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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酣至半夜热闹不减,在座都是武人没那么讲究,借着酒兴竟在宴席上当场开赌,小太监不扫兴也玩了几把,眨眼间就输掉几百两银子,苦着脸道:“今儿手气不好,就不玩了”诸将则大呼:“谢厂督赏赐”。

    “厂督大人不玩了,老子陪你们玩,老子就是钱多……”看模样吴中至少有七八分醉酒,光着膀子拍桌子嚷嚷,那些武将还就吃这套,跟着起哄,李慕仙一咬牙,撸起袖子凑了过去:“道爷也来试试手气”说着朝常宇方向瞧了一眼,正好看到小太监和乔三秀离开的背影。

    总兵府附近的一个小院子里,常宇大马金刀的坐在正堂翻看手里的小册子,烛光摇曳下几个汉子恭敬站在旁边,时不时低声说着什么。

    这地方并不隐秘,宁远城里对吴三桂来说就没有秘密,这院子就是锦衣卫的宁远分部,也是监视吴三桂,搜集情报的地方。

    吴三桂知道,但也不敢怎么着他们。

    合上手中小册子,常宇沉思半响然后在烛火上烧了扔在地上,起身看着面前一人:“袁辉,锦衣卫千户,来宁远述职不过俩月,也就是说是宁远大战后过来的”。

    “是的厂督大人,小的刚来不过月余”袁辉赶紧拱手道,他虽是锦衣卫但东厂对锦衣卫有调用权,说白了常宇才是大老板,吴孟明得排老二。

    常宇微微点头又问:“宁远城里有多少人手?”

    “一十三”。

    当然这些事在编的人员,至于军中以及城中百姓还有大量眼线和卧底是不为人知的。

    “你年纪轻轻便已是千户衔,却甘愿来这边城领十余人?”常宇微微一笑道:“你来头不小啊”。

    能进锦衣卫的都是根正苗红家世清白,百户,千户多是世袭绝对信得过的出身,年纪轻轻能做到千户,除了立大功外也就只有世袭了,所以常宇才如此说。

    刚才还略显紧张的袁辉嘿嘿一笑,对常宇拱了拱手:“卑职在京里时已久闻厂督大人火眼金睛,果真厉害”。

    “不要拍本督马屁”常宇微微笑道:“大战刚过你就来述职,那一定是皇上千挑万选的了,初来仅仅月余,想必还没被吴三桂收买”。

    “卑职不敢,卑职对皇上忠心无二”袁辉几人赶紧道

    “不要紧张,本督信得过你,否则今晚也不会过来”常宇淡淡道:“接下来一段时间手头的活放一下,把精力放在监控军心上”。

    “军心?莫不是有人要搞事?难道是吴……”袁辉眉头一皱:“还请大人明示,卑职们也好有个准备”。

    “事关吴三桂,他如今被圈进京城,这当口……”常宇话没说完袁辉等人大惊失声:“吴三桂在宁远经营数年,关宁军对其忠心耿耿,若知其被圈禁比会哗变逼朝廷放人……”

    常宇摇手打断他:“所以此事极为机密,一时半会这边关宁军是不会知道的”。

    “可这种事总是瞒不了多久的啊”袁辉一脸凝重。

    “的确瞒不了多久,但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军权已移交他人,那时朝廷再将吴三桂另用,一切无缝连接看上去只是正常调动罢了”。常宇胸有成竹,只是袁辉还是担忧:“关宁军对吴三桂忠心耿耿,他人想来接手军权,只怕镇不住会被架空更甚者依然会引起兵变”。

    “你所言极是,若是他人接手必生哗变,但这个人来接手,怕是比吴三桂坐的都稳当”常宇微微一笑,袁辉几人皱眉一脸疑惑,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厂督说的莫非是……祖大寿!”

    明末有三大精兵,祖大寿的关宁铁骑,孙传庭的秦兵,卢象升的天雄军。

    后边两个已成历史,唯独剩下关宁铁骑,虽也已日薄西山,但放眼大明还是其中翘楚。

    关宁铁骑的建立有的说是孙承宗,有的说是袁崇焕,但最后的统帅是祖大寿,只不过在后期因局势分成了两部分,大主力在祖大寿手里,守锦州数年几乎打残最后投降了清军,另有数千归吴三桂,成为其麾下宁远军的主心骨。

    但不管怎么说,祖大寿才是他们的老主子!也是除了吴三桂外能让他们唯一毫不犹豫听令尽忠的人!

    这个道理崇祯帝懂,常宇也懂,就连袁辉他们也懂:“所以,大人的意思是,往后卑职们的心思都要放在祖大寿身上咯?”

    常宇摇头:‘不是放在他身上,而是他们一大家子的身上,若是发现有异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

    大人的意思是……袁辉一惊。常宇盯着他缓缓点了点头,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是本督的意思也是皇上的意思。

    ”卑职遵令“袁辉赶忙拱手道,他是崇祯帝钦点的人,忠诚自不用说了。

    ”只要这几日不出乱子,往后就安生了“望着外间星空常宇语气平淡,又与袁辉说了会话至凌晨才回总兵府休息。

    清晨,常宇被喧闹吵醒翻身起床推门便看到院子里十余人围在一起呼喝,竟是在围观乔三秀和一大汉比武,带头为其助威的不出所料就是沈江虎。

    沈江虎是个悍将,好武。拳脚功夫很厉害,至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曾挑战过吴中也挑战过小太监,虽然结果都被暴虐。

    昨夜从吴中口中得闻乔三秀也是个好手,技痒难耐一大早就带着军中十余好手来挑战,乔三秀也不客气欣然接受,此时已连败六人,引喝彩声不绝。

    ”半年,最多半年,乔三秀便可与吴中平分秋色“李慕仙也在观战,见小太监出来便凑过来低声说道。

    常宇摇了摇头:”吴中总要胜他一筹“。

    技无高低,但修炼的人天赋不同,体型不同,勤奋不同,结局都大不同。

    八极拳和三皇炮锤都是刚猛路子,两人修为都很深厚属于大宗师级别,可吴中厮杀经验太丰富,这远不是乔三秀能比的,虽然他近来也一直与人切磋增加实战经验,但切磋和吴中那种性命相搏还是有差距的,何况乔三秀体型虽壮实但比吴中的那种铁塔大块头还是相形见绌了许多。

    ”合着东厂第一高手还是非他莫属了“李慕仙撇了撇嘴一脸不屑道。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东厂第一又不是天下第一,本督当初还是大内第一呢,遇到这货不也得憋着“常宇说着眉头一挑对李慕仙翻了个白眼:”你一个修道的,天天盯着他干嘛啊!“

    “贫道就是瞧这厮不爽”李慕仙看着那边给乔三秀助威的吴中哼哼道,结果被常宇一句话就怼的差点背过气:“看着不爽去练他啊!”



    乔三秀连败七人体力略显不支,沈江虎那边也不好意思继续占便宜,但其手下还有数人没上阵,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乔三秀不想扫兴,言之还可再战,却被吴中止住,随即跳入场内:“车轮战,胜之不武,来,老子顶上”却被大家伙嫌弃,都知道他厉害谁脑子坏了去找虐啊。

    “那就让道爷来领教一下诸位神功”李慕仙受激下场应战,诸人大感意外,难不成这神叨叨的牛鼻子还是个练家子?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这牛鼻子不光是练家子还是个狠茬子,出手狠辣刁钻,惹得对手恼火破口大骂其阴险,看得常宇直摇头,李慕仙在这方面永远比不上吴中,若是江湖厮杀胜者为王不管你用什么阴招都无可厚非,可这种切磋交流你用这些阴招,出手又狠毒……,不招黑都难,再瞧着吴中和乔三秀,那都是硬功夫光明正大赢,而且点到为止。

    好在吴中和乔三秀及时出面调和,沈江虎一众人怒火才稍平加上常宇在侧才没搞出大乱子,否则真的会群殴李慕仙。

    “得亏你入了道门修道,真怀疑你跑江湖这么多年怎么活下来的”常宇也不好说李慕仙什么,苦笑摇头,李慕仙不以为然:“能活着就是种本事对吧”。

    常宇竟无言以对。

    洗漱吃了早饭,常宇让沈江虎遣人去锦州传话,而后出了总兵府在宁远城内溜达一番,这里虽边城却有不少百姓定居于此,最早多是边军家眷,数代繁衍生息加上百姓迁徙,已是数万规模城市。

    一番游荡天近晌午,关外天气虽比关内凉爽些,但毕竟是酷夏燥热不减,常宇本欲回总兵府休息,李慕仙却提出要去西山游玩,言之厂督曾在山中苦战,何不故地重游一番。

    常宇心动便率众前往,沈江虎作陪,一行百余人浩浩荡荡的纵马西去。

    点将台还在,依旧破败不堪,上边弹痕累累可见当时大战的激烈。一瞬间常宇又好像回到那个炮火连天千军万马厮杀的场景。

    在点将台不远处紧邻山脚的山神庙,一间低矮的小破屋也有人叫他土地庙,但不管是什么庙,反正很破败但却真的像有法力护体一样,当初混战那么惨烈,两军列炮阵山上山下对轰,这小破庙竟然毫发无伤!

    李慕仙听了他这么说,连忙下马道那土地庙跟前三跪九叩,常宇好奇问道:“这山神也是你们道家的么?”

    “诸天神佛都是一家,何分彼此”。

    哎呦这话说的又水平,常宇本欲讽刺他两句,却意外发现乔三秀,吴中等人也跟着去拜了,随后连沈江虎一众人也去拜,顿时无语。

    好吧,自己不信这玩意,但不强求他们不信,毕竟这个时代神鬼之说才是主流,而且当兵的特别信这玩意,能在炮火中毫发无伤,说不神都不信啊。

    冬去夏来,山中草木葱郁荆棘乱石林立,入山羊肠小道更难行,众人下马不行,几个亲卫持刀在前开路。

    “瞧这光景,很少有人入山啊”。常宇四下张望微微一叹。

    沈江虎嗯了一声:“那场大战死了那么多人,百姓胆小不敢随意入山,据闻发生不少怪事……”

    常宇心中不以为然,却也感慨连连:“你们瞧这草木如此葱郁可知为何?”众人知他想说什么,却不敢搭话,甚至大热天还打了个冷颤,总感觉四下阴森森的。

    “死的人太多了”常宇还是忍不住一声长叹,当初他率部隐于山中,清军要入山清剿,刀光剑影几番激战,双方伤亡惨重,战后清理战场很多都是就地掩埋。

    “待会贫道做场法事为将士超度”。李慕仙左顾右盼沉声说道,众人纷纷称赞,就连吴中也没呛他。

    山中很多痕迹已被藤草枝叶掩盖,但是不是还会发现草丛里或者树干上的箭簇以及峭壁上的弹坑。

    磨石谷内泉水丰盈,众人在这洗漱歇脚,常宇指着各处回忆当时的种种,众人听得认真。

    “瞧那洞口隐秘吧,若不是仔细瞧就是在身边都难发现”常宇指着半山腰的一处树林:“当初本督就藏兵洞中,虽是大冬天里边可老暖和了”。

    “这么隐秘之处,大人是怎么发现的”乔三秀好奇问道,他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一丁点痕迹。

    “夏日树叶茂盛,难以发现痕迹,当时是严冬,草木凋零没这般隐秘,恰被登山的亲兵发现的……”常宇口若悬河将当时一幕幕说来,众人全神贯注听着,时不时发出惊叹声。

    沈江虎等人也是感慨连连,他们当时也参战,但是在城中死守,后边全靠小太监那点人手与清军周旋,实施不易,此时听来才知当时有多艰苦和危险,心中愈发对小太监敬佩。

    这数年来一场大捷,外人皆言是吴三桂的宁远兵之功,但他们自己心里清楚这场仗小太监才是扛大旗冲锋陷阵的他们不过是喊号子的。

    一行人在山中钻洞登高,狩猎烧烤,走着当年的路,回忆着当年的金戈铁马,不知不觉已到了傍晚便急急下山,待回到城中已是黄昏。

    去锦州的人还没有消息传来,毕竟两地相隔百余里,一去一回要费好大功夫,常宇却也不着急,略微歇息后吃饱喝足便去了军营,沈江虎全程作陪。

    直至第二天午时,去往锦州的快马回报,多尔衮提出两天后在塔山堡交换人质。

    这么快!常宇预想至少还要等上五日以上,这么看来多尔衮是真的急了,想必他或许没到锦州时,便已令人去沈阳去提祖大寿等人了。

    “塔山周边二十里内给本督查的清清楚楚,两日后你提兵五千随本督前往”常宇随即传令沈江虎开始布置。

    沈江虎领令而去,随后宁远城门大开,数股探马近百人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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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山堡,在宁远和锦州之间的军事要塞之一,另有杏山和松山两堡,是两城之间的铁三角,为关外城防发挥了重要作用,但在锦州大战时却也可以说p作用也没发挥,被清军分兵孤立,逐个击破。

    锦州大战后,三个要塞皆被清军烧毁成了废墟一座。

    如今多尔衮就提出要在距离宁远最近的塔山堡交换人质,但以常宇的谨慎却不得不防,多尔衮被他阴了太多次,伤亡惨重,鬼知道他是不是想以祖大寿为诱饵来个绝地反击阴自己一把。

    毕竟以多尔衮的智商也会猜到若交换人质,明廷必会派小太监过来,而且以小太监的性子极有可能自己请缨前来。

    于是乎这两日间,明军遣明暗哨侦察塔山堡周边,也毫不意外的遭遇了数股清军的探马,但两方人马都很克制,最多对骂几句并未擦枪走火。

    两天时光转眼就过,却也是常宇最悠闲的日子,每日一早登城长跑和乔三秀吴中切磋练武,上午在总兵府听沈江虎汇报军情,下午去找袁辉听听情报,晚间要么和诸将赌银子,要么就去街上逛逛,寻个茶馆戏楼坐上那么一会。

    第三日清早,总兵府内常宇洗漱完毕,换了神干净的衣服披甲挎刀雄赳赳气昂昂的出了院子,亲卫早已经整装待发,就连阿济格都显得精神焕发,只是脸上青肿未消,看上去依然像个猪头。

    不过猪头今天明显很开心,看小太监的眼色也没那么的狠毒了。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不如再揍你一顿聊表心意?”常宇翻身上马嘿嘿笑着,阿济格的脸色立刻黑了下去,众人嘎嘎大笑。

    城门口,沈江虎点兵五千全副武装蓄势待发,见常宇出城连忙前来施礼:“五千精兵待命,沿途山顶高处皆设瞭望哨,塔山周边亦有百余探马,未见鞑子伏兵”。

    常宇微微点头,抬头瞧了瞧天色已是日山三竿,宁远到塔山堡约四十里地,倒也晚不了和多尔衮的午时之约,但时间也不宽裕,便抬手示意发兵。

    沈江虎随即下令五百精兵先行,余下殿后护常宇一行发兵北上。

    行数里便至山口,入山便是长达近十里的山道。

    “本督曾在此伏击多尔衮先锋,那家伙,当时两军数万万兵马在此厮杀,漫山遍野全都是人……”入山之后常宇回忆往日种种忍不住又是吐沫横飞,毕竟这是他的得意之作,人生第一次出关对阵清军,而且直接就是对上大清摄政王的多尔衮亲率十余万大军。

    “为绕了鞑子后边,本督和一众兄弟从山那边的沟沟里钻雪窟窿,可他么的冻坏了……”常宇朝正西一指,沈江虎也在旁助声:“当时杀得真是艰难啊,鞑子彪悍的很,若非厂督断了鞑子后路……后果不堪啊!”

    旁边参战将士纷纷附和,李慕仙抬头看了两侧山峦,嘀咕道:“怪不得阴气这般重”。

    重你妈个鬼啊,这是山里当然阴凉了,常宇心里大骂,嘴里却道:“仙师待会做场法事好不?”

    听常宇叫自己仙师,李慕仙忍不住露齿:“不敢仙师之称……”

    “他p的仙师”旁边吴中一撇嘴:“就是……”话么说完一道劲风袭来,却是李慕仙怒急用拂尘扫他脸面。

    吴中侧头闪过,抽刀出鞘:“牛鼻子你要做甚?”

    李慕仙袖中寒光一闪:“吴匹夫别让贫道动杀心……”

    “哎呦我去,你个臭牛鼻子……”吴中嘴一撇话没说完头上就被常宇拍了一巴掌:“你这厮嘴巴一天天的忒臭了,偏偏惹他作甚?”

    以吴中的火爆脾气若是别人敢这么给他一巴掌,少不得反手一刀就给剁了,可小太监他不敢啊,只得瞪着了李慕仙一眼:“等着”。

    “贫道还怕你不成”有人撑腰李慕仙就喘了:“随时奉陪!”

    “能别在这窝里横么,要真的牛逼待会将多尔衮给本督剁了!”常宇轻斥,李慕仙也不说话了,旁边阿济格瞧了一场大戏忍不住哈哈大笑:“偏偏你们明人就喜欢窝里横,不然大明也不至于落魄城这样……”

    话没说完脸上就被扇了两耳光,动手的吴中和李慕仙,一左一右扇的他两眼直冒金星,忍不住怒吼:“他么的……”

    咔嚓一声,吴中刀出半鞘:“怎滴?”

    阿济格一窒:“老子不信你敢杀了我!”

    吴中耸耸肩:“老子是不敢杀你,但能把你揍个半死信不?”

    阿济格立刻就闭嘴了,心里自然早将这些明人恨之入骨。

    一路打打闹闹,看着沿途风景回忆当年大战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便出了山,前方视野豁然开朗,常宇抬手朝远处西北一指:“当初鞑子的先锋阿巴泰就驻扎那边,又指正西,那边就有个山谷,本督率部就藏那儿……”

    山口东边就是葫芦岛:“喏,你们瞧着像不像个葫芦”常宇抬手一直东北远处,海里躺着个大葫芦。

    没错,这个时候的葫芦岛就是个海岛,啥都没有。

    “报,塔山堡发现鞑子数百探马,正被有数千之众”这时数骑明军探马疾驰而来,常宇眉头一挑,脸上泛起一股莫名笑意,老相好的,没想到这么快又要见面了。

    塔山堡,顾名思义有山有塔的军事碉堡,其实不然,没塔也没山原本只不过是一个贯通锦州到宁远的南北主干道的村子,后来就把村子修成了要塞,南上北下都要通过此地。

    要塞西边是台山,山中有寺,东边临海,海里有打鱼岛,若非清军铁蹄蹂躏,这儿本是关外一方安居之地。

    奈何一场锦州大战,方圆数百里生灵涂炭,塔山堡也成为一座杂草丛生的废墟,即便两年过去了,周边连村庄都不见一处。

    天近晌午,日头最热时,明军抵近塔山堡五里外在台山脚下寻阴凉处修整,常宇遣人与清军交流数回后,便率吴中乔三秀还有李慕仙三人前往塔山堡,不足一刻便至,远远就看到多尔衮及多铎几人在废墟边徘徊,便打马近前,挥手高呼:“摄政王,别来无恙啊”。

    瞧他那模样,好像是数年不见的老友团聚一样,多尔衮起的浑身颤抖,咬着牙冷笑,身边的多铎则皱着眉像看一个傻子一样瞪着纵马奔来的小太监,这他么的见到底是个啥货色!

    多尔衮脸色铁青对常宇的招呼充耳不闻,仅以冷笑面对,但常宇的嘴巴多贱啊,瞧见多尔衮胳膊上的绷带:“哎呦,摄政王的胳膊还没好么,抱歉上次太用力了,本督这有祖传的跌打药酒要不要,五两银子一瓶……”

    “不要!”多尔衮被他激的火气,一声怒吼:“阉狗,今日为交换人质而来,你装疯卖傻意欲何为?”

    常宇耸耸肩:“这话说的好像本督要挖坑暗算你是的,本督是那种人么……”

    “你是!”多尔衮又是一声吼:“本王没那么多闲工夫和你扯淡,阿济格呢?”

    啧啧啧,常宇撇撇嘴:“莫急也莫慌,想必你早已遣人将周边查了个遍,知道本督并未伏兵,许久不见聊几句不行么”。

    “彼此彼此”多尔衮冷笑,抬手一直西边台山:“那山顶你布了瞭望哨,就连东边海岛上也留了人手,这般小心莫不是亏心事做多了,还有,本王没空和你闲聊”。

    常宇耸耸肩:“小心驶得万年船,不然万一阴沟里翻了船,我这英俊潇洒的脸往哪放呀”。

    呸!这次多铎和多尔衮神同步,朝地上啐了口吐沫,真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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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宇才不管他二人如何反胃,环顾四周:“我大明疆土万里,北边本督仅止步宁远,这塔山堡却还是第一次来,倒要好好瞧瞧”。

    “嘿嘿,再怎么瞧也是我大清的地盘了,你现在又本事拿回去么”多尔衮冷笑不已,心中终于痛快了一些。

    常宇眉头一挑:“快了,快了,不急不急,等某人自顾不暇之际便是本督收复失地时,到时不只这塔山堡,还有杏山,松山,锦州,大凌河小凌河,甚至你沈阳,本督都要拿回来!”

    多尔衮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做梦!”

    常宇也不和他争执,微微一笑,翻身下马:“摄政王有没兴趣下来走走”。

    多尔衮略一沉思也下了马,跟在常宇身后在废墟里逛了起来,杂草间残垣断壁接连不绝,可见当时要塞规模。

    “这底下,有我无数大明将士白肉枯骨”常宇轻轻跺了跺脚,转身瞧了多尔衮一眼:“他日兵至沈阳时,必以牙还牙!”

    多尔衮笑了,笑的很大声:“小太监你是不是以为败了本王一次,便吃定了我大清,小子,你还太年轻了,大清的实力远比你想象的强大,即便本王这次失势也不是你可轻易触碰的”。

    “笑的越大声,说明你越心虚”常宇淡淡一笑:“你信不信本督三月之内收复锦州!”

    “你做梦!”多尔衮怒极而笑:“事实会证明你今日之言有多可笑多幼稚!”

    常宇也不着恼,盯着多尔衮看了一会突然道:‘你比前些日子老了好多!“

    他说的没错,事实上多尔衮的确憔悴了很多,看得出来满脸络腮胡也很久没修剪了,只是听了他这话多尔衮又要怒了:”你到底想干哈?“

    ”和你做个交易,一个童叟无欺的买卖“常宇一本正经道,多尔衮眉头一挑:”什么买卖?“

    ”其实这买卖还是阿济格主动给本督提的,只因他是个混人本督信不过他,便要与你商谈一下,或许能行“。

    ”你说来看看“多尔衮不由好奇起来。

    常宇举目四顾,吴中和多铎还在远处对峙,周围十丈之内没有人,便道:”以锦州换你摄政王位不倒!“

    多尔衮一怔,随即恶狠狠呸了一声:”做你他妈的春秋大梦去吧,锦州城乃大清两代人牺牲多少生命才拿下的要塞,你想要就必须以同样的代价来换回去,想白白拿走做梦去吧,阿济格这个混蛋,混蛋……你真以为豪格能乃我何?好,即便他能乃我何,为了大清基业本王也不会与你做这等交易,当本王是你大明的人啊!“

    常宇的心突然被扎痛了,不是多尔衮的反应太大,而是最后那一句话!

    实在是扎心!

    若换做是明廷皇权之争,要以一边城交换,他们会同意么?

    会!

    土木堡事变,朱祁镇被俘后,也先说你去叫城投降我就放了你,于是朱祁镇毫不犹豫的去大同叫门,被拒绝后,竟然说不如直接打京城,堂堂皇帝做了带路党……

    突然间他对多尔衮敬重起来了,不愧是个枭雄,明知自己眼下岌岌可危,但为国之基业,毫不犹豫就拒绝了小太监的提议,这样看来倒是比豪格有志气多了。

    ”不用急着拒绝,回去后若吃不住了就派人找本督谈,这买卖的路子本督留给你三个月“。常宇淡淡一笑,多尔衮却只是冷笑不语。

    ”罢了,看来今儿这买卖是黄了,大热天的本督也不和你耗着了,办正事吧“常宇耸耸肩,多尔衮哼了一声,嘴角上扬,本王还是好奇的问一下:”为何换祖大寿不换洪承畴,莫不是换回去杀了才解恨?“

    常宇大笑:”有时候你很聪明,有时候你又笨的像头猪,能为你们所用的,本督要来何用,你们不敢用的,本督为啥不用!“

    多尔衮愕然,缓缓点了点头:”你言之有理,但一个反复之人你要来敢用么,你不会还把祖大寿用在关外吧“。

    且,常宇翻了个白眼:”大明国土万里,本督为何偏偏让他吊在这儿,换做是你,你敢把他用在这儿么?“

    多尔衮同样翻了个白眼:”还以为你多大胆呢,没成想也是个怂货“说完转身朝废墟外走去,常宇也不说话,紧随其后,出了废墟回到吴中几人身边做了个手势,乔三秀从怀里掏出一面旗挥动起来,多尔衮那边也在座同样的事情。

    不多时,明军方向两骑既来,正是沈江虎押着阿济格,而多尔衮身后就热闹了,十几口子,常宇突然间就心跳加速起来,就要见到明末这个狠人,就要见到那坟头都被卖到国外的明末大魔王了!

    但他不敢表现出来,就如同刚才他不敢在多尔衮跟前说实话,只怕到了跟前却功亏一篑。

    ”阉狗,你竟无此恶毒“原本一声不吭的多铎突然破口大骂,原来是瞧见阿济格鼻青脸肿像个猪头,明显遭到了虐打。

    常宇一脸无辜,摊了摊手:”他自己马前失蹄摔的,怪我咯“。

    ”是不是失蹄尔心里清楚的很!“多铎怒喝间,阿济格已到了跟前,吴中抽刀断住他去路,拽过其缰绳让他下马。

    阿济格翻身下马,斜着眼等着常宇:”不是朋友就是敌人你且想清楚了,若为敌人他日再见,必扒你的皮抽你筋喝你的血报今日之辱!“

    常宇翻了个白眼:”本督倒想和你做个朋友,奈何你那个摄政王弟弟不同意啊!“

    啊,阿济格一怔,看向多尔衮:”老十四!“

    ”你闭嘴!“多尔衮低吼一声,阿济格咬牙忍住了。

    说话间,多尔衮身后十余人也到了跟前,当前一人是个老者不怒自威,常宇心跳加快,他虽然不认识祖大寿,但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个人就是!回头看了一眼沈江虎,沈江虎轻轻点了头,确认此人就是原大明辽东总兵祖大寿!

    本以为是个虎背熊腰的壮年,直到看清了人常宇才反应过来,这时的祖大寿已经六十六七了。

    ”东厂提督常宇,见过祖将军“常宇走到祖大寿跟前深深一躬,祖大寿显得有些惊慌连忙侧身闪开:”罪臣不敢当督公大礼“心中是又疑惑又惊骇,这个就是传闻在宁远打破清军的东厂太监,怎么竟是个少年郎。

    还有,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多礼,明廷将我换去不就是为了泄恨么,是了,东厂的人么,阴险又变态,应是故意为之了。

    ”你数数,共计一十一人,无伤无痛,若是回头死了怪不到我大清头上“多尔衮冷笑,话里揶揄之意明显,在他看来这些人换过去即便不被杀也少不得折磨,绝对不会再被重用。

    常宇呵呵一笑,对多尔衮抱拳拱拱手:”摄政王还是多担心下自己吧,千万别等本督打到沈阳时你已经死了,那样本督会觉得太没成就感了!“

    哼,多尔衮冷笑:”那你可千万要快些去哦,别等个千年万年的本王还真等不起你“多铎等人哄笑,翻身上马就要扬长而去。

    ”等一下“常宇突然叫住多尔衮:”有句话在心里憋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要告诉你“。

    ”有屁快放,别想耍什么花样,本王不会再吃你那一套!“多尔衮不耐烦道。

    ”你刚问本督,会不会将祖将军用在关外,对不起刚才本督说谎了,实话告诉你,祖将军不光依然会驻防关外,而且还会三月之内收复锦州城“常宇说完哈哈大笑,却将一众人都惊住了,包括祖大寿一大家子。

    且,多尔衮翻了个白眼,懒得再说什么打马狂奔而去。

    顶点



    ”十四哥,那阉狗莫不真的要用祖大寿?“多铎忍不住问道。多尔衮呸了一声:”他不过虚张声势,故意如此想让我瞻前顾后无法全力应付朝中争权罢了,我若信了,必然要留重兵防守锦州,哪里还顾得上招架豪格,这狗太监阴得很“。

    ”我就说么小太监哪来的那么大胆子,真的还敢再用祖大寿在这儿“多铎忍不住骂道:”阉狗真是卑鄙的很,可他刚才为何又不敢明说“。

    多尔衮冷笑:”不过是怕我临时变卦罢了,他想多了,祖大寿这只老狗哪里比得上老十二,就是一百个也不抵不上十二哥!“说着看向阿济格嘿嘿笑着。

    阿济格长叹一声:”多年没听过你叫声十二哥了,罢了,我也知道你用祖大寿十一口子换我回来是咬着牙的,你放心,咱们是一母同胞,你有情我也有意,保定你了!“

    ”对,十二哥说的对,咱们是一母同胞,就得互相帮衬着,谁想欺负咱们都不行!“多铎大声道,多尔衮使劲点了点头,这次就要仰仗两位兄弟了。

    常宇就这样眯着眼看着多尔衮一行远去,许久才转过头目光在祖大寿一众人身上掠过,看得众人心神不安,不管是被逼无奈投降还是其他最终总归是投降了,这是铁的事实改变不了,所以这次被换回来他们也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但一想到东厂的手段还是忍不住心寒。

    ”祖大寿接旨“常宇突的喊了一嗓子,祖大寿先是一怔,随即赶忙跪下,后边子侄也赶紧跪下一大片:”罪臣祖大寿恭请圣安“。

    ”朕安,皇上口谕,祖大寿官复原职,为朕守国门,勿负朕重托,钦此“。

    啊,祖大寿跪在地上浑身发抖:”臣,臣谢皇上隆恩!“千算万算连抄家灭祖的打算都做好了,可谁想到朝廷竟然既往不咎,还官复原职。

    这……实在出人意料!

    ”祖将军,起来吧“常宇走过去伸手搀起祖大寿:”这些日子苦了祖将军了“。

    ”臣,罪该万死!“祖大寿心中五味杂陈,眼睛竟有些湿润,看得常宇都有些意外,这还是那个为守城吃人肉的狠人么。

    ”厂督大人,这,这是怎么回事?“幸福来的太快,太出人意料,祖大寿还是云里雾里。

    ”祖将军,先回宁远咱们再详聊,咱家现在只能这么给您说,咱家是用这个保着您的呀“常宇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祖大寿一怔,赶紧拱手道谢:”承督公大恩,这让罪臣情何以堪,这……“他虽听明白了,是小太监作保,朝廷才不计前嫌,可着小太监与自己没有任何交集,为何要保自己。

    这一切或许要等到回宁远后才知道,毕竟这里可不是闲聊的地方,相隔十里近万人马一个不慎就可能发生冲突,应早早离开。

    后方送来战马,祖大寿等人翻身上马,常宇目光一一掠过,祖大成,祖大乐,祖大弼马及祖大寿四个儿子养子祖可法以及几个侄子,内心渐渐热了起来,这就是祖家天团啊,除了吴三桂外唯一可以不动军心掌控关宁军的人物。

    ”哪个是祖二疯子“常宇突然问了句,

    “卑职祖大弼便是”一个四十余中年男子在马上拱手道,他是祖大寿的弟弟(一说堂弟,堂弟之说可能更真实些,毕竟年纪相差太大)

    祖二疯子是祖大弼的绰号,这货骁勇善战是祖家天团里最勇武的一个,每逢上战场厮杀时就会大呼小叫像个疯子一样,平时也是个咋咋呼呼的人绰号便由此而来。

    “听闻你武力超群,本督手下人想和你切磋一下,待回城后玩玩?”常宇淡淡一笑,祖大弼哈哈一笑:“定不让你失望的,俺看你体格倒也壮实,不会是个练家子吧要不要……”。

    “大弼不得无礼!”祖大寿轻斥。

    牛逼!就这份气势和自信常宇都喜欢,事实上祖家上下都是悍将,就连家仆都牛逼哄哄,最出名的就是祖宽了,当年也是个人物,只可惜死的早。

    一众人打马狂奔数里外和大军汇合后南下回城,祖大寿等人心中有事,多缄默不语,沈江虎跟着常宇身后,一一指认给常宇:“祖大寿身后那壮汉是他长子祖泽润,他祖大寿在崇祯四年诈降时投了清廷,听说还做了不小的官呢”。

    常宇哦了一声:“那回头要好好和他聊一下了”。

    “后边那是老二祖泽溥,不是啥厉害角色,倒是老三,喏,那个祖泽洪,自小就跟着祖大寿从军作战厉害的很,后边那个十多岁娃是老四祖泽清……他旁边那几个是祖大寿的侄子,祖泽法,祖泽沛,祖泽盛,养子祖可法……”沈江虎一一介绍。

    常宇却在听到祖泽清的时候眼睛一亮,仔细看了这个十多岁的孩子,眼神东张西望略显惊慌,但其在几十年后可是被康熙帝下旨,不要死的,不接受投降,必须捉了给千刀万剐的,只因他参与三藩叛乱,然后投降后又二次反清,最终被康熙给车裂了。

    真的有其父风范。

    (百度真的很坑爹,查老三祖泽洪资料时,开头写着崇祯十六年(1643年)就死了,下边却还详述其在顺治八年还以军功晋三等子爵,九年晋升一等子爵。至于老二祖泽溥,竟显示生于1644!比老四还小???)

    从塔山堡到宁远城不足四十里地,众人归心似箭打马狂奔,或许各怀心思也没说什么话,不足两个时辰便回到宁远城内。

    祖大寿一行入城之后就被安排在总兵府的一处别院里,常宇令人送了些简单饭菜让他们略微歇息待晚上在正式设宴为其接风洗尘。

    不得不说多尔衮这人做事比常宇地道,至少在对祖大寿一家子没任何虐待,没饿着也没伤着,最多也就是赶路受些颠簸罢了,不像阿济格那样被揍成个猪头。

    总兵府外挤满了人,确切说是挤满了宁远军的将士,听闻曾经的辽东总兵祖大寿回来无疑就是平地一声雷,他们中有不少原本就是祖大寿的部下,此时闻得旧主回来,自也是惊喜交加,在外嚷嚷求见。

    大堂上,常宇端着茶杯眯着眼沉思,半响动也不动,李慕仙在门口来回走动:“回来的人太多了,怕是早不是一条心了,大人,您这是在冒险!”

    祖大寿一家十余口曾经皆是大明军中悍将,但有些人早在十年前那次诈降时投了清军为其出力立下赫赫战功,余下一些也满清待了两年,这心的颜色变了没有,谁也不知。

    而就在这种状况下让他们直接空降宁远掌兵权戍守边关,无异是玩火!

    但常宇却不以为然,祖家十几口子都以祖大寿马首是瞻,只要他心定了,别人都翻不起浪花。

    那祖大寿还能如当年守锦州那样破釜沉舟不惜死战为大明鞠躬尽瘁么?

    常宇认为他依然可以,一个人的年纪和相貌会改变,但性格是天生的不会变,最重要的是,大环境不一样了!

    当年祖大寿守锦州数年大小几十战,甚至被团团围住成了孤城一座,即便那样不惜诈降,不惜杀人吃肉也要坚守到底。最终在松锦大战,洪承畴十几万大军溃败后,祖大寿弹尽粮绝回天无力时才迫不得已投降。

    可如今不同了,被清廷揍了十几年的大明开始硬气了,数月间先在宁远大败清军,后又将入关的多尔衮三万骑兵几乎给打残了!

    这会让清廷数年见缓不过来气,如此大好形势下让祖大寿坐镇边关,他没理由不好好干,没理由再去投清。

    更何况在他投降后,并未对其抄家灭祖,一来朝野上也知道他的降清实因孤立无援,弹尽粮绝走投无路而为之,二来,其家族都在锦州城内,死的死了,活着的都降了,抄谁去,灭谁去。就是想抄家你也得进得去锦州城啊。

    总而一句话于公于私,祖大寿都没有再叛明投清的动机。

    至于那些心思不定的,稍作敲打让其知道厉害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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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初降,总兵府外依然是人头攒动,无数宁远将士围在外边,有的是看热闹,但更多的是想见一下旧主,当年关宁铁骑的统帅!

    总兵府大堂的接风宴已经摆好了,以城中最好的酒以及最好的菜来招待,来招待大明这个时代最狠的客人。

    只不过这个接风宴有点特殊,没有陪客。

    就常宇同祖家十一口出席,且大门紧闭,院子中空无一人。

    主宾依次落座,寒暄几句常宇便直奔主题:“咱家知道诸位心中有很多疑问,今儿咱们关上门说点掏心窝的话,十丈之内没任何人可以靠近,有什么想说的但说无妨!”

    众人目光看向祖大寿,常宇心中赞叹,果真是一家之主,他不开口就没人敢随便说话。

    “祖将军,但说无妨!”常宇微微一笑

    祖大寿轻咳一声:“既然督主这么直爽实在,那我先问两件事,第一,督主大人先前与多尔衮所言是真的么?真的要罪臣镇守边关且三个月收复锦州城?”

    常宇哈哈一笑:“半真半假,让祖将军戍守关外是真,想要您收复锦州也是真,但三月之期不过是给多尔衮施加心理压力让他钻头不顾腚罢了”。

    “这……朝廷就这么信得过我,我……我可是个降清的罪臣啊!”祖大寿皱眉,身子都开始颤抖起来。

    “朝野皆知祖将军降清是逼不得已,但毕竟是降了,也的确有罪,所以朝廷便给了您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锦州城怎么丢的便怎么拿回来,这事就一笔勾销了”常宇双手一摊:“就是这么简单”。

    “罪臣……羞愧啊!”祖大寿双手捂面,抽泣起来,这个杀人不眨眼吃人不眨眼的大魔王竟然哭了。

    “祖将军以己之力坚守锦州孤城数年,孤立无援弹尽粮绝不得已而降清,即便降清数年也为曾为鞑子卖一丁点力气,您不必羞愧,该羞愧的不是您”常宇说话间眼神有意无意的在祖泽洪几人身上扫了一眼,祖泽洪立刻低下了头。

    “但如督主大人所言,臣,终究是降清了,终是有罪”祖大寿略微整理一下情绪:“朝廷能不计前嫌,这般开恩,罪臣感激涕零!”

    “祖将军既懂得感恩,还望继续为朝廷效力”常宇正色道,祖大寿赶忙拱手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是……”神色有些犹豫。

    “但说无妨!”常宇做了个请的手势。

    “只是圣上让罪臣戍守何处,关外仅余宁远孤城一座了,何况罪臣手中无一兵一卒”祖大寿充满期待的看着常宇。

    常宇接下来的话没让他失望,甚至让他惊讶不已:“坐镇宁远城统领宁远军”。

    “这,宁远不是三桂驻防的么?”祖大寿一众人很意外,吴三桂虽是他外甥,刚来就占人家地盘抢人家兵马也说不过去啊,不过隐隐之间他好像也明白些什么了,那就是朝廷要以自己来牵制吴三桂了,这么看来吴三桂如今是山中无老虎,他猴子称霸王了。

    “吴三桂另有他用,南下贼匪闹的正厉害,他在关外也闲了两年多了,该出去伸伸胳膊腿了,这只是正常调防而已,祖将军不用想太多”。

    正常调防?祖大寿才不信,正常调防的话怎么可能将其兵马都留下,摆明就是让自己夺权来的。

    不过也好,宁远军里主心骨还是自己当初的关宁铁骑,驾驭起来轻车熟路,也只有这样的悍卒才有收复锦州的可能。

    再说了,即便自己是被朝廷当刀使来对付吴三桂,又有什么资格抱怨,朝廷既往不咎已是最大的恩惠了。

    但朝廷不惜以阿济格把自己换来,仅仅是为了牵制吴三桂?难道大明如今已无能人了,或许是吧,能臣良将这两年死的死降的降,大明已成空壳子了,祖大寿从得知要被交换回大明起,就一直在思考这件事的理由。

    只是想的越多越糊涂,特别是几个时辰前小太监说他以脑袋作保才放其回来官复原职的,所以,朝廷到底为什么要把自己换回来,自己和小太监无亲无故他为什么要拿脑袋作保自己!

    这就是他要问常宇的第二个问题。

    常宇数天前刚发誓要戒酒,转眼就破戒了,端起酒杯起身走到祖大寿跟前,祖大寿不敢怠慢赶紧起身躬身。

    “咱家小的时候就听过祖将军浴血死守锦州城的英勇事迹,再后来松锦大战时,城中断粮,杀人吃马寸步不让,直至外援全军覆没终是回天无力时才不得已投降,您是咱家这辈子最敬重的英雄,所以那个时候咱家就发誓,如果有一天咱家有了话语权一定将您就回来与你并肩作战!”

    “如今当初的愿望实现了!”

    话说的平平淡淡,却言真意切,祖大寿目瞪口呆实在想不通自己竟然会这么个太监铁粉,而且还就是被这太监给救回来的。

    “所以说,朝廷以阿济格将罪臣换回来,并非皇上本意实则是督主大人以项上人头作保才得以成行是吧”祖大寿叹口气,对常宇抱拳躬身施礼。

    常宇探手将其止住:“皇上若不想再给你一次机会,又怎么可能答应呢,祖将军,即便是朝廷不信您,皇上不信您,但咱家信您就足够了,万望您念在咱家这份辛苦份上替咱家保住脑袋啊!”

    “不敢有负督主再造之恩!”祖大寿连忙道。

    “说来说去朝廷还是信不过我们啊!”祖大弼嘟囔着,他为人本就有些疯疯癫癫,口不择言想啥就说啥了。

    “闭嘴”祖大寿怒喝,转身又对常宇道:“舍弟粗鄙无礼还请……”

    “无妨”常宇微微一笑,看着祖大弼道:”设身处地想一下,你会完全相信一个投降过敌方并且在敌方待了数年之久的降将么?“

    ”这……应该不会吧“祖大弼挠挠头,常宇笑了:”就是嘛,朝廷保留怀疑也是人之常情,再说这些不重要,本督相信你们就行了“。

    ”为什么你相信俺们就行了?“祖大弼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因为皇上相信我,朝廷也相信我!“常宇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心窝子:”而我相信你们“祖大弼却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可朝廷和皇上为什么相信你?“

    常宇哈哈大笑:”因为本督做事向来无愧于心更无愧大明,当然之所以让皇上和朝廷相信是因为本督很有本事,很厉害!“

    ”你很厉害?“在场十余人也就祖大弼没大没小没完没了的敢这么一直问下去:”有多厉害,我看你也就是个毛孩子嘛……“

    ”休得无礼“祖大寿劈头盖脸对着祖大弼就是一顿吼,常宇却笑的更欢了:”论年纪本督是没你大,但你不想想为何本督年纪轻轻就能掌管东厂难道是靠溜须拍马上位的么?“

    ”这倒不太像“祖大弼摇摇头:”那你倒说你怎么个厉害了“。

    ”年初,闯贼亲率大军二十万围攻太原,本督与周遇吉并肩守城将其击溃,后千里出关与吴三桂联手在宁远破鞑子十余万,二十天后率部南下在保定府将闯贼数十大军硬生生打回西安,随后多尔衮三万铁骑入关,围攻京城南下掠劫,本督率部一路追敌千里,损其过半兵马,活擒阿济格,重伤鳌拜,并令其赔偿战马万匹……你说本督是不是很厉害“常宇看着祖大弼一脸得意。

    这也是发自内心的得意。

    搁谁有这等傲人战绩都会得意洋洋,常宇也不例外。

    全场鸦雀无声!

    祖大寿等人看小太监的眼神特别的复杂。

    ”你,你不会是诓俺……“祖大弼说了一半就闭嘴了,连他都看得出来小太监那洋洋得意的神情是装不出来的,只有真的做过这种牛逼事的人才会有这种得意,否则你演都演不出来。

    况且小太监也没必要说假话,若是谎言很容易被揭穿的。

    其实常宇的这种战绩,京城随便找个老百姓都知道,为何祖大寿一众人反应这么大,好像第一次听说一样。

    他们虽不是第一次听说小太监,但是第一次知道小太监这么厉害!

    毕竟相隔千里,消息闭塞的很,加上祖大寿自从降清之后虽卦职其实已是隐退,兵不参与实质性的朝政和军务,也仅仅在数月前听闻清军在宁远吃了败仗,是在一个东厂的大太监和吴三桂联手打的。

    当时他还疑惑,大明啥时候出来个会打仗的太监,极有可能又是那些监军太监抢攻挂名而已。

    至于常宇的其他战绩,根本还没传到沈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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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宇如数家珍得意洋洋将自己这数月间的战绩一一表述,让祖大寿一众人惊得目瞪口呆,对其立马刮目相看,本以为是个靠溜须拍马上位的太监,没想到竟然这么牛逼!

    自古英雄出少年,当年名将如霍去病卫青等都是年少成名,便是如今的满清也有很多少年将领,他们自小十三四岁便随父辈征战,如今已是军中佼佼中流砥柱。

    这小太监体格健壮与往日所见的太监无论从气质和气势都大不同,其年纪轻轻能坐东厂提督的位置绝非偶然,假若其所言战绩为真,那当真是罕见奇才,大明之福啊。

    “督主大人当真将清……鞑子打到赔偿战马万匹?”祖大乐忍不住问道,毕竟这十余年清军每次入关都如入无人之境,明军别说打了,听风就远远跑开,可小太监不光敢打,竟然还逼着清军以战马赔偿损失。

    “千真万确”常宇嘿嘿一笑:“就在通州他若不赔就别想活着离开,而且本督不光让他赔了战马还折断了他一条胳膊!”

    啊,众人大惊出声,原来多尔衮那条断臂竟然是被小太监给折断的!

    “那当时为何不将其留下要放虎归山”祖泽溥脱口而出,常宇正要说话,祖大寿已抢先开口:“那是督主不想鱼死网破,不想两败俱伤,大明伤不起了……”说着抬头看向常宇:“是不是督主大人?”

    常宇微笑点头,伸出大拇指为祖大寿点了个赞:“祖将军果然不愧是百战之将”说着一声长叹:“本督何尝不想将其留下,只可惜那会也是强弩之末了,江北所有的家底都在那若拼光了,如何南下剿匪,如何抵挡西安的闯贼”。

    “你能把李自成和多尔衮打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祖二疯子也给常宇伸出个大拇指:“这杯酒我敬你”。

    “不”常宇摇摇手,端起酒杯:“应该是本督来敬诸位,希望将来咱们能齐心协力,保家卫国!”

    保家卫国!诸人举杯共庆。

    常宇连饮三倍,祖大寿情绪略显激动也是杯杯见底:“许久没这般痛快了,还是回来的好啊!”

    哈哈,常宇大笑:“这才是本督想象中的祖将军”祖大寿胡须上沾着酒水一副豪情万丈,和先前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判若两人。

    “不知末将在督主大人想象中是怎样的,如今这幅糟老头子模样让您很失望吧”祖大寿呵呵笑着。

    “嗜杀好战杀人不眨眼的大魔王”常宇哈哈一笑,众人脸色一窒,祖大寿苦笑摇头:“原来末将给人是这样的印象”。

    “这印象有何不好,为军者,本就是以杀止伐,难不成还要学孔夫子以德服人?我呸,本督也好杀人,也好战!所以打小就特别敬佩您”常宇嘿嘿笑着,众人竟然感到心底发寒,这小子也是个魔王。

    “说的好!当兵的不杀人还当个p的兵”祖大寿一声大喝,举杯仰头干了个底朝天,“只是,如今这糟老头子不知还能不能拿起刀了”。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只要想,关二爷的大砍刀祖将军都耍的开!”常宇呵呵一笑,祖大寿大笑不已:“为督主这句壮心不已干杯”说着又连干三杯。

    祖大寿也是直爽的人,酒过数巡开门见山便问常宇:“末将曾写过劝降书给吴三桂被其拒绝,可见其对朝廷忠心耿耿,如今末将刚回来就夺了他的兵权,朝廷,,督主大人就不担心他心生怨念?”

    “若非其拥兵自重,朝廷又何必夺他兵权”常宇冷哼一声,便将年初闯贼东征京城危急,崇祯帝下旨勤王,吴三桂磨磨蹭蹭就是不入关的事说了。

    祖大寿顿时明了,这是秋后算账来了,虽然还没到秋天,但朝廷已经有算账的实力了。

    “而且也算不上夺他兵权,最多叫分他兵权”常宇接着道:“他要南下剿匪总不能自己单枪匹马,再者留着他的心腹在这里对你统兵也不利,是要调走一部分兵马的”。

    “督主想的周到”祖大寿微微点头。

    “再者朝廷现在封他柱国大将军也算有所补偿,他还有什么可怨念的!”常宇哼了一声:“若其还不知足,那就只能自食苦果!”

    “柱国大将军?”祖大寿等人一怔,常宇便把前些日子朝廷阅兵大典轮共行驶的事说了,众人又是惊异不已。

    “连唐通都封爵了,以后见面得施礼喊伯爷咯”祖大寿苦笑摇头,自己打了大半辈子苦仗,如今还是个戴罪之臣……

    “只要祖将军收复锦州,封爵之事包在本督身上了”常宇拍拍胸脯,祖大寿等人顿时激动起来,封爵那可是一人得道鸡犬飞升光耀门楣的盛事啊。

    “此言当真?”祖大乐祖大成实在安耐不住。

    常宇笑了:’在太原周遇吉和本督并肩苦战,保定府黄得功与本督一起冲锋陷阵,宁远,唐通千里相随,如今……就连李岩都是柱国大将军,可与吴三桂平起平坐!“

    众人都懂了,再也坐不住了,你一言我一语嚷嚷起来。

    祖大寿一拍桌子:”一言为定,收复锦州封爵自然是好,就是不封末将也无怨言,锦州城从末将手里丢的,末将理应收回来,还有,请督主大人传个话给吴三桂,这宁远城只是他舅舅临时借来歇歇脚,拿下锦州城后,宁远拱手送还“。

    ”好!“常宇抚掌大赞,他知道祖大寿这些话都是发自肺腑,祖家祖籍虽在宁远,但从崇祯元年他便驻守锦州城,到两年前降清一共守了十五年,锦州城里有他的血和他魂,他必须拿回来。

    只是有一点还是要更正一下:”不管宁远还是锦州都是朝廷的,不是他吴三桂得也不是祖将军的“。

    ”末将酒醉口误,还请督主海涵!“祖大寿赶紧道。

    ”无妨“常宇随意挥挥手:”祖将军对收复锦州可有什么计划?“

    终于问到正题了。

    祖大寿略一沉吟郑重道:”此等大事不是旦夕便可凑功,便是督主所言三月内亦难为之“。

    常宇笑了笑不说话,祖大寿接着道:”末将至少需要一个月稳定军心,摸一下宁远军的实力,知道自己的斤两后才能给对方下多重的药“。

    ”本督可以告诉你三件事“常宇轻咳一声:’第一,宁远军的实力还在,先前一战与鞑子的骑兵不相上下,有打硬仗的能力,依然还是大明最强的兵马”。

    第二,“宁远作为如今大明关外的孤城,战略地位非常重要,所以粮草储备的很充足”。

    第三,“眼下正是清廷内斗最激的时侯”。

    “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时机,当然这仅是本督的建议,具体还有祖将军做主”。

    祖大寿微微点头:‘粮草充足将士能战,但眼下未必是最佳时机,鞑子虽在内斗,但锦州对鞑子来说太过重要,他们即便在内斗也要防着咱们趁虚而入,必驻重兵,甚至多尔衮有可能借内斗亲自驻守锦州城“。’

    常宇闻言一怔,怎么没想到这茬呢,多尔衮此时若是回沈阳,那绝对是和豪格争个你死我活,若其不回呢?不回不可能否则豪格直接做大了,但若其兵马不回呢?

    要知道哪些兵马可不是他一个人的,是大清的,他若以防备明军攻打锦州为借口把兵马都截留这边,沈阳也不敢妄动啊。

    草,这个老狐狸!

    ”不可急功近利,当徐徐图之“祖大寿从小太监的表情看出他已看破关键所在,暗叹气一点就通,果然聪明。

    鞑子虽然战败两场损失惨重,但其依然不可小觑。

    ”你打算如何徐徐图之,鞑子打下锦州用了两年,难不成咱们还要再花两年时间收回来?“常宇挑眉。

    ”这个不好说,若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胜算大些,否则即便督主立刻倾尽宁远兵力去攻城,拼个两败俱伤未必凑功!“祖大寿一脸的凝重看着小太监说道。

    常宇微微点头,硬拼死磕这不是他想要的打法,大明也经不起这种打法,若是将宁远军打残了,收复了锦州还好,若没讨到好有可能连宁远都保不住了。

    毕竟攻城和守城不一样,攻城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祖将军所谓的徐徐图之是……”常宇轻轻敲着桌面看着祖大寿:“重建塔山堡!”两人异口同声,

    修建塔山堡有着两个极其重要的作用,第一将明军实际控制范围朝北推进,又可为桥头堡,其二,可试探清军的反应,又可给多尔衮增加心理压力,让他顾前不顾后无暇和豪格全力开火。

    ”祖将军,你放手去干,三月不足便两个三月,再不足就三个三月,只要别让本督等上三年便好“常宇一脸郑重看着祖大寿:”军备粮草不足直接找本督,粮饷不足亦可来找本督,特事特办绝对不拖你后腿,你尽可能的放开手脚干,朝廷绝对不会给你下绊子,若有人真的给你下绊子你尽管来找本督!“

    ”当真?“祖大寿大喜:”那军中监军……“

    显而易见,将领对监军太监这个老鼠屎都是深恶痛绝头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自年初,军中已撤掉监军太监了,如今北五省军中只有本督这个一个督军太监了“常宇嘿嘿笑着。

    啊,撤了,那敢情好,众人忍不住喜笑颜开。

    ”不过城中还是又锦衣卫的“常宇淡淡一笑。

    ”那这岂不是换汤不换药“众人顿感失落,祖大成叹口气道。

    不不不,常宇摇摇手:‘锦衣卫只做他们本分工作,不插手军务”诸人这才松了口气,但也知道锦衣卫所谓的本分工作是啥意思。

    就是盯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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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愈浓,堂上众人酒意也愈重,便是常宇也已是醉醺醺,但依然口若悬河在给祖大寿等人说着这数月间发生的一些大事,让他清楚眼下的局势。

    满清受重创短时间元气难复,无心也无力入侵大明,但即便如此大明依旧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干旱,蝗灾,地震,鼠疫,已经北五省民不聊生赤地千里,而南方虽说风调雨顺些,可战火纷纷,百旺和元宗地部盘踞长江流域闹得厉害,张献忠在四川已经扯大旗要称帝了,更不用说还有各地数不清的小股贼寇呼喝响应。

    总而言之一句话,边关形势好上很多,有时间恢复元气,但关内一点都不乐观!

    常宇不停的在说,祖家十一口听得都很认真,也几乎没人说话,多是祖大寿在问,祖二疯子偶尔打个岔。

    许久,祖大寿一声长叹干了杯中酒看着常宇道:“从军几十年了,说实话末将最厌恶的就两种人,文官和太监!可眼下末将对督公实在厌恶不起来,因为末将最欣赏的那种人,有话直说,不藏着掖着,更难得的是能说些掏心窝子的话!”

    常宇哈哈大笑,盯着祖大寿道:’其实咱家平日就是你最讨厌的那种,也极少说掏心窝子的话,可是在祖将军跟前咱家实在是虚伪不起来,怎么说呢,或许就是咱爷俩投缘吧“。

    一句爷俩,顿时将关系拉近了许多,祖大寿纵声大笑,起身为常宇斟酒,连干了三杯,常宇的眼睛湿润了,虽然眼前这个老头腰背已略显佝偻,可他又好像看到了那个横刀立马锦州城,神来杀神鬼来杀鬼,杀疯魔的时候连自己人都杀得大魔头!

    这个曾经为大明拼过命流过血却最终黯然神伤退出历史舞台的老人,终于又被自己给拽回来了。

    祖家其他子弟也连番前来敬酒,可以常宇的酒量实在不胜酒力,幸好此时要紧的话都说完了,可以叫陪客登场了。

    于是酒罐子吴中,游方道士李慕仙,吴三桂亲信沈江虎等人过来接盘了,只喝酒闲谈叙旧不涉军务,场面比之刚才可热闹的多了。

    常宇脚步浮虚,走到祖泽洪身边,轻轻拍了拍他肩膀低声道:“院子里透透气?”

    祖泽洪赶紧扶着常宇出了大堂,祖大寿的眼神若有若无的朝门口瞧了一言,随即便同李慕仙对吹起来,李慕仙别的或许比不上吴中,口才甩他十个,什么人都能聊,什么话都聊,一聊就上瘾。

    因为这货太会忽悠了。

    院中凉亭里,常宇扶着柱子探头欲呕,祖泽洪在他身后有些手忙脚乱,不知该做些什么。

    “你在沈阳成亲了?”常宇突然回头问道,祖泽洪吓了一个激灵赶紧功守道:“回督主大人,已结亲”。

    “还有了儿子?”常宇接着问道。

    “尚未”(其子祖良栋还未出生呢)

    常宇嗯了一声:“本督知你在那边做了官,也成了亲有了老婆从而有了牵绊,本督做人堂堂正正刚才和你父说了打开窗户说亮话,有啥说啥,此时已然还是如此,本督只问你一句话,你是要去还是留,想留就一心为大明不可朝秦暮楚,想去本督立刻送你回去,决不食言也绝不加罪亦不牵连别人”。

    “卑职从父誓死效忠大明!”祖泽洪毫不犹豫的躬身拱手道,因为他是个聪明的人,不管小太监说的真心话还是假客套,也无论他是真的想留下还是想走但眼下都不能有一丝的犹豫,因为只要稍微犹豫,便说明心不是那么纯,那么诚了,犹豫了,就是纠结了。

    这是不允许的,眼前这人是干嘛的,东厂的头头啊!皇帝的心腹,皇帝的刀!

    祖泽洪虽然年轻,但一点都不傻。

    无论小太监是否真心,他都要毫不犹豫的表态尽忠大明。

    可常宇也不傻,看着嘿嘿冷笑:“本督给过你机会了,既然你说要留下效忠大明,本督希望你说道做到,否则……你知道本督不是在恐吓你”。

    “卑职说的都是掏心窝的大实话,督主若是不信现在便杀了我吧”祖泽洪一咬道。常宇哈哈一笑,拍了拍她肩膀:“本督虽嗜杀,但不乱杀,日久见人心,真假咱们日后看看便知”说着挥手示意他回大堂,祖泽洪躬身退出凉亭,突的又回身问道:“督主为何只问卑职一人,我大哥和二哥……”

    “因为本督看不上他俩”常宇嘿嘿笑着:“堂上众人除了你父你二叔外,能入本督法眼外唯你”。

    祖泽洪瞬间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连忙叩首:“督主大人……”

    常宇挥手打断他,嘴角一丝不屑道:“鞑子的官做来哪有咱大明的官名正言顺又威风,别忘了咱们是汉人,当然要做汉人的官,再说鞑子那芝麻粒的官有什么做头,你父两年内必封爵,那时候……呵嘿嘿”。

    “卑职多谢督主提携,卑职……”祖泽洪一时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看看,有时候笼络人心就是这么简单。

    夜深人静,喧哗尽去,总兵府别院内堂上烛火摇曳,祖大寿以浓茶解酒,眉头一挑扫了祖大乐,祖大成几人:“一顿迷魂酒灌下来,可都晕了么?”

    “我倒觉得这小太监实诚,他将咱们换来又官复原职,只需拿下锦州,降清的事就一笔勾销,这事靠谱,毕竟当年咱们也是逼不得已才投降的的,毕竟咱们还是汉人,给大明效力名正言顺,死了也有脸见列祖列宗了”祖大成淡淡说道,祖大乐在旁边微微点头。

    祖大寿却笑了:“在鞑子那边闲了两年,脑子都生锈了么,一笔勾销?想啥呢,刚刚的故事都白听了么,吴三桂年初抗旨,这才几个月朝廷就给他秋后算账,要分他兵权调他入关卖命去了,他不过是抗旨,咱们是降清!”

    “大哥的意思是,小太监只不过是想利用咱们来收复锦州,事后还要卸磨杀驴?”祖大乐眉头一皱,就要骂脏话,祖大寿摇摇头道:“若想收复锦州,吴三桂就是现成的人选,他有那个能力也有那个实力,没必要费那么大劲多次一举将咱们换回来打锦州”。

    “那……大哥你到底想说什么啊!”祖大成急了,旁边的祖泽洪这时忍不住插嘴道:“爹,那小太监给我说了,两年内您必封爵!”

    哦!祖大寿几人一惊,随即全都忍不住站起来在堂上来回踱步,看得出来很是激动,其实堂上也就只有他四人,余下已是烂醉如泥。

    “他会不是在故意抛诱饵?”祖大乐问道。

    祖大寿缓缓坐下,捧起茶杯抿了一口:“不管是不是诱饵,只要他抛了咱们都要吃”说着微微一笑,抬头一扫诸人:“你们觉得这小太监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是人畜无害,实则城府很深”祖大成道。

    “是个狠人,如他自己所言,好战嗜杀,而且或许真的打仗很厉害”祖大乐道。

    祖大寿又看向祖泽洪。

    “儿子觉得他对爹好像真的很崇拜,不像是做出来的,而是发自真心的崇拜”。

    祖大寿笑了:“说到点子上了,这也是他愿意以脑袋担保以阿济格将我等换回来的原因之一,因为他和我是一样的人,好战嗜杀!而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让咱们来分化吴三桂兵权,以防他做大不受控制”。

    “那他就不怕咱们做大了么?”祖泽洪问道。

    “他怕,但是他早有预手”祖大寿嘿嘿一笑:’信不信等咱们一旦拿下锦州城,吴三桂会立刻回来继续坐镇宁远。吴三桂便是他用来牵制咱们的“。

    ”可三桂是您亲外甥啊,他就不怕咱们一家人……“祖大成挑了挑眉。

    祖大寿苦笑摇头:”我曾写信劝降过吴三桂,有了隔阂,如今又鸠占鹊巢分了他的兵权,这梁子就结了“说着长叹一声:”大成说的没错,这小太监城府深得很,他以咱们来分化吴三桂,回头又以他来牵制咱们“。

    ”这小太监可真奸诈啊“祖大乐忍不住骂道,祖大寿则淡淡一笑:”这种事本就是平常,朝廷用人不都是这样么,小太监这种手段也算不上新鲜,不管怎么说,他这人也算坦诚,对我也是掏了心窝子了,可信!“

    ”那爹两年内就真的能封爵了“。祖泽洪大喜,

    祖大寿哈哈一笑:”这个就随缘吧,不管怎么说怎么现在回来了,腰背都能挺直了,再也不用低头哈腰给人作奴才,就是战死也清清白白的无愧祖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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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上三竿,常宇方才昏沉沉的醒来,昨夜那场酒是他穿越过来喝的最多的一次,所以今天也是最头疼的一次,用凉水洗了把脸抱着脑袋使劲的捶:“老子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酒鬼最喜欢戒酒,比如黄得功每次喝醉第二天也都这样。

    李慕仙递过一颗药丸:“解酒的”。

    常宇接过对着阳光瞧了又瞧,眉头一挑:“你丫别给老子弄什么金丹吃了”李慕仙连道:“不敢”常宇想了想,终究还和水吞了,李慕仙通医术,弄个解酒丸倒也不难。

    不知是这解酒丸真有效果还是心理作用,待常宇吃完早饭后,头已不是那么的痛了,这时他才想起什么:“吴中和乔三秀呢,还没醒酒?”

    李慕仙噗嗤笑了:“早起来了”。

    一般能喝的人,抗酒力也强,醒酒快。

    “那人呢?”

    “打架去了”李慕仙撇咧嘴:“那厮每天除了打架也没啥正事了”常宇一怔挑了挑眉头:“谁这么不长眼来撩骚他啊,沈江虎还不服啊?”

    且^……李慕仙翻了个白眼:“那厮的性子,还用的别人撩他,一大早起来就和祖二疯子干起来了,若不是乔三秀拉扯着,都差点给伤着了,现在跟着祖大寿一行人去军营了,说今儿要拳打脚踢宁远全军”。

    哈哈哈,常宇笑的眼泪都要飙出来了:“俩傻子……竟还要打遍宁远全军,看来还是没醒酒呢……祖大寿去军营了?”

    “是的,一大早来给大人请安,见大人没醒便打了个招呼去军营了”李慕仙淡淡道。

    常宇微微点点头:“老将做事就是滴水不漏,虽是关宁铁骑旧主但毕竟生疏多了,他若想大展拳脚,第一步必须从抓军心握军权做起”。

    “挑挑拣拣,哪些人还能用,哪些人还念着旧情,哪些是吴三桂得亲信,他心里得有点底”李慕仙摆弄着手里的拂尘,看了常宇一眼:“大人可要去军营一趟?”

    常宇摇摇头,走到房门口抬头看了看空中烈日:“不,咱家不胜酒力,这两天都得好生休养醒醒酒”。

    李慕仙呵呵笑了起来:“也是,舅甥俩自己掰扯去吧,大人一旁落的清静”。

    常宇叹口气:“你瞧咱家有那清闲的命么,该传圣旨了”。

    “厂公要这么快就走么,这边……祖大寿刚来咱们就走,您心可真大啊!”李慕仙略显担忧:“至少等这边稳定了些再走不迟啊”。

    常宇嘿嘿笑:“你刚还说这里边是他舅甥俩的事,咱们搀和啥呀,再说了南边军情紧急,大军急着南下,咱家难不成还真要在这避暑个三五月”。

    “可,祖大寿初来乍到……”李慕仙刚张口就被常宇挥手止住:“你忒小看祖大寿了,这么点局面他若摆不平的话就不是祖大寿了,敢杀人都算狠茬子了,他可是连人都敢吃!再说了咱们走时把吴三桂得嫡系拉走,剩下那些小虾米在祖大寿眼力都不够看”。

    听到这里李慕仙才微微松了口,可还是略显担忧:“祖大寿毕竟在鞑子那边待了两年,这刚过来没两天厂公就把宁远扔给他了,这可是大明关外的唯一城池啊,你当真就那么信的过他?就不怕前脚刚走他就把城献给鞑子了?”

    “祖大寿是吃肉的狼,不是一个吃屎的狗奴才!”常宇走到院子里:“鞑子那边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但凡有一点儿生路他都不会去那边的,能在大明堂堂做人,他没理由去那边做个狗奴才,他不是这种贱骨头”。说着回头看了李慕仙一眼:“你不了解他这种人,就像你不了解吴中一样,你俩同样都是闯荡江湖,他能扬名立万相交天下而你最多只是坑蒙拐骗苟且偷生,他活着靠的一身本事好豪爽侠义,你活着看着是嘴皮子和脑子,当然这也是一种实力,只是活的大不同”。

    李慕仙苦笑摇头:“在督主眼里,贫道只是个坑蒙拐骗的下三滥,远不及吴中万一……”常宇抬手止住他:“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道长和吴中都是人中龙凤,虽在武道上你不如他,但处事之圆滑以及谋事周密他远不及你,而且本督从未将你当成什么下三滥,你可见本督喊过你一声牛鼻子!”

    李慕仙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常宇也笑了,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院子,况韧正在外边和几个亲卫闲聊,见小太监出来便道:“厂公可是要去军营?”。

    “大好天气去那作甚”常宇摇摇头:“出城,咱们去南边大河钓钓鱼,游个水岂不快哉”

    众人大呼妙哉。

    常宇带着他的亲卫在城外郊游,狩猎,垂钓,嬉水,直至日薄西山方才尽兴而归,回到总兵府得知祖大寿一行还在军营里未回。

    与兵同乐啊,常宇微微一笑,令人将袁辉叫了过来问话。

    袁辉是宁远城内锦衣卫的的头头,在军中有很多眼线:“一早先去南大营,寻了些旧部叙旧,午时在东大营里吃的饭,后来又弄个比武大赛选兵王有赏银,晚间在军营请了旧部还有沈江虎一众将领喝酒”。

    “沈江虎没有什么怀疑么?”常宇挑眉,袁辉笑了:“他就像个大傻子一样,跟着祖大寿后边屁颠屁颠的,玩的开心呢”。

    常宇嘴角挑起:“那是任谁都想不到本督会让一个刚从敌方交换回来的降将立刻走马上任,而且还就在这宁远城上任,所以沈江虎虽看着祖大寿出入兵营拉拢军心,也仅以为是叙旧而不会多心。等他反应过来时候,木已成舟咯”。

    至晚些时候,吴中和乔三秀回来了,两人满脸酒气身上有些许挂彩,神色却傲娇的很:“今儿和老乔联手连下一十七人,打遍了宁远全军”。

    呸,李慕仙白眼一翻:“宁远军两万余你打了十七个就叫打遍了?”

    这话吴中听了自然刺耳忍不住就要开怼,却被常宇止住:“这一天又是喝酒又是打架倒是滋润的很啊,的是不是找到当年闯江湖的感觉了”。

    “嘿嘿,可不,倒还……”吴中一张口就被乔三秀给拽住了:“厂公大人,一早祖将军相邀盛情难却,吾等……”

    “行了”常宇摆摆手:“你们真以为祖大寿还是三岁小孩那么大玩心,又是找你们比武又是找你们喝酒打架,这番折腾不过都是奔着咱家来的,俩傻子被人当枪使了一天还开心的屁颠屁颠”。

    呃……吴中和乔三秀一怔互看一眼满头雾水:“他要对厂公不利?”

    李慕仙嘿了一声道:“他叫上你俩一起,一来想从你们的言行举止旁敲侧击摸摸厂公的底,二来就是借东厂之势在军里施恩惠立威风,第三么,就是借你们的眼替厂公瞧瞧他在军里的威望以及控制手段,祖大寿才是真的老江湖,你俩加一块都得往后稍稍”。

    “我艹!,你们这些人的脑子怎么都那么的复杂”吴中呸了一口:“还特么的以为那姓祖的老头是个豪爽之人呢,谁知心眼子比小太……咳咳还他么多”

    常宇哈哈大笑,走到李慕仙跟前拍拍他肩膀道:“一方道长火眼金睛,这就是他远不如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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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祖大寿几人前来问安,常宇邀其共进早餐,饭间随意闲谈只字不提昨日之事,倒是祖大弼又有点疯癫,一直盯着常宇问:“您麾下亲卫说您是一等一的高手,号称大内第一可是真的?”

    常宇微微一笑:“半真半假”

    祖大寿也来好奇:“何为真何为假?”

    “大内第一是真的,一等一的高手是吹得”常宇哈哈大笑,祖大弼一惊:“这倒瞧不出来,待会大人可否指点一二”。

    祖大寿正要呵斥,常宇挥挥手示意无碍,却也没同意,只是问道:“你和吴中交手,接了他几招?”

    “他块头大,下手阴,卑职挡了他两招……不过若是马战他绝对不是我的对手”。祖大弼逞强道,常宇笑了:“你俩又没马战过,又岂知他不是你对手”。

    “说得也是,待会倒也要和他一决高下”祖大弼说着端着碗就到院子里去了:“吴中待会咱俩……”

    祖大寿苦笑摇头,这小太监段位太高三言两语就把这个二疯子给打发走了。

    “待会儿还要去军营?”常宇看向祖大寿问道。

    祖大寿点点头:“趁热打铁,督主待会也去溜达溜达?”常宇摇头:“昨儿喝伤了心肝脾胃,身子不适就失陪了”。

    “督主多休养身体”祖大寿拱拱手道,表面一副关心,内里明镜似的,他可是听闻昨儿小太监在城外玩的嗨皮呢,至于为何不陪他一起去军营,大家心照不宣。

    祖大寿吃了早饭后又去了军营,还是沈江虎作陪,不过今儿的玩法变了,不是在军中叙旧,而是拉支人马出城拉练,估摸是要旧帅瞧瞧他们如今的风姿,是否更胜往昔,当然要比过去更牛逼,不能丢了吴三桂得脸啊,所以沈江虎等人很卖力的表演。

    城外头搞的动情还不小,可小太监却一丁点儿不关心,和李慕仙两人便服出街,在宁远城里走街串巷体验风土人情,上一次这么干的时候还是宁远大战前,那时候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全城还在抓奸细和刺客弄得人心惶惶,而如今天下虽没太平,但城中百姓多安居乐业。

    城东也巷子口的阴凉处,常宇和李慕仙一人抱着半拉西瓜啃着,这是刚刚从小贩那买来解渴降暑,沙瓤多汁口感好的不得了,是常宇穿越过来吃的第一个西瓜,感觉相当的奇特。

    “一方道长,你觉得此时若倾尽宁远兵马去打锦州有几分把握?”常宇啃着西瓜随口问道,李慕仙苦笑摇摇头:“这事您问错人,您该问祖大寿啊,他守锦州十几年最知道虚实,用您的话来说他是职业玩家,贫道不过是个半吊子”。

    常宇轻轻摇着头:“就想问问你这个半吊子,以你角度来看几分胜算”。

    呃……李慕仙略一沉吟:“其实亦贫道来看,眼下根本就不该打保持现在这种平衡时最好的”。

    常宇面无表情:“你觉得眼下时机不对?”

    李慕仙点了点头:“人人都看得出来的好时机,又怎么是个好时机呢,何况宁远大战才刚过两月需要休养,若在开打便有穷兵黩武之嫌,而且只要开打锦州,必定为多尔衮分化了压力,转移了豪格对他火力,反而是帮了他的忙”。

    常宇深以为然,后世一些国家常用的手段就是每当国内矛盾激化道一定程度时,他们便会搞起战争,转移矛盾,起身走到旁边的水井打了水洗了把脸:“所以你也觉得祖大寿的稳打稳扎最靠谱?”李慕仙嗯了一声:“他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将,打的仗都比咱们听过的戏还多,他的决定不会错,按理说他比任何人都想将锦州收复”。

    呼……常宇长呼一口气:“是咱家心急了,差点踩到雷,你说的没错,人人都看得出来的好时机怎么会是好时机呢,多尔衮那孙子岂能不防我”说着扭头看向李慕仙:“说说你对祖大寿的印象”。

    “不怒自威,杀气太重!”李慕仙皱眉低声道:“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可怕!”

    常宇大笑:“若非如此何必令其坐镇关外守国门!”

    不知不觉一天又那么过去了,晚间沈江虎来请常宇赴宴,说是军中诸将设宴为祖大寿接风,毕竟前天那此时常宇摆的席而且他们大多没出席。

    常宇拒绝了,还是以前晚和伤了为由,沈江虎倒也不好再强求,或许心里还松了口气吧,毕竟小太监在场的话他们也放不开呀。

    “喝吧,笑吧,闹吧,明儿就盖上路咯”常宇嘿嘿笑着,伸了个懒腰:“一方道长来下盘棋……”

    关外孤城宁远城内总兵府内,常宇和李慕仙摆了棋盘捉对厮杀,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大同代王府里也迎来客人。

    贵客登门,乌鸦叫的那种贵客,锦衣卫。

    数骑风尘仆仆日落时进城,天黑敲门。

    代王朱传??听闻通报一头雾水,锦衣卫这丧门星找上门来干嘛,莫不是和那些借款和粮草有关?

    哪知这些锦衣卫只送来一封信,东厂督公常宇写给他的信。

    信写的很简单就寥寥几字:安记得福王乎,不用谢。

    “这他么的是要赖账啊!”朱传几一声怒吼,王府长史和世子大惊,从地上捡起那封信瞧了一眼,皆怒不可遏。

    信虽然就那几个字,可是意思可就多了。

    这是显然是常宇以洛阳福王来敲打朱传几,若不是我死守太原,大同这会早就被贼军给破了,你也少不得和福王一样给炖了,拿你钱财了也给你消灾了,没再问你要辛苦费都好的了,现在还有脸要帐?

    太几把赖皮了吧,借钱借粮时装成个孙子说不尽好话,将王府差点搬空了,好心好意借了也没想着要利息什么的,能还个本就行了,再不济少些也行,可眼下瞧着这意思,是根本不打算还了。

    父王,咱们代王府何曾吃过这种亏!世子大怒,朱传几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了,世子说的没错,代王一系从初代朱桂起就不是善茬,而且这个祸害活的太久,当时皇帝比他小好几倍也不敢怎么滴他,以至于代王府一茬比一茬坏,让历代皇帝都头疼,能不惹就不惹。

    偏偏到了最弱的崇祯帝这朝,还骑到他脖子上来撒尿,借钱都不还了!

    这他么的还有天理么!

    “上折子,把事情搞大,让朝野都知道朝廷是什么德行,瞧瞧其他藩王怎么看,看以后谁愿意借他一粒粮食!”朱传几哼哼道,世子也在旁附和着。

    倒是王府长史急了:“不可,不可,此事当从长计议!”

    “还从议个p,天下哪有这般赖账不还欺人太甚的道理,即便他是皇帝也不行!”朱传几怒喝。

    “王爷,可若上了折子便是朝野尽知,虽能借舆论之势给其压力,但舆论是把双刃刀啊,咱代王府也臭名远扬了!”长史长叹一声。

    “臭名远扬?此话怎讲”朱传几眉头一皱。

    长史道:“太原就是大同的大门,守住了太原也是帮咱们守住了院门,人家会骂咱们不懂感恩,加上这数月北五省天灾人祸粮食失收,朝廷正是火烧眉毛之际,咱们这个时候去要账岂不是火上加油,会被骂没人性的,而且这是闹大了就是皇家丑闻,那位面子若是挂不住了,自会迁怒代王府给咱们穿小鞋啊!”

    朱传几稍稍冷静了些:“但白纸黑字的帐咱不能就让给赖掉了啊那可是王府数年积蓄”。

    “那也不能赶在这个节骨眼上,而且不能闹大了要,还是私下商量着吧,当初是那小太监借的,咱们还去找他,找朝廷找皇上人家都不认账的”。长史苦笑摇头:“王爷还是遣人去京里一趟给人家说点好话,或许还能讨回点”。

    “借钱不还,还得给TM的说好话,还有天理么?”世子大怒。

    “不说好话,若那小太监不承认咱们也没辙啊”。

    “就不信他堂堂东厂的提督还有这白纸黑字就不认了,对了,当时还有卫景瑗作保呢……”朱传几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咱们去找卫景瑗这个保人去讨,让他去找那太监要去……”

    “王爷”长史忍不住打断他:“您忘记了么,太原一战后王继谟被剥了宣大总督位置由蔡懋德顶替,而卫景瑗则被调走顶替蔡懋德的太原巡抚了,所示他还在大同您的一亩三分地还好,如今人家去了晋王的地盘了咱们现在去找他,他也未必认账了,这事就是浑水谁愿意淌啊”。

    “看来他被调任太原也是朝廷要赖账的预谋啊,这不行,那不行,合着咱们还真得求那阉狗不成,靠,还真应了那句欠钱的是大爷了么!”世子忍不住破口大骂,朱传几则气呼呼的阴着脸双目喷火不语。

    “所以咱们要从长计议啊”长史劝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