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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门两世界,外边大堂嘈杂不已,包房内清静许多,人也少了很懂,仅仅寥寥三人,常宇一闪而入,吴孟明起身施礼,常宇微微点头看向另外两人躬身道:“常宇见过两位国公爷,俗务缠身怠慢了还请见谅”。

    “国之重事,岂是俗务,今儿我等也算开眼了,闻名不如一见常公公治军果真有一套啊,在这里边听了半响当真是惭愧至极啊”说话的是大明第一等公爵英国公张世泽,而另外一个则是定国公徐允祯,他果真不负所望将张世泽说服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即便是最牛逼的国公爷在巨大利益面前也坐不住了。

    清高能当饭吃么?能保子孙荣华百年么。

    谁会嫌钱多?

    贵为九五之尊的皇帝都不能免俗,每天都眼巴巴的盯着银子流口水。

    桌上酒菜已用大半,但泡着一壶好茶,常宇坐下寒暄几句后直奔正题:“英国公今儿能来,说明是应了入股之事,其中详情想必吴大人和定国公都与您说了,可还有其他想问的”。

    张世泽也很直接:“我只入股不参与经营,可出资五十万,拿三成如何?”

    常宇低头沉思一下:“三成高了些”。

    “高么?”张世泽微微一笑:“定国公一家,我一家,您和吴大人一家,我两家各自占三,您和吴大人可是占着四成呢,常公公您不亏!”

    常宇也笑了:“英国公是真会做生意啊,咱家和吴大人出资五十也不过占四成,俩人一分才两成,而定国公出银百万也仅不过三成,您这……嘿嘿,您要是出资百万那三成咱家无话可说,更何况这买卖还不只三家呢”。

    哦,张世泽和徐允祯一怔:“莫不是你把朱纯臣也拉进来了?”

    常宇放下茶杯嘿嘿冷笑:“咱家做生意虽缺钱,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搀和进来的,得看人”。言下之意是瞧不上成国公朱纯臣。

    徐允祯两人哦了一声,他知道朱纯臣和常宇非常不对付,之前两人掐的厉害,可是这年头只要不是杀父夺妻之恨哪有化不开的仇,先前常宇和他俩也不对付啊,如今不也坐在一起谈买卖么。

    所以说常宇不和朱纯臣合作并非因为往日嫌隙,而是不能一下将京城三个国公都拖进来,他们本就走的近,再因合作生意抱了团势力更大,这可不是常宇和崇祯帝想看到的,自然要凉一个在外边,逐渐分化。

    为上者,没人愿意看手下人交往甚密和和气气,挑拨离间是最基本的御下之术,就想常宇也在有意无意的将李岩黄得功,高杰,吴三桂这些大佬之间制造矛盾互相牵制,允许他们抱团,但不能抱成一个大团,各团体之间必须排斥不对付。

    “那另外一人是谁?”连吴孟明都好奇不已。

    常宇抱拳对着皇城方向抱了抱拳,三人大惊:“皇上?”

    常宇微微摇头:“具体何人咱家不便明示,他虽入股仅十万两,却是个金字招牌,有了他的股,咱们的钱庄可开遍大明各地……诸位,这生意的赚头您自个儿掂量”。

    徐允祯和张世泽原本还为这新股东所惊,心中略显迟疑听了常宇这话,顿时激动不已,有皇家入股,这买卖稳赚不赔了,若真的把钱庄开遍大明两京十三省……这是要发呀。

    于是张世泽毫不犹豫道:“余下五十万我可凑齐,但眼下四家如何分成?”

    “好分,咱家,吴大人还有宫里那位占五成,两位国公占五成如何?”常宇淡淡道。

    本金涨了一倍,分成却比之前少了些许,但张世泽毫不为意:“成,但咱们得白纸黑子签字画押!”

    “这本就是规矩”常宇举杯:“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张世泽和徐允祯,吴孟明有样学样举杯和常宇碰了一下,只不过常宇举得是茶杯,他们举得是酒杯。

    “总店铺子我已找好了,前门大街永丰轩典当行,两层大铺子,掌柜的是我的人以前也做过钱庄对这行门清,铺子和人手都有,随时可开门营业”放下酒杯吴孟明开口道:“两位国公爷手里要是有这方面的人手都推荐过来”。

    徐允祯和张世泽都点了头,他俩家大业大名下营生不少自有这方面的人手。

    “做买卖特别是钱庄这种买卖,就要大手笔大气些,这样客户才信得过”常宇眉头一挑:“一个月间咱家要从京城往南开铺,天津,保定,济南,太原,大同,徐州,扬州,南京全部要开分店!”

    好家伙!这也太大手笔了!张世泽和徐允祯相视一眼,掩饰不住眼神里的喜色,这种大手笔一般人短短一个月绝对搞不起来,即便有钱也不行。

    但他们不一样,背景太强大,不说宫里那位,便只东厂和锦衣卫这俩衙门在哪都吃的开。

    “还有咱们做的是大买卖,门面不能寒酸,这钱庄名字也不能小气,咱家想好了,就叫大明银行,国字号的金字招牌,既是国字号金字招牌那就匾额可就不能随便应付了,咱家特别请了贵人题字”。

    “说的对,说的对,咱们是大明独一份的国字号,这门面牌匾都不能寒酸,还是常公公想的周到”徐允祯三人佩服常宇营销模式赞誉不绝。

    “只是……”常宇轻咳一声:“诸位也知那位近来手头有点紧,虽认股十万却还差点,便想以这题字……咳咳咳”。

    “差多少?”在座的都是明白人,也都不是小气的人,其实有皇家的招牌拿干股他们也认了的。

    “差四万两,正好咱们这里四家,一人认一万?”常宇试探性问道。三人毫不犹豫的点头。

    “痛快,要不说和痛快的人合作就是痛快呢!常宇又举杯,然后起身出了包房,不一会又进来,手里拿着一副字,打开给诸人看了,上书:“大明银行”四个大字。

    刚劲不足,隽秀有余……这不是崇祯帝的字,徐允祯和张世泽一眼就看了出来,顿时一脸愕然:“莫非是……”

    常宇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皇帝九五之尊岂能行商贾之事……嘿嘿”。

    哈哈哈,懂,懂懂,两位国公相识一笑,举杯共庆:“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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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渐深,仙居楼酒意愈浓,里边的人呼喝不绝,外边街头停满了车马,都是一些大佬的家丁在候着,附近居民行人都忍不住驻足观望,却不敢靠近,因为仙居楼门口有十余锦衣卫在守着,生人勿近。

    紫禁城,乾清宫崇祯帝正和周皇后聊着家常:“太子不日就要出京了,明儿你要好生叮嘱一番,相对我这个当爹的他更听你的话”。

    周皇后笑了:“他不是不听你的话是你对他太严厉他有些怕你”说着叹口气:“你倒也真放心他出去啊,外头兵荒马乱的若出了……呸呸呸,这个常宇又让他出去又跟着……可真是”。

    崇祯帝微微一叹:“常宇说的对,深宫之中养出来的要么井底之蛙要么弱不禁风的温室花朵,我大明将来是要威服四海的,要有一个百炼成钢的帝王睥睨天下”说着一顿:“朕若不是为国事牵制也想出去走走呢”见周皇后一连担忧便安抚道:“你且放心,他出宫朕会派一支亲卫贴身护卫,出不了乱子的”。

    “话虽这么说,可没常宇陪着臣妾总是不心安的”周皇后叹口气:“只要有常宇跟着哪怕让他随军臣妾都放心”。

    崇祯帝大笑:“朝臣皆言朕宠信常宇,实则最宠信他的人是你”。

    “常宇是咱家福星,只有他真心实意为大明为咱家出力,臣妾自是信他了”周皇后哼了一声道:“那些说三道四的人就是眼红,他们要能如常宇这般臣妾也宠着他们,只可惜他们巴不得咱老朱家倒霉呢”。

    “是啊,若非常宇,咱老朱家这会不知是什么光景呢”崇祯帝虽然生性多疑,谁都防着但对常宇还是心怀感恩的,随即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道:“他弄那个什么大明钱庄,你竟也跟着搀和,竟还学人卖字了,你那字拿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咯”。

    “谁爱笑话就笑话,赚钱不丢人”周皇后撇撇嘴:“內帑虽还有余却也所剩不多,今年皇庄又全部失收若不开源坐吃山空怕都挨不到年底了,常宇会赚钱有路子,不偷不抢的正经买卖不丢人”。

    这点崇祯帝很认同,常宇很会搞钱,短短数月给他弄了上千万两,但却大部分入了国库,进內帑的寥寥无几,这点和魏忠贤当年略有不同,那是仅茶税一年都能给皇家搞近上百万,只是也遭到朝野一致反对,毕竟与民争利皇帝富国家穷吃相太难看了。

    所以如今开茶税和加大商税,却十之八九入国库,皇帝落了不到一成,而且这几个月因为战乱,税收也没收上来。

    虽说这段时间常宇也给他私人捞了不少,可皇家上万口子开销也大啊,明显有入不敷出,裤腰带勒得紧紧的。

    其实不只皇家內帑,就是国库看似新入上千万停多,可是各地粮饷一发,加上北五省战乱赈灾要钱,所剩也是寥寥,户部尚书的头发都快被自己薅光了。

    “这小子是会赚钱,只是有时候太过心急,征收茶税和加大商税已引的朝中反对声不断,他前日又给朕提议,对寺庙征税!嘿嘿,收钱都收到佛祖头上了”。

    “啊,这样不太好吧”周皇后很是意外,不敬神仙只恐……

    “常宇说出家人讲究四大皆空,六根清净,既已跳出三界外干嘛还占着俗世的便宜,享用百姓香火已改知足,却广占庙产无数而不纳税,说不过去”。崇祯帝笑道:“你说这小子的嘴是不是太毒了”。

    “那,皇上怎么想的”周皇后略显担忧。

    “朕打算和内阁商议一下再做决定,免不得又是一场口水仗”崇祯帝耸耸肩,周皇后叹息:“只怕不光阁臣,朝堂百官都要反对吧”。

    崇祯帝叹口气:“谁反对不重要,这其实就是掰手腕,最后胳膊粗的赢,只要常宇南征大胜,朕就有底气赢”。

    周皇后眼睛里开始冒星星了,皇帝真的变了。

    常宇醉了,穿越之后第一次喝到断片,什么时候回到衙门的都不知道。

    清晨时,在外间当值的宋洛书听到里边一声大吼:“握草”以为出了什么事,推门而入,却见小太监抱着脑袋,谁tmd的说粮食酒不上头。

    头疼如裂。

    “以后再喝酒我特么的就是孙子”常宇将头从冷水盆里抬起大吼一声,引得院子里的亲侍笑声不绝。

    解酒茶一杯又一杯,至半晌午终于好了点,春心从外边回来悄悄告诉他:“皇帝召见了朝鲜的三个王子,安抚又赏赐允起明日回国”。

    “叮嘱吴孟明让他把事做的滴水不漏”常宇揉着脑袋淡淡说道,长呼一口气:“我也得出趟远门了”。

    “去哪?”春祥一怔。

    常宇左右看一眼:“关外,此事极为机密不得外泄”。春祥点头也不问他去干什么。

    随后常宇又招来吴中问了他恢复如何,吴中话不多说,抬头一脚将旁边石凳踢断:“要不要练练?”常宇摇了摇头,大呼道:“名匠纯手工石凳一副,价百两,春祥给他记着”。

    靠!吴中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咋就这么脚欠呢。

    常宇看他那憋屈的神色撇撇嘴:“堂堂御赐带刀差那百八十两的”。

    “差,差得很,卑职这一脚就是一套大宅子啊,卑职要买宅子娶媳妇”吴中捂着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你可得了吧,你那媳妇富的流油,不差你这套宅子”常宇翻了个白眼对吴中招了招手,低声道:“陪咱家出趟远门,回来赏你套宅子如何?”

    吴中大喜,也不问常宇要去哪。

    常宇随即传令吴中,乔三秀,况韧以及亲卫陈所乐,陈汝信兄弟率亲卫五十做好随扈准备,然后便出了衙门去往朝锦衣卫北镇抚司。

    他来锦衣卫衙门不是找吴孟明的,那货可能都还没醒酒,而是为了见一个老相好,满清国的亲王阿济格。

    阿济格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胡子邋遢衣衫褴褛看上去和外边的难民乞丐没啥两样,但双目依然炯炯有神,特别是看见常宇的时候,都闪着光。

    “可是要放了本王?小太监,小太监是不是?”铁镣哗啦的响,常宇上前就一耳光抽的阿济格两眼冒星星:“没礼貌!”

    阿济格怒不可遏:“士可杀不可辱,狗太监你敢辱本王”。

    “如您所愿”常宇冷笑:“来人拖出去扒皮砍了”身后锦衣卫领命上来就要拿人,阿济格吓了一跳,别别别啊,我要见大明皇上,常,常公公,有话好说,扰民啊……

    “怂逼”常宇翻了个白眼撇撇嘴:“带走”。

    “不要杀我呀,我还有用……”阿济格带着哭腔,双腿发软被锦衣卫套了头套拖出诏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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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下午京城各营很热闹除了募银建军医院外,东厂麾下四营还忙着增补空缺,宫字营血脉纯正必须是太监,所以在皇城内的草栏场选拔行人,而其他三营的目标就大了,崇祯帝亲口应了的,京营及各亲卫营随意挑。

    可三营挑选的眼光一点都不随意,因为踊跃报名的太多了,毕竟同为军伍但东厂卫的待遇远高其他卫营。

    然而东厂卫四营名额仅限三百,多一个都不要,挑选要求就一个字:强壮魁梧力气大!

    四营在补充兵员,其他各部营也没闲着,这几天有的要回原驻地,有的要南征,从上到下都要做动员,要打包整理辎重。

    而最忙的还是兵部和户部及五军都督,大军出行繁琐事都的很。

    而本该最忙的崇祯帝,此时却正在宫里和周遇吉,黄得功,唐通三个新伯爵在太液池游湖议事。

    本该最清闲的吴三桂,此时却满头大汗,是热的,也是急的。

    今儿有点不对劲,先是入宫面圣被拒,接着求见小太监又被拒,东厂衙门的说他已经出京,至于去哪了不知道。

    这小子竟然先南下了?

    与其他人不一样,小太监喜欢与大军同行,当初去关外时也这样。

    但吴三桂就觉得有些蹊跷,小太监走的太匆忙了而且没点预兆。

    可是他又想不通到底哪里不对劲。

    高杰和二刘终于能自由出城了,在城中酒醒时已是午后光景,三人收拾一番便从广渠门出了城,直奔数里外通惠河畔的军营,望着翘首以待的麾下,三人相识一笑,这种感觉真好。

    见三个大佬回来,其部下将士也松了口气,前几天听闻李成栋作乱,然后就没再见到个各家总兵露面,而且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每天都来兵营溜达,弄得军心惶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甚至有人在想着要不要赶紧溜走。

    如今见担任回来,各部将士终于松了口气,围过来祝贺又酸溜溜的道:“大人在京里快活忘了小的们了”。

    快活?三人心理苦啊,差点都他么的回不来快活个毛线啊,而且马上又要冒着酷热千里奔袭南下剿匪,哎,都是眼泪呀!

    有苦说不出,三人只能打着哈哈,可手下人却不依不饶:“大人们升官发财只管城里快活怎么也没给小的带点酒出来”。

    “酒?知道城里头现在酒卖多贵么?”刘良佐眼睛瞪的大大的:“贵到有钱买不到!”

    啊,诸将傻眼又有些不相信看向高杰和刘泽清,二人也是点头连连。

    的确没说谎,这年头粮食都没的吃了,还拿去酿酒?

    “酒是别想了,娘们呢暂时也别想了,但老子也不会亏了你们这些小崽子”高杰大手一挥:“前日皇上封赏所得赏银全分给你们!”不就两千两银子么,高大爷不在乎。

    将士欢呼不已纷纷四下转告。

    高杰三人终于耳根子清静了,来到岸边树荫下的军帐看着平静河水出神。

    “酷日行军,步不过五十骑不过百,南下千里之遥有的苦头吃咯”刘泽清哼哼冷笑,侧头扫了高杰和刘良佐一眼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这是行军打仗的根本,粮草在后会直接影响脚程,不然一口气跑五十里还得倒回来二十里吃饭吧”。

    “说这个干嘛啊?”高杰挑眉不解。

    刘泽清嘿了一声:“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昨儿小太监口口声声说不日就要南下,但你可见粮草有一丁点二动静?而且现在朝廷手里有粮草么?”

    咦,高杰和刘良佐对视一眼:“是哦。按理说粮草至少要先行五日以上……朝廷如今手头够紧的,没粮草如何发兵,这不扯淡么……看来咱们还能在舒服几天……不过朝廷手头粮草够呛但周黄李几人手里应该不差吃的,毕竟这次鞑子入关所掠全被他们给缴了分了”。

    “草!这就是老子不爽的地方,为啥咱们拼死拼活抢来的就得抵饷,他们就不用”刘泽清怒吼。

    刘良佐翻了个白眼:“老刘你是没完了是吧,他们才分多少,咱们分多少,还有,为什么以资抵饷你心里没点数么,昨儿还说的好好好,怎么又上火了”。

    “哼,心里就是不舒坦,不行,咱们得去要粮食”。刘泽清心中怨气难舒。

    “我说老刘你是没醒酒咋地”高杰一撇嘴:“咱们都应了朝廷以资抵饷,粮草自足,你现在去要粮草不是挑事么,还嫌咱们身上把柄不够多么?”

    呵呵呵,刘泽清冷笑:“咱们接到调兵从蒲州轻装千里到这儿差点跑断腿口粮也已吃光,是的,咱们应了粮草自足,问题咱们手头的粮草都在千里之外,你够得着吃么,够得着用么,不去要口粮要饿死在这么,咱们就算是借的总行吧”。

    这……高杰一窒。

    刘泽清说的是实话,月前常宇在山东还多尔衮大战时,他们仨在蒲州休整享乐呢,不过被常宇一纸调令加上画了个饼,三人就嗅味而来,各率三千骑兵北上,余部随后从蒲州拔营东进,以步卒的速度加上携带辎重无数又是酷暑天气最多走到怀庆府境内(今河南沁阳)。

    仨人率部到京畿时粮草已断,手头这些还是前些日子吴惟英撤军回京时可怜施舍的,眼下马上就要见底了。

    “这么说,还真的去要”刘良佐砸吧嘴:“只是不知道朝廷给不给”。

    “哼,用人之际不给粮食谁他么的还空着肚子卖命去,搁哪朝哪代也不在理”刘泽清哼一声。

    高杰微微点头:“没粮食士兵自然不会空肚子南下,咱们又不是神仙喝风就能饱,再说只是借,到了地头再还他就是了”。

    “还?”刘泽清嘿嘿笑了:“高老弟呀,你还真是单纯啊!”

    “咋地,不用还了?”高杰一怔。

    “有借有还天经地义,但咱可没说立刻就还呀,至于什么时候还嘛……”刘泽清一脸得意:“进了还兜还想拿出去,做梦呢”。

    “若不还,只怕……朝廷不乐意吧”刘良佐略显心虚。

    “不能乐意能咋地”刘泽清翻白眼:“刚才你也说眼下南方战乱正激,朝廷正是用人之际,难不成还因为些不还粮草便把咱们都杀了?可能么”。

    “所以,咱们也不说不还,就拖着是了……”刘良佐也想通了关窍笑的很是猥琐,高杰亦附和大笑心理却大呼救命啊,我滴个妈呀,两个不知道死活的家伙,小太监正愁找不到理由算计你们呢,这倒好,你俩贴脸送上门去了。

    于是刚出城回营没多久的三人,又急急返城去找常宇要粮食去,路上刘泽清更是激动的张牙舞爪:“特么的,若不是小太监阴了咱们,此时还在蒲州快活呢,当时就该随便找个借口不来,奈何心贪中了他的计,赔了夫人又折兵,这次趁借粮能阴他一次,倒也解了恨!”

    哪知三人回城直奔东厂衙门却被告知,常宇一早就出京了,去哪里不知道。

    额……三人顿时就懵逼了。

    小太监竟然先一步南下了,莫不是算到自己要阴他早早避开了。

    东厂衙门外,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之所以来找小太监是因为他负责督军,如今不在那只好去找兵部找史可法,可是当三人到了兵部衙门后得知史可法晌午过后就离京南下了。

    额……这特么的醉酒大半天醒来人都不见了?

    最终没辙,三人决定入宫面圣。

    崇祯帝没见,传了话出来,不是不借你们是朝廷真的吃紧无粮可借,眼下能维持城中各营基本口粮都难了,但你们可以去找李岩,周遇吉,黄得功他们去借,他们有!

    朝廷竟然说没粮食!

    但刘泽清三人相信是真的,朝廷本就穷的叮当响,听说关外之战和保定大战的粮草都是民间粮商采购的,这数月间京畿一带加北五省天灾兵祸颗粒无收,早就断粮了。

    可是没有不是借口啊,难道让我们饿肚子去打仗,一句找别人借就打发了,三人正在愤愤不平之际,恰好碰见刚从宫里出来的周遇吉,黄得功还有唐通三人。

    寒暄之际,刘良佐便把崇祯帝要他们自己借粮的事说了,本以为会遭到三人奚落或者拒绝,哪知一向不对付的黄得功却特别的热情:“多大的事,都是同僚理当互相帮扶,来来来,找个喝酒的地方咱们好好唠唠这嗑”。

    咦,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刘泽清和高杰对视一眼,总觉得像做梦一样太不现实了,要知道几个月前黄得功北上勤王时断了粮,找他俩借过,结果俩人一粒粮食都没给,若不是正好常宇到了帮解了围,当时黄得功都准备动手干了,可如今这么热情……有点不对劲啊,难道是因为封了爵心里高兴要摆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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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午,骄阳似火,街头行人脚步匆匆,树荫下乘凉的无精打采,整个京城显得死气沉沉,明军大捷的兴奋劲已过去,生活又恢复平静,现实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压垮了许多人加上那阴魂不散的鼠疫愈演愈烈,帝都上空蒙山一层死亡的阴影。

    万岁山凉亭里,崇祯帝目光凝重环顾京城久久不语,身边一个太监低语:”常公公凌晨丑时方归,赴宴将领十之八九酒醉……常公公刚刚去了锦衣卫北镇抚司然后调集半百骑兵从安定门出城去了。

    “史可法也喝醉了么?”崇祯帝淡淡问了一句。

    “烂醉如泥,估摸着现在都还没醒”太监回道。

    崇祯帝嘿了一声,笑了笑:”倒让人意外”……

    “皇上,兵部尚书史可法求见”一个太监急急跑来。

    崇祯帝眉头一挑:“常宇走了,他也要走了,放眼大明真正为朕解忧的也就他俩了”说着转身下山去了。

    晌午时,朝廷发邸报通告,即日起,取缔教坊司,大赦司内罪妇遣原籍,每人补银五两由户部拨款……一时城中议论不绝。

    午后,最是一天最热时,两支队伍从安定门出城南下,一支是都察院的御史张国维,他刚被任命北五省十府巡按巡察百官,同行的还有驸马都尉巩永固以及一个少年,皇恩浩荡还遣一支五百人的府军卫随扈。

    而另一支队伍则是兵部尚书史可法,随扈的是数十锦衣卫,其中有已被挖去东厂的王国兴和李若圭。

    “张巡按,本官公务在身,要先行一步了”安定门外,史可法抱拳,张国维赶忙还礼:“未能同行领教,深以为憾,他日再见下官做东请尚书大人喝一杯”。

    “应当,应当”史可法微笑回应又看向巩永固:“驸马都尉一路顺风”。

    “尚书大人也一路顺风,后会有期”巩永固还礼,左右看了下:“那惆怅客莫不是昨儿喝的太多了,也不见出城送送?”

    常宇因为抄纳兰那句“我是人间惆怅客”便被巩永固给盯着了,此时打趣,众人皆笑:“常公公公务可比咱们繁重的多,再说送于不送又有什么关系,诸位,先走一步”史可法拱手世故,打马急去。

    京城东北二十里外道旁树荫下被巩永固称为惆怅客的常宇正挥汗如雨,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这鬼天气怎么这么热,麾下亲卫散在周边树荫下敞着怀灌水休整,一口气奔了二十里人马都热的受不了。

    “大明太特么的热了,俺们沈阳那旮沓就凉快的很”阿济格靠着树干喘着粗气,抹着脖子上的汗不停埋怨,他此时镣铐皆去,为赶路程常宇放弃让他坐囚车而是骑马。

    啪的一声,常宇反手又抽的他满眼冒星星:“你们那旮沓凉快,跑俺大明来干哈啊,贱骨头!”众人大笑,阿济格虽气却也不敢说什么,知道说的挨的揍多,只是在心里暗暗发誓,他日捉了小太监一定要扒皮抽筋。

    傍晚,燥热稍去,京城里外又热闹起来,各卫军营正在募银,不强制不设限捐百两也行捐一文收。

    士兵一般对募银之事较为反感,但这次例外。

    因为是为了筹建军医院。

    只要军医院筹建,便会给全军上医保,不管在役还是伤退将来受伤还是生病都免费治疗,这等好事利人利己将士们倒也不小气,你一两我一两的纷纷解囊。

    当然也有人嘀咕着,这军医院筹隶属兵部不应该朝廷拨款么?

    朝廷穷呗。

    大世界别院内,周遇吉和黄得功,马科等人在堂上饮茶,昨夜酒醉至今脑袋还隐隐作疼。闲聊中外间来了个番子说是给周遇吉送封信。

    信是小太监写给他,寥寥数字:“待到百花尽,杀进长安城”。

    呼……周遇吉长长呼了口气,神色略显凝重。旁边的黄得功皱着眉头:“这啥意思?”

    旁边唐通道:“靖南伯,你可听闻黄巢这人?”

    黄得功一怔:“唐朝造反的那个么,俺老黄家的人”。

    唐通笑了笑:“黄巢有反诗一首,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尽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小督主引其诗意是告知平西伯,让他做好准备,待秋天时要进攻西安了”。

    黄得功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对周遇吉道:“昨儿还羡慕你不用辛苦跑腿出力,真以为小太监那么好心呢,这是让你回太原做进攻准备呢”。

    周遇吉苦笑点头,看向那番子:“厂督何处,劳烦传个口信末将求见”。

    “厂公大人出京公务去了,说回来时平西伯可能已走了,便留了个这封信与您”那番子赶紧说道,堂上诸人眉头一皱,大军未动他却先走一步了。

    都以为常宇南下去了。

    “圣旨到”这是院外传来太监的公鸭嗓,几人赶紧出了大堂至院内跪下。

    “皇上口谕,召平西伯,定西伯,靖南伯入宫面圣”。

    “看来,我等很快就要拔营各奔东西了”周遇吉叹口气。

    周遇吉三人奉旨入宫面圣,而东江米巷的吴府内,吴三桂却脸色凝重,眉头深皱,他刚刚去皇宫求见,却被崇祯帝以国事忙碌拒绝了,让太监传话他在家里多歇几天,稍后面圣。

    “昨晚那小太监已放出消息了,不日就要南征诸营都在做准备,京城当下无事,可关外不可一日无将,皇上竟然一番常态让孩儿留京多日,爹,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吴三桂皱着眉头看向旁边的吴襄。

    吴襄沉思许久,摇摇头:“爹也想不明白,或许是因如今关外太平,皇上真的眷顾让你在家都待些日子罢了”。

    吴三桂微微点头又忍不住蹙眉:“关外此时说是太平也未必太平,孩儿入京时多尔衮正在北逃途中,如今算来差不多也该到锦州城了,虽说他到了锦州未必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但也不得不防以免生变,这点皇帝绝对想得到,而且以他谨慎性子……若是往日又岂能让孩儿在家享天伦之乐,早就下旨让孩子星夜赶路回去了”。

    吴襄嗯一声:“是有点蹊跷,不过,多尔衮这次入关损伤惨重,他就是有心闹腾也无力翻浪,或许皇上已看穿他的实力了,又或许皇上也自知在军功上亏待你,让你多留京几日作为补偿吧”。

    吴三桂哼的一声冷笑道:“区区几天假就能抵战功了,宁远一战乃数年来少有大捷,他却…便是这柱国大将军若非孩儿悄悄留了个心眼都要落空了,周遇吉和黄得功鞍前马后的封爵倒也罢了,唐通竟然也能……”

    很显然吴三桂心里怨气重的很啊。

    吴襄瞧了一眼这个引以为豪的儿子,长长叹口气:“周黄二人这数月间战功赫赫,封爵实至名归,那唐通封爵你难道没瞧出门道么?”

    “他不过跑了个腿啊,实则并未出什么力气反而捞了不少军资,无非是和小太监走的近罢了”。吴三桂撇撇嘴,虽然他和唐通,马科现在是联盟,但内心深处对于唐通封爵的事一直耿耿于怀,简单说就觉得他不配!

    “看来这几年你还是没啥长进”吴襄哼了一声:“唐通之所以能封爵仅仅是因为和小太监走的近么,你看不出皇上的心思么?千金买马骨啊!数月前下旨勤王,来的只有唐通,所以哪怕他只是跑跑腿,皇帝都要封爵与他,就是想告诉天下人,谁听话,才有肉吃!”

    吴三桂冷哼:“老祖宗的话都是有道理的呀,鸟尽弓藏,兔死狐烹,这关外若是太平静了我吴三桂就没什么价值了,只有起风下雨朝廷才当我是回事”。

    “你想干什么!”吴襄起身怒斥。

    “孩儿没想干什么,您老不要多心”吴三桂赶紧安抚他爹:“孩儿是准备回去趁虚将锦州拿下,哼,凭收复大功不信皇上不封爵!”

    “此事可议”吴襄点点头:“你回去后审时度势,有把握的话便上折子请奏,眼下满清深受重创多尔衮自顾不暇正是收复锦州的好时机,或许也是咱们吴家祖坟冒青烟的好时机”。

    吴三桂显得很激动:“孩儿现在得出去一趟”

    “去哪儿?”吴襄赶紧问道。

    “去找东厂小太监,打听一下怎么回事,总觉的有些不对劲”吴三桂说完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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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之际,通州河东畔临近三河境内的一个村庄附近,常宇一行下马歇脚,酷日之下打马狂奔人马皆汗流浃背,衣服贴在身上黏糊糊的实在是难受,特别裆部,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遇河众人狂饮随后脱衣下河洗了个痛快,在河边晾着衣服一边闲聊着,出人意料的是李慕仙竟然也在队伍之中,这此出关极为隐秘,常宇点了亲侍乔三秀,吴中率亲卫数十,但李慕仙主动请缨要随行,路上多个说话的也不错,常宇也就应了。

    李慕仙正拧着他的道服,挂在路边树枝上:“天气太热,贫道瞧着还是夜间赶路白日休整的好”。

    常宇嗯了一声,往西瞧了瞧天色太阳就要落山了,便下令就地生火造饭,吃了休息一会趁夜间凉快赶路,亲卫们立刻忙碌起来。

    “大人,您瞧来了群难民”忙碌中陈所乐低声对常宇说道,抬手朝正东一指,那边百米外是个村庄,这几日鞑子撤走,百姓多返乡村里也有人烟,常宇军纪严明为了不引起村民恐慌并未靠近村子。

    此时从西南来了二三十个衣衫褴褛的难民,有十余青壮,二三童男童女亦有老叟,缓缓朝村庄靠近,不过好像发现常宇这边的动静驻足不前原地张望一会,就地团坐也没过来打扰。

    “要不要给他们拿些吃食?”陈所乐问道,常宇刚要开口却见李慕仙眯着眼朝那些难民走去,心中略显疑惑,便对陈所乐道:“等等”。

    不一会,李慕仙就回来了,脸上隐含冷意:“不是难民”常宇皱眉问道:“莫不是溃军?”

    “不”李慕仙摇头:“是乞丐帮”。

    诸人一怔“难民和乞丐还有啥区别不成?”陈汝信好奇问道。

    “区别大了”李慕仙嘿嘿一笑,看向常宇:“大人说对不对?”。

    嗯,常宇点点头。

    有句老话叫,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说的就是做这些营生的大多都是坑蒙拐卖,前边四个职业都好理解,牙,就是各种中介人,当然也包含人贩子。

    若说这些人无罪都该杀,那这年头的职业乞丐都该抽筋扒皮,因为真的是无恶不作!至于电视剧里看到的丐帮都是名门正派,那都是扯犊子。

    穷到要饭每天都在想着作奸犯科的人,你指望他行侠仗义?

    做梦吧。

    李慕仙说难民和乞丐是有区别的,那是常年行走江湖得到的经验。难民多是因天灾或者战祸而流连失所的百姓,也会以乞讨为生,但在灾祸过后还会回到家乡重建家园。

    但这些职业乞丐却不一样了,以乞为生,以作恶为乐,结伙入室抢劫轮奸杀人都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掠劫拐走幼童要么卖掉,要么弄残废用来乞讨(这个后世也有很多,近年来稍微少了些)所作之事令人发指。

    而这些乞丐流动性极大,作恶之后官府缉拿难度很大,更激发这些乞丐的嚣张气焰,一日间能做案十余起,祸害不下贼军鞑子,让百姓恐吓不已。

    这些绝非杜撰,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查下清初的恶丐案,特别是淮南丐帮,那是鼎鼎恶名。

    “可以确定是些恶丐么?”常宇脸上已经有了杀气,李慕仙点点头:“疑点有三,天黑想要入村乞讨。一般乞丐天黑是不入村行乞的,避免瓜田李下之嫌这是其一,见我等在此便驻足观望不入村也不来乞讨太过反常这是其二。其三,这群乞丐皆男性面目狰狞可恶,有幼童四人皆残”。

    “没有女人也算可疑?”况韧好奇问道。

    李慕仙嗯了一声:“一般的难民或者乞丐群会有老弱妇孺,多是一家人或几户,但恶丐不会,他们多是单身痞子聚集一起,而且拐来的孩子要么卖掉要么打残,抢来的女人也不会留着要么糟蹋后卖掉要么杀掉!”

    “忒特么的可恶”一直不说的吴中蹭的站起来:“待老子去了全给杀了”说着拎刀就走。

    “把小孩留着”诸人本以为常宇会出口喝止,哪知却说了这么一句。

    “俺去帮你”陈所乐抽刀也跟了过去。

    “俺也去……”有几个亲卫紧随其后。

    很快,村口传来惨叫声,吓得村民关门闭户瑟瑟发抖,可恶的**又来杀人作恶了,老天爷啊,求您保佑,让这些**放过俺们这些苦命人吧。

    村民的心都快碎了,这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年头啊,躲过了贼寇躲过了鞑子却又碰上大明自己的兵!

    老天爷显灵了,这帮**并未进村,天亮时村民在村外发现十七具乞丐尸体。

    杀了这帮恶丐后,亲卫们回来吃饭歇了一会,便拔营离去,阿济格全程懵逼,他看不懂小太监的人怎么突然拔刀杀了那么大明老百姓。

    “莫不是要嫁祸给清军?”阿济格忍不住问道,话刚落音就被小太监反手一耳光抽的门牙差点飞了,阿济格很生气,气自己,甚至也想抽自己一耳光,咋这么嘴欠呢,玩自闭不挺好的么,非要说话找挨揍。

    不过就算挨揍有些话他也要说:“小太监我以清国王爷身份和你做个交易”。阿济格说话间双手捂着脸,常宇皱眉瞥了他一眼。

    “你路上对我友善些,咱们可以交个朋友”阿济格嘿嘿笑着:“虽然这次大明赢了,使我清国元气大伤,但大明眼下也是日薄西山吃不掉我大清国的,所以未来数年两国会和平相处,若想做些什么买卖有个王爷朋友会方便很多的”。

    “有道理”常宇微微点头:“那我去给你整辆马车过来?”

    阿济格嘿嘿一笑:“乘车的确比骑马舒服”。

    “在给你弄些酒菜行么?”

    “一个多月没喝酒了馋的要死”阿济格忍不住抹了抹口水。

    “再给你弄个娘们消消火?”常宇又道。

    阿济格有些不太相信:“你不是在给和我开玩笑吧”。

    啪,常宇出手如闪电一耳光将其抽的东倒西歪差点跌落马:“是你先给老子开玩笑的”。

    一夜风驰电掣,虽视物不便却没白天那般燥热,脚程也快了许多,至天亮时已入玉田县,跑了百里了也是人疲马乏,便在道便一池塘旁边下令休整,诸人下了马喝了水,倒头就睡。

    迷糊中突闻大喝声,常宇一个激灵翻身而起,却发现被包围了。



    披星戴月快马狂奔一夜,至天亮时终于困乏,便寻了一处靠水池塘边的树林旁下马休整,迷迷糊糊中突闻大喝声,常宇翻身而起,潜意识拔出腰畔青雀,左右一看,顿时操了一声,营地竟被近百人给围住了。

    这些人衣衫褴褛面貌凶悍,手中兵器五花八门甚至还有掂着粪叉子的。

    “山贼!”身边李慕仙低呼一声,眉头一皱:“今儿大意了”。

    亲卫的确是大意了,他们跑了一夜太过困乏,加上休整时天色已大亮又是在官道旁边,当值的就寥寥几人也是时而打着瞌睡,因为任谁也想不到这附近会有山贼,更想不到山贼竟这么大胆子企图抢劫他们。

    “救我,我是大清……啊”阿济格不知脑子抽筋了还是咋么地,突然放声大呼,只是被旁边吴中反手一耳光抽的晕死过去,这货力大直接打的阿济格落了几颗牙鲜血满口。

    “俺们不杀人只劫财,留下你们的马和兵器就可安然离去”贼人群里走出一个魁梧大汉,身边有两个弓箭手搭箭瞄着吴中,因为这货看起来太像个人物了。

    “是么”吴中单刀拄地放声大笑:“俺正好和你们相反,只杀人不劫财,不过瞧你们这落魄样也没啥财……尔等一刻内不退走,片甲不留!”

    “呸,爷吓大呀”那贼首翻了个白眼:“狗官你手下不过四五十,俺们兄弟一百二,三个打你们一个赢头大的很,限你们一刻内滚开,否则俺们就自己取了,那时候刀枪可不长眼了哈”。

    吴中笑了,李慕仙也笑了,随即数十亲卫军都笑了。

    “笑……笑什么你们”那贼首有些慌,常宇向前一步冷冷道:“人家打劫都是昼伏夜出,你是反其道而行,一大早就出门啊”。

    “早,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那贼首也学他模样只是气势不足:“老子就喜欢一早下山怎么滴”。

    且,常宇翻了个白眼:“问题你不是鸟,是个虫啊,你可听说过早起的虫儿被鸟吃”说着抬手往正北山峦一指:“如料不错你的贼窝就在那边啊,应是天亮时瞧见我等在这休整,便动了心思”。

    “你他么的哪来这多废话,再问你一句,兵器和马是主动交了还等老子自取?”那贼死很不耐烦道。

    “得了”常宇呼口气:“本想让你多活会偏偏你着急的很”说着打了个响指,那贼首一怔尚不明白回事,便被一箭穿脑,旁边两个弓箭手啊的一声,尚未作出反应也随即躺尸当场,余贼大骇。

    “尔等还不快滚,当真要老子大开杀戒么”吴中一声呼啸,贼众呼啦四散逃去。

    “乌合之众……”吴中一脸不屑话没说完,便见一青壮汉子挥刀朝他冲来:“你杀了我大哥,我拼……”吴中拎刀迎向前,一声大喝举刀直劈,那汉子匆忙之际举刀去挡。

    咔嚓一声,刀断人头落地,红缨滴血不沾。

    “好刀法”常宇大赞,李慕仙神色变了变:“好刀!”

    况韧一箭射杀贼首,余贼群龙无首四下逃散竟连搏一下的胆都没有,而吴中一刀之威更让那些贼人胆寒,只恨自己没多生两条腿。

    这特么的也太弱了吧,吴中看着四下逃散的贼人满脸不屑:“比之关外悍匪差太远”。

    “瞧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的,估摸多是难民刚落草为寇”李慕仙轻声道,常宇微微点头,只是被扰了好梦忍不住呸了一口,令人将那四具尸体埋了将士继续修整。

    而常宇却再也睡不着,靠着树干盯着池塘发呆时而望向正北山峦脸色凝重。

    这年头老百姓想活命只能落草为寇了么?

    战乱,天灾,民不聊生,落草为寇,官兵剿匪……周而复始陷入了死循环。

    常宇知道症结所在,然而却无可奈何,仗还是要打,而天灾又不自个儿管。

    数百里外的北京城,刘泽清三人醉眼蒙了铁青着脸出城回营,喝了一晚上的酒,唠了一晚上的瞌终于把粮食借来了,可一点而都开心不起来。

    天上掉馅饼好事,十拿九稳都是坑!

    皇城外偶遇周黄李三人随口说了借粮之事,黄得功一反常态拍着胸口说小菜一碟,并设宴款待说要好好聊一下。

    周遇吉说我过几天就回太原布控,手头粮食有限也就不借了,李岩说话比较婉转,绕了八百圈终于说明白,不熟,喝酒可以,借粮免谈。

    这时就凸显出黄得功的豪爽了:“同殿为臣马上又要并肩作战,必须出手帮衬,这粮食我借了”刘泽清三人大喜,正欲道谢,哪知黄得功话锋一转:“得付利息!”

    “趁火打劫啊,靖南伯您这可就不讲究了哈”刘泽清吹胡子瞪眼。

    “讲究?”黄得功一撇嘴:“三个月前老子北上到德州时断粮都要啃草根了,求爷爷告奶奶的要借点粮,你特么的借我一颗了么,眼下还有脸和老子谈讲究?”

    刘泽清老脸一红:“嘿,过往的那点芝麻事还提干嘛”。

    “好,那咱们就谈谈眼下的事,你们缺粮食老子不小气绝对会借,利息也不高,借一还三……”话没说完,高杰一拍桌子:“你咋不去抢?”

    “老子没你们那种抢老百姓的本事,也没那么不要脸才去抢”!黄得功一声吼,高杰就要掀桌子,周遇吉,刘泽清等赶紧起身灭火,好说歹说将两人劝平和了。

    “嫌贵就去找别人借,看谁借你们,也可以去找朝廷要,当然要不来的话你们也可以拒不发兵”黄得功说着嘿嘿一笑:“只是这抗旨的大罪……罪上加罪,啧啧啧,有点意思”。

    刘泽清三人脸色立马就黑了下来,此时他们终于瞧出点门道来,朝廷或者小太监早就算准他们要来借粮这一套了,便给他们挖好了坑,自己不借,让黄得功来借。

    朝廷借的话,这货拖着不给你又能咋滴,可是借私人的,又是和他们不对付的黄得功,不还试试!这其实也是常宇的备手,若高杰搞不定二刘,那就要黄得功来对付他们仨了。

    高杰三人不怕黄得功,但是怕他说的那句:抗旨违令,罪上加罪。

    最近三人抹了一身狗屎洗都洗不干净,若再来个抗旨违令不发兵……那估摸着真的出不了京了。

    “哎呀,多大的事,三位总兵大人如今手头不过万人,到了济南刘总兵地头就有补给,再南下最多数百里你们的主力辎重也到了,所以并不用借多少,别说黄总兵的三倍利就是十倍又能多哪去……”周遇吉和李岩两个看热闹不怕事大,在旁边使劲的蛊惑。

    明知道这俩货也没按什么好心,但高杰三人一想也是那么个道理,就近万人马到了济南就有补给,用不多少,得,利息虽高却也别无办法,若是往日自可耗着朝廷,可如今哪敢啊。

    于是便应了黄得功条件,只是也憋了一肚子怒火。



    常宇一行休整至午后陆续起来生火造饭,此时天空骄阳似火没有一丝风,便是走动几步都一身汗,以至于虽有赶路之心却也无可奈何。

    好在并非什么十万火急倒也不急在一时,直至傍晚酷热稍去一行才拔营北上,天亮至卢龙县郊外休整,又一晚行军,第二天一早抵山海关口。

    非常时期,山海关进出严查,数十骑兵自是引人注目立刻被守兵扣住,吴中出面言之东厂出关办事,可边关不同内地,即便是东厂和锦衣卫进出也要按照规定上报很快消息便传到了山海关总兵高第的耳朵里。

    东厂的大批人手要出关?

    高第很是疑惑,亲自来查探,于是常宇想要悄悄出关的打算落空了,他之所以不想露脸是因为高第和吴三桂是穿一条裤子的,若发现他也出关了定能猜到有要事发生,免不得遣人通报吴三桂,虽说其在京城翻不起什么大浪,但常宇却也不想节外生枝。

    眼下既然躲不开了,那不如大大方方了:“高总兵,许久不见还这么精神”。

    啊……高第还以为眼花了呢,确认是小太监后当真是惊骇很,表面热情如火内心大乱,坏了,坏了,出大事了,吴三桂入京数日不归,小太监亲自率队出关,一定是出大事了。

    于是他强做镇定和小太监寒暄想要套些话风,奈何小太监去没兴趣和他多扯皮:“吾等星夜赶路太过疲惫,还请高总兵置些饭菜,顺便给战马添水加料……”

    高第一一令人照办,小太监匆匆吃了便和麾下去休息了,还不忘叮嘱他:“咱家出关是要办一件绝密的事,若走漏了消息……”说着拍着高第的肩膀:“皇上会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卑职守口如瓶,厂督大人尽管放心,山海关的人就没见过您来过”高第赶紧抱拳道,小太监都这么说了,他是老油条自知其中厉害。

    东厂的人不能怠慢何况小太监亲至,高第给常宇一行安置的并非普通军营而是在他总兵府内,远比野外扎营舒服多了,至少不用担心有贼人偷袭能安心睡个好觉。

    可高第却无法安心,东厂小太监秘密出关又卡在吴三桂不在的时候,这太容易让人多想了,莫不是朝廷下罪吴三桂,小太监来夺兵权?

    假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小太监带这么点人就敢来也太大意了,毕竟宁远铁骑的兵权被吴三桂紧紧握在手中,即便他不在,军营也不是谁想来就来的,东厂和锦衣卫虽然名头吓人,但在军队跟前那就是个p!

    历史上有很多将领因罪担心被朝廷派锦衣卫捉拿都躲在军营中,比如当年因被袁崇焕案牵连的祖大寿就是,寸步不离大营,锦衣卫虽牛逼哄哄连军营都进不去。

    可话说回来,小太监这个人手段神鬼莫测,或许有别的后手……

    高第在府里胡思乱想不停的加戏,幕僚看起焦躁不安便献计,静观其变!

    其实就是,装作杀都不知道把自己撇清就好,无论吴三桂是否被下罪自己事后都能推脱干净。

    想通了关节,高第的心情大好起来,甚至亲至马厩给常宇洗马添草加料,手里忙活不停嘴里赞誉不绝:“这大内宝驹个个气势不凡,那小督主上次出关骑的是一匹枣红马,这次是黑珍珠,啧啧啧,这都是瓦剌弄来的好品种……”

    “这名品平日耍耍威风倒也罢了,上了战场远不及咱们胯下战马好使”身边一偏将不以为然,高第撇了撇嘴:“瞧你那酸样,这些宝驹只不过缺些经验罢了……”

    堂堂山海关总兵在马厩里和几个手下聊扯的吐沫横飞大汗淋漓。

    这一觉睡的很踏实,直至晌午后常宇才悠悠醒来余众还在睡梦中,高第令人弄些饭菜亲自作陪,闲聊半响待吃完了饭,手下人才陆续起来洗漱吃饭。

    午后阳光依然毒辣,常宇本欲登关去海边溜达一番,最终因为太热而放弃,转而在高第的陪同下去了山里。

    山中清凉有大河,众人兴致高入水嬉戏,高第观其态,心中疑惑又生,瞧他这般轻松模样,倒不想是去宁远夺兵权,莫非是自己想多了。

    去他大爷的,想那么多作甚,累的脑子疼还自己吓自己,高第随即脱衣噗通跳入河中与小太监同乐:“厂督大人这河叫九江河,直通九门关,那儿可是水上关口您若有兴趣前去一观,绝对不虚此行!”

    常宇哦了一声:“日后有暇当去一览”。

    九门关,万里长城唯一的水上关口,历史上李自成和清军著名的一片石大战就发生在那里。

    山里的天气变幻莫测,刚才还烈日当头到了傍晚突阴云翻滚,高杰抬头望天嘴里喃喃自语:“莫不是要下雨了,好久没下雨了,说着转头看向常宇,久旱无雨,厂督前脚来这雨也跟着来了,您可真是及时雨啊!”

    常宇哈哈大笑,抬手一指远处葱郁山峦:“可本督却不想上梁山当贼首啊!”众人大笑,纷纷道:“厂督可是专门剿匪平贼的……”

    众人说笑间便出了山回关城,常宇要趁着阴天凉爽早早出关赶路,高第客套一番便亲自送出关外数里方回。

    “高第这人不错,陪吃陪玩客客气气的,若不是一身将服真像窑子里的大茶壶”吴中对高第的印象很好,虽说他夸人和骂人也没啥区别,但很显然高第合他口味,一路上赞誉不觉。

    “会咬人的狗不叫”李慕仙则不以为然:“这种人平日默不吭声人畜无害,但要是害人的时候下手快狠准而且没有一丁点征兆,让你防不胜防”说着看向常宇:“大人,您说是不是”。

    常宇笑而不语,高第这人在历史上没啥大作为,也没啥轰轰烈烈的事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在山海关大战时联手吴三桂和李自成硬碰一场。

    可其虽算寂寂无名,却非常有眼力见,他明明知道吴三桂入京参加阅兵大典,是福是祸常宇不说他只口不提,怪不得能得善终,活到康熙年间。

    一行数十骑,时而纵马狂奔时而缓行闲聊,不知不知觉,天色暗了下来,阴云也更重,李慕仙抬头望了望天色,眉头紧皱脸色凝重。

    “莫不是真要下雨了,那今晚咱们少不得淋了个落汤鸡”乔三秀低声道,话刚落音天际划过一道闪电,随即雷声滚滚。

    “艹,本来不下也被你惦记来了”吴中嘿了一声抬头望天:“他么的先别下至少等咱们挨到前屯卫(绥中县,清为中后所)能也避个雨”。

    “这儿距离前屯卫百余里,等到了,你鸡毛早湿透了,且走走看吧,若真下了前边还有几个兵所避雨”。

    吴中撇撇嘴:“那些兵所破破烂烂全是蛇鼠虫蚁,我宁远淋成落汤鸡”。

    明朝实行卫所制,数府划为一个防区设卫,卫下设所。所卫都有城池。宁远卫到山海卫之间便有沙后所、前屯卫(中后所也就是现在的绥中)、前屯卫、中前所,后世的前所镇,前卫镇,沙后镇就是当年的卫所。

    只是数年战乱这些卫所多遭损毁成了废墟,便是两城之间最大的前屯卫也在年前被清军毁坏,幸而数月前宁远大战时,常宇令李岩部驻防从新修葺一番,经过数月休养生息有了繁荣苗头。

    “老话说干打雷不下雨”常宇抬头瞧了瞧天空雷电交加:“这天未必就会下呢,对吧一方道长”。

    李慕仙嗯了一声:“或许吧”。

    常宇见他神色反常,刚想细问,乔三秀神色略显凝重:’就是下了淋了点雨又有何妨,卑职担心的是……山贼“。

    出关之路,东为汪洋大海,西为群山峻岭,这种地方太适合开山立寨了,关外不民风彪悍,山匪马贼遍地名声不下山东响马。

    ”无妨“常宇表情轻松:”此去宁远数百里山中贼寇多如牛毛,但没一个敢动咱们的“。

    常宇之所以敢这么说自是有底气的,因为早在数月前宁远大战时他就针对山贼们制定一个以毒攻毒,养贼捉贼的方案。

    能在这条线上混的,多多少少都和边军有关系,边军老大是谁?

    吴三桂!

    常宇战时就放了话,要么老实窝在山里别趁火打劫,要么就出来帮个手,不然秋后必然算账。

    这威慑很有用,宁远大战时,在前屯卫曾发生李岩部和清军多铎部一场大战,当时便有贼寇下山打援。

    战后,常宇曾勒令吴三桂解决这边的匪患,养贼自重可以,但你别弄得遍地开花。

    吴三桂被敲打后,在这数月间也没闲着,山中小股贼寇要么被铲平要么被收服要么下山为民,据说前屯卫里现在就有很多从良的山贼定居,这一点在下午和高第闲聊时也得到印证。

    乔三秀和李慕仙那时候还没跟小太监出道,不知这一茬,此时听了敬佩之余也不无担忧:”以毒攻毒不怕养虎为患?“

    ”制服一只虎容易还是制服一群狼容易“常宇嘿嘿笑着,其实他这平贼方案在青州府也用上了,缓缓图之,见效虽慢但能根治。

    ”他们便是有胆子来又如何“吴中握紧腰间红缨:”几个月没开荤,就先前那盘小菜不解馋,恨不得杀他百八十个过把瘾“。

    见他这般叫嚣,众人叫好,都知道他不是吹牛,不说传言他沦落江湖时的壮举,便是京城一刀守门杀敌半百那场血战就足以傲视天下了。

    一道刺眼的白光在空中炸开,映出四下山峦丛林转眼又是漆黑一片,随即巨雷滚滚震的人耳膜发疼,常宇忍不住挑眉,他倒不是怕下雨,而是担心别一不小心遭了雷击,毕竟这种环境下几率太大了。

    ”咦,落雨了“乔三秀轻呼一声,常宇也感觉到了便让众人放马急行,他记得前边数里外有个前卫所之前并未全部坍塌,或许还能躲个雨。

    众人举着火把放马急奔,山风渐起雨渐大,天空中的雷电也愈发的吓人,胯下战马受其惊扰嘶鸣不已。

    不多会众人已是全身湿透,好在那兵所也近在咫尺转眼就至,可就在这时,胯下战马突的受惊,嘶鸣不绝原地乱窜不前,众人正疑惑间,突闻四下杀声渐起。

    ”敌袭,备战!“队伍最前放的况韧放声大吼,众亲卫拔刀将常宇护在正中。

    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在雨夜伏击,常宇心中疑惑,四下瞧了一下,突的内心一阵冰寒,四下虽闻金戈铁马杀声不大起,却没见到一个人影,也没见到一匹马,但那厮杀声却真真实实的存在。

    这……

    转头瞧了身边的李慕仙,却见他脸色惨白,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

    伙计们,票票走起来。



    荒郊野岭,雷雨交加四下漆黑一片的山道上,数十亲卫神色惊恐,胯下的战马嘶鸣不绝扬蹄乱窜后退。

    这到底怎么回事,明明四下杀声大作,可以清晰听到兵器碰撞及士兵惨烈的厮杀怒吼战马嘶鸣声,至少有数千人在厮杀却见不到一个人影。

    “这他么的不是见鬼了吧”胆大如吴中者也不由寒气直冒,握刀的手竟有些颤抖。

    “噤声!”李慕仙脸色极其难看:“这是阴兵借道!”

    啊!众人闻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便是吴中都忍不住的缩了下脖子,他虽勇猛对活人无所畏惧,可对鬼魂之物则有着天生无可抗拒的恐惧。

    如他都这般,余下众人更不用说了,一个个脸色惨白,大气不敢喘一口,任凭雨水浇灌不敢随意动弹。

    倒是常宇听了李慕仙这话,重重松了口气,妈了个叉的,这种罕见的自然现象竟然被自己遇到了。

    所谓阴兵过道,实则就是在古战场周边有磁铁矿,也就是天然的录音机,在雷雨天气时“开关键”会被打开,往日发生的声音便会播放出来,古人无法解释这种现象,便称之为阴兵过道,事实上的确也有那么点意思。

    至于战马会比人先感觉到,那是因为他们能听到人类听不到的音频,云南就有著名的惊马槽。

    发生这种自然现象需要至少三个条件,第一多为山谷要有磁铁矿,第二古战场,第三雷雨天。

    而当下这里满足所有条件,恰巧被常宇一行碰到,虽说他知晓这是个自然现象,身处其中依然还是瘆得慌,哪怕身在真正的战场上他也没这样打怵过。

    好在不多会,厮杀声渐消,众人终于敢大口喘气了,李慕仙抹了一把脸上雨水:“过去了,咱们可以走了”。

    只是众人惊吓未去,没人开口说话,又被雨水淋湿山风一吹冻得牙齿咯咯作响,气氛更瘆人,反而惹得常宇想笑,他本想说几句话活跃一下气氛,突发现自己也冻得直哆嗦根本说不利索。

    一行数十骑,默默无语又行了数里,终于抵达废弃的兵所,这里原本也是个千户所,只是房舍多已坍塌,众人一番拾掇勉强弄了个避雨的地方,生了火挤在一起,看着外边山雨瓢泼想着先前所见依旧心有余悸。

    “他么的老子活了三十年了,第一次见鬼!”吴中拔出红缨宝刀,在火光映照下闪闪寒光,屈指一弹,闻龙吟之声,“还他么的没杀过鬼呢”。

    “休得胡言”李慕仙轻斥,吴中哼了一声不说话少见的服软没回怼,到是常宇冷笑撇撇嘴嘀咕一声:“毛的鬼”。

    “刚才那阴兵不就是鬼么?”吴中侧头问道,常宇叹口气想着怎么和他解释。

    得了,解释个毛,就怕越解释越不清楚。

    “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李慕仙突然轻轻拽了常宇衣袖一下。

    这方寸之地,哪有借一步说话的地方,常宇看着李慕仙起身走到屋檐角落里,苦笑摇头跟了过去,巴掌大的地方俩人挤的紧紧:“一方道长,这一路感觉你神色有异,发生什么事了”常宇问道,你可别给咱家整那些神乎其神的事,你知道咱家不信那套的,你也别指着咱家什么不信鬼神,但不可不敬,咱家既然不信,干嘛要敬哦“

    李慕仙苦笑:”刚才大人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事都不相信?“

    常宇嘿了一声:”不信,因为本督知道那是什么,绝非你们所想的玩意,只是这事非三言两语解释的清楚,你就别扯这个了,说点别的“。

    李慕仙略显惊讶,欲言又止,终于忍住没问:”贫道善观天象,大人是知晓的,只是近来贫道却愈发看不明白了,这让贫道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常宇嗯了一声,星相学这种东西,老祖宗几千年传下来的自有精妙的地方,不放一该否定,比如过去的天气预报,看星定位等等就是靠看天象。

    “怎么个看不懂?”

    李慕仙挠挠头:“有些话贫道说了怕大人怪罪”。

    “你但说无妨”常宇不耐烦的挥挥手:“这里有没旁人”。

    “实不相瞒,数月前贫道观天象,一连三日斗转星移……推演之下,我大明气数将近,贫道心中骇然不定,曾寻同道共卜,卦定”。

    “可谁知,数月间又是斗转星移,天象逆转不定模糊不清……贫道竟看不懂了!”李慕仙鼓足勇气说出心中疑惑:“刚出关那会贫道突感心胸压抑,暗中推了一卦,大凶!随后便遇阴兵……这种种让贫道快疯了”。

    原来这货走火入魔了,天天神叨叨的终于把自己套进去了,常宇忍不住苦笑摇头,却也暗自佩服李慕仙果真是有真本事的。

    “你是说,大明气数已尽?”

    “天象所显,卦上所示,非贫道信口雌黄”李慕仙嗯了一声,神色凝重无比:“可眼下乱了,贫道一点带你头绪都摸不到了,完全看不懂了”说着使劲砸了几下脑袋。

    看他这般模样,常宇一声长叹:“一方道长,天象乃天机,天机不可窥亦不可泄,你终究不过是个凡人,何必执着窥探天机呢”。

    醍醐灌顶,李慕仙怔了好半天,神色变得颓废:“贫道只是开始怀疑师门所学……”

    “你师门受授之术并非……罢了,咱家就点你一下吧”常宇长叹一声:“你可知前朝元帝皇宫主殿之名?”

    李慕仙博古通今,略一沉思便道:“好像叫大明殿,怎么了?”

    常宇笑了笑:“我朝国号叫大明”。

    李慕仙皱眉不解。

    常宇接着道:“紫禁城中皇上寝宫叫什么?”

    “乾清宫啊”李慕仙随口道,而后全身一震,脸色变得苍白:“大人是说……”

    常宇摇手示意其噤声:“太祖皇帝本名你可知道?”

    “朱重八”李慕仙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

    “重八一十六,大明皇帝从太祖到如今崇祯帝多少代了?“常宇轻笑。

    李慕仙顿感雷击一般:”厂督大人……“

    大明十六帝终了,为清所图。

    常宇抬手拍了拍他肩膀,你本事真的不小,你师门的玩意是真的“

    ”这,这,大人的意思是,我大明要……“李慕仙浑身颤抖,不知是冷的还是吓得又或其他。

    常宇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本来是要,你可知为什么天象变了?那是因为本督来了,风云再起杀伐无休无止,或许有一天止杀,天象就定了“。

    啊!李慕仙盯着小太监怔住了,脑海中翻江倒海,自真定府时遇到这人……那时天象开始变动……随后,他每打一仗天象便变动一次……,而且相遇之前自己曾推了一卦遇贵人……

    ”难道说……大人,您,您可是吕祖转世?“李慕仙一脸虔诚。

    靠,毫不意外的常宇没忍住喷了李慕仙一脸吐沫:”我他么的你祖宗转世,神叨叨的……“说着转身离开,留下李慕仙一脸愕然:”贫道祖宗?“

    “那牛鼻子和您说了啥?”常宇回到火堆旁,吴中好奇问道,常宇刚想随口搪塞过去,李慕仙却又挤到跟前低声问了句:“大人是贫道先祖第几代,名何……”

    卧槽,还没完了,于是常宇便对吴中说:“一方道长说你刚才胡言乱语冲撞了神灵三日必遭血光之灾,除非给他磕三个头认他当干爹才能化劫,他还说你一天天咋咋呼呼的,其实没啥真本事,他三招就能让你趴下……”

    常宇还没说完,吴中就跳起来了,指着李慕仙破口大骂:“牛鼻子忒无耻,爷爷这就教训你……”说着轮拳砸了过去,旁边乔三秀和况韧等人连忙劝架,小窝棚里顿时乱做一团,常宇坐在一旁瞧着热闹看着外间瓢泼大雨嘿嘿笑着,咔嚓一道闪电将夜空变成白昼,十步之外一个白面鬼脸闪现,惊的他忍不住一声惊呼。



    这是一场少见的雨,不光大而且持续时间长,让常宇唯一遗憾的是没下在关内做需要的地方。

    雨大无法行军,只得就地修整,只是睡了一天也不困,几十人勉强挤在一个窝棚下,烤着火,听着李慕仙和吴中讲着江湖上五彩缤纷的故事,其实都逃不开坑蒙拐骗杀人放火的本质。

    但亲卫们喜欢听,一个个津津有味。

    常宇刚刚被外边一棵树疤吓一跳,总觉心神不宁靠在土墙边心不在焉的听李慕仙吹嘘自己的过往。

    “你别打我,我看你挺无聊的咱说说呗”一路上说话挨揍,喝水吃饭尿尿都要被揍的阿济格早已是鼻青脸肿的大猪头,但依然不长记性,忍不住的想和常宇唠唠嗑。

    或许真的想和他说说话,又或许这会心情好不想大人,常宇撇了他一眼:“你想唠啥磕?”

    “虽然我恨你,但是我也很佩服你,阿济格轻咳一声认真说道,你位高权重却没有一点点的官架子,和我见过的那些大明官员一点都不一样,还有你阴险狡诈但打仗嘛兵不厌诈,我虽败也服,所以我有种感觉,能遏制住我大清的,只有你了,大清若想再崛起,必先杀了你才行”。

    “要杀我?你TM的是不是又皮痒了”常宇瞪了他一眼:“老子有那么好杀么,你倒杀一个看看”。

    阿济格嘿嘿笑了:“杀人有很多方法的,当年有个人和你很像,他叫袁崇焕,那时候我们就想杀了他,嘿嘿,然后你们的大明皇帝就帮我们杀了他”。

    “你要再扯这些没用的,老子可就只能用拳头和你唠了”常宇扬手作势,阿济格头一缩:“聊别的,聊别的”。

    “这次吾等入关受到重创,再无力袭扰大明,所以我们不妨交个朋友,往后自有用处和好处”阿济格又在打小算盘了,虽说他有勇无谋,但也不是猪脑袋啊,他知道回到沈阳后,哥仨要和豪哥争权,若在往日不怕,可如今实力受到重创,心里没底啊,却异想天开的想要和小太监结盟,发展个外援。

    这点心思小太监自然轻易窥破:“什么好处,你鞑子国臣服大明,自认藩属国?”常宇翻了个白眼,阿济格略显尴尬:“这个,这个有点,嘿嘿也不是我能做主的”。

    “那你能做什么主,把锦州还给我?”常宇一脸不屑随口说道,哪知阿济格却陷入了沉思:“或许,可以!”

    “啥玩意?”这下轮到常宇惊讶了:“唠嗑可以,瞎唠就得挨揍了”。

    阿济格苦笑摇头:“你是个聪明人,我朝现在什么局势想必你也清楚,多尔衮之所以以这么急着将我换回去,目的你也清楚,可即便这样我们也没什么把握必赢,可一旦失势绝对难逃一死”。

    常宇嗯了一声,点点头:“历来争权夺位落败的都没好下场”。

    “入关受创,回到沈阳又要内斗,你若要打锦州吾等根本无暇也无力和你死磕,既然如此,倒不如送你个顺水人情”阿济格很敞亮。

    常宇笑了:“人情都是要还的,你要本督拿什么还?”

    “当然是借力扳倒豪哥!”阿济格很直接道。

    常宇皱眉:“我朝自顾无暇怕是帮不上忙,而且不知道怎么帮,只怕爱莫能助了”。

    “眼下这个不急,你既然有心咱们就有唠”阿济格嘿嘿一笑:“待我回到锦州后和多尔衮商量后再给你个答复,比如是否拱手相让锦州换你个人情,比如如何还我们的人情”。

    常宇点点头,已是动心,若能不发一兵将锦州收服自然是大大的好事,而且这并非没有可能的事,即便刚刚暴虐了多尔衮,但请相信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恨,只要价钱到位,就能表面上一笔抹过,携手共赢。

    这个时候对多尔衮来说,最重要的不是怎么报仇雪恨,也不是锦州重要的战略位置,而是如何在即将到来的争权大战中活下来。

    “或许我们真个可以做个朋友”常宇微微一笑,阿济格略显激动伸出双手:“一定会,一定会……”话刚没说完,就挨了常宇一耳光抽的他两眼冒金星。

    “你这是作甚?”阿济格又惊又怒。

    “不好意思,有点激动控制不住”常宇一脸歉意,闪电出拳将其击晕,众侍卫受惊回顾略显惊奇。

    常宇便将阿济格的话说了,李慕仙略一沉思:“这厮的话或许有可能,但贫道觉得挖坑的可能更大,锦州乃咽喉要道,鞑子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攻下,岂能轻易拱手让出,即便多尔衮争权失利占据锦州进可攻退可守,更何况他未必就会失利,反而如他将锦州拱手相让必然引起政敌猛烈攻击而快速落败,这个时候他恨不得打下宁远城作为资本又岂能丢掉锦州自掘坟墓呢,所以极有可能是想抛出诱饵阴您一把捞些资本”。

    常宇看了眼地上晕死过去的阿济格冷笑道:“若非如此,本督何必打晕这厮”。

    后半夜雨势渐小,众人也有些困乏略微小憩不知不觉天色渐亮,不闻雷电毛毛细雨淅淅沥沥,常宇等人烤干了衣服吃了干粮,便又赶路。

    行数里抵狗河畔,不由皱眉。

    狗河是条大河,常宇上次途径时天寒地冻早已经结冰往来无忧,可如今……平日河水倒也不深,只是一夜大雨山水翻滚而来,让人只得却步。

    好在沿岸有村落少许,常宇令人去征渔船,费了好大劲才渡完,此时已近晌午雨也停了倒也凉爽,众人提起精神赶路至前屯卫不过三十里地因为道路泥泞竟走了一个多时辰。

    短短几个月,前屯卫已大变了样,常宇上次出关时这里破败不堪几乎就是废墟一座,仅有十余户,后李岩部驻防时简单修葺,加上近来山贼从良下山农耕多在这里落户,前屯卫已有数百户之多,俨然一个小城了。

    常宇一行并未入城袭扰,就在道旁山脚生火烧水修整,有大胆的百姓围观甚至还好奇的问:“爷们,您是山上的好汉,还是当兵的?”。

    众人苦笑,一身狼狈看上去和山贼差不多。

    吃饱喝足喂好战马略微休息天色已经傍晚,此去宁远城尚有近百里的路程,常宇扭头看一眼旁边黑着脸的阿济格:“快回家了,开心么!”

    “老子很开心,非常开心,你有种就打死老子!”阿济格怒吼,这几天他总是被虐,心里实在太压抑了,反正总要挨揍,那就硬气些,输人不输阵。

    常宇这次没揍他,只是微微一笑。

    但吴中动手了,按在地上一顿爆锤:“你他么的很大声干啥,吓得老子小心肝怦怦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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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之际,西山彩霞飞,李慕仙叹了一声:“明儿好天气”。

    “就是要大晴天了呗”吴中问道,李慕仙点点。

    “大晴天热死个人,算毛的好天气”,吴中嘟囔着,将李慕仙怼的怒发冲冠:“你这厮……”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乔三秀赶紧劝和,众人则看戏笑的前仰后合。

    一夜紧赶慢赶至天亮时,距宁远城尚有二十余里,常宇便令下马修整,众人生了火小憩,迷糊间闻远处有警讯声,翻身起来确实宁远城的巡逻兵马。

    宁远是关外孤城,守将不得不小心谨慎,特别是在主帅吴三桂进京,清军溃军集结锦州这个节骨眼,一点儿都不敢大意,一日三班倒遣探马巡视队在周边巡查以备不测,却巧合的发现了常宇这一行人马。

    东厂小督主又来了!

    巡查队得知后立刻急急返城通报。

    在常宇一行刚渡过宁远河时,城中一众武将率部来迎,当先一人便是吴三桂的心腹部将沈江虎。

    吴三桂入京参加阅兵大典时,已得知清军溃逃出关,但那会还在山里往回逃命,便令沈江虎严加防范注意周边风吹草动。

    沈江虎不敢大意,遣兵马对宁远以及锦州方向展开大范围的巡查,自己也每日出城抽检,算是尽心尽职。

    只是突闻小太监率部前来,心中惊骇不已,莫不是总兵大人出事了?心疑之际令各部做好准备。

    “不知督主大人前来,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则个”沈江虎不光是吴三桂得心腹还是一名勇武战将,曾和常宇比试拳脚功夫,被虐的很惨,但也因此熟识起来。

    “不知不罪”常宇哈哈一笑,看着表情略显紧张的沈江虎道:“怎么晒的黑驴一样”众人哈哈大笑,

    沈江虎心中疑惑,瞧他这般轻松,倒不像是来那啥的……可依然忍不住好奇,在寒暄几句后便问道:“吴总兵没和您一起回来么?”

    “嘿,吴总兵如今可厉害咯,已是柱国大将军,现在在京里风光的很呢,一日三宴门庭若市,本督都挤不进去”常宇随口说道,沈江虎等吴系将领皆大喜,忍不住欢呼。

    “宁远一战,乃边关数年少有大捷,朝野赞誉不绝,吴总兵因此拔功,尔等亦论功行赏,只因戍守边关情况特殊不能回京,便由得吴柱国代领,回头你们就等着狂欢吧”常宇说的倒也是实话,诸将果真雀跃不已:“厂督大人,朝廷可赏了我们银子啊”。

    “老多了!吴柱国得赏金近万,你们差不多人均上千,回头可不要忘了请本督喝酒啊”常宇哈哈大笑。

    诸将笑的更欢,赏银过千那是发了,纷纷嚷嚷起来:“一定请,一定请……对了厂督大人,俺们的柱国大将军啥时候回来啊”。

    “或许要等些日子吧,吴柱国刚晋封要在京里盘恒数日,毕竟年余没回家了,总得让人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吧”常宇随口说道,诸将连连点头,沈江虎又问:“厂督大人这次出关是为公务?”

    他不敢直接问你来干啥的,只能这样试探着,常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为公务本督跑这避暑来了?说着抬手一指身后阿济格,这厮你们可识的?”

    诸将扭头望去,却是个鼻青脸肿的鞑子,面生,真不认识。

    “厂督大人,这人是……”

    “鞑子的王爷阿济格!”常宇嘿嘿冷笑,诸将忍不住惊呼出声。

    阿济格被俘的事已传到关外,他们均有耳闻,便在数日前,多尔衮率残部从关内逃回锦州城立刻遣人过来送信,说要交换人质,沈江虎等人便将此时移交宁远城里的锦衣卫,没想到小太监竟然是为了交换人质而来,若这样的话便说得通了,只是虚惊一场和吴三桂无关。

    至此,沈江虎等人终于暗暗松了口气,转而真情实意热情满满将常宇迎入宁远城中总兵府内想要设宴为其接风洗尘,本常宇阻拦,一路风尘人疲马倦先草草吃了些东西,便去洗漱大睡一场。

    这边沈江虎便召集诸将议事,此时他们对常宇已放下怀疑认定了是为交换人质而来,但毕竟东厂有监察天下兵马之责,何况小太监亲至,他的手段和能耐大家伙都熟悉的很,所以传令全军,在这几日都消停点,军纪要严明不得搞事情。

    但宁远城里最忙活的嘴紧张的不是军方的人,而是另外一伙人。

    锦衣卫。

    作为大明最大特务情报部门,锦衣卫在全国各地都设有明的暗的分部,用来盯着当地的官员,军队以及民情。

    宁远城,关外孤城,最后的一支关宁铁骑,崇祯帝怎么能不盯紧着,不光将吴三桂得全家老小置京城为质,还专门派了锦衣卫在宁远城内盯着他。

    其实吴三桂若真的想叛变或者独立,这些锦衣卫人手其实就是摆设,第一时间就会被他剁了,但前提是吴并无叛逃之心,平日里就不得不小心翼翼,因为这些锦衣卫搜集的情报包括宁远周边战略,军事,民生,但却又不仅限于此,还有他的一举一动,甚至都能详细到,他哪天去喝花酒了,哪天生病不适。

    不得不说宁远城里的锦衣卫很尽心尽职,在数月前常宇指挥宁远大战时搜集情报,战后又将这里发生的一举一动,比如吴三桂派兵劝降周边山贼,如何失察清军入关等等事无巨细送至京城龙案,让崇祯帝掌握了第一手资料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吴三桂说啥就是啥。

    当然,他们也有失职的时候。

    比如没发现吴三桂竟然俘虏了朝鲜三王子,从而让崇祯帝十分被动,几乎隔天吴孟明就派人过来对其一顿大骂,而今天小太监亲临让他们紧张不已。

    这次换俘之事绝对不能在出乱子了,而且近日搜集的一些关宁军的黑料也的抖出来给小太监瞧瞧不是。

    常宇等人一觉睡到黄昏,略微洗漱后沈江虎便亲自来请,军中诸将设宴为其接风洗尘,对于这些曾经并肩作战过的将士,常宇也不客气便去赴宴。

    席间自也少不得敬酒,只是常宇死了心戒酒以茶相代,好在诸将都知他不喜酒也不勉强,反正就图个乐呵,觥筹交错间叙叙旧回忆那场大战中的点点滴滴,互相吹着彩虹屁也是热闹的很,直听得李慕仙和乔三秀目瞪口呆,没成想当时战况如此惨烈,小太监为了这场仗也算无所不用其极,当真不容易。

    赴宴数人除了常宇外,吴中是最受欢迎的,诸将围着与他敬酒,这让李慕仙很是羡慕却也不解,偷偷问常宇:“这货人缘这么好?”

    常宇撇了他一眼道:“当兵都是直性子,喜欢和豪爽有本事的人玩,这些吴中都具备,他勇武过人在宁远兵里无人不晓……说着摇摇头,像你这种心眼子多的人,在这就不讨好”。

    “贫道心眼多么”李慕仙一脸疑惑,常宇笑而不语,转头朝乔三秀那边看去,几个将领正拉着他拼酒,李慕仙顿感尴尬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