致温柔。

    第二天一早,陈旭起床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吩咐收拾物品出城。

    临走之时安排范采盈以后就住在侯府,打理钱庄的时候把侯府也照顾好。

    目送陈旭带着陈姜氏和赢诗嫚蒙婉以及一大群宫女侍女在护卫的护送下离开,范采盈绝美的脸上露出一种略微失望的神情。

    她看着自己手腕上一副晶莹剔透的红色水晶玉镯,脸色又慢慢变成了幸福和满足。

    住在侯府,虽然陈旭不会常来让她侍寝,但这个待遇也表明了陈旭对她的信任和器重,更多的还是对她的一种补偿和安慰,以姬妾的身份掌控侯府的一切,这是在他变相的给与她正妻的待遇。

    ……

    “侯爷,夫人和虞老爷昨天先后留下这两封书信就离开了!”别院的管家看着陈旭冰寒的双眼,心惊胆战的把两封书信递给陈旭。

    “你……你……你昨天怎么不去城内通知我!”陈旭气的恨不得把管家按到马桶里淹死。

    “夫人说已经和您交代过了,因此……因此我便没有想到夫人是自作主张!”管家惊恐的抹着额头的虚汗回答。

    “哼,要是夫人有三长两短,你死定了!”陈旭咬牙切齿的打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一页雪白的竹浆纸。

    “夫君恕罪,轻柔不告而别,轻柔不在身边,夫君切要仔细保重自己,有公主、婉娘和采盈姐姐照顾,轻柔也可以放心离去,轻柔无颜跟随夫君回家祭拜夫君先祖,因此先去寻找师尊,此疾若能治,轻柔必然会回到夫君身边服侍,若是不能治,夫君也切莫来寻,轻柔将跟随师尊云游四海,从此了却残生,轻柔此生以负郎君,来世必不相负。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夫君所著此曲,轻柔喜欢之至,今日泣别,望夫君珍重!”

    纸上字迹娟秀,乃是水轻柔手书,而且纸张有反复折叠的痕迹,上面还有斑斑泪痕,一看就不是匆匆写就,定然是早已写好,然后曾经反复打开观看,伤心之下落泪染透墨迹。

    “轻柔,你好傻,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不辞而别……”陈旭看着手里这份伤心到绝境的书信,感觉自己脑袋一片空白,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嘴里翻来覆去的不断轻声嘀咕。

    陈旭知道因为正伯侨的话让水轻柔承受了非常大的压力,因此只能时常宽慰和开导她,但看这封信,她一定是早就打算离开。

    而且陈旭也慢慢的开始回忆水轻柔一直以来的举动,也开始痛恨自己的粗心和大意。

    此事已经早有苗头,水轻柔不断提醒他早日娶五公主和蒙婉,不断的让他去找范采盈,作为一个妻子,就算是列子门徒不太看重普通人的凡俗礼节,但也不会一遍又一遍的让自己的丈夫去娶别的女人,或许从在太乙神庙听到正伯侨的话开始,她就已经做好了这个打算。

    如今终于娶回了赢诗嫚蒙婉和范采盈,她也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安排,在自己完婚之后离开。

    再仔细细想,或许水轻柔无法怀孕的事虞无涯也可能知晓。

    不然也不会数次提及让陈旭娶别的女人,而且是见一个好的就提一次,仿佛就像拉皮条一样乐此不疲,这也并不正常,可惜都被自己平日忽略了。

    许久之后,陈旭打开第二封信。

    这是虞无涯匆匆所写,字迹潦草。

    “恩公,师妹独自离开去寻师尊,无涯放心不下,因此也就先行不辞而别,师妹之事恩公也切勿太过焦虑,我会好好照顾直到找到师尊为止。无涯此去可能两三月,也可能三五载,恩公乃是仙家弟子,必然看的比无涯更加透彻,天衍五十,所用四十有九,天道有瑕,总有不圆满之处,非人力所能改变,师妹之事师尊早已知晓,无涯也并非欺瞒恩公,只是师命难违,恩公委托清河镇诸事无涯都安排妥当,回去一看便知,恩公保重,无涯拜别!”

    看着虞无涯留下的信,陈旭更加难受。

    “你既然早就知道轻柔无法怀孕,当初为何又要把她塞给我当老婆,如今又突然都不辞而别,难道是觉得我脾气好……”

    陈旭呆坐长叹一口气,把虞无涯的信塞进信封,然后又再次拿起水轻柔的信一字一字再看一遍,心中宛若有一把尖刀狠狠的捅了几下,痛侧心扉脸皮都跟着颤抖扭曲。

    “轻柔,你曾经答应追随我的身边,天涯海角永不相弃,今日却又留下这封无头无尾的书信不辞而别,但你可知道,没有你陪在身边,我就会心神不宁,若是没有你,我的那些雄心壮志又做给谁看,普天之下,唯有你能懂我的孤单和寂寞……你既然是我陈旭的妻子,是我的爱人,即便是天崩地裂海枯石烂,即便是踏遍地球的每一个角落,我也一定会找到你,让你回到我的身边……”(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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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轻柔离去已经一天一夜,陈旭此时即便是想去追,但肯定是追不上了。

    而虞无涯既然已经察觉到水轻柔的心思追了上去,必然会护佑她的周全。

    何况眼下刚刚娶了赢诗嫚和蒙婉,不管对她们是爱也好,还是只是普通的喜欢也好,既然娶她们为妻,还是要尊重她们并且好好的爱护她们。

    至于水轻柔……只能等安排妥当之后再慢慢去找。

    天大地大,如果她不在鲁山的话,要想在这么大一个地球上找到她,恐怕无异于大海捞针。

    水轻柔的离开,不仅让陈旭神魂不宁,也完全一下打乱了他的全部计划,但为了照顾赢诗嫚和蒙婉的情绪,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耐心安排,对家里人也只说是水轻柔和虞无涯师门有事回鲁山去了。

    第二天上午,陈旭带着大堆礼物送赢诗嫚去皇宫回娘家,拜访秦始皇和云妃同时也向皇帝提出辞行,准备回南阳老家探亲祭祖。

    这是古礼,秦始皇也早有准备,但还是想挽留他等到班师回朝的西北大军回归,开过赏功宴看过神雷焰火之后再离开,但陈旭却已经等不得了,他要赶紧去鲁山看看,能不能把水轻柔提前找回来,因此坚持要提前回去,秦始皇没办法只能答应下来,并且还安排了两百卫尉禁军护送回乡,陈旭并未有拒绝。

    在寝宫之中,云妃拉着赢诗嫚去寝室询问了许久,赢诗嫚出来的时候满脸羞红,跟在陈旭的身后一路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明显云妃询问的是关于洞房花烛夜的情形。

    这也是应有之理,因为所有女儿在出嫁之前母亲都要教导女儿一些新婚之夜关于男欢女爱的方法,算是一种性启蒙教育,这同样是古礼,回门探望,母亲自然也要了解女儿在新婚之夜到底有没有和夫婿同房,快不快乐,有没有挨揍或者被冷落等细节,这也是出于对女儿的爱护,若是新婚之夜都不快活,女儿这一辈子也就过的不会快活了,那这个女婿就要不得,抽空可以和皇帝吹吹枕头风,给女婿穿个小鞋啥的。

    不过明显陈旭这个女婿当的不错,今天不光给丈母娘送了几大箱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赢诗嫚的回答肯定也让云妃非常满意,一直把两人送出皇宫才依依不舍的擦着眼泪目回转。

    下午,陈旭又同样带着大堆的礼物送蒙婉回娘家探亲。

    对于陈旭送来的几大车精美的礼物,蒙毅表现的非常热情,把里面的金银珠宝和绸缎玉器都挨着看了一遍,然后热情的邀请陈旭喝了一壶珍藏许久的紫云仙茶。

    紫云仙茶数量有限,每年产量也就数十斤而已,皇帝要送一大半,剩下的陈旭还要送一些要好的朋友和王侯公卿,蒙毅开春之后陈旭也送了他十几筒,但这种带着仙气的茶叶,即便是如何珍惜,也还是慢慢都喝光了,眼下陈旭自己府上都已经没有了,平日喝的都是水氏茶庄送来的普通茶叶,不过好在陈旭对喝茶没什么讲究,只要差不多就行。

    到了蒙府之后,蒙毅的夫人照样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带进后院,在自己的寝室里面详细询问了洞房花烛夜的情况,在得知陈旭根本碰都没有碰一下自己女儿的时候,顿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眉开眼笑的把陈旭这个女婿狠狠的夸奖了一遍,惹的蒙婉非常不高兴,没想到母亲也胳膊肘往外拐,新婚之夜夫君不碰自己就算了,连母亲都还夸奖他。

    “娘,您不是说洞房的时候要陪夫君睡觉吗,为什么夫君碰都不碰我?您还在这么高兴?”蒙婉很不解,也很生气,说话都嘟着嘴。

    “婉儿,你现在太小了,天癸刚来便为人妇对身体不好,侯爷不碰你是爱惜你,你可别争宠任性!”

    妇人牵着女儿的手,然后发现了手腕上的一双晶莹剔透的水晶粉色玉镯,顿时一下就被吸引住了,抬着女儿的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惊喜的说,“你看,刚嫁过去侯爷就送你这么贵重的饰物,这么精致漂亮的一副玉镯,恐怕有钱也买不到,娘跟了你爹二十多年,他别说镯子,玉簪子都是最便宜的,十几年没给我买了……”

    “也不是只有我有,水姐姐和五公主都有,就连那个范家娘子也有一副!”蒙婉噘着嘴说。

    “范家娘子,莫非就是那个商贾之女?”妇人惊讶不已。

    “嗯,成亲那天夫君把范家娘子也请入内堂,给我们每人送了一副手镯和一面镜子,对了娘,镜子我偷偷带来了,您看看,简直真的就和仙术一样清晰透彻……”

    蒙婉从随身一个小挎包里面拿出来一个麂皮口袋,打开之后小心翼翼拿出来一个檀香木手柄的水晶玻璃镜子。

    “娘,您看……”蒙婉把镜子伸到妇人面前。

    “呀!”妇人看着镜子里面映照出来的一张脸,顿时忍不住惊呼一声,赶紧接过小镜子对着自己的脸左右上下细细照了一遍,然后摸着自己的眼角细细的皱纹情绪慢慢低落下来叹口气把镜子还给女儿,“难怪你爹这些年碰都不碰我,原来娘是真的老了!”

    “娘哪里就老了,您要是平日涂些脂粉红颜,肯定依旧漂亮,还有,您平日衣服穿的太老套土气了,常年都是这几套衣服,我看着都不喜欢,现在好多侯爵公卿家的夫人都穿的是清河园的衣裙……”蒙婉小心翼翼的把镜子收起来说。

    “那些衣服……能穿出去吗?”妇人很忐忑。

    “怎么不能?我看到好多人穿呢,穿在身上都特别漂亮,而且我……我听外人说爹爹喜欢看穿短裙的小娘子,您也可以买一套短一些的裙子勾引一下爹爹,免得他尽往家里买姬妾……”

    “短裙家里倒是有人送了一套,娘觉得太短了没敢穿,再说现在都冬天了……”

    “冬天怕什么,家里有暖炉暖炕,娘快穿上婉儿帮您看看,我们学院最近也在学习服装制作,夫君还说等开春了就帮我们筹备一家服装设计室,专门给宫里的嫔妃和咸阳的贵人定制设计服装……”

    “怎么可以,你可是侯妃,怎么能干这种低贱的活儿?”夫人被蒙婉推着去衣橱取衣服,但对于女儿说的话非常的不满。

    “哪里就低贱了,夫君说人生在世当自在逍遥,千万别被身份绑架了自己的爱好,所有的老师学生都很喜爱他呢?现在学院组建了好几个兴趣小组,有画画还有歌舞诗词,还有裁剪刺绣,大家每天都过的很充实,远比原来婉儿整天待在家里跟着几个乐师舞姬学唱歌跳舞快活的多……哇,这套衣裙是谁送的,我在清河商店看见过,一套标价五千多钱呢,您快快换上……”

    老婆和回门探亲的女儿在后院说话干啥蒙毅不知道,此时还在内堂和陈旭这个毛脚女婿聊天下棋,两个人都是臭棋篓子,一副象棋走的噼里啪啦,实际上都是小学生水平。

    门外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很快蒙婉便连蹦带跳的哼着歌跑进来。

    “都嫁人了还这么跳脱,成何体统?”

    蒙毅对自己这个十三岁的小女儿很不满意,一个女儿捞了一个天下闻名的仙家弟子做女婿,而且权势日甚钱财如山,这种金龟婿得好好的巴结一下,蒙氏未来富不富全靠他了,因此对于以前很喜欢的女儿如此没有侯妃的样子感觉很丢面子。

    “岳丈莫生气,婉娘还小,性格开朗活泼也是应该的!”陈旭赶紧给自己的这个小小老婆撑腰。

    蒙婉吐了一下小舌头赶紧规规矩矩的站好,门外一个眉目如画风姿绰约的妇人羞涩的低着头走进来,虽然是冬天,但身上却穿着一套齐膝的精致短裙,丰腴的身体在贴身的褥服和短裙衬托下看起来前凸后翘充满妖娆,脸上似乎还施薄粉涂红颜,看起来容颜精致妩媚。

    “啪嗒~”蒙毅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老婆,手里的象棋掉到地上骨碌碌滚到客厅中央。

    “夫君~”看着蒙毅直勾勾看着自己的样子,妇人很羞怯的福身行礼。

    “岳母今日打扮令小婿惊艳!”陈旭都忍不住站起来夸奖。

    蒙毅在陈旭心目中一直是个老流氓的原因很多。

    当初清河酒店刚开业他就向陈旭讨要两个小茶娘,后来每次去吃酒都会盯着各种仆女和茶娘的屁股和胸脯看的非常认真,而且是明目张胆的那种,因此陈旭很不屑。

    还有就是听闻蒙毅喜欢娶小妾,来咸阳一年多,听闻蒙毅已经娶了七八个了,其实也说不上是娶,就是买,买回去侍寝,四十多岁一把年纪的老男人不断买十多岁的小女孩回去糟蹋,陈旭更加鄙视。

    其实陈旭认为,如果是要人陪睡侍寝,其实成熟一些的女人更好,不光懂风情还懂技巧,就比如范采盈在床榻上就比水轻柔和赢诗嫚要让他畅快舒心的多,不过这也仅仅是肉体上的欲望和需求,在感情方面就不能太讲究。

    而对于蒙毅这种老流氓、或者说对于当前整个大秦的有权有势有钱的男人来说谈男女感情就太不合时宜了,女人的地位还没上升到可以和男人谈感情的地步,都是包办婚姻和利益姻缘,王侯公卿和富豪商贾为了各自的利益互相联姻,夫妻双方感情自然是基本上没有的,远不如陈旭和水轻柔这种相爱到骨子里的感情,也不如虞无涯和夏子衿这种虐恋似的爱情。

    实际上在任何时代,爱情往往都不是出现在富贵家庭,相反贫苦的底层反而会有各种凄美刻骨的爱情传说。

    蒙毅是个老帅哥,蒙毅的夫人也算得上是万里挑一的绝色美人,要不然也不会生出蒙云这种花样美男,还包括蒙婉这种号称咸阳最强小娘子的小美人坯子。

    陈旭来过蒙毅府上几次,也见过蒙毅老婆几次,的确是一个漂亮的中年美妇,但每次不喜精雕细琢的穿着打扮,因此看起来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主妇,存在感很低,还不如蒙毅府上一群花枝招展的姬妾吸引目光。

    因此在感情并不能充分保夫妻和谐的时候,蒙毅移情别恋喜欢年轻貌美的小娘子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许多王侯公卿其实都和蒙毅一个调调,只是陈旭不太习惯这种风气而已。

    但今日蒙毅老婆这一身装扮却让人很惊艳,仿佛突然一下年轻了十多岁,脸颊羞红面带羞涩的样子,很有视觉冲击力,陈旭倒无所谓,不过蒙毅从未见过自己的老婆有过如此惊艳的诱惑,因此呆了许久之后喉结一耸站起来,破天荒的上前牵着老婆的手笑着说:“天气寒冷,夫人快快挨着为夫取暖!”

    “是,夫君!”在女儿女婿面前,妇人害羞的低着头坐到蒙毅身边,然后在陈旭的眼皮子底下,蒙毅的一只手竟然轻轻的摸到了丈母娘挺翘的臀部。

    我去,还要不要脸,太伤风化了。

    一盘残局还没下完,陈旭便受不了蒙毅这个老流氓了,因为蒙毅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象棋上了,一边下棋一只手竟然偷偷摸摸伸到了老婆的裙子里面去了。

    太特么的……唉~

    陈旭站起来告辞,因为他不敢保证继续下去这个流氓老丈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干出更加不要脸的事情来。

    “岳丈岳母大人,小旭过几日会带婉娘回南阳探亲祭祖,可能要等到开春之后才会复归咸阳,二老保重身体!”

    “好好,这是应有之礼,路途遥远好生照顾安全!”蒙毅心不在焉的也站起来相送。

    目送陈旭和女儿乘车驶出院子,蒙毅转头色眯眯的盯着老婆的饱满的胸脯说:“夫人,天寒地冻,我们去暖炕取暖!”

    “是,夫君!”夫人羞涩万分的被蒙毅搂在怀里往内室走去,同时一只大手落在臀上轻轻的揉摸起来。

    封闭的四轮马车上,蒙婉小脸绯红的低着头不敢看陈旭。

    “婉儿,方才的事是不是你干的?”陈旭脸皮还在不断的抽抽。

    “是!”蒙婉脖颈都羞红了,低着头蚊子样的哼哼。

    “你爹……唉,太不正经了!”陈旭哭笑不得的叹口气。

    “夫君,非是爹爹不正经,婉娘也只是想让娘和爹爹能够和谐美满而已,自从生下我之后,爹爹就很少宠幸我娘,这些年娘亲过的很苦!”蒙婉鼓起勇气抬头看着陈旭。

    陈旭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所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这种事情越是王侯公卿的家里越多,在充斥满府的美貌姬妾面前,人老珠黄的妻子必然不会得到太多的宠爱,最多只是保留一个正妻的身份罢了,而且还不能阻止丈夫纳妾,不然惹怒了丈夫,后果更加凄凉,一辈子都会遭受冷落。

    而更苦的女人算是皇宫后院,一个皇帝数百个嫔妃上万的宫女,一个个都是年轻貌美的六国贵族,但如今都只能被关在皇宫之中孤独的等待,百分之九十九一辈子都没有被皇帝触碰过,那种凄苦根本就没地方可以哭诉,数十年青丝变白发,少女变老妇,直到老死在深宫之中不得解脱。

    但眼下陈旭也只能叹息一声,根本就管不了那么多,天下人大部分都还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至少在王侯公卿和皇宫后院,一辈子吃穿住用不愁,比起百姓的疾苦来说,有实在算不得什么。

    何况,自己的老婆竟然跑了!

    陈旭很伤心也很担心,更多的是无奈。

    即便是他如何爱着水轻柔,但眼下也不能抛弃整个家庭去满世界找她。

    水轻柔和虞无涯都是武功高手,普通人百十个不是对手,即便是武功高强的禁军护卫七八个也能够对付,何况虞无涯随身还带着两支火铳,即便是遇上盖聂这种几乎半只脚踏入了先天境界的超级高手,只要有充足的准备也是可以反杀的,因此对于水轻柔的安全陈旭并不是特别担心,唯一担心的是这个老婆以后如果找不回来了怎么办?



    经过一年的各种策划和推动,咸阳的一切都基本上按照陈旭的设想慢慢走上了正轨。

    这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对于大秦其他许多地方的人来说,也只是又一次简单的春夏秋冬的四季交替罢了。

    但这一年对于咸阳的民众和满朝的文武公卿来说,绝对是大秦发生翻天覆地的一年,华夏数千年传承,在这看似短暂的一年之中,咸阳人的生活开始丰富多彩,开始变得让许多人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科学院的出现,改变了炼钢炼铁的方法,新式马卒装备和钢铁武器的出现,让大秦有了碾压匈胡的超级武力,这一年,大秦两次出击横扫匈奴,一举荡平西北袭扰中原诸侯的两股大敌,斩匈奴王,斩东胡王,斩杀二十余万匈胡部族,共计俘虏四十余万,而且还缴获牛羊马匹数百万头,这场大胜不仅让咸阳民众欢庆鼓舞,更是让大秦向周边诸胡展示了粗壮的肌肉,同时还威慑了蠢蠢欲动的六国不轨之徒。

    这两场战争,随着报纸的大肆宣传已经天下皆知,即便是六国之地的百姓也不得不承认秦始皇的强大武力,同时也感觉到莫名的骄傲,毕竟这是中原对蛮胡的胜利,所有人都感觉与有荣焉。

    报馆的出现更别说了,完全彻底改变了读书识字阶层的娱乐生活。

    然后就是农学院、工学院、文学院、水车磨坊、渭河大桥、公共汽车、女子学院,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潜移默化的不断改变大秦民众的眼界,而歌舞美食和服饰棋牌早已融入了百姓的生活。

    而眼下正在修建的新东方驰道,已经彻底撬动大秦天下,数万人正在这条道路上工作,等到明年开春之后正式动工,恐怕有数十万人会投入到这场史无前例的建设之中,然后一条平坦笔直的水泥马路将从咸阳直通东海,日行千里将不再是说说而已。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九月授衣,十月新年大祭。

    但往年隆重的节日,在今年的咸阳却都显得那么轻描淡写,因为所有人几乎都没怎么去关注。

    他们的目光被渭河大桥、水车磨坊、公共汽车这些不断涌现的新生事物完全勾引住了,眼下除开咸阳,整个天下文人士族谈论的皆都是新东方道和清河侯与左相李斯的赌约。

    而普通农民和贩夫走卒并不关系这些,他们关心的是能不能开春之后到东方道的工地上找到一份工作,运气好的话这个冬天就能挣几百钱,绝对可以大大改善家庭的生活状态。

    十一月,已经是寒冬。

    前几天下了一场雪,虽然已经融化,但在呼呼的寒风呼啸之下,泥泞的地面凝结出来一层冰棱。

    远山如黛,近树凋零,枯草凄凄在寒风中瑟瑟摇摆。

    两百黑甲罩体的卫尉禁军手持长戈弓弩和猎猎招展的黑色旗帜,骑着骏马护送着十多辆马车沿着东方道出咸阳往中原而去。

    清河侯娶五公主和蒙婉之后回乡探亲祭祖,护卫加上家仆足有三百余人,浩浩荡荡沿着正在铺垫路基的东方道拉出一里多长的队伍。

    东方道自古有之,过渭南出函谷关就到达三川郡,三川郡原属韩国地界。

    函谷关内已属以前称呼的中原地界,而秦国只能算西戎边陲,属于苦寒的野蛮之地,中原诸侯一直都不怎么看得上眼,河南、山西、山东等韩魏齐鲁之地,才是华夏诸侯眼中的正统中心,也是华夏农耕文明最早的发源地,是华夏自商周以来最为繁华富庶之地,因此这里乡镇连绵不绝,东方道上因此也商旅来往不断。

    而现在的东方道,更是到处人声鼎沸,沿途大量的民夫正在热火朝天的运送泥沙木石,每隔数里就是一个巨大的工地,各种修路的材料堆积成山,搭建的工棚密密麻麻,这些工地外面还插着各种颜色的旗帜,上面写着东方道XX标段工程指挥部,而且沿途还插着许多木牌,上面写着XX工程队的名称,这些招募来的刑徒工奴和民夫都在各个工程队的监工指挥下,在寒风中穿着单薄破烂的冬衣正在满头大汗的喊着号子推车扛木,一车一车的砂石倾倒堆积,一根根的大木被锯成木板。

    沿路还有许多带着皮毡帽和藤帽挂着东方道工程总署铭牌的官吏骑着马来回巡视。

    从咸阳出发一直到洛阳,千里长的工地上到处都是这种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

    原来的东方道是秦国通往中原的主干道,沿途平坦没有大河和大山阻挡,因此一路修建的都很平坦宽直,而且也都严格按照五十步宽的标准修建,路中央铺着木轨,两边还各有近二十丈宽,每隔三丈栽种有一棵树木,但其中许多早已枯死,路轨也在来往不断的马车碾压之下,许多早已损坏,因此整条路地面泥泞不堪,车辙也歪七扭八的不成样子。

    根据规划,新的东方道水泥路只有两丈宽,因此相对于五十步接近三十丈宽的路面来说,只占了其中十分之一不到,为了修路不影响商旅通行,水泥路的路基只占了大路右侧一部分,原来的木轨和大部分路基都没有去做任何改动。

    陈旭带着家人和仆从顺着坑坑洼洼的东方道一路颠簸前行,沿途无论是修路的刑徒工奴农夫还是参与招标修建的商贾工程队指挥人员,看着插着清河侯旗帜的队伍迤逦而来,皆都停下手中的工作热烈欢呼甚至是夹道跪拜。

    当看着清河侯的车队陷在泥泞的道路上行走缓慢,许多工程队的监工便指挥农夫刑徒一起帮忙推车,而大路上迎面而来路过的商队也都会主动把车马停靠在路边等待清河候府的马车通过。

    每到一个大型的工地,陈旭都要下车观察一番,接见当地工程指挥部的官吏和承包标段的商贾代表热情的询问攀谈一番。

    而每到一座县城,县令和大大小小的官吏都会提前站在路边迎接陈旭挽留饮宴,还有当地名士也都纷纷前来拜访,而最热情的就是各地的商贾。

    如今东方道沿线几乎集中了眼下大秦最富裕的一群巨商,皆都是家财数十数百万钱的巨富家族,一旦这条新的东方道修筑好,所有参与其中的商贾都会依靠这条路发财。

    即便是拿不到标段,只是在服务站或者物流市场拿到一个参与名额,未来二十年也将会跟着发一笔大财。

    这些服务站里面需要大量的商舍驿舍食舍等为过往的商旅提供服务,而竞标拿到服务站的商贾也不可能将这所有的服务都全部承担下来,这涉及到一个技能专精的问题,许多东西隔行如隔山根本就不会,不会怎么办,陈旭在招商集资说明书中给了他们明确的指点,那就是把服务站作为一个服务平台二次招商集资,将其中的各种服务项目转包出去。

    这样修车的喂马的做饭的卖货的睡觉的就各司其职,甚至还可以沿途把许多服务站的相同项目都承包下来开成连锁店,让过往的商旅在所有的服务站都可以享受到同样的服务。

    于是有了这些二次招商的机会,工地上就会形成大大小小更多的小标段和建筑队,参加的商贾都成了小包工头。

    本来新的东方道只有二十来个大标段,参与的也只有二十余个商贾或者合伙商行,但眼下的东方道,起码已经有三百个小承包商,这两千余里路分配下来,每个小标段也才不到十里路,除开几座必须由科学院指挥修建的大桥之外,即便是每个工段只招收一百个人,一年下来完全可以用身体把承包的路段爬平了。

    大大小小的商贾沿途围追堵截陈旭的车队,成箱成车的礼物送来,陈旭还拒绝不了,因为都说是送给清河侯和五公主与蒙婉的新婚贺礼,因此从咸阳走到洛阳,这一路停停走走视察拖延下来,足足走了十天,而到达洛阳的时候,随行的马车已经变成了三十余辆,许多车上全部是拉的沿途商贾送的礼物。(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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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洛阳,在三川郡官员的招待下吃过一顿丰盛的酒宴之后,回乡探亲的队伍改道往南,往宛城方向而行。

    陈姜氏、陈旭、赢诗嫚、蒙婉、杏儿和虞姬坐在最为豪华的一辆封闭的四轮箱式马车之中,车厢内燃着碳炉,温度温暖如春,春夏秋冬四个贴身小仆女一路烹茶端水照顾,杏儿和虞姬坐在车厢的地板上走弹子跳棋,猴子悟空蹲在旁边拿着玻璃弹子跟着跳来跳去的捣乱。

    “旭儿啊,这么多礼物家里放不下怎么办?”

    陈旭靠坐在铺着熊皮的椅子上打着酒嗝,陈姜氏和赢诗嫚蒙婉在织毛衣,通过镶嵌着尺余见方一块玻璃的窗户看着后面跟随的二十多辆满载礼物的货车,陈姜氏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担心的说。

    陈旭也有些哭笑不得,这些礼物也说不上多贵重,但却也是普通老百姓消费不起的丝麻玉石和一些皮货特产,这么多车加起来价值不下十万钱,如果全部搬回去小河村,恐怕自己那三间土坯房就要塞满,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娘,都是别人好心送的,您这话传出去恐怕会让人不高兴,到了宛城送一些去水家,剩下的拉回清河镇再奖励分送一些给镇上乡民,再剩下一下带回小河村,村里的乡亲也挨家挨户送一些,可能就剩不下多少了!”陈旭摇摇头说。

    “夫君,水姐姐和虞大哥提前二十多天回来,不知道能不能在宛城见到他们?”赢诗嫚温柔的转身看着陈旭。

    “是啊,水姐姐不在,我总感觉家里不那么热闹!”蒙婉的声音带着一丝稚嫩,但却非常清晰悦耳。

    “旭儿,既然是回家祭祖,轻柔不在的话就不太好!”陈姜氏的情绪也变得有些低落。

    陈姜氏其实最喜欢的还是水轻柔,通情达理而且温柔贤惠,与儿子也非常恩爱,去年陪着她在小河村整整一个寒冬,婆媳两人相处的非常和谐愉快。

    但因为水轻柔迟迟无法怀上身孕,加上正伯侨那个假冒神仙的一句话,让她慢慢开始有些疏远水轻柔。

    不过这段时间水轻柔突然不在身边每日问候聊天,陈姜氏也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像丢失了什么一样,感觉心头堵得慌。

    她感觉水轻柔的离开或许是因为自己对她疏远有关系。

    这让她也有些愧疚。

    如今儿子又娶了公主和婉娘,还有一个侍妾范采盈,日后家里添丁添口是必然之事,水轻柔生或者不生孩子,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已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从水轻柔离开之后,儿子开始变得情绪低落,经常沉默寡言不爱说话。

    陈旭的变化不光陈姜氏知道,赢诗嫚和蒙婉也深有体会,因此每次都不敢轻易的提到水轻柔,害怕陈旭不高兴。

    但眼下快到宛城了,水轻柔的娘家就在宛城,陈旭必然还是要去拜访一下。

    因此所有人都希望能够在宛城见到水轻柔,然后一起回小河村,一家人才能美满和睦。

    “轻柔不在宛城,他和虞大哥回鲁山找她的师尊去了,今天傍晚就可以到达鲁阳,暂时在鲁阳县歇息一晚,明天一早我上鲁山一趟,看看轻柔在不在山上?”陈旭说完之后脸色慢慢变得沉默。

    如果没猜错,水轻柔断然是不会在鲁山的,如果赤松子在鲁山,虞无涯必然会回转咸阳通知他不要担心,但这距离两人离开咸阳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根本就没有看到虞无涯的身影。

    车厢里一阵寂静,只能听到火炉上的陶壶发出噗噗的热水沸腾的声音。

    “小旭哥哥,姑姑是不是不回来了?”虞姬站起来摇着陈旭的胳膊。

    “不会的,他和你爹爹找你师公去了,很快就会回来的!”陈旭把虞姬抱起来放在腿上说。

    “可是我好几次看见姑姑躲在房间里哭,还有一次偷偷收拾好了包裹,我问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她哭的更伤心了!说舍不得我们不会离开我们的……”虞姬紧紧的抱着陈旭的脖子,“小旭哥哥,你去把姑姑找回来吧,不然她肯定会一个人躲在别处哭的伤心!”

    “你几时看见水姑姑哭了,为什么你没有告诉我?”陈旭感觉心里堵的慌,陈姜氏转头看着车窗外面眼圈儿有些发红。

    “是姑姑不让我告诉你,她说如果我说出来她就不要我了!”虞姬细声细气的小声说。

    “旭儿,轻柔是不是真的不回来了?”陈姜氏抹着眼泪问。

    “怎么会这样?水姐姐和夫君两情相悦异常恩爱,怎么会不回来?”赢诗嫚停下手里织毛衣的动作,一双美目看着陈旭,脸色充满了担忧。

    “是啊,夫君,水姐姐那么好,难道是因为我们的原因吗?如果是这样,还请夫君休了婉娘,换水姐姐回来!”

    蒙婉慢慢跪在陈旭面前,精致绝美的小脸上露出一丝凄然,虽然年幼,但她聪明灵慧,通过陈旭和陈姜氏虞姬的对话,已经猜到事情可能并不像陈旭开始说的那样简单。

    “如果因为诗嫚的原因导致水姐姐离开,也请夫君休了诗嫚!”赢诗嫚也慢慢跪下来。

    “诗嫚婉儿你们起来吧,轻柔离开和你们没关系,是因为别的原因,你们也不用担心,等明日或许就能在鲁山上见到她!”陈旭把赢诗嫚和蒙婉扶起来。

    “嫂子怎么能这样?丢下我们就跑了,下次回来我不和她玩儿了……”杏儿嘟着嘴说。

    “啪~”陈姜氏一巴掌拍在杏儿的屁股上,“再瞎说我打烂你的嘴!”

    “杏儿姐姐你不要说姑姑坏话,姑姑最可怜了,她从小就没有爹娘,跟虞姬一样,将来我嫁给了小旭哥哥一定不会一个人到处乱跑让小旭哥哥伤心!”虞姬冲着杏儿嚷嚷。

    “哼,才不要你嫁给兄长了,这么小点儿我还要喊你嫂嫂!”杏儿撇撇嘴委屈的蹲下来和悟空下跳棋。

    “但是……但是爹爹早就把我许配给小旭哥哥了,你就是要喊嫂嫂……”虞姬也很生气。

    “不喊!”

    “要喊~”

    “别吵别吵,不然娘亲又要打屁股!”蒙婉和赢诗嫚赶紧一人一个把两个小丫头拉开,一人一个抱在怀里。

    “哼,回家后我的狗狗不和你的狗狗玩儿!”虞姬哼哼着扭头看着窗外。

    “我才不稀罕!”杏儿也把头扭到一边。

    陈旭哭笑不得的站起来打开车门说:“我出去骑马透透气!”

    ……

    傍晚时分到达鲁阳,阴霾的天空开始飘起雪花,天气变得更加寒冷起来。

    在鲁阳县令和一众官吏的招待下,陈旭等人在鲁阳留宿一晚。

    第二天一早起床,天地早已白茫茫一片,虽然雪开始减小,但地上的积雪已经有半尺来深。

    一群护卫收拾整齐,弓弩刀剑马匹皆都装备整齐。

    看着七八里外但却有几乎近在眼前的伏牛山余脉那高耸参差的崇山峻岭,陈旭幽幽的长叹了一口气翻身上马,猴子也很兴奋的跳上来蹲在陈旭的肩膀上不断吱吱乱叫。

    赢诗嫚和蒙婉也收拾整齐,披着裘皮的披风,腰间挂着短剑一起上马。

    “诗嫚和婉儿小心跟上,走,出发!”陈旭一磕马镫,拉扯缰绳调转马头。

    “旭儿,路上小心,若是上山的路不好走就早些返回,等过些日子雪化了再去……”陈姜氏非常担忧的在后面喊。

    “娘放心,我们会小心的!”陈旭转头回答。

    一群护卫和禁军也都随即跟上,将陈旭和赢诗嫚蒙婉包围在中间,一群人三十余匹骏马便踏碎满地的积雪快速往大山而去。

    没想到夜里会下一场大雪,因此陈旭本来打算独自带着护卫前去鲁山,但赢诗嫚和蒙婉却坚持要跟着一起去,陈旭想想也还是答应了。

    鲁山虽高,但也只有靠近山峰位置的那个山洞附近才比较陡峭,其他地方也并不是十分难行。

    即便是因为积雪无法骑马,等到了山腰位置可以爬山上去,实在不行还可以让蒙婉和赢诗嫚留在山腰附近等待,一群武功高强的护卫和禁军保护,不会有任何问题,顶多是人比较累一些而已。

    半个时辰之后,一群人已经深入大山之中,沿着一条崎岖的峡谷往里继续行走了数里之后,两边的地势开始逐渐升高,伴随着稀稀拉拉飘飞翻卷的雪花,四周变得越发寂静。

    嘚嘚的马蹄声夹杂着护卫和禁军的呼喝传递消息的声音,山谷中微微震动,一些落在树枝上的积雪扑扑啦啦的承受不住落下来,如同烟雾一般随风飘散。

    偶尔几只锦鸡野鸟扑棱棱从树林中惊飞而起,慌乱之中落在道路上,如同懵头的呆鸟一般看着一群人不知所措。

    大雪封山,这些鸟有些眼盲看不清环境。

    如果是在平时,陈旭定然要安排人下去捕捉几只带回去做一顿美餐,但眼下他是一点儿吃美味的心情都没有。

    山野具寂,人迹罕至。

    赢诗嫚和蒙婉策马跟随在陈旭的身后,前后左右具都是身穿黑甲的卫尉禁军,这些都是参加过无数次生死大战的武士,三五个人就敢劈杀猛虎,各种险恶皆都经历过,这种还算平坦的山路自然不在话下。

    而且还有一群护卫和禁军早已深入前方数里挨着查看路径,因此顺着踩踏出来的痕迹一直往前,基本上没有太多危险,顶多是偶尔会有被惊动的山鸟和野兽从树林中窜出来惊吓到赢诗嫚和蒙婉。

    两个时辰之后,已经接近午时,天空雪花渐停,一行人小心翼翼的已经前行至靠近山顶的位置。

    而到了这里山势越发陡峭,悬崖峭壁到处都是,苍松迎客,古藤垂挂,除开传来的鸟鸣猿啼之外,四周迷雾渐起,处处山崖积雪宛若仙境一般。

    “这里风景绝胜,果然是有仙家气象!”

    到了此处已经无法继续起码前行,因此所有人都下马,寻一处稍微宽阔平坦的地方把马拴好,赢诗嫚和蒙婉两人从未出过这么远的门,更没有见识过这般美丽的风景,因此看着这种虚无缥缈的雪山奇景,忍不住惊叹不已。

    看着赢诗嫚和蒙婉额头已经隐隐冒出一层汗珠,陈旭仰头看了看赤松子隐居的那一处位置说:“诗嫚,婉儿,此处上去还有差不多三里路,路上积雪难行,你二人便在此处等候!”

    “夫君,我们好不容易来到此处,还是想上去看看水姐姐从小隐居生活的地方!”

    “请夫君成全,这里风景都如此绝美,想来山顶更加令人心旷神怡,我们从小在咸阳长大,也从未领略过天地间这种奇异景色!”

    两个女人都请求跟着一起上去,禁军头领也说:“侯爷,此处荒山野岭,如若分开还不好照应,一起上去,我等定然保护好二位夫人的周全!”

    “那就饮食休息片刻,留几人照看马匹,然后上山!”

    “喏~”一群护卫和禁军都一起抱拳,然后各自打开马背上的褡裢,取出水袋和干饼开始狼吞虎咽。

    陈旭也从褡裢之中取出暖壶和一些饼干,和赢诗嫚蒙婉也各自吃了一些之后就吩咐出发。

    虽然这里距离山顶不过三里,但山路却异常崎岖陡峭,陈旭来过两次,不过前两次皆都是晴天,虽然难行但却有惊无险,但今日山路上到处都是积雪湿滑不堪,在一群护卫和禁军的保护下,足足用了大半个时辰好不容才终于爬上山顶。

    缭绕的山雾从四面八方的山谷之中升起,陡峭的山崖上青松古藤在云雾之中随着呼啸的寒风变换莫测时隐时现。

    一个山洞,一块天然的平地,一棵数人才能合抱的古松,一方石桌,两个石凳,这就是山顶的风景。

    天地寂寥无声,除开积雪之外入眼看不到任何有人活动的痕迹。

    一群护卫和禁军都被陈旭要求留在平台下面不准上去。

    而此时他和赢诗嫚蒙婉站在山洞前面的空地上,看着空荡荡的场景,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完全变成了失望。

    “吱吱~~”

    猴子从陈旭的肩膀上约下来,一路尖叫着窜进山洞之中,在积雪中留下一串脚印。

    “夫君,看来水姐姐不在这里!”赢诗嫚轻轻的挽着陈旭的手说。

    “原来水姐姐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可是这里却太安静了,除开松树和山洞,什么都没有!”蒙婉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情形,也轻轻的依偎在陈旭怀里轻声说。

    “你们在这不要乱走,我去看看!”陈旭放开两个女人,慢慢踩着积雪一步一步走到松树下,因为松树的遮挡,石桌上并没有落雪,除开一些掉落的松针之外,上面依旧摆放的一个土陶茶壶和一个陶杯,就仿佛在这里已经放置了千年万年从未曾移动过一样。

    “吱吱~”猴子从山洞里面连蹦带跳的跑出来,跳到石桌上,爪子上还抓着一张卷在一起的麻浆纸。

    陈旭激动的将麻浆纸一把抓过来,扯开一根细细的草藤,展开,上面是虞无涯的字迹。

    “恩公,我已经找到师妹,大师兄留下书信,师尊数月前去云梦拜访鬼谷子前辈,我们前去云梦寻找师尊,还请勿要担心,只要找到师尊我便即刻去咸阳寻您告知详情,勿念,无涯拜上!”

    书信很短,字迹非常潦草,看起来是匆匆写完之后放在山洞之中的。

    不过看完之后陈旭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这次来没有找到水轻柔,但却已经知道了她的去向。

    如若开春之后虞无涯还没有回来,自己就去云门山一趟寻找,只要有任何蛛丝马迹,定然终会找到水轻柔。

    赢诗嫚和蒙婉两人也慢慢走了过来,看着陈旭手上的书信,赢诗嫚轻声问:“夫君,是否是水姐姐留下的书信!”

    陈旭摇摇头把书信递给赢诗嫚说:“不是,是无涯大哥留下的,他们去了云梦山,只要知道他们的下落便好,我进山洞去看看然后就下山!”

    陈旭走进山洞不过片刻就走出来。

    山洞里面除开几个很旧的草编蒲团之外,就只有一方石桌,除此以外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走吧,我们回去!”站在悬崖前面,看着四周缭绕翻腾的云雾和四周高低错落的皑皑群山长叹了一口气。

    “此处虽然是美景,但也太孤单寂寞,真不知道水姐姐是如何能够在这里坚持八年的时光?”赢诗嫚看着山脚时隐时现的鲁阳县城和白雪遮盖的皑皑原野,还有几条如同树枝一样的小河轻声说。

    “轻柔和你们不一样,和我也不一样,她的心不在凡俗之中,如果不是遇上我,她或许活的更加快乐,凡俗的熙熙攘攘让不适合她,但她却愿意为了我去忍受尘世的苦,但无论她去了哪里,这天大地大,我总有一天会把她找回来……”

    陈旭转头看着跟随在身边的两个容颜无瑕的少女,牵着她们的手:“诗嫚,婉儿,若果有一天,我想抛却这凡尘俗世,想和轻柔一样遁入这山中过这种平静淡然的寂寞生活,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

    “夫君,我们愿意,只要能够陪着夫君,哪怕再苦再累再寂寞,我们都能忍受!”赢诗嫚和蒙婉赶紧一起福身行礼。

    “我也只是说说罢了,走吧,这次让你们跟着我来,路上受苦了!”陈旭牵着二女,再次转头看了一眼孤寂的山洞,然后长吐一口气转身下山。

    猴子从背后跳上来蹲在陈旭的肩膀上。

    待一群人下山,山顶再次恢复先前的空寂,只是雪地上留下几行脚印,似乎在向这茫茫山岭诉说着往日的寂静与安宁。

    而依稀还有一个身穿粗布素裙的小女孩盘腿坐在在松树下,小脸严肃认真的倾听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在娓娓讲述生涩玄奥的道经。

    而那道经的声音如同空濛之雨,纷纷扬扬若清风扬雪,随风而散回荡在寂静的山岭和悬崖峭壁之间。(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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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十一月下旬,西北大军经历两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之后班师回朝。

    李信江琥,王离苏角,以及在这次征伐匈胡的战斗中立下大功的将士足足三千余人,携带着满身的征尘和杀气返回咸阳。

    大雪飘扬之中,皇帝再次出城三十里迎接。

    咸阳以及周边数县数十万民众夹道欢迎。

    皇帝谕令,咸阳再次庆贺三日。

    当晚,皇帝再次在甘泉宫宴请大胜回朝的将士,百万咸阳民众再次涌上街头欢庆等待神雷焰火的到来。

    临到深夜戌时,随着几声剧烈的轰鸣,咸阳城东南西北四门和城中心的广场之上,几乎同时腾起几道火光,然后随着一团团绚烂多彩的焰火在大雪纷飞的夜空中炸开,一时间漫天五颜六色的火光将整个大秦京师渲染的如同仙境一般。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胜,这一夜也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欢腾庆典。

    咸阳城中五处同时燃放烟花,整整九十九颗神雷焰火在夜空中炸开,持续整整半个时辰,彻底点燃了百万咸阳民众和回归的将士热情,也同样将那些俘虏的匈胡贵族都震惊的神魂具裂,全都趴在冰冷的雪地上对着天空一颗接一颗不断炸开的烟花磕头如捣蒜。

    而在咸阳热闹欢腾庆贺胜利之时,陈旭已经带着家人回到了清河镇和小河村。

    清河侯娶了五公主和蒙大人的嫡女回乡探亲祭祖,这对于清河镇甚至整个南阳郡来说都是史无前例的大事。

    因此自从回到清河镇之后,南阳郡守郡尉郡丞包括雉县等附近几个县的官吏名士等数百人,每天都乘坐车马络绎不绝前来拜见。

    还有包括水氏、范氏在内的南阳商界无数商贾也再次带着贺礼前来祝贺陈旭的新婚之喜。

    为了不失礼仪,陈旭只好在清河镇小学连日招待宴请这些远道而来的宾客,虽然许多人只是前来送礼之后就匆匆告辞,但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是需要招待一番。

    因此接连忙碌了近五日之后,热闹欢腾的清河镇才慢慢消停下来。

    清河镇忙完,回到小河村再次宴请小河村的全体村民和鹰嘴崖村的亲戚,又接着热闹了两日陈旭才得到安闲的机会。

    从四月初夏娶水轻柔离开清河镇,到眼下十一月底才再次回来,时间历夏到冬转眼过去了大半年。

    而这大半年清河镇和小河村的变化,只能用翻天覆地来形容。

    当初开办的瓷器作坊、木器作坊、铜铁作坊、造纸坊、糖油作坊、卫生院、小学和粮仓都全部重新扩建甚至重建,各自规模都扩大了数倍,而且房子也全都用土砖大木重新修建成了宽敞明亮的厂房。

    如今的清河镇已经完完全全彻底变成了一个工业城镇,以前所有住户和工坊全部都集中在小清河岸边一个长度不过三里的狭窄区域内,道路狭窄房屋破烂不堪,但眼下已经东南西北扩展到了十多里的范围,到处都是崭新的土砖房和高大的厂房。

    整个雉县西南方向六个乡镇三千余户乡民皆都成为了陈旭的食邑,大量乡民都汇聚在清河镇的这些工厂做工,足有近两千人在这里上班挣钱,南来北往的商队整日络绎不绝,即便是这寒冬腊月大雪纷飞的时节,前来购买瓷器纸张和药品糖酒的商贾也不曾间断。

    整个清河镇人来人往整日喧嚣欢腾,在陈旭大量的钱财砸下来,如今雉县整个经济的重心全都围绕清河镇展开,新上任的县令更是隔三差五的要来清河镇视察慰问,热烈的巴结和讨好里典牛大石和游缴刘坡。

    牛大石依旧还是里典,但这个里典已经远不止里典的身份,他还是清河侯未来的妹夫,是替清河侯掌控这三千食邑的主管,皇帝还给他专门御封了一个九品的郎职,如今已经是官袍加身的大秦官员,而不仅仅是一个乡吏,即便是六品的县令见到他,还是要恭恭敬敬的行礼称呼一声牛大人。

    而牛大石一家也因此飞黄腾达,如今住宽敞的大屋,进出皆都是车马奴仆伺候,由一个三年前衣不蔽体走路都屁股蛋蛋露在外面透风的贫农彻底变成了剥削阶级。

    瓷器厂招收了二三十位制陶工匠和一百多位学徒,帮工更是达到了近四百人,七八口大窑的烟囱每日烟火腾空,让这个隐藏在巍巍大山之中的偏僻乡镇看起来有了十足的工业气息。

    为了给瓷器厂和糖酒坊提供足够的包装木箱,木器厂也招收了近两百人的学徒和帮工,大车大车的木头运送过来锯成木板木条,整日里面都是叮叮当当的声音传出来。

    小学规模扩大,在封地内招收了两百多个十岁左右的孩童,跟随牛全和封地上其他乡镇的几个读书识字的先生一起学习读书识字还有简单的数学和珠算,这些孩童学好之后全部都会安排到清河镇的这些工坊帮忙管理。

    而卫生院的规模不光扩大了,以前只有一个半吊子跳大神的医卜许垆,虽然跟着徐福混了几个月,但水平实在不敢恭维,因此陈旭到了咸阳之后让徐福又从咸阳卫生院选派了一个医士和两个护士前来卫生院主持大局。

    人生一辈子,除开吃穿住用之外,最需要迫切解决的就是医疗问题,特别是女人生孩子,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陈旭不敢马虎,清河镇不光是自己的老家,还是自己的封邑,必须照顾好这里的每一个人。

    而自从有了咸阳城来的名医,后来又有三个医士慕名而来加入卫生院,因此如今的清河镇卫生院已经成为了整个南阳郡规模最大科室最全也是名气最大的医疗机构,整个雉县甚至是周边数县的重病患者都会前来求医问药,甚至宛城一些人有钱人生病了也还要不远百里跑到清河镇来看病。

    造纸厂为了减少污染修在黑虎弯,如今面积达到了数百亩,里面也招收了三百多位帮工,麻浆纸和竹浆纸都在大规模制造,虽然规模远远赶不上咸阳城外的那一座足有上万人的造纸厂,但在雉县这种偏僻的山区县城来说,也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大厂,整个雉县现在也有其他商贾修建的造纸厂,但都不如清河镇的出名,因为这里的造纸厂不仅仅是清河侯的产业,而且这里还出一种雪白细腻的竹浆纸,但制作方法只有几个核心的工匠才知道,从来都打听不到。

    而这些竹浆纸即便是有钱都买不到,只能供给清河侯允许的商贾以及皇帝使用。

    糖酒坊虽然已经进入寒冬,熬糖酿酒已经停止,但依旧还是在开工,制作一些各种米花糕、饼干和果脯之类的供应各地的清河酒店。

    回来之后忙忙碌碌七八天之后,陈旭也终于在牛大石和游缴刘坡等清河镇一众管理人员的陪同下,把整个清河镇里里外外视察了一遍,对于其中需要整改的地方,陈旭也提出了自己的一些意见。

    当初离开的时候,陈旭曾经对清河镇的发展做出过一些规划,对于居住区域以及各个工坊的位置都有过指导,因此这大半年陈旭虽然不在,但牛大石和清河镇的所有人都还是严格按照陈旭的规划在修建发展。

    居民区扩大了数倍,一些居住在山上的山民愿意搬迁下山的都在镇上统一规划了房屋地基,同时也沿着小清河往下游两岸开垦了上万亩的农田进行分配,因此如今的清河镇已经突破六百户,而且因为每日往来的商队不断,镇上还专门修建了好几家驿舍、食舍、商舍和修理车辆的服务场所,都是镇上的乡民在负责经营。

    此时此日,清河镇商旅不断人声不绝,来往奔忙的皆都是衣帽整齐的乡民,所有人都脸色红润有了光泽,再也看不到往日的凄苦木讷之色。

    ……

    往日野狼横行的野狼谷附近被划为禁区,除开酿酒坊的人可以进出那个有储酒的山洞之外,这里没有牛大石和刘坡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山谷口依旧藤蔓荆棘丛生看不出异样,但里面参天的树木和荆棘早就清理一空,变成了一个足有三百多亩的隐蔽山谷。

    山谷一侧修建了一长排木石结构的房屋,而且食堂厕所等附属设施一应俱全。

    山谷中央是一大块平整的场地,足有五百名十岁以上的少年正分成五个方队在训练行走坐立,虽然一个个看起来都黑廋不堪,衣服也破烂不堪各式各样,但这些少年却全都脸色严肃认真,跟随着几个看起来身材稍微魁梧高壮一些的少年的口令做着各种动作。

    回家后的第八天,陈旭终于有闲暇亲自来观看这些少年的训练。

    自从当初鬼谷子半夜鬼鬼祟祟的突然而至救活了王青袖,陈旭后来猜测到了鬼谷子说的劫难之后,于是便开始策划建立一支自己可以完全掌控的军事力量,不是为了造反,而是为了以防万一。

    因此等咸阳的诸多事情都慢慢走上正轨,而且有了李信送的那栋别院之后,陈旭就开始秘密生产更多的火药,打造火枪甚至火炮。

    这些少年几乎都是在雉县招募,大多数都是附近封邑上的孤儿。

    这还只是遴选出来的一部分合乎要求的,数量便已经如此之多,可以想象两次秦楚大战死去了多少成年壮丁。

    这些少年要么如同陈旭牛大石一般,和家里的母亲相依为命,要么彻底就是孤儿,在附近流浪跟着大户和一些工匠当帮工,只为求一口饭食活命。

    眼前这五百少年,九年之后就是二十岁左右正值勇猛的青年。

    陈旭不需要他们有坚强的体魄和过人的智慧,更不需要他们像禁军一样有以一敌十的武力值,他需要的就是令行禁止绝对的服从命令。

    火枪不需要太大的力量,因此对身体素质的要求并不是太高,但既然要训练,陈旭感觉还是可以训练的严格一些,至少要比普通的军卒强才行。

    大秦眼下的普通军卒其实就是普通农民,并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部署在边关一边屯戍开荒种地,一边进行一些简单的劈刺训练和对于军令的熟悉,一旦上了战场,只需要听懂进攻和撤退的号令就行。

    攻则奋力忘死的冲杀,杀死敌人就有军功。

    退则有序不能慌乱,否则就会军法处置。

    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这个时代,除开马卒、车卒和弓卒之外,主要作战的步卒都是不怎么训练的,也没有一个统一的训练方法,一旦上了战场,胜负全靠主将,生死全靠运气。

    刺激秦军勇武无敌的是军功带来的奖赏。

    有军功便能分田分地,如果能够授爵便可以得到每年固定的俸禄甚至车马奴仆。

    只要够勇敢不怕死加上运气足够好,哪怕你是乞丐,也能一步一步爬上大将军的位置。

    以军功为荣耀,催生了如同虎狼一般的秦军,这就是大秦崛起的关键。

    而虞无涯负责招募的这群少年,陈旭叮嘱的就是严苛训练纪律,吃喝拉撒坐卧行走都需要严格遵守制度和纪律,对于不听命令调皮捣蛋的全部清除出去。

    虽然不要求叠豆腐块这种变态的内务整理,但平日的生活训练必须令行禁止。

    本来按照陈旭的打算,这支队伍由虞无涯负责训练,因为他眼下最为放心的就只有虞无涯,经过半年的基本命令训练,然后再进行一些简单的武术训练和越野拉练之后就可以开始训练火枪操作,一旦能够熟练掌握,这些少年便可以先安排在清河镇充当治安队伍,同时也可以调一些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安全。

    一旦如果秦大大真的无法续命,大秦有动荡之虞,这支队伍立刻就会变成一支超越这个时代足足两千年的火枪兵,采用英法联军当初那种三段式火枪攻击模式,配置几门小火炮,只要弹药不出问题,这五百人足足可以抵挡上万人的进攻。

    不过水轻柔的离开彻底打乱了陈旭的安排。

    眼下虞无涯离开不知道何时才能回转,这支队伍眼下没有了训练的教官和主将。

    陪着陈旭来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游缴刘坡,一个是牛大石。

    “滴~~”

    骑马进入野狼谷之后,刘坡吹响了挂在胸口的一个竹笛,顿时正在训练的少年们都纷纷停下动作,虽然看起来反应有快有慢,但基本上没有人打闹喧哗等情况发生。

    对于少年们的反应陈旭感觉到非常满意,毕竟才训练一两个月左右,听到竹笛就能够迅速列队已经非常不错。

    至少已经有了对于命令的严格服从态度。

    五个领队的少年跑过来抱拳行礼:“禀游缴和里典,我等正在训练行走,并不曾偷懒,也无人懈怠!”

    “嗯!”刘坡点点头指着陈旭说:“你们可识的他是谁?”

    陈旭回到清河镇,并没有穿平日的锦袍,而是里面穿着毛线衣,外面一件翻毛的裘皮袄子,头上带着一顶毛线织的帽子,脖子上围着一条羊毛围巾,这毛线衣和帽子围巾都是去年水轻柔在小河村帮他亲手织的,如今衣物还在,佳人却渺渺不知踪迹,但陈旭却习惯了这一身装束,因此眼下的陈旭看起来就如同一个家境不错的富家少年,神情和煦看不出半分侯爷的架势。

    五个少年各自盯着陈旭看了几眼然后一起摇头,其中一个抱拳说:“游缴,我等不识得这位郎君!”

    “我是陈旭,你们可曾听说过?”陈旭微笑着说。

    “陈旭……”回答的少年略微一呆,然后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十分惊慌的说,“我不识得侯爷面目,还请侯爷恕罪!”

    少年这么一说,另外四个少年也瞬间明白过来,几乎同时一起跪了下去磕头说:“原来是侯爷回来了,听虞老爷说就是侯爷给我们衣食,感谢侯爷大恩大德!”

    几个少年把头在寒冷的泥地上磕的砰砰只响,陈旭伸手把五个少年拉起来笑着说:“你们都是虞大哥选出来的统领,看起来都不错,以后仔细带领这些同伴好好训练,几个月后我会选拔一些跟随我去咸阳!”

    “侯爷,我……我们也能跟着您去咸阳?”几个少年忍不住惊呼起来。

    “嗯,但是只能挑选数十个,剩下的还是要在这里继续训练更多内容,到时候还会有一种新式的武器要学会应用,因此你们必须达到我的要求才行,你们各自都叫什么名字?”陈旭点头说。

    “回侯爷,我叫许山!”第一个少年行礼说。

    “侯爷,我姓李,在家排行老二,脸上有麻子,原来大家都叫我李二麻,没有名字!”第二少年有些尴尬的行礼。

    “二麻也不错,镇上的木匠叫刘二娃,我在咸阳还遇到一个工匠叫鲁二蛋,你这名字比他们的好听多了!”陈旭拍着少年的肩膀,几个少年都跟着笑起来。

    “侯爷,名叫陈夏。”

    “回,侯爷,我叫刘树根。”

    “侯爷,我从小没爹娘,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是跟着一个老木匠长大的,从小别人都唤我黑彘……”最后一个少年红着脸说。

    “嘿嘿,黑彘肉好吃啊!”另外几个少年都不由自主揶揄开玩笑。(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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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旭倒是无所谓,山村野夫,有名字就算不错。

    姓名不全的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山区很常见。

    有姓的很多,但无名无姓的也不少。

    特别是这种连爹妈都不知道的孤儿没名没姓简直太正常了。

    即便是有名有姓的人,名字也都很随意,从小都是在家按照出生顺序呼喊,要不就胡乱取一个外号,等到成年之后要去办理身份牌的时候,负责登记的官吏看着你没名字,就会胡乱给取一个名字,大山啊,小树啊,黑蛋啊,驴蛋啊,狗蛋啊,麻子啊等等反正都是不操心的名字,操心的也取不来,除非是家里情况好点儿的会专门拿一些鸡蛋山货之类的礼物找附近读书识字的乡老帮忙取一个名字,但这种情况非常少。

    因为所有人几乎饭都吃不饱,至于名字就……一切随缘了。

    “黑彘的确不好听,你以后就跟着我姓陈吧,名勇,希望从今以后做一个勇敢的好男儿,不要给我们姓陈的丢脸!”

    “多谢侯爷赐姓名!”这个少年兴奋激动的噗通一声再次跪在陈旭面前恭恭敬敬的连磕了三个头才兴奋的爬起来。

    其他几个少年脸上都露出羡慕的表情。

    “我今天来就是想看看你们训练的情况,你们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按照平日的训练演练一次给我看看!”

    “是,侯爷!”五个少年拱手转身,很快就都吹响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竹笛。

    “一队集合~”

    “二队集合~”

    随着不断的喊声响起,五百个站在训练场上的少年都开始按照自己的分组开始列队站好,很快就排列出来五支队伍,而且按照高矮顺序看起来还比较整齐,一个个目不斜视有了几分军训之后的架势。

    五位少年头领都整理好自己的队伍之后,陈旭走到队伍前面,看着眼前这一群和自己年岁差不了太多的少年,深吸了几口气大声说:“我叫陈旭,大家可能都听说过我的名字……”

    “哗~”

    本来列队整齐的队伍瞬间一片哗然之声,队形也开始混乱起来。

    “您……您就是清河侯!”站在距离陈旭最近的一个又黑又瘦的少年脸色涨红结结巴巴的问。

    “不错!”陈旭笑着微微点头。

    “噗通……噗通……”

    陈旭话音还未落,最前面的许多少年就直接双膝跪倒地上开始磕头,然后瘟疫一般传开,瞬间训练场上便跪倒一大片,再没有一个站立的人。

    “多谢侯爷赏给我等衣食!”

    “多谢侯爷~”

    许多少年激动不已使劲儿磕头。

    此起彼伏的磕头和惊喜激动的呼喊声中,场面一片混乱。

    陈旭站了一分多钟之后脸色一凝大吼:“起立,列队站好!”

    五个少年统领也赶紧脆响手里的竹笛,于是跪满一地的少年赶紧爬起来重新列队站好,但所有人都还是激动的不能自持,一双双火热的眼睛全都看着陈旭。

    “我把你们召集起来,给你们衣食,练习武术和各种坐卧行走,并不是让你们觉得只是为了有一口饭吃,有一件衣穿,而是想让你们能够成为一个真正勇武的战士,能够守护我们清河镇,能够保家卫国,能够有一天跟随我去上疆场杀敌,能够去征服你们所没有见识过的世界,这个世界很大,大到你们无法想象,除我大秦之外,北方有匈胡,西方有羌戎,南方有百越,东方无尽的大海之外还有你们根本就想不到的奇异世界,清河镇很小,雉县也很小,甚至我们大秦也很小……”

    “侯……侯爷,我们大秦很大啊,听说有数十个郡数百个县几千万人,有人说从南到北一年都走不到头……”一个少年结结巴巴的说。

    “呵呵,这只是有人井底之蛙不知道而已,我问你,北方有匈胡,而比匈胡更加靠北的地方有什么?”

    少年紧张的摇头。

    “我问你,西方有羌戎,那羌戎的西方是什么?”

    许多人都跟着摇头。

    “东方是大海,那大海之外是什么?”

    “我……我听说大海之外是神仙住的地方!”队伍中一个少年回答。

    “那你们见过神仙没有?神仙长什么样子?”

    这次几乎所有人包括牛大石刘坡都跟着一起摇头。

    两人跟随陈旭而来,都不知道陈旭召集这么多孩童藏在这里训练是为了什么,但也不敢多问。

    如今陈旭早已不是当初的清河镇里典,南来北往的商旅和许多慕名而来的游客,早已把陈旭在咸阳的所作所为宣传的天花乱坠,甚至雉县县令还要派人把每一期的大秦都市报专门送到清河镇来,清河镇的三老每次都会激动的羊癫疯一样在镇上敲锣打鼓的大声宣读,因此陈旭虽然不在清河镇,但他做的事清河镇的人却全部都知晓,而且津津乐道的热烈讨论。

    “我们大秦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东南西北极远之地,也不是神仙居住的地方,我们现在吃不饱饭穿不暖衣,但在大海万里之外,那里有一片神奇的土地,上面生长有奇异的植物和瓜果,有两种特别神奇的食物,一种叫土豆,一种叫红薯,味道甜美,这两种食物很容易种植,成熟之后一亩地能够收获数十上百石……”

    “哇,还有这种食物,那岂不是种一两亩地就吃不完……”

    “旭……旭哥儿,你说的是不是真的?”牛大石站在旁边接连打了几个大大的摆子。

    “自然是真的,这件事我以前就说起过,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够驾船出海找到那个地方,把红薯和土豆引种到我们大秦,那么我们大秦就能养活数万万人口,再也不会有人饿肚子!”陈旭点头。

    “侯爷,那……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一些少年忍不住激动的嚷嚷起来。

    “要去那个地方,就需要有坚强的体魄,坚毅的性格,勇敢的精神,你们现在太小太弱,那大海上狂风吹起能够掀起数丈高的巨浪,十多丈长的大船都能被巨浪掀翻,只有等到你们足够强大勇敢,我才会带你们去寻找!”

    “侯爷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训练,变成大秦最勇敢的战士!”陈勇等五个头领都忍不住一起大声说。

    “那就好,我也希望能够有那么一天,如果我们能够成功取回红薯和土豆,不光是皇帝会重重的嘉奖你们,封爵封侯不在话下,整个大秦的百姓都会感激你们,你们会是整个大秦的英雄,每个人都会得到数不清的田产奴仆,住不完的豪宅大屋,自然还有温柔美貌的小娘子任凭你们选回去当婆娘,可以和我一样娶三个婆娘,养一屋子的美妾每天换着睡,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

    “哈哈哈哈……”

    几乎所有的少年都忍不住红着脸大笑起来,情绪更加激动喧闹。

    “除开东方大海之外,还有极西之地,那里有广阔无垠的大草原,成群结队的大象,密密麻麻跑起来看不到边的野牛野马,还有体长数十丈能够吞下一头大牛的巨蟒,浑身批满鳞甲的鳄龙,锋利的獠牙可以把石头都咬成粉碎……”

    陈旭站在一群少年面前天南地北的开始诉说地球上许多神奇而诡异的事情,一群少年也听的目瞪口呆,情绪也原来越激动,同时神情也越来越放松,许多人都提出来各种问题,足足半个小时过去,陈旭感觉和这群少年的沟通已经差不多完成,因为此时所有人对于陈旭已经没有了开始的那种害怕和隔阂。

    侯爷果然不愧是仙家弟子,竟然知道数十万里之外的世界。

    而且侯爷看起来和蔼可亲没有半分的架子。

    特别是侯爷所说的外面的那些奇异的世界,勾起了所有少年的极大兴趣,恨不得马上就出发去寻找。

    十多岁的少年,正是对这个世界最为好奇,也最为勇猛无畏的年龄。

    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的就是眼前这群少年。

    他们虽然从小忍饥挨饿,但却从未经历过大风大浪,他们是在大秦统一六国之后才成长起来,心中并没有国恨家仇的概念,更加不知道到底什么是正义和罪恶,甚至在他们的心中,吃饱穿暖就是眼下最高的追求。

    但陈旭初一露面就为他们展示了一个匪夷所思完全不同的广阔世界,一下就将他们的眼界开阔到一个无与伦比的境地。

    原来世界竟然这么大,有这么多好吃好玩儿的地方,只有跟着侯爷,将来才有机会去广阔的天地见到这些美丽而奇异的事物。

    “好了,今天本侯说的都是很远地方的事,但你们最远连郡城都没去过,咸阳更没去过,所以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方才我和你们几个统领说了,等到开春之后,我会从你们当中选拔一部分人跟随我去咸阳,跟在我身边办事,但这个选拔非常苛刻,你们必须达到我的要求,现在就让我看看你们这一个月的训练情况,然后进行一场对抗爬山训练,第一组爬上侧面山顶的队伍将获得奖励,晚餐加肉……”

    “耶嚯!吃肉吃肉……”整个山谷中顿时响起一阵热烈的呐喊和喧嚣。

    “你们各自整队,按照平日的训练挨着演练一番!”陈旭对五个百人队的少年统领说。

    “是,侯爷!”此时陈勇等五个少年统领也对陈旭不再那么害怕,一起拱手领命开始整理队伍,陈旭和牛大石刘坡则走到训练场便等候观看。

    “立正……向右看……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几分钟走,随着第一队的统领徐山发出口令,然后列队成纵横十列的小队开始做齐步走的训练。



    这五百少年虽然都在十岁往上,但高矮不一参差错落,而且训练时间有限,因此行走的并不算整齐,其中还有十多个根本就分不清左右,甚至还有人是顺边摆手抬腿,因此一走动起来就有些乱,和后世初中生军训看起来没什么差别,甚至更乱。

    在大秦这个荒蛮的年代,这些少年从小根本就没有上过学读过书,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规矩,平日大多数都是在漫山遍野找可以填饱肚子的一切食物,就像当初陈旭爬到树上摸鸟蛋一样。

    而后世的初中生,从幼儿园算起已经上了八九年的学,做体操这些集体活动早已滚瓜烂熟,而且小学毕业都认识几千个字可以熟练读书写文章,在文化水平上来说已经不比当今大秦所谓的士族差了,差的只是人生的阅历和思想的成熟而已。

    而这群看似都是初中生的少年,除开心智都比较成熟完全都是文盲,不识左右完全正常。

    实际上后世很多大学生都分不清左右。

    关于招募和训练这些少年,除开陈旭自己外唯一能够放心的就只有虞无涯,因此在让虞无涯惠清河镇招募这些少年的时候,陈旭转门写了一本简单的军训手册,内容很简单,就是列队,行走,跑步等一些最简单的口令和姿势,并且为此还特地亲自在府上找了十个头脑灵活的护卫进行了简单的训练,直到虞无涯完全看懂了之后才让他离开。

    而虞无涯回来之后从招募到训练总共时间也才一两个月,而且还要开辟野狼谷这个隐蔽的训练场,其实前后能够用在训练上的也不过半个月左右。

    半个月,没有任何正规的军训教练指导,能够走成眼前这个样子陈旭感觉已经很不容易了。

    看着第一队随着徐山的竹笛声勉强整齐的走到训练场的另一端停下来列队站好。

    “禀侯爷,第一小队行走训练完毕,请指示!”

    “很好,徐山归队!”

    “是!”徐山小跑着返回自己的队伍前面站好。

    第二队……第三队……

    半个小时一晃而过,五支百人小队的行走分列式都全部完成,情况差不多,每一对都有那么一些人分不清左右,抬手抬腿顺边的情况。

    列队行走训练完毕,陈旭又让五支队伍比赛攀爬野狼谷侧面的一座山岭。

    这座山岭并不高,但却有些陡峭,山坡上有大树荆棘和枯草,因为是冬天,除开一些松柏之外树叶早已落尽,因此站在山谷下面也可以清楚的看到山坡上的情形。

    陈旭让刘坡用一块碎麻布做了一面小旗,爬到山顶插在上面。

    “看见游缴插在山顶的小旗没有?”陈旭指着山顶上那面在寒风中迎风飘荡的麻布。

    “看见了!”已经列队中站好早已跃跃欲试的五百少年几乎同时大吼。

    “那好,听我口令,五支小队同时出发,哪个小队的人先夺得小旗就是胜者,晚上吃肉!”

    “吃肉……吃肉……吃肉……”所有少年都激动的挥拳大吼。

    “预备,出发~”

    随着陈旭一声大吼,五支小队五百名少年便兴奋的呐喊着一窝蜂冲向山坡,在树林荆棘之中手脚并用的往山坡上冲去。

    作为一群本来就从小生活在山野中的男孩子来说,爬山爬树算是最基础的生存技能,虽然都才十多岁,但这种技能值基本上已经满格了。

    看着一群如同小野狼一般嚎叫着争先恐后冲向山顶的少年,陈旭脸皮忍不住轻轻抽搐了几下,自己这副身体的前主人从杏树上掉下来摔死,估计是技能点没有加够的原因。

    院子里的那棵杏树他数次爬上去观察过,根本就不难爬,叉叉丫丫攀爬没有丝毫困难,怎么就会掉下来摔死呢?

    难道真的神秘而未知的力量突然就推了他一把,或者拽他的腿……

    满山坡的呐喊之中,很快这些少年便分出了高下,前面以五个统领为先头部队,有数十人不过五分钟时间已经冲到了半山腰的一大片裸露陡峭的岩石位置,剩下大部分都在中间,后面还有一些身体瘦弱的落在最后,已经被线头部队甩开二三十米远。

    虽然火枪部队不需要像弓卒那样强大的力量和步卒一样强健的体魄,但灵活而健壮的身体是军人能够在战场上获得胜利的最基础保障。

    打不过不要紧,跑都跑不过那就必死无疑。

    火枪虽利,但在还没有发明出能够防水的子弹之前,胜利还是要看天时地利人和,大风和下雨就是火铳最大的天敌。

    二十分钟后,山顶上响起了一声极其激动的欢呼声,一个少年已经第一个冲上山顶,举起手中的小旗开始摇晃呐喊,瞬间山坡上便响起一阵热烈的欢呼。

    “侯爷,第三小队完成夺旗任务!”

    所有人都开始从山上撤退下来,第三小队的统领李二麻满头大汗兴奋激动的把手中的小旗交给陈旭。

    “好,今天的晚餐第三小队加肉,大石,等会儿回镇上安排人宰杀两头羊送过来安排人煮肉汤!”陈旭高兴的拍拍李二麻的肩膀。

    “好!”牛大石点头。

    “耶嚯~~”第三小队的少年顿时兴奋的全部都欢呼呐喊,并且对着其他小队的同伴做各种挑衅的动作。

    “唉~~”其他四个统领和剩下的少年全都垂头丧气。

    “还有,从今天起每人的口粮加到两斤,以后每旬必须安排一顿肉食!”陈旭笑着继续大声说。

    “好!”牛大石没有丝毫的犹豫。

    “耶~~”瞬间山谷一片欢腾。

    十多岁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像饭桶一样每天吃再多都吃不饱,每天一斤粮食,如果没有油荤的话根本就不顶饿,这种感受陈旭深有体味,因此为了训练出来一支可以抵挡千军万马的特殊部队,充足的粮食是最基础的保障,军粮自古就是军队获胜的关键因素,古代参军打仗,许多人就是为了吃一口饱饭而已,保家卫国是什么许多人并不知道。

    夺旗活动虽然只是一个游戏,但却可以充分调动这群少年的积极性和争强好胜气氛,军队最需要的就是这种好胜心,如果连吃的东西都抢不到,也就不要指望他们上战场之后能够平时杀敌了。

    接下来陈旭在山谷中详细的查看了食堂厕所和宿舍,又安排一些少年对抗演练了一些简单的器械,虞无涯在的时候教过一些简单的打坐冥想的功法还有简单的剑术,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也不要指望有什么脱胎换骨的情况,大部分对于打坐的理解就是打瞌睡,而对于剑术所有的少年都很感兴趣,但也紧紧局限于一些简单的格挡和砍劈动作,因此这种训练急不来,陈旭也不急,反正大部分都才十岁左右,等训练三年五年,必然会有非常明显的改变。

    他现在不缺钱不缺粮,光是清河镇的收入和食邑的粮食,足够他养活一支至少数千人的部队。

    大量资源砸在这五百人身上,陈旭不相信自己操练不出来一支令行禁止而且作战勇猛的特种部队。

    吩咐在野狼谷负责饮食和安全的几个乡民好好照顾这些少年之后,陈旭带着牛大石和刘坡返回清河镇,牛大石去安排宰杀羊肉送去野狼谷,等安排好之后,陈旭才把牛大石带到河边一处隐蔽的地方。

    “旭哥儿,你是不是想问你爹的事情?”看着陈旭严肃认真的神情,牛大石犹豫了一下问。

    “嗯,虞大哥这次回咸阳告诉我这件事,你和马大伯去看过,那个人是不是我爹?”陈旭点头。

    “就是虎叔没错,你爹还和马大叔说了许多话,也详细把当初打仗受伤的事说过了,这件事你最好回去问问马大伯,他最清楚!”

    “这件事你没有说出去吧?”

    “放心,我不会乱说的,虞大哥当时交代的很清楚,马大伯也不会说出去!”

    牛大石当了一年多的里典,如今也是和陈旭一般大,十七岁,嘴唇上已经开始蓄起了一层短短的黑色胡须,看起来成熟稳重多了,加上一身郎官的官服,整个人有了几分乡村干部的架势。

    “那就好,此事暂时还是要保密,我不知道这件事该怎样和我娘说,唉~”陈旭看着露出河床的河面叹口气。

    他和牛大石自小在小河村一起长大,以前关系好不好不知道,但既然老爹能够把妹妹杏儿许配给他,长辈之间的关系肯定很好,因此两人之间也如同兄弟一般,并没有太多可以隐瞒的地方。

    “对了,你问过我爹没有,有没有关于你爹的消息!”沉默许久后陈旭问。

    “没有!”牛大石脸色有些落寞的摇头,“虎叔说最开始他和我爹同分在一个校尉手下,但几次战斗之后伤亡惨重,在一次大规模的混战中他受伤之后昏迷,然后被一个逃难的农妇所救,因为当时大军混战胜负难料,若是返回军营必然还要被送上战场,而当时他的情况很不好,身上好几处创伤血都差点儿流干了,继续战斗必死无疑,因此他也不敢回军营,更不敢偷偷回家,于是只能乔装成难民跟着一起往齐地而去,虎叔和我爹从此就再也没见过面,按照虎叔的推测,我爹肯定是已经死了,因为那场混战中他们一校兵卒基本上都死光了,不然他也不会逃走……”

    “算了,你也别伤心了,生死有命,反正这么多年我们也都从来就没有报过任何希望!”陈旭轻轻的拍了几下牛大石的肩膀安慰。

    对于老爹当逃兵的事陈旭也并没有太多的鄙视,战场之上生死难料,是人都会怕死,何况秦楚大战是诸侯混战,并非是为国家民族的大义而战,最多算是不同帮派的火拼,这种情况下军功捞不到还要送命,逃跑是最正常的想法。

    “我知道!”牛大石眼圈儿红红的点头。

    战场之上刀箭无眼,杀死敌人才是最好的保命方式,因此一旦上了战场,生死其实早就应该置之度外。

    陈虎能够捡一条命活下来,可以说是天大的运气,若是牛大石的爹也能也能这样活下来,那就不是运气了,那是老天爷大赦天下。

    “我先回小河村了,明天我们一起去县城见我爹!”陈旭看看天色有进不早,决定先回小河村再向马大伯询问一下具体情况。

    “好,对了,这次水姑娘怎么没有一起回来?”牛大石跟在陈旭的身后问。

    “轻柔和虞大哥有事到外地去了,今年不会回来!”陈旭不想说这个话题,摇摇头说,“关于野狼谷的这群少年要照顾好,吃喝供应要充足,保证吃饱穿暖,等忙完我爹这件事,这个冬天我会亲自指导他们训练,可能还要制作许多训练器材,等我安排好之后你让人负责打造出来!”

    “好!”(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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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如今的小河村和清河镇一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小河村不光已经成为了陈旭的封邑,而且还是皇帝亲笔御封的紫云仙茶茶园,村口修起来一座巨大的木石牌坊,上面写着仙茶圃三个篆字。

    这个牌坊是当初陈旭离开之后南阳郡守江北亭亲自安排人来修建的,大门高三丈宽两长,底座是青石,门柱用的是两人才能合抱住的花梨木制作,这座牌坊直接就架在通往小河村的大路中央,看起来非常气派。

    陈旭四月初全家人去咸阳的时候,委托牛大石和马大叔等村里的村民帮忙照看房屋和粮田,还有两头猪两条狗和菜园。

    不过陈旭离开之后,随着河南大捷的消息传到南阳,皇帝再次封赏陈旭两千户食邑,江北亭和一些南阳的商人商量之后决定在清河侯的老家给他修一座侯府,南阳众多商贾踊跃捐款近十万钱,不光给清河镇修建了一座更大的牌坊,而且还把清河镇通往小河村的道路再次进行扩宽和平整。

    眼下这条路已经变成了两丈余宽,可以并行两辆马车,而且江北亭还组织了几百个刑徒和大量工匠在陈旭的三间土砖房后面辟地一百余亩,用大量的青石和巨木修建了一座清河侯府,虽然没有咸阳的那座国相府豪华气派,但在整个南阳来说也绝对算是首屈一指的奢华庭院。

    整个侯府有三十余间房屋,前院宽阔有六十余亩,有池塘竹林和大树,后院靠近茶园位置,环境清幽,还从小河专门引来一条水渠穿过整个侯府,为池塘增添活水,而且还方便取水和生活。

    这件事陈旭根本就不知道,没有任何人和他说起过,回来的路上陈旭还在头痛赢诗嫚和蒙婉以及一群陪嫁过来的侍女和宫女住惯了豪宅会不会不适应小河村的简陋,但当他回到家,看到房子后面这一坐豪宅大院的时候,很是感慨的把江北亭狠狠的在心里夸奖了一番。

    钱到还在其次,主要是这份心很难得。

    有了这座大宅,陈旭的心一下轻松多了,打发护送回来的两百禁军回去之后,一家人和侍卫都能安稳的住下来,吃喝寝睡都和在咸阳没什么分别,甚至山村环境清幽安静,比之清河别院住的更加舒心。

    连续七八日的庆贺之后,家里这两日也终于安静下来。

    从咸阳带回来的一些礼物和路上商贾送的十多车礼物陆续分送出去不少,小河村的村民也都收到了不少,而且小河村的村民也不需要再缴粮税,这半年下来家家户户都有吃不完的粮食,各家各户的房屋也都全部翻新重建,甚至江北亭还专门在茶园旁边修建了一座炒茶厂,水家安排人专门来设计建造,修建了几个专门用来炒茶的灶台和大铁锅。

    这片皇帝御封茶园的茶叶不允许任何人采购,只能清河侯处置。

    虽然去年陈旭和今年亲自安排人两次扩展了茶园的规模,茶园面积已经达到了两百多亩,但栽种的都是小茶树,真正产茶的还是那三颗古茶树和四周一些成年茶树,产量并不算太高,炒制下来一年不过数十斤,完全不够分配,但再过十年八年,这片茶园的茶树开始达到产茶的树龄,到时候紫云仙茶的产量会翻上无数倍,到时候也可以对外售卖一些,为小河村的村民带来丰厚的收益。

    陈旭带着一群护卫穿过巨大的茶园牌坊回到家里,隔多远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孩童嘻嘻哈哈的欢笑。

    杏儿和虞姬还有村里的一群丫头小子都在院子里面追逐玩耍,一只猴子跟着在四周跳来跳去的凑热闹。

    杏儿身份尊崇,由原来一个山村野丫头变成了侯府郡主,自然是身份超然,小河村一群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孩子都众星捧月一般围着她打转,虽然回家后换上了普通的麻布衣裙,但趾高气昂的样子看的陈旭还是忍不住皱眉头,杏儿的教育晚了两年,感觉已经有了几分江楚月的雏形,看来以后还要加强教育才行。

    虞姬年龄小,天真活泼,拿着从咸阳带回来的鸡毛毽子和几个年龄差不多的小女孩玩耍,而一群男孩子都围在杏儿身边,一起做打沙包游戏,一群人玩得也很开心。

    赢诗嫚和蒙婉带着一群侍女和宫女把陈旭迎进后院,洗漱一下之后陈旭亲自提着礼物去拜访马大伯。

    对于陈旭的到来马大伯很激动,也大概知道陈旭的来历,于是把家人都赶出去之后坐在暖炕上把陈虎的事情详细诉说了一边,内容和牛大石说的差不多。

    当初秦楚大军一场恶战,楚军不敌撤退,秦军大军随后掩杀,因此根本就没有人来得及收拾善后,战争导致大量的村庄被毁,大量马车被楚军在道路上点燃焚烧阻碍秦军,交战区域的楚地民众害怕被秦军杀死,于是便成群结队的往齐国逃难。

    因为那个时候只剩下齐国和燕国没有被秦军占领了。

    陈虎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被逃难的人发现,然后被一个妇女救了下来,而那个妇女就是陈虎现在的妻子韩田氏。

    “小旭,你爹真的是运气好,按照他说,那场混战和他同去的清河镇上分在一起的人基本上都死绝了,他的大腿受了重创,身上中了三箭,胸口也中了一剑,血都差点儿流干了,要不是韩田氏心善拼命的背着他逃难,并且省下粮食给他吃,他早就死在那场战争之中了,那一场战争我们村去了四个,一个都没回来,唉~”马大伯很是感慨抹着眼泪,神情非常的伤感。

    “你爹是我们这清河镇附近最厉害的猎户,要不然估计他也撑不到逃出战场,你爹一直不回来也是有他自己的担忧,战争结束之后县尉安排人来通知说你爹已经死亡,如果他又突然回来,很可能会被当做逃兵处置,会被斩首,而且还会连累你们一家都会被发卖为奴……”

    陈旭微微点头,经过这几天的不断思量,他大概也猜到是这个原因,但秦楚大战之后秦国征服燕齐两国又过去了三年,整整七年过去,早已没有了隐姓埋名的必要,不回来的原因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救了他性命的韩田氏了。

    “你爹不敢回家一路逃到淮阴,不久之后就听说秦国把楚国已经灭掉了,于是许多逃难者开始还家,但你爹害怕返回被人认出来,便和韩田氏在淮阴附近定居下来,这一住就是七年,要不是两个月前无涯在路上认出你爹,恐怕我们也不会知道他还活着……”

    马大伯沉默了许久然后接着说:“小旭,你现在是侯爷,身份已经不同往日,你爹就算是逃兵,对于你来说也不是问题,何况时间过去了这么久,眼下你娘还年轻,需要有男人才是一个完整的家,你也莫要多想,赶紧带你娘去见见你爹,把这件事安排妥当!”

    陈旭苦笑着说:“大伯,这件事并不像您想的这么容易,我爹这么多年不回来,原来是因为害怕连累我娘还有我和杏儿,但他既然又娶韩田氏生下一女,如今我的名气天下皆知,他肯定也已经听说过,但却还是不愿意回来,这说明我爹也舍不得抛弃韩田氏,我总不能强迫我爹回家不要韩田氏和女儿了吧?”

    “怎么不行,皇帝都听你的话,这件事对你来说还不是屁大点儿事,难道你连爹都不想要了?”马大伯很不满意的瞪了陈旭一眼。

    陈旭虽然贵为侯爷,但马大伯等村里人都是看着他光屁股长大的,若是没有村里一群苦哈哈乡亲接济度日,估计陈旭一家早几年就冻死饿死了,家里没有一个强壮男人操持,一个身体瘦弱的女人根本就扛不起一个贫苦到极点的家,因此即便是面对如日中天的陈旭,马大伯根本就不会害怕,虽然不能呵斥教训,作为长辈,该说的自然还是会说。

    何况陈旭虽然眼下是侯爷,但回家后对所有乡亲依旧一视同仁,和以前一样没有半分架子,喝酒吃肉大声谈笑,说村民们喜闻乐见的粗俗笑话,然后端着一个竹筒茶杯聚在一起打麻将聊天,和以前根本就没有半分区别。

    因此回来的当天村民都还略有些拘谨和害怕,但两天之后,小河村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和谐,陈姜氏也换上了和村民差不多的布裙,整天在小河村串门和妇女们拉家常,说的都是村里以前和现在发生的事情,短短几天精气神就好了一大截。

    陈旭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说实在,陈姜氏这种在农村呆习惯了的妇女,的确不习惯城市里的生活,咸阳侯府虽然锦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但那只是物质方面的需求,精神方面除开孤单不说,而且非常压抑,去了咸阳之后陈旭就没怎么看见陈姜氏开心的像回家之后这样笑过,加上水轻柔的事情,陈姜氏的心情更加不好。

    人一辈子活的不开心,再多的钱也没用。

    因此即便是对于水轻柔,陈旭也抱有很深的内疚。

    去了咸阳,看得出来水轻柔也很不习惯,过的也样压抑和不开心,只有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才感受到些许的安宁和安慰。

    “小旭,大伯说的你听见没有,你必须把你爹请回家,你娘含辛茹苦把你们两个拉扯大不容易,很不容易……”看着陈旭沉默的样子,马大伯很不高兴。

    “那韩田氏怎么办?”陈旭再次苦笑。

    “自然是休了!”马大伯语气坚决。

    “大伯,休韩田氏我爹肯定不愿意……”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你这个侯爷是神像摆家里看的么?哼,我看你爹一定是脑壳坏掉了,有一个当侯爷的儿子,竟然还舍不下一个女人!”马大伯吹胡子瞪眼睛的表示难以理解。(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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