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历史军事 > 扶明录 > 全文阅读
扶明录txt下载

    黄宅外,并无车马,春祥来此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在胡同外就下车并且要绕几圈再过来。

    三人出了院子,往胡同口走去,有街坊在门口纳凉闲聊,探头瞧了几眼,并未有什么异常反应。

    “大哥今日遇刺,感觉谁的嫌疑最大”?春祥边走边低声问道。

    常宇嘿嘿冷笑:“我在京中立敌无数,想杀我的人都能排到永定河,问我谁嫌疑最大?我问谁”。

    “闹市行凶不计后果,身藏毒丸一击不成便杀身成仁,这并非一般杀手所为,实为死士,能豢养起死士绝非一般人家,春公公可曾这上边着手去查,卑职瞧那三人已有年纪,说不定会有家眷,亦可曾循这条线”宋洛玉提议。

    春祥嗯了一声:“只不过若为死士,未必豢养在京城,其家眷亦不一定在京城,此事不易”。

    “此事你不用过多介入,交给蒋全便可,他是个狠人也善此道虽无经验,但只要派个老手带带,很快就能上手,从衙门里调几个老道的人协助他,老子倒想看看是谁要拿了我的命!”常宇恨恨道,背后刀伤还在隐隐作痛。

    “我估摸着,周奎那厮嫌疑最大”春祥略一沉思道:“他和大哥本就有嫌隙,又因那十万两银子……那老狗可是铁公鸡爱财如命,大哥弄了他十万两银子岂不恨之入骨啊!”

    “亦有可能”常宇点点头:“但这么明星的嫌疑,他岂能不知,当真敢顶风而上么?”

    说话间,三人已走出胡同口,远处有一辆马车,旁边有五六个带刀魁梧大汉,看上去凶狠霸道气势不凡令人不敢直视,常宇看了常宇一眼:“看来你又网罗不少好手”。

    春祥很是得意:“有几个堪称顶尖,实战经验丰富”。

    宋洛玉嘿了一声:“这乱世当道,只有两种人实战丰富”。

    常宇笑了,春祥一时反应过来,脱口而出:“哪两种?”。

    “一种厂公大人这种,一种卑职这种”宋洛玉轻声道,春祥这才恍然大悟,微微一笑:“英雄不问出处,只要为东厂效力,既往不咎”。

    “春公公就不怕养蛇反噬?”宋洛玉瞧了瞧那几个大汉,似笑非笑问道。

    春祥和常宇对视一眼,轻笑道:“别人或许怕,东厂的从来不怕,洛玉你曾想过反噬?”

    这下轮到宋洛玉哑然了,东厂这座庙太大了,大到能容得下满天神佛也能压死各路牛鬼蛇神,而任何一个人一个组织都别想撼动这座庙,甚至一根柱子,因为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夜幕初降,京城又逐渐喧哗起来,大街小巷但凡有茶楼酒肆花坊赌场的地方必有热闹。

    马车穿街走巷,有随扈左右自也引人注目,但普通百姓也仅仅是一瞥而过,想着又是哪个大户人家出行。

    东厂衙门外,新乐侯刘文炳来回踱步略显焦躁,听到胡同口有动静,举目张望见一马车行来车旁有随扈便急急迎了过去。

    “恕咱家公务缠身,让侯爷久侯了”常宇下车非常热络的和刘文炳打个招呼。

    刘文炳连连拱手:“常公公公务要紧,公务要紧”。

    “侯爷里边请”常宇微微一笑,伸手将刘文炳请入衙门,对跪在门口的刘文炤看都没看一眼。

    大堂上,方三沏好茶后便退了出去,并轻轻的关上了们。

    “吾弟年幼少不更事,亦是在下管教无方惹了这丢人现眼的事又冲撞了常公公,在下特带他来给大人请罪,任打任罚!”

    作为勋贵,刘文炳和大部分人一样瞧不上太监,也痛恨太监,何况数月前常宇查办公器私用京中勋贵几乎全部涉及,刘文炳也在其中,所以不管对东厂,对常宇都没啥好印象。

    但作为对崇祯帝无比皇亲国戚来说,他又对小太监无比的欣赏和钦佩,甚至感激。

    若无他力挽狂澜,大明难堪重负,后果不堪设想。

    也因此,当常宇上门表明心迹后,他毫不犹豫的就站队,而常宇投桃报李当天便将其塞进了五军都督府。

    正要雄心壮志和小太监联手为大明尽忠效力时,结果听说三弟惹事了,当街羞辱入城士兵,还遇到了一个疑似东厂提督的少年架梁子。

    什么叫疑似!

    除了常宇外,还有哪个少年有那么大的气场和魄力可以无视一个侯爵的背景,将其破口大骂。除了他又有谁愿意给几个大头兵出头!

    刘文炳问明缘由后将刘文炤骂了一顿,又庆幸自己这个三弟并给跋扈之人又有眼力价,否则不长眼的再给小太监装逼互喷,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带着刘文炤急匆匆来衙门谢罪,得知常宇不在,便令其跪在衙门口,放低了姿态也做足了戏,只有这样小太监才会不好意思再追究什么了。

    其实常宇并未打算追究刘文炤什么责任,只是当时太过生气便想借刘文炳之手教训他一下罢了。

    不过既然刘文炳这么上道,他便也趁机摆摆道:“你家老三该赔罪的不是给咱家,咱家亦没怪罪他之意,否则他现在可不是跪在衙门口了”。

    言下之意,有可能是关起来了。

    “常公公大量不予他计较,在下领情了”刘文炳拱拱手,前日常宇登门掏心掏肺一席话,两人便有了交情,否则若以刘文炤闯了这点祸他未必登门请罪。

    “其实咱家只是想让他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军人可敬不可欺不可辱,特别是这些为大明流过血流过汗的将士”常宇一脸认真的看着刘文炳:“侯爷您说是么”。

    刘文炳连连颔首:“千真万确,若无这些将士浴血杀敌,何来吾等这如今安宁生活”。

    常宇拱手:“还是侯爷明事理,可笑那些愚民竟不知谁人在背后流血流汗,才守的他们安居乐业,反而极尽嘲弄,咱家当时真的是气不过,对令弟也过于严苛了”。

    “该骂,该打!亦是在下管教无妨”刘文炳说着站起:“我把他叫进来当常公公面管教……”

    常宇赶紧拉住他:“侯爷怎还做了真,咱们闲话说着怎么还撒气到他一个小孩子身上,来来来喝茶……”

    刘文炳见他这般做作,便知这小太监气消了,于是端茶对饮闲聊起来,常宇也不为甚,便对门外喊了句:“让刘家老三先回家玩去吧,侯爷还要留此喝会茶”。

    刘文炳起身道谢,常宇拽着他坐下闲聊起来,未几刘文炳突然问道:“听说吴三桂回来了?”

    常宇大笑:“吴三桂不知是否有意无意,赶在天黑关城门时才匆匆入城,见者寥寥,侯爷耳朵是多长啊这都能听见?”。

    刘文炳哈哈大笑:“实不相瞒,在下来衙门时恰逢见吴三桂匆匆离去,听说现在入宫面圣了,常公公,您觉得吴三桂这次回京是请功呢还是请罪呢?”

    常宇轻笑,缓缓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吴三桂是奉旨入京”。

    刘文炳哦了一声:“那不管功过都不是他所能请了,要看皇上给什么了,常公公觉得皇上会给什么?”

    常宇莞尔一笑:“说实话,咱家亦想知道皇上给什么,不过不用急,晚些时候便知”。

    刘文炳眉头一挑:“常公公的意思是,吴三桂一会还会来?”

    “一定会!”常宇点点头。

    “那在下就先告辞了”刘文炳起身,常宇挥手止住他:“侯爷留下见见又何妨”。

    “怕有不便”刘文炳赶紧道,心中还是略为激动的,小太监如此不见外,显然把他当自己人了。

    常宇本欲说什么终是犹豫了一下:“也好,改天咱家再登门拜访”随后将刘文炳送出衙门。



    刘文炳的马车渐渐消失在胡同口,常宇站在衙门前,抬头望了望夜空,繁星点点,远处屋脊上一只野猫两眼放着绿光,西边皇城巍峨如暗夜巨兽。

    “待卑职伤愈之后,随扈大人左右,定让贼人难近十步!”吴中不知何时来到常宇身后:“今日洛玉失职还请大人海涵,念她军中有功网开一面轻责”。

    常宇扭头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还没过门呢,就这么护啊,哎,我说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咱家何时要责罚洛玉了,她护卫有功若不是她拼死相救本督这命都没了,本督赏都来不及为何要责罚,又要你在这充好人”。

    额……吴中闹了个大脸红:“她护卫不力让厂公受了伤,难道……”

    “本督受伤实乃贼人算计,本督又大了意,怎么能赖洛玉失职,这帽子本督可不给戴”。

    吴中呼了口气:“卑职懂了,此乃贼子太过奸诈,只不过今日若是卑职随扈的话让厂公受伤了,这失责的帽子卑职是不是戴定了”。

    “没错,本督就是如此偏爱你!”常宇哈哈大笑,转身走进衙门:“一天天的别玩那么多虚套,早点养好伤随本督出趟远门”。

    “最多半月卑职便可恢复大半,大人就要去刀山火海卑职也誓死相随”吴中赶紧道。

    常宇扭头看了吴中半响:“你变了”。

    “木有啊,俺哪里变了”吴中摸摸自己的脸又摸摸肚子:“好像是变胖了些哦又或威猛了些”。

    常宇叹息,好像也没变,还是那么的二逼。

    烛火摇曳,常宇眯着眼看着手中茶杯,又瞧了瞧旁边的蒋全:“你打算如何查?”

    “既是死士必为豪门豢养,京城虽说勋贵众多,但有实力可豢养死士以及和厂公有不死不休之仇的可就那么几家,偏偏咱们在这些人家里都安插了眼线,就不信瞧不出一丁点线索”。蒋全想来一下说道。

    “豢养死士刺杀东厂提督这等大事,必为隐秘,若你就是盯不出一丁点儿线索呢”常宇又问。

    “那便打草惊蛇,敲山震虎,卑职先下手让他们内乱,惊慌之下必露出马脚”蒋全眼中闪出一道狠意。

    常宇的眼睛又眯了起来,端着茶杯起身踱步,蒋全垂首躬身不敢出声,好半天,常宇呼了口气:“不得胡来”。

    “厂公的意思是……”蒋全小心翼翼的问道。

    “勋贵乃国之基石,国之重器,便是皇上亦不敢轻动,无凭无据之下你若下手不知轻重,群情激怒之下皇上震怒,别说你,就是本督都吃不消!”

    蒋全顿时一声冷汗:“卑职知道了”。

    “抓大鱼要有耐心,派人好好盯着,他们不动则已,若动必有迹可循,只要拿到人证物证,便是抄了他家灭他的族,谁也无话可说”。常宇低声叮嘱,蒋全连连应了。

    “厂公大人,吴三桂求见!”这时门外一个番子来报。

    常宇眉头一挑,这么快。看来这皇恩浩荡的也不咋地啊!

    天黑城门关闭,皇城落锁,这时死规矩。

    理论上皇城一旦关闭,除了皇帝外无人可再出入。

    当然无论野史和正史上也有在紧急情况下打破过这种规矩,比如现如今的大明朝,权监常宇便可随时随地出入四九城以及皇宫。

    在外人看来这是宠信至极的天恩浩荡。实则这只是一部分,只是非常之时崇祯帝不得已为之的非常之举,毕竟这年头什么危急的事都可能发生,他只希望在危急时刻有个信任的人能随时随地为他卖命出力罢了。

    吴三桂入城时天色已黑,皇城也已落锁,但得到他回京的消息后,崇祯帝竟破天荒的允许他入宫面圣。

    皇城大门为其从新开启,传出去自然惹的别人艳羡,又是皇恩浩荡。

    连常宇听闻时都表示惊讶,崇祯帝有什么理由这么着急见吴三桂,连一晚上都等不及。

    吴三桂,大明当下实力最强大的军阀,其独镇关外孤城宁远,手握三万大明最精锐的关宁铁骑,明清两国都对其各种拉拢安抚,便是他想单干自立为王也是有这实力的。

    也无怪乎崇祯帝,皇恩浩荡竟重开宫门允其连夜面圣。

    也无怪乎连小太监都要到衙门口亲自迎接:“数月不见,将军尚好否!”

    “托常公公的福,尚可一饭斗酒肉十斤,这月余不见厂公却愈发龙精虎猛,可谓英姿勃发啊”。吴三桂神色略疲笑意盎然拱手道。

    常宇大笑:“吴总兵上来就这么夸,咱家是听出来了,这是来衙门蹭饭来了”说着便将吴三桂请入衙门,至后院大堂令人沏茶又去准备酒菜,原来吴三桂匆匆入城便去面圣,晚饭都没吃呢。

    堂上清茶袅袅,吴三桂起身拱手:“常公公的人情,日后定当重报”

    常宇皱眉:“吴总兵来这么一出可让咱家莫名其妙了”。

    “鞑子突袭入关,在下有失察之责,若非常公公率兵溃之,后果不堪,朝廷免不了重罚,这天大的人情,在下岂能敢忘”。

    常宇哦了一声,哈哈大笑:“吴总兵说笑了,这区区失察之责,比之宁远之功不足一提,朝廷岂有责罚之理,最多亦不过叨叨几句”

    吴三桂苦笑摇头:“若是往年或许只是口头责罚几句,只是今夕不同往日,有常公公在,别说口头责罚便是拿了我吴三桂下狱也有可能啊”。

    常宇轻笑:“区区失察之责犯不上,犯不上,话虽这么说”其实心里知道吴三桂的意思。

    若在往日,朝廷肾虚,就这失察之责朝廷别说责罚了,甚至大话都不敢说一句,还得去安抚吴三桂:没事的,没事的,鞑子入关就入关是了,逛完就会走的,你可千万别自责别给自己心里压力。

    就如同历史上刘泽清抗旨不进京勤王,崇祯帝不敢训斥还得特地遣人去济南送银子安抚他,哄着他,连甩脸色都不敢。

    之所以这憋屈,这么低三下四,其主要原因就是虚弱无能,没底气,没实力。

    可如今不同了,崇祯帝手里有个大王牌,善谋善战不说,王牌麾下还有几个大军阀抱团跟着他干,谁不服说揍就揍,即便是实力最强大的吴三桂也照揍不误。

    这就是底气,就是实力。

    这也是为何崇祯帝下旨召吴三桂入京,他不敢怠慢,马不停蹄就来了。

    ”是否犯得着,这个常公公应该最清楚吧“吴三桂嘿嘿一笑,常宇挑眉:”吴总兵您都面过圣了,还有必要探咱家口风么“。

    哎呦喂,吴三桂一听这话,拍了大腿:”便是面了圣心里才更加没底,这不就来寻常公公您指条路么“。

    这话说的常宇一头雾水,吴三桂也不隐瞒,便说面圣经过,在宫里和崇祯帝聊了近半个时辰,但除了详问宁远战事经过,便别无他话,不赞吴三桂宁远之功,亦未提失察之责。

    ”仅此而已?“连常宇也觉得讶然。

    ”仅此而已,所以在下心理现在是七上八下啊,常公公你我在宁远并肩作战共过事也不给你见外了,您就透点口风给在下吧“。

    常宇苦笑:”皇上当您的面都没透个风,咱家又岂能知晓,或许皇上是想给你个惊喜,在阅兵大典时在论功行赏吧“。

    吴三桂将信将疑:”这数月间常公公督军,各部诸将战功皆由您上叙,朝廷论功行赏,常公公不会一丁点风声都不知吧“

    ”吴总兵,咱家是内官,内官不得干政,朝廷论功皆有皇上和内阁做决定,这个咱家真不知,吴总兵在朝里有人何不去别处打听一下“。常宇似笑非笑。

    吴三桂一声叹息:”原来常公公这般见外,是在下唐突了“。常宇挑眉::”吴总兵这话怎么说,你我惺惺相惜岂来见外一说“。

    ”若说这朝里有事,岂有常公公不知的,又有谁比常公公知的多知的清楚,只不过不愿说罢了“。吴三桂显得很是低落。

    恰这时衙役将酒菜送了上来,常宇微微一笑,帮吴三桂斟酒:”也罢,不说点倒真显得和吴大人生疏了,咱家听了消息,有人位列柱国,有人要封爵……“

    封爵!吴三桂一震!

    朝廷真的舍得下本钱啊!封爵太诱人了!吴三桂的手有点抖动。

    ”常公公,可知何人封爵?“

    常宇笑而不语。

    吴三桂咬咬牙:”在下此番入京不问前程,只问祸福,还望常公公指点“说着起身拱手。

    常宇笑了笑,看了桌子酒杯,吴三桂会意,举杯干了,常宇依旧不言为其斟酒,吴三桂再饮。

    一连三杯。

    常宇这次轻声道:”将军无忧“。

    对于手握兵权威震一方的大军阀吴三桂,朝廷自有考量,即便现在有底气有点实力也不敢轻易动他,因其实力太强,所处关外位置又为独特,可以训斥,甚至可以打他,但不能逼其太甚。

    当然,吴三桂也不会轻易造反,他一家几十口子都在京城,其实孝子,历史上若不是李自成杀了他全家,他也未必就痛下决心降清。

    简单说,朝廷和吴三桂的力量属于旗鼓相当,不会立刻翻脸,只能徐徐图之,缓缓分化。

    ”谢常公公指点“吴三桂拱手道谢,心中石头落了地,举杯敬常宇:”在下先干为敬“。

    常宇以茶代酒:”吴总兵的心事了了,现在也了了咱家的心事吧“。

    常宇的心事,便是败退逃出关外的清军现下如何。

    ……………………………………………………………………

    只想要票票。



    ”在下入关前已经部署妥当,多尔衮溃败之际无力无暇再兴风作浪,其损失惨重粮草不足,必急行赶路,料的这几日便可至锦州城了……“吴三桂略一沉思说道。

    常宇听了,突然问道:”你可知咱家和多尔衮谈了个条件?“

    ”略有耳闻,以阿济格换祖大寿,这事在下要还要多谢常公公成全“吴三桂又起身叩首。

    常宇本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而吴三桂好像也不太想深入谈这事,便岔开话题:”听闻,周总兵,黄总兵此时都在城中,不知何处,在下想一会去拜访一下,不知方便么?“

    常宇笑了:”吴总兵入城不过数个时辰,听闻的倒是很多呀,说着一顿便道,周总兵等人皆在前门外的客栈里,不过此时城门已闭,吴总兵若要去的话,咱家可借腰牌开门。

    吴三桂大喜,多谢常公公成人之美。

    得了,常宇耸耸肩,这时辰已不早了,那客栈的酒菜皆比咱家衙门丰盛,吴大人早早去吧,莫让老友久侯。

    既然常公公已下了逐客令,在下也不厚着脸待了,吴三桂哈哈一笑,起身告辞,常宇本欲让方三持自己腰牌送其去外城,忽好似想到什么,也罢,咱家也要去访友,就顺路送吴总兵一程吧。

    深夜会友,常公公倒也是好兴致啊!吴三桂拱手道谢,两人步出衙门时已有两辆马车候着,尚有数十东厂番子及亲侍随扈。

    常宇和吴三桂各自上了马车,一前一后缓缓驶出东厂胡同,顺着皇城根朝南边前门方向行去。

    因前车之鉴,众随扈不敢大意,警惕环顾四下。

    明明刚刚才遭遇刺杀,身上伤口还隐隐作疼,常宇为何偏偏又冒险深夜出门?

    自是为了引蛇出洞,否则窝在衙门里不出来,蒋全如何循迹暗查。

    车至正阳门,常宇叫开城门送出吴三桂后,便沿着城墙东去数百米调头往北拐入台基厂街。

    成祖定都北京建造紫禁城,在皇宫周边设了很多原料厂,这台基厂就是建造宫殿基座的地方,在皇城西南方向。

    皇宫建造完毕后这些厂子也就没了,地名却一直沿用。

    台基厂街一直北行便至十王府街,这个地方前文介绍过就不赘述,属偏僻之地,而常宇的朋友家就住在附近。

    常宇的朋友很少,甚至可以说满京城能称得上是朋友的仅一人,

    永安公主的驸马,巩永固。

    驸马府前,蒋发扣门,常宇缓缓下车,四下张望一番,略显失望,贼子竟没动手,要么没跟来,要么吃一堑长一智不敢轻易下手。

    又是深夜打扰,若是其他人一定会很反感,但巩永固对常宇来访,则是打心底欢喜。

    他喜欢这个少年,也需要一个交心谈天论地的朋友,特别是在丧妻之痛最沉重的时候,需要一个人说说话。

    “常公公可是知我不日就要出京,特来交代些事?”巩永固将其常宇请入堂内,亲手沏了茶,微笑问道。

    常宇轻轻摇头:“今日只为访友闲聊,不论政务”。

    哦,巩永固略显意外,这小太监自上位后,风里来雨里去忙于军务要事,总是来去匆匆,何曾有这般闲情逸致,

    “莫不是,累了?”巩永固轻声问道,想想也是,这数月间南征北战,捞银子杀敌,还要各种勾心斗角,忙得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便是铁打的也守不住啊,即便小太监精力过人。

    常宇苦笑摇头:“累,尚且算不上,但的确有心疲之感,所以来找先生闲聊解惑,只是多有打扰了”。

    “常公公愿来敝舍喝杯茶水是我荣幸,岂来打扰之说,再说我一个人也闷得慌,想要找人说说话呢”巩永固说着一声长叹,神色萧寂的看了一眼堂上永安公主的灵位。

    常宇看在眼中,好一个情种啊,不由脱口而出:“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刚才还消沉不已的巩永固闻声瞠目,随即泪如雨下:“落月成孤倚!落月成孤倚,公主一去,我不就是落月成孤倚了么,背灯和月就花阴……常公公,这词何人所作?”要知道巩永固学冠五车精通诗词歌赋,竟未闻此等佳作。

    常宇刚想说,这是纳兰性德的虞美人的里下段,可是转念一想,纳兰现在连个细胞都还不是呢,若说了少不得又解释不通,便随口道:“咱家信口胡来,倒让先生笑话了”。

    “常公公竟擅词赋!”巩永固立刻被震的七荤八素,小太监拳脚无敌善谋善战,却不成想还擅词赋,而且造诣之高,出类拔萃。

    那哪知道,十年后将会有个文坛妖孽出生,而常宇不过在拾他牙慧罢了,纳兰性德的成就之高,堪比先贤诸圣,也无怪乎巩永固震惊。

    开始一瞬间他也曾怀疑常宇是不是拾人牙慧,但以其渊博竟从来未闻此句,若是当代或者前朝所作,这等佳作不可能籍籍无名,再者以小太监人品也不可能冒名他人。

    “惭愧惭愧,京中文人墨客自以文采斐然者成千上万,可笑只是井底之蛙,谁曾想明珠藏于深宫而不露,常公公真乃天降奇才,吾大明有幸得之,吾有幸交之”。

    哎呦我去,顺口装个了b竟被巩永固捧上了天,弄得常宇都不好意思,亦连称惭愧:“不过信口胡来,惹先生笑话了”。

    “此若是笑话,吾等则为笑料了”巩永固苦笑摇头:“此词甚合吾境,可否赠与在下”。

    “此词本就是有感先生触景生情而作,若先生不嫌弃便拿去吧”常宇赶紧道。

    巩永固,长叹:“吾此生,一妻一知己足矣”。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常宇有感又来了那么一句,巩永固再也坐不住了,浑身颤抖:“汝,到底何妨妖孽……”

    这一夜,谁也不曾想到,杀人不眨眼,冷血无情的屠夫东厂大太监,竟然在驸马府和京城文化圈的名人巩永固谈诗论词。

    巩永固虽无官无权,但其精通诗词歌赋,又是有名的雕刻家,文玩字画鉴赏大家,在京中文化圈举足轻重,常宇无心插柳装了个逼

    却不知道日后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他当然想不到,经巩永固传颂第二天他的两段不全的词就轰动京城,人送词坛怪杰雅号。

    明清之后,盛行,诗词略显落寞少有名家名句问世,直至清初纳兰性德横空出世,可惜不过惊鸿一瞥,却也留下不少名篇,要知道一个诗人词人一辈子能留下一句千古名句便已不枉此生,而纳兰留下的几乎都是精品。

    常宇没想到,他靠着纳兰性德在另外一个领域又爆红了。



    清晨,没有任何预兆的

    下起了小雨,雨水顺着屋檐滴在窗前树叶上啪啪作响,常宇翻了个身坐起伸了个懒腰,望着窗外雨蒙蒙略感意外。

    “大人醒了”陈王廷在外间叫了一声,常宇应了:“陈师傅快去休息吧”自从数月前出关遇刺后,常宇就有个习惯,晚上睡觉卧室外间必须有人当值。

    方三端了盆清水进来,帮常宇梳头洗漱。

    “春祥是刚睡还是刚起来?”

    “春公公一早刚睡下”方三赶紧回道,常宇又问:“昨夜京里太平么?”

    “早上和春公公闲聊时得知,昨晚亦有打架斗殴的事,不过去却少了很多,寥寥几件”。

    这时一个番子进来密报:“昨儿吴三桂去先是与周遇吉等人一会,然后在和唐通及马科单独会晤,闭门至天亮才散”。

    常宇嘴角轻扬。

    一碗稀粥,一份咸菜疙瘩,一盘油炸馒头片,两个鸡蛋,外人绝难想象威震朝野权势熏天的东厂大太监的早饭是如此简单,可即便这样也是很多老百姓望尘莫及的了

    饭菜虽简单却是方三精心所烹甚得常宇口味,细嚼慢咽啧啧有声,蒋全躬身其后:“贼人愈发谨慎,未发觉蛛丝马迹”。

    昨夜,常宇借口送吴三桂顺便去访友出衙门溜达,实则以己为诱饵引蛇出洞,蒋全布了人手暗中相随准备来个黄雀在后。

    哪知忙活了一夜,竟无发现任何线索。

    “厂公出衙门后,未发现有跟踪之人,亦未发现衙门和驸马府周边有人探视”蒋全深呼口气低声道。

    “看来贼子行事小心老辣还在本督意料之上,既能随机应变匆匆设局,一击不中便石沉大海,这对手不简单啊”常宇放下碗筷,抹了抹嘴巴:“继续查,本督有耐心,但他们却要沉不住气”。

    “卑职不明,还请厂公指点”蒋全有些迷糊,躬身问道。

    常宇起身看了窗外一眼:“如今北方战乱虽平,但南边却乱成了一锅粥,朝廷近日忙于阅兵大典看似无暇南方实则暗中一直在准备,而几乎所有人都猜得到,平南方战乱,必须本督前去督战……”

    “厂公南下身处军中再想行刺无疑登天,所以贼人必在厂公南下前动手,也就是这几日!”蒋全终于开窍了,眼神变得炙热起来。

    “没错”常宇走到房檐下,看着院外细语菲菲:“这几日是咱家最清闲的时刻,却也是杀机暗伏”。

    “卑职这就去查,三日之内必给厂公个交代”。蒋全叩首离去。常宇轻轻摇头,看着他背影:“若这么容易的话,早破了案,哪还轮得到你捞功哦”。

    有一点常宇没说错,自从班师回京后这几天当真是他最清闲的时光,崇祯帝也好像为了犒劳他,没事几乎不找他。

    东厢房的廊檐下,蒋发正在指点宋洛玉练武,吴中躺在椅子上一脸不屑的看着,时不时的撇嘴切切切的。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唯刚不破,你这鬼把戏慢悠悠软绵绵像在画鬼符一样,能有多厉害”。

    蒋发也不怒:“可不是,就是画鬼符,这功夫就专降各路妖魔鬼怪呢”。

    吴中冷哼:“洛玉莫要学这画鬼符,待我伤好了,传你巴子拳……”

    “女子不宜习你那刚猛路子,洛玉更适合我这太极拳,既能强身亦能养生”蒋发嘻嘻一笑,他早年游历江湖,便对吴中敬仰已久,此为同僚,关系愈加亲密。

    且,吴中翻了个白眼,刚要反驳,却瞥见常宇不知何时已站到他身边,正欲施礼,却被常宇按住在他身边轻轻坐下:“咱家问你啊,这武技为何又叫功夫?”

    “若无日积月累苦下功夫磨练何来高超武技”吴中说话间,提气一掌拍下,身边长条实木凳子应声而断:“这一掌,三十年功夫,大人有么?”

    常宇叹服轻轻摇头:“没有”说着起身:“银子你有么?”

    啊,吴中一脸懵逼。

    “损坏公物连赔带罚,十两银子”常宇淡淡道。吴中顿时就跳了起来:“这也太黑了吧”惹得蒋发和宋洛玉哈哈大笑。

    “就你三人在衙门么,可见那李慕仙去了何处?”插科打诨过后常宇突然问道。

    蒋发摇头:“一方道长回京后第二日便不见了踪影”。

    “那牛鼻子也不是啥好人,少不得醉倒在哪个温柔乡里”宋洛玉面带不屑。

    “别胡说,一方走时带着小道童的,岂能去寻花问柳,再说了他是出家人……”常宇轻斥。

    嘿,宋洛玉翻了翻白眼:“他可不是什么正经出家人,先前卑职就恰巧见过他出入花楼,鬼鬼祟祟的以为没人知道呢……”

    蒋发和吴中低头噗嗤笑了,常宇亦不好再说什么,随手道:“咱家要出去散散心,劳烦蒋师傅一趟”。

    “卑职领令”蒋发拱了手手赶紧回房换装作准备,宋洛玉走了过来:“大人,蒋师傅一人力薄,允卑职同去”。

    常宇点了点头,吴中在旁边大呼:“为防万一还是多带点人,不如将亲卫调来……”

    常宇摇摇头:“光天化日贼子没那么嚣张,再说了出去散散步搞那么大场面太过招摇”。

    天昏昏雨蒙蒙,清晨街上行人寥寥,常宇撑着一把油布伞走出衙门,抬头四下瞧了瞧,举步朝胡同走去,亲侍蒋发和宋洛玉一身劲装挎刀随扈。

    出了胡同口,常宇又左右瞧了瞧,还抬头看了看眼前那高耸的皇城墙,然后便朝北缓缓行去。

    若问常宇去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只想信步而行,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清闲,无军务缠身,无朝政烦扰,不用应付繁琐复杂的人际关系亦不用和谁勾心斗角。

    一把油布伞,穿街走巷漫无目的在街边行走,明军大捷让京城百姓振奋了好多天,如今终于稍稍平静下来又要直面残酷的现实生活。

    数月战乱,不说城外民不聊生,便是京城的百姓生活也是水深火热,仅仅一个物价上涨便让很多人吃不消了。

    一家粮油店前,常宇举着伞紧紧的看着买米老百姓脸上的愁云惨雾,又瞧了瞧不远处几个跪在屋檐下捧着破碗的乞丐,本欲掏些碎银丢过去,却发现没带不由长叹。

    见惯了京城豪门勋贵挥金如土,也看多前门外的灯红酒绿,还有那数万入京瞻仰帝都的将士也纷纷感慨京城的繁华,却不知道这帝且另有一面,阴暗而真实。

    让满城白縞的鼠疫还在肆虐,因战乱而涌来的难民,满城乞丐,入眼皆是。

    这数月间的战乱引起的饥荒,不知道又要饿死多少人!常宇心中如压巨石撑伞缓缓而行,不知不绝走到了一个偏僻巷子里。

    好像是个死胡同,常宇皱眉转身,便瞧见胡同口一个头戴斗笠瞧不见脸的黑衣人缓缓拔出手中长剑:“知道你在引我们出来,亦知道九死一生,但我们不得不冒险搏一下了”。

    常宇笑了。

    :。:



    淅淅沥沥的清晨,偏僻无人的死巷子,身上外衣尽湿的蒋发,随手将雨伞扔了出去,拔出腰间钢刀扫了周围四五个蒙面大汉:“洛玉,这里交给我了,去助大人”。

    胡同里,常宇轻轻转动雨伞,水珠四溅,看着五步之外那斗笠杀手表情轻松:“即知如此又何必送人头”。

    那斗笠杀手冷笑:“我不过将计就计,不到最后尚不知谁送人头呢,你为引我的出手,不惜孤身涉险可曾想过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既自喻为鸡,吾又有何惧,难不成我瞧着像手无搏鸡之力的人么?”常宇嘲讽,那人被怼哑口,不由动怒就要扑过来。

    慢着,常宇一声低吼:“你可知本督何人?”

    “若不知为何杀你”斗笠杀手嘿嘿冷笑,常宇哦了一:“佩服,既知道是本督,却还敢以身涉险行凶本督佩服你的胆量”。

    哈哈哈,斗笠杀手冷笑不已:“东厂的提督又如何,捅一刀也会留学,死了也是一具尸体罢了”说话间不远处传来呼喝打斗声,斗笠人顿了一顿:“今儿你大意了”。

    “有么?”常宇耸耸肩:“昨儿本督仅随扈一人,今儿带俩呢”。

    “昨儿你虽随扈一人,暗中却有不少护从尾随,可今天,吾等从衙门盯到此处确定你不过三人,今儿你死定了!”斗笠杀手冷笑,提剑劈来。

    “你用剑?”常宇很是好奇:“杀手多用刀,用剑很是少见”那杀手本欲动手闻言身形一滞,随即傲然道:“让你死个明白,江湖人称的一剑破苍穹便是在下”。

    哈哈哈,常宇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一剑破苍穹,破你妈个头啊,欺名盗世吹大气之辈老子可见的多了,你欺本督三人便敢来犯,便让见见真本事”说着雨伞一收:“你听外便声音是不是小了很多,再不动手你连和本督交手的机会都没了”。

    那斗笠杀手,气急败坏,提剑砍来,常宇侧身避过,顺手以雨伞砸了过去,接着连退数步:“慢着,本督尚有话要对你说”。

    “有什么遗言赶紧说”斗笠杀手冷哼,提剑缓缓逼近,箭剑在石板上划出刺耳声。

    “你可曾听过,反派死于话多!”常宇嘿嘿一笑,那斗笠杀手顿感不妙,突的发现胡同四周房舍上不知何时站满了弓箭手。

    “你若刚刚一出现就动手,本督措手不及或许能被你所杀,可笑你他嘛的遇到本督这个话唠竟然唠起磕了,你不是一剑破毛虚空么,你倒是破啊”。

    “你这阉狗,原来早有算计!”那斗笠杀手气的浑身发抖,大吼一声朝常宇扑来,两支利箭破空而来,将其射翻!

    “捉活口!”常宇突然想到什么,窜到那杀手跟前,一脚将其踢晕,杀手刚递到嘴巴跟前的胳膊软了下来,手心里滑出一个黑药丸。

    “大人无碍吧……”这时蒋发和宋洛玉一身血迹冲进胡同,两人身上都挂了彩,原本一脸担忧待看清巷子里满满都是人,还都是自己人的时候,不由相视一笑长长呼了口气。

    没错,常宇又设了个套,昨晚没引蛇出洞这让他很是不服气,不管对阵闯贼还是多尔衮,千军万马都被他坑的伤筋断骨,区区江湖杀手我还不信邪了。

    他料定这些杀手必须赶在他离京前在城里动手,只要有机会就绝对不会放过。

    既然如此,那边就给你们创造过机会。

    而昨晚的机会故意而为的痕迹太重,于是今儿一早他就和蒋全设了最没技术含量的圈套,守株待兔。

    蒋全一早在指定地点埋伏好人手,而常宇看似出门闲溜达实则一步步的将兔子引到大树下。

    盯梢的杀手见小太监如此大意就出了衙门闲逛,本也是怀疑是圈套,但追踪许久后确定后边真的没有埋伏人手,极有可能是小太监觉得没人有可能在这大清早动手吧。

    其实被骗过的何止是他们,连随扈蒋发和宋洛玉也被骗过了。

    “藤,本督给你顺来了,这瓜你可要摸稳了”常宇抖了斗雨伞上的水,然后撑开走出巷子,蒋全躬身恭送,然后一挥手:“下狱,严审”。

    巷子外的胡同里,横七竖八躺着五六具尸体无一活口,四下墙壁和屋檐下血迹斑斑刀痕累累,可见刚才搏杀之惨烈。

    宋洛玉左臂受伤,虽已简单包扎鲜血还是顺着胳膊滴落,蒋发也是极其狼狈,身上至少三处刀口,令人触目惊心。

    临近药堂里,常宇仔细帮蒋发敷药包扎,亦不用避嫌的为宋洛玉缝了伤口:“咱家回衙门少不得被某人咒骂了咯”。

    宋洛玉苦笑摇头:“本以为跟着大人能吃香喝辣的,谁曾想必江湖还险恶,虽说也吃香喝辣了,但这刀枪棍棒也没少吃”。

    “怨气冲天呀这是”常宇哈哈一笑:“你数次护卫有功,想要什么尽管说,咱家绝对不推托”。

    宋洛玉轻轻摇头:“卑职身为亲侍,随扈大人安危本就是份内之举,并不需要额外赏赐,况且,卑职想要的大人都已经给了”。

    “给了?”常宇一怔:“咱家给了你什么?”

    “尊严和尊重!”宋洛玉特别认真的看着常宇道:“行走江湖虽是无拘无束,但干的都是杀人越货见不得光的事,更像是个鬼,而不是人,哪里像如今这般挺直了腰杆,堂堂正正”。

    啧啧啧,常宇很受触动,对宋洛玉伸出大拇指:“有功当赏,咱家不会亏待你的,洛玉,别忘了除了护卫之功,你还有军功呢,咱家回头一定给你请大军功”。

    宋洛玉大喜:“可以请个女将军么,卑职梦想成为一个女将军,率兵……”

    咳咳咳,常宇摸了摸鼻子,岔开话题:“蒋师傅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卑职……嘿嘿,卑职也想要一把吴总的那种刀,只是差个机会!”蒋发有点不好意思道。

    嘿,好家伙,御赐宝刀,那都是立大功才有的!

    “不急,不急,蒋师傅有这个实力,差的只是机会罢了,总会有机会的……”常宇鼓励道。

    “常公公,常公公”这时门外传来疾呼,一个太监上气不接下气的直喘:“您可真让小的好找啊,皇上,皇上召您入宫,让您立刻入宫……”

    常宇顿时眉头一皱,崇祯帝很少在一大早召他入宫,而且还催的这么急,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雨渐停,阴云不散,常宇步履匆匆入了皇宫,早有太监在门内候着:“常公公,皇爷在乾清宫候着您呢”。

    “可知皇爷召咱家入宫何事?”常宇识得这太监是王承恩的心腹陈六子。

    “回常公公,具体何事小的不知,但皇爷在殿内显得有激动,来回踱步不止……”陈六子赶紧道。

    或许南边又来了什么噩耗了吧,常宇皱眉足下行风入了东华门朝乾清宫小跑而去,路遇的太监宫女纷纷施礼问好,他也没功夫搭理,只是挥了挥手一闪而过。

    “常公公”路经端本宫时:“宫女玲珑挥手低呼,太子殿下……”话没说完就被常宇瞪了回去,玲珑这才知失礼,太子才刚刚被禁足,四下尚有那么多太监和宫女眼线,自己大呼小叫这不是给俩人找麻烦么。

    乾清宫殿外,王承恩焦急的张望,见常宇疾奔而来,顿时喜上眉俏朝常宇挥了挥手,又赶紧转身扣门:“皇上,皇上,常公公来了”。

    常宇这才松了口气,看来不是什么噩耗,否则王承恩不会这么欢喜的神色,那……会什么呢?

    “说,你给朕说实话,这词当真是出自你手,还是掠人之美!”乾清宫内,崇祯帝指着龙案大喝一声,那上边写着两段残词,却正是常宇在巩永固家背的纳兰性德的词。

    晕,以为什么事呢,常宇简直无语内心苦笑不已,表情却一脸茫然,甚至还挠挠头:“这是臣昨日和巩驸马闲聊时,信口胡为几句,可是犯了什么忌讳?”

    崇祯帝目瞪口呆:“你……那倒没有,只是,只是这词当真是你所作?你不是不谙……不擅文墨么,岂能有此惊艳词作,常宇你可别诳朕啊”。

    “皇上,这只不过臣昨日夜访巩驸马时见其心伤触景生情随口胡来几句,怎么就成了惊艳之作了?”常宇挠挠头一脸的无辜。

    这可差点就把崇祯帝给气吐血了:“你,你,好一个信口胡来,你可知道你这信口胡来能羞煞多少大家,你,朕反正不信是你所作,不信,就是不信”。

    “有这么夸张么,就这么随口几句还成了羞煞大家惊艳之作?”常宇看上去一头雾水:“但这的确是臣所作啊,若是他人所作,若真如皇上这般推崇,想必早就名传天下了”。

    也是哦,崇祯一怔,此等佳作若早问世必已成名篇,思及此处苦笑摇头,看着常宇道:“你还能不能给别人留点活路”。

    常宇赶紧叩首:“臣,惶恐,不知何人又弹劾,臣从未逼谁去死啊!”

    崇祯大笑:“有时候你聪明绝顶,有时又似个木头,没人弹劾你逼人太甚,朕是夸你呢”。

    啊,常宇一脸茫然。

    王晨恩在旁边赶紧道:“常公公,皇上是说你,文武双全呢”。

    “额,是么皇上”常宇问道。

    “你拳脚功夫号称皇城第一,善谋又善战所向披靡,而如今还要在文坛称圣,常宇啊,你这要逼多少人走投无路啊!”崇祯大笑:“不过,朕很喜欢,朕就要天下人看看内官亦有天纵之才!就让那些自诩清高眼高于顶之辈汗颜”。

    “皇上,臣,这两句话,真的那么厉害?”常宇继续装萌卖傻。

    “何止厉害,放眼当世无出其右者,所以当巩永固诵与朕听时,朕一丁点而都不信是你所作,如今既已确定,朕要当朝诵与那些文臣听听,朕要看看他们那无地自容的神色”崇祯帝现在最大的离去就是怼文官,不是觉得自己很有文化么,来走两步。

    说着看向常宇又是摇摇头:“若说你打架斗殴胜了谁,又或说你率兵破敌赢了几场仗,朕一点的不怀疑,可是说你竟有这么高的文学造诣,朕可是真的……心虚啊!”

    “皇上,自古不是有言,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一说么,常公公或许就是那么偶的一下也有可能呀”王晨恩在旁边替常宇说着好话。

    崇祯帝点点头,长叹:“咋好事都让你摊着了呢,便是有人终其一生也未必偶的一句,你却一张口就是两首,只不过看上去并非完篇,你可否再续?”

    这本就是常宇从纳兰性德的两首词中摘录所得,并非完篇,但此时常宇哪有胆再去续篇,抄袭背书痕迹太重了,于是轻咳一声:“皇上,既是妙手偶的一句,勉强再续,岂非狗尾续貂了”。

    嘿,崇祯帝抚掌:“狗尾续貂你都会用,朕当真小瞧于你,原先仅以为你粗识几个大字,不成想数月不见已非昔日阿蒙了,你可是请先生学文识字了”。

    常宇颔首:“臣平日闲暇时的确看了些书也练了字,虽未正式请了先生,但军中李岩博学多才臣受教不少”。

    崇祯帝哦了一声,突然道:“可否现在吟诗作赋词一首让朕开开眼?”

    啊,常宇一怔,面露苦色:“这吟诗赋词都是灵感突发即兴而作,臣现在可没啥灵感啊”说着一指窗外:“总不能胡来一句什么,烟暖雨初收,落尽繁花小院幽,这等俗句来敷衍皇上吧”。

    “你……”常宇话刚落音,崇祯帝神色大变,此时正值半晌午风雨初停雾气弥漫,殿外曲径通幽花繁枝茂……此句应时应景,已是不俗更难得这小子脱口而出。

    瞧其神色,常宇心中暗喜又暗自庆幸自己前世太喜欢纳兰性德了,几乎可以背诵他所有的诗词,现在用来装逼倒也唬的人一惊一乍。

    没出,这句又是摘自,纳兰性德的《南乡子》

    “续下去,续下去”崇祯帝略显激动,这小子也太神了,张口即来却不沾俗气,可常宇却为难了,后边的他自然还背的出,但却有些不合景而且一下背完了,太令人怀疑。

    “皇上,这,这个,臣没有状态了”常宇苦笑。

    “不行,你今儿非要给朕来个完篇的”崇祯帝急了,这也不怪他,就好比一个嗜酒之人,你拿了瓶好酒给他倒了一滴后说没了,那,心理刺挠的很呀!

    看来今儿不出大招,摆不平你了!常宇决定来个炸,走到窗前驻足,崇祯帝也不打搅他。

    忽的,常宇翻窗而出,王承恩措不及防低呼:“他要逃……”被崇祯帝狠狠瞪了一眼,这才知失言了。

    崇祯帝走到窗前,看着常宇在花圃幽径里缓缓而行,不一会便走到窗前轻轻点了点头刚要启口。

    “慢着”崇祯帝回头对王晨恩疾呼:“笔墨”。

    “春浅,红怨。掩双环,微雨花间画闲。无言暗将红泪弹。阑珊,香销轻梦还。斜倚画屏思往事,皆不是,空作相思字。记当时,垂柳丝,花枝,满庭蝴蝶儿”。

    常宇眯着托腮,细细道来,崇祯帝86小说行风一撮而就,而后,神色愈发黯然,怔在当地一言不发。

    “皇上,此篇可否?”常宇拱手道

    “滚!”崇祯头也不太一声低吼,常宇拱手告退。

    “皇上,常公公……”王晨恩刚要开口。

    “你也滚!”崇祯帝又是一声厉吼,王晨恩不敢再言,赶紧出了殿小心关上殿门,回头便瞧见,常宇一脸轻松的站在殿下台阶看着他笑了笑,拱了拱手就要告辞。

    “常公公”王晨恩略显担忧叫了一声,常宇回头轻声道:“无妨,让皇上自个儿静一静”说着飘然而去,杀手锏还没用呢,就扛不住了,哎,问世间情为何物,只让人生死相许。

    这首词自然还是纳兰的,但却是常宇故意而为,果然不出所料让崇祯帝触景生情了!

    崇祯帝算是历代皇帝中不贪女色的佼佼者,但其亦有宠爱之人,田秀英田贵妃!

    奈何佳人有疾,已是香消玉损,这让崇祯帝悲伤不已,却因国事操劳只能深埋心中,此时却因常宇一首词,情难自已!

    :。: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殿门口看着小太监远去的背影,突然想到他对巩永固的那句词,这才反应过来崇祯帝为什么突然发起火了,心中也更加佩服常宇,此子天纵之才,能文能武,而且善揣摩帝心。

    将来扫平天下战乱,闲着没事仗着纳兰的几十首词赋或许还能在文坛混个风声水起,嗯,换个领域玩玩也不错。

    常宇背着双手心中略显得意缓缓朝宫门走去,来时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呢,急色匆匆,这会儿可悠然的很,但却也不敢随意在内宫走动。

    刚出乾清门就被堵住了,不是别人,东宫的宫女玲珑。

    “常公公,小的刚才唐突了,您别生气啊”玲珑双眼通红,低着头踩着小碎步跟着常宇身边满含歉意。

    “咱家一天天的哪来那么多气”常宇不忍责怪他,岔开话题:“太子让你传什么话啊,你让他安生两天,待……”

    “常公公,太子只是让小的告诉您,您在巩驸马府上作的词简直绝了……”玲珑赶紧道。

    啊,太子也知晓了,常宇顿感头大,巩永固这个小喇叭,要不了多久他常大才子的名气就传遍京师了。

    两人边走边闲话,正前迎面走来几人,常宇抬头瞧了一眼,赶紧急急迎上去:“臣,常宇叩见公主殿下”。

    原来是坤兴公主朱媺娖,巧遇常宇她亦显得很是开心:“常公公何时进的宫啊?”

    “臣,刚入宫陪皇上说了些话,公主这是从哪里回来的?”常宇看朱媺娖头上湿漉漉,鞋上亦有些许泥泞。

    “天气好,去了西边太液池玩了会,刚从西华门过来就遇到你了,可真巧呀”朱媺娖轻轻挥退身边宫女,两只手不停的搓来搓去,小女生的模样甚是讨人喜欢。

    常宇却心中不由一酸,大好的青春却只能在这深宫高墙里转来转去,对于多愁善感的小女孩来说,这下雨天竟也是好天气。

    “这天气也叫好?”常宇收起心思打趣道。

    “是呀,烟雨朦胧的去看湖特别美,要不要本宫陪你去看啊”朱媺娖踮起脚尖神情很是欢快。

    “雨天湿滑,湖边泥泞又多,殿下还是少去的好,再者,臣就一俗人欣赏不来那美景……”

    “那要是本宫让你陪着去呢”朱媺娖打断常宇。

    “这……,殿下不是刚从那边回来么,要不改天晴日臣再陪殿下游湖可好?”

    啧啧啧,朱媺娖撇了撇嘴:“不是自称人间惆怅客么,怎么突的这般乏味了呢”。

    啊,常宇愕然:“殿下也知……”

    “不光本宫知了,母后也知了,常宇,你可知道母后怎么说你的么”朱媺娖哼了一声。

    “皇后怎么说?”常宇也好奇。

    “母后说你人小鬼大,小小年纪为赋新词强说愁”朱媺娖哈哈一笑,常宇苦笑摇头。

    “不过,母后也说了,你是天纵奇才与众不同,即便小小年纪,已是胸有山河有星辰日月,自不可以常人视之”。

    “皇后谬赞了,臣不过胡言乱语罢了”常宇赶紧道。

    “你天纵之才也罢,胡言乱语也罢,反正父皇喜欢你,母后喜欢你,太子哥哥也喜欢你!这就好咯”朱媺娖嘻嘻道。

    “那,公主殿下可喜欢臣?”常宇几乎就是潜意识冒出了这句,随后就后悔不已,这可是大不敬啊。

    朱媺娖果然脸色一红,咬了咬嘴唇,轻声道:“你猜”。

    常宇这才松了口气,却也暗道自己越来越大胆了,撩妹撩到公主不说,还这么猖狂。

    “臣曾帮了公主不少忙,想必公主殿下不会讨厌臣的”常宇嘿嘿一笑,朱媺娖哼了一声:“不和你说话了”说着疾步离去。突又回头道:“别忘了你许本宫晴日游湖的哦”。

    “臣自当不会忘”常宇拱手恭送,往其背影叹息,他对朱媺娖自是有情意,也看得出那少女怀春,可也知道终将没有结果,心下感慨,脱口而出:“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说完就要离去,却见一旁玲珑一脸愕然:“常公公,你,你……”

    “我,我,咱家就随口一说,你可别乱传啊!”常宇有点慌了,以为玲珑看出他对坤兴公主有想法。

    “这怎么叫乱说呢,这个必须要告诉所有人,常公公你简直是天才,卑职虽粗通文墨却也听的出,此乃出尘佳句呀”玲珑眼睛发光了,不待和常宇告辞,转头就朝端本宫跑去。

    玲珑是东宫最受宠的宫女,太子听学她服侍左右,耳闻目染颇有学识,才学在宫中亦是数一数二。

    得嘞,一下子将纳兰和史清溪祭出,自己想不火都不行了。

    他却不知这随口一句,给坤兴公主这个怀春少女心中造成了多大的震动,胡思乱想差点抑郁了。

    天气虽然阴沉,却很凉爽,常宇闲暇无事悠哉悠哉哼着小曲朝东安门走去,皇城门外东厂的马车已在待命,姬际可,陈所乐,陈汝信三人率二十余亲卫,环侍左右。

    常宇眉头一挑:“用的着这么招摇么?”

    “贼日接连两日行刺,猖狂至极,卑职不得不小心谨慎”姬际可向前一步,这个军中悍将同时也是一个决定武技高手,是东厂四大宗师之一。

    “本督何惧那些魍魉宵小”常宇轻笑:“汝三人留下,余下散去”。

    “大人”姬际可又要说话,常宇抬手止住,微微一笑:“若再遇贼袭,吾等四人联手有何可惧,再者本督就不信了贼子还敢再来一次”。

    姬际可没办法,挥退亲卫,至车旁问道:“大人要回衙门还是?”

    常宇略一沉思道:“本欲回衙门的,不过眼瞅着就要晌午了,找个地方蹭饭去”。

    马车缓缓难行,至大明门外的江米巷往东走,快到崇文门里街的交叉口在一座大宅前停了下来。

    这大宅门前两座石狮子,气势非凡,就如同他的主人一样,傲视群雄,这里是吴府,大明宁远总兵吴三桂,前辽东总兵吴襄的府邸。



    吴家,世居辽东乃将门世家,仅吴三桂平辈的堂兄弟表兄弟在军中任职便有数十,影响力极大,根基也极深。

    不过自吴襄致仕养老,吴三桂兵权愈重时便迁至京城定居,吴府便成为京城最著的豪门之一。

    之所以说是名声最著,倒非其富丽堂皇,则是因为吴三桂为当下大明兵权最重实力最强的军阀,另则是,这府邸中有一位艳绝京城的倾城美人。

    如此名头自是引人注目,即便吴府上下极尽低调,虽不免时常有人在府前流连窥探,这些人多是慕陈圆圆之名的下流之辈,而暗中窥探的则是锦衣卫了,毕竟吴三桂的实力太大了,所处关外的位置也太过敏感,朝廷不得不以防万一,若其有异心,必会将其家眷偷偷接走。

    “这里是吴府门,不要随意停车”吴府门外两个家丁,瞧见一辆马车在府前停下观望,便走来撵人。

    “烦请通报一下吴总兵,就说东厂访客”。姬际可向前一步拱手道。

    两个家丁大吃一惊,一人飞奔入府通报,一人赶紧向前就要接过缰绳去拴马:“不劳烦小哥了”车夫老胡,马鞭一甩,啪的在家丁眼前炸了个响,那家丁吓了一个激灵,连忙抱拳道歉:“唐突了,唐突了,几位稍候一下”。

    马车里,常宇掀开车帘,四下望了望目光停在吴府斜对面的一家茶楼,二楼临窗有几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这里,料知不是东厂的番子就是锦衣卫。

    抬眼又瞧了瞧吴府大门,甚是气派,他往日也途径于此,只是没细看,如今一打量,暗叹这才是真正的豪门高第,抛去那俩大狮子不说,瞧大门两侧那一排排的拴马桩,就不是普通大户能比。

    “乔三秀曾一脚踢断拴马桩,言之无二十年功夫做不到”常宇目光在那些拴马桩上扫来扫去,每一个都是大海碗口粗的石桩。

    “乔师傅并非虚言,想断这石桩没个二十年功夫甚难,不过对卑职却非难事”,姬际可说话间一声大喝,抬腿一脚踢去,只听一声咔嚓一声,那石桩应声而断。

    “哎,你……,好吧牛逼!”常宇很是无语,他只是顺口提了那么一句,哪知道姬际可好胜心这么强,竟然上来就踢断人家拴马桩,瞧那家丁神色,完全不着头脑啊。

    姬际可出手之后好像也感觉这样不太好,略显尴尬正想打个圆场时,就见吴府大门咯吱大开,几人从里边急急走了出来,当先一人正是吴三桂。

    而其身后还有两个常宇完全没想到的人,唐通和马科。

    “厂公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莫怪莫怪”吴三桂至车前施礼,常宇笑呵呵的跳下马车:“路经于此,来蹭个饭,叨扰了……”说话间这才瞧见吴三桂身后的马科和唐通,顿时一怔:“两位将军亦在此,哎呦喂,看来今儿本督唐突了”。

    吴三桂瞧了他这表情却是暗暗松了口气,这表情不似作假,看来他的确先前不知道唐通和马科二人在,想必不是来搞事情的了。

    话说这几日,周遇吉等军中大佬齐聚京城等待阅兵大典时朝廷论功行赏,吴三桂也奉旨回京,昨晚与诸将会晤,他和周遇吉,黄得功交情泛泛,点头之交,对刘泽清,高杰,刘良佐打心眼里就瞧不起,还不如对李岩好感有加呢,而唐通和马科则是他多年战友,远的不说,松锦之战两年时间他们就在一起并肩作战,更不提前些日子唐通千里助战的情谊了。

    加之他现在急需抱团,与唐通马科秉烛夜谈至天亮放散,邀二人午时至府上做客,却不知道两人前脚刚到,尚未开席家丁就来报,东厂的人来访!

    领军大将交往甚密本就敏感,而几乎前后脚东厂的人就来了这顿时就让三人大惊,而且能用登门来访的绝对不是小人物,莫不是……于是三人匆忙出门来迎,果然是常宇。

    心中忐忑之际,听小太监不过途径临时起意拜访,且其看到唐通和马科时得意外神色不似作假,三人这才松了口气。

    “在下同马总兵和唐总兵乃是旧故好友,数年难得一举,恰逢都在京中便邀两位来府上做客,不曾想厂公大人锦上添花又登门,今儿可要好好庆贺一番”吴三桂一脸喜色,将常宇迎入府,眼神似有似无的瞧了门外那个被踢断的拴马桩,这小太监麾下高手不少啊,可这算什么,下马威么。

    吴府是豪门大户,府邸规格和规模自也不是小,楼台亭榭一应俱有,花草池鱼应接不暇,见惯了大场面的常宇还是不失礼貌的稍稍奉承着,听得吴三桂裂着嘴笑。

    堂上酒菜刚刚布置好,吴三桂邀三人主宾入座,并未有其他陪客,常宇随口问了句:“怎么不见吴老爷子?”

    “这两日天气忽晴忽雨,家父不慎染了风寒在后府养病,未能恭迎常公公赎罪则个”吴三桂赶紧道,常宇忙道:“哟,那咱家可得去探望下老爷子”。

    吴三桂急挥手:“风寒未去莫再传给了常公公,用不着,用不着,这心意在下替家父谢过了”。

    “既是如此,待老爷子病愈之后咱家再来探望”常宇见好就收,他猜测或许是吴襄故意躲避自己,毕竟这个老狐狸深谙官场避嫌之道,也罢,反正自己和一个退休的糟老头子也没啥聊的。

    简单寒暄之后,四人落座,吴三桂和唐通马科三人先举杯敬酒,常宇以茶代酒饮了:“咱家恰逢其会,去好似来的不是时候”。

    他已看出来,如今这几个大军阀都开始互相抱团了,吴三桂显然是要将唐通和马科拉入同一阵线。

    “厂公大人此话说的太见外了,吾三人皆随大人南征北战过,亦仰仗厂公神机妙算克敌无算,将来亦要靠厂公提携,又何来不是时候一说”唐通举杯一脸诚恳的说道,马科在旁附和。

    “唐总兵所言极是,常公公和在下于宁远并肩溃敌,在下对常公公善谋善战深为钦佩,引为知己,怎么月余不见却这般生疏见外了,莫不是常公公瞧不上我等”。

    哎,常宇苦笑摇头,举杯站了起来:“是咱家失言了,三位皆国之栋梁吾亦深为钦佩,与子同行深以为荣,认罚,认罚”。

    三人这才哈哈一笑,举杯干了。

    事实真的这样么,常宇心中冷笑,眼下京城这几个军方大佬,周遇吉和黄得功是真正和常宇一条心,唐通算是个听话的乖宝宝,指哪打哪,对皇帝忠心对常宇也是言听计从没的挑,马科这两年不得志,如今要靠常宇翻身,数日前在古北口常宇还送了他一场功劳,心中有感激,也打算抱这颗大腿,至于刘泽清,高杰和刘良佐三人则完全就是墙头草两头倒,表面上和常宇虚与委蛇,实则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而最让常宇提防和看不懂就是吴三桂!

    这家伙实力太强大,而且心机深不可测,他把和常宇在宁远并肩作战的事总是挂在嘴边,让人觉得不见外,可实则这是个非常骄傲的人,比如他极少称呼常宇为厂公大人,也很少自称末将,卑职之类。

    他会说常公公,自称在下。

    常宇督军期间,人人自称末将,卑职,回京即等于解职,吴三桂称呼他常公公,自称在下也并没有错,但周遇吉,唐通等人仍旧自称末将之类便知吴三桂内心其实对常宇不服或者说很排斥。

    所以,他成功的引起了小太监的戒心,要把他放在重点盯梢的首位,大明现在军阀林立,每个都桀骜不驯,但只有吴三桂才能让常宇内心起了戒备之心。

    不管你是清高,还是桀骜,我都会把你撸服了,而且会很快就会下手的,常宇表面笑嘻嘻内心妈卖批的和三人高谈阔论,实则都是聊些没营养的话题,比如说着追鞑子南下的事情。

    这顿饭,常宇吃的很快,因为他真的只是来蹭饭的,另一个原因则是他又自知之名:“咱家亦知三位乃旧故好友,难得在京中相聚自有说不完的话,咱家在这你们说话也不便……”

    “常公公,您这话可就……”吴三桂刚打断常宇说话,却刚张嘴又被常宇反打断:“吴总兵,先别急,咱家没说要走”常宇说着一笑:“诸位皆知咱家不喜酒,可知咱家有何偏好?”

    “闻厂公大人好拳脚?”马科略显迟疑道。

    “好曲!”吴三桂和唐通异口同声道,他俩都和常宇共事相处过,知道常宇喜欢听小曲,不管是在宁远城,还是南下追敌时,遇艺人便要听上一听。

    常宇笑了:“吴总兵有美妾精此道,不知咱家可否有幸一闻”。

    “有何不可,有道是芳草易得,知音难觅,常公公爱听,圆圆之幸也”闻声而知雅意,常宇刚才问了那话,吴三桂就猜出这小太监的意思了。到人家府上要听人家爱妾唱曲子,按理说很唐突,可常宇是太监身份而且其的确是爱听曲并无不妥。

    加上陈圆圆身份不过是侍妾地位极低,招呼客人本就是常态,即便是其因美貌深得吴三桂宠爱,一般不让其抛头露面,但招呼小太监这种贵客也没啥。

    “既是如此,还请吴总兵引见一下,咱家去听曲也不打扰三位唠闲磕了”。常宇轻笑道。

    常公公请,吴三桂起身引常宇去了后府,唐通和马科相视一眼,长呼一口气坐下。

    ………………………………………………

    想要票票,走走票,谢谢。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陈圆圆,明末名妓,无论史料还是民间传说皆称之为绝代佳人。

    自古红颜多薄命,陈圆圆色艺双绝,身陷囹圄少不得以色事他人,可男人都是大猪蹄子,真情付诸东流,后被田贵妃他爹田弘遇掠到京城,据说是因田贵妃病逝怕失宠所以将其送入宫中,但崇祯帝重国事,担忧红颜祸水则又送了回去,当然,睡没睡不知道。

    后田弘遇为了吴三桂大腿,便将陈圆圆送了他,吴三桂有正室张氏及小妾数人,但得佳人后独宠于她,藏于府内轻易不示人。

    后府庭院一隅,荷花池畔有竹亭一座,常宇正襟危坐盯着池中金鱼游来游去,闻有脚步声,抬头望去,便见已薄衫丽人抱琴缓缓而来。

    后世穿越而来的常宇什么样的妹子没见过,火辣风骚的,清新可人的,然而瞧了这种天然无添加无公害的妹子,还是不由眼前一亮。

    人如其名,这是鹅蛋脸,常宇轻笑起身,对那女子拱了拱手:”久闻畹芳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天仙下凡”。

    这妹子就是陈圆圆,年级不过二十一正是青春好时光,见常宇很是吃惊,久闻厂公是少年英雄,果是英姿不凡。心中更意外,这少年谈吐有礼,对她毫无鄙夷之色,亦无传闻太监的猥琐气质,相反双目清明,实则一君子,当真是罕见。

    “先生谬赞了,咱家向来好曲,今儿登门叨扰了”常宇说着转身坐下,抬手做了个请字。

    陈圆圆施了礼:“大人是要先听曲还是先听琴,可又有什么喜爱听得?”

    常宇略一沉思:“闻先生,擅戈阳腔,西厢记更是一绝,咱家洗耳恭听”。

    ”那,妾便献丑了“陈圆圆随即抚琴清唱,一时间,常宇如沐春风,沉寂其中似忘了世间俗务。

    人丽如花,似云出岫,莺声呖呖,六马仰秣,常宇入迷着魔。

    不知许久,常宇方才缓过神,而陈圆圆正抱琴看着他轻笑:“不足之处还请大人指点”。

    常宇摇头苦笑,他能指点个p哦,说实话他就是喜欢听这种吴侬软语,甚至都听不懂在唱什么,仅仅是喜欢听而已,仅此而已!

    “先生琴声,腔调已入化境,实乃大家,容辞闲雅,额秀颐丰,明艳出众,闻者,观者为之魂断,果真名不虚传”。

    逼格还是要装的,常宇不想在这种美人跟前显得自己浅俗而又低级,使劲凑了个几个词狂吹彩虹屁,果真让陈圆圆喜色连开,对小太监更加好奇,传说着小太监杀伐果断,谁曾想说话竟还这般文绉绉的,于是大着胆子问道:“大人可否能给妾身讲些剿贼灭寇的事,听闻您曾亲自披甲上阵是真的么?”

    没有男人不喜欢在女人面前显摆的,特别是在陈圆圆这等美人跟前,常宇也不例外。

    吴府内,吴三桂在堂上和唐通,马科三人推杯交盏窃窃私语,后府亭台内小太监和吴三桂时而欢声笑语,时而抚琴低唱。

    自有府上小厮将后府之事密告吴三桂,但其不以为然,若是爱妾和唐通马科抚琴热聊,他自会恼火,但对于那个小太监,无妨,甚至有一丝窃喜,知道将来如何投其所好了。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常宇和陈圆圆在后府花园说了好多话,他讲战场上的冲锋陷阵,陈圆圆则说着江南的风光和人事,回忆往事种种竟忍不住泪流满面,不知是思人还是念物。

    常宇并不想知道。

    但今天却的确是很开心的一个晌午。

    吴三桂急急走来,身后跟着姬际可,常宇便知有事了。

    果不其然,姬际可匆匆至跟前低声说了几句,常宇眉头一挑起身朝陈圆圆拱了拱手:“多谢先生款待”又对吴三桂道:“有要紧公务,咱家先走一步”说着转身离去。

    “待在下送送……”吴三桂就要追去,常宇头也不回道:“吴总兵不用多礼,这般就见外了,日后有空去衙门寻咱家喝喝茶”。

    吴三桂只得作罢,望其背影隐入亭榭花木层中,这才回首看了陈圆圆一眼问道:“此子可曾失礼?”

    陈圆圆轻轻摇头:“妾所见最为有礼者,亦是最年少英雄,夸他一句天纵之才亦不为过”。

    吴三桂嘴角一挑,笑了:“莫不是对这少年还心生爱慕了”。

    “夫君莫不是吃醋了?”陈圆圆一笑勾魂,吴三桂咽了咽吐沫:“吾亦豪杰,岂吃一太监的醋,不过你言之不差,此子乃当世罕见之才,阳谋阴招皆为所长,说着眼神变得凝重起来,要么为其所驱要么与其并行,否则……”

    常宇正和美人聊的欢,何事能让其急急而去?

    行刺之事有了线索。

    今儿清晨他挖了个坑,刺客果真按捺不住跳了进来,那个喜欢唠嗑的一剑破苍穹的家伙被蒋全押到东厂的大牢开审,一盆凉水浇醒后又是鞭子又是拔指甲敲牙齿,于是招了。

    他叫奉承运,是个杀手小头目,如宋洛玉所料那般,他的确是个死士,但为何人所豢养却不自知,唯一供出有价值的线索,就是在西城某处有个落脚点。

    兵贵神速,或许那个落脚点的人尚不知道有活口被俘,蒋全立刻传令锦衣卫封锁城门协助拿人,同时通报常宇。

    阜成门内白塔寺附近的一座两进院外,近百锦衣卫和兵马的人马将其围个水泄不通,街坊邻居在远处指指点点,难掩脸上惊恐,不知这户人家犯了什么事。

    常宇赶到时,街道及胡同口已被戒严,锦衣卫的悍卒正持刀猛攻,临近房舍上的弓箭手一边高呼怒骂一边张弓放箭,一时你来我往,呼啸不断互有损伤。

    见常宇亲至,蒋全赶紧迎向前道:“报厂公,卑职问了口供后立刻封锁城门遣人来拿,贼子们逃窜不及被堵在里边了,负隅顽抗”。

    常宇见旁边院墙外有十余锦衣卫校尉受伤,不由眉头一挑:“里边有多少人?”

    “具体不明,但粗略估计不下三十人,且有强弓硬弩,卑职攻了三次伤十余人还未凑功……”

    三十余悍匪,又有充足的军需,很显然这并非其临时落脚点,至少是个据点,面对这些硬茬子就得用专业的来对付,于是下令撤下锦衣卫停止进攻,先将其围困,又令人去调黑狼营前来。

    “奉承运招供,他不过丙子组的其中一个小头目,甚至连背后主子是谁都不知道,依次可见这组织很大,却更像江湖的杀手组织而非豪门豢养的死士”等待时,蒋全把审讯内容事无巨细都报给常宇。

    常宇摇头:“这乱世,江湖上但凡有这么大组织的早都自立山头扯旗造反了,远比当杀手更赚银子,更不会为了点因为要和本督为敌,所以本督更相信他们是个死士”。

    “可是……要养这么多的死士可要不少银子啊,看来为了对付厂公,他们还真的下了血本”蒋全皱眉。

    常宇冷笑:“所以说背后的主谋在下一盘大棋,成立这个死士组织绝对不是一个人,也绝对不只是为了对付本督”。

    啊,蒋全愕然:“或许只有再抓几个活口才能知晓了”。

    “只怕是,这院子里的不过都是些外围跑腿的,知道的未必有那奉承运多”常宇长叹一口气:“既为死士,哪有轻易暴露的,本督有个设想,便是有一些人暗中豢养了一批死士,而这些死士又培植豢养了一批亡命之徒……而且就是那批死士知道幕后主子的可能都极少”说着逼视蒋全:“这其只必有大阴谋,破了便是大功一件,你当要用心”。

    蒋全立刻就来了精神:“卑职一定将其揪出来”。

    常宇微微点头:“先将这窝给端掉再说其他吧”。

    蒋全不由脸上一红。



    树欲静,而风不止。

    常宇和蒋全在街角正低声说话时,便问胡同里传来疾喝:“贼子要逃,围住他们……”随即杀声大起,高处弓箭手张弓连发。

    “保护大人”蒋全一声招呼,几个番子便将常宇围住在墙角,姬际可,陈汝信,陈所乐三人也抽出腰刀,警惕四下。

    保护个毛线,常宇推开身前的蒋全,探头朝胡同里张望,遥见有贼人杀了出来,正和外边的锦衣卫酣战。

    很显然这些贼人也知道,若不早些突围出去,越耽搁机会越渺茫,官兵几次充不进来,必调大军来剿,所以便主动杀了出去想要突围。

    然,锦衣卫可不吃素的:我们虽冲不进去,但你们也别想窜出来,先前已经打出了怒火何况此时小太监坐镇于此,谁敢往后退一步,便与贼人狠斗起来。

    锦衣卫在高处有弓箭手,周边街道胡同被近百人手封的水泄不通,贼人想突围又岂是那么简单。

    常宇看了一会,脸色愈发凝重,对蒋全道:“你瞧贼人箭矢不绝,可见储备之多,若仅仅为杀本督何至于此”说着嘴角一挑:“搞不好能查个谋逆大案”。

    蒋全立刻激动不已,使劲的搓着手,贴着墙朝胡同里看着:“可别都给杀了呀……”

    里边杀声渐消,在锦衣卫的疯狂围堵下,贼突围失败,不得不重新退回院子里,藏于角落放暗箭。

    番子来报:“俘贼人三个,只是伤势较重,恐怕救不活了”。

    不是只怕,是根本就救不活了,常宇瞧了一眼血肉模糊的三个贼人,都是二十多岁的青壮,皮肤黝黑健壮:“可查了这院子主人是谁?”

    “已问了里长,这宅子两年前被一个叫黄仁宽的所购,说是开个榨油的作坊,请了不少工……”蒋全赶紧道。

    常宇嘿嘿冷笑:“怕是那些工人便是这些贼人了”说着眼睛一咪:“可查到那黄仁宽?”

    蒋全摇头:“言那黄仁宽在外地经商,极少回来,见过的没几个”。

    “这是条线索,追下去”常宇话还没落音,便闻里边呼喝又起,想必是贼人又要突围。

    “狗急跳墙了这是”蒋全咬牙切齿骂道。

    “厂公,卑职请战”姬际可瞧了半响手痒了:“区区贼子,待卑职擒来”。

    常宇略一沉思微微摇头,姬际可是武技高手,又善使长枪号称枪神,若是单打独斗又或冲锋陷阵必是所向披靡,但面对这些亡命凶徒群殴,况且还有硬弓强弩偷袭,常宇便不想让他涉险。

    “贼人放火了,贼人放火了”就在这时里边传出大呼,常宇不由皱眉,看来里边的凶徒当真是狗急跳墙,想要纵火趁乱逃去。

    不好!常宇忽然想到蒋全说着院子是个油坊,若是火起这街坊房舍相连可就全遭了殃,于是再也按捺不住,大呼一声:“龙峰(姬际可别名)率人杀进去”说着抽出蒋全腰间钢刀就要冲过去,被蒋全死死拉住:“大人,使不得,使不得,里边凶险,您身上还有伤……”

    常宇哪还管那么多,正欲喝退蒋全,突围远处马蹄声,更有呼声四起:“散开,散开……”却是老九率黑狼营来了。

    黑狼营只有百余人,却全副武装,杀气腾腾。

    “厂公大人,卑职奉令前来剿贼……”老九策马近前,翻身下马抱拳道。

    “哪来那么多废话,贼人正放火突围呢,赶紧杀进去”常宇不耐烦的催促着,老九嘿的一声,扬手招呼麾下兄弟冲进胡同,并不忘拍了下蒋全的肩膀一脸嘚瑟道:“有些活,还得咱们兄弟才能干”。

    “擦,这货如今都这般嚣张了?”蒋全讶然。

    身后传来常宇的冷笑声:“尸山血海里蹚出的九死一生,他自然有嚣张的资本”。

    胡同里呼喝声不绝,被围困的贼人似乎也明白逃生的机会渺茫,能逃出一个是一个吧,于是纵火烧房,相互掩护趁乱四下突围。

    外边的锦衣卫也是经验丰富,高处盯梢放箭,墙外人手四下围堵,激战正酣时,突闻杀声大起,原来是老九带着黑狼营赶来支援了。

    若论搜捕刺探缉拿这是锦衣卫的长项,但论进攻杀人则远逊职业军人了,特别是黑狼营这种身经百战的悍卒。

    “刘老二率人正门进攻,虎子和野猪率人翻墙,两刻之内给老子平了这宅子”老九一声大喝,下令麾下兄弟进攻,话刚说完,一支利箭射中他腰间,被盔甲所阻当啷落地。

    却激怒了老九,“草他么的”一声喝骂提刀就朝院子里冲了过去。

    胡同外,常宇翻身上了马车,对姬际可几人道:“进宫”。

    “厂公大人,这,这边还没完呢”蒋全急急跑来。

    常宇往胡同里望了一眼:“黑狼营来了,这破院子连一刻都挡不住,待老九杀完后你去擦个屁股,若有活口立刻严审,出了这么大乱子,本督要立刻进宫面圣,还有马上就要阅兵大典了,此事较为敏感要严控外传以免造成恐慌,对外就说捉贼了”。

    “这么大阵仗说捉贼谁信啊”蒋全嘀咕一声,却被常宇瞪的一个哆嗦,赶紧道:“卑职知道了,恭送大人”。

    街上车水马龙,姬际可驾车缓行,车中常宇闭目沉思,心中略显讶异,本只是为了自保捉刺客却好像要揭露了一桩阴谋。

    是何人豢养了这么一个死士组织,意欲何为?

    密谋造反?

    能有这么大实力的只有一些豪门贵族或者藩王,可藩王都在京外,为何要伏兵一支在京里,难不成是要做内应?

    好像很久没有亲王造反了,最近的也是正德年间的安化王和宁王了吧。

    可一个藩王想在京城里隐藏这么大的一股势力谈何容易,莫不是和某个勋贵勾结了……

    常宇有点小兴奋,又有很多疑惑,思来想去实在想不明白到底何人所为,到底是不是有人想要谋反。

    可究竟不管如何,出了这等事,必须第一时间去告知崇祯帝,毕竟对于皇帝来说,家贼远比外贼可恨,这也是明朝皇帝对藩王历来防范之重的原因。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