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其到来,二人立刻想去打招呼,却不成想罗虎很酷,竟先去城下摆造型耍酷,却被乱箭吓得抱头鼠窜。
二人正感好笑时候,却见官兵把吊桥给放下了,顿时一脸懵逼,这啥意思!
原本打算的攻城战,官兵放下吊桥那意思就是有人马要过河出来和他们野战了!
竟然有这等好事!
二人顿时大喜,谁都知道攻城难,必须拿出多倍于对方的兵力才有可能攻下,当然伤亡率也是守方的几倍。
而此时官兵竟然要放弃这个优势要出城和他们决战,这等好处,简直想都不敢想啊!
二人相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喜,当然也低罗虎深感佩服,这死太监一见他竟然沉不住气竟然要出城,昨天罗虎说伤了他,看来是被激怒了。
罗虎果然是个好诱饵呀!
列阵备战!谷英眼见吊桥放下,城上鼓声大起,一队人马率先过河,然后在壕沟上铺上几块木板,随即一员战将持刀纵马,杀气腾腾率一对骑兵冲了过来!
杀……
谷英刚想要大吼,却被谷可成一把拉住,随即给了他一个眼神,谷英秒懂,随即果然看见斜方罗虎已经带人迎了过去。
城门方向突然杀声震天,谷英二人忍不住皱眉,见罗虎已率领他的三千震山营迎上去,但城门官兵的骑兵竟源源不断涌出,竟然一下出动这么多骑兵,这实力……难不成那死太监把城中骑兵全调集于此,故意引罗虎入套!
要知道骑兵的战斗力虽是步兵翻倍,但却不属于主战兵力,因为少,通常比列都是六比一,甚至更少,所以都被用作刀刃上。
在贼军的情报中,太原城最多五万兵力,最多也就拿出一万骑兵,可眼前这源源不断杀进阵中的骑兵已不下万。
震山营就是再猛,也不能以三千抗住对方上万骑兵,是时候出手了,若罗虎出了事,李过定然不会让他俩好过!
杀过去,谷英立刻下令,调了五千人马迎上去助威罗虎!
却说罗虎见吊桥上冲出一支骑兵,当先一人全身重甲,手持长刀,杀气腾腾的朝他杀来。
阉狗此次必杀你!
罗虎拍马迎去,身后三千震山营悍匪紧随其后,纵马冲击,声势浩大,气势惊人。
两方人马相隔不到二里,放马狂奔转眼既至,罗虎此时才惊觉那人有些面生,但此时不由他多想,对方的箭雨已经射了过来!
骑射冲阵,是一种高难度且又是摧枯拉朽式毁灭性的打法,骑兵到了相当距离后先以箭雨压制对方攻势,随即以长重兵器杀入对方阵营,那是铁与血肉迸发,最惨烈的时刻。
嗖嗖嗖,箭雨袭来,眼见身边倒下数人,罗虎心头一惊,这支官兵骑射水平相当高啊。
震惊之余,双方骑兵已短兵相接,厮杀一起,这时也由不得他多想,立刻带着亲兵朝对方主将方位杀去,且他也看出来对方也正朝他奔来。
“老子不杀无名小卒!那阉狗何在?”很快两人相隔不到十米距离,罗虎发现那将领竟非常宇,不由喝骂道。
“杀贼子岂用屠龙刀,老子乃常大人麾下屠元是也,奉命取汝狗头!”
原来是屠元率领他组建的三百精兵率先开道,也怪不得弓马骑射让罗虎大惊,这可是从金吾卫千挑万选出来的好手。
凭你也配!罗虎大怒拍马向前,两人转眼便战作一起,一时间刀光槊影,尘土飞扬,杀气凌冽,丈内不容他人。
两人酣战,一时难分高下,而此时金吾卫的近万骑兵已经全部出了护城河加入战团,一个个像打了鸡血嗷嗷叫的冲向贼军,誓要杀贼建功立业拿饷银!
城上常宇遥见震山营的阵后又有贼军加入,看旗上‘谷’字,猜不是谷英就是谷可成,这也是个仇家,于是打了个响指,身边一个旗手挥动手中小旗,城下早作等待的朱孔训立刻带着他的部下朝护城河外冲了过去。
“推平!”
常宇握拳大吼一声!
贼军在西门不过布下两万人马,他一挥手便是近四万人马杀出去,其中有一半是骑兵,而贼军的骑兵不过三分之一甚至更少!
直接大兵力砸过去,让贼子无喘息之机,这是推土机式的打法!
一来速战速决,二来赢的漂亮有攻心之用!
果真一见官兵源源不绝,出城人马越来越多,后方的谷英再也坐不住了,一咬牙,下令所有兵力迎上去!
汾河西岸,群山之东这片空地上,黑压压数万人马在拼杀,杀声远传十里,深山惊鸟。
于此同时,大南门以及东边的宜春门的官兵也突然出城主动开战,让贼军愕然,且全部都是大兵力推土机式硬推的打法!
整个太原城内寂静如空谷,不管是豪门大户还是寻常人家又或难民们全都侧耳倾听遥遥传来的杀伐声,连喘息都不敢大声,有小儿啼哭也很快被捂住嘴巴,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沉重的惊慌。
振武门上常宇眯着眼盯着城下战局,脸色平静,看不出一丝波动,两方人马厮杀,连绵数里,惨烈至极,他却突然闭上了眼睛,仅用耳听风,听风声中传来的厮杀声,装逼指数爆表!
可他身旁的朱审烜可没那么好的定力,一直不停的搓着手,一会看看城下,一会又往西南城角跑去看看大南门战况。
“打了,打了,怎么贼军还不退啊,怎么……”朱审烜胡言乱语着,不停跑来跑去。
“王爷这么焦急不若下去杀几个回合”常宇突的睁开眼睛,看着满脸焦急的朱审烜说道。
“我,我?”朱审烜怔在当地指着自己心口,一脸的不知所措:“你,你去不去?”
“咱家身上有伤,拿不了刀枪”常宇淡淡耸耸肩。
“那,那……”朱审烜转头看一眼城下的战场,入眼触目惊心,不由冷汗直流!
“王爷,您现在只要冲过去,咱家定给您报至圣前,说您身先士卒,奋勇杀敌,到时候皇上必定嘉奖呀,说不定大肆宣扬一番,您晋王府在藩王里可就长脸了”。常宇怂恿道。
朱审烜咽了咽嘴巴,伸手擦了擦汗,望着战场耳听那些刺耳的杀伐声,突的双腿一软,险些跌倒,被身边一个侍卫赶紧扶住。
“我,我不行啊!”朱审烜大吼一声。
汗如雨下。
常宇微微一笑,想象和现实永远都是两码事,这些藩王中很多都应该有铁马金戈,统领十万雄狮,驰骋沙场的梦想,但战场的残酷远比想象更甚,眼前这少年,仅仅是旁观,便双腿发软!
“罢了,改天还是咱家带你上场体验一下!”
呼呼呼,刚还一脸悲愤恨自己双腿不争气的朱审烜听了接连吐了几个气:“有你在,本王心理有底呀!”
“到时候别吓尿就好了!”常宇撇了撇嘴:“瞧瞧人家唐王”。
“哪个唐王?”朱审烜一怔,心想唐王一脉不早已被贼军给灭了了么,不过随即想到一人,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又怎样,还不是被关祖陵去了”。
“至少人家敢上阵,敢打敢杀!”常宇嘴角一挑,朱审烜一下就被激到了:“你,你,本王这就下去,大不了一死!”
说着就要往城下冲去,身边家丁赶紧拦住他,常宇也道:“别凑热闹去了,马上就该见分晓了”。
“贼军要败了么”朱审烜赶紧跑到城垛边探头张望,被常宇一把扯回来:“你是不是想被爆头!”
朱审烜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城下激战正甚。
罗虎和屠元二人死磕近三十回合不分高下,心中都是大惊,俱为对手威猛所震撼。
特别是屠元,他因先前勇救常宇连战贼首三人,其中更有威名赫赫的郝摇旗,一战成名。
战前常宇曾提醒他罗虎勇猛不在郝摇旗之下,且比之更难缠,当时屠元心中还曾不太相信,毕竟郝摇旗那么大的名气,而罗虎此时仅算锋芒初露。
此时缠斗数十回合后,心中便有了警惕,郝摇旗的打法大开大合,简单粗暴,眼前罗虎除了有相同的勇武和神力外还有郝摇旗不具备的机智和刁钻,至少有三四次屠元差点被其刺中,均是从意想不到的角度。
两人酣战,身边亲兵也在拼杀,激烈程度让罗虎一度震惊,曾几何时见过官兵如此拼命,犹如巨浪一波一泼的朝己方拍来,每一次拍击都让他的阵列大乱。
很快巨浪就吧他和屠元拍开,这时气喘吁吁的罗虎才有空档好生打量战场局势,只是这一打量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入眼之处全是惨烈的搏杀身影,杀伐之声震的耳门发疼,但最让他惊恐的是,这些官兵的战意怎么如此强烈。
只见这些官兵骑马冲阵,从四面八方涌来,面目狰狞,嘴里高呼杀贼,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这是有多他么的亢奋啊。
然而他很快又发现这些官兵的战力好似并不强,很多时候都是两拼一,甚至三拼一才能干掉他麾下的震山营兄弟。
但是!
官兵怎么这么多兵力!
罗虎眉头紧皱,望着远方依旧源源不断,巨浪滔天般用来的官兵,心中骇然这么多骑兵,难不成那死太监把整个太原的骑兵都调来了!
不好,中计了!他故意引自己至此!
罗虎心头一震,立感不妙,他已经感觉到己方阵势在官兵巨量的拍击下开始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大浪滔天,岂是人力可为!
常宇以大兵力碾压式的打法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两倍多的兵力,加上近四倍的骑兵兵力投入,且开道的都是不怕死的初生牛犊,任由罗虎的震山营战力多牛逼,在大比分的悬殊下,能顶住冲击波就不错了,想赢,那是做梦!
要吃大亏,罗虎心头一丝不详的念头,抬头看望振武门城上,那面宫字大旗还在迎风飘扬,大旗旁边站着密密麻麻的人,看不清面目,不知那阉贼是否就在其上。
目光随即又朝城门方向望去,心中顿时一苦,隐见又一支人马朝城中狂奔而出!
这特么的搞什么,难不成他把全城兵力都调到振武门来了专为吃掉我?
城上树旗,明明可以据城而守,却偏偏出城邀战,原来这一切便是为了算计我,便为了报昨日暗算他的一鸟之仇!
这死太监果真睚眦必报,且就在当下!
“贼军撑不住了,兄弟们杀贼赚赏银啊!”就在罗虎患得患失之际,耳边突闻有人大喝,且越来越多的人在应声。
此乃乱军心小计耳,罗虎经验丰富,四方扫视一番见己方的确已有颓势,但一时半会还不至于溃败。
那太监把大兵力都调到此门算计我,那其他城门兵力定然亏空,我若与其再次多纠缠一刻,便是为其他争取多一份破城机会。
哎,这懵懂又爱多想的单纯男孩,还以为此时另外两门正在攻城呢,却不知,官兵突然间主动出战,另外两门的贼军正和他承受同等压力。
“兄弟们,顶住!杀光这些狗腿子,杀进太原城,狂欢三日!”罗成心中打定主意,要拖住振武门的官兵,以助攻南门主力进攻,于是杀意再起,口中大喝,眼神去寻屠元,他要斩杀此人,振奋一下士气。
然而却见屠元已被人潮冲开到数十米外,此时正挥舞长刀,大杀四方,且逐渐远去!
罗虎想杀屠元激励士气,屠元杀他之心更甚,因为他急需战功垫脚!
然而数万大军激战,人潮涌动,两人激战数十回合不自主便被浪潮分开,短暂恢复些力气想再战却随波逐流越漂越远一时难以如愿。
正当屠元心有不甘的时候,很快发现了新目标,西南方向五十米外一杆大旗引起他的注意,
旗上一个大大的谷!
前日捅伤常宇的便是一个姓谷的,听闻叫谷可成,且曾交过手,虽勇但稍逊自己,若杀此贼,一来可为厂公报仇,二来此人亦是贼首,大功一件。
屠元打定主意,立刻率领三百部下,朝那谷字大旗杀了过去。
城下杀声震天,血肉横飞,天地变色。
城上朱审烜双拳紧握,脸上肌肉不受控制的跳动,看得出来紧张到了极致。
身侧常宇一脸淡然安,目光越过战场望着西山,看风卷云起,飞鸟远去。
看似他对城下战况漠不关心,实则他早已看到结局,贼军必败。
虽然西门贼军有罗虎和他威名赫赫的震山营加上谷可成,谷英两员悍将,实力雄厚。
然则在他以大兵力泰山压顶加推土机式的打法,这些贼军根本扛不住。
况且从一开始便用了田忌赛马的战术,便已经注定罗虎的震山营在此战中要吃大亏。
三千震山营可谓西门贼军中的精锐,然而常宇用上万打了鸡血的初生牛犊金吾卫来应战。
金吾卫建功心切,一不闻震山营大名,二常宇之前一再诋毁贼军战力,常说自己带着一群太监就吧贼军打的落花流水。
难道身为皇帝亲卫的金吾卫竟然不如一群太监?
当然不是!
所以这帮牛犊子嗷嗷叫的杀出城对上贼军中的猛虎战队。
战场上,战力固然重要,但士气更重要,震山营威名再盛,然而这些牛犊子听都没听过,无知无畏,何况打了鸡血,更何况他们三倍兵力!
所以刚一交手,震山营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甚至一脸懵逼,不懂这些生瓜蛋子哪来那么强大的战意和自信。
压力前所未有,甚至让原本打算坐收渔翁之利的谷英不得不下令出兵援助,可见牛犊子们的一鼓作气之下气势有多强盛。
当然这群牛犊子很快也意识到战争的残酷不是他们在皇宫打更时所能想象的。
他们冲杀全靠高昂的士气,但对手个个却都是心狠手辣的残暴之徒,征战数年杀人如麻且面不改色,甚至是那种一天不杀人便发疯的嗜血之徒,转眼间就让这群牛犊子知道了什么叫真正的凶悍。
眼见贼军凶残强悍,金吾卫有了怯意,战意及士气迅速滑落,然而此时已经胶战一起,被紧紧扣在战场上,面对贼军的屠刀,要么拼命求生路,要么伸脖子等死!
没人愿意去死!
人都是逼出来的!
由一开始的狂妄到震惊到胆怯到放手一拼,金吾卫在短短时间内经历天堂到地狱,从更夫到士兵的质变!
且很快他们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的糟糕,因为朱孔训的大军来了。
这些可都是在沙场上摸爬滚打九死一生胜出的士兵,士气和战意虽不如那些牛犊子强盛,但战斗力绝非其可堪比。
一入战场,震山营便被打的练练后退,即便加上谷英的援兵依旧难以抗拒,以至于谷英不得不号令全军参战企图抗住官兵的这次主动攻击。
最可惧的震山营的锐气在一开始就被牛犊子们的蛮劲给打的烟飞毁灭,至于余下双谷的人马,朱孔训的大军开着推土机碾压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何况最后常宇还派出一支五百骑兵去捡漏。
也就是罗虎之前看到从城中冲出来的那一支人马。
他们没扛旗,贼军不识,但友军都知道厂督的亲兵杀来了,真正的宫字营!
没错,在范家千和李铁柱的带领下,太监军,腾骧卫以及府军卫的五百骑兵杀将出来。
常宇这支从京中带出的人马,全是万里挑一,要块头有块头,要力气有力气,战意士气也足,唯一缺憾就是实战经验不足。
在交城和李过那一战,算是这支人马真正的出道战,惨重的伤亡比例让常宇看清了实战间的差距,便下定决心要好好磨磨刀了。
开战之始若以宫字号去打定然会造成严重伤亡,常宇不舍,毕竟是嫡系。
但此时贼军已见颓势,把人马派出在外围捡漏却是最佳的磨刀时机。
“晋王爷,咱家若是你,此时便出城杀将一番!”常宇看着一直处于紧张亢奋情绪中的朱审烜哈哈一笑,转身沿着城墙朝南行去。
况韧等一众弓箭手,紧随其后,留下一脸愕然的朱审烜左右看着身边家丁,不知所谓。
城墙西南拐角有角楼,平日用来瞭望和储备军备。
常宇拾级而上,况韧及三个弓箭高手伴随左右,余人在角楼下外围戒备,楼下则有锦衣卫持刀警戒。
高空风紧,常宇凭栏而立,入耳皆是杀声,环顾左右,西门贼军已开始节节后退,南门却是杀的最是激烈,敌我双方在壕沟区域内你争我夺奋力搏杀,一时间不分高下。
常宇眉头紧皱,盯着城南战局紧紧观望。
大南门一直是贼军的主攻点,不管李自成如何调兵分攻其他门,常宇都断定他必然把此门当做主攻点。
他有充分的理由,首先北门在后方已排除,西门外围护城河乃汾河主道,河道宽且水深,一旦砍断吊桥,河水破冰,贼军想运辎重过河攻城那是极难。
至于东门虽然相对南门壕沟较少,护城河也是常规宽度和深度,但贼军想过去,首先要绕南门的壕沟过去,官兵觉不可能让他轻松如愿。
所以与其大费周章,何不踏平大南门外壕沟直接攻城!
所以李自成的主力一直都布置在此,此时由麾下第一人刘宗敏作为主攻大将,李过等为副将。
布下重兵,调集辎重准备晌午过食后便三门齐攻,力求破门,至少也要打到城下!
谁曾想到,尚在准备的时候,突然太原城上鼓点如雨,城门大开官兵竟然过河进入壕沟阵地发起主动攻击,当然是远程攻击,让他在原先占领的壕沟阵地上蓄势待发的一支先锋人马收到重创连连后退。
几个意思,怎么突然就主动攻击了?
调皮!
李自成,刘宗敏愕然之际,又很乐意派出人马去教训官兵这个小调皮。
哪知,突然间忽闻城西杀声大震,而后东边也传来消息,官兵出城主动攻击!
惊讶之余,李自成,刘宗敏等却大喜不已,官兵竟然主动出战,送上门的肉,不吃遭天谴啊,于是立即下令全力反击。
大战全面爆发!
刘宗敏指挥部下正面反击,李过率众两翼助攻,他们的目标便是一鼓作气攻破大南门的外围工事,过河杀到城下。
李自成居阵后,和一帮军师统观全局,神色沉重又难掩一丝喜悦,内心却也疑惑不解,官兵为何如此主动。
然而半柱香过后,李自成等人心中疑惑未消,那一丝喜悦却不见了,探马不时送来的战报让他们脸色异常难堪。
西城官兵出动近三四万人马,谷英和罗虎逐渐不敌,东城官兵发兵近三万,陈永福难以招架,已见颓势!
官兵兵力竟然如此之盛,李自成和诸将惊异不已,在他们所料太原城内官兵最多五万有余,但现在看来仅东西两城相加已经六七万,而对面正和他主力酣战的官兵同样三万有余,这么算下来官兵在太原竟有十万之巨!
李自成心中一凉,一招算错,步步错,太原之战,扑所迷离啊,眼往大南门城上,那簇拥的人影,周遇吉难道你是拦路虎么?
两翼眼见不敌,当前主力久攻不下,这让李自成心中愈加急躁,东西两翼战况他只能从传令兵口中得知,但大南门这边战况便在自己眼皮底下一目了然…………
官兵打法无耻又刁钻,先是涌进壕沟靠近贼军先锋,以弓箭为引,引爆大战,而当贼军大举进攻的时候,他们又接连后退几道壕沟,诱其向前。
双方隔着壕沟,短时间并未短兵相接,仅以弓箭互射,然而在贼军以弓箭压制官兵,以木板搭桥让步兵推进的时候,突然发现官兵偃旗息鼓,几无反抗,先锋贼将刘体纯先是愕然,而后大骂官兵无耻,原来官兵竟在捡贼军所射箭羽
草船借箭?
妈的,连草船都省了,就这么吃果果的无耻!
而且激战当前还有功夫占这便宜,不得不服官兵脑袋是不是长瘤了。
官兵之所以敢在激战当前占便宜,自然是早有预谋,且有地利之便。
因为双方隔着错综复杂的壕沟,宽达三米有余,贼军不管是步兵还是骑兵想冲过来都不是易事,首先就要搭木桥,而官兵那边有预留小道,可以进退自若,当然退的时候会立刻掘断那些小道。
眼见官兵如此无耻的占便宜,刘体纯大怒之下,下令队伍快速冲杀过去。
这时候官兵又涌了过来迎头猛射,让贼军损失惨重,一时间竟然连短兵相接的机会都不给。
不过这种打法最终熬不了多久,短兵相接是必然,只是时间问题,这点后方的李自成也看的出来,所以并没多大忧心,反而是对两翼战局心理七上八下。
按说贼军此时兵力多大二十万有余,他完全可以立刻调兵支援两翼。
但别忘记了,李自成从西安出门的时候,虽然号称百万大军,实则总兵力才不过六万,其中两万由刘芳亮率领走东路,而其不过四万主力,侧面也说明他最初意图根本就不是如宣传片所说要打北京农奴翻身把歌唱,仅仅是出来扫荡一下,稳定一下地盘周边局势而已,至于一下打到了北京城,恐怕连自己做梦都没想过。
而此时虽然一路捡破烂,降兵加流民达到二三十万,(据说历史上破了太原城打宁武关的时候,人数达到五十万余)可这些炮灰用来搬砖摇喊助威还行,真正碰到硬茬,不堪大用。
便如此时,太原官兵的战意以及士气均是数年来他所遇罕见,从数次主动出战来看已不止是硬茬还是狠茬子了。
四万主力三分之二在大南门鏖战,三分之一在西门对垒,至于东门几乎都是新收的降兵,三门齐攻动用了十万大军,已经把他手头现有的兵力全都占用了,余下仅是那些流民纯炮灰,此时根本插不了手。
这一次激战,双方可谓兵力尽出,敌我攻击二十万大军在城外血战。
只需主力攻下大南门,两翼便有助攻之力,胜负与否,不重要,李自成咬咬牙,传令刘宗敏猛攻。
西南角楼上的常宇,居高望远,目光越过南门战场,直至贼军阵后,企图寻找李自成的身影,即便用了他的千里眼找了半天依旧不得。
随即收回目光,转而看向振武门外战场,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报,厂公大人,晋王率家丁出城了”!一个锦衣卫匆匆来报。
常宇一怔,随即莞尔,探头朝城下望去,正好见一支约二百余人的骑兵疾驰而出跨过护城河。
大舅子,保重啊!常宇默念。
“报,厂公,东门敌溃!”又一传令兵来报。
常宇一惊,在他看来,贼军三门齐发,大南门首当其冲,乃其主力是最难应付的,但南门工事完备,虽难对付,但也吃不了什么大亏。
东门贼军两万余和守门的牛勇兵力悬殊不大,且工事简单,应是很难打。
西门虽有罗虎的震山营,但他亲自坐镇,且兵力最盛,又拥有万余骑兵,碾压之下贼军绝难挡,所以他有足够的自信,西门首功!
只是不成想此时竟然听到东门贼军先溃,牛勇竟然抢了首功,这让他实在意外。
“东门,贼首何人?”常宇问道。
“回厂公,贼首挂,陈,白旗!”锦衣卫传令兵赶忙说道。
陈白,那就是陈永福和白广恩了。
陈白二人虽是降将,但也是个将才,怎么如此不堪,竟然第一个被击退!
常宇心中疑惑,绕道角楼东侧探头张望,果然依稀可见城东南方向,有人潮往南涌去。
“牛将军率众突袭,激战正紧时,杨,何两位将军从北城打开城门侧击,贼溃!”
想必是看出常宇疑惑,锦衣卫那个传令兵小声说道,常宇嘴巴微张,一脸恍悟。
官兵突然出城主动攻击已在贼军意料之外,加上陈白二人虽然表面被李自成重用,实则不过为了收买人心而已,其麾下嫡系精兵更不可能交由其统帅,可以肯定的说此时二人率领的人马皆是从西安一路走来接收的降兵。
这些投降的官兵本就是兵痞,怠战,厌战,不可能因为吃了点贼粮一个个改头换面,成了天兵天将,烂泥永远扶不上墙。
加上此时面对的是昔日同僚,且眼见对方士气战意空前的高涨,这些本就士气不振的兵痞们心中又有愧意,哪有再战之心。
任凭陈白二人如何严厉督战,这些兵痞也仅做了个模样,待到城北官兵从侧翼杀了过来的时候,军心已溃,如潮水般逃散。
牛勇这老小子捡了个大便宜啊,常宇摇头苦笑,他本打算西门若最先退敌,便可光明正大给屠元记个功,可眼下……
也罢,自己先前也曾许诺杨振威和何成新,此时二人东门有助攻之功,那就先成全二人,至于屠元或许有奇功。
心中想着,常宇快步绕回西角,撇了一眼南门战况,注意力便集中在西门振武门外的战场上。
振武门外的战局如常宇初想一般,如此大兵力的碾压,贼军根本撑不了多久,即便有罗虎的震山营精锐硬抗,独木难支大厦,溃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要知道他所谓的战无不胜的震山营,在无知无畏的金吾卫上万骑兵的大浪滔天砸下去,已是懵逼状态,待到实战经验丰富的朱孔训部已杀到已然不敌,即便谷英投入全部兵力企图力缆狂澜也无济于事。
况此时又有五百骑兵在战场边缘捡漏,再有晋王带领的两百凶悍家丁痛打落水狗。
但愿屠元能屠一贼首,立得大功。
战局已定,常宇心下稍安,便关心起屠元来,目光在战场上仔细搜寻屠元的踪影。
屠元现在军衔虽未变,仅是腾骧卫的一个校尉,但其实质上已是常宇亲随,且眼下更是战场上的主攻先锋,率领三百铁骑在战场上左右厮杀,犹如深海蛟龙,所到之处无人能挡其锋。
这三百铁骑乃是他奉常宇之令从金吾卫抽调出的精锐,个个虎背熊腰,力大惊人且弓马娴熟,若论实战可能不抵罗虎的震山营,但寻常贼兵难敌其勇。
且先前他们已和震山营交过手,并未见颓势,只不过现在被人潮挤开,而震山营也在溃散中。
更重要的是,屠元已经带领他们找到新目标。
这目标不是别人,正是老熟人谷可成。
谷可成和谷英在贼军中算是一个偶像兼实力组合,两人有勇有谋,联手之下每每建功,甚得李自成看重。
二人奉命攻击西门,节奏却被常宇给打乱,先是引罗虎前来,后又主动攻击,待发现官兵投入大兵力,其势不可挡的时,谷英坐阵后指挥,谷可成不得不带领亲兵杀入战局,企图振奋军心,勇挫官兵锐气。
先前遥望屠元和罗虎大战,却误以为是常宇,心中暗惊此人威猛更甚先前。
只是当发现“常宇”有意朝自己方向杀来的时候,他虽惊却不惧,因为他深知人力总有穷时,和罗虎那种猛人大战半响,任他天生神力此时也不过二三,实则不可惧。
所以他甚至还主动迎上去,不管生擒还是杀了这阉货都是大功一件,送上门的肉不吃对不起罗虎的前人栽树之恩呀。
心中想着好事,两人堪堪接近,看到屠元一脸冷笑时,谷可成心中一凉,怎么是他!
先前屠元一招挑落他的马槊,让他记忆深刻,甚至可以说有些惊恐,落下了心理阴影!
然而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谷可成倒也不怂,直接拍马带着亲兵迎了上去,是因他对自己的武力还是有几分底气,再者他相信屠元和罗虎大战一场下来,体力不在巅峰,又有何可惧!
然而他却错估一件事,那就是先前屠元一招挑翻他的时候,在那之前为了救常宇和几个悍匪大战数十回合,体力同样不在巅峰。
所以两人刚一交手,一个回合下来,谷可成便有要走之意,此人不可立敌,确切说非他之敌。
“贼子授命!”一招刚过,屠元策马回奔,挥刀朝谷可成撩去,心中也暗自可惜,罗虎太过威猛,的确消耗他太多力气,不然以巅峰状态,三个回合必杀谷可成!
听其怒喝,又见起杀意浓浓,气势滔天,谷可成心中恐惧,不敢恋战,慌忙间招其身边亲兵一起围攻。
屠元冷笑,手中长刀大开大合,几下砍翻数人,连同身边亲兵朝谷可成涌去,且此时贼军正在溃逃之中。
谷可成见势不妙,打马就跑,其亲兵涌来殿后,屠元奋力勇追,所到之处,无人可挡,瞬间又有数名贼子丧命其刀下。
“贼军已败!兄弟们杀贼请赏!”屠元杀到双手发麻,抬手挥刀大喝,身边众人被其豪气所染,纷纷附声大喝,杀气更浓,急追贼军。
罢了!
靠近战场东侧的罗虎,浑身已被鲜血染红,不少官兵丧命这个杀人狂的刀下。
眼见贼军大部已经溃逃,只有他的震山营还在巨浪之中企图随风逐浪,但随时便有覆舟之险!
不得已,罗虎咬牙切齿朝城上怒视一眼后,下令退兵!恐若再迟一步,他将会被巨浪包围,丧命于此!
震山营果然好样的,令出如山,泰山崩于面前面不改色不可能,但却依旧不乱阵脚,就凭这点,堪称精兵之精。
城上的常宇忍不住的佩服,他居高望远,城下战局一目了然,贼军大部已溃,亡命逃窜,但只有罗虎的震山营虽陷入重围,却依旧勇猛异常,即便被打的连连后退,但却没有主动逃窜。
直至罗虎下令撤退后,这支人马硬生生的从官兵的包围圈中撕开一条裂口朝南逃去。
角楼距离地面高达近二十米,常宇立于上面可纵观全局,眼见东西门贼军溃逃,于是立刻下令擂鼓,示意旗手传达追击命令。
军令下达后,常宇立刻下楼,直奔大南门而去,此时大南门血战正酣,敌我双方在壕沟阵中短兵相接,场面极度惨烈。
城头上,周遇吉和总督王继谟等一众高官,皆表情沉重注视城下战局。
常宇匆匆而来,诸人竟一时无察。
“贼军马上便退!”知道常宇开口,诸人才反应过来,纷纷扭头回望相询。
贼军主力在此,兵力又盛,官兵仅靠工事与其撑的一时,为何常宇确定贼军马上便退。
常宇抬手一指左右,诸人望去,随即明了。
贼军两翼溃退,官兵穷追不舍,此时李自成的主力虽还在酣战,但若不赶紧干预,那些追击的官兵极有肯能一口气追杀到他的大营,甚至有可能突然掉头从左右围堵他了。
果不其然,诸人还在观望议论中,城下原本进攻激烈的贼兵突然开始有序撤退。
诸人望着常宇一脸崇拜。
小太监脸上泛起自豪………………
李自成不傻,常宇能想到的那个老油条怎会大意,绝对不允许那种局面出现,否则自己数十万大军围城,结果被人在城下反包围了,传出去,都没脸做贼了。
这仗打的憋屈,打了十来年就没见过这种打法,即便当年被孙传庭打的只有十来个人亡命逃窜的时候都没感觉这么窝囊过!
然而干生气没用,眼见东西两翼人马被官兵揍的抱头鼠窜,有的直奔正南大营,有的竟然朝这边跑来……
李自成有点慌了,尼玛,要是把追兵都引到这边可就糟糕了,于是立即让刘宗敏下令停止进攻,立刻收兵,同时下令转头支援两翼,不能让人家追着打到家门口。
又是一阵追杀,引得贼军主力撤兵后,两翼官兵缓缓撤回城内,而贼军同样撤回南方大营。
两方收兵,这一场仗竟打了快近两个小时,天地为之变色,乌云遮天,遍地尸首,宛如人间地狱。
常宇骑马驻足,护城河外壕沟旁边,脸色铁青望着眼前战场,残肢断臂遍地,血流成河,入眼处全是敌我尸体,有的一脸痛苦之色,有的虽死不瞑目,还有壕沟底内那些被刺穿的……
“战争是残酷的,灭绝人性的”常宇长呼一口气。
身边的周遇吉扭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这个好战分子竟然说这么一句话。
“厂公可曾听过一句话,慈不掌兵!”
“听过,因为你们早已经麻木到没了人性,人命在你们眼里和那些家畜没啥区别了!”
常宇撇了撇嘴冷哼一声。
周遇吉被他怼的无语,只得苦笑,抬头看了看孙康周正带领他的后勤队伍在打扫战场,又看了看西山上边的薄日,对常宇道:“回城吧,那些大人们还要厂公大人给个解释呢?”
“解释他妈了个逼”
常宇一声低吼!
这一战虽然赢了,不光歼敌数千,且狠狠的打击了贼军士气,但以王继谟和蔡懋德等一众文官大佬们却很是不解,明明可以靠工事打防守战,为何要主动攻击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虽然先前周遇吉给他们解释这是常宇决定的,且这是一种带节奏的打法。
什么叫带节奏,王继谟和蔡懋德等人一脸懵逼且十分气愤,虽然他们对常宇改观,但毕竟还是天敌,即便这家伙还是个督军,不过这些又臭有硬的粪坑石依旧要个解释。
总而言之他们就觉得这场仗不应该这么打,认为常宇瞎几把指挥,造成了不必要的伤亡,不给一个完美解释,他们要上折子弹劾这个只手遮天的权监!
见常宇爆了粗口,周遇吉哈哈大笑,他是武将出身,打骨子里就不屑那些文人之举,每天就会瞎比比,纸上谈兵,指手画脚,实则也就那点本事,毕竟真有本事的文人都战死了,比如孙传庭那样的。
两人便在护城河边漫步,常宇目光沉重打量那些壕沟,贼军一番猛烈攻击,那些壕沟几乎都被填平,其中大部分是尸体。
壕沟作用已失,眼下太原城的外围仅一条冰封的护城河工事,压力山大!
城上王继谟,蔡懋德等人正襟危坐,端着茶水清抿着,脸色皆不善,因为据大概统计,官兵损失近两千人,伤至少三千以上!
这本是不该有的伤亡!他们必须要下令出城的常宇给个合理解释!
不过左等右等不见常宇,却等来了一个东厂的番子:“厂公说了,所谓的节奏便是数天之内贼人不会再攻城,且打仗总是要死人的,贼人要过来咱们总要阻挡,要抵挡就会有人死……还有,此时城内城外事务繁重且杂,诸位大人若真闲着无事还请去处理”。
番子说完转头就走,留下王继谟一众人满脸懵逼,随即老脸一红,纷纷起身出门。
天色已暮,远处钟声悠悠,远处贼军大营火光通天,却紧闭营门不出,仅一些零星探马在大营外围活动。
城下官兵已经尽数入城,此一战倾尽全城兵力,虽一举击退贼子,但己身伤亡也不小,且人疲马乏,当需休养生息。
文官主城内安抚民心民政,武将各司其职,周遇吉忙于统计伤亡人数,军营里正在救死扶伤。
城外阵地上大批难民后勤人员在清理战场,常宇头枕膝盖,斜着眼看着城下不言不语,身边站着十余人见他沉默也不敢吭声,只唯恐他一个不慎摔下城去。
良久,常宇叹口气,直了直身子,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屠元:“那罗虎可厉害”
屠元面带愧色:“卑职无能!”
“你若无能,本督都死了好几回了!”常宇淡淡一笑:“未屠贼首,虽有遗憾,不过你以先锋退贼仍有微功”。
“卑职谢厂督大人”屠元面色一松,他今日上阵誓言旦旦要斩杀罗虎,且常宇也对他抱了极大希望,此时牛皮吹爆,心中本戚戚然,此时见常宇并未怪罪,心中一缓,却也默默发誓,总有一日,斩罗贼首级献于厂督。
“伤亡如何?”常宇又问。
“亡六十一,伤一百七!”屠元赶紧答道。
常宇哦了一声,心中也一惊,屠元所率三百精锐首当其冲和罗虎的震山营硬磕,万里挑一的竟然还伤亡过半,可见战斗惨烈,也可见震山营实力多强大。
这就是差距!
“补齐人手”常宇说着又看向范家千:“宫字营可有伤亡?”
“禀厂公,无一伤亡!”范家千表情轻松,他率领五百宫字营人马在战场外围捡漏,收获不小,却无损失。
这个常宇一点都不意外,宫字营的实战水平可能不敌震山营,但相比一般普通部队的作战水平还是略高的,特别是在士气和战意非一般部队可比!且他们只在外围打援,不似屠元的人马首当其冲,没有伤亡也在意料之中。
“晋王爷如何了?”常宇这才想起被他忽悠的朱审烜,先前贼军溃逃前一刻,他带着两百家丁痛打落水狗,不知战绩如何
“晋王爷回王府了,好像受了点伤,范家千道!”
受伤了?常宇一惊,随即跳下城垛:“走,去王府看看”。
大舅子可不能出事啊,粮饷啥的还要靠你呢。
常宇急匆匆朝城下走去,屠元,范家千,况韧等人紧随其后。
未行百步恰逢周遇吉上城,见常宇形色匆匆刚要询问。
常宇率先开口:“伤亡如何?”
周遇吉轻声一叹,伸出手掌:“五千有余”。
常宇默然,倾尽全城兵力,主动出击,破贼军围城之势,反客为主打乱其节奏,但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值!”
常宇说了一个字,急匆匆的下城而去。
望其身影,周遇吉脸上肌肉抽动,真的值么?就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带节奏!
城下有些乱,街上到处都是人影,有难民后勤队城内城外进出,有好奇的百姓在议论今天的大战,有执勤的士兵在维持秩序……乌泱泱,乱糟糟。
“让开,让开……”范家千和屠元见场面混乱不敢大意,各自抽出腰刀率十余亲兵警惕四下,硬生生挤开一条道,保护常宇朝晋王府走去。
至晋王府,不用通报,常宇直接进府,家丁在前小跑领路。
直至后府殿前才驻足,家丁通告一声,随即常宇入殿。
殿内灯火通亮,暖气融融,常宇跨步而入,这是他第一次入晋王后府,不由一怔,却不是因为殿内堂皇,出身皇宫的他什么场面没见过。
让他一怔的却是发现,丈母娘和孩他妈都在。
“见过王后”常宇赶紧失礼。
王后微微点头,面色冷漠,并不言语,一来他对常宇没啥好感,二来常宇太监身份也让她看不起。
“郡主好”常宇又微微一笑朝朱芷娥打了招呼。
朱芷娥竟然难得的回了一笑。
王后脸色顿时一暗,起身拉起朱芷娥便离开了。
常宇嘴角一抽,露出一丝微笑,随即看向躺在榻上的朱审烜:“伤了?”
朱审烜先是微微一笑,等王后出了殿后,一个激灵翻身起来,拉着常宇一脸亢奋的低吼:“知道么,我tmd杀了一个贼子,杀了一个贼子啊,亲手杀的!老子一刀砍断了他的脖子……”
哦,常宇表情淡淡:“咱家上阵通常都是十个起步”
咳咳咳!朱审烜瞬间就冷静下来,翻了个白眼,转身又躺到床上:“你这人忒没意思”。
呵呵,常宇轻笑,在旁边椅子上坐下:“看你活蹦乱跳的,伤哪了?”
受啥伤啊!朱审烜一咧嘴:“回来时不小心从马上跌下来,无大碍!”
“所以你就让人到处宣传,晋王率家丁身先士卒奋勇杀敌,轻伤不下火线?”常宇嘴角一挑,笑道。
咳!朱审烜起身走到常宇身边坐下,脸上挂着一丝诡笑:“传出去一可凝聚民心,二可激励军心,这三嘛,对本王对晋王府都有莫大好处,既然可一举三得,又何不顺势而为呢!且本王的确把膝盖摔破了皮也不算瞎话吧”
“至于四,经由咱家之口上达天听,晋王府又少不得受一番嘉奖赏赐对吧!”常宇轻轻一笑:“小王爷,你学坏了”。
“厂督大人教的好呀”朱审烜嘿嘿一笑,端起手中茶杯递给常宇。
“不敢当,不敢当,王爷天赋异禀,自学成才而已”常宇接过茶杯。
“嘿嘿,厂督大人谬赞”朱审烜轻抿一口茶水看着常宇:“话说本王出钱出粮又出力,落点薄名总不为过吧”。
“应该,应该!”常宇故作一本正经:“今日王爷亲自上阵杀敌,击溃贼军,乃大功一件,当浮一大白!”
哈哈哈,朱审烜大喜而笑,随即又摆了摆手:“不敢居功,不敢居功,本王脖子短戴不了那么高的帽子,差不多得了”
这货还算又自知之明。
不过当浮一大白却是真的,此时已是饭点,朱审烜立刻命下人布置酒菜宴待常宇
常宇不喜酒,但王府饭菜却是丰富又可口,尽情大快朵颐。
朱审烜情绪高昂,饭菜几无动筷,酒却一杯接一杯,期间吐沫横飞给常宇讲他上阵杀敌的勇迹以及心里路程。
常宇含笑不语,内心虽不屑,但也理解朱审烜能勇敢踏出这一步是多么的不容易。
“说实话,在迎着贼子冲过去的刹那,真的差点就尿崩了,那会根本分不清是害怕还是紧张……”朱审烜长呼一口气,仰头干了杯中酒。
“那一刻,才知道打仗非儿戏,见了血才知战争如此残酷,才知人命如草芥……我虽杀了一贼人,其实到现在手都在抖……”
朱审烜喝的有点高了,看着常宇的目光却很坚定,
“今日一战,贼子定然吃了痛了吧?”
“三日之内,贼军不会再动!”
常宇慢慢咀嚼口中一片牛肉:“如你所言,贼子被打痛了!”
“那,贼子会退走么?”朱审烜眼睛一亮,满脸期待喘着粗气问道。
“有可能”
常宇脸色平静:“但接下来也有可能是一场狂风暴雨的攻击,这取决于贼子如何打算了”。
“那以你推测,哪个几率较大?”朱审烜一脸沉重。
“一半一半”常宇平静的夹肉,朱审烜倒酒狂饮,酒咧,呛的眼泪直流。
“年轻人,少饮酒,伤身!”常宇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
“难不成等老了,等死了再饮就不伤身了么?”朱审烜嘴角挑起,冷哼。
常宇默然不语。
夜深,朱审烜不出意外的又醉倒了,伏案痛哭慢慢入睡。
倦鸟归林,常宇起身,走到殿外,示意王府的下人入内伺候他们的主子,然后一招手,屠元等亲卫立刻随其身后离开王府。
冷风一吹,疲劲渐消,王府南门外常宇驻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去哪里。
街上安静异常,原本的混乱已不见踪影,看来王继谟,蔡懋德已经基本稳定大局,加上这个点,该睡的都睡了。
钟声响起,常宇抬头看了一眼西南方向的钟楼,“现在什么时辰?”
“回大人,子时过半”况韧道。
深夜十二点了,常宇默念,随即一挥手:“去城北军营”。
于是顺着王府西墙,诸人朝北而行,这里是衙门重地,街上更不见人影。
常宇脸色沉重,半响不语,诸随从知其心事重紧随其后也不敢出声相扰。
常宇的确心事重重,他在分析李自成退走的几率有多大。
便如先前朱审烜所言,贼军真的被揍痛了!
从交城以来,常宇一直放长线吊着他,离得远了拉下杆,近了就揍一顿,可以说这段时日数次交手,贼军全都处于被动,被常宇带着走,带着走。
虽然官兵为此也付出一定伤亡代价,甚至如今天顶着被诸人不解的压力下令主动攻击,惹来一身骚。
但贼军的代价更甚,一路走来,百里之内,损兵折将不计其数。
特别是痛失李来亨,先锋李友,白鸣鹤被擒,降将熊通,陈尚智被“计杀”张璘然被阵前枪杀,马世耀重伤……
历史上李自成本就没有远征之心,其本意仅是扫荡他大顺国周边稳定局势而已,只是铺子越铺越大,最终变得骑虎难下,被硬赶鸭子上架。
而其历史上打太原的时候,本意也是走个过场做做样子,看城高墙厚打不下来,咱们回去吧,做个顺坡下驴,谁曾想官兵内奸主动献城,让他几多欢喜几多愁。
而眼下,损兵折将,加上太原兵力雄厚,近十万有余,城高墙厚,工事坚固,正是他退兵的最好借口!
但,他会退兵么?
若在以前,常宇可以肯定李自成会趁机寻了借口撤兵,但现在……
他没有把握!
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知道李自成被他给打出真火来了!
他若能保持理性的话,还是早早退去,因为常宇有十足自信,太原城他打不下来,逞一时之勇强攻最终也是徒劳,况且此时退兵也附和他的战略目的。
但一连几日大小数战,李自成损兵折将没讨到一点便宜,甚至连城墙角都没摸到,他必然怒火攻心,此时若退,一不服众,二打击士气。
只恐此时闯贼正在天人交际之时吧,常宇冷笑,虽然不确定最终贼军是退还是来一波猛攻,但却可以肯定,这几日城下太平。
毕竟数日连番大战,人疲马乏不说,士气也需重新调整,且他需要时间做决定。
“罢了,不管你是走是来,老子都候着你,且都会让你头破血流!”常宇冷笑低吼。
身后亲卫诸人面面相觑,知这位厂督大人想通了什么关节。
“什么人?”
就在这时,走在前方的几个亲卫突然大喝一声,常宇一怔,抬头望去,却见前方昏暗街头空无一人。
正诧异间,就被屠元和范家千等人围起来,推到墙角。
“房上!”这时又有人大喝。
嗖嗖,话声未落,常宇边听耳畔疾风,随即有亲卫发出痛哼声。
“有刺客!”况韧大喝一声,随即搭弓瞄着左前房上,连发数箭,他身边的三个弓箭高手也同时发射,很快便闻惨叫声,其余亲卫在弓箭掩护下立即朝前方扑去。
常宇被围在墙角,看不清外边状况,耳听住亲卫呼喝间夹杂疾风声,可见刺客至少数人,非单兵作战。
什么人胆敢来刺杀自己!
常宇眉头一皱,心中不解,他自出京至此,仅在大同遭遇刺杀,乃大同总兵姜瓖所为,当时若不是身边人马众多,差点就撂担子了。
大同是姜瓖的地盘,可太原此时封城,明里暗里可谓都在他掌握之中,怎的有刺客刺杀于他!
而且最让他疑惑不解的是,他去军营是临时决定,这些刺客竟然率先埋伏与房顶,是如何做到的,难道自己刚出王府大门就被盯上了?
事发地正好在王府西侧的行政区,斜对面就是冀宁道署,这里可全是戒严之地啊,向来人烟稀少,闲杂人等禁止靠近,这些刺客能在这么快的速度跑到他前头布置埋伏,可见都是专业的。
幕后人是谁?又是谁泄露他的行迹,这是个迷,让常宇一时困惑不解。
呼喝声彼此起伏,很快又趋于平静,刺客本以弓箭远距离刺杀,却不成露行迹被眼尖亲卫发现,匆忙间发射未伤及常宇,且正好常宇身侧又有况韧等四个弓箭好手当下立刻反击。
且呼喝声引来附近巡逻官兵,得知有刺客,立刻大范围搜捕。
大南门城上,常宇端坐正堂,周遇吉眉头深皱在侧默然不语看着堂中跪着的数人。
这几人全是常宇的人,秦兴,郑国兴,严德守,蒋全,隶属东厂,其中蒋全还是常宇的心腹。
不过此时几人正在请罪。
常宇遇刺,刺客被杀三人,活捉两人,且有熟人逃走,严刑拷问之下,其中一人招了,乃贼军奸细!
这一下不得了!
顿时让秦兴等人一头冷汗,他几人奉命带着东厂联合锦衣卫以及当地捕快官兵暗中搜捕贼军细作,曾夸下海口不容一粒细沙存在。
的确这段时日捕获不少细作暗探,几人皆以为城中已然平静无忧。
谁知却突然冒出这么一股人,且胆大行刺常宇,这责任,他几人要背!
“每人先去领十军棍!”常宇看着几人一眼,抬头淡淡说道。
秦兴几人慌忙起身走到堂外趴下,只有常宇手下太监行刑。
冬日穿的厚,但军棍打的也着实不轻,毕竟就在常宇眼皮底下,行刑者也不敢放水。
几人虽然咬牙忍痛不敢吭声,但额头冷汗已知晓那滋味必然很酸爽了。
四人领了军棍后,强忍疼痛回到堂内又要下跪,别常宇叫住
“坐”。
坐?几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屁股更被狠狠揍了十军棍火辣辣的疼,此时坐下去不异被再揍一顿。
“说吧”见几人神色,常宇反应过来,倒也不在为难。
“回厂公,据贼子招供,他们在贼军初至平阳府的时候便已进了太原城!”
艹,李自成未雨绸缪,触角伸的够远啊,且这支人马潜伏的够深。
常宇忍不住暗骂,又问:“他们为何刺杀于咱家,又是如何得知咱家行迹”。
“说是奉城外贼首之令行事,昨日前他们便已经开始刻意盯着厂公行迹,先前一直埋伏在王府门外……”
常宇听了一怔,那么问题来了,城门早在十余日前封门,他们如何接受指令?
“招供那人仅是行事之人,奉谁指令以及如何得到指令的仅有他们头目知晓,但刚才被杀了!”秦兴说完紧张的看着常宇。
常宇沉默,和周遇吉对视一眼。
“全城缉凶,务必把他们连根挖出来,查探他们是如何传递消息的!”周遇吉觉得事情太过严重,封城了竟然还能里外暗通消息是多么恐怖的事情,难不成是有守城士兵是内应……
但想想也不可能啊,贼军都近不了墙角又是如何传递消息?难道是城外的巡逻士兵……
历史上太原丢失便是因为内应,这种事情常宇绝对不允许在他眼皮底下重现:“挖地三尺,也要给咱家查出来,还有军中眼线放多点,特别盯着那些城外巡逻的士兵,是否有异举”。
在常宇此时看来,能传递消息的便是那些城外巡逻士兵了,因为总有贼军探马靠近护城河和他们对射,不排除利用这个机会传递信息。
堂堂东厂提督在守卫森严的太原城内自己的地盘上遇刺,虽未伤皮毛,但影响极大,若传出去,必然弄的人心惶惶,于是常宇下令,封锁消息。
常宇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贼军的进退,突然的遇袭这两件事让他感到十分烧脑。
当然和他一样通宵未眠的还有秦兴等人,一边布置人手全城深挖,一边严刑拷打俘虏的两个贼人。
五更天,翻来覆去的常宇最终放弃入睡,爬起来叫醒一个亲卫低声交代几句后,便起身下楼来到城楼大堂。
偏房中原本熟睡的周遇吉闻声起身,走到火炉边看了看炭火,又给常宇冲了壶茶:“有心事?”
“失眠了”常宇长叹,这种事对他极为罕见。
“说来听听”周遇吉轻声道:“可是有关贼军进退之事”。
先前常宇已经把贼军接下来的有可能采取的行动说与他听,且深以为然。
“莫名焦躁而已,贼军进退三日内必见分晓,要么灰溜溜了的退走,要么来一场猛攻,没什么可烦的”。
常宇表情呆滞的看着门口说道。
“既然无关贼军,莫非厂公思春?”
周遇吉和常宇算是铁交情了,平日这货一副高冷,此时竟然出口打趣,但这种玩笑话,对太监来说是种讽刺,若换做其他太监早特么暴起了,不过他甚至常宇这人对此事看的极淡,平日也没少自嘲。
常宇果然被他逗的一乐,咧嘴一笑:“知我者,周总兵也?”
哈哈,周遇吉大笑:“不只谁家姑娘,不会是……”
“周总兵”常宇突然打算他:“听闻您膝下儿女双全,不知令千金年方几何?”
额……原本还大笑的周遇吉顿时懵逼了,看到常宇一脸狡黠心中暗骂,这小子真不能吃一点亏,刚调笑他一句,转头就反将过来。
嘴上虽在打趣,但常宇心中对老周一家充满敬意,李自成攻打宁武关的时候,老周的母亲自焚,妻子女儿上阵杀贼,被围之际未免落入贼手受辱连同数十女兵放火自焚,一家人着实可敬。
两人闲谈之间,把余人惊醒,索性都围在火炉边插科打诨,不谈政事,不问军情,场面竟一度温馨,这让周遇吉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
要知道这年头阶级森严,特别是常宇这种身份的人,哪个不是一天到晚黑着脸不苟言笑,生人勿近走高冷路线,可此时城楼中火炉旁,不光有他这样的高级武官,还有普通亲卫,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意,好似邻里之间饭后闲谈一般祥和。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看着被炉火映的面孔通红的常宇,周遇吉斜着眼,心中一个大大的问号。
咚咚咚,诸人正在闲谈中,有人扣门。
“进来”常宇抬头应道。
随即大门被推开,一股寒风袭进,诸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眼睛却盯着进来的数人。
“厂公大人,人已带到”一个锦衣卫抱拳行礼,随即把身后两人推了过来。
“两位可还安好?”常宇起身,笑咪咪的看着两个鼻青脸肿被五花大绑的汉子。
竟是贼首李友和白鸣鹤,周遇吉一惊,总算认出来了,不过先前常宇俘获二人之后直接就带走秘密看押,他以为可能要么已经杀掉了,要么送往京城了,不想竟然还在此地。
呸!李友怒视常宇,张嘴喷了一口吐沫。
啪的一声!常宇一个反手抽了他个大嘴巴子:“我擦,骨头更硬的呀!”
“落得尔等狗官之手,免不了一死,难不成还向你这阉货乞命不成”
白鸣鹤也是一副大义凌然宁死不屈的样子。
“呵,看来没受刑啊,两位,东厂的手段要不要了解一下?”常宇嘿嘿冷笑。
李白二人脸色一变,露出恐惧之色,他二人被俘之后,常宇忙于战事没时间搭理他们,仅让锦衣卫秘密看押并未上刑逼问口供,但拳脚也没少挨。
见二人面露恐惧,常宇翻了个白眼:“怂逼非要装什么好汉!”
“你,你到底想怎样,要杀要刮给个痛快!”也许是受不了常宇的讥讽,又或这几日看押不死不活的快被逼疯了,李友突然歇斯底里起来。
啪的一声,常宇又是一耳光抽了过去,李友立刻嘴角流血。
“一大早你鬼哭狼嚎啥?”
李友喘着粗气,怒视常宇,低吼道:“便是做鬼……”
“好好人不做为什么要做鬼”常宇冷笑打断他:“咱家虽然对贼子从不留活口,但对尔等这些贼首却不然,你二人若是愿降,咱家送你们个前程”。
啊!李友,白鸣鹤二人一怔,相互看了一眼,有些不相信。
旁边周遇吉等人也是意外,常宇对贼军恨之入骨,从来都是一杀百了,怎么此时……
“若降,前程似锦,若不降,立刻从这丢下城,两位以为如何?”常宇表情冷漠。
“你,你想知道什么?”一听要被扔下城,两人顿时脸色惊恐,白鸣鹤率先出声,李友看了他一眼,随即叹口气,头垂了下去。
“咱家只问三个问题?答的满意咱们皆大欢喜,若有隐瞒,嘿嘿,这十多米高的城墙扔下去,保证两位成烂泥一堆”。
“事已至此,我二人愿降,大人尽管问,不敢藏私”眼见如此,李友,白鸣鹤二人随即跪下,算是表了态。
“好,第一个问题,贼军此时粮草如何?”常宇撩起棉袍坐了下来。
“义……闯贼一路西来,所到之处,大肆掠夺,本还丰盈,但近来因流民和降兵太多,有些吃紧,不过尚有东路人马援助,一时半会撑得住”李友略一沉思抬头说道。
常宇默默点了点头,和周遇吉对视一眼,这个情报和他原先掌握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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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出差一周,可能不能更新,今晚熬夜码字,码多少是多少了
史料所载,贼军东路人马在贼首刘芳亮的率领下,一路所向披靡,沿着黄河北岸进军,打入怀庆府,攻占潞安府……其作用一来为李自成分散官兵兵力,二来便是四处拷掠粮饷。
其攻下城地后,第一件事便是拷掠城中富户乡绅,搜刮金银珠宝粮草不计,且以最快时间支援至李自成的主力人马,否则那边的大雪球随时都会崩掉。
“第二个问题,你二人当识得罗虎之人吧?”
“识得”
李白二人点头:“孩儿军的悍将,其人威猛”。
看来罗虎这小子在贼军中果真是个非常有实力的家伙,眼见李白二人神色,便可知一斑。
“那当知他身边有个神箭手吧?”
“迟青石”李白二人脸色一震,抬头看向常宇!
“啥,吃清屎?”
常宇一怔,谁这么重的口味。
“大人,此人姓迟名青石,虽不及弱冠,但天生神力又赋异禀,乃贼军中第一神箭手,其自小与罗虎交往甚好,乃他左右手”。
李友赶紧解释道。
未及弱冠,那便是尚未满二十岁,当真英雄出少年啊!常宇暗暗钦佩。
“最后一个问题”常宇伸出食指在二人眼前晃了一下:“你二人可知贼军用何种方法与城中细作联系?”
“城中有细作?”
李白二人一怔,望着常宇喏喏道。
“据实所说”
常宇目光瞬间变冷。
二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大人,我等真不知啊”。
“当真不知?”
常宇靠近二人低下头冷冷的问道。
“确实不知”
李白二人连忙摇头,一脸恐慌。
“既然如此,留你二贼何用,来人,扔下城去”。常宇冷喝,随即便有亲卫上来按住李白二人便往外拽。
二人惊恐:“大人饶命啊,我等真不知,大人……”
常宇背着双手,冷眼不顾,见二人疯狂挣扎求饶,却无动于衷。
“言而无信,竟欺我等,阉贼你不得好死……”李白二人虽使劲挣扎,依旧被亲卫给拽出门外,按在城墙垛上,这时才防止常宇并非吓唬,而是要真杀他俩,忍不住破口大骂。
啊……两声悠长的惨叫声,划破天际,随即又寂静无声,城下多了两具尸体。
周遇吉望着端着桌边喝茶的常宇,忍不住的蹙眉,最终还是没忍住,轻声道:“厂公此举是逼闯贼做选择了”。
常宇苦笑,抬头看了他一眼:“心有不甘!”
“你不甘,还是他不甘?”周遇吉叹口气,坐了下来盯着常宇问道。
“他没摸到城墙走了不甘心,咱家没揍痛他,没让他铩羽而归也不甘心!”
“所以,你在这当口杀了他俩部下,便是激他做出选择,逼他动手攻城!”
常宇点头!
“你很好战!”周遇吉盯着常宇,神情凝重!
常宇起身,长呼一口气,霍然转身看着周遇吉:“周总兵你怕了么?”
“兵来将挡,末将有何可惧?只是明明贼军若退,太原之困便解,又何必……”
“说了,咱家心有不甘”
常宇打断周遇吉,随即向前数步走到其跟前又道:“且咱们当以剿匪为重,而不只是驱贼,贼军此时就在眼皮底下不狠揍他一顿,难道非要等他走远了,在被他放风筝一样四处追剿?劳民伤财,疲于奔波,朝廷十余年都是这种打法也未见功效。周总兵,游击战是一种很恐怖,很难缠的战术!”
周遇吉一怔:“游击战?”
常宇点头:“就是贼军善用的这种,你追我就跑,你走我再来的战术”。
哦,周遇吉若有所思:“的确难缠”。
何止难缠,贼军凭借这种战术拖了朝廷十余年,最终还是把大明朝干翻了,几百年后某人也是靠这种战术坐上龙椅滴,常宇心中苦笑。
“与其天南海北追着他打,何不趁其现在送上门的时候把其剿灭”
“那,只好备战了!”周遇吉看了常宇一眼道。
“且看咱俩一战成名!”常宇嘴角一抽,随即哈哈哈大笑,声穿九霄,豪气万分。
周遇吉在侧,受其感染也是一副壮志凌云:“且看厂公建功,且看贼子飞灰湮灭”。
此时的常宇历经十余天的战火洗礼,以极快速度成长,已非刚穿越入宫时的谨小慎微,也非刚出宫的提心吊胆,更非初上前线的那种胆颤心寒,面对贼军压境,从最初时的为了如何应对操碎了心,到现在已非当初心境,并不以拒敌为目的,而是如何吊打,如何剿灭才是最终目标。
日上三竿,晴空万里不见云,这几日太原天气犹如势局一般变幻莫测,而今日实乃难的一见好天气。
睡来了回笼觉刚爬起的来的常宇,吃了方三精心熬制的羊汤后,感觉精神气无比的清爽。
推开门走出城楼,阳光高照,暖意融融,然一股寒风吹来依旧让他忍不住的哆嗦,暗暗骂了句脏话。
城上仅有几队士兵来回巡逻,与昨天战时相比显得凋零,便是城下亦是如此,几队骑兵沿着护城河慢慢悠悠的游荡,已无往日那般纵马扬鞭,戾气十足。
官兵一副闲来无事晒太阳的状态,而城外的贼军也很默契的好似不忍打破难的的美好。
除了偶见零星的贼军探马在城外壕沟阵外远远观望外,竟然不见贼众身影,甚至连贼军大营也营门紧闭没一丝动静。
看来闯贼此时正是抓耳挠腮,是走是打的天人交际之时,可能还为发现那两具尸体吧,常宇望了一眼护城河吊桥旁边吊在木桩上的李友和白鸣鹤的尸体。
也罢,就好好享受这难得的好天气,说实话,这种晴空万里的天气,真没打仗的心!
常宇在城上观望了贼军大营好一阵,未见其有什么动静后,便沿着城墙朝东走了一段,爬上东南角楼上,登高望远,一展豪情,但因缺少观众,兴致索然,便下了角楼朝城北走去,远远看见周遇吉带着一众武将在迎晖门附近在商议什么。
于是叫了一个亲卫悄悄说了几句让其给周遇吉传话去,然后自己带着部署便从宜春门下了城头,朝最近的王府东门东华门走去。
这种好天气,当然是找妹子散步去。
王爷不在府上?哦没事,反正也不是来找他。
啥,小郡主也不在府上?
和晋王一起去了军营犒军?
走出王府,常宇苦笑摇头,朱审烜这小子现在浑身是戏呀,历史上这家伙可是抠门的呆逼,除了长的帅之外一无是处。
可现在简直就是戏精啊,想着法子从城中豪绅手里搂银子,出城上阵杀敌,还会为自己造势宣传,现在又去军营犒军……小伙子现在不只演技精湛还会主动给自己加戏,看来在常宇的一番调教下,真的学坏了。
去军营!
常宇带着一种亲卫,沿着王府东墙一路朝北走去。
也许是天气原因,也许是昨天一场大胜,百姓们情绪高昂,纷纷走出家门,街头随时可见扎堆闲聊,吐沫横飞神色亢奋……
因昨日被刺杀之故,原本就低调的常宇此时更加低调,身后仅跟着屠元和李铁柱二人,乍一看也就是普通人,只是身上兵器有些扎眼。
也许是气场使然,常宇所过之处依旧能引来一些目光,他均低头而过,随即那些目光便被屠元和铁柱的一脸杀气吓的四散。
“听说昨儿官兵一口气杀了贼军数万人,可谓大胜……”
“还有,听闻两军厮杀正烈时,晋王爷按奈不住竟然亲自率领家丁上阵杀贼,激励士气,最终大胜而归,且晋王爷亲自手刃贼人十余,王爷也身受数刀……”
“没想到小王爷竟如此勇猛……”
街头巷尾的议论声,声声入耳,常宇听的面红耳赤,羞的,替朱审烜羞的,这逼太不要脸了。
匆匆走到王府东北角,也就是太原城东北迎晖门下,再过条街便是军营,常宇突发奇想要不要给朱芷娥买个礼物啥的,毕竟泡妞嘛,只靠刷嘴皮子空手套白狼也不是堂堂厂督的作风,且也不差那几个钱。
买点啥好呢?这年头可没啥名牌包包鞋子超跑的送,那就……首饰吧。
常宇东西张望一番,还好,虽然贼人兵临城下,城外打的尸首遍野,但城内还有些店铺照常营业。
比如眼前这条小东门街就有好几家店铺开着门,只是一时间想找个首饰店的确不好找。
“嚓,狗东西,瞎眼了啊!”
常宇正四处张望时,哐当一声撞在一人身上,刚要道歉,耳边便响起喝骂声。
我艹,常宇被骂的火气,抬头就看见一张马脸,长满雀斑的一张马脸,且气焰非常嚣张:“看什么看,挖你的眼珠子信不?”
哎呦我去,常宇觉得好笑,刚要开口说话,马脸又不开心了:“狗东西,爷这身新衣服被你蹭脏了,你得赔,十两银子少一分打断你狗腿!”
我去你大爷的,常宇火气,对着马脸一拳打了过去。
不成想马脸却嗖的躲开,端的是无比灵巧,这让常宇很是意外,练家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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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咯,给叫兽弄了个龙套哈
当然能躲开他这一拳并不能说着马脸多厉害,毕竟常宇没把他当敌手对待,只是潜意识挥拳想给他一个教训而已。
“狗东西,竟然还敢动手”马脸闪开常宇的拳头,一脸暴怒,随即一挥手,身后涌出十余人,其中不乏手中拿着刀枪棍棒者。
这是地痞流氓么?常宇看着马脸,又觉得不像,这人衣着和气质倒是像大户人家,不似街头混混。
看着其中几个拿着兵器的汉子,常宇突然笑了,看着马脸道:“大明律了解一下,携带兵器可是重罪”。
“扯淡不你”
马脸翻了个白眼:“你说重罪就重罪呀,老子打小就带刀上街也没见谁治老子的罪,你tmd的身后哪俩不也带家伙了么,小子今儿……”
耳听马脸逼逼叨叨常宇苦笑,的确,时至今日大明律早就是一张废纸了,平日携带兵器者便已是常态,何况此时兵荒马乱的,大户人家谁没个刀枪棍棒。
“赶快给滚开”
眼见马脸在那不停恐吓,而常宇只顾茫然暗叹,身后的屠元和铁柱抽出腰刀奔到跟前,对着马脸怒斥道。
“草,敢给老子这么说话,可知道东城杨不服名号!整个东城就没有老子打不服的……”
“那就给我打服他……”常宇淡淡说道。
这货即便不是地痞也是个豪门小霸王了,闲来没事揍一顿也好。
“就凭你们仨?”马脸觉得好笑,身后十余随从也笑的前仰后合。
嘘……屠元突然把手指放进嘴里,吹了个非常响亮的口哨。
马脸先是一怔,随即脸色大变,因为突然发现,周围涌来至少半百黑衣大汉,个个威武雄壮,且手持钢刀,此时正杀气腾腾把他们围了起来。
“这……”
马脸惊骇,其随从也是一脸惊恐。
“知道老子名号是啥么?专治各种不服!”常宇冷笑大喝一声:“给我好好治治他”。
随即街头混乱不堪,尖叫声,喝骂声,惨叫求饶声,声声引人围观。
马脸和他的小弟,全程被揍,面对半百气势汹汹的持刀大汉,他们哪有反抗的心,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知道碰到硬茬了,而且是军方的人!
所以,只有老实的挨揍才是最好的局面,若干有一丝反抗,那后果可就不是挨揍那么简单的了。。
“看着倒像是个纨绔”屠元和铁柱二人在常宇身边小声嘀咕,这种场面自然不需他俩亲自动手。
常宇忍不住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刚刚想买点东西呢,现在就有人送钱过来了。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大人饶命啊!”马脸现在改名叫猪脸了,跪在常宇跟前,鼻青脸肿拱手求饶。
“服了没?”
“服了,小的服了,大人饶命啊”猪脸连连拱手
“我身上衣服……”常宇刚开口。
“小的给您买新的……”猪脸兄赶紧说道。
“可是这衣服贵的很呀”
“没事,我家有钱,我爹开钱庄的……”猪脸生怕常宇瞧不起他似的。
“真的?”常宇面露疑惑:“你看着不像有钱人啊”。
“真的!我爹东城首富,大人您不信打听一下,杨成德便是我爹”。
哦,常宇有些信了:“开钱庄是有钱哦”。
“不只钱庄,我家还有布店,米店,酒楼……”猪脸一口气说了好几个行当,常宇瞬间就觉得这家伙怎么那么的可爱呀。
“你叫啥名字?”
“小的真叫杨不服!”
猪脸一脸的委屈,还有一丝羞愧。
“猪脸兄这名号,果真霸道呀”常宇伸手把他扶起来,“那啥我这身衣服的确价值不菲,估计你身上带的钱也不够,这样吧,我遣人去你府上找你爹要去,你去带路可好?”
猪脸很乖巧的点了点头,还不忘纠正常宇:“大人,小的不姓朱,小的叫杨不服”
“好好好,不服,不服,赶紧回家取银子吧”常宇不耐烦的推开这个少根筋的缺货。
给铁柱使了个眼色,然后伸出五个手指头,铁柱示意,带着几个亲卫押着杨不服便走。
难得碰到这种送上门的肥肉,常宇岂能不吃,当街殴打堂堂东厂提督,这个可大罪,不死也要脱层皮,管你杨不服还是猪不服,五万两银子要的你心服口服。
一场街头斗殴,引得里外三层围观,不过转眼之间,双方人马全都消失,弄得围观百姓一头雾水。
常宇面带笑容抬头看天傻笑,真是一个好日子,天气好,运气也好,低头走路都能捡到白花花的银子。
终于寻了个首饰店,店面不大,店名却口气不小,俩字:巧匠!
店内仅有三名顾客,看样应是哪家小姐带着俩丫鬟在挑选饰品,店主正热心伺候着,见常宇一个大男人进来,四人都是显得意外,特别是那三个女子,见常宇一脸笑意,略显羞涩。
客官……店主略显迟疑的打了个招呼。
挑拣收拾,送给心上人,常宇说着还朝那三个对他观望的女子挑了个媚眼,惹的三女人娇羞低头轻笑。
店主见到忍不住心中了然,一看就是爱撩妹的浪货,不过听闻是来买东西的还是很热心的介绍起来。
这年头的收拾都是纯手工打造,多以耳饰,手镯居多,项链啥的这种复杂工艺品比较少见。
常宇寻摸半天,选了一个银饰手镯,毕竟这年头这种小店金饰是极少的。
送礼物这种事主要是看心意,以朱芷娥的身份,啥金银珠宝首饰能少的了,这种小店恐怕平日根本都不会进来看一眼。
买完首饰,高采烈直奔城北军营的常宇再被告知朱审烜已经离开的消息时,顿时一脸懵逼的站在军营门口茫然若失。
“一盏茶内咱家要知道那人在哪”
这么好的天气,常宇不想败坏心情,朝身边的铁柱淡淡说道,随即便有十多名锦衣卫飞奔而去。
城北军营是太原最大的军营,不过此时已经人满为患,皆因昨日大战之后,士兵奉命回营休整。
恰逢今日难得好天气,营内随时可见成群扎堆晒太阳的士兵,有的在吐沫横飞说着闲话,有的闭目养神,也有双目呆滞放空的,其中还有不少伤兵。
常宇信步闲庭在军营中随意走了一圈,偶尔停下和士兵们闲谈几句,他虽深居高位,但平易近人,打仗也总是身先士卒,士兵对他是敬佩有加,难得又遇到他这么个没架子,所以他每到之处,总会有士兵围过来和他打招呼。
闲谈中得知身负‘重伤’的晋王绑着绷带携小郡主到军营犒劳士兵,说了很多激励人心的话,同时也画了不少大饼。
只不过这些大饼都是记在常公公头上的。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呀,常宇感慨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五分钟后,有锦衣卫来报,晋王去了城西黑龙潭。
常宇面无表情的看了旁边铁柱一眼,铁柱会意,拉过那个锦衣卫低声问了几句,然后悄悄附耳常宇道:“厂公,小郡主也在那边!”
常宇笑了,轻咳一声:“晋王去那边作甚?”。
“回厂督大人,听说晋王在那边练兵!”
“呵,藩王不得藏甲,这小子是想造反么,咱家得去查查他”常宇说着冷哼一声,翻身上马出了军营,身后铁柱和屠元对视一眼,暗叹,姜还是老的辣啊。
出了军营常宇纵马直接从拱极门上了城,顺着城墙直奔正西而去,城上不堵,快捷又方便。
到了西北角,探头朝下张望,隐见黑龙潭畔有数百人放马奔驰,呼喝声不断。
打马南行,常宇一行人从西北阜成门下了城,然后调转马头直奔正北黑龙潭而去。
黑龙潭地处太原城西北角偏僻之地,人烟稀少,平日便少又人来往,自从常宇在这练兵之后,更是禁止闲杂人等接近,所以即便此时城内难民拥挤,但也很少人会来此处,不似其他湖畔早晨了难民的游乐场。
朱审烜身着单衣,满头大汗,他刚练习骑射连发五支箭,虽累的气喘吁吁,但相当满意。
喘息之际观看家丁操练,踌躇满志之时,便见一队骑手风驰电掣一般冲来。
眯眼一看,随即笑了,打马迎向前:“厂公大人可是寻本王来比试一番的?”
“大胆朱审烜”
常宇勒马大声一喝:“大明自太祖时便有令,藩王不得藏甲,尔竟敢违祖制在此练兵,你想干啥,要造反么?”
我嚓,朱审烜差点一个跟头就从马上摔下来,常宇这个帽子给他扣的太大。
“我滴个厂公大人呀,您这是要阴本王啊!”朱审烜纵马到常宇身侧,咬牙切齿。
“艹,谁先阴的谁,王爷在军营画的那些大饼为啥记在咱家头上,合着好名头您捞着了,这血得咱家出啊”。
嘿,朱审烜不好意思的笑了;“些许小事,厂公竟如此挂念,忒小气了”。
“小气?好,那你给咱家说说,那些刀枪棍棒都哪里来的?”常宇没好气一指王府那些家丁!
朱审烜顿时没了脾气:“好好好,大饼钱本王出了可行?”。
哼,常宇翻了个白眼:“你画的当然你出!”
“本王总觉的上了你的当!”朱审烜苦笑摇头。
“王爷何处此言?”
常宇换了个嘴脸轻笑道。
“昨日城上你再三怂恿本王出城杀敌,且平日也总是有意无意的暗示本王操练人马……”说着长叹一口气:“也怪本王没压制住那股冲动,竟真真的都做了,现在好了,一个你不爽就给本王戴帽子,敢问厂公大人,您是不是捏着本王的把柄了?”。
“咦,说什么呢?咱家岂是那种阴险之人,何况你我关系非同寻常,咱家岂会拿捏王爷呢”常宇跳下马,一本正经道。
朱审烜撇嘴,也跳下马,很是怀疑的看着常宇,“你刚才岂非已经这么做了”。
“开玩笑,王爷岂能当真”常宇拍了拍朱审烜肩膀,笑了笑赶紧岔开话题:“王爷可识得杨成德?”
“识得,东城的大户,怎的?”朱审烜一怔。
常宇笑了。
“他是不是有个儿子叫杨不服,满脸麻子的那个!”
“嗯,对,和你我年纪相仿,是个小霸王,每天游手好闲在街上寻恤滋事,这小子会些拳脚,怎么滴惹到厂公了?”
嘿嘿,常宇笑的更甜了,把先前之事给朱审烜说了。
朱审烜怔了半天,随即哈哈大笑:“妙,妙啊!本王觉得这倒是发财机会呀,厂公何不……”
“怎么滴,王爷打算让咱家专业碰瓷啊!”常宇轻笑:“钱多又傻的人当真那么多么!”
“也是,那二货是有点缺”朱审烜轻笑又问:“厂公来此寻本王作甚,不会真的是来问罪的吧”
“怎么可能”
常宇四下看了一眼,不见那人踪影:“难的好天气,出来走走而已,咦,对了,听闻小郡主一早和王爷去了军营又来此地,怎么不见人?”
“你想作甚?”朱审烜立时警觉!
“哎呀,我去,你这啥表情,你我小郡主咱们都是好朋友,随口问一句,你这态度像防狼一样,让咱家很受伤呀”。
“你少来啊!你就一副狼子野心的臭德行,都说了多少遍了,虽然咱们三人交好,你虽然是个太监,但芷娥毕竟是个女孩子,你能注意点影响不,她还要嫁人的呀”。
“这话咱家就不爱听了,朋友之间打个招呼能有什么影响,若论影响的话,喏,堂堂藩王养私兵,藏兵甲这事传出去影响才大吧”常宇一指那些王府家丁道。
靠,又来!
朱审烜顿时头晕目眩,这货忒的无耻啊,随即咬牙挥挥手:“得得得,你赢了,她在湖边呢,你去打个招呼吧,说好了只打个招呼哈”。
“当然,当然”常宇嘿嘿一笑,心道,难不成还要打个呗啊,那也得小郡主同意。
眼见常宇嘚瑟的去湖边寻朱芷娥,朱审烜咬牙切齿,看着他的背影,无耻呀。
暖阳当空,水面冰封,湖畔杂草丛生,却有丽人在此相嬉。
很显然朱芷娥这个郡主和其他大家闺秀有很多不同,至少有着绝对的自由。
老晋王走的早,留下一子一女,特别是朱芷娥那时更是年幼,所以兄妹两人关系相好,十分得朱审烜宠爱,便是王后也舍不得对她说句狠话。
所以她想在王府里做女红读书识字,王后会很开心,她想出府玩耍,王后也不生气,偌大的太原城就好比是他家的后花园,怎么嗨皮怎么耍,便是这一点就不是其他王府郡主可比,便是紫禁城中那位让常宇念念不忘的公主也比不上。
朱芷娥正和两个婢女往湖面上扔石头,乐的开怀大笑,直至发现远处有人走近,三人才停止动作,身边一个婢女更是出口呵斥那人走开。
毕竟黑龙潭此时本就是禁区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何况这个小区域内又是郡主的乐园,一个陌生男子闯来,岂有此理。
眼见那人不理,丫鬟有些气急,便要喊人,毕竟周边都是王府家丁在集训。
“慢着”
朱芷娥止住丫鬟,她已经看出来人是谁,望着那缓缓而行的来人,她竟忍不住露出笑意。
“郡主,这人……”丫鬟们不解,刚想询问,却突然看清那人面孔,立刻向前行礼:“奴婢见过厂公大人”。
常宇面带笑容目光全在朱芷娥身上,轻轻挥了挥手,两个丫鬟飞也似的跑走了。
“妹子,在这玩冰呢?”常宇向前和朱芷娥打了招呼。
朱芷娥忍不住想笑,这人真的是厚脸皮,说话也没个正经,这么叫人,和街头地痞撩妹有啥区别。
“此时太原势危,厂公大人日理万机怎么有闲情逸致跑到这荒郊野外”。
“来寻你呀?”常宇轻笑。
“寻我作甚?”
朱芷娥忍不住窃喜,转过身去面朝湖面掩饰神色。
“你偷了咱家的东西,咱家自然要来寻你”常宇嘿嘿笑道
“啥?我偷了你什么?”
朱芷娥猛的转过身子,一脸愕然还带着怒气:“血口喷人……”
“你偷走了我的心!”
嘿嘿嘿,常宇笑的异常猥琐。
“你……”
朱芷娥先是一怔,随即脸色爆红,双手捂着脸,你,忒无礼,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呀,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惹的人家小心肝颤颤的。
眼见她娇羞欲滴的模样,常宇何尝不是心肝乱颤,小鹿乱撞。
这妹子的性格脾气都特别接近后世的女孩,让常宇当初一见就有亲近感。
“你在这样说话,以后就不理你了!”
朱芷娥羞红了脸,好半天才放下双手,突见眼前一只手,手中拿着一个银饰手镯。
“路经首饰店,看着好看,买了送你!”
“啊,我不能要啊,这种东西不能要的呀”朱芷娥双手紧摆。
这年不能随便接受异性礼物,因为性质太不一般了,动辄都是被定性为定情信物,所以朱芷娥坚拒。
常宇怎会不知。
于是略带忧伤道:“郡主不必多想,咱家与你王兄交好,也把你当是朋友,此物乃朋友之谊,他日事毕,咱家一走,可能再无再见之时,此物留作念想吧”。
“你要走了?那就是说贼军退了么?”朱芷娥一喜。
常宇摇头:“原本可能要退,但估计暂时不会退走了”。
朱芷娥一头雾水,想问个清楚,但常宇已经把话题岔开:“这礼物你就收下吧,他日只能相忘于江湖了”。
这货说的忧桑,朱芷娥受其感染,最终一咬牙还是把手镯接过,常宇心中暗喜,只要你手下往后就好办了。
“大人离开太原后是要回京入宫了么”
朱芷娥看着眼前的人儿说没动心是不可能的,毕竟常宇长的人模狗样不说,身上那种强大气场折服几个妹子也轻而易举。
一想到这么个人走后一入皇宫深似海,去服侍那些主子,她心里就觉得很是可惜,有一种压抑感。
“不一定,男儿志在四方,咱家立志杀贼,当领兵剿匪吧”常宇豪气通天。
不想朱芷娥突的一笑:“听闻太监算不的真正的男儿”。
这话也就她敢说,毕竟和常宇关系熟络,也就她能说,寻常人家女孩也说不出口。
“郡主这话就落了俗套,是不是男人的标准不是身上多了少了那块肉,而是这个人是否有血性,有抱负!有担当”。常宇一本正经道。
朱芷娥竟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两眼冒光使劲的点点头:“大人便是这种有担当的男儿”。
“再者说了”
常宇突然鬼魅一笑:“传言不可信,所谓眼见为实,郡主要不要开开眼!”
“你,这个死流氓”
朱芷娥又羞又怒,使劲瞪了常宇一眼,心中却疑惑,为何他总是三番四次说这种话,难道他还真有不成。
眼见朱芷娥双眼怒火燃起,常宇不敢再甚,及时踩了刹车,转身朝着湖面张开双肩:“郡主,你可会游泳?”
“不会”
朱芷娥轻摇头,看着冰封的湖面。
“那你要快快去学”常宇看着湖面,心中大浪滔天,历史上晋王府数千人在湖畔被杀,不知眼前这丽人儿可在其中,不知被杀之前可曾受辱……
“为什么?”朱芷娥不解,一脸的纳闷。
“因为……”
常宇转过身看着她:“咱俩即将坠入爱河!”
砰砰砰,朱芷娥感觉心口被人锤了几下,接连退了好几步,脸色顿时爆红,这死太监又开始撩了,情话说的土味十足,但竟让她为其所动!
“你个死流氓”
朱芷娥决定不能待下去,骂了常宇一句捂着脸拔腿就抛开。
“哎哎哎,小郡主别跑啊,咱家还想问个路呢?”常宇赶紧叫住他。
“问啥路,你要去哪儿?”朱芷娥即便已经娇羞不堪,还是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常宇一眼。
“去你心里怎么走?”
常宇开怀大笑,这次朱芷娥都懒得骂他了,直接走人。
常宇抬腿就要追去,却突见远处铁柱和屠元奔了过来,知是有事来了。
“大人”铁柱走近,在常宇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常宇眉头一挑:“叫贾外熊的集齐人马,两刻之内到北门”
说完急匆匆的朝城上方向走去。
屠,李二人紧随其后。
“厂公,刚才小郡主……走的很是急忙啊”。途中屠元忍不住的说道。
“怎么滴?”常宇很得意的挑起嘴角。
“厂公大人传授点秘诀呗”屠元嘿嘿笑道。
“秘诀……”常宇想了一下:“不要脸!不管是撩妹还是做人,只要不要脸你就会成功!”说着哈哈大笑而去。
不要脸?屠元怔了一下,嘴里嘟囔着:“那厂公这么成功岂非……”
“胡说什么”铁柱瞪了他一眼,屠元赶紧闭嘴,小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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