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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的,就知道瞎子李怎会舍弃嘴边这块肥肉”常宇忍不住的低声怒骂,闯贼出陕西其主要目的之一就是掠财,既然拿下介休城中大户少不得被搜刮,范家在介休名气这么大,而且在介休城中也有生意,自然被人招了出来,想必一得消息便马不停蹄过来了!

    想想常宇也是暗幸,真是虎口夺食,哪怕晚来一步恐汤都喝不到了,不过此时好像形势也不是那么乐观,刚端起碗,人家就来夺食了!

    “怎么办,咱们赶紧走吧!”吴孟明焦躁异常,他胆小惜命,一听贼军来了,而且兵力三倍有余,立刻慌了神。

    “银子装的如何?”常宇问道。

    “正在搬运,不足三车”一车可承一千斤,也就是一万两银子,那也就是不足三万两。

    “可知唐破天此时何处?”常宇又问,唐破天的三百府军卫为后援,但他们单骑行军,被常宇远远甩在后边。

    “估计此时最多到平遥”

    常宇略一沉思:“到嘴的肉不能吐出来,老吴你镇住这里,催其快点装运,咱家去阻那贼军,不然即便咱们此时出发,有银车拖累行不多远便会被追上”。

    “啊,你要是走了,这里……堡内尚有许多范家家丁……”吴孟明惶恐,怕常宇把人带走了,自己压不住阵脚,毕竟堡内有近百家丁呢,若是反了,那他还不得成肉酱。

    真是只认钱的怂货蠢货,常宇暗骂,但却不得不安慰他:“咱家把你的手下全留下,你只需看住范永魁和他爹范明,别人就不敢有异动,还有那些家丁此时被集中关押在一偏院里,没人敢反抗,更没人知道外边什么情况,也没人知晓我等真实身份你怕个求!”

    这么一说,吴孟明才稍作安心,想想也是,刀夹在范家家主脖子上谁敢乱动,况且他们深信自己是闯贼的人根本也无心反抗,只是常宇带领七十人能挡住人家三百贼兵么,想想还是好怕怕。

    “咱家走了之后,你立刻把南北寨门关闭,银子一旦装好,立刻从北门速速离去”。常宇说着拍了拍吴孟明肩膀转身离去,又对身边一锦衣卫道:“速北上给唐破天传令,让他速来接应”。

    “大……将军,将军”常宇尚未走出院子,吴孟明便追到身边,低声问道:“事成之后范家父子……”

    常宇微一沉默,他本意是要杀范明父子的,毕竟这俩人才是范家通敌卖国的先驱,范永斗不过子承父业兄业并发扬光大而已。

    “用不着咱们动手了”常宇突然玩味一笑,转身离去。

    出了范家大院,翻身上马,直奔正街朝南策马奔去。

    此时范家堡内,几无身影,只有几个锦衣卫拎刀来回巡视,至于堡内人早被严令不得出户,否则杀无赦,现在都在暗自乞求这些贼人别遭孽哪敢违令做露头青。

    “大哥怎么办,咱们硬抗么?还是埋伏?”春祥有些激动,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

    “满地雪,容易露出痕迹怎么埋伏,只能智取了”常宇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但还在思考如何能做的天衣无缝。

    “如何智取?”春祥又问。

    “咱们能冒充贼子,为何不能冒充范家人呢”常宇微微一笑,春祥蒋全楞住了。

    几人刚到南门,程明已经从堡墙上跑了下来,脸上有紧张之色:“厂督大人,该当如何?”

    “你可有主意?”常宇反问!

    程明微一沉思便道:“只有硬抗,咱们人数虽少,但胜在都是骑兵,并且卑职部属善骑射有强弓压制,不如迎上去干一场,即便不敌,却也可安全后撤,贼军大部步兵,肯定追不上”。

    常宇摇头:“贼军善战,加上被派往此地讹银绝对是闯贼旗下的某支主力,甚至精锐,尔等却少经验,其次他虽大部步兵,却未必少弓箭,且我等连夜奔袭,人疲马乏,贼军又数倍于我,硬抗绝无可能,再者,咱们虽能从容后撤,可是银车呢?怕不及十里便被追上”

    “那……”程明也懵了!“那至少可以阻一下,说不定唐统领关键时刻赶来……”

    “若赶不来呢?”

    “那^……属下实无良策了”程明摇头。

    “与其送上去硬抗,不如以逸待劳守住待兔便假装范家家丁利用这村堡围杀贼子!”常宇说出自己的想法。

    程明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暗了下来:“此法虽好,但万一贼子围而不攻,把我等困在此地如何是好”

    “没事啊,唐统领的人马即可便到,到时候咱们例外夹击,那些贼子还不死翘翘”蒋全在一旁说道。

    “若是贼子也有后援呢,加上唐统领的人马至此已是气衰力竭,敌军若无后援,尚可围而杀之,若是又后援,反而等于给贼子送人头”程明毕竟是亲卫统领,又有过实战经验,对于行军布阵有独到见解,不似春祥蒋全这等太监小白鼠一个。

    这其实也反应明朝太监监军让人诟病的一面,啥都不懂,还喜欢指手画脚。

    常宇点头,对程明的意见非常认同:“所以说要智取,冒充范家家丁,示弱于他们,引其入堡,暴起杀之”。

    “此计可行”程明略一沉思点头。

    “不过此计尚有一点缺陷”常宇随即皱眉:“咱们都是京里来的,口音不对,恐起生疑”

    额,诸人立刻反应过来了,总不能范家家丁说着一口京片子,便是傻子也知不对。

    “锦衣卫里有人会说本地话”程明一拍大腿,常宇随即醒悟,是了,锦衣卫探子简直无所不能,而且这次本就有吴孟明从太原抽调过来的人手,现在正当用。

    于是立刻有人去寻了锦衣卫探子。

    常宇上了堡墙,简单看了下,随即和程明几人蹲在地上拿着小木棍在划拉,商议如何布置,而此时正南方官道上已可见人影幢幢,贼军来了。

    终于来了,终于见面了,站在堡墙上的常宇望着南边越来越近的贼兵,双拳紧握,穿越至此终于和正规的贼兵见面了,想想就有些激动。

    贼军三百余人由南而来,前方是三十四个骑兵,居中一人长相粗犷,身批皮甲,三十多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此时正和部下谈笑。

    但当他行至张原村村口的时候眼睛却眯了起来,看着路口雪地上凌乱的马蹄印面露疑惑,抬头望了望范家堡,见堡墙上有不少人在张望。

    “你等要……”粗犷汉子刚要开口,身边一人突道:“孙老大,你看有人出来了”。

    孙姓头目顺着一看,果见堡门大开,有五六人骑马快速奔驰而来,转眼便到了眼前下马,一个三十余岁的汉子毕恭毕敬一脸腆笑:“敢问贵客可是闯王部下”。

    “咦,你怎么知道俺们是闯王部下”孙姓头目旁边有人开口问道。

    “俺家老爷昨儿听闻闯王不菲吹灰之力拿下介休城后,便道不日将有贵客上门,着俺们候着呢”不用说这个一口山西口音的粗汉便是锦衣的探子。

    “呵,你家老爷倒是能掐会算呀”孙姓头目哈哈大笑:“你是什么人,怎滴你家老爷不来迎接?”。

    “回大将军的话,俺家老爷卧病在床,小的是范家管事的,奉老爷之命迎大将军入府,府上已经为大老爷准备好了见面礼”。

    一口一个大将军果然把这孙姓贼头目叫的心花怒放,又听备好了礼忍不住的哈哈大笑:“前边带路”。

    “大将军请”锦衣卫探子,赶紧上前为其骑马,这举动更让贼首感觉受用,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怎么那么多马蹄印,何人来了府上?”

    “哦,那是小少爷一早从平遥赶来,将军您知道的俺们范家家大业大,小少爷出行随从不少”

    “呵还有小少爷呢,范家几个少爷啊?”孙姓头目一听心中放下警觉,想着应是那范家小少爷听闻介休城陷,从平遥匆忙赶来,毕竟范家家业大,周围城池都有生意打理,这小少爷估摸就是负责平遥生意的。

    “范家主家有少爷三人,大少爷远在张家口,二少爷在介休未归,小少爷在平遥,今早刚回来”锦衣卫暗探小心应对。

    一路上孙姓贼首不停问东问西,暗探有问必答,又是一副恭敬之相,贼首满意异常,不知不觉便到了范家堡南门。



    抬头望了望堡墙,贼首心中也是暗暗庆幸,若范家抵抗,凭自己三百人没有攻城梯火炮什么的,还真别想拿下。

    但好在对方识时务,放弃抵抗,便是此时堡墙上的家丁手中已空,不见兵器,而且比刚才少了许多,应是下来了。

    心中想着,眼前就验证,堡门大开,一个白净少年满脸堆笑带着二十多个家丁并列两旁迎接自己。

    “这就是你家小少爷?”贼首问道,毕竟常宇气质非凡啊,长相白净说他是个下人也没信。

    “是的,这正是俺家小少爷范永斛”暗叹探赶忙介绍。

    常宇也一脸谄笑走了过来,低头哈腰,嘴里呵呵着不停。

    “怎么他……”贼首眉头一皱。

    “俺家少爷从小有疾,口不能言”暗探管家解释道。

    “原来是个死哑巴啊,哈哈”贼首指着常宇大笑,左右也是哄堂。

    真他们的没素质,常宇心中暗骂,嘴里还是呵呵不停,脸上谄笑更弄,连连做请进的手势,伸手接过暗探手中的缰绳,帮贼首牵马。

    贼首相当满意,哈哈大笑中任由常宇牵着马进了范家堡。

    “你们老爷只准备了礼,可给老子准备了娘们?”贼首意气风发,何曾受过这种待遇,造反就是他妈的爽,这些不可一世的公子哥不照样给老子当仆役。

    “有有有,范家养有女艺数十,个个美艳无比”暗探管家赶紧说道。

    “表子可有啥可玩的,老子喜欢玩小媳妇哈哈哈”贼首和部属疯狂大笑。

    “额……将军只要喜欢,待会有看上的……尽管带走,尽管带走”管家脸上有些难看,却还要强笑奉承,常宇看在眼中,暗赞,这特么的才是真正的特工,演技走心呀。

    “咦,怎么这清净”进了堡内十余米,孙姓贼首突然收起笑容,心下有些疑惑,毕竟那么大的村堡,怎么只有这个小少爷和一个管家数十家丁,竟不见其他任何人。

    “老爷知道将军要来,已经下令族人不得随意出户,都在家里呆着呢,恐惊了将军”暗探这解释也算情理之中,当然反话是,怕你吓到族人。

    “不对”贼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虽然说不明白,但这是一种潜意识的惊觉。

    “哪里不对?”常宇冷笑。

    “你……”哑巴竟然会说话,贼首顿时大惊,话才出口,便觉脖子一凉,常宇手中匕首一掠而过,血光飞溅,随即摔落下马。

    这匕首正是太子所赠,削铁如泥,常宇给贼首执马,如此相近,出其不意奋力一击,直接搞定。

    “兄弟们杀贼!”

    常宇大喝一声,随即跑到一旁,捡起事先藏在道边的那把朴刀,拎起来就杀了过去,其实在杀贼首的那一瞬间,先前埋伏在寨墙上边的二十个腾骧卫弓箭手已经开始瞄准发射,十人对外,十人对内,瞬间惨叫连连。

    事发太过突然,其实贼军此时进入堡内的还不及百人,后边的只听前边惨叫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原本侧立两旁的数十余家丁,突然就抽出藏在身上的钢刀朝他们疯狂的砍了过来。

    至于堡外那些正准备进门的步兵更是一头雾水,只听里边惨叫,尚未反应过来,头上堡墙上的弓箭手已经开始招呼他们,立刻如无头苍蝇四下逃窜。

    常宇手拎着钢刀,直接冲进敌群,此时才不管什么武功,什么招式,挥舞大刀遇人边砍,疯了一样,口中不停呼喝:“干他娘的,杀光这些狗娘养的!”

    上边弓箭压制,下边常宇带领五十余部下疯一样的屠杀,早已被突起大变弄的胆寒的贼子此时哪还有心思抵挡,一窝蜂的逃命,靠近堡门近的赶紧往外逃,已经进来的就在堡内四下乱窜。

    仅仅不到三五分钟时间,先前涌进来的百余贼军已经被杀了七八,仅有十余人在堡内慌张寻路逃命,却被早已埋伏的锦衣卫迎头截住。

    “老吴,清场!”常宇大喝一声,翻身上马:“其余兄弟跟我杀出去”说着一马当先冲到到堡外,春祥,蒋全,程明等人立刻随后,五十余骑气势汹汹随常宇杀出堡外,至于堡内那少许乱窜贼子就交给吴孟明的手下了。

    毕竟是有着丰富经验的野战部队,外边的贼军被堡墙上的弓箭手突然袭击,吓得乱窜逃到远远的离开射程之后,听到堡内杀声大作冷静了许多,这时候才发现堡墙之上不过十余人压制,便立刻组织弓箭手反击,同时欲杀回堡内营救贼首,他们也算看出来,范家堡家丁不过寥寥,只是打了个突击罢了。

    那知这些反应过来的贼军刚刚组织好人马反攻到堡门前,却见一人纵马冲了出来,手中挥舞长刀,率诸多骑兵直接冲到贼军中,大杀四方。

    “杀光你们这帮贼子”常宇双腿夹住马腹,双手挥舞大刀,左右不停的劈撩,这个时候他终于体会到,骑兵对步兵那种碾压是多么的无敌,根本不用管太多,手中长刀遇人就劈,就砍,战马冲到何处,便闻惨叫连连,那些四散逃命的贼军双腿怎跑得过战马。

    “吴三桂二十一人(一说五十三)万军中纵横,老子不信七十余人还宰不了你们这帮小贼”

    常宇口中大呼小叫,手中长刀却不停歇,一直追杀逃散贼军,部下七十余骑也是勇猛异常,一时间,整个张原村到处都是追杀大戏,惨叫声此起彼伏,听了让人浑身发毛。

    堡外杀的激烈,堡墙上的弓箭手,更是沿着墙跑不停射杀距离内逃窜的贼军,而堡内吴孟明手下的锦衣卫早已将那几个活口给砍了,甚至连一开始那些中箭没死躺在地上呻吟求饶的也给剁了!

    就在常宇疯一样的纵马追杀之际,远处传来轰隆马蹄声,诸人大惊,闻声望去,却是一喜,唐破天这个马后炮终于赶到了。

    “你他娘的再晚来一点,汤都没的喝”常宇对着唐破天的人马大喊,奈何嗓子早已沙哑,即便不沙哑唐破天也听不见,此时他的人马一到场没有丝毫迟缓,立刻加入追杀。

    张原村中,村外荒野,到处都是厮杀身影,常宇已经停下,这个时候他才突然感到双肩有些脱力,刀都差点握不住。

    三百援兵的加入,让本就无还手之力吓破胆的贼军彻底放弃了抵抗弃械投降。

    范家大院大堂内,常宇斜靠在太师椅上,吴孟明在旁正在给他捏胳膊:“大人勇猛,厂督威武啊,先前只知您拳脚无双,没成想杀贼也这般无敌,听说您这次杀敌数十可是真的”

    哼,常宇非常傲娇的给了他个白眼,吴孟明这货果真贪生怕死,贼军进堡后他根本就没露面,声称亲自监视范家父子呢,至于协助常宇清场的活便交于手下去做了。

    “厂督大人”这时唐破天走了进来,此地已被清空,并无范家人在场,在称呼上也不用再多掩饰。

    “杀贼一百七十三人,俘八十九,咱们兄弟无伤亡,伤十一人”

    “看来贼子逃了不少”常宇微微道,贼军三百有余,此时统计连杀带俘也不过二百六十二,不过有逃掉也好,不然谁给贼军通报消息,谁有又来灭范家。

    至于己方有无一人亡他一点都不意外,首先他部下都有绵甲在身,便是程明的腾骧卫也有软甲,不中要害难伤其命,再者由于是突袭,从一开始贼军就是被压制被追杀,最先进堡的三四十骑兵被剁掉,其余步兵只顾逃命,哪有反抗之心之力,可以说从头到尾贼军都处于被动。

    “厂督大人俘虏怎么办?”唐破天又问

    常宇略一沉默:“带一个过来”。

    不多时一个身材短小的贼军小头目被押了过来,一见常宇就哭天喊地求大爷饶命,却被旁边的春祥一脚踢中嘴巴,满嘴喷血不敢再嚎叫

    “问你什么说什么,回答满意便饶你性命”常宇端起茶杯面无表情撇了这家伙一眼:“你是谁的部下?”

    “小的在孙大山孙大哥手下听差”贼子道。

    额,孙大山,常宇想了一下没听过这个人啊,随即醒悟:“刚被杀的那个贼首?”

    嗯,嗯,贼子点头如捣蒜,常宇翻了个白眼,蒋全上去刷的就是一耳光:“m的,问你是谁的部下,扯尼玛的大山大海的,说个有名头的”。

    “大爷饶命啊,饶命啊,俺们大首领是小闯王,是制将军的儿子……”

    噗,常宇忍不住把茶水喷了出来,正中吴孟明脸上,老吴憋的脸通红,硬是忍住那句差点就骂出口的脏话。

    小闯王,李来亨,常宇没想到自己这个冒牌货,竟然遇到正规军了。

    不过想想也是,来这种大户家劫银子的,一定是贼军主力中的某支。

    “你知道老子是谁的部下么?”常宇嘿嘿一笑,贼子使劲摇头:“小的不知道”。

    “老子是权将军的人,他么的,什么都给我们抢!”常宇说着呸了一声,起身一脚踢翻贼子:“滚,再让老子看到,定杀了你!”

    “谢大爷饶命,谢大爷饶命”贼子翻身爬起来就往外狂奔。

    “就这么放他走了?”春祥一脸不解。

    “不放他不走,贼军怎么内讧”常宇微微一笑。

    “只恐贼军不会那么容易上当”唐破天在旁轻声道。

    “那又如何”常宇耸耸肩:“恶心恶心他们呗,多少也会让他们产生嫌隙”他深知刘宗敏和李过等人本就不和,使劲搅和就是了。

    “其余俘虏呢?”唐破天问道。

    “全部砍了,首级摆在官道边,尸体做成京观”常宇冷笑,诸人大惊。

    京观是什么,是把敌人尸体夯土垒成金字塔形状,古来便有,通常用来炫耀功绩,或震撼敌人,不过这事多发于唐宋之前,入明之后未听闻,此时常宇竟然要做这事,顿时让吴孟明等人背后发凉,没成想这个平时和颜悦色的厂督果真是心狠手辣的变态啊。



    唐破天去执行杀俘命令去,这边范永魁也把银子装完了,并不足五十万,仅四十万刚冒头,此刻正跪在常宇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要么给其点时间去再去凑凑,要么以家中古玩玉器首饰相抵。

    常宇撇了撇嘴,竟然非常大方的说,见其心诚,不以为甚,免了!

    范家心是否诚不说,但绝对听话,即便刚才堡内杀声震天,也没一个人露头张望,想必早都吓尿了,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甚至以为贼军内讧了呢。

    但常宇也知道范家彻底的毁了,李来亨部下三百余人死于此,尸体被做京观,其后暴怒如何报复可想而知,范家此时若不立刻远逃,必然草木不生!

    四十万两装了四十余大车,车都是从范家堡现取,范家做生意的就不缺大车,随即常宇便令吴孟明押车先行太原。

    而他需要陪部下休整,一番苦战诸人皆疲惫不堪,便是唐破天部也是如此。

    天已晌午,小雪又起,范家的家丁已经被放了出来,在锦衣卫的监管下正在官道旁掩埋尸体做京观,而此时唐破天的人马早已经进了范家堡休整,受伤的士兵也正在接受治疗,堡内范家族人心怀恐惧的正烧火煮食犒劳这些贼兵,胆颤之余也有些庆幸这些贼子虽然可恶,但却军法严明,,没有发生烧杀奸淫的更恶劣行为。

    范家家主范明已经清醒过一次,只是听闻贼军拉走四十万两掏空他家银库的时候又晕了过去。

    常宇此时站在堡墙上,顶着风雪在上边散步,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当他下来之后立刻宣布一道消息,此次参战的士兵每人加一百两赏赐,受伤的追加五十两,至于捡漏的唐破天部每人则赏银五十两。

    士兵们忍不住的欢呼,这一趟出来太值得了,最高收入二百五十两,这可是当兵一辈子都赚不来的。

    “是不是给了太多了”,春祥小声问。

    “生命是无价的”常宇这样回他,心中却默念:为了人心和士气再多花一倍都值得。

    水足饭饱,士兵略做休整便开拔离开张原村,常宇并不敢在此多停留,因为贼军此时势力遍布介休,一个不慎随时都能引来狼群,招致围攻,那后果将不堪。

    至于范家如何善后这已经不是他关心的事情了,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他现在要做的是溜之大吉。

    唐破天被令先行追上银车护送其返回太原,常宇率程明等七十余骑殿后,他们双马换乘,轻装上阵,机动性强,不管是阻敌还是撤离都游刃有余,仅是人数少了些。

    “以最快速度返回太原,以防贼军循雪地痕迹追上”临行前常宇提醒唐破天。

    “若真有追兵的话,咱们正好在大杀一场”春祥一脸傲然,好像刚才没尽兴一般。

    常宇忍不住的叹息这傻孩子咋这么单纯,刚才以少挑多,那是用尽了心计,加上利用范家堡埋伏突袭干掉贼首那些骑兵,打了贼军措手不及才有那场大捷。

    若是两军对阵放开手脚干,七十余骑硬抗三百余贼,下场估计只会逃之大吉。

    倘若贼军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派来的就绝非三百兵力,更不只三五十骑,而且极有可能是精锐,此时荒野无险可拒,这点人手还想和人家大干一场简直可笑,那是送人头。

    官道上,回首望着张原村的范家堡,常宇表情有些遗憾,临走之前发现范家存粮不少,奈何装粮不是装银子那般方便,加上堡中车辆不足,更重要的事,贼军在侧,群狼环伺之下,他不敢冒险,还是赶紧溜吧。

    常宇带领一百二十骑,后缀唐破天护送的银车后十里,不时派快马后方侦查,若有贼迹会第一时间送来。

    好在一直到平遥城外,并无坏消息传来,常宇松了一口气,过了平遥几乎就算安全了,贼军一般不会把触角伸出这么远的。

    银车继续一路向北,常宇却扭头去了西方,银车有唐破天三百府军卫护送已足够,此时他要去侦查一下交城地形。

    交城是在汾州府正北,中间隔着文水县,常宇和周遇吉商定在此设置阻止贼军的防线,此城距离平遥不远在西北方向直线距离几十里地,所以常宇想借机先去探探。

    从祁县向西入眼荒凉,四下荒野,少有村舍,仅有一条狭小土路,百余骑纵马踏雪狂奔,寒风吹的让人睁不开眼。

    “厂督前方那个小丘陵有个小村叫南安,村里有咱们人手”一个随行的锦衣卫暗探就近说道。

    常宇点头,继续纵马,到丘前才减慢速度,绕丘查看,其实就是一个方圆二三里的小山头,长满杂草密林在风雪中摇摆,丘侧有零星十余户人家。

    “此地可作一伏兵之地”程明靠过来小声道,常宇微微点头招过那锦衣卫暗探,进村和你同僚打个招呼,让村民速离此地,暗探叩首而去。

    余人继续西进,却又见几个小村子在道旁,闻蹄声,犬吠,有村民恐慌露头张望,常宇向春祥等人示意,立刻便有人驱马奔去:“三日内速离此地,不然恐有兵灾……”

    村民惶恐颔首。

    其实这时候普通贫苦百姓要是闻知闯贼到来,大部分人都不会惊慌,反而有期待之意,抱着观望之心,根本不会离乡背井,。只有一些土豪乡绅会咬牙搬离,更讽刺的是若是闻官兵到来,那却如丧家之犬,可见官兵的名声有多败坏。

    南安距离交城有三十余里,期间有三条大河,都是汾河分支,其中一条临交城城北,不过此时河水大多干涸,而且冰封,河道两侧野草横生,不见人烟。

    诸人沿着通往交城那条河道岸边一路狂奔,眼见不多十里地便到。

    就这这时,突闻前方河道隐隐传来呼喝之声,常宇挑眉,放慢速度,很快便有人来报:前方河道中有数十人在火拼。

    “前去看看”常宇口中说着,催马急行,转眼间便冲到跟前,果见干涸的河道中,有近三十余人在持刀火拼,其中已有伤者,只是见他们到来,随即住手,目光都有恐惧之意。

    “围起来”

    常宇一声令下,部众纵马冲下河道,把三十余人团团围住,刚才还搏命的两拨人竟立刻背靠背一直朝外警戒着。

    “你们是什么人?”春祥张口喝问。

    这一问,刚还背靠背的两拨人,弹簧一样的又跳开,互相持刀指着对方,眼神却都很惊慌的看着外围骑兵。

    竟无人答话。

    常宇眉头一挑:“到底什么人再不说,一律射杀!”

    话一落音,部众立刻张弓搭箭,被包围的人更加恐惧。

    “老大,给这些贼子拼了”一个肩膀受伤,单手捂着伤口的粗犷汉子,咬牙忍痛对身旁的一个络腮胡低吼。

    络腮胡眯着眼睛:“先看看,对方好似也不熟!”

    常宇耳尖,闻言一怔,立时省悟,一定是明军夜不收和贼军的探子狭路相逢了,于是大喝一声:“明军兄弟,往后撤!”

    果然那络腮胡子一听,脸上大喜,朝常宇喊道:“原来是自家兄弟,在下李兴祖,太原府朱参将手下听差,这十余人是贼军奸细”。

    朱参将,太原府的确有姓朱的参将便是朱孔训,看来没错了,常宇微微一笑:“诸位兄弟辛苦了,且退下休息”。

    随即李兴祖等十余人慢慢的退到骑兵外围开始包扎伤口,而包围圈中那十余贼子奸细恐惧之色更甚。

    “弃械还有生路,反抗立毙!尔等有三息时间可考虑,一,二……”常宇冷笑

    “三”未出口,众贼便扔了兵器,时间越短压迫力越强,人会潜意识的选择瞬间最真实的想法,没有多余时间去挣扎,其次面对百余骑兵,对抗结果不言而喻。

    “很好”常宇冷笑一声:“谁是带头的?”

    随即便有一个精壮汉子走了出来。

    “捆了”

    常宇一声令下,便有人下马把精壮汉子捆了个结实!余贼惊慌之余又是疑惑。

    “余下射杀”常宇淡淡一句,就让其余贼子大惊失色,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乱箭射杀。

    “你这狗官,言而无信,说好的投降不杀的!你这狗官不得好死,老子就是下地狱……”精壮贼首眼见自己部下兄弟惨死眼前,简直疯了一样怒骂常宇,奈何他此时被捆的结实按在地上,只是徒劳。

    常宇冷笑下马,走到那还在大骂的贼首跟前:“放心,你一定比我先死”说着在他下巴一托,贼子下巴脱臼只能呵呵出气。

    随即常宇走到李兴祖跟前,诸位兄弟辛苦了,说着便查看几人伤势,并不太严重。

    “这位大人怎么称呼?”李兴祖眼中尽是疑惑,这队人马清一色黑衣裹得严实,瞧不出身份。

    程明向前道:“这位是东厂厂督常公公”

    “啊,原来是厂督大人”李兴祖等人大惊失色,连忙起身行礼,随即又觉得好似不对便要下跪,被常宇止住:‘诸位兄弟不比如此,咱家不喜这俗礼”。

    这让李兴祖等人更加不解,甚至受宠若惊,试想厂督哪个不是权倾朝野,哪个不是嚣张跋扈杀人不见血,却对他们几个军中夜不收如此温言礼遇,甚至称兄道弟,实在称奇。

    常宇望着眼前这十余不知所措略有惊恐的面庞,心中其实非常敬佩,夜不收是军中最危险的一个兵种,真的是那种时刻在刀尖行走,过了今天不知明日。

    但也因为此,这些人都是搏杀好手,不吹不捧,若让春祥等二十余太监军对眼前这十余人以命相搏,常宇绝对押李兴祖赢,而且是那种赢的很轻松。

    “你们谁身上有银子?”常宇忽然转身,不一会便集了五十余两碎银,随即递给李兴祖,天寒,给诸位兄弟买些酒暖暖身子。

    李兴祖等人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只觉得心头暖流阵阵,齐齐对常宇躬身行礼:“卑职谢厂督大人”

    “此贼交于你们,若是爽快交代一些有用信息便给他个痛快,他若不爽快你等就好好伺候着,实在没辙可以交给锦衣卫,听闻他们手法好的很呢”。

    “厂督大人尽可放心,卑职等的手法不比锦衣卫兄弟们差”李兴祖略带笑意说道。

    常宇哈哈一笑,转身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李兴祖望着远去骑兵身影,又看看旁边那十余尸体,再看看手中银子,感觉一切都不那么的真实,抬手就给了身边那糙汉一耳光。

    糙汉吃痛,捂着脸:“大哥你干嘛打我?”。

    李兴祖嘿嘿一笑:“怕是做梦,看疼不疼”。

    “疼,钻心的疼”糙汉捂着脸大笑,诸人哄堂,脚边那贼子却一脸麻木。



    大军拔营,探子先行,李自成被围剿十余年,果真小心翼翼,其此时尚在介休附近,暗探却都已经撒到交城,恐怕此时汾州府境内更多,常宇心下愈觉得不可小觑。

    又行数里,交城在望。

    古时出于防御功能,但凡一城不论大小均有城墙,大者方圆几十里,人口百万,如北京,南京,小者方圆二三里,人口百余上千均正常,如眼前交城便是一典型小城,人口两千余。

    又因古时人口稀少,城中不仅只是房屋街道,也留有耕种农田,甚至山川河道,这点和后世大不相同。

    交城太小,墙不高也不厚,守兵不过百余,应付些许山贼或可,但遇闯贼这种只有两条路,要么逃要么降。

    有点不对劲啊,随着愈来愈近,常宇突然发现交城城北人影憧憧,与这风雪天格格不入。于是诸人打马朝北急行而去。

    行进一看,竟然发现是城中百姓拖家带口离城,径直朝北。

    城门处有不少官兵在呼喝维持秩序,常宇使个颜色,春祥便打马过去,不一会折返,告知是交城守兵已经接到周遇吉的军令,让他们立刻偕同城中百姓弃城北上,以避兵灾。

    显然,周遇吉是打算在交城和贼军硬碰硬了。

    “城中此时可有太原的兵马?”常宇又问,他知形势紧急,周遇吉昨儿开了军务会议后,既然已经派人通知清场,那定然也派了先锋兵马。

    “人马尚未到,仅有城中百余守兵在清场”

    这个答案让常宇眉头深皱,交城距离太原不到两百里路,周遇吉若是昨儿派人过来,此时应该到了才对。

    只怕是昨儿调兵遣将有所不及,但今儿一定会来,常宇心中想着便带队从北门进入交城。

    城太小,街道大小纵横不过十余,入眼也少有高楼大厦,却是一番鸡飞狗跳景象,时不时夹杂着哭喊喝骂,却是士兵正在强制一些百姓离城。

    并不是所有人愿意走,最底层的家徒四壁,去哪都一样倒也听话,有钱的大户,心忧家业,若贼入必然不保,所以也是乖乖的打包行囊一车一车的往外拉,而那种小康人家却是最不舍。

    眼前便是一户人家,任由士兵如何劝说拉扯却死死抱住门前一棵枯树哀声嚎叫:“老汉便是死了也要死在这城中,何况留下未必就死,反而出了城,这寒冬天缺衣少食如何活命……你们打死俺吧,打死俺好了……”

    “不日贼至,此地堪比地狱”常宇驱马向前,看着那老汉冷冷说道:“天虽寒,去了太原总不至于丢命,尚且那边开设粥棚饿不死,但若留于此地,必死无疑”。

    老汉看了他看,却不相识,但身后那么多骑兵,来历绝非简单,脸上露出些许恐慌:“俺曾听闻闯王不杀百姓的”。

    哼,常宇冷笑:“闯贼只是不杀反抗的百姓,不杀投降的百姓,投降了便是贼,你是要投降做贼么,若真是如此,便如你所愿,就地正法你”

    这……老汉脸色一变,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低头不语。

    “传下去,若有强留不走者,就地毙”常宇看着那几个士兵冷冷说道。

    不过几个士兵只是互相疑惑看了一眼,却不应声。

    “东厂还使不动你们咋地?”蒋全看着那几个士兵大喝一声,顿时让他们一脸惊恐,原来是东厂的人:“小的领命”。

    “你们四下散开,帮着驱离”城中士兵太少,人手明显不够用,常宇吩咐道。

    程明立刻带着他的五十部下领命而去,仅留春祥等二十太监军随侍在常宇身边。

    顺着街道常宇一路纵马南行,他准备登上南边城墙观察一下地势,所过之处,只闻鸡犬不宁,毕竟背井离乡是多么痛苦的事。

    常宇脸色异常难看,强制驱离自然让百姓心有不满,但为了让他们免于兵灾,不得为之,更重要的是坚壁清野只为在此地设立一道防线,要和闯贼硬抗一下。

    “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呜呜呜……”突然街边一小巷传来一女子若有若无的哭喊声,虽不太大,但却凄惨异常。

    常宇不由眉头一挑,从进城一路向南,听到哭声不下十处,但唯这一次让他皱眉,立刻一抖缰绳,朝小巷子奔去。

    却正见几个士兵把一个女子往一民宅拖去,一脸的淫笑,女子衣衫褴褛,使劲的挣扎,奈何被按的严实,嘴巴也被一人堵住。

    “滚开”一个士兵一脚踢开旁边死命哭喊拽着他的小男孩,随即就要往宅子里走,突感不对劲,扭头朝巷口望去,却见二十余黑衣骑士正杀气腾腾的奔来。

    “嘘嘘嘘……”士兵心中一寒,吹着口哨赶紧对着刚刚拖着女子进宅的几个伙伴招手示意。

    看他脸色,几个同伙便知有事发生,随即放开那女子朝大门走来,女子披头散发的尖叫朝大门奔去:“小宝,小宝……”一把抱住刚刚被踹在地上一脸是血爬不起来的男孩,嘶声哭喊,随即又闭上了嘴巴,因为她看见一队骑兵阴森森的到了跟前,当先马上却是一少年,脸色铁青。

    “你,你等何人”几个士兵何尝不感觉到常宇的阴森,还有那随时就要迸发出来的杀气,心下恐慌,不由边去抽刀,心下嘀咕:难道是贼军进城了。

    “东厂厂督在此,尔等胆敢无礼”春祥大喝一声,几个士兵一怔,随即一脸恐惧,快步走到常宇马前下跪,小的见过……啊!

    几乎就在他们下跪那一刻,常宇手中利弩一箭射穿当先那人脑袋,余人一惊,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太监军给射杀。

    常宇翻身下马,脸色依然铁青,随即抽刀,咔咔咔几声,便把几具头颅看下,惊得旁边那女子倒头就晕了过去。

    “蒋全,将这些狗头挂城门示众,领人全城巡察,但凡作恶者,立斩!”

    蒋全立刻领命而去。

    乱世重典,常宇下手不只对贼人狠,便是官兵同样一视同仁,毕竟这年头,大部分官兵和贼子没啥区别。

    简单在女子人中按了几下,女子悠悠醒来,看见眼前少年,顿时又是一惊,仅仅抱着怀中男孩:“饶命,饶命啊……”

    常宇叹口气,用衣襟擦了擦男孩脸上血迹,丢了些碎银过去:“速离此地,随众前往太原”。

    说完起身上马,朝南城行去。

    城墙高不过五米,宽两米又余,周长不过不过两三里,如此小城根本难抵贼军铁骑,常宇站在城墙上吹着风雪,看了看西边莽莽大山,东边荒野河道,正南方虽勉强算一马平川,此地根本无险可守。

    但即便如此他也决定再次和贼军来一次硬碰硬。

    为何?因为不服!因为不想那么憋屈。

    李自成发兵进京,确切说是出门郊游,出西安一路走走转转,到谁家门口谁开门欢迎,送吃喝喝还送人,畅通无堵的到了宁武关前才被周遇吉狠揍一顿。

    这一顿其实揍的挺疼的,甚至让本就不想进京玩耍的李自成有了回家念头,可偏偏遇到热情好客的姜瓖大开门户:客官进京玩耍呗,然后又一路有吃有喝的到了京城。

    堂堂几十万大军摆在门口,却不如一条看家狗!

    “耻辱!天大的耻辱!”常宇用力挥拳砸了一下城垛,恶狠狠的看着远方,他绝对不能让李自成那么舒坦的一路狂欢。

    这便是他在此设立防线的目的,要给贼军当头一击!交城小而空旷,在此一拼,代价小,成本低。

    当然他也知道,交城无险可据,城小墙矮是阻挡不住闯贼,他也没幻想在此挡住,但只需给贼军一记猛拳便可,让贼军知道疼,让官兵涨涨士气,治治他们的恐贼症!

    一想到贼军大摇大摆的从西安潇潇洒洒的走到此,常宇心中屈辱难消。

    “大哥,天快黑了,而且这城头也忒冷了些”春祥在旁边缩着脖子,哈着冷气。

    常宇长长呼了一口气:“走吧”。

    “去哪?”春祥问。

    “太原”

    常宇等人刚刚下了城头,迎面便碰到蒋全等人,却见他刀鞘口血迹斑斑。

    “杀人了?”

    “十三个”蒋全道。

    “都是兵?”

    “还有五个趁机作乱的地痞混混”。

    “杀的好”常宇不在言语,纵马向北,走不远又遇到程明,众人边径直出城。

    出城便见一桅杆,杆上挂着十多个血淋漓的首级,让人望而生寒。从旁经过的百姓,窃窃私语,眼神之间全是惊恐。

    虽已天黑,城内百姓依然源源不断,没办法,城内官兵强制他们离城,必须要趁夜赶往太原,早早安顿下来。

    交城距离太原呢一百多里地,按照他行走速度,即便不停歇也要十二个小时,加上这一路风雪,的确够辛苦的。

    常宇等人打马急行,趁着天黑将黑之际一路狂奔,一口气奔了十余里地,迎面碰到一支人马,估摸两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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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是太原府派来的先锋到了,常宇放缓和队伍交错而过,粗略估摸骑兵五百有余,余下尽是步兵,不见辎重,很显然这是一支轻装上阵的先锋。

    “去问问谁的人马?”常宇勒马路边,蒋全派人去打听。

    不多会,便见几个匹战马快速奔来,到了常宇马前,来人立刻下马抱拳:“末将见过厂督大人”。

    常宇定眼一看,也翻身下马:“原来是牛参将”来人正是周遇吉手下部将牛勇。

    下马还礼,这让牛勇受宠若惊:“末将奉周总兵令,前往交城设防,没想到至此得遇厂督大人”牛勇看常宇一脸疲色,心中嘀咕:这位厂督大人干啥去了把自己弄的这幅模样。

    “本督刚刚从交城回来,曾巡视周边地势,心下有些计议,你此次前往可先……”常宇刚说着突然住口,心中想到自己先前曾说过不过在军务上指手画脚,怎可食言,于是立刻改口:“你此次前往,与周总兵可有些计议,说与本督听听”。

    牛勇闻言立马道:“周总兵遣末将前往交城,先勘地形,后设阵地……”

    “无险可守”常宇淡淡一笑打断他:“不要打官腔,也不用说术语,给本督来点实料,说说具体计议”。

    牛勇叩首称是,随即蹲下取一树枝,在雪地上划拉:“末将曾经过交城数次,对其地形略知,的确无险可守”。

    看到常宇随他蹲下于是微微一顿又道:“不过既然仅做一道防线,不为守城仅做打击贼军气焰,那便可机动布置,不用严防死守城池了……”

    “实料”常宇用手中数字敲了敲雪地

    牛贵尴尬的轻咳一声:“末将准备在交城之南,掘土为壕,西起山旁,东至河道,深两米,可阻敌骑兵,夯土又可为壁,居高可当贼兵冲锋,同时……”

    “时日紧迫,工程量大,不现实”常宇直接打断他。

    “厂督,贼军此时不过在介休处,尚未及汾州府,咱们可征民夫,日夜赶工,应是来得及”牛贵道。

    常宇摇头:“一来天寒冻土,施工极难,从西山到东河十余里,工程量太大,二来,交城本就成小人少,一时间根本征不到多少人,况且他们此时均已被强制驱离,没看到都忙着往太原逃难么”常宇指着路边那些拖家带口匆忙赶路的百姓。

    额……牛贵顿时犯难:“可是周总兵……厂督大人,城南一马平川,若无险可据,难抵贼军铁骑冲锋”。

    常宇微微点头,这个问题他之前也曾想过,一般设置防线要么有边墙山关,要么有河道,要么城高墙后,否则大平原上人家万马奔腾之下,凭啥抵挡。

    然而交城很尴尬,有山,在城西莽莽大山,但是贼军又不往西。

    有河,汾河三条之流,但在城东。

    至于城墙就别提了,你敢进城防守,人家就能把你围困在那弹丸之地内吊打。。

    不过他随即就提醒牛贵,小木棍点了点雪地上交城的位置:“防线防线,这里只是防,至于线,是这里”说着在交城城北由东至西长长划了一条线。

    牛贵先是皱眉,随即起身朝南望去,此时天色已黑,虽有火把照亮,难及十米之外:“末将所记不差的话,前边不远便有一条东西大河,便是厂督划拉的那条线吧”。

    没错,汾河三条分流,有一条就流经交城之北,直入正西莽莽大山,至于源头是在山中还是在汾河他却不得而知。

    常宇微微点头:“这条河岸不就是现成壕沟么,稍作安排便是天堑”

    牛贵抚掌:“着呀,其实周总兵和我等商议之时,也曾把此地作为一据,只是河在城北,若是设在此地,岂非把交城白白让与贼子了,于是作罢”。

    因小失大,常宇暗暗叹气,周遇吉虽勇猛,但有些死脑筋啊。

    “交城本就已是弃城,不然何必坚壁清野”常宇没好气的说道:“再何况谁说防线只可设一条,尔等以此河为底线,向南撩便是,有本事打到平阳府都行,打不过再退回来就是”。

    牛贵脸上一红:“厂督大人所言极是”心下却也有些佩服,这小太监竟略懂布阵,比之那些不学无术的监军太监好太多。

    “还有呢?”常宇再问:“除了设置防线其他可有计议?”。

    牛贵重重点头:“从介休北上太原有东西两路,贼军此时虽西去攻打汾州府,但不排除兵分两路,我等与周总兵商议之下,觉得应在东路也布置兵力,以祁县为线……”

    “祁县以北数里也有条东西横向的大河”常宇插了一句。

    牛贵点点头继续说道:“祁县距离交城不到百里,我等商议之下,以此设置百里防线,阻敌以南。虽百里防线过长,但兵力以祁县交城两城为主,中间驻一支人马,可机动两边支援”。

    “此处往东三十余里有一丘陵名南岸,可屯兵!”

    常宇又插了句话,牛贵眼睛一亮,甚至有些惊异:“我等也是如此决定!”

    神个p啊,我他妈的累的一天一夜没吃好睡好,把方圆百里都跑了个遍,加上后世穿越而来,看过此处大概地图,若心里还没点b数,不如一头撞死得了。

    常宇心里嘀咕,脸上微微一笑示意他接着说。

    “据报贼军有二十余万众,一旦开拔,探马四出,触角甚至伸到百里之外,便是太原此时也恐有其奸细”。

    “所以呢?”

    “所以我等决定,在两军正式接触之前,不可避免也不介意和贼军进行小规模遭遇战”牛贵说着微微一笑:“咱们也把探子密集放出去,力保贼军各路暗探细作,过不了这条防线”。

    “好!大把的撒出去就是”常宇微微点头,其实心中波澜不动,其实这个建议还是他在路上和周遇吉商议过的,此时被采纳一点都不意外。

    “祁县那边派何人镇守?”常宇又问。

    “赵元忠”牛贵说道,但常宇听了很陌生,并不认识这个人,应是参将一下的低级军官,想来是因为知道贼军主力要走汾州府这边,所以那边并不那么看重。

    又聊了半响,常宇翻身上马辞别牛贵纵马直奔正北而去。

    此时天色大黑,风雪虽小,但奇寒无比,道路上三五成群的百姓正在结伴佝偻而行,富贵人家有马车代步,免了风寒之苦,又见路边有很多人停下生火取暖,或在低头进食,也有嗷嚎大哭者

    哭什么?无非背井离乡,又或风雪太寒,又或饥寒交迫。

    但生在这乱世,又有谁活的不似一场炼狱。

    常宇一路黑着脸,眼见一路哀嚎遍野,却无可奈何,那种无助的心情真的让他抓狂。

    又行数十里,前方一座城,是清徐县城。

    常宇勒马慢行,望着黑呼呼的小城:“蒋全,派几个人进城通知县衙,让他们立即马上在城外设粥铺赈民”他担心这些冒风雪赶路的百姓难以支撑到太原。

    “常哥,恐怕不行”蒋全面有难色:“听闻太原下辖几乎每个县城粮仓都所剩无几,而且……”

    而且动用官仓赈灾,一城县令根本做不了主,必须往上打报告需要批准才行,有的甚至要上报朝廷,手续繁琐……这道理常宇懂,比谁都懂。

    “顾不得那么多,让他先行事,手续后补,若有事咱家帮他抗了”常宇大手一挥:“官仓无粮,让他去借,借不来让他把自己府上的粮食拿出来,不管如何今晚必须看到粥铺,否则提他头来见”。

    蒋全应了,便要吩咐下去。

    “你亲自去办”常宇说道,蒋全领命而去。

    “大哥,这事若是捅上去,估摸朝廷上那些文官能把你骂死”春祥不无担忧道。

    “我何惧那些下三滥”常宇冷冷一笑,打马急行。

    双马换行,百余里地,刚过子时常宇便到了太原城外,遥遥之间可望大南门城楼上隐约传来的灯光。

    不知道吴孟明他们到了没有,常宇扭头长东南方向望去,夜黑风加雪,可见度极地,迷迷糊糊啥都看不见。

    吴孟明比他先行近半个时辰,加上他从祁县又拐向交城走了西路返回,理论上应比他先到太原,但银车走的慢,马不能跑,估摸要到天亮才能返回吧,常宇想着打马急行朝太原城大南门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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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虽深,天虽寒,但距离介休西北六十里外的一座城却陷入狂欢之中。

    城不大,因是割股奉母的大孝子郑兴故乡,取名孝义县,属汾州府辖,距离汾州四十里地,此时已为贼军所破,全城狂欢。

    说是为贼所破,那是自我贴金,其实早在昨晚介休投降的时候,孝义县的请降书已经送到李自成手中。

    于是,清早起床,稍做洗漱,瞎子李便下令拔营,下午便到了孝义直接进城,接受孝子们的孝敬,一番任免嘉奖惩戒后,晚间便住进了县衙光邀将士开趴体,而部下那些贼子们也开始在城中彻夜狂欢,虽然李岩再三严令,不得扰民,但谁知道呢?

    原本威严的县衙此时狼藉一片,大堂之中竟然燃起篝火,几十个兵丁正在其中喝酒吃食,呼喝不断,甚至有人躺在正堂案上呼呼大睡……

    而衙门之后的县太爷的府上,此时更是热闹,到处都是杯筹交错呼喝酒令声,是不是还有丝竹琴声,但更多是一阵阵粗犷淫笑夹在乐女们的尖叫以及阵阵哄堂大笑声。

    即便是后府也是这般,酒更多,女人更多,只是声音小了些,而且貌似气氛也有些不对劲。

    后府正堂,摆了一个长长的大桌子,桌上美酒佳肴俱有,一个四十多岁高大健壮的汉子,居中斜靠着太师椅,脸色黝黑,坚毅而又冷漠,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左眼蒙着一块黑布,此人便是趁着年假带领公司员工郊游的大贼寇李自成。

    在他之下又有数十人,正在推杯交盏,杯筹交错,几乎每个人怀里都搂着一女子,时不时这揉揉那捏捏。

    气氛原本这样很融洽,李自成和他的部下也很享受这种每到一城包吃喝又送大保健的待遇。

    一开始他非常意外,不知道崇祯为何对他这么好,难道说是诱敌深入?可是慢慢他发现这事和崇祯根本没有一毛钱关系,用李岩和牛金星的话来说,那就是人心所向,民心所向啊!

    向他马格碧,李自成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盘踞一方做个山大王还行,真给他个国家根本玩不转,他有自知之明,烂泥扶不上墙,狗肉上不了大席。

    所以虽然一路吃喝玩乐,畅快无比,但他心中已做决定,干票大的,打下太原立马撤兵,再往北那都是雄兵险关,去了找死。

    只是……看了一眼席间纵乐的部下们,他忍不住蹙眉,一路走来太顺畅了,顺到这些部下个个都飘了,认为可以不费吹之力就打到京城把崇祯拉下龙椅,自己上去嗨皮一下。

    可笑啊,可笑,从此到京城,千里之遥,雄关数座,精兵严守,仅仅趟平几个小县城就飘飘然实在可笑,要知道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进京,因为他知道那是做梦,但是对外他必须要这么说,一来振士气,而来立大顺国威嘛。

    虽然檄文写的斗志激昂,誓言进京干翻崇祯,农奴翻身做主,但事实上只有他和几个贼众大佬才心知肚明,见好就收或见势不妙,拔腿就跑才是他们的核心战略目标。

    慢慢的饮了杯中酒,李自成一扫席间诸位,目光落到到左边席尾一少年身上,少年个头不高,却异常健壮,此时眼中却杀意腾腾的看着席头一人,这少年便是李过之子,小闯王李来亨。

    见他眼泛杀意,李自成不由眉头一挑,看望席首那位,也就是他右手跟前那个四十多说一脸横肉的壮汉,此时正搂着一个女子使劲的啃,女子一脸的不情愿却无可奈何,这人却正是贼军的另一大首领,刘宗敏,也是李自成的把兄弟。

    此人桀骜不驯,好色贪杯,在军中谁都不服,甚至有时候连李自成也不鸟,甚是跋扈。

    跋扈到什么程度,到刚才借着酒劲提刀要杀李来亨。只因李来亨说指责他部下抢功杀了他手下三百余人,并且做了京观。

    这事还要回到今儿午后,大军刚及孝义城外的时候,从张原村侥幸逃命的几个贼子终于找到了组织,跪在李来亨跟前哭的那叫一个惨!

    三百余人被杀的仅逃回十余个,而且对方竟然毫不掩饰是刘宗敏的部下,李来亨震惊之下是暴怒。

    “可能确定是刘狗的人?”

    “他们自己说是刘将军的人,小的看着像又不像”逃回来的几个贼子也有点拿不准,其实心里和李来亨一样觉得刘宗敏即便再嚣张跋扈也不至于如此不遮掩的屠杀自己人,虽然他和李过不和,但毕竟是一路人,同为贼。

    李来亨一边派了一千骑兵前往张原村查探,随即边去找他爹李过把这事报了上去。

    李过(多有化名,其一李锦,但又有考据,李锦并非李过,是李自成三弟儿子比之小二十有余,采纳同为一人)此人善战而又沉稳有谋,闻讯仅一沉默,便觉其中另有内情,但他和刘宗敏向来不和,此事倒可拿来当枪捅他两下,最不济也要恶心恶心他。

    待到天黑之际大军进驻孝义的时候,张原村快马来报,李来亨的三百部下全被杀,首级码在官道边,尸体夯土为京观,至于张原村的百姓几乎逃完,怒急的贼兵一把火把村子给烧个精光,便是那范家堡也在熊熊大火中化为灰烬。

    下手竟然如此狠毒,李来亨听到这个消息后怒不可遏直接冲到后府大堂的庆功宴上,当众多贼首面,大声喝骂刘宗敏。

    诸人皆惊,刘宗敏何等人物,他和李自成拜把兄弟,陪着他十几年风里来雨里去打下大顺江山,论权势,论威名除李自成外,无人可比,闯贼之下,诸贼首见他无不点头哈腰,即便和他一向不合的李过和高一功,表面功夫都还要做一套。

    但即便如此他心中还是异常不满,为何都是贼寇出身,瞎子李可以做皇帝而自己只能做臣,甚至他做了皇帝却只封自己为侯,连个王都不封,忒是小气。

    而此时李来亨当着诸人面竟然破口大骂,让他脸面尽无,立时大怒,抽刀就要去砍杀李来亨,却被瞎子李喝住,加上军师牛金星从旁一直死死拽住他不停劝说。

    这一过程中,李过一直端坐不动,脸上似笑非笑看着刘宗敏喝骂李来亨,身边的高一功同样也是一副冷笑。

    姜是老的辣,牛金星好不容易把刘宗敏劝回座位,然后听了李来亨把前因后果说了,随即便点明:有人栽赃嫁祸,而且手法粗鄙。

    贼军每拿下一座城池,表面严令士兵不得随意扰民,私下几个贼首却各派心腹四处搜刮那些大户,一般情况下都是事先分定好,又或先来后到,偶尔也有因此产生摩擦,但最后都以平分了结,真正动手打起来的几乎没有,更别说兵戈相见闹出人命。

    而这次不过是出了人命,还是三百余人,砍首做京观更是骇人听闻,这绝非不是自己人做的,明显是栽赃嫁祸!

    那有可能是谁呢?

    官兵,不可能,官兵早已闻风丧胆,哪还有胆过来和他们抢食。

    本地同行?也不太可能,小鬼怎么敢动阎王爷的卵蛋。

    那只有一个,便是范家做的了!

    理由有二,范家家大业大有私军,显然不甘心家资拱手让贼,下了狠手,然后举家北上,毕竟人家大本营在张家口,那里可是重兵防守的宣府。

    第二便是根据雪地痕迹,范家也是朝北逃窜。

    牛金星一番推测,诸人皆服,其实这事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相信不是刘宗敏干的,李过自然心中也明亮,之所以如此仅是日常捅刀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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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很深,有狂欢的地方就有寂寞的地方。

    北京城最近又是大降温,到了夜间天更寒,滴水成冰,呵气成霜已不足为奇,简单来说就是奇寒,这些时日城中又冻死了不少流民。

    城东黄宅,一少女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是因为天寒地冻,而是心上有人。

    城中皇城,御马监对面的草栏场涌出很多太监宫女,天虽寒,但他们热情不减,依旧在议论这刚才的激烈,赚钱的眉飞色舞,输钱的暗自抽脸,为何看走眼。

    皇宫乾清宫,灯火依旧明亮,勤政的崇祯帝这个时候是不可能睡下的。

    于此同时,雁门关外几匹快马迎着风雪在山谷里疾驰……

    太原大南门下,常宇一嗓子便喊开了门,甚至连腰牌什么的都不用出示,不是说戒备太松弛,而是太森严了,因为周遇吉便在城楼上夜宿。

    虽夜深,但周遇吉此时尚未睡下,阁楼一层大厅布着一个简易沙盘,这是太原周边的地形,他便挑灯坐在沙盘旁边,皱着眉头,不时抬头望着外边漆黑的夜空,他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如此念念真的把常宇给念了过来,侍从告之城下有人喊门,自称厂督,他立刻走出城楼,往下一看,便确定了身份,放常宇入城。

    拍了拍身上风雪,常宇进了城楼,随即走到火盆旁边取暖,一边哈着气。

    “厂……常公公此行可还顺利?”周遇吉赶紧沏了杯热茶端过去

    常宇伸手接过:“遇到个茬子,不过解决了,整体来说还算顺畅”说着嘿嘿一笑。周遇吉心下想着,听他这话,看来此行收获不小,但毕竟干的是见不得人的黑活,他也不好详细再问。

    “你怎滴到现在还不睡?”常宇扭头看了一眼正中那沙盘,第一次见,但不是第一次听说,沙盘这玩意早在东汉便有,是军队行军打仗的卫星图。

    “末将还在想如何把太原变成铜墙铁壁”周遇吉一脸严肃,“贼军一旦破了交城防线,倒时大军兵临城下,太原就吃紧了,如何挡住贼子们,却是让人头疼”说着扭头看了常宇一眼:“常公公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常宇轻轻摇头:“今天没有,因为咱家只想睡觉,好好大睡一觉!”他实在太困了。

    大南门三层城楼早被收拾干净,一楼是指挥中心,二楼,三楼是休息室,放了火盆和数十软塌,供值守将士休息。

    常宇早前下令,除兵营安排轮值将领外,所有游击(相当旅长)以上若无调令必须在城楼夜宿当值。

    但因太原是大城有八座城门,每门都有城门这些将领各自在当值的城门夜宿,反倒让常宇这个指挥中心显得无比空荡,仅他和周遇吉两人以及一些随侍。

    常宇有多困,倒头便睡着了。

    一觉醒来,迷糊睁开眼,不知时辰,只感外边天色蒙蒙,扭头看了一眼,他睡在三层,身边空空荡荡,不见一人。

    揉了揉眼睛,常宇走到窗口,朝外边望去,见雪已停,但风不止,呼啸而过,让人听了都觉得冷。

    城外行人不短,但进的多出的少,望着远处源源不断不断的人流,他知道交城的百姓到了。

    刚下二层,正在火盆便烤火的春祥和蒋全几人赶忙起来:“大哥你起了,我给你打水去”。

    常宇嗯了一声,随即问道:“现在几时?”

    “晌午刚过好些,我给您弄点吃的去”蒋全说着走了下去。

    又和其他几个随从打过招呼,春祥取了水送了上来,常宇一边洗漱一边问道:“周总兵何在?”

    “都在下边呢,还有巡抚,知府,一大群人在下边议事呢”春祥说道。

    常宇洗漱完毕,径直走了下去,果见周遇吉,蔡懋德,孙康周,应时盛等将领聚集一堂正在议事见常宇下来,诸人赶忙起身见礼。

    “你们忙,不用管我”常宇摆了摆手,示意诸人继续,然后就往东偏房走去,那边已被当成了厨房。

    “常公公”周遇吉叫住他:“一早有圣旨到,您的!”

    嗯?常宇眉头一挑:“在哪呢?”

    “传旨的公公听闻您在操劳晚睡,便去了驿站,说等您醒来再接旨也不晚”周遇吉说这话的时候,旁边那些人都和他一样心理,厂督就是牛逼呀。

    皇帝圣旨到了就要接,管你在吃屎还是拉饭,但到了他这里,竟然就要等,果然是权监,可见平时之跋扈,但仔细一想,这小太监就好似凭空冒出来一样,名字都陌生,更不听闻其跋扈之事,也是怪事一桩。

    “哦那让他过来吧”常宇说着便转身进了东偏房,随手关了门,里边蒋全正和一个太监给他弄吃的。

    入乡随俗,蒋全为常宇准备的是泡馍羊汤,他也爱喝这玩意,冬天大补又暖身。

    嘴里吃不停,常宇一边侧着耳朵听外见周遇吉和蔡懋德等人说话。

    周遇吉已经朝交城和祁县各派两千先锋兵力,组建防线,狙击对方的暗探以及小股人马,并协助两地坚壁清野。

    蔡懋德作为巡抚统管军务,民政,军务已被常宇授权周遇吉,他主抓民政,那么问题来了,祁县和交城要清场,那逃难的百姓自然要进入太原城,在加上随着贼军北上,防线后撤,东路太谷县城西路清徐县城的百姓要逃难于此,一下涌进几万人绝对不是小事。

    如何安置,如何防范作乱,还有这几万张嘴又如何填饱都是摆在眼前的火烧眉毛的紧急大事。

    “太原城大地广,城中空地多,可划一区域安置那些难民,但是那几万张嘴怎么办,城中粮草本就余剩不多,供应军队已捉襟见肘难撑七天,又拿什么给他们吃?”知府孙康周眉头挤成一条线:“但若不给他们吃,那些难民还不反了天啊,那转眼之间便等于几万贼子啊”

    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诸人深表赞同,眼睛都盯着周遇吉。

    周遇吉心下嘀咕,尼玛的都看我干啥,我又不是管粮草民政的,于是看着蔡懋德:“巡抚大人,此事您看……”

    蔡懋德一怔,丫的,踢我这了啊,长叹一口气:“几万难民入城,绝非小事,除了口粮外,其他事也不省心,这天寒地冻,如何安置不是只划块空地便可以的,总不能让他们冒这风雪躺那那儿吧,一夜之间便可冻死,取暖也是一件头疼事。还有几万人入城,良莠不齐,治安也是重中之重,加上其中难免有贼军奸细……”

    “大人,粮草事宜”周遇吉一看着老家伙一张嘴滔滔不绝,虽说的也是为难之事,但怎么不正面回答问题,于是开口提醒。

    额……蔡懋德无奈,有些小尴尬,轻咳一声:“昨儿厂督大人不是说了么,大同粮草充足,正往太原运送呢,这个理应问题不大,这个……理应问厂督大人吧,貌似他曾说过他负责的……”

    于是诸人眼睛不约而同的看向东偏房。

    咯吱一声,常宇开门走出,伸手抹了抹嘴,寻了张椅子坐下,看了诸人一眼:“粮草咱家包了”。

    蔡懋德和孙康周长呼一口气,看向周遇吉,几人脸上都难掩喜色。

    “厂督,饷银之事……“副总兵应时盛底气不太足。

    ”咱家也包圆了“常宇说着一伸手,周遇吉立马会意,随即在桌上翻了翻取了一张纸递给常宇。

    兵六万七千四十六,马三万六千一二十匹,刀……这是一份太原详细的军力,军资统计表。

    常宇微微一叹,太原此时号称十万人马,水份竟然高达四成!骇人听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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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除宣大援兵,太原城此时兵力还是整个太原府的兵力?”常宇问道。

    “回厂督大人,太原此时除宣大两地援兵外,净兵力五万余头,这六万七千人是整个太原镇兵力”

    应时盛赶紧回道。

    太原镇下辖三关,十九口三十九堡,也就是说,偏头,宁武和雁门三关此时还有万余人马。

    那就是说还有水份,那三关的一万余人没有核查是要打折扣的。

    太原此时兵力五万冒头,加上宣大两地援兵二两八,也就是说净兵力近八万,可以和贼军硬干一场了,常宇心中暗想。

    至于饷银,他从大同抄姜瓖家抄了四十万几乎可抵朝廷所欠太原的军饷,至于杨振威带来的两万大同援兵,欠饷已在大同解决,并且为了激励士气还预支他们半年军饷,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所以这两万人马的军饷暂时不用管。

    加上昨天从范永斗老家劫来的四十万,去除打劫佣金还余下三十万,够撑一段时间的了,但常宇还是觉得远远不够,为了以防万一,这点老本他不打算拿出来用,他还要去借!

    “周总兵,饷银今儿可以发下去了,但丑话所在前边,既往的咱家不纠,现行的只要抓一个杀一个”常宇眼睛在在座将领身上扫了一圈,满满杀意。

    “谅他们不敢!”周遇吉也是一声冷哼,

    常宇淡淡一笑,随即又道:“本督其实倒还希望有几个大胆的”。

    诸人皆不解

    “这样便有人给本督祭刀了,正好也能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诸人皆不寒而栗。

    “这事东厂和锦衣卫的人会盯着的,查一个杀一个”

    常宇一脸冷意接着说道:“守城的士兵要养家糊口,守边关的士兵也一样,朝廷不会寒了他们的心,周总兵回头你派人押些银子给那三关将士也把饷银发了,顺便统计一下实际兵力军资,锦衣卫的人也会跟着的”。

    周遇吉点头,在座诸人此时心下对常宇是又怕有服,此人动不动就杀人,连大同总兵说宰就给宰了,着实让人恐惧,但又佩服其水端的平,而且并不是滥杀无辜。

    一出面就把最棘手的粮饷问题给包揽过去,蔡懋德等人心下还是欢喜的。

    “诸位,刚才旁听了会关于安置难民的事情,咱家有点小建议可愿一听”立威过后常宇淡淡一笑扫了众人一眼说道。

    “愿听厂督大人高见”蔡懋德平日非常排斥太监,如同所有人都觉得东厂没个好东西,但此时内心竟然对常宇另有感觉,见过两次面,言谈之下,觉得此人真的不同一般。

    “几万难民涌进来,紧靠官府很有压力,这时候各位大人何不借助民间力量”。

    民间力量?蔡懋德和周遇吉相视一眼似懂非懂。

    “城中大户不少,蔡巡抚和诸位大人可牵头几户做表率,设置粥棚啊,捐赠衣物给难民驱寒,或者材料让其搭建简单房舍等等,诸位大人的面子一定会有人捧的”。

    蔡懋德和孙康周微微点头:“此计可行”。

    “必然可行”

    常宇微微一笑:“只要引导得当,不光大户会伸以援手,便是普通百姓也会积善积德,虽力薄,但积少成多,但众志成城呀!”

    诸人点头,均觉得此议不错,常宇又表态他会亲往晋王府说服晋王也加入其中,众人大喜。

    “至于城中治安,难免有压力”毕竟那么多人难民,别说这时候的治安条件,便是后世在那些发达国家里也经常失控。

    “但他们之所以闹事的根究是什么?是无聊,无事可干,加上背井离乡,断了收入,才去偷鸡摸狗甚至杀人放火,但假若咱们给他们找事做,并且发薪资,让给他们有钱可赚你们觉得他们会有心情去闹事么?”常宇看着诸人说道。

    “做什么事?”诸人不解,难民除了混吃混喝,还能做什么事。

    常宇微微一笑,起身走到门口,推开门,一阵寒风袭进,诸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随手紧了紧衣袖。

    “周总兵,昨夜咱家偶遇牛参将(相当师长)和他聊了一会,听他说你准备掘地为壕,以阻牵制敌军?”

    周遇吉点头!

    常宇呵呵一笑:“时日紧急,工程量大,徒劳无功而已,而且那边有现成大河为屏,干嘛费那力气”。

    “可是河在城北,那样做岂非舍弃城池”。应时盛接过话说道。

    “弹丸之城,又无险可据留之何用,若有用还犯的着清空么”常宇撇了撇嘴,周遇吉和应时盛同时皱眉,又微微点头。

    “真正要挖沟的在应在这儿!”常宇说着手指城外!

    周遇吉和应时盛起身走到门外,扶城垛远望,远处不有难民断续进城。

    太原城西有条大河,汾河,从城西直下西南流经清徐东侧分了几支,也是这条汾河让连同太原在内的几座城池有了护城河水源。

    此时城南便横着一条宽七八米的水渠,便是从城东引水作为太原的护城河,不过因干旱天寒,水浅而结冰。

    除这条护城河外,太原城南一马平川再无屏障。

    “与其在那边徒劳无功费劲掘坑,为何不在这下点力气,周总兵昨晚还绞尽脑汁想把太原打造铜墙铁壁,现在你可以动工了”。常宇笑道。

    周遇吉微微点头:“把护城河加宽加深外,在数里外再掘一条壕沟设置障碍,以抵贼军火炮靠近,嗯,至少不能然他轻易靠近”。

    “反正难民闲着也是闲着,总不能让他们白吃不干活,这工程虽大,但对数万劳力来说也不甚难”。应时盛随口说道。

    这时蔡懋德等人也走出城楼,站在常宇身后听他们说话,听到此处,孙康周又忍不住插嘴:“应总兵所言极是,但听刚才厂督言语之间还要给他们发工钱?这,这又是为何,再说了,咱们手头没钱呀,这钱谁出呀?”。

    诸人皆看向常宇。

    “工钱一定要付的,一来可稳民心,让他们觉得即便背井离乡有吃住还有银子赚,甚至比呆在老家还好,请问谁还去想着造反,哪个还有心思去闹事”。

    常宇说着微微一顿又道:“二来,也可调动他们的积极性,使工程尽快完成。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得民心”

    话音一落,诸人皆是一怔,随即陷入沉默,各自心中意会常宇话意,随即默默点头。

    “一举三得,稳了民心,得了民心又能早日完工,但下官还是忍不住问一句,厂督大人,银子谁出?”蔡懋德这个老油条一定要听个准信。

    “咱家出了!”常宇淡淡一笑:“咱家有点家私,这点小钱包圆了!”

    哇,诸人忍不住惊叹,几万人的工钱,你就是再少也得上万两吧,这太监竟然一口应了,果然是权监,搜刮不少啊。

    “厂督大人,圣旨到”就在这时几个太监匆匆走来。

    常宇看了一眼,眉头一挑,传旨的又是东厂的人!看来是加急圣旨呀。

    “臣接旨”常宇身为厂督,算是公职在身,所以称臣,但他依旧很随意的,直接下跪接旨,省去净手更衣那繁琐程序。

    圣旨很短,短到蔡懋德和周遇吉等人瞠目结舌,心中却都忍不住的大骂常宇:这个骗子。

    崇祯千里迢迢的给常宇下了个圣旨,让他督察太原军务。

    太监被派到军地里监军由来已久,但是监军和督军一字之差,却天壤之别,监军是监视之意,只准听看不得指手画脚,督察便是总督视察,说白了就是太原的军务常宇当家做主了。

    真是骗啥给啥,常宇从大同以厂督之名来太原谎称督察军务,周遇吉和蔡懋德等人也信了,但此时方知被这货骗了,之前根本就是装逼啊,怪不得心虚说只看不插手,把军务交由周遇吉,原来根本就是冒牌货。

    但现在人家装了个真b!他们又能说啥,只等待会这位厂督耍威风吧。

    察言观色常宇就知道周遇吉等人心中的腹诽,但他脸皮厚,面不改色心不跳,起身接过圣旨,然后低声问了那传旨太监:“皇上可有密旨?”。

    以他对崇祯的了解,千里迢迢不至于下了这么简单的旨意,圣旨是场面话,绝对还有些家常要唠的。

    果然那传旨太监一听这话,也是低声回道:“常公公可否借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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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楼二层,传旨太监刚上楼便对常宇跪下:“卑职严德守叩见厂督大人”。

    “起来说话”,常宇微微招手,然后走到窗前看着外边:“皇上可有密旨?”

    “有”严德守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给常宇。

    常宇拆开看了半响,然后塞进怀中,长长呼了口气:“宫里最近可还安宁”。

    严德守闻言走近微微一笑:“宫里好的很,御马监的生意也热闹的很”。

    常宇也笑了,看来拳赛热度不减呀:“好大什么程度?”

    “具体到什么程度卑职不知,但却知道御马监的人在大栅栏盘下一戏楼,正在装修!”

    常宇又笑了,朱慈烺这小子果真听话又能干,看来生意的确不错,这严德守能知道这事,可见他来之前见过太子。

    “大人,有一事卑职要向您禀告

    严德守突然一脸的慎重。

    “说”

    “近来朝堂对您很有非议,便是京城之中也充斥您的流言蜚语!”严德守说着偷偷瞧着常宇脸色。

    “太子让你告诉本督的吧”常宇淡淡说着,心里也是无奈无比,帝王的御下之术,果真是让人冰火两重天。

    严德守点头称是:“朝堂的文臣清流们骂您专权擅权骂恁是第二个魏忠贤,而京城内各种传言都在攻击您搜刮民膏,迫害官员,敲诈勒索勋贵,是个祸害……”

    常宇忍不住苦笑,崇祯用他,信他,但一方面又要防他控制他,一边把你捧的高高的给你把刀帮他做事,帮他杀人,另一边让你背黑锅被孤立,被万人唾弃,只能乖乖躲在他的羽翼之下,这不正是魏忠贤么。

    “想必朝中那些文臣都不知道本督是谁吧!”常宇觉得好笑,他名声在内宫,在那几个被敲诈的皇亲勋贵中,但朝野还真没几个知道他的。

    “可不是,皇上下了圣旨,当姜瓖被杀的消息传到京城,那些大臣疯了一样四处打听您呢,随后京城便是各种流言蜚语抹黑您”严德守说着又低声道:“便是连首辅李大人对您也是非常不满,再三劝皇上不可走熹宗老路”。

    掌握舆论导向的东林党文臣门,再加上那些被敲诈过的勋贵添油加醋,常宇根本不用想都知道此时自己在京城的名声到了什么地步。

    清流杀人用嘴不用刀,即便侥幸躲过也惹一身骚,常宇深知舆论迫害的恐怖,但是老子何惧,只要大明百姓和将士说我好便行了,至于那些文臣勋贵们,得空慢慢收拾,玩舆论是么,老子可是从有v薄v信朋友圈的时代穿越过来的,就是买水军都能淹死你们。

    “大人,听闻贼军此时在平阳府了,太原……您有把握守得住么?”严德守突然问道。

    常宇抬头看了他一眼:“确切说贼军此时已在汾州府,若所料不差,此时汾州府已降了”。

    啊!严德守一脸骇然:“那,那,太原……”

    “太原,咱家会拼尽性命守住!”常宇望着窗外,脸色异常阴冷。

    “皇上说了,太原守不住的话,那些文臣会更激进,恐怕对您更不利……您若守住太原,谅那些文臣自然闭嘴”。严德守说道。

    常宇微微一笑,崇祯这敲打之意,他如何不知,于是点点头:“本督知晓了,你且下去休息,若不急回京,便留下”。

    “回大人,皇上让卑职留下听差”严德守道。

    常宇点头:“去找郑兴国吧”。

    严德守离开,常宇出了偏房,却见大堂上,周遇吉,蔡懋德等人都在侯立不语看着他。

    “都干嘛呢,眼前一大把事情,不去做都还在这愣着干嘛”常宇皱眉道。

    “厂督大人,皇上让您……”蔡懋德开口。

    “皇上让咱家干啥管你们什么事,做好各自份内事便好,周总兵还是抓军务,你主民政,咱家除了打算盘啥都不会,所以还是管钱粮吧”说着转身走了出去:“咱家去王府一趟”。

    众人被他这一番话弄的目瞪口呆,这小太监真的不按常理出牌呀,说不插手军务还真不插手!看来也并不完全是个骗子,嗯是个说话算话的骗子。

    常宇带着春祥诸人刚下城楼便撞见神采奕奕的唐破天。

    之前起床洗漱的时候,常宇便从春祥口中得知唐破天在天晓之时回的城,看来一觉睡到现在,只是不见吴孟明,想来这货还在梦乡中吧。

    “厂督这是去哪儿,可曾吃饭,没吃的话卑职请您寻个地方喝点”唐破天一脸笑意,他和常宇私交较好,不似别人那般和他说话总是小心谨慎。

    “都几了?”常宇撇了撇嘴:“天都要黑你才吃晌午饭啊”。

    “天黑正好无事喝点”唐破天依旧嘻嘻哈哈,看来心情很好。

    “得,咱家喝的酒你请不起,还是去王府喝点佳酿”。

    “哦,原来大人是要去王府啊,卑职陪您一起去吧,沾沾光”。

    “别介,去串个门,本就空手去还带那么多嘴,跌不那份,丢不起那人”

    常宇断然拒绝,然后低声问道:“银子要藏好”

    “嗯,重兵防守的很低调”唐破天挤挤眼。

    “把银子都发下去吧,之前说好的现发,再者兄弟们近来都太过辛苦,让他们取了银子去寻点乐子放松一下”。常宇道。

    唐破天大喜:“实不相瞒卑职来寻您就是为这事”说着挤了挤眼,一副猥琐。

    “你一张嘴我就知道要拉什么屎”常宇且了一声:“记得要分拨出营,别都一下跑完没人看银子了,那银子可是咱们的私货,还有叮嘱他们寻欢可以,不得惹事”。

    “知道了”

    唐破天飞奔而去。

    “你们要不要也去放松一下,寻点乐子?”

    常宇扭头问了下春心和蒋全以及随侍。

    太监军这次出京三百人,几个领队都是常宇心腹,此时住在军营,而春祥和蒋全更是他心腹中的心腹,带着太监军中最强壮的二十人,贴身保护常宇,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

    “有啥可放松的”春祥撇嘴。所谓寻乐子无非吃喝嫖赌。

    吃,他跟着常宇有啥吃啥也不差吃的

    喝,太监本身就不喜酒,加上职责所在少饮为佳

    瞟,啥,你tmd的再说一遍。

    赌,这玩意倒是可以,但是一来在宫中多大赌过,二来,人生地不熟容易被人黑。

    所以他俩和随侍都兴趣乏然,觉得还不如跟着常宇去王府长见识呢,至于那些士兵喜欢寻乐子,完全可以理解,他们都是刀头舔血,过了今天没明天的日子,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在太原流传一句话,先有晋王府后有太原城。

    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太原城从唐至明每一朝都移址,早在明朝第一代晋王朱元璋家老三朱棡就藩太原前,就委托他岳父永平侯帮他建城。

    别人就藩建王府为何朱老三建城?

    只因宋代太原不过一狭窄周长不过十里的小土城,到元末又经过数次战乱,早已凋败残破,十室九空,堪比兰若寺呀。

    谢成到了太原后,勘察地理,觉得老宋家遗留太破,不如唐长老底蕴厚,便想在在此基础重建,只是刚打好基础桩,忽一阵狂风,把这些基础设施吹倒,古人迷信,觉得可能是老朱家镇不住唐长老的底蕴,没辙,便又在老宋家的地基上建城,向东南北三个方向扩建,当然建城的同时王府也同时动工,据考王府的西墙便是宋朝时的东城墙。

    王府有四门,分别为东华门,南华门,西华门,后宰门,南华门为王府正门,东华门紧临太原城东门之一的宜春门,而南华门外便是太原府的机关单位所在,布政司署,巡抚部院,太原府署全在那边,至于北门外较为荒凉,仅有报恩寺院。

    天色渐黑,常宇打马急行,不一会便到了王宫南华门外,报上名号只有王府家丁去通报。

    与在大同求见代王不同,那时候常宇无权无势,甚至只能假冒东厂小太监上门,还要拉上卫景瑗和吴孟明壮势。

    但此时不同,他是大明东厂厂督,又是奉旨督察太原军务,水涨船高,底气也足,直接单枪匹马就上门来了。

    厂督的招牌果然管用,在很短的时间内常宇便被王宫长史迎进王府,穿廊过殿,终在一暖殿里见到了晋王。

    相见之下,俩人皆惊,很显然都没想到对方这么年轻。

    明朝的历史已经被篡改的面目全非,自相矛盾之处举不胜举,便以晋王来说,很多史料说末代晋王朱求桂生于1610卒于1644,被贼军破城后杀死,而事实上朱求桂在崇祯三年也就是1630年就死了,难道他只活了二十岁?

    其实生日也早不可靠,末代晋王也不是朱求桂而是他儿子朱审烜(xuan)在他爹死后五年才袭封称王,直到1648年才被清廷所杀,但其生日也不可靠,不过从他爹早死,而且就是死的那年仓促立他为世子,五年后才袭封王爵推断他理应年纪不大,这个常宇是有心理准备的。

    然而一见之下,还是震惊,一眼望去,十六七岁,这就是一个少年王爷啊。

    年纪轻,好忽悠!



    常宇一脸意外,朱审烜何尝不是一脸震惊,在他想象中东厂的厂督怎么着也是那种抹着厚粉,一脸阴鹜的老头。

    可眼前明明就是一个白净小太监啊,看年龄仅比自己大了几岁,不过倒是健壮,走路虎虎生风。

    但他还是无法把眼前这少年和那让人闻风丧胆的东厂厂督联系在一起。

    “东厂……常公公,厂督……”见礼之后,朱审烜还是一脸的不相信,虽然他已看过常宇那个厂督铜印以及腰牌。

    “王爷好像很意外”常宇微微一笑。

    “的确很意外”朱审烜也笑了一下“厂督如此年轻”。

    “咱家也是非常意外”。

    “你意外什么?”朱审烜好奇问道。

    “没成想王爷长相如此英俊不凡,风采高雅,神明爽俊,怎的一个帅字了得!”常宇真的没夸张,都说朱元璋是皇帝中长的最丑的一个,但是他儿子有好多帅的一比,比如朱老三朱棡便是出名的美男。

    没成行朱老三基因如此强大,隔了几代后,朱审烜生的还是如此俊美。

    没人不爱听好话的,特别是夸自己长的好看,何况朱审烜正是青春期最注重外表的时候,一听常宇这话,顿时心花怒放,即便觉得被一个太监夸长的帅有些别扭,但看常宇眼中并无那种邪魅,便知他是发自内心,立刻便对眼前这小太监有了好感。

    宾主落座,香茗奉上,朱审烜看着常宇缓缓收起脸上笑意:“常公公,听闻你昨儿便到了太原?”

    太原是朱审烜的封地,理论上是他的国土,也是最高的军政长官,城内风吹草动都要向其通报,常宇昨儿和周遇吉风风火火的召集城内军政一把手城楼议事,他怎会不知。

    按照规矩,他是太原之主,不管地方官员还是京城要员到了他的地盘都要上门拜访,这不只是规矩也是一种礼仪。

    但东厂毕竟又是一个特殊机构,常宇一上门还是让他心下有些惶惶不安,鬼知道他是来走过场还是公干。

    “昨儿咱家便该来拜访王爷,奈何公事缠身,拖延至此,还请王爷赎罪”常宇是太监,是老朱家的奴仆,理论上不该自称咱家,但一来他毕竟是皇家的奴仆不是王家,二来又是堂堂东厂厂督,更重要的是他后世穿越而来,很排斥那种卑称。

    “不怪,不怪”朱审烜连忙摇摇手,随即脸色有些凝重:“常公公,听闻贼子破了平阳府即日便会北上可是真的?”

    “王爷,贼人昨儿已过介休,若所料不差此时汾州府都已经降了!”常宇看了朱审烜一眼,端起茶喝了一口。

    啊!这么快,朱审烜顿时大惊失色,双手竟然有些颤抖,毕竟是个十多岁的少年,此时听闻贼军不过百里之外如何能不慌张。

    “怎会这么快,怎会这么快,难道贼军北上之路竟无抵抗?”朱审烜难以平静,一脸的不相信看着常宇。

    常宇摇头:“所过之处,都是降兵降将,贼军一路畅通,如咱家所料不差,不日便抵太原城下”

    “这,这可如何是好?”朱审烜语气都开始颤抖,仰身靠在椅背上,他真的不曾想过贼军那么快就到了跟前。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太原城高墙后,又有十万兵力,若全力抵抗,贼子必然碰个头破血”。常宇一直在喝茶,但眼睛总是默默观察朱审烜。

    朱审烜听了这话,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守得住就好”。

    “但凡事都不是万无一失,常宇正了正身,平阳府和汾州府失守,有主动投降也有奸细开城,何况太原此时还有一大隐患摆在眼前”。

    “什么隐患?”

    朱审烜眉头一皱。

    “缺饷少粮,军心不稳”常宇淡淡说道。

    原来是来要好处了,朱审烜瞬间就明白常宇此行目的。

    “本王听闻常公公自京城押饷而来……”

    “王爷”

    常宇立即打断他:“国库现在吃紧,京城带来那点银子都不够塞牙缝的,太原此时有兵十万余,在加上数万难民,花销巨大,而贼兵大军眼瞅着就要兵临城下,此时若断饷缺银,必然军心不稳,别说让将士拼着性命守城了,一个不甚这十万大军和数万难民转眼便可成贼军!”

    啊!朱审烜又是一声惊叫,毕竟年少,定力不足。

    “王爷难道不闻洛阳福王之事?”常宇嘴里说着,心中却有点乐呵,福王这招真是百试不爽啊!

    果然朱审烜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福王吝啬,贼军兵临城下他一毛不拔,城破被刘宗敏炖了喝汤之事,天下皆知。

    “那,那需多少?”

    “至少这个数字”常宇伸出五个手指。

    “五万两”朱审烜松口气!

    “王爷,是五十万,城中兵力十万余,若要他们卖的性命,一人怎么也得分个四五两,其实也就是一年饷银而已”常宇道。

    “这么多”朱审烜一惊,蹭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常宇随即也起身,轻轻摇摇头:“王爷,五十万您觉得肉疼,咱家试问若贼军破了城……哎,后果您自个计量吧”。

    朱审烜脸色变了变,一屁股瘫坐椅子上,目光有些呆滞,突又皱眉朝殿外瞧了几眼,椅子盯着他的常宇疑惑,随即扭头望去,却见殿门后一个女子正探头张望,十五六岁,大眼,圆脸婴儿肥,甚是可爱。

    见常宇扭头,女子瞬间躲开。

    额,这是谁,不应该是丫鬟婢女吧,她们没这个胆子,而朱审烜也不会这个表情。

    看到常宇疑惑的表情,朱审烜有些小尴尬:“本王妹子”说着起身,对着殿外喊了一声:“芷娥进来”。

    原来是郡主,常宇一怔,随即转身,之间一个肤白貌美略带婴儿肥的小美女走了进来,神色之间却无女子羞涩,反而很好奇的盯着常宇看。

    “见过郡主”常宇深深一躬。

    “你就是太监么?”

    朱芷娥看着常宇瞪着大眼一脸的好奇,常宇脑门顿时三条线。

    “芷娥不得无礼,这是东厂厂督常宇常公公”朱审烜呵斥,但神态甚是温和,显见很是疼爱这个妹子。

    朱芷娥啊了一声,很显然没料到眼前小太监来头那么大,赶紧还礼,然后轻轻走到朱审烜身边,低声耳语。

    常宇耳尖,即便朱芷娥声音很低,还是被他听了个大概,随即莞尔,原来是太妃(王爷的母亲)听闻东厂来客,怕有恶事,不放心年少的朱审烜,特让朱芷娥前来窥视,不成想这丫头被常宇看到。

    “王爷,天色已晚,咱家有些饿了,可否布些酒食”常宇突然道,其实他吃没多久,并不饿。

    朱审烜一怔之下,有些尴尬,想想也是,人家饭点登门,不设宴席,岂是待客之道,随即吩咐管事设宴,同时向常宇表示歉意,事过匆忙,没有陪客。

    古时设宴请客,很少单独吃喝,特别是有身份人的人必须有陪客,比如城中富贵。

    常宇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王爷,实不相瞒,咱家特不喜欢那群老大爷一起,规矩多不说,一个个的还板着个脸,不苟言笑的,着实枯燥乏味的很”。

    朱审烜顿时乐了,他也是个年轻人,正是活泼好动的青春期,奈何自己身为王爷,平日见那些人何尝不是一直故作老成,一忍再忍,此时听常宇如此说顿觉感同身受,之前的恐慌之色也稍稍驱除了些。

    “那正好,本王也不喜那些朽木”朱审烜笑了笑,招呼常宇坐下“常公公只要不嫌冷清便好”。

    “那怎么会,王爷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郡主更是天香国色,有两位相伴,咱家真是如沐春风呀,开心都来不及怎么觉得冷清”

    常宇嘴甜,说的朱审烜忍不住的又有些傲娇,伸手摸下耳边发丝,而身边的朱芷娥也是难掩喜色,不过更多的是疑惑,我啥时候说要作陪了,嗯,既然如此,正好借口听听他说什么。

    朱审烜原本倒没想让他妹子作陪,毕竟让郡主陪一个男人那可是岂有此理,但转念一想,常宇是个太监算什么男人,若换作别人如此说恐怕一大嘴巴就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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