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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屋旁用石块支起的一块破木板就是莲心家的饭桌,一家四口蹲在地上围住一盆炖干鱼,吃的津津有味。

    看见常宇走来,一家人赶紧站起来满脸恭敬:“王爷……”

    常宇一怔,随即苦笑摇头,摆手示意他们坐下,然后走到草屋门口的油灯旁,将火光挑亮些:“我不是王爷,听口音就知道我不是本地的,我是京城来的”

    啊!莲心一家大吃一惊,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一行人说话没一个山东口音,可既然是从京里来的又和德王交好,绝对也是个大官了。

    毕竟京城是天子待的地方,那儿的官都特别的大。

    “常小哥您是京城来的呀,哦不,常少爷……”莲心一惊一乍的样子,常宇看在眼里愈发觉得赏心悦目,于是取了矮身坐在草屋门槛上对莲心爹道:“叔,婶,我想给您们说说莲心的事”。

    两口子脸色立刻就变了,自己闺女生的好看十里八乡都知道,说媒的人隔三差五就来一波,只是因为一些有的没的原因都给拒绝了,眼前这个官二代不用说自也是瞧上莲心这丫头。

    这让两人心里很是矛盾。

    按理说,谁不希望闺女嫁个有钱有势的,可通常这种权贵多是玩玩而已,新鲜劲一过,便打入冷宫,可怜了闺女一辈子。

    “常少爷,您,您要说什么,是不是莲心这丫头有不敬之处?”

    常宇尴尬的摇摇头,他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觉得将这天仙的人儿留在这里会后悔,可是又以什么借口带走呢?

    总不会说带到外边看看世界,学点手艺找个工作什么的吧。

    这个时代,女子无才便是德,到了年纪嫁人相夫教子就是一辈子,不需要学什么手艺,而且起这年头适合女人的手艺和工作微乎其微,除非特殊行业。

    可总不能说,看上你家姑娘了,若其不是太监或许他真的就这么说了,不是说他看不起自己太监身份,是世俗眼光看不起太监身份,只有最穷苦实在活不下去的女子才会嫁给太监,而且娘家人一辈子抬不起头。

    “叔,您姓什么啊?”在莲心一家注视下,常宇憋了半天没想出什么好措辞,只得随口问了句。

    莲心爹一愣,赶紧道:“哦,俺姓夏,叫夏成玉”。

    艹,常宇瞬间一个懵逼,大明湖畔夏莲心啊,好险,好险,差点和乾隆撞衫了。

    “呃,夏大叔,这么说吧我和你家莲心相逢有缘,见之心喜”常宇一咬牙硬着头皮道:“便有心带他出去见见世面,正好身边缺个使唤丫头,若您同意的话……月银五两”。

    啊,两口子又是一怔,本以为这权贵家少爷看上莲心要纳个妾什么的,怎么是要找个丫头,是了,所谓使唤丫头就是上不了台面侍妾的隐晦意思,毕竟那种权贵豪门岂能让一平民女子入正堂。

    两人心里犹豫不决,但莲心心思单纯想的简单,一听每个月能赚五两银子,眼睛立刻就亮了:“爹娘,俺愿意去”。

    “别说话”莲心娘拽了她一下低声道,眼神偷偷瞧了身边丈夫,又看了油灯下的小太监,一表人才,一脸正气。

    或许意识到两口子会误会什么,常宇又赶紧道:“叔,婶,您可别误会,莲心只需做些端茶倒水的活计,没别的,而且她若是想读书甚至习武都有人教的,等两年该嫁人的时候,我亦可为其说个好人家,您瞧我身边年轻俊才可不少”说着抬手一指湖边还在灌酒的陈所乐等人:“个个身上都有功名的”。

    原来不是为己而是为手下人,两口子略显失望亦松了口气,说实话普通百姓谁没个攀龙附凤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思,只是两口子太过老实本分,若是突然降个大礼包还真没胆接着,但自己天仙般女儿配个青年俊才倒也行。

    “敢问常少爷,您……他们……”莲心爹忍不住好奇问了句。

    常宇低声道:“皇帝亲军”。

    一家四口立刻长大了嘴巴,怪不得武艺那么厉害,怪不得连德王府的人都忙前忙后的。

    既是皇帝亲兵,又有功名那有可能就是个将军什么咯。

    两口子心里已经有了决定,随即点头应了:“若莲心愿跟您走,俺们就让他走”。

    莲心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十五六岁在后世还是小姑娘,在这个时代已经什么都懂了,会察言观色也会看人,小太监一行人气势不凡,最重要的是没有那种权贵纨绔趾高气扬之风,说话都是客客气气彬彬有礼,看得出品行很好,若是碰到那种跋扈权贵,见这种天仙人儿,或许早就强掳而去,可小太监这帮人没任何官架子,很让人又亲近感,这种感觉很好。

    既然莲心应了,两口子也不反对,便又问了些话,比如何时离开,若想女儿去哪里找她,等等。

    常宇告知他要先南下一段时间,莲心若想走可一起走,若不想可等他回来一起回京,至于到了京城,只需在皇城根的任何衙门提他名便自有人接待了。

    好家伙,一家四口心里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出行用皇帝亲军护卫,皇城根的衙门都知道他,莫不是……太子之类的人物,呸,呸,呸,太子姓朱,他姓常,咦,常宇这个名字好熟悉啊,好像听谁说过。

    或许是太向往外边的世界,莲心决定要和常宇一起南下,唯一提的条件是可否预支一月月银给父母。

    常宇很大方,一下给了五十两!

    两口子激动的感恩戴德,心里却也有一丝凄凉感,若女儿所托非人,这便是卖女儿的钱了。

    这边常宇和莲心一家闲聊,湖边吴中等人已喝得酩酊大醉肆意喧哗,很是吵闹,惹得常宇不悦,正欲斥其小声些,突然湖心抬手一指院门口:“那有个和尚”。

    篱笆墙外,海弘和尚拄禅杖一脸肃穆,常宇对他招了招手,他微微摇了摇头并未进来,而是走到湖边默默盘腿坐下。

    “大和尚,可来喝一碗”吴中瞧见他吆喝一声,随即一声惨叫,却是被常宇用随手摸了个石块砸中,盯着他怒视。

    吴中自知失言,嘿嘿笑了,有些玩笑可以给李慕仙开,他脸皮厚,但不能给海弘开,他是高僧。

    “你手下怎么有道士还有和尚呢?”莲心好奇问道。

    常宇苦笑:“不光有道士和尚还有尼姑呢”。

    “啊,还,还,还有尼姑?”莲心目瞪口呆。

    “阿姐,你看,真的有个光头尼姑”莲子又叫了起来,这下连常宇也有些懵,素净不知什么时候背着剑就站在院子门外,眯着眼打量吴中等人,突的猛地侧身朝湖边看去,于此同时海弘和尚扭头看向她。

    两人看了互相盯着对方一动不动,无风,海弘和尚手中禅杖上的铃铛微微响起,素净的手缓缓搭向剑柄,原本喧闹的吴中等人此时也没了声音,目光齐刷刷的望向两人。

    “可曾吃过了?”

    常宇抬手轻轻将素净的剑柄压了下去,素净一惊,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太监竟然到了身边,刚才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湖边和尚身上。

    “那和尚为何那么大的杀气?”素净微微吐了口气,海弘和尚他曾见过一面,但与其并无任何冲突,可刚刚那和尚身上释放出的杀气滔天,完全在针对她……

    常宇笑了:“或许是你刚刚瞧见了某人,一个不慎杀气外泄,引起和尚的戒心了吧,你是杀手人称夜魔,他是佛门高僧,以降魔为己任……这其中是有误会了”。



    素净哼了一声,刚刚她在院门口正好看见吴中,遗憾的是他对这家伙有着无法言喻的敌意,或许是因为未分高下,或许是先前较技时吴中那些狂妄的话刺激到她了,不经意间杀气外泄,吴中那边众人醉酒,反应不灵敏,却被湖边打坐的海弘和尚率先感应到那股杀气立刻给与警告,却被素净视为敌意,差点就动起手来。

    “上一个在我面前嚷嚷要降魔除妖的,如今坟头草都一人高了”。素净远远瞪了湖畔海弘和尚的背影冷冷说了一句,常宇耸耸肩不知道怎么接话,心里开始有点后悔,弄这么多奇葩在身边太累了,个个都有刺一个不慎就能互扎起来。

    素净还没吃晚饭,但以她独来独往不合群的性子自然也不会去和吴中等人一起,便被常宇带到草屋门口莲心一家这边。

    竟有这么好看的人儿,素净瞧了一眼莲心略显惊讶,随后端着一碗稀粥喝了起来,常宇依在门口静静看着她:“想好了,跟我走?”

    “江湖人一字千金,我既败了便要信守承诺,大不了过的不自在走就是了”。素净淡淡道,常宇微微点头:“但我也说了,你依然可以选择不跟我走的”。

    “我想去看看你口中的江湖有什么不一样”素净放下碗筷转头看着常宇道。

    常宇笑了:“我们的江湖有不同但又很相同,你说你行侠仗义,而我在拯救苍生,你说你快意恩仇,而我在保家卫国,而且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点,劫富济贫!“

    素净瞥了瞥嘴:”别把自己说那么高尚,我之所以跟你走就是看看你说的又几分真“

    常宇耸耸肩笑了:“你为何那么喜欢游荡江湖?”

    “因为我生性凉薄,不喜人情世故,无亲无故无牵无挂,江湖最适合我”。素净的话让常宇摸着鼻子苦笑:“听上去很洒脱,就不怕老来凄凉”。

    “世人多无情,便是子孙满堂相伴终老的又有几人,我师父青灯古佛孑然一身不也过来了,我为何又不可”素净冷笑。

    这小尼姑或许是性格问题或许是成长环境影响,的确是有点性子冷,常宇又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一身武艺不凡,你师父也一定是个武功高绝之人,却不知法号怎么称呼?”

    素净神色有些黯然,轻轻摇了摇头:“师父武功高不高我不知道,因为从未看她出过手,但自从记事起她便严促我每日勤学苦练,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整整十三年从未间断”。

    “你剑法辛辣,江湖少见,可曾听你师父说过属于哪个门派?”常宇八卦心起,素净摇摇头:“没什么门派,师父打小就告诉我,江湖险恶,若想活下来就得险中求,所以教我武艺时之强调两个字,快,狠!”

    “你师父所的没错,你也学到了精髓,出手快如闪电,下手狠辣无情,这点我可深刻领教了”常宇苦笑道,素净哼了一声:“彼此彼此”。

    常宇瞧了她嘴角淤青略显尴尬,岔开话题道:“你年纪不大却是老江湖,江湖人叫你夜魔,你应该杀过很多人吧?”。

    素净面无表情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杀过人”。

    常宇一怔,刚要说话,素净又道:“我杀的都是畜生”说着看了常宇一眼:“你以为的江湖什么?魑魅魍魉坑蒙拐骗,杀不尽的宵小”。

    常宇知道这小尼姑心性高冷又偏激,随口附和道:“行侠仗义快意恩仇倒也快哉”。素净瞥了他一眼:“我今儿的话有点多”。

    “你喝酒么?”其实常宇并不觉得她话多,只是太难聊天了,可是此时就坐在他身边不说点什么又显得局促尴尬,只能没话找话。

    “偶尔吧”素净说着便将目光落在莲心身上:“把这小姑娘带走吧”。

    她和常宇说话时,莲心一家四口其实也在旁边,听着他俩一会江湖一会杀人的,夏成玉两口子吓的脸色惨白,可莲心姐弟却听的兴奋不已。

    此时听素净这么说,不由好奇与常宇异口同声问道:“为什么?”

    “这么好看的人儿留在这渔村可惜了”。素净盯着莲心仔细打量:“带她入京长长见识,学学本事,以你能力将来给她嫁个王侯将相也不是没可能”。

    常宇哈哈一笑故意道:“女子无才便是德,要本事干嘛……”

    “有了本事就不会被人欺负”说话间,常宇顿感一股寒风掠过,随即油灯忽暗忽明,再看时,素净长剑已然出鞘,剑尖距离莲心鼻尖不足三寸,剑尖上灯芯闪动:“这本事,你可要学?”。

    “要,要,姐姐要教俺的话,俺就学!”莲心很激动使劲的点点头。

    “我能教你,但不知道你吃不吃的了苦,有没有这个天赋了!”素净剑尖一抖,灯芯一跳又落入油灯里,回剑归鞘一脸傲然道。

    常宇叹为观止,忍不住抚掌,便连湖畔喝酒的乔三秀等人也为其奇技所惊,赞叹不已。

    “俺穷人家孩子,什么苦都吃的,姐姐能练成,俺也能炼成”莲心赶紧道。

    素净哼了一声:“还叫我姐姐?”

    莲心也是聪明机灵的人,闻声便噗通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呃……这一幕看得常宇目瞪口呆,其实素净比莲心也大不了几岁,只是这小尼姑行事也太奇特了吧,刚上门不到一盏茶功夫,都没经过人家父母同意三言两语就收了个天仙般的徒弟。

    素净探手将莲心扶起:“虽已过了习武筑基最佳年龄,但你只需学的为师三分本事,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你!”

    不得不说小尼姑特别的骄傲自信。

    可是有个人比他更骄傲,听他这么一说,湖边喝得醉醺醺的吴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且了一声。

    若是别人或许素净可以装作听不见,可吴中就不同了,只见她身形一动挺剑跃到吴中身边:“你若不服,便来再战,我忍了你一天一夜了”。

    合着从昨儿比武未分输赢,让她耿耿于怀道现在。

    “哎呦喂,老子……”吴中从来就不怵这些,此时喝高了更是老子天下第一谁都不服,立刻嚷嚷就要开干,却被乔三秀和陈王廷给死死拖住,李慕仙拂尘一抖,挡在两人中间:“福生无量天尊,施主也是出家人何必这么大的火气”。

    素净冷笑:“这是我和他的私怨,旁人不要插手,否则别怪刀剑无眼”李慕仙也有些喝高了,见小尼姑这么不给面子冷笑:“是么,学的点皮毛,便当自个天下无敌了”说话间,背后那只手点了点,旁边陈所乐,陈汝信及几个亲卫便把手放在刀柄上,很显然李慕仙知这小尼姑剑法狠辣,若是平日打不过也不至伤着,可刚刚都喝多了酒,怕一个不慎阴沟翻船,于是要抱团,若真动手了,就群殴!

    “天下无敌不敢说,但收拾你这种三脚猫还绰绰有余”素净阴阴一笑,原本清秀的脸庞此时看着有些恐怖。

    这一切常宇都看在眼里,本可出声呵止,却没吭声,他想看看素净到底能有多任性,也想看看除了吴中,还有能挡的住这个江湖人闻名变色的夜魔。

    “狂妄,却看贫道怎么收你”李慕仙手掌一翻,两支利刃寒光闪闪。

    “臭牛鼻子不知死活:素净挺剑就要刺去,却在这时突闻叮叮铃声由远及近,眨眼间就到了身旁:”施主戾气怎么这么重“

    刚刚还在篱笆墙外湖水边的海弘和尚,竟已然了素净三步之外。

    素净剑尖一转,指向海弘:”大和尚好功夫!“

    海弘和尚微微躬了下身:”吾等在人家做客,刀剑相见失了礼数不说还让大人失了脸面“。

    素净一怔,回头朝常宇看去,便见常宇一脸苦笑对着他耸耸肩,摊了摊手。

    素净生性孤僻也不懂人情世故,此时经海弘和尚一提便略显尴尬收剑回鞘,对海弘和尚微微点下头,看都不看李慕仙几人转而又朝常宇走去:”刚才你为何不喝住我?“

    ”我怕你杀了我“常宇嘿嘿一笑,素净没听懂常宇是在开玩笑,正色道:”你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杀你“。

    常宇顿时头大,知道和她说话不能绕弯子,于是岔开话题继续没话找话:”你可曾听过血蝙蝠这个人?“

    ”江湖败类,未曾遇上,遇则必杀之“素净冷哼:”你怎么知道这个人,他不会也在你手下听差吧,若是的话我……“

    常宇赶紧打断她:”江湖败类人人得而诛之,我岂能收留这种人“说着又问:”那你可曾听闻刀圣这个人?“。

    ”江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传说,听闻他嫉恶如仇刀法入圣,未曾一败,若他日相见必领教一番“,素净说着看向常宇眼中很是疑惑:”你庙堂里的人,怎么对江湖这般熟悉?“

    常宇看向远处醉倒地,满嘴胡言乱语的吴中,似笑非笑道:”我说了我所在的江湖之大包罗万象,不光有庙堂,也有苍生,自然也包括你的那个快意恩仇的江湖,而且我手底下也网罗不少江湖人,知道自然多“。



    通常有本事的人性格或者行事风格都很古怪奇特,毫无疑问素净是个有本事的人,也是个非常偏激的人,我行我素不懂人情世故,持才傲物这种人即便很有本事却很相处。

    然而素净又是个幸运的人,他先是遇到德王朱由栎,后有遇到常宇,都是大肚量能容人,特别是常宇,他是后世穿越而来,没那么严重的阶级思想,对属下从不苛责要求毕恭毕敬,只要你有本事,你在我跟前横着走没关系,不信你瞧瞧吴中一天天的像个螃蟹似的。

    吴中虽横,但他可比素净懂得人情世故。

    素净完全就是一个我行我素的人,刚刚还在和常宇有一句没一句聊着江湖事,转头就对莲心说:“收拾一下,跟我走”。

    现在?莲心一怔:“明儿不可以么?”

    素净阴着脸不说话看着她,莲心立刻哦一声,起身就往屋里走。

    “她,她,师傅啊,明儿走不行么”莲心娘不舍,走过来轻声哀求,哪知素净直接来了句:“慈母多败儿,你们以后有的天伦之乐不差这一晚上”。

    莲心娘就不敢说话了,抹着眼泪进了屋子,夏成玉则陪着笑给素净说些好话,什么多照顾,多操心,多受累之类的。

    常宇觉得素净有点太不近人情了,可也不好说什么,便将夏成玉招来道: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直接去德王府找德王,去总兵府也行,他都会给打招呼的,甚至若想再王府找个差事,或者莲子读书的事他也能帮忙。

    这让夏成玉又惊又喜连连道谢,心想着才哪跟哪呢就已经托闺女的福了,日后还得了呀。

    这少年果然是京里的大人物,不光德王府能说上话,就是哪个地头蛇山东王刘泽清都有交情。

    天近亥时,渔村寂静无声,吴中等人也是酒足饭饱,摇摇欲坠,常宇便起身告辞,夏成玉紧握着他的手说些多关照莲心的话,莲心和他娘则一把鼻涕一把泪哭成个泪人,素净抱着剑一脸鄙夷:”我这一辈子就只在师傅圆寂那天哭过“。

    这话别人不敢接,常宇没话接,你丫一个孤儿从小没娘疼,师傅又严格自小缺爱那体会过母女情深分离之痛。

    看着素净那一脸冷酷神色,常宇心里甚至在犹豫要不要让莲心跟她学武,别最后搞出个灭绝师太和周芷若。

    吴中等人烂醉如泥直接用王府的酒车装车送往德王府,常宇则要先去刘泽清那里一趟,素净认为既然自己和德王了了人情,便没必要在吃人家住人家的,她带着莲心自有去处。

    常宇也不干涉她,任由其离去,乘坐一辆马车直奔总兵府方向,行数十步闻外间有铃铛声,掀开车帘便见海弘和尚在车畔并行,讶然道:”大和尚怎么没回王府歇息“。

    ”大人身边不能没人随扈,他们喝多了便由和尚代劳吧,这本就是分内之事“。海弘面无表情说道。

    常宇微微点头:”既是这样和尚上车吧“。

    海弘不说话,纵深跃上车辕,手里禅杖上的醒铃在夜空中分外响亮。

    刘泽清昨晚没睡好,今儿又忙乎了一整天,但精神依旧亢奋不已,嘴角的笑意若隐若现,不难知他心理的欢喜。

    他自然欢喜了,除了常宇画的那个大饼外,今儿切切实实落到了好处,便是以最小的代价博了个好名声。

    灾年,没有什么比设粥棚赈灾最能得民心的事了,但是若在往年刘泽清根本想都不会想,偏偏昨夜在小太监点了一下之后毫不犹豫的就做了,理由很简单,他需要洗白,他需要为将来的大厦打地基。

    所以欣然做了这件善事,也的确赢得了百姓的一致叫好,心里头那个乐哦。

    今儿一天,除了开仓赈灾在粥棚露脸演个全套外,余下时间刘泽清都在筹备银子的路上。

    刘泽清在济南经营数年,家大业大资产雄厚,仅从三年前随手就能给周延儒贿赂二十万银子,便知其实力了。

    不过产业不代表现银足够,常宇一张嘴就是百万之巨搁谁都不是那么轻松,于是刘泽清便去筹钱了,他是地头蛇,名副其实的山东王,济南城中富绅多依附他生存,所以借个几十万完全不成问题。

    最重要这些富绅知道刘泽清家大业大不愁还,而刘泽清也做好了心里准备,退一万步来说小太监延期了甚至赖账了,他也不怕,因为他从李自成哪里夺过来的肥肉,远不止百万,他还的起,只是那些肥肉不在济南还在运回来途中而已。

    借的和被借的都放心,所以这事很轻松就办成了,仅仅一个下午,还欠余小太监的八十万银子(早上常宇已经拉走二十万去德王府)都装好了车在总兵府内放着了。

    常宇到总兵府的时,刘泽清的宴席也刚散场,今晚他宴请一帮交好的那些城中富绅,一个个席间也被画大饼灌的晕乎乎,反正大家伙今儿都很开心。

    ”八十万两,装了近五十车,厂督大人随时可清点随时可提走“刘泽清一脸邀功的笑容看在常宇眼力特别受用:”一百万不是小数目,私交是私交,公事还得公办“常宇提议立一张正式借据,画押签字盖上东厂提督印,并以高杰和刘良佐为证人。

    讲究!刘泽清很是欣慰,其实他现在已经非常信任小太监,人最容易在贪欲时迷失自我,丧失判断力,所谓心迷鬼窍就是这样,何况他已经知道小太监从德王那还借走一大批粮食,都是天大的数目,犯不着耍赖也赖不掉,否则一旦捅出去,朝堂上那些御史能将小太监祖坟给骂的自爆。

    高杰看着脸上笑意不绝的刘泽清,心里感慨万千,这厮是死定了。

    因为只有死人的帐不用还。

    立完字据,常宇又与三人说了些闲话,催促尽快率兵南下,越早去建功立业的机会越多越大。

    三人点头称是,言之就这两天便动身。

    天近子时,常宇告辞离去,他要去德王府和朱由栎就粮草交接事宜聊一会,刘泽清亲自带人将其送到德王府门口。



    朱由栎忙了一天虽疲却也没睡,与昨日兴奋难眠相比,今儿更多的是淡淡的忧伤,从被嗣立为新德王后,他也曾雄心勃勃想着重新光耀德王府,所以第一步就从存粮食开始,德王府有上万顷土地,可以说济南最肥沃耕田里十之八九都是他,这些土地或自己耕种或租给百姓收租,每年都有数万石粮食入库,这些粮食以如今王府这点人是怎么也吃不完的,但他也没想着去卖,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现如今粮食的重要性,有钱有权都不如有粮食。

    当然有兵的除外。

    如今他就遇到个有兵的,一张嘴就几乎将他老底差点给吸光了,怎么能不忧桑。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虽有不舍,但这笔买卖也不亏,更重要的是人脉投资,便以这十万石粮食的交易来买这个大太监的人情。

    历来东厂的扛把子都是实权大佬,能攀上关系自有说不尽的好处和便利,而且这个小太监不光得崇祯帝信任,朝野名声又好,更重要的事其能战善战所向无敌,只要天下一日不平,他就还有用,朝廷和皇帝都不会轻易废了他,远比之前那些更牢固。

    “车马不足,余下的只恐需要常公公自己装车了?”承运殿廊檐下,朱由栎和常宇在喝茶吹着盛夏清风。

    “咱家就是车马多”常宇微微一笑:“快则三五日,慢则十日主力兵马则至,王爷便是有多少粮食都能给拉完”。

    “没咯,没咯,一下子就被常公公给拉的倾家荡产了”朱由栎笑道,常宇则哈哈大笑:“您也赚个盆钵满满呀”。

    朱由栎叹口气:“常公公应该知道这年头,粮食比银子值钱吧”。

    常宇点点头,看着廊檐旁边的花枝上趴着几个蝗虫,眉头一蹙,伸手捉来在桌上把玩,朱由栎瞥了一眼,又是一声长叹:“干旱,蝗灾,今年收成又好不到哪去了,这该死的蝗虫真的就没什么好法子治么?”

    常宇苦笑摇头:“蝗虫是天灾,治它最好是用他的天敌”。

    “天敌?”朱由栎一怔。

    “嗯,有一种鸟叫椋鸟,喜欢群居所到之处遮天蔽日正是蝗虫的天敌,只是……这玩意可遇不可求”常宇叹了口气。

    “那说来说去还是没什么好法子了?”朱由栎略显失落,

    常宇将那蝗虫放在蜡烛上烤熟了,随即放入口中令朱由栎目瞪口呆:“剩下的法子就是吃,烤着吃,油炸吃都是美味,回头王爷可与官府联手发动百姓去捉蝗虫吃,一来消灾,二来也能充饥”。

    其实,应对蝗灾的办法有很多,比如喷药,可是这个时代没有,比如派遣鸡鸭鹅大军,轻松就能灭掉。

    奈何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大规模的养殖场。

    所以剩下的就只有眼前这法子了,哪知朱由栎听了直摇头:“曾试过,见效甚微,而且并不是所有人能接受这美味的,吃几只尚无妨,多吃几天胆汁都能吐出来”。

    常宇顿感无奈,刚要叹口气,突然的灵光一闪:“若是以银子收购呢?”

    朱由栎眉头一皱:“花银子收那玩意?你莫不是还想以蝗虫当军粮?”说着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了。

    “正有此意”常宇一脸正色:“购入充作军粮”。

    “常公公,您不会是……疯了吧,这玩意……”朱由栎顿时傻了眼,常宇这才道:“是军粮但不是给人吃,而是充作马料”。

    战马饲料可不单单是干草,还要麸皮,豆饼,这些东西一点儿都不便宜。

    蝗虫富含高蛋白,是极好的饲料,若直接喂马或许不吃,但晒干了打碎拌入艹料,牲口吃起来就想人吃到油炸的一样美味。

    这样一来则可以蝗虫代替豆饼了,既节省了成本,有能有效消灭蝗虫,还能调动老百姓的积极性,同时还能赚些生活费。

    一举多得!

    “此事当真可为?”朱由栎半信半疑。

    常宇拍桌而起:“可为,蝗灾主要在山东地区,河北有部分地区波及,此事咱家可先斩后奏,便以朝廷之名收购晒干蝗虫代替战马草料,但此事还需王爷相助,明日去巡抚衙门敲定,操作流程则由王爷代劳。银子您或者官府先垫付,后续则由朝廷清算……”

    夜深,常宇和朱由栎却丝毫没有睡意,两人喝着茶就此事越聊越细,越聊越激动。

    王府西门芙蓉大街上的一家客栈里,莲心端来一盆清水到床边:“姐姐,洗洗脚”。

    素净坐在床边,目光一紧:“我自小独立,凡事喜欢亲力亲为,这种事往后你不需要做,还有你不许叫姐姐,叫师傅,这些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姐……师傅,您其实最多也就比我大不几岁,叫姐姐不是显得亲近些么,为什么非要叫师傅呢,俺心里把您当师傅恭敬着不就行了么?”

    “不行!”素净脸色一冷:“师傅就是师傅,就只能叫师傅,你若叫姐姐,我……为师怕狠不下心教你了!”

    莲心似懂未懂哦了一声:“那您既是师傅,徒儿伺候您又为何不可?”

    “说了,为师喜欢亲力亲为”素净瞪了他一眼:“小督主把你带出来当使唤丫头的,但为师不是,为师是传你本事的”。

    好吧,莲心点点头,听他提到常宇便又好奇道:“师傅,常小哥家里是在京里当大官的么,做什么官的啊?”

    素净忍不住呵了一声:“大官?京里头那些大官儿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啊,莲心目瞪口呆:“那,那,难不成就是皇亲国戚了?”

    “他既然没亲自给你说,为师也不多嘴,你只需知道他是很有本事的人就行了”素净淡淡道,莲心连连点头:“徒儿知道他很有本事,不然手底下不会有那么多有本事的人,那两个陈哥哥也都是武艺高强……”

    且,素净翻了白眼:“那哥俩看着英武不凡,十招内必伤为师剑下”莲心不由赞叹:“那师傅欺负无敌了”。

    素净一脸傲然:“无敌不敢说,但小督主手下除了哪大和尚外,其他人不值一提”。

    “那和尚武艺很高么?”莲心好奇道。

    “深不可测!”素净推开窗户,抬头看着空中月色,正欲说着什么,突的见一道人影从客栈院墙翻入隐入树荫里。

    “呆着别动”素净回头叮嘱莲心一句,随即吹灭房中灯火,纵深从窗户跃出,莲心忍不住呀了一声,要知道这可是二楼啊。



    墙边树荫下黑暗处,一个黑衣人蜷缩树干阴影里四下张望,这个时候客栈里的灯火多已熄灭,唯二楼那间灯火摇曳,黑衣人好奇,正欲前去查看时那灯光灭了,一愣之下便闻头顶一声呵斥:“大胆鼠辈”。

    黑衣人先是一惊,随即便见一个素衣青衫光着头的女子提剑指着他,于是缓缓从黑暗处走出,眉头一挑摸着下巴嘿嘿笑道:“倒是看走眼了,还是个练家子,不过这样也好,玩着更带劲,对了,那天仙人儿是不是已经洗好……”

    “找死”素净大怒挺剑便刺,那黑衣人大惊慌忙抽刀回挡,却那抵的住素净的快剑,刹那间刺出十余剑将黑衣人逼得手忙脚乱连连退了十余步,突的一个纵身上了墙头,指着素净骂道:“臭尼姑,老子盯着你了”说着纵身越下消失在夜色中。

    素净站在原地,脸色凝重,此人轻身功夫竟已超凡入圣江湖少见,客栈的院墙当有一丈高,他几乎不用借力便能一跃而上,当真是令人骇然。

    却不知道这贼人是什么来头,不过素净看着自己血迹斑斑的剑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客官,发生什么事了?”打斗声音惊动了店家和其他房客纷纷打开窗户张望,店伙计提个灯过来问道,却见素净提着把剑,上边还有血,立刻吓了个腿软。

    “瞧见一个贼人”素净淡淡说道,转身回房。

    “师傅,那贼人是什么人?”房内,莲心战战兢兢的问道。

    “贼人就是贼人,还能……应是个采花贼”素净深呼了口气,将门窗都用桌椅抵住。

    “采花贼?那是什么贼?”莲心有点傻白甜的问道,素净扭头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往后你遇的多了就知道了”。

    莲心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遇的多,但见素净冰冷神色也不敢问,便上了床躺下,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怎么也而睡不着。

    半晌午,素净带着莲心离开客栈,刚出店门就感觉今日和往常大不同,街上几乎没有行人,这里是芙蓉街啊,济南城最繁华的街道之一,平日可都是车水马龙的。

    怪了,素净眉头一挑,又退回客栈,问那跑趟伙计:“店里一早来了什么怪人或者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没?”

    店伙计嗯了一声:“怪人没见到,但的确发生了件怪事”。

    “什么怪事?”素净脸色一冷,她一个独身女子闯荡江湖,靠的不光是武艺高强,还有胆大心细,她猜想如此反常极有可能是昨夜那贼人作了什么妖,要知道她昨晚几乎未眠,防备那贼人去而复返,直至天微亮时才倒头睡下。

    “一大早不知道谁传的,说官府高价收购晒干蝗虫,有多少收多少”伙计苦笑摇头:“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啊,收购蝗虫?收那玩意干嘛,还高价,多高的价啊?该不是失心疯了”。素净很是意外,这完全和他想的不一样啊。

    伙计一本正经道:“一开始很多人也不信,跑去衙门去问,却是真真的,现在不光巡抚衙门,知府衙门贴了告示,就是四个城门都贴了告示,据说十文钱一斤,这一百斤就能卖一两银子啊,嘿,这下不得了,半个济南城的百姓和那些难民们都出城抓蝗虫去咯”。

    呃……素净一头雾水另加一脸懵逼带着莲心去了德王府。

    德王不在府上,常宇正在王府的废墟里畅游,虽是废墟却亦是美景,比如后世的珍珠泉就是在王府内的,此时常宇就蹲在旁边长满杂草的假山上看着泉水咕咚。

    “常小哥,也不怕掉下来摔着”莲心远远看着担心道,素净回头瞧了她一眼:“小督主虽平易近人,但咱们做手下的得有分寸,别常小哥常小哥的叫,不合适”。

    “是,师傅”莲心低头应了。

    珍珠泉畔树荫下,常宇半躺在椅子上眯着眼,李慕仙正在用泉水煮茶,素净将昨晚之事随口说了,常宇眉头一皱:“一个轻功极好的采花贼”说着看向不远处躺在树荫下嘴里叼着干草的吴中。

    “血蝙蝠汤宁中!”吴中翻身而起走到素净跟前:“他可是一袭红袍?”。

    素净摇头:“天色太黑分不清”说话间杀气顿现,冷笑道:“惹上我他是死定了”。

    吴中收起往日的不羁一脸正色道:“往后你要万万小心,汤宁中极为阴险下作,他武技或许不如你,但一身轻功出神入化,更擅长各种鸡鸣狗盗,且不可大意”。

    素净略显意外,这个昨日对她杀意满满的大汉此时竟然关心起自己了,却不知吴中那股杀意实则只是战意,遇到高手的一种跃跃欲试,而对于素净这个偏激的人来说,不是善意就是恶意!

    “我行走江湖四年,什么样的下三滥没见过,他血蝙蝠的名头吓不住我!”素净一脸傲然语气不屑说道。

    吴中哼了一声:“老子行走江湖十四年都不敢说这话,吾曾与那血蝙蝠数次交手,均被其逃脱,岂是泛泛之辈”。

    这话却极其素净的好胜心:“那是你技不如人,那厮曾我手里逃过一此,不会再有第二次”吴中见好心当成驴肝肺,这秃尼说话还总是阴阳怪气的损人,便又来了火正欲发作时被常宇喝住。

    随即对素净道:“往后尽量少离群,若发现那血蝙蝠踪迹不要逞强擅自行动,大家伙群而围之,为民除害!”

    素净不服气,又想说几句任性话,却见常宇一个眼神瞪来,顿时心中一惊,这么杀气逼人的眼神她第一次见到。

    小太监这得杀过多少人啊。

    晌午,朱由栎依然没有回来,但王府的管家并未怠慢府上贵客,好酒好菜的招待常宇一行。

    饭后,常宇正欲小憩一会,况韧匆匆来报:城外发生大规模斗殴事件。

    谁和谁?

    东厂卫的黑虎黑豹两营与守城官兵。

    常宇讶然,随即想起那个放狠话的守门百户官:“那……他一定被揍的老惨了吧”。

    况韧苦笑点点头:“卑职看过了,老惨了”。

    “详细说来听听”常宇乐了。

    山东人向来耿直,脾气也火爆更好面子,守门的百户官因为挨了两鞭子便和屠元及贾外雄结了梁子,即便是得知对方是东厂卫这口气也咽不下去。

    本土地界上当着上百兄弟说出的话总不能当屁放了,这场子必须要找回来,恰好两营没进城,就在城门附近扎营时不时到城门口溜达少不得又起冲突。

    终于经过一天的发酵后,就在今儿上午,当城里城外的百姓难民都去抓蝗虫的时候,他们都觉得时候到了。

    先是守兵主动邀战:赤手空拳不用家伙什单挑或者群殴都行,挨揍了受伤了自己憋着,别找上头哭鼻子。

    对于这种要求,屠元和贾外雄向来不会拒绝,于是双方就在城门外的护城河畔,先是捉对单挑,然后十余人群殴道最后上演上百人的大混战。

    结果不难想象,东厂卫两营将士都是千挑万选久经沙场的悍卒,对付这些看上去牛逼哄哄气势不凡的守门卒,当真可以用摧朽拉枯来形容。

    “屠元和老贾下手有点黑,守兵上百人无一不挂彩,骨伤者二十余人……”况韧直摇头。

    常宇叹口气:“这么大的群架,刘泽清应该早听到了消息”。

    “他是地头蛇,济南城中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必然早知晓了”况韧道。常宇嗯了一声:“他既然早都知道了却也没声张,说明认了这事,小事化了。即是如此,咱们也当没发生过……不过,取些银两给那些守兵,就说是东厂卫给的医药费”。

    “怕是人家不会收吧,别以为咱们是羞辱他们……”况韧担忧道,常宇嘿了一声:“你把这些守兵看的太有骨气了,没人会给银子过不去的”。



    况韧前脚刚走没多会,王府管家便领着两人来见,却是东厂的番子,从京城而来,对于他们能找到德王府,常宇一点都不意外,出京之前便建立一套完整的情报线路,京里发生了什么事,隔断时间就要像他汇报,同样他身边发生了什么事也会以最快速度传回京城。

    “春公公已经出京,衙门的事则有胡公公暂代”胡公公就是胡岭,当初常宇刚穿越过来的那个监舍一霸,眼下早成常宇心腹和得力助手,其人心黑手辣,在东厂任职极为合适。

    “但或许是皇爷心忧胡公公人单力薄,又遣了秉笔公公来东厂协助”常宇闻言眉头一挑。

    “高时明?”

    番子点了点头:“正是高公公”。

    这高时明绝对是个权监,常宇对他可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了。

    众所周知,明朝内宫有二十四衙门,各衙门设掌印太监,其中以司礼监领诸衙门,其掌印太监是后宫之首,下设秉笔太监数人,首席秉笔主管东厂,诏狱等特务刑讯机构,各秉笔分管各监各司局。

    司礼监主管皇帝文书印玺,宫内礼仪等业务,为十二监之首,成为内廷权利最大的机构,其掌印太监虽仅有相当外朝三品级别但有时权利可与内阁首辅匹敌,有“权过元辅”,“内相”之称。秉笔太监则如同次辅。

    而这高时明原本就是掌印太监,深得崇祯帝信任,连名字都是他所赐,只是高时明为人特别的低调,加上后来在常宇的影响下产生的蝴蝶效应,本是秉笔的王承恩愈得帝宠,一举掌印,而高时明则降级秉笔。

    高时明对常宇薄有微词,却非因为降级之事,乃看不惯他一些作为,特别是对勋贵们的所作所为,曾说过:“内廷出此无知胡闹小儿,大明不幸”。

    但因其平日低调,并未和常宇及东厂有什么大冲突,加上常宇太忙了,也无暇理会他,更没必要因为几句话就找他茬,满朝骂他的人还少么,根本不在乎,何况这高时明虽与他不太对付,但崇祯帝极为忠诚,历史上崇祯帝上吊后,他则自焚殉帝。

    只是突然听闻他和春祥一离京,崇祯帝便将这个老将安插在东厂,意欲何为呢?

    “帝心难测”李慕仙在旁边低声嘀咕一声。

    常宇轻笑看向那两个番子:“胡岭资历浅,才智亦不出众,有高公公这等稳重老将坐镇对衙门是好事”。

    番子连连点头,又道:“厂公,我们还打听出一件事,高公公和国丈私交甚好”。

    常宇眼睛一咪:“私交再好也动不了本督,只不过……太子南下可有咱们的人跟着?”。

    “有”番子赶紧道:“七个人,身份隐秘,太子一行此时已至保定”。

    “那就好!他们再怎么算计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常宇哼了一声,又问京里疫情。

    此时正值酷暑,疫情日益严重,京城已是白缟遍地,人心惶惶,对此崇祯帝听取常宇的意见,来个断腕自救,除了严抓卫生意外,并将城里城外所有难民驱逐出城,并在京西郊设立隔离区,城中但凡发现感染病死者,发现一例隔离一户,口粮则由朝廷供给,此事交由五城兵马司全权负责,锦衣卫监督。

    隔离,或许是这个时代应付疫情的最有效最无奈也是代价最大的方法了,这个方法并非常宇首创,历来早有,比如应对麻风病,直接将人扔在人迹罕至的深山里隔离。

    又与两个番子说了近半个时辰的话,两人离去后,常宇站在廊下沉思许久,此时众随扈已午休完毕,在王府里四下溜达无所事事。

    李慕仙靠过来低声问道:“大人,此地既已事了,不若尽快出城南下”。

    常宇嗯了一声:“还得收收尾”。

    李慕仙不解,常宇笑了笑:“有个棋子得安抚一下”。

    说的就是高杰。

    高杰是常宇用来制衡刘泽清的一枚暗棋,只是近来他看到小太监对刘泽清的所为,不免有兔死狐悲的感同身受,又担心兔死狗烹,为免出乱子常宇决定走之前给他打一注定心针。

    于是便令人去总兵府去请高杰。

    “如此好天,当出去走走”常宇伸了伸懒腰:“不如去大明湖钓鱼去”。众随扈踊跃却被常宇摇手拒绝:“钓鱼是一件安静的事情,让大和尚陪着便可,你们……”说着眼睛一扫素净:“那血蝙蝠应当还在城中,你们闲着也是闲着何不趁机给他下个套一举杀之,也算为民除害了”说这一指李慕仙:“一方道长足智多谋,加上众多高手,此事可为”。

    素净向来喜欢独来独往,内心极为不情愿,但亦不好扫了常宇的面子,便勉强应了。

    王府管家备了钓具又派了辆车送常宇去大明湖,海弘和尚拒绝坐车,随车步行,禅杖上的醒铃一路作响,令人神清气爽。

    天气炎热,若在平日湖畔当有很多乘凉百姓,奈何官府告示一出,全都出城捉蝗虫去了,便连湖面的渔船也少了许多。

    常宇寻了一偏僻荒凉处在树荫下吹着河风下杆垂钓,因为越是这种杂草丛生的地方,鱼越好钓。

    海弘和尚在其数米外闭目打坐。

    “大和尚,好奇问一下,出家人不食荤腥你如何生得这般强壮?”常宇问道,海弘和尚睁开眼睛,看着湖面:“五谷杂粮也养人,强壮是练出来的,不是吃出来的”。

    常宇哑口无言,这和尚也是偏冷的性子,却又和素净不同,素净虽高冷但有时候像个话痨,而和尚惜字如金,除了初识时多说了几句话,平时就像个哑巴。

    自讨无趣的常宇只得安心垂钓,手气却特别的好,不多会便钓了十余尾,开心的像个十八岁的孩子,倒是海弘和尚双手合十不停的阿弥陀佛。

    高杰来了,独自骑着马来了,只是心中惴惴不安。

    小太监让人传信来见,说是有密事相议,哪知却是在这么个偏僻的地方,顿时令他心中生疑,小太监不会是想做掉自己吧。

    毕竟,他知道小太监想杀刘泽清的秘密,难道说是不信任自己了,刘泽清看了远处湖边小太监孤单的身影,周边林木茂盛杂草丛生……简直是杀人弃尸的绝佳之地。

    他那些手下一定埋伏在周边吧,高杰有点犹豫要不要过去了,坐在马上在原地徘徊不已,伸手摸了摸藏在腰间的匕首,终的一咬牙,小太监若要杀自己用不着这么明显吧。

    “施主,你好像很害怕的样子”海弘从树丛里钻了出来,将高杰吓了一大跳:“怕你妈呀,死秃驴!”

    和尚也不生气,淡淡道:”小督主在那边候你多时了“

    高杰哼了一声,骂骂咧咧拍马走了,至湖畔翻身下马:“卑职高杰见过厂督大人”。

    常宇挥手瞧了他一眼:“来了也不知带个西瓜”。

    呃……高杰略显尴尬:“卑职这就去买”。

    “算啦,逗你玩呢”常宇招招手,高杰近前四下张望一番,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大人钓了这么多”。

    常宇嗯了一声,注视湖面随口问道:“高总兵喜欢吃鱼么?”

    “喜欢,但卑职不会做也不会钓”高杰嘿嘿笑着。

    “本督善此道,晚间一起吃烤鱼尝尝本督的手艺”常宇淡淡道,高杰大喜:“能得督主大人亲自下厨,卑职三生有幸啊”。

    “吃顿饭就三生有幸开心城这样了”常宇嘿了一声,抬头看着高杰:“那若和你谈笔大买卖你岂不是要上天了”。

    “大人是要和卑职做买卖么?”高杰顿感意外,心里一寒,不会是和刘泽清那种要送命的买卖一样吧。

    常宇看他神色变化便知其心中所想,淡淡道:“这买卖与刘泽清的买卖大不同,正儿八经的买卖,赚大钱的买卖”。

    高杰这才松口气:“督主大人要和卑职做什么买卖?”

    常宇看着他嘿嘿笑了:“做这买卖的前提要真诚相待,本督得先问你件事”



    高杰极少见到小太监这种一本正经神色,于是连忙躬身道:“大人尽管问,卑职据实相告绝不隐瞒”。

    “最好是这样”常宇点点头,放下鱼竿站了起来望着湖面伸了个懒腰:“你从闯贼那啃了多少?”

    高杰一怔,随即面露苦涩:“绝非外间疯传那般丰厚,吾等其实不过就赚了点辛苦钱,勉强糊口罢了……厂督大人,您不会还打算问卑职借银子吧,不是卑职不借,卑职可没刘泽清家底……”

    “本督问你啃了多少,你扯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嘛”常宇哼了一声,高杰赶紧道:“杂七杂八勉强够抵三年粮饷的了,卑职说的是实话”。

    “高总兵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咱们的买卖可就做不成了”常宇冷冷一笑,转过身看着高杰:“闯贼狼狈而逃,汝等咬了上千里,没啃到骨头也得刮他一层皮,贼军祸数省十余府所获甚丰,便是一层皮也非小数目,你当本督是三岁小孩呢”。

    “这……”高杰顿感头皮发麻:“厂督大人,卑职……”

    “做生意以诚为先,这是合作的基础”常宇微微摇头:“这买卖你要是不想做,就当本督没提过”。

    “别别”高杰连连摆手,一咬牙道:“除去粮草外,杂七杂八折银或有百万之巨”。

    “或有?”常宇轻笑:“本督已经确认刘泽清所得都在百万之上,你比他先下手自然得更多”。

    高杰苦笑:“厂督大人,您别忘了卑职手底下有上万张嘴,还要自足三年,看似家底厚,实则捉襟见肘”。

    “嘿,这生意还没谈呢,就开始给本督哭穷了”常宇呵呵一笑:“你手底下万把人,以每人每年五两饷银算,三年二十万足够,再去掉三十万粮草,你少说还净落五十万,而且本督不信你除此之外没别的家底”高杰连略显尴尬挠挠头:“大人到底要和卑职谈什么买卖?”

    “银行,赚大钱的买卖”常宇微微吐了口气:“本督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诚意”。

    于是常宇便将他要开办全国连锁大明银行的计划全盘托出,甚至连背后的大股东有周皇后,有东厂有锦衣卫有几个国公的事业没有隐瞒。

    高杰既震惊又兴奋在原地直转圈急切的搓着手,他听得出来小太监是真的要提携他,给他一个天大的好处,而且诚意十足,否则不会将这背后隐秘告诉他。

    这买卖完全和刘泽清的送命买卖不同。

    只是这天大的好事小太监为什么要选择他,而不是刘泽清,不是刘良佐或者其他人?

    “本督重才朝野皆知,你高杰还不错,敢打敢杀有勇有血性远非刘泽清之流可比”常宇神情诚恳。

    高杰为人很狂妄,却也是常宇最欣赏的一点,为将者就要老子天下最牛逼,否则将熊熊一窝。

    高杰也很跋扈,但其并未有大恶迹,至少眼下没有,而常宇最看重他的是,除了他是雄霸一方的大军阀外,便是他绝对不会投降贼军的。

    因为他和李自成是那种夺妻之恨,不死不休的死敌。

    当下正是朝廷有人之际,常宇自然要拉拢这些军阀,但只画大饼是不行的,那样只能糊弄一时,若想其长久出力,就得拿出点真诚。

    当然,除此之外他还有另外一个考量,大明银行若想再大明两京十三省遍地开花,需要周转的资金绝非他们那几个股东筹备的数百万两就能流转的开,所以有必须寻些加盟商。

    毫无疑问,一个有兵有势的大军阀是个极好的人选,而且若与其有利益捆绑,便会更好的掌控他。

    何况高杰坐在的徐州,是江北重镇,也是大明银行的分号之一,有这么个地头蛇镇着,想找麻烦的人就得掂量一下了。

    “徐州分号,你全资入股,我提三成利润,你不必急着答应,在到徐州之前这个买卖的提议都有效”。常宇微微一笑。

    “不不不,卑职现在就可以答应”高杰一脸亢奋,赶紧道。

    他虽少智却一点也不傻,即便常宇空手套白狼,一分钱不掏要拿走他三分利润,但他知道,一个全国连锁有着皇亲国戚背景的银行,每年的利润是难以想象的,便只是这大明银行四个字就是金子招牌,别说取他三成,就是五成六成,他都毫不犹豫答应。

    “算你拎得清,也不枉本督偏心”常宇淡淡一笑,高杰连连道谢,发自内心的那种。

    这种粗犷类型的人性子都直,一方面睚眦必报,谁得罪了他就一定会死咬不放,另一方面谁对他好,恨不得掏心掏肺供着你。

    “大人,是不是咱们这大明银行在各地都会招纳一些有实力的人入伙?”高杰好奇问道。

    靠,常宇翻了个白眼:“又不是打家劫舍落草为寇还入伙,那叫入股”随即正色道:“倒也未必,首先得本督看得顺眼,用的上的人”说着瞟了一眼高杰:“这济南也是重镇,大明银行的分号之一,可知本督为何没找德王或者刘泽清入股?”。

    高杰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话:“厂督大人不和废人和死人做买卖”。

    傍晚,高杰单骑离去,常宇身边的木桶里少说也有近三十尾鱼,海弘和尚手持一根树枝在刺来刺去,常宇盯着瞧了一会:“大和尚练的是剑法吧”。

    “如何?”大和尚停下动作问道。

    常宇摇头:“本督看不懂,可俞大帅的剑法自是极高的,或许该让素净见识见识”。

    大和尚轻轻摇头:“若论剑法贫僧或高他一筹,却未必胜的了她”。

    常宇点头默认,和尚造诣虽高但少实战,而素净却闯荡江湖杀人无算,且修得本就是刺杀之术。

    黄昏,湖畔热闹起来,原是常宇打算在这里半个烧烤趴体,便让王府赶车的家丁回去知会一声,另准备酒菜等物。

    很快王府便来了许多家丁在湖畔清理场地,生火造饭准备食物,不多时德王朱由栎第一个赶来,看到这个年轻人,常宇心中略显愧疚,心中盘算着要不要给他个好处,比如让其入股大明银行济南分行,甚至还可以将欠他的八十万当做股份来抵,这样既给他好处了也清了欠款还卖了人情,可谓一举三得。

    但终究常宇狠下心没开这个口,原因很简单,就是一旦崇祯帝知道大明银行背后有藩王入股,会非常的不高兴,非常的那种,因为他看不得任何一个藩王过的好。

    所以一旦常宇心软开口了,将来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朱由栎都不是啥好事。

    哎,骗你也是身不由己,只盼以后有机会补偿你,常宇心中默念,邀朱由栎同钓,朱由栎亦是同道中人,欣然同往。

    家丁在湖畔忙活着,两人则并肩垂钓闲聊着,当听常宇说还邀请了刘泽清等人后,朱由栎脸色就不那么的开心了:“这厮来此,岂不是扫兴”。

    “人之将死,见一面少一面,以后也好留个念想”常宇这么一说,朱由栎又开心了。

    “明儿咱家就要离开,一别不知何时再聚,今儿邀大伙儿开心开心”常宇说出了心里话,朱由栎一怔:“明儿就走,这么急么?”

    “南边战事紧急,咱家要务缠身,不敢耽搁啊”咱家苦笑,实则他在济南待了三天,内心都是极为焦躁而又自责,只是为了多弄点粮饷,不得不在此多坑蒙拐骗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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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薄西山,夜幕初降,湖畔愈发热闹起来,刘泽清,高杰,刘良佐等人应邀而来,李慕仙,素净等人也无功而返,那黑蝙蝠江宁中果然是狡猾的很,竟没上钩,素净认为其昨晚被刺中,应该是躲起来养伤了。

    莲心颜值太过扎眼,刘泽清等人虽再和常宇闲聊,可目光有意无意总往其身上瞟来瞟去,甚至连朱由栎也小鹿乱撞,这番举动惹得素净大为不快,便想要带莲心离去,可是想到常宇曾言让其不得随意离群,只得忍着。

    莲心倒没那么多心思,或许早习惯了这种眼神不以为意,和王府家丁一起忙前忙后准备食材,她是渔民出身,杀鱼清洗腌制手法纯熟,引得诸人夸赞不已,陈家兄弟更是跟在她身边转悠打下手献殷勤。

    朱由栎和刘泽清向来不和,见其与小太监议事,左右无事便去寻海弘和尚聊天去了,这边常宇则与刘泽清三人商议发兵之事。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大黑,常宇亲自架火烧鱼,野葱加调料众人围坐周边大肆饕餮,虽热的满头大汗却吃的津津有味。

    其实好吃不好吃不重要,重要的吃个气氛,重要的是手中的鱼谁烤的。

    大明东缉事厂提督亲手而为。

    海弘和尚不食荤腥,但食量很大独自在湖畔喝粥吃干粮,素净缓缓走来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和尚也是跟着小太监见识他口中的江湖么?”

    和尚扭头看了素净一眼:“和尚在五行之外,眼中心中早无江湖,入世只为救苍生”。

    “救苍生?”素净嘴角一挑笑了:“小太监威名我早就听闻,率官兵战无不胜,大杀四方杀人无算这就是救苍生么?咱佛门可没这么救苍生的吧”。

    “眼下若救苍生还有比以杀止杀更好的办法么?”海弘面无表情:“况且这只是其一,他还做过很多你没听过也没看过的事,那些不是杀人的事,而是救人的事”。

    素净哦了一声:“我听闻和尚与他也不过数日之交,怎么就听到看到那么多我不知道的事了?

    海弘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用这看,用这听“。

    素净一怔,随即恍悟:”你暗中偷听他……“说着立刻闭嘴,转头看向远处篝火通亮处,小太监正在与众人眉飞色舞谈笑间。

    夜深,宾客尽去,常宇一行意犹未尽还在湖畔席地而卧观天上星空,听诸人说些趣事。

    海弘和尚从黑暗处走来,至常宇身边盘腿坐下,取了水袋畅饮。

    常宇翻身坐起:”分了高下?“

    海弘一怔:”施主这都知道?“

    常宇微微一笑:”素净那性子向来不喜与人接近,难不成她去找和尚参佛法呢“。

    海弘苦笑摇头:”吾师之技,不敢荒废“。

    ”看来是赢了“常宇哦了一声躺下,海弘纳闷了:”贫僧自认喜怒不显于形,大人如何就确定是贫僧赢了呢?“

    ”因为若是素净赢了,以她性子这会少不得过来嘚瑟了,眼下见不到人影……这还用说么“常宇双手一摊,海弘怔住了,甚为叹服:”大人观人之术出神入化“说着微微一叹:”贫僧赢了也算输了“。

    ”论剑法你赢她,但其素净所用乃削铁如泥的宝剑,加之其尤善行刺之术,若是生死相搏,大和尚必败,哦不,必死无疑了“。常宇道。

    哪知海弘和尚去微微一笑:”或许是,但未必就真必死无疑了“。

    说完起身离去,却把常宇怔住了,挠挠头,莫非推断有误?

    ”那和尚剑法虽高,但狠辣不如素净,经验不如素净,但厂公别忘了,和尚内力远高素净而且……刀法深不可测“李慕仙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常宇身边低声说道,常宇突然醒悟,想到了初见和尚时,其就曾自言更擅刀法。

    ”你,莫不是去偷看了?“常宇问道,李慕仙轻咳两声一本正经道:”贫道岂是那般多事好奇的人“。

    常宇撇撇嘴不理他,躺在地上看着斗转星移。

    ”一方道长,何为命运?“少顷常宇突然问道。

    李慕仙微微一怔,略微沉吟道:”没人能说清命运是什么,以贫道的理解,先天无法改变的是命,后天接触的是运,命是定数,运是变数“。

    常宇微微点头:”我命既国命,我运既国运!“

    李慕仙心中一震,不敢接这话。

    常宇又道:”道长擅卜卦算命,给咱家算一个吧“。

    ”大人不是不信这些么?“李慕仙笑道,常宇嘿了一声:”不信但也想听听“。

    哪知李慕仙却摇了摇头:”卦,天机也,不可泄露。还有你看到那些收钱算命的都是骗人的“。

    常宇哈哈大笑:”所以他们经常骂你是个坑蒙拐骗的骗子却也没骂错“。

    李慕仙耸耸肩似笑非笑:”大人不也是么“

    常宇愕然,随即苦笑:“也对,往后不能再让他们骂你了,总觉得是在骂本督”。

    “往后也算是同道中人了”李慕仙拱拱手笑道。

    “本督何惧骂名,怕的是欺世盗名而已”常宇呼了口气:“若救得苍生壮我大明雄威开创万古盛世,咱家便是遗臭万年又有何憾“。

    德州西南有县武城,近日不得宁静,只因数万大军过境,常宇在大明湖畔观星畅聊时,城外军营里,李岩通黄得功等人也在闲聊,至深夜不散。

    有数骑急来,却是常宇所遣,令李岩派一只人马去济南城接收粮饷,这个消息立刻便炸了锅。

    看来小太监不光要到饭了,而且要的还不少,否则不至于让其另遣人马接收。

    服!黄得功,马科,吴惟英等简直佩服的要命,纷纷自荐前往。

    粮饷事关重大,李岩不敢大意,便急令郝摇旗和姬际可率千余腾镶卫连夜前往济南。

    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开封府延津县境内(今新乡市境,明时延津,原武,阳武,虽在黄河北岸靠近卫辉府,却属开封)同样有数万大军驻扎,车马辎重延绵十余里,不用说这便是,刘泽清,刘良佐,高杰三人的联合主力兵马。

    月前,三人奉命从蒲州(今永济)驰援京畿,各自令三千骑兵北上,其主力则押运辎重东进,就这样不急不慢的走了快一个月,抵达延津。

    就在入夜前,亦有数骑前来传达军令,刘泽清令其部下将大部分金银运回济南,兵马及粮草开拔徐州,高杰令其部开拔徐州,刘良佐令其部开拔徐州。

    这一夜,常宇睡的很不踏实,翻来覆去却总有找不缘由,却不知远在京城有个人正在歇斯底里对他破口大骂,十八代祖宗的女性都被问候了个遍。

    这个人叫吴三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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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吴三桂在半个月前奉旨入京参加阅兵大典,如愿以偿位列柱国,随即其以关外军务为重请出京,但被崇祯帝婉拒,特赦假让其多享人伦之乐。

    只是在多尔衮败退回锦州这个关键又敏感的时刻,朝廷竟将其留在京城未必有点不可思议,可无论吴三桂怎么打听甚至到他本家次辅吴甡那儿也没打听到什么奇怪的风声,至少可以肯定朝廷不会动他。

    就这样,吴三桂在京城难得清闲了几日,每日听曲逛街访友和陈圆圆鼓鼓掌,日子潇洒至极,不过很快他就感觉到了异样,自己被监视了,而且不能出城。

    软禁!

    朝廷这要干什么,大惊失色的吴三桂立刻去吴甡府上拜访。

    不可能啊,吴甡也感觉莫名其妙,对于一个手握重兵守国门的大将,别说崇祯帝不敢轻举妄动,就想也得和他们这些阁老商量啊。

    越是这样吴三桂心中越发患得患失,他决定要入宫求见崇祯帝问个明白。

    可崇祯帝比他早了一步,一大早就召他入宫觐见。

    “南方贼寇猖獗,沿长江而上祸害诸州府直逼南京,南京之重不用多表,长江一带乃大明税赋砥柱,若失则大明名存实亡,常宇虽率部前往,但其资历经验浅薄只恐不支,朕欲遣去协助,爱卿可否?”

    崇祯帝一番话,听的吴三桂惊讶不已,竟要自己随常宇南征:“皇上,关外鞑子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其仅伤皮毛如今多尔衮就在锦州城虎视眈眈,宁远事关重大,臣虽有相助常公公之心,却分身乏术”。

    “据可靠情报,多尔衮此时自顾不暇,咱们不去收复锦州他就万幸不已了,绝对无力出兵宁远。爱卿,此时江南为重啊”。崇祯帝耐着性子说道。

    这更让吴三桂难以理解,小太监虽然资历浅薄但其却是个军事天才,短短数月间,太原保卫战,保定阻敌战,宁远大战以及鞑子入关千里围剿,这几场大战全靠他力挽狂澜,且全部大获全胜,加之其身边又有经验丰富的黄得功,马科等悍将,又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新生力腾镶卫等亲兵,更有李岩等谋将,加上神机营的火力加持,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为何一定要让自己前去助战。

    崇祯帝又说了一句话:“南边水太深,太浑,常宇人生地不熟只恐吃了大亏”。

    吴三桂陷入了沉默,他自然小的崇祯帝口中的水深水浑是什么意思,说白了,天高皇帝远,加上大明朝这几年深陷战乱极速衰弱,对南方的控制力,影响力威慑力越来越小,而且越是战乱的地方,军阀越多势力越是复杂。

    的确,若是一个愣头青过去,别说和贼军开打了,可能一个不慎就被自己人给消耗完了。

    “可是关外亦不能掉以轻心,即便皇上遣臣南下但兵马不可动,但皇上总不至于让臣单枪匹马去助常公公吧”。吴三公打起了太极。

    他当然不愿意去南下蹚浑水了,如今大明哪里都没有宁远城最特殊还重要也最安全,只要守着宁远城,他就是一方霸主,他吴三桂就必为朝廷所重,朝廷也不敢打他一丁点注意。

    “当然不会让爱卿单枪匹马”崇祯帝嘿嘿一笑:“宁远城那边你暂且不用担心,已有一个你信得过的人帮朕盯着,而且朕已为你调来五千铁骑,爱卿即日便可率部南下支援常宇,粮饷皆有朝廷供给”。

    吴三桂惊骇不已,崇祯帝竟已瞒天过海将兵马调入关了,他是怎么做到的,没有自己的军令,麾下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过来的,还有那个自己信得过的人又是谁?

    祖大寿!崇祯帝只说了三个字。

    吴三桂顿时目瞪口呆!心中便又一万头草拟吗狂奔而来,这个时候他终于想通了很多事,这一切都是小太监和崇祯帝玩的一手瞒天过海暗度陈仓给他挖了个坑,怪不得吴甡那边一点儿消息都没听到。

    吴三桂又气又恨,即便强忍着依旧浑身颤抖。

    宁远城是自己的,怎么能让别人染指,即便是舅舅祖大寿也不行!

    崇祯这老小子怎么会那么信任一个反复投降的人,偏偏也只有这个人能服的了宁远军。

    吴三桂心里依然有很多疑问,但更多的事气愤,竟然用这种下作手段逼自己就范,调入五千兵马,正好不影响关外布局又对小太监没有什么威胁,真他么的什么都算的好好呀。

    有人会问,崇祯帝和常宇用得着费这么大劲套路吴三桂么,就是吴三桂回到了宁远下道圣旨让他南下,难道他敢抗旨?

    这时候的吴三桂一定不敢抗旨。

    但他会磨磨蹭蹭的,然后宁远那边会突然爆发冲突,于是他就又不能走了。

    为什么会突然爆发冲突?

    你品,你细细品。

    崇祯帝看着微微颤抖的吴三桂,知他心里气愤至极,倒也不说破,而是一脸真诚道:“若南下大捷,朕为你封爵!”

    “当真?”吴三桂脱口而出,身子颤抖更甚。

    为何一定赖在宁远,还不是为了守国门拥兵自重从朝廷得到更多更大的好处,既然崇祯帝已许了喏,那就不一定非要在宁远了。

    只是,崇祯帝的话靠谱不。

    “君无戏言,周遇吉唐通黄得功便是最好佐证”崇祯帝正色道:“这几年你所作为朕全看在眼里,封爵与你早晚的事,只是眼下稍欠火候,但这次你助常宇南下平乱成功,朕绝不食言!”

    吴三桂带着极其复杂的心情回到了家中,与他爹吴襄将此事说了,吴襄也是目瞪口呆,崇祯帝和小太监竟然玩了这么一手,虽说崇祯帝许了封爵好事,但对于他和小太监这种手段,父子俩耿耿于怀,一时难以释然,只是不敢骂崇祯帝,但常宇家祖宗就躲不掉了。

    随后,吴三桂令人将次辅吴甡请来,又将此时告知,吴甡大怒,他对于小太监和崇祯帝联手阴吴三桂的这事倒也没说什么,可是宁远乃大明国门,事关重大岂能令一多次叛国的罪将来守,实在是太儿戏了。

    不行,吴甡坐不住了,他必须要进宫骂街,如此大事竟然不与内阁相商便自作主张,这他么的是把内阁做摆设了么。

    吴甡急急进宫时,吴三桂也出了城了,他终于可以出城了。

    城东,通惠河畔,原本高杰等人驻扎的地方,有一支人兵马在此扎营,正是不辞辛苦从关外疾驰而来的五千铁骑。

    领兵者正是吴三桂的心腹部将沈江虎。

    久不相见的沈江虎听闻吴三桂来了,急急去见,恭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吴三桂一个耳光抽的两眼冒星星。

    “白养你这个无用的东西,谁让你入关的!”吴三桂怒喝,他心中所气有三,第一就是崇祯帝和小太监阴他,第二是让祖大寿鸠占鹊巢,而第三则是,手下人竟然这么轻易的就被拐过来了,没有自己的调兵令就敢离城。

    沈江虎那叫一个冤啊,捂着红肿的脸,将来龙去脉说了,吴三桂大惊怒火更盛,狗太监竟然作了份假调兵令,那字迹,还有印章……狗日的无所不用其极啊。

    此时沈江虎等部将也知道被常宇骗了一个个怒气冲冲,嚷嚷要进京找那小太监问个明白,再不然直接回宁远去。

    “尔等是要抗旨造反么?”吴三桂大声怒斥!

    这事若没有崇祯帝在后边撑着,小太监岂敢这么大胆妄为,还不都是皇帝的意思。

    “兄弟们被耍了这么一遭,难不成就算了!”沈江虎的人怒气难消,不敢骂皇帝也只能骂常宇了,本以为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却不想太监终究是个太监,阴的很呀。

    南下已成定局了,这一去没个一年半载也回不来,那时候祖大寿早已全盘掌控的宁远城,南下若不功成,曾经实力最大的军阀便成了无家可归无兵无势任由朝廷调遣的普通总兵了。

    所以,必须孤注一掷,拼一场,将爵位拼下来才行。

    望着五千铁骑,吴三桂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本钱了:“我吴三桂今天在这发誓,往后若功成与尔等共享荣华!”

    对于主将突然说出这番话,沈江虎等一众首先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当吴三桂说出崇祯帝许诺他的话后,众人便懂了,一个个哄然喧闹,齐呼:“愿随将军建功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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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在关外,吴三桂有无数个办法抗旨不从,而最有效的方法则是挑起和清军的事端,只要关外一日不宁,他关外王就实至名归,任谁都动他不得,而且他相信为了拉拢或稳住他崇祯帝早晚会给他封爵的。

    但这个局面已被崇祯帝看透,所以便联手小太监来了这么一出阴招,将其困在关内逼其就范,否则……否则能怎么滴,以五千铁骑杀出关外还是说直接扯旗造反?

    都不可能,也不现实。

    所以眼下只有乖乖听话,南下帮小太监鞍前马后伺候着,或许能捞个大功。

    毕竟小太监这个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还是挺地道的,至少跟着他的人都实实在在的落到了好处,没亏待过身边人。

    午后,吴三桂回了城内府上,收拾一番与家人辞别,吴襄送至城门口:“小不忍则乱大谋,咱吴家数代为将屹立不倒则全因能屈能神,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或许南下之行将来于吴家是一大福端呢”。

    “孩儿谨记”吴三桂离城回营,不多时京营总督王家彦亲自押送若敢粮草:“预祝柱国大将军旗开得胜”。

    吴三桂拱手道谢,在黄昏之际率部南下。

    紫禁城,乾清宫内,崇祯帝连摔了好几个茶杯:“吴甡那老匹夫愈发过甚,竟指着朕鼻子大骂,若非,若非……朕真想砸烂他的头”。

    “皇爷,皇爷,您息怒,次辅大人也是心系国……罢了,罢了,那老头的确是过分,也就皇爷脾气好,若常宇在,瞧见他那模样,或许早上去一顿拳打脚踢了”。

    刚才还暴怒的崇祯帝噗嗤一声笑了:“那小子或许真干的出来这事,吴甡那把老骨头哪堪他那一身功夫……”说着长叹一口气:“今儿下午只是吴甡,明早朝有朕受的了”。

    “不若皇爷您先找首辅大人通通气,反正这事也办了,他们气归气,但不要弄的满朝风雨啊……嘿,这事是您和常公公一起捣鼓的,如今他拍拍屁股走了倒是轻松,留着您在这给他擦屁股呢”。

    “可不是”一提这个崇祯帝就来气,平时都是常宇给他擦屁股,可是这次他感觉被常宇给涮了:“这小子美其名曰联手共谋,结果捅完马蜂窝自己就溜了”。

    “你瞧今儿吴三桂那神情,估摸心里早把朕和常宇恨死了,朕不得已,为了平复他怨气,只得给他先画个饼”。崇祯帝叹口气,王承恩一怔:“皇爷其实并未打算给吴三桂封爵吧?”。

    崇祯帝摇摇头:“也不尽然,若其南下出力立功了,给了他又何妨”说着又一顿,当然了:“还得看常宇的意思”。

    王承恩咬了咬嘴唇:“皇爷您是一国之君,这赏谁,封谁还不是您说的算,常宇的意思有那么重要么?”

    崇祯帝表情严肃,微微点了点头:“他的意思和意见都很重要,至少现在很重要”看王承恩略显不解的样子,接着道:“朕虽不是什么千古明君,但也不想做个昏君,古时君王派遣将军打仗时,都会跪下来推着车辇说:国门以内的事我决断,国门以外的事由将军裁定,所有军队中因公封爵奖赏的事,都有将军在外决定,归来再报朝廷……便因此,在外将军不受掣肘,可自行犒赏部下,将士士气大震逢战必胜……“

    王承恩是识字的也读过很多书,不然也当不上秉笔太监,听崇祯说这话顿感熟悉,听着听着突然就想起来了:”皇爷说的这个可是冯唐当初说与汉文帝的话“。

    崇祯帝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光:”大明之所以现在还能苟延残喘多因常宇力挽狂澜,而他之所以所向披靡,则便是因为朕给了他最大化的决定权,他既然这么有本事,朕就让他放开手的干,只要能兴我大明,朕就是天天给他擦屁股又何妨“。

    王承恩,心里羡慕死常宇了。

    可在济南府的常宇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值得羡慕的,处处与人勾心斗角,想着法子坑蒙拐骗弄粮饷,还要起早贪黑,特别是昨晚没睡好,总感觉如芒在背。

    天还灰蒙蒙,德王府正门外,朱由栎握着常宇的手:”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见,预祝常公公南下平乱旗开得胜“。

    常宇微微一笑:”返京之时,必登门拜访,王爷可要备好茶啊“。

    ”一定,一定“朱由栎要送常宇出城,被常宇坚拒,因为他不想招黑,毕竟朱由栎是个藩王,不能失了礼数,将来传出去少不得又被人抹黑:瞧这阉货权倾朝野,堂堂藩王迫于淫威都要巴结他各种巴拉巴拉。

    刘泽清几人并未前来送行,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常宇走这么早,另外他们也要整装待发了。

    常宇从南门出城,屠元和贾外雄已久候多时,但却得令不用随行,留下待李岩派人接收粮饷后再走,毕竟没有什么比粮饷更重要的了。

    ”山东境内多响马,大人一行略显势单力薄,不若我和老贾留下一营候李岩,另外一营随扈大人南下“屠元提议。

    被常宇拒绝,他手下除了陈王廷等一众高手外,尚有数十亲卫悍卒,不管是遇到江湖客,还是山贼响马,二三百人的规模根本都不放在眼里,就算遇到大股贼人打不过也可轻松撤离。

    天色微亮之际,数十骑离城南下,李慕仙抬头看了东方天际:”大人有没有发现今年雨水较往年多了些?“

    我他么的才刚来半年怎么知道去年多不多,常宇嘀咕着,却见陈王廷等人点头应声,心里疑惑,难道说自己穿越过来不光改变了历史轨迹,还能改变天道?随口问了句:”莫不是今天又要下雨了?“

    李慕仙微微点了点头:”不用盯着烈日挨晒赶路了“。

    可是常宇并不怎么开心,虽说下雨缓解旱情是大好事,可是冒雨赶路浑身湿漉漉的也特别不舒服。

    回头看了一眼在队尾的那辆马车,那是他从京城带来的专车,眼下莲心在里边坐着,只因她还不会骑马。

    素净在车窗边嘀咕着:”行走江湖不会骑马怎么行,三日内必须学会骑马“。

    莲心乖巧应是;”师傅,那现在就学吧“。

    素净摇头:”会拖累小督主行程,待他们修整时再学“。

    ”大人,直奔徐州去么?“况韧纵马过来问道,他负责前方探路必须要知道具体路线方好安排工作。

    常宇略微沉吟道:”先走一趟兖州府“。

    嘿,李慕仙苦笑摇头:”怕是一场空啊“。

    ”那也得试过才知道对吧“常宇哈哈一笑,拍马急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