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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形势紧急,常宇不敢在王府多待,草草吃了饭,和朱审烜扯了会皮,便离开王府,此时刚刚进入亥时,也是太原宵禁时刻。

    街头寂静不见人影,远处却有两支人马在街头徘徊,却是贾外熊率领的金吾卫以及常宇的宫字营。

    常宇在王府做客,他们便在王府外等候,不离左右,这是军令。

    “厂督”一人纵马而来,却是屠元。

    常宇眉头一挑:“你怎么来了”看着他面目依旧浮肿,但精神好了很多。

    “卑职觉得已无大碍,吃也吃饱了,睡也睡够了,实在憋不住”!屠元嘿嘿笑着。

    常宇耸耸肩,这货自知立了功,精神一直很亢奋。

    “你们都吃了没?”常宇又问贾外熊,铁柱等人。

    “回大人,刚才轮换时已经吃过了”贾外熊道。

    嗯,常宇点点头:“回城”

    说着翻身上马,顺着小南门街朝承恩门方向进发,身边一个锦衣卫正在汇报此事城外贼军以及城上官兵的动向。

    “城下贼营火把甚少?”常宇扑捉到一个疑点。

    锦衣卫点头:“是很少,甚至依稀难辨其兵力”。

    常宇笑了。

    闻周遇吉尚在北城坐镇,常宇便调转马头朝东行去,打算从城上绕去北城。

    东城数条街道也是静悄悄一片,街边两旁的店铺早已闭门,便是平日最热闹的酒楼茶楼也闭门谢客,漆黑不见一丝亮光。

    况韧率射箭队在最前方四下警惕开道,常宇居中被亲卫重重护卫,后方跟着两营人马近千就这样在街头行走。

    突然间,常宇勒住马,一脸疑惑的盯着街边一栋高楼,诸人也是诧异。

    太原实施宵禁起,亥时后禁止百姓上街,店家也早早关门,闭门谢客,但眼前这栋三层高楼,却灯火辉煌且隐隐传出丝竹之声,其中还夹杂欢声笑语。

    “大人,这是家青楼”方三颠颠的过来道。

    “我tmd识字”

    常宇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随即长叹一口气,轻轻摇头。

    “将士守城为太原百姓浴血奋战,这帮孙子却在这灯红酒绿……厂公,您一句话,小的立刻抄了他”胡岭怒气哼哼道。

    常宇扭头看了他一眼,脸色怪异:“为什么要抄了他,人家犯了啥法了么?”

    “这……”胡岭一怔,无言以对。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命,不同的生活,焉知他们不是抱着末日狂欢的心思在这纵情,再者说咱们当兵的职责本就是保家卫国让百姓安居乐业,让他们岁月静好,这也是当兵的命”

    说着轻咳一声:“人家花自己的银子,取自己的乐,于咱们何关,你等若是有银子也可去快活啊!”

    胡岭,范家千等人低头一脸尴尬,真的很想提醒常宇,俺们有银子,但木有鸡鸡呀。

    常宇也很快反应过来,他穿越而来,加上自己的枯木发新芽,时而总是忘记太监的身份。

    “咳咳,走吧……”常宇说着突然感觉气氛有点不太对劲,猛的一回头,却见身侧不远的屠元和贾外熊等人正盯着春楼咽口水。

    “你俩不会是……”

    “咳咳咳,大人,卑职……咳咳咳,好久没吃肉了!”屠元揉着脑袋扭捏着说道,贾外熊等人眼冒绿光也是那副德行。

    “哦,是么”

    常宇嘿嘿一笑:“东厂近来人手欠缺,几位可否有兴趣到东厂听令,本督保证顿顿有肉!”

    “啊,不不不不用了,卑职觉得吃素也挺好”屠元和贾外熊等人立刻变了脸色,到东厂做太监,jj被割了,每顿有肉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干着急啊。

    “给老子收起你们那点心思,何时把贼子击退后,老子包了这青楼让你们嗨皮个够!”常宇一声闷喝,诸人大喜,哦哦哦叫了起来,旁边青楼瞬间陷入寂静,随即全楼灯灭。

    镇远门城上,周遇吉眉头紧皱,脸色凝重望着城下,连常宇到了跟前都没发现。

    “吃了没?”常宇拍了一下他肩膀,周遇吉一个激灵猛的回身,见是常宇呼了一口气:“吃过了”

    “周总兵神经绷得太紧了”常宇微微一笑,探头朝城下望去,黑黑压压一片,但却异常聒噪,不时传来人声马嘶。

    “不少人啊”常宇叹口气。

    “不下十万!你说贼军会不会从这边主攻?”周遇吉忧色重重。

    “你说呢?”

    常宇回头看向他:“一个下午,闯贼换了个三个城门集结大军,其心已昭了!”

    “便是如此,末将才更为担心,他让咱们疲于奔跑倒还罢了,眼下不摸不透他到底从哪主攻才真的让人神伤,一丝不敢分神”。

    “周总兵,你看下城下有什么异样没有?”常宇突然查看话题,朝外一指

    异样?周遇吉心中疑惑,眉头拧在一起望着城外良久:“突然道,火光太少”。

    “你在看看咱们”常宇嘿嘿一笑。

    周遇吉顿时一脸愕然,若有所悟,其实城楼上也是火把寥寥,简而言之,官兵在城上看贼军只闻其声,依稀可见人影,城下贼军看官兵亦是如此,双方都是云里雾里!

    都是惑敌之计!

    “所以说都是幌子,如所料不差此时咱家已经赌赢一半了!”

    “咦,贼军又动了”就在这时城下突然骚动起来,变得无比嘈杂。

    “看,又来了!”常宇一脸的鄙夷:“周总兵您继续跟着他“疲于奔波”吧”。

    周遇吉苦笑:“但愿厂督大人赌赢了”

    贼军突然大规模的朝西城阜成门调动,城上官兵也不得不紧急应对调兵,城下乌泱泱,城上呼啦啦。

    而此时常宇却已已悠闲的骑马回到大南门城楼内。

    楼内炉火很旺,方三稍了很多热水,还熬着满满一大锅羊骨头汤,香气四溢。

    二楼的窗户边,常宇举着千里眼望着正南方,嘴里不停的嘀咕着:“黄来儿,这一把看咱俩谁赌赢了”。

    眼下这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但谁是猫谁是老鼠,谁逮谁都还是未知。

    李自成在城下各种虚虚实实目的就是为了迷惑官兵让其误判他的主攻点,又让官兵疲于奔波且神经绷紧到极致一秒都不能放松,这是一场最极端的心理战。

    而常宇心中已经又了判断,也已将计就计,他在赌!

    当然在最终亮牌的前一刻,他看是稳如老狗,内心实则也是慌的一比。

    眼下只有等,李自成在城下玩的眼花缭乱,该配合的演出周遇吉都很用心,而常宇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等待是最枯燥的,且这年头也没啥娱乐项目也没手机看片,等着等着常公公竟然睡着了。

    轰的一声闷响,常宇一个激灵爬了起来,随即见方三急匆匆从下边爬上来:“厂公,贼军攻城了!”

    “是从南门么?现在什么时辰?”常宇一边询问一边急匆匆往下跑,心中实在意外,难道此时已经天晓了?在他预计中贼军应该天亮未亮那会,人最疲惫的时候发动攻击

    “刚至子时,贼军主攻的是西城,侧攻东城……”方三在后边说着,而此时常宇已经冲到城楼外,寒风一吹,耳边从正西传来震天的杀喊声。

    “不可能!不可能!”常宇使劲拍了拍脑袋,朝正南望去,却见漆黑一片,仅有远远有几处亮光。

    贼军竟然没从大南门进攻,竟然选择从西城阜成门发动总攻!

    这不可能!眼见西城火光冲天,杀声震动动地,常宇异常难看,还是难以相信,这一局,自己赌输了!

    “大人”这时屠元和李铁柱从城下奔上来,一脸急切!

    “不要慌,不要慌!”常宇其实自己内心已经慌了,这是他第一次和李自成斗智落了下风,而要付出的代价将是让他刻骨铭心。

    强按心头慌乱,安慰铁柱等人:“城下等候,没我命令不得乱动!”

    “是大人”铁柱,屠元领命下城。

    常宇大口呼了几口气:“周总兵何在?”

    “回大人,周总兵一直在阜成门盯着,应副总兵也在那边”有锦衣卫道。

    常宇翻身上马,打马朝西狂奔,沿途士兵纷纷侧身让路!



    “传令,立刻调兵前往……”疾驰中常宇大声呼喝,突然,猛的一勒缰绳,望着正南陷入沉默,随即脸上泛起冷笑!

    差一点就上了当!

    常宇嘿嘿一笑,调转马头又回到大南门城上:“传令让周总兵立刻过来”。

    “大人,周将军要您立刻调兵前往阜成门!”就在这时有传令兵气喘吁吁打马而来。

    常宇嘿了一声,轻轻摇头:“速去传周总兵,西城仅留机动人手,余下全部调集于此!”

    传令兵怔住!

    “还不快去”常宇一声大吼,传令兵一个哆嗦,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黄来儿,老子知道你就在下边藏着”常宇望着城南漆黑的夜空冷笑!

    戏一旦过了,马脚就露了出来!

    城南太黑了!

    贼军若是从西城主攻,必然也有侧翼助攻,可眼下除了东城有点小动静外,南城竟然异常的安静,且太黑了,这黑暗下隐藏着什么!

    黄来儿,露出你真正的獠牙吧!

    常宇取过一支火箭,搭上他的铁胎弓,奋力一声大喝,拉至满弦。

    嗖的一声,火光擦脸夜空,远远飞出,落到护城河边。

    旁边的牛勇等人忍不住一阵颤抖,鸡皮疙瘩落了一地,只见护城河畔伏着黑压压一片贼军,密密麻麻让人看的毛骨悚然!

    常宇赌对了!

    李自成最终还是把大南门定位主攻点,一个下午他遛狗一样牵着官兵绕城走,除了应对城上官兵炮火袭扰外便是用作惑敌,引守将判断失误。

    待到天黑之际,故意仅点少许火把照亮,以炮灰吸引城上官兵注意,其主力兵马却悄悄返回大南门潜伏,只待西城打响,吸引到官兵所有注意力的时候,突然从大南门猛攻,那时候官兵不管是调集兵力或者重武器都根本来不及了!

    此计可谓狡猾,且也按部就班的进行了,也收到了效果,只是此时竟然被人点破了局面,不得不提前发动总攻。

    “动手!”

    贼营后方李自成一声怒吼,既然提前曝光了,那就不藏着掖着了,贼军的大部分兵力及重武器已经被调到西城阜成门,。

    此时南城兵力薄弱正是攻城好时机,说不定等官兵反应过来把那些大家伙运来的时候,他的人马已经拿下大南门了!

    随着他的一声怒喝,南城外鼓声震天,杀声立起,数不清的贼军嗷嗷朝大南门扑来,原先埋伏护城河边的炮灰架着登城梯,推着攻城车直奔城墙,城门而去。后方已经再次冰封的护城河面上,黑压压纵长几里地全是贼军身影。

    哈哈哈,城头上常宇纵情狂笑:“闯贼,你丫中计了”说着一声大吼:“兄弟们给我轰!”

    随即南城上,每隔五十米,总共十座火炮开始嘶吼,炮弹落入蜂拥而来的贼军阵营中,地动山摇……

    官兵的火炮不都调往西城了么?怎么此时南城怎么还有如此多?

    难道太原城中还暗藏许多火炮?

    当火炮嘶吼,划亮夜空的时候,李自成无比的震惊!

    当然不是!

    太原城此时仅有十门火炮!

    贼军一整个下午看到官兵在城上来回移动的那些大炮,不过是和炮筒相当粗的檑木!

    常宇当时灵光一闪,下令士兵将那些大炮炮筒扭转方向,隐在内城墙,却以檑木放在车上配合贼军来回“疲于奔波”演戏而已。

    而真正的大炮根本原地不动,此时仅需调整炮口就能轰击!

    黑夜之中大炮的威力并不在于杀伤力,而是威慑力!

    特别是那些原本眼见南城仅有两门大炮的贼兵,此时突然生变,内心变的不安起来。

    李自成一时间也没想透关窍,但即便多出几座大炮又怎样,对整个战局并无多大影响,趁官兵主力尚未调来,攻城才是重中之重。

    护城河距离城墙不过三里地,贼军发动冲锋转眼即至,最近的已经距离城墙不过百米之距。

    眼见城下的贼兵们嗷嗷叫杀到跟前,常宇狂下几声后大吼:“亮家伙”

    呼啦一阵声响,隐藏在后的官兵刷刷的冲到城垛跟前,搭弓就射,身后几十架投石机也快速启动,一时间,石块,飞箭,漫天遍地如瓢泼大雨,城下冲锋的贼军瞬间死伤无数,慌乱见拔腿就往后逃去。

    不管是弓箭还是投石机,百步之内都是绝佳的杀伤距离,这一波反击,瞬间就让贼军冲锋的阵势大乱溃不成军。

    这突然的变故,让李自成瞬间愕然,虽然城上灯火昏暗,看不甚清楚,但这波超强反击,绝非原先看到那点人马能做到的,必须要大兵力及众多投石机才能做到!

    妈的!中计了!

    李自成大吼一声,此时他终于反应过来,一个下午白忙活了,他以为在遛狗,其实是别人却躲在暗处遛他!

    比中计遭受的打击,让他更接受不了的,是羞辱,智商上的碾压!

    此时贼首们意识到,一个下午的得意都是笑话,现在看自己就像个弱智!

    没错,常宇的兵马其实几乎都没离开过大南门,白天配合演了一会,到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早就悄悄撤了回来。

    玩灯下黑那招不只李自成会,早在常宇发现城下贼军火把太少的时候他便确定李自成要玩阴的。

    但他也差点把常宇骗过,毕竟他手中炮灰很多,调来调去,人数始终没变,只不过主力已经暗度陈仓,这点从城上并不能轻易分辨,可谓毫无破绽。

    所以起初,贼军攻打西城的时候,常宇一度怀疑自己判断失误,变得惊慌失措,要知道那会官兵主力以及防城重器全在南城,西城只是个空架子,他能不慌么。

    幸好,就在那当口,他突然发现了蹊跷。

    “早有准备又如何,这太原城也不是铁铸的,老子就不信打不下来!”刘宗敏怒吼,翻身上马,率亲兵直奔太原城而去。

    “后退着斩!”

    护城河外郝摇旗,高一功,张鼐,刘体纯,任继荣,谷英,谷可成等一众贼首,正在喝令各自部下。

    李自成铁了心要破太原城,调集手下诸将,集合所有主力攻打大南门,至于侧翼便有白广恩和陈永福率领一下老弱病残和炮灰佯攻东西两城。

    “弓箭手,上,投石机,投石机……还有火炮都给老子轰……”李过在战马上怒喝指挥全局,此时贼军虽被官兵那一拨打的狼狈不堪,但以及有不少已经看看摸到城墙了,这时进攻力度必须加大,一口作气顶上去。

    贼军的弓箭手已经开始朝城上反击,投石机也推过河,唯有火炮过重无法渡河只能在河岸便开炮,但其射程已足够轰到太原城。

    其实两军虽在激战,但却几乎等于在抹黑干,毕竟此时深夜,黑暗可以藏身,谁亮谁是靶子,城下的贼军能不点火把就不点,城上的官兵自然也知其理。

    但总的说官兵还是占便宜,居高临下不说,他们发射了很多火箭,此时城下敞亮一片,贼军目标几乎全都现身了。

    “贼子靠墙了”此时有人大喝,常宇探头张望,果见有贼军抬着登城梯已经冲到了城墙跟前,开始架梯子攀墙。

    草!常宇一声喝骂,取出他的二石弓,对着城下连连发射,箭无虚发,城下贼子应声而倒。

    身侧况韧带领的神箭队以及腾骧卫的人马也在不停的朝城下射击。

    轰轰轰,连续几声巨响,常宇顿感身子一震,料知是贼军火炮打中城墙了。

    “牛勇,叫人把贼军的火炮给轰掉!”常宇大喝。

    其实,想打掉贼军的火炮谈和容易,一来对方隐于护城河外的黑暗中,二来城上的大炮移动炮口极其瞄准都不是轻松的事。

    “钩子,钩子,用石头砸……”眼见攻城梯越来越多靠着城墙上,无数不要命的贼子持刀往上攀爬,常宇急喝。

    其实不用他下令,实战经验丰富的官兵早就开始动作,取出带钩的长杆勾住贼军的云梯用力推开或者斜斜拉倒,旁边配合默契的士兵举起滚石檑木猛砸过去。

    滚石和檑木的破坏力远远大于弓箭,弓箭一支最多干掉一个,可是一块大石头能砸死好几个,正巧砸中云梯那都是成窝的端!

    月黑风高杀人夜,两军激战,鼓声,炮火声,杀伐之声远传十余里。

    城上官兵动用一切手段,大炮攻击贼军后营,投石机攻击中段,弓箭射前锋,至于那些已经摸到城墙的贼军则有檑木,滚石以及金汤应对……

    而贼军手段也不是吃素的,不停调整炮口轰击城墙,投石机也已经过河随着大军靠近城墙开始反击,弓箭手也有组织的火力掩护登城贼军……

    一时间双方打的惨烈至极且旗鼓相当,官兵防守严密,但贼军攻势凶狠,且以多倍兵力三门齐攻,虽说东西两翼仅仅佯攻,带多多少少还是牵制了一下官兵兵力及分散些许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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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幸,厂督大人这次赌赢了!”激战中周遇吉和应时盛匆匆从西城赶来一脸的庆幸。

    “但敌军攻势之凶狠还是在咱家意料之外”常宇喘着粗气道,他已经连续开弓近百下,射杀贼军半百有余,但气力已疲。

    常宇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此时城上官兵已有伤亡,贼军的飞箭和石块不时落在城头,也就是说贼军越来越近,他们不惜代价的压制城头官兵,企图掩护战友登城。

    “这个时候厂督的大杀器是不是该出场了”周遇吉深呼一口气。

    常宇哈哈大笑,刚要开口,耳边一声小心,随即被人撞开。

    轰隆一声巨响,身后城楼一角被炮弹砸了个窟窿!

    这个一个实心弹,不然立刻会引起城楼失火,但即便如此也让常宇心头一寒。

    为免成为目标,他先前早已下令城头附近不得点燃火把,没成想还是被贼军干了一炮,如此黑漆漆的是巧合,还是被盯上了。

    “给我弄死他们,扔炸雷!”常宇怒喝,从地上爬起身来,叮当一声,身上中了一箭,幸好身有重甲,这种劲道的箭矢只要不射中面目,对他造不成伤害。

    “厂公,您小心啊,不要那么靠近城墙!”身后方三眼见常宇险些被炮弹击中又中了一箭,忍不住上前拽了他一把。

    “退开!”常宇突的一声大吼,抬脚把方三踢开数米,一伸手抓住从耳边射向原本方三所在位置的一支箭!

    这是普通的箭,射到这里力度已消,以他之力能抓住倒也不难,不过勇气和气概还是让诸人折服。

    “滚进城楼里”常宇扭头对方三怒喝,他虽心知这个小太监是崇祯或者太子特意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但方三从京城到这一路勤勤恳恳鞍前马后的服侍他,的确很用心,所以他不忍心这让个小太监出事,且若真出事了,崇祯那边搞不好还怀疑是他下的黑手。

    方三虽挨了一脚,但很感激的望着常宇慢慢的爬进后方的城楼。

    周遇吉口中常宇准备的大杀器终于出场了,四处征集的火器专家们提前半个月囤货的各种炸雷此时被官兵点燃扔到城下……

    此时贼军已经大规模贴近城墙,架梯登城,檑木撞门……攻势凶狠,乌泱泱一片如蝗虫一般看的人触目惊心。

    而官兵手下也丝毫不留情,弓箭手猛烈射击,投石机落石如雨,大炮还在轰鸣,檑木,滚石各种粪水如倾盆大雨,宣泄而下,让城下贼兵哭爹喊娘,鬼哭狼嚎惨不忍睹。

    但这一切都没有大杀器出场的惊心动魄!

    这些炸雷五花八门,有的是竹筒,有的以石块挖空……但操作都极其简单,点了燃线扔下去就行,说白了就是如同后世最早的手榴弹,只是需引燃而已。

    轰隆隆,接连不断,声势浩大的巨响及城下贼子惨痛的哭嚎惊动了阵营后方的李自成等人。

    这是什么?贼首们一脸骇然。

    其实到火器到大明这个时候发展的已经很成熟了,各式五花八门的火器层出不穷,手雷地雷啥的也不是稀罕物。

    但火器的运用除了火炮外,其他的一直被忽视!

    原因很简单,操作麻烦且击发时间太长,相比弓箭之类远程攻击武器机动性,便捷性以及存放携带都繁琐异常。

    毕竟这还是弓马骑射纵横天下的时代,火器还仅仅被用来当辅助攻击系统。

    然而常宇是从后世穿越而来,他虽不会制造尖端先进的火器,但却知道这玩意的重要性和杀伤力。

    贼军虽以大南门为主攻点,但战线延至整个南城,从东到西数里长的城墙都面临贼军的疯狂攻击,只是集聚大南门城下的兵力更多,攻势更强而已。

    只不过此时南城墙脚下如地狱深渊,从城上丢下来的炸雷爆炸后,巨声不断,破坏力十足,城下的贼军瞬间伤亡惨重开始溃散!

    “给老子顶住!后退一步者斩!”亲自压阵的刘宗敏,怒火朝天,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嘶吼着。

    “后退者死!”

    贼军诸将也纷纷厉声约束部下,继续朝前涌,继续冒死攀墙。

    只不过官兵这一波的防守实在太强大,任凭潮水般的贼军不怕死,勇往直前,但挡在他们面前的是高大十余米的厚厚城墙,以及倾盆大雨般的箭矢,檑木,滚石,屎尿臭水,以及那铺天盖地的炸雷。

    攀墙的伤亡惨重,攻城门的分队也遭受了几乎毁灭性的打击,几辆巨型攻城车距离城门还有二十米远的距离便被投石机给砸毁,再后来的好不容易刚绕开前边那些障碍堪堪接近城门处便被炸雷给轰的稀巴烂,反倒成了一道障碍。

    当然贼军付出这么大惨痛代价,官兵遭受的攻击也不小,城上远近轻重攻击武器虽然一应俱全,但贼军的装备也算旗鼓相当,不是有炮弹巨石落到城上甚至有火箭飞入成内。

    更有不少官兵被城下弓箭,石块,射伤砸死。

    唯一庆幸的是,贼军始终没有摸到城上墙垛!

    “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阵营后方的李自成脸色铁青,话刚开口突然怔住,突然间太原城方向火光冲天,一条火龙由西至东延绵数里,火势凶猛,遇风见涨,看那火头时而竟有半城之高。

    官兵动用了最残忍的防守手段,火攻!

    没错!炸雷之后,城下已有不少燃点,此时常宇立刻下令往城下浇油……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城下那些攻城梯,尸体遇油沾火立即爆燃,瞬间火势熏天一发不可收,一些身上淋到油的贼兵避之不及,立刻便被大火吞噬……其余贼兵惶恐后退。

    随即城下惨声不绝,闻者毛骨悚然。

    他妈的,刘宗敏及前线一批贼将眼睛快喷出血了,瞪着那汹汹大火,一脸的愕然!

    这一场大火,不只烧退了贼兵的冲锋,也把大部分的攻城梯等战备烧个精光……

    刚刚还杀声震天勇往直前冲锋的贼军,慢慢的沉寂下来……

    叮叮叮……后方鸣金,贼军退兵!

    这一场攻守战持续不过半个时辰,但却打的异常惨烈,双方都动用了手中最精锐的人马以及武器。

    贼军一上来就露出凶狠獠牙,狠狠撕咬,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目标明确就是砸开大南门杀进太原城。

    当然官兵也没手软,该抡的论,该砍的砍能但凡能用的东西全都上手了。

    双方气势相当,也都憋住一口狠劲,这是一场十足的硬碰硬。

    贼军最终还是撤了,在官兵放出炸雷和火攻的大招后,选择鸣金收兵!

    但自始至终气势不倒,只是审时度势,从长再议!

    随着南城贼军撤兵,东西两城摇旗呐喊佯攻的贼军偏师也麻溜的退回护城河对岸。

    静!

    贼军退去,原本杀声震天的南城瞬间安静下来,仅有城下火苗的滋滋滋声。

    城上官兵也停止各种攻击,安静的目送贼军远去,任寒风呼啸而过,一动不动,仅闻急促的呼吸声。

    常宇此时和周遇吉,应时盛等人已经在南城两个城门之间,毕竟刚才激战之时城楼所在是最危险的地方,那可是贼军重点攻击目标。

    “退了……”应时盛长呼一口气,低声说了一句。

    “退了……”周遇吉应了一句,而后也是长长一口气。

    “还会来的”

    常宇面无表情,把手中硬弓扔给一个亲卫,目视远方。

    “贼军这一场损失惨重,还没疼?”应时盛道。

    “疼,所以他才会再来一次,然后再把他打废,他才会退走!”

    常宇冷笑。

    “下一波恐怕是惊涛骇浪了”周遇吉目光凝重,他征战沙场数十年,贼军如此凶横的打法实在罕见!

    “厂督估摸贼军下一波攻击当在何时?”应时盛看着常宇一脸的崇拜。

    常宇虽然是太监,身份让他们不齿,但智勇双全,武能勇冠三军,足智善谋以一人心力能抗闯贼一众智囊团这是他们早就领教过的,加上先前看穿李自成声东击西的把戏此时对他已是心服口服。

    “很快!”常宇表情依旧淡然:“他时间不多了,且不能拖延太久,不然士气会很快疲靡”。

    周遇吉和应时盛等部将脸上变得凝重:“眼下……”

    “眼下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当立刻重新布置防守,补充战备资源”常宇回身:“传令各门立即执行”。

    然后又贴近周遇吉轻声道:“城墙要加固了”

    “城墙加固?”周遇吉一怔。

    贼军退了,远远的退回了大营,太原城外的工事已经完全被他们攻下,随时可进退,所以没必要守在城下喝冷风,退回大营休整。

    他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潇洒的很,可官兵却没那么轻松,即便刚才一战打的身心俱疲,依旧不能放松丝毫警惕。

    调集城下备战的官兵上城轮替救死扶伤,补充战备,虽是深夜城上人头攒动川流不息忙个不停。

    太原城内终于有点生气了,先前贼军攻城杀声震天,但整个太原城内寂静无声,甚至连灯光都少的可怜,虽然那时候整个太原城的百姓都已醒来。

    随着贼军退去,杀声渐消,城中灯火亮了不少,隐有鸡鸣狗吠之声,也有站在院中和隔壁邻居窃窃私语,但却无人敢随意走出院门,毕竟还是宵禁时段。

    当然也有人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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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激一些书友的不离不弃的支持,感谢书贾外熊,迟青石,秦松旺,孤独一方,北方工业,忧郁的浪漫等等各位书友!



    朱审烜带领近百家丁急匆匆赶到城下就要往上冲,却被守城官兵拦住:“王爷可以上去,家丁必须留在城下,且要五十米外”。

    若在平时,以朱审烜的身份地位和脾气非要搞事情不可,但此时他一不敢,二也没那心情。

    匆匆爬上大南门寻常宇,却被告知正在西城!

    城上士兵正在忙着搬运战备物资,忙碌且拥挤不堪,朱审烜费了好大劲挤了一段路,已经满头大汗。

    确切说常宇并不在西城,而是在西南的角楼里,正在二楼和周遇吉,应时盛等人凭栏望远。

    “呼呼呼,贼军退了么?还会来么?”朱审烜喘着粗气爬上楼,直瞪瞪的看着常宇。

    “你都来了,他能不来么,你可是他梦寐以求的心头肉!”常宇打趣道。

    朱审烜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本王还以为要打到天亮呢,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

    呵……,周遇吉和应时盛闻言忍不住侧目

    常宇没他俩那么客气,翻了个白眼:“若等到他打到天亮,估摸就打到你晋王府了”。

    朱审烜略感尴尬:“外,外边那些士兵运那么多水上城干嘛?”

    他上楼时发现大批官兵从城下西南角的南海子里破冰取水往城上运。

    “装修一下!”常宇淡淡一笑。

    装修?朱审烜一时反应不过来。

    “报大人,王总督,蔡巡抚率大批民夫赶来”有锦衣卫来报。

    常宇微微点头,对应时盛道:“应总兵去交接一下”。

    应时盛转身下楼。

    常宇这才拉过朱审烜道:“你来早了”

    “啥意思啊,怎么今儿说话云里雾里,一句都听不明白”朱审烜有些不耐烦。

    “好,那咱家就说明白些,这个时候大伙都在忙,士兵忙着轮替及补充战备,各位文武将官各司其职也是忙做一团,王爷此时过来作甚?犒军,不是时候,唠嗑,大伙也没闲工夫!”常宇表情淡淡说着,周遇吉扭头望着城外,强忍笑意。

    “你,合着您的意思是本王一无是处,啥忙都帮不了,还添乱了?”朱审烜一脸怒气。

    “话也不能这么说,您可是太原名片啊,太原的灵魂,只需你一露脸,全城将士都打鸡血似的嗷嗷叫,只是此时时间不对而已,这黑灯瞎火的谁看得见你呀!”常宇赶紧安抚道。

    朱审烜一听,脸色渐缓一脸的傲娇,:“哼!算你圆的快!”

    “这可不是圆,说实话这当口你赶紧回府休息,明儿天亮早起,熬锅粥带着王后来城上犒军,最好再给点更实惠的,比如金银珠宝啥的”。

    刚才脸色还有喜色的朱审烜瞬间又要暴起:“金银珠宝?王府还没被你坑光啊,哪里还有银子啊……”

    “那就画个饼,找别人付账啊”常宇眼睛一翻

    “找别人,找谁啊……哦,沈王府的……”朱审讯眼睛一亮。

    常宇差点就一拳打过去了,老子刚敲完一笔,人家又刚死了爹,你丫是不是想连朱回洪也给逼死啊!

    朱审烜脸色一红,想想也是:“那,那还找谁啊,城里豪绅都被薅一圈了”。

    “薅一圈又没薅光,这些豪绅家大业大你薅的那点焉知不是九牛一毛,连人家皮毛都不伤!”常宇怒其不争。

    也对呀,此时倒是个好机会,朱审烜立刻领悟到了薅羊毛的真谛:“本王先走了,有急事要办!”

    说完转身蹭蹭蹭就下楼了。

    “等你好消息哦”常宇不忘探头叮嘱。

    “晋王爷倒是一把好刀啊”见朱审烜离开,周遇吉转身轻笑。

    常宇嘿嘿一笑:“那也看这刀谁来用了”。

    “也是,晋王爷聪慧换做旁人把他当刀用可能反被伤,可是厂督和他脾性对味,看来合作还很愉快!”

    “那是相当愉快啊”常宇一脸笑意,心中却暗骂周遇吉老油条眼毒。

    天色微亮,东方红日尚未浮出,其实是一天中最冷之际,不够此时城内街头巷尾已经涌出不少百姓在交头接耳。

    昨晚一场激战声势如此浩大,惊的城中百姓人心惶惶整夜未眠,此时宵禁一过,便纷纷走出家门四处八卦打听消息。

    鼓楼和钟楼一向是人群最聚集最拥挤的地方,不过此时官方通告尚未贴出,这些百姓只好向那些巡逻官兵打听消息,听到的也仅是一句:贼军攻城受挫,退了。

    退哪了?走了么?

    我tmd知道退哪了……

    相对普通百姓只能捕风捉影的八卦,城中那些豪绅的消息渠道便多了些,且靠谱。

    比如他们会去王府打探消息,毕竟晋王不在宵禁行列,且他有权随时登城。

    不过今天很特殊,一大早他们尚未出门的时候,便有王府家丁逐个上门邀请,王爷召集他们开个通气会,顺便做个民意代表登城犒军。

    这小王爷会办事,之前被他薅了不少羊毛,现在一出事立刻就主动通气送消息,这银子没白花啊。且能做民意代表上城犒军也是非常有面子的事情,再者说了犒军又不花钱,盛碗粥送温暖说几句激励感激的话而已。

    天色大亮,期待已久的红日并未出现,灰蒙蒙的天空甚至连个太阳轮廓都看不到,今儿阴天。

    几辆粥车从王府南门驶出,后边跟着半百人群,引得街旁百姓驻足围观议论不已:晋王爷,王后携王府长史,城中豪绅上城犒军喽……

    顺着小南门大街直奔到承恩门下,城门附近的禁区外已经拥挤不堪,无数百姓驻足于此朝城上观望议论,执勤官兵大声呵斥推搡百姓靠后。

    “王爷您要么换个门上去,要么就等一会”城门下朱审烜看着从城上下来的大批民夫一脸愕然,这些民夫一脸的疲惫,有的浑身湿透打着哆嗦。

    原来正赶上被征用的民夫轮替下城,此时上城通道拥挤不堪。

    “大南门也这么多人吗?你可知厂督和周总兵在哪?”朱审烜皱眉问道城下守兵。

    “回王爷,两位大人在哪小的真不知,不过大南门那边也应该有很多民夫下城……”

    一炷香功夫后,朱审烜终于带队上了城,脚步还没站稳便傻了眼。

    城上到处湿漉漉的可谓狼藉一片,滚石檑木堆积如小山,昨晚大战留下痕迹,疮痍满目,到处都是东倒西歪靠在角落打盹满脸疲惫的士兵。

    “将士们辛苦了,快起来喝碗热粥吧”朱审烜心头一酸,张口叫了一声,身后的的豪绅们也各自动手动口,便是王后也亲自持勺开始打饭,城上一时喧哗四起。

    如常宇所言,晋王是个招牌,一见他现身,果然那些原本疲惫不堪的士兵们,立刻来了精神,纷纷起身围了过来。

    “多喝点,慢点……烫……”朱审烜四周围满了官兵,每个人脸上都洋溢喜色,毕竟能这么近距离接触一个王爷的机会不多。

    好不容易打听到常宇极可能在大南门,朱审烜便让家丁赶着粥车朝大南门方向行去一边不时取粥慰问士兵。

    晋王来了,拉了十几车热粥还有饼正在城上犒军。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常宇和周遇吉,应时盛以及王继谟,蔡懋德等一众文武在城楼里喝羊汤,诸人皆一脸疲色,双目通红,这都是一夜没睡。

    城楼被贼军炮弹击中的那个窟窿已经修补好,不过二楼墙壁和窗户插满的利箭还在诉说昨晚攻城的激烈。

    常宇连喝三晚羊汤,身上寒气顿去,起身伸了个懒腰上了三楼,走到窗口朝东侧望去,果见不远处城墙上,热闹非凡,十几辆粥车被围的水泄不通,仔细瞧了一下,朱审烜就在最西侧的一辆车。

    “咦,怎么那么多女人?”方三是常宇的尾巴,走哪跟哪,他眼尖,嘴里说着伸手一指。



    常宇顺着望去,果然有几辆粥车旁边全是女人,周围挤得士兵也最多!

    “应是王后带的丫鬟吧”常宇淡淡道。

    “可卑职看着那车边怎么好像小郡主”方三似笑非笑,常宇果然来了劲头仔细望去,心中一动。

    “吃饱了,下去溜达溜达散散食”说着转身下楼,方三在后笑的开怀,但不敢出声。

    远远见常宇走来,正在慰问士兵的朱审烜脸上暖意更浓,措辞也更加温和亲近,且不时招手示意后边那些豪绅赶紧过来。

    常宇对豪绅的吸引力还是非常大的,虽然这位年轻的太监出名的雁过拔毛,但人家权高位重呀,所以这些豪绅虽明有可能被拔毛但依旧趋之若鹜。

    当然事实上,常宇和这些豪绅并没有直接打过几次交道,甚至连饭局也仅仅初来那时有过一次,更别提直接拔毛了,这活都是朱审烜来干,不过这些豪绅也不傻,知道后边有常宇示意。

    请开始你的表演,在距离朱审烜不到十米的地方,常宇挤了挤眼发出信号。

    “将士们,你们为守护太原百姓免受贼军残害,坚守城墙,浴血奋战,本王深深感动,在此代表全城百姓感谢你们的付出……”

    朱审烜声情并茂,眼泛泪花大声说着,原本喧闹的城上慢慢变得安静起来,远处的官兵也都把目光转向这里。

    “本王愿同你们一起为太原奋战到最后一刻,直至把贼军赶出太原……本王在此发誓,贼退之日,此番城上的将士每人赏银二两!”

    哇喔!城上官兵立刻欢呼起来,相对晋王的慰问,相对那晚热粥总不及白花花的银子实在。

    “虽然王府此时早已倾家荡产,但是本王说出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这银子本王就是卖了王府也要兑现!”

    官兵再次欢呼。

    “况且”朱审烜待欢呼声稍弱些时,又道:“保卫家园人人有责,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尔等浴血奋战乃大义,城中亦有捐钱粮的善人,你们是义士,他们便是善人”朱审烜指着那帮豪绅道。

    “善人,善人”官兵早已经被那二两银子挑起了兴致,纷纷呼喝。

    一种豪绅何时享受过这种规格的欢呼,立刻个个喜笑颜开,抱拳对着周围官兵致意:“应该的,应该的”。

    “便是有你们这些义士和善人,我们才有信心和希望击退贼军,才能保护全城百姓不受贼所辱”。

    “所以,诸位将士不用担忧赏银之事,本王不会食言,只要击退贼军,这银子即便本王掏不出也自有诸位善人承担,一份一厘都不少!”

    呜……

    城上官兵的情绪已经被朱审烜激发到最高点,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到银子,太让人兴奋难耐。

    不过那些原本面带喜色,抱拳致意的豪绅们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咋地这银子到最后要我们来承担啊!

    要知道太原此时有兵力近十万,每人二两这就是二十万呀!

    晋王年纪不大,现在怎么如此会算计,以前怎么没发觉他是这样的人,怎滴近来变得可坏可坏的了。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可不好反驳,也不能反驳,只能暗叹认栽,好在总价二十万,他们有三十四人,没人平摊不到一万两,还能接受!

    不过,这城头以后还是少来,门票太贵!

    朱审烜对自己的表现非常的满意,甚至觉得砸这么优秀呢,这样一来,全太原城都知道他是个有情有义,慷慨万分的好王爷。

    好名声他落了,买名声的银子那帮豪绅出,即便他们内心不爽又咋地,我的地盘我做主,毕竟太原王是我。

    一番声情并茂激的城上官兵情绪高涨,朱审烜偷偷寻找常宇,想要一个表扬,然后却发现小伙伴不见了,他身边围的人太多,一时间却也寻不见。

    此时常宇早已经挤过人群,悄悄到了一辆粥车跟前,这辆粥车是三个年轻女子在主持,所以周边围了满满的士兵。

    不过随着常宇靠近在加上身后方三的白眼,周边的士顿时一哄而散。

    “来,快趁热喝吧,一会就凉了”三个小姑娘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朱芷娥接过杨景秀手中的一晚热粥递给常宇。

    “这玩意我吃不下”常宇轻轻一笑。

    “啊!是,是你!”朱芷娥闻言一怔,迅速抬头见是常宇,脸色不由微红。

    “呵,你们仨竟组队来了”常宇心中真的是澎湃不已,朱芷娥和杨景秀以及小辣椒朱雪瑶三人组团施粥,怪不得那么引人。

    “这位将军是……”杨景秀竟然一时没认出常宇,毕竟此时常宇一身战甲和之前气质大不同。

    旁边朱雪瑶目光闪着亮光在杨景秀耳边嘀咕一声。

    “原来常大人”杨景秀脸上一片绯红,心中却道这太监头子一声戎装竟如此器宇轩昂。

    真尼玛好看!朱审烜那小子好福气啊!常宇感慨!

    “你不吃粥,要吃饼么?”朱芷娥讲常宇不接手中那碗粥,便问道。

    “不吃”常宇要求。

    “那你想吃点什么,我着人去做送来”。朱芷娥轻声道。

    “我想痴痴的看着你!”常宇一脸坏笑,小声说道

    靠!

    先不说朱芷娥羞涩不已,杨景秀目瞪口呆,朱雪瑶瞠目结舌,便是常宇身后的方三都连退几步站立不稳,又特么的来!又撩!

    朱芷娥的脸已如红透的苹果,羞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之前常宇调戏她,说些土味情话,一开始她是害羞加排斥滴,后来慢慢的竟然很喜欢,虽然依旧害羞。

    但往日常宇说这话的时候,身边别无他人,即便有也是身边的几个心腹,可此时周边那么多官兵盯着也不知道听见没有,加上身侧还有俩小姐妹。

    “大人胡言乱语什么”朱芷娥低头又去作势盛饭,旁边的朱雪瑶竟然忍不住的笑出了声:“姐姐,这常大人说话好好笑哦”。

    “好笑么,要不要我给你说一个啊”常宇突然脱口而出。

    朱雪瑶也是一怔,竟也脱口说道:“好呀!”

    “你吃过了么?”常宇一脸坏笑。

    “吃了呀?”朱雪瑶一脸雾水:“吃的粥”

    “你知道粥怎么吃最好吃?”常宇又问。

    “嗯……加糖是么?”朱雪瑶问。

    “不,是我喂你吃最好吃!”常宇嘿嘿笑着,眉头不停挑动。

    朱瑶雪长大嘴巴,捂着嘴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脸色也开始泛红,朱芷娥那个气哦,当面撩别的妹子,哼……

    只有杨景秀低头浅笑,这位大人还真是油嘴滑舌,刚才还夸他器宇轩昂,转眼间就露出本色,吊儿郎当。

    “杨小姐,我有个东西给你要不要?”常宇见自然不会放过他,走到杨景秀身边轻声道

    “啊,大人要……不要了吧!”事情有点突然,杨景秀一脸惊慌。

    “我,你要不要?”常宇拿起她的手,轻声道!

    操,厂公太特么的牛逼了,连撩三个妹子。妖孽啊!太不要脸了!方三咬牙切齿,心中暗暗发誓:老子回京后一定要撩遍皇城的宫女!

    “常公公,这城上怎么那么多水渍,搞那么多水上城干嘛?”就在这时朱审烜远远走来。

    他见常宇此时拿着未婚妻的小手,妹子在旁边噘着嘴,朱雪瑶在另一侧捂嘴大笑于是晋王爷吃醋加生气了。

    但周围都是官兵又不能太过明目张胆的争风吃醋,便开口说话,让常宇知道他来了,赶紧撒开你的咸猪手,同时也在暗示杨景秀这货是个太监……

    以他藩王身份,叫常宇为公公不为失礼,即便这个公公是东厂提督,还不是他朱家奴才。

    杨景秀见朱审烜到来,脸色更羞匆匆退到朱雪瑶身后。

    常宇面不改色,看了一眼朱审烜撇了下嘴,小家子气样,摸下能怀孕啊:“城上储水用处多多,此天干物燥之际,贼军火炮或火箭都可引燃大伙,储水便为防患未然,且另有大用”说着一指城墙:“王爷看看便知了”。



    朱审烜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常宇如此认真回答,见他如此说,便探身朝城墙边走去,探头一扫,顿时嘴巴张了好大!

    整个南城光滑如镜成了一座冰城!

    一夜之间常宇调动士兵及大批民夫从城下西海子取水趁着严寒一遍一遍在城上泼水冷冻结冰给南城墙加了个防护罩。

    “大手笔啊!”朱审烜一脸不容置信的朝常宇伸出大拇指。

    “冰封城墙滑不溜秋,贼军搭梯不易又可作护甲防炮击,闯贼想破城难入登天,小王爷,您这二十万两银子不白花吧”常宇道。

    “不白花,不白花”朱审烜美滋滋的已经忘了刚才未婚妻被调戏的事。

    “人命贱如狗,便是你那二两银子这城上将士尚不知有几人能拿到手”说着朝城外一指。

    朱审烜张望不由浑身一颤,脸上笑意尽去,他虽上城好半天,但因四周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且一直在慰劳目光不及城外。

    此时一看,心神大震,城下尸体遍地,断肢残躯触目惊心,有的尸体上扎满了箭,有的被石头砸的脑浆崩裂,有的被火烧成了焦黑,还有很多尸体直接被冰冻在护城河里。

    这些尸体大部分是贼军,但也昨日贼军攻河时战死的官兵……

    “狼烟风沙里,多少骨肉分离”常宇轻叹。

    朱审烜默然不语。

    “你去换了甲衣,召家丁上城”常宇突然道。

    “作甚?”朱审烜一怔。

    “巡城!一夜激战,将士疲惫军心萎靡,此时正是需要你凝聚军心,好好表现”常宇拍了拍他肩膀:“此战一过,你定是太原有史以来最得百姓拥护的晋王爷!”

    朱审烜大喜,重重的点了点头,突的又脸色一沉:“恐怕王后不许”说着扭头望去。

    果然在身后不远处往后正紧盯着他俩的王后脸色凝重且满是忧色。

    常宇明了,朱审烜可是独苗,战时城上混乱一个不慎便会丧命,这独苗要是嗝屁了,即便太原城守住了,晋王府一脉也绝了。

    所以先前朱审烜被常宇怂恿出城杀敌,回来被好一顿训,且随后走哪都被朱芷娥跟着,就怕胡来。

    “无妨,晌午之前贼军不会攻城,此时最安全不过,你看那些贼军探马连护城河都不过的”常宇安抚道:“你去说与王后听,她会同意的”。

    以冰封城?

    城南贼军大营,李自成得探马来报后与诸将大惊,随即匆匆出了帐篷到营门口张望。

    然,天气灰蒙蒙,距离又远,即便用了千里眼,依旧看不甚清。

    阴云在贼首们头上聚集,诸人面面相觑,心中沉重,便是以牛金星为首的幕僚们,脸色也是非常不堪。

    打了十余年仗,什么样的阵势没见过,什么样的对手没切磋过,以冰封城也不是啥新鲜事,可眼前太原城的守将的手段厉害之处在于,五花八门的花样随手就捻来。

    绝对不是周遇吉,李自成和周遇吉有过数次交手经验,此人虽勇猛,但战术沉稳,不似眼前这般灵活多变。

    毫无疑问,此时太原城上幕后黑手定是他死太监无疑了。

    李自成此时虽不知常宇真实身份,但早已看破他不是普通的监军太监,从先前诈降时周遇吉等人对他的潜意识配合以及能在城上挂宫字大旗的,这人身份绝不简单,极有可能是皇帝特使之类的权监。

    能在激战之后仅两三个时辰内完成这个大手笔,可见这人着实不简单!

    “传令下去,生火造反,让将士们好生休整,午后开拔!”

    李自成突然变得无比的冷静。

    “主上,再议”牛金星和宋献策赶忙劝道。

    李自成点头,挥手示意大家回营。

    城上官兵开始轮休,除了常备机动部队外,大部分开始下城休整,有的去军营,有的便在城下墙角,门洞里寻地扎堆挤在一起休息。

    太原城百姓全民出动,一开始只是走出家门在街上打听消息,互相八卦,自从见晋王上城犒军是后便都朝城墙涌去,在下边看热闹。

    待城上士兵下城休整的时候,眼见官兵疲惫,这些百姓开始默然,随即有人直奔家中取了鸡蛋等物前来慰问。

    一开始仅少数几人,而后成燎原之势,无数百姓从家中取来各种食物饱含热情的回到城下犒劳这些守城的英雄。

    官兵们震惊了!

    曾几何时,他们这些兵痞子是人见人怕,狗见狗咬和贼军无差别的地痞流氓,可此时竟被如此对待。

    人生第一次有了自豪感,人生第一次有了光荣感,人生第一次有了使命感,也是人生第一次因为感动而留下男儿泪。

    城下上演这个时代难以一见的军民鱼水之欢,而城上太原王朱审烜身披战甲,骑在一匹枣红色战马上,率二十余家丁在城上环绕巡查,身边有几个武将相陪,时不时停下和守城官兵闲聊几句,一副平易近人姿态。那气势……非常装逼。

    雄赳赳气昂昂,朱审烜骑着高头大马,居高望远,心中豪气顿生,怪不得南阳那位连王爷都不做,都要带兵打仗,原来这种感觉竟如此好!

    此时他恨不得大声吼出来,我好帅呀,好烦恼啊,为什么外人总是看到我的颜值,却忽略我的才华,我也是可以上马为将的……

    这会他的确是城上老大,因为如周遇吉,王继谟等文武一二把手均休息去了,他们一夜未眠,又推测贼军午后必然攻城,所以要趁这档口睡上一觉。

    而常宇呢?

    当护花使者呢。

    一顿忽悠,让朱审烜顶替诸人在城上望风,周遇吉等人抽空去了城楼睡大觉,可常宇身负异禀与众不同,即便脱力也能在极短时间内恢复,简单说就是永动机,再者说了,美色当前晚睡一会能咋滴。

    一开始朱芷娥是拒绝他护送回王府的,这主要取决于王后就在旁边黑着脸。

    但常宇脸皮厚呀,推说城上太过喧闹睡不好,要去王府寻一安静之所好好睡上一觉,既然同路,那就一起走呗。

    这借口冠冕堂皇,王后也无言以对,只好默认,但心中异常提防这小子,一直紧盯着不让其靠近朱芷娥三个美人。

    但一下城,常宇就知道机会就来了。

    虽然常宇身为东厂提督,权高位重,但他为人低调在太原城内除了有数一些官员和将士外,普通百姓跟前他几乎就没显露过身份。

    简单说,就没人认识他。

    但王后不同啊,刚下城就被百姓团团围住,那阵势就如后世英国人围观他们的女王差不多。

    此非常时刻,王后收起平日高冷,热络的和百姓打着招呼,甚至嘘寒问暖家长里短的,让百姓情绪更加热烈。

    这个时候,常公公已经悄悄带着三个美人在亲卫的拥护趁机离开了。

    此时脱掉战甲的常宇就是一个英俊的少年郎,能说会道,舌灿莲花惹的朱芷娥三个美人笑颜逐开,花枝乱颤。

    他们几个本就年纪相仿,常宇又是后世穿越而来,见多识广,且经验老道,加上脸皮比太原城墙还厚,这三个小妞哪经得起他撩。

    朱芷娥是早对他倾心,小辣椒朱雪瑶属于那种大大咧咧没有心计之人,就觉得这个厂督大人是个实在可爱的英俊少年郎,一点架子都没有。

    至于杨景秀她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不及朱雪瑶那般大咧咧,也不似朱芷娥开放,加上又是未来王妃身份他对常宇一直有戒心保持距离。

    但这距离,仅仅不过茶盏功夫就烟消云散,从城上下来还没到王府南门的时候,她已经对常宇放下所有了戒心,这人哪里是什么太监,更不是传言心狠手辣的东厂提督,他就是隔壁那个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少年郎,可爱又搞笑。

    “郡主”

    就在几人开心闲聊堪堪走到王府大门附近的时候,突然街边一声轻呼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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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常宇大惊,翻身下床,蹭蹭蹭就往外跑,身后跟着诸多亲卫,惊得王府中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出了王府南门,翻身上马,常宇抬头望天,不见太阳踪影,打马狂奔,心中却疑惑,为何没听见杀伐声,或许才刚出动吧。

    街上,大批执勤官兵正在驱赶百姓回家,闻知贼军又来,百姓们也慌了身各自匆匆往家奔去。

    一路疾驰从小南门上了城,此时城下休整的官兵早已回到各自岗位,城上变得拥挤不堪。

    常宇挤到城垛跟前朝南望去,眉头不由一挑,脸色满是疑惑。

    却见正南从贼营中缓缓而出一支人马,约五千兵力正朝大南门方向行去。

    搞什么?常宇虽又疑惑,但也暗暗松了口气,这阵势看着不像攻城。

    翻身上马直奔大南门,周遇吉等一众文武已然在城头观望,也是一脸疑惑,见常宇到来,忍不住问道:“厂督大人,贼军这是……”

    之前按照他们的推测,贼军昨夜激战未凑功,必定再来第二波,且考虑士气原因,最佳进攻便是晌午过后。

    然而此时仅一支五千余的人马出营,搞什么?

    所有人都糊涂了。

    “看”副总兵应时盛伸手一指,却见那支人马在护城河外停下,一个骑兵疾驰到河边,翻身下马,把一杆大旗重重插在地上。

    大旗随风展开,一个大大的“罗”字映入眼帘!

    罗虎!震山营!

    城上骚动起来。

    “这不就是上次被本王打的屁滚尿流的那小贼子么,竟然还敢来,他要做甚?单挑么?让本王去会会他!”

    朱审烜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上午在城上代入感太强走不出来,忘乎所以,竟然指着城下厉声喝骂。

    诸人顿时一脸愕然看着他。

    “靠!你是不是入戏太深,难以自拔了!”常宇翻了翻白眼,低声骂了一句!

    “怎滴?”朱审烜看来一时半会还走不出来,一脸的不服气。

    常宇握拳在他眼前晃了一下:“那小子一拳能把你从城头打飞到王府!”

    “我……”朱审烜脸上一红刚想反驳,被常宇一个冷眼止住。

    “看这架势,是诱厂督出城呢?”周遇吉试探性的问道。

    “大人,卑职请战,此番定斩那贼子首级献于大人!”屠元在身后大声说道,

    常宇微微摇头!脸上露出冷笑,他和罗虎仅一面之缘,也没直接交手,但命运注定他俩已成不死不休的对头!

    罗虎想杀常宇之心自不用提,而常宇也把罗虎列为必杀之人,此人骁勇且对闯贼忠心耿耿,根本不能招降,且他部下的震山营战力惊人,对官兵的威胁非常大。

    而此时李自成派他出营邀战,必有深意。

    预测中,闯贼会在午后发起第二次总攻的场面没有出现,此时却来了一支人马邀战,事出有因必有妖!

    只不过常宇和周遇吉等一时间捉摸不到这只妖身在何处。

    且看看再说!

    常宇一时间捉摸不透对方,只好等待。

    先前他挂旗诱罗虎到西城企图让屠元干掉他,如今罗虎到了大南门跟前插旗也是一般意思。

    群殴攻城不凑功,想诱我出城单挑,哪来的自信单挑就可干掉我。

    常宇脸上始终一副冷笑,不过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朝天上望了望,随即递给况韧一个眼神。

    况韧会意,随即对身边的神箭队低声说了几句,箭手们立刻取箭搭弓警惕的看着四下空中。

    “有人过来了”这时周遇吉低声说了一句。

    常宇抬头望去,见贼军阵营里一匹快马驶出跨过护城河直奔城下而来。

    城上官兵见状,立刻搭弓瞄准。

    常宇抬手示意不要放箭,眉头一挑看着那快马奔来。

    那匹快马在距离城下一里地外停下,常宇取出千里镜望去,依稀可见面庞,是个英气硬朗的青年。

    “散开”突见那人搭弓常宇疾喝,身边诸人立刻散开。

    唯有常宇矗立不动,双目杀气迸发,紧盯那人,突然嘿的一声厉呵,伸手抓住一支利箭,箭上挂着一卷布。

    能在一里外把箭射到城上,且常宇掌心火辣辣可见力道仍足,这箭术绝非一般人可有,且用的绝对是强弓。

    迟青石!

    常宇瞪着城下那人脸上杀气更浓。

    摊开那块布,上边就一行字:阉货敢出城一战否。

    “取笔来”常宇大喝一声,方三立刻从城楼里取来笔墨,常宇大笔一挥些了几个字,伸手从身后取出他的那章铁胎弓递给况韧道:“弄死他!”

    况韧接过弓随即和身旁的几个箭手低声说几句,便把弓交给其中一人。

    而这边常宇把回信挂到箭上,随手取过一张弓,拉弓上弦对着空中射去。

    箭矢成一道弧线落在迟青石马前十余米,抬头望了城上一眼,迟青石纵马到落箭处探身拔出那支箭。

    就在他拔箭就要离开那瞬间潜意识的朝城上又看了一眼,瞬间脸色大变,直接用手中箭矢狠狠扎了马臀一下。

    战马受痛,猛的窜出,便在这瞬间,一道利箭噌的一声深插入地

    便是刚才他战马所在。

    箭术高超的人眼尖,作为顶尖好手的迟青石也有有一双火眼金睛,便在刚才抬头那瞬间看到有人搭弓正瞄着他。

    此时他距离城墙一里地,寻常弓箭和寻常箭手在这个距离根本伤不到他。

    即便有力壮者以强弓在这个距离也必须以弧形能射到他所在范围,但能不能射中他就要看箭术了,毕竟以弧线射法准头很难。

    然而城上那人并非瞄着天空走弧线而是直接对着他,那只有一个可能!

    高手!一个用强弓的高手,无论箭术还是神力都是顶尖的人。

    所以他电石火光之间启动座驾侥幸逃过一劫。

    妈的!眼见迟青石差点被暗算,罗虎怒不可遏,脸上肌肉来回抽动。

    “差点着了道”迟青石打马返回阵营,脸上骇意已去,平淡无波,说着把箭递给罗虎。

    罗虎接过打开回信,立刻起的破口大骂,重重把信扔在地上。

    常宇就回了他四个字:顶你老母

    “哎哟哟哟哟,快看他怒了,他怒了!”城上朱审烜一脸坏笑指着城外嚷嚷起来

    常宇先前回信的时候他们都在旁边看到,都知道是脏话。

    罗虎的确怒了,大手一挥,阵营后便涌出近千人急急过了护城河朝城墙方向靠近。。

    城上官兵又搭弓瞄准。

    不过这些贼军却并不太靠近,堪堪在弓箭射程之外开始破口大骂!

    骂城?

    常宇嘴角一撇,他没搞清楚李自成真正目的前是绝对不会出城应战的!

    此一时彼一时,先不说这当口周遇吉不会同意让他开城出战,他也并不像硬磕罗虎的震山营,且鬼知道这叫阵之后暗伏什么杀机。

    任凭这帮贼子在城下如何辱骂,常宇仅冷笑置之,并下令但凡靠近者,射杀!

    一炷香过去,眼见这帮贼子除了喝骂之外并无其他举动,而罗虎的人马也的确名不虚传,列阵在护城河外如山岳一般动也不动。

    “给他来一炮!”常宇一连坏笑。

    很快旁边的一门大炮启动,炮手们测量了一下大概距离,开始调转炮口,然后轰的一声击发。

    准头有点歪,炮弹落在震山营西侧一点,但即便如此也让罗虎受惊,立刻下令后撤至安全范围。

    这一炮不只惊退罗虎,也让城下骂城的贼军吓的够呛,立刻四下散开不敢集中一处。

    “还tmd的震山营,不也吓的屁滚尿流”见罗虎后退,朱审烜忍不住一脸鄙夷。

    常宇侧头看了他一眼:“晋王爷,贼军号称震山营可不是傻子呀,怎么咱家觉得你近来有点飘啊,要不要给你安排一下!”

    “安排啥?”

    朱审烜一脸雾水。

    “安排让你和罗虎单挑一场怎么样?”常宇翻了个白眼,朱审烜一窘低头轻咳不语。

    “放箭!”就在说话这当口,突然身侧况韧一声大吼,常宇想都没想,头都没抬一下,潜意识的直接往地上一趴,而身旁的朱审烜却惨叫一声,摔出三米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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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朱审烜摔倒之际的一刹那常宇瞥见一道黑影从城楼前闪过,于是伸手抓过旁边一张弓搭箭射了过去,于此同时数十道利箭直奔那黑影而去。

    然而仅仅眨眼功夫那黑影直入云霄不见了踪迹!

    太快了!

    常宇起身望着那消失的黑影,脸色极为难堪!

    千防万防,防不胜防,他刚轰了罗虎一炮,这家伙转眼就回他一手,即便常宇早已叮嘱况韧的神箭队紧紧盯着但奈何不了那游隼的速度实在太快,根本防不住。

    “大人,卑职失职!”况韧等人跪倒一片!

    “起来,哪来那么多废话”常宇喝骂:“盯紧点,谨防那畜生杀个回马枪!”

    众人不由打了个寒颤。

    朱审烜倒霉,但也是幸运的。

    那游隼显然目标是常宇,但被他躲开,而站在身侧的朱审烜就被殃及池鱼了,被游隼蹭了一下。

    也幸好是蹭了一下,仅摔了个大跟头,他身上有甲衣防护倒也没重伤到,可即便如此也早已吓的脸色苍白。

    “我,本王可能骨折了,我,我要去看大夫……”朱审烜抖抖索索的被两个家丁搀扶着,话都说不利索了。

    “别,待会咱俩出城单挑那罗虎报仇”常宇一本正经。

    朱审烜脸色更白,已无血色:“不行,我受伤了,我得赶紧下城疗伤……走,走走,快走!”说着赶紧催促家丁。

    眼见他被一个家丁背着下城,常宇一咧嘴乐了,旁边周遇吉等人也是一脸似笑非笑。

    待朱审烜下城后,常宇回身望着城南,眼中杀气凝聚。

    “不可”周遇吉感觉到他的气势变化,伸手轻轻拽了下常宇,怕他鲁莽出城应战。

    常宇深呼吸几口,重重在墙垛上砸了一拳,转身走进城楼,诸将紧随其后进入大堂,各自寻座坐下,垂头思虑。

    “以不变应万变,看贼子耍什么把戏,咱们候着便是”周遇吉一扫诸人沉声说道。

    众人点头附议

    “厂督大人有什么意见?”蔡懋德侧头问道,潜移默化中他们早吧常宇当做主心骨。

    常宇轻轻吹了吹杯中热茶:“贼子突然暂停攻城而改为邀战,令人不解,但如周总兵所言,不理不问且看他自个儿在下边耍猴戏,咱家现在疑虑的是闯贼是不是要改变战术”

    改变战术?诸人不解,眉头几乎都挑了起来。

    “午后本是第二波攻城的最佳时机,可贼子并未如此,这便可疑了”常宇抿了一口茶。

    “可能是贼军段时间元气未复,也可能是打算长期围城”部将王永魁眉头深皱。

    闻言诸人皆感心头压力俱增,若贼军打算来个长期消耗战,那可对太原大大不利,别的不说,只粮食一事就足够他们喝一壶了。

    要知道此时太原城内除了近十万大军外,尚有数万难民,每天一早起来就是几十万张嘴,城中存粮能坚持多久,诸人心知肚明。

    “不可能!”常宇摇头:“他耗不起!”

    “厂督这话有何依据?”王继谟沉声问道。

    “依据不用不太多,一个便够,闯贼部下几十万张嘴要吃饭,凭他一路抢来的那点又能撑得几时,便是有东路刘芳亮支援又能缓几日”

    “且,随着他围城时间越长,朝廷便有更多的时间调兵,别的不说,仅需把大同的兵力调来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可大同的兵力不能随意调动啊,关外鞑子虎视眈眈……”王继谟抢断道。

    常宇撇了他一眼,冷哼道:“必要时刻京营都要调过来……”

    “厂督接着说,除了这两条,可还有其他?”蔡懋德知常宇不喜王继谟,赶紧出言打圆岔开话题。

    “这两条足以”常宇淡淡道:“何况天气逐渐回暖后,鼠疫肆虐……等等,每一个可能都够他喝一壶”。

    “那眼前他这又是何故?”知府孙康周问道。

    常宇苦笑:“诸位大人真把咱家当神仙了,凡事都要个子丑寅卯,咱家可不是闯贼肚子里的蛔虫啊”。

    诸人闻言,略显尴尬。

    “他极有可能在拖延时机”这是周遇吉开口。

    “也许闯贼是准备午后进行第二波攻城,但因见城墙冰封,攻城难度更大,他需要时间准备对策,但又不想让咱们闲着,于是派一支人马来邀战”。

    “当然派震山营来邀战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主要还是针对厂督大人,如所料不差,闯贼此时当知厂督大人在太原的分量,新仇旧恨加一起,先杀而后快”。

    “大人和那罗虎乃是不死不休的死对头,敌我皆知,上次大人能引他出战,想当然这次他们也以为能引大人出战”。

    “末将敢肯定,大人不出战则已,若出战则危矣,贼军自是布下杀局!”

    周遇吉是沙场老将,无论作战经验还是对敌经验都异常丰富,思索半响后说出自己的判断。

    诸人听了均点头认同,想来应是如此!

    便是常宇也深感如此,但又有些疑惑。

    杀局?震山营是一股悍匪不错,他麾下的宫字营无论兵力和战力均不足以抗衡,但若加上金吾卫的精锐以及周遇吉的亲兵,兵力相当的情况下谁弄死谁也不好说

    而且罗虎虽勇,常宇没有十足取胜把握,但联手屠元和贾外熊,以三敌一,不说分分钟弄死他,但也够这小子喝一壶的。

    所以他哪来的自信吃定了自己!这杀局到底是什么玩意?

    “大人,贼子……”这时在外边当值的胡岭突然进来,一脸的愤慨,欲言又止!

    “说!”常宇预感不妙!

    “贼子辱尸”

    草他妈的!常宇怒声而起:“贼子真的没了做人的下限!”

    “大人”眼见常宇暴怒,诸人不由紧张起来,生怕常宇怒火攻心,出城应战!

    常宇见诸人神色,冷哼一声又坐下,突然取过笔墨匆匆写了几个大字,然后走出城楼,众人赶紧相随。

    城外正上演一幕没有人性的游戏,常宇呼吸变得粗重,但双手很稳的把信绑在箭头上,然后拿过他那张铁胎弓,嘿的一声低吼,瞄着城下一个贼子!

    嗖的一声,利箭裂空而去,直接穿透城下一贼子的脑袋,那贼子甚至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倒地毙命,脑浆混杂着鲜血然红了那封信!

    信很快被送到罗虎手中,打开一看六个大字:直娘贼黄来儿。

    直娘贼在古时可是骂人最脏的话,即便在现代知道其真实含义的也是脏的不要不要的。

    罗虎双手颤抖,望着城上杀气迸发

    “写的什么?拿来我看看”罗虎身后一人低声问道。

    “是,亳侯”罗虎伸手递了过去,他身后那人竟是李过!

    “写的啥玩意?”李过旁边的刘宗敏侧头望了一眼,脸色露出冷笑!

    李过咬牙切齿,随即把那信撕的粉碎!右边的郝摇旗低声嘀咕一声:“这阉货今儿怎么这么沉得住气!”

    “怕是被震山营的名头吓住了”谷英和谷可成对视一眼嘿嘿低声笑道。

    “且等等看,他不出来便罢,若出来必杀此獠!”张鼐冷哼!

    城上的常宇恐怕想破脑袋也猜不出来,此时贼营中数的着悍将多达十余人带着各自的精锐亲兵都埋伏在罗虎的震山营内,只要他敢出城对战,瞬间就会陷入这十余悍将的包围中,到那时即便他赵子龙再世,恐怕也难逃一死!

    这便是李自成为他准备的杀局!

    罗虎身上散发的强烈杀气穿过空间传到城上被常宇接收到。

    好强的杀气,小子,你生气了么?常宇望着城下冷笑,突然双手笔出中指:“干!”

    身后屠元和胡岭两人眼睛俱是一亮,这动作老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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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显然李自成为常宇精心策划的杀局要落空了,这家伙根本就不露面。

    而常宇之所以没有上钩的主要原因除了不能再带头违抗周遇吉的军令外,便是他认为此时没必要出城和罗虎的震山营硬磕。

    因为震山营非一般贼军可比,战力太强,只要上手就会有伤亡!

    反正已进入最后阶段的防守战,没必要平白损失人马。

    而且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和周遇吉等商议,那就是贼军大概何时再次攻城,会采用什么样的战术?

    “十有八九还会夜袭,毕竟夜黑风高可以做掩护,而且贼军一向擅长夜袭,所以末将认为,最快今晚,最迟明儿天亮之前,贼军必然再次攻城”城楼中,周遇吉略加思索开口道。

    “凡事有利也有弊,夜色虽能给自己打掩护也能给对手掩护,贼军向来狡猾,虚虚实实的招数乐此不彼,也不排除他们白日动手”副总兵应时盛提出自己的意见。

    武将一二把手的这番话,听得旁边王继谟,蔡懋德等文官纷纷点头,又很有默契的把目光看向常宇。

    常宇暗自翻了个白眼,这铁粉都快成脑残粉了。

    于是轻咳一声:“不管白天黑夜,不管今晚还是明早,咱们做好准备候着便是,不过提前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一波攻势绝对比昨晚更猛烈”。

    诸人脸上凝重,纷纷点头。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趁机把贼子们打残,打废了!”

    常宇目光坚定,且战意滔天。

    “厂督觉得贼军还会从大南门主攻么?”王继谟提出了疑问。

    常宇微微沉思便道:“不一定,大南门以冰封城,增加了贼子攻城难度,他极有可能另寻他处,但也不排除依旧作为主攻点”。

    “那贼子若寻他处,以厂督之见是哪个门?”知府孙康周紧跟着问。

    周遇吉接过话茬:“西城紧靠汾河主道,河面宽阔,贼子必然担忧他们攻城之际咱们炮击河面断其退路,所以选择西城作为主攻点机会不大”。

    众人皆点头认同。

    “北城在后方,贼军也太可能绕到那边主攻,所以除了南城外,贼军主攻点就是东城了,而最有可能的就是宜春门(东南门)”

    “周总兵可否想过,贼军会同时双管齐下?”常宇突然道。

    “两个主攻点?”周遇吉一楞,大堂之中诸人皆脸色大变。

    天气阴冷的可怕,贼军大营内却热火朝天,排岗巡查,生火造饭,战前动员,按部就班,唯有贼营最外围的流民人心惶惶。

    这年头天灾人祸民不聊生的,虽说被贼军挟裹但多少有点吃的不至于当下就饿死,但端人饭碗看人脸,让你干活的时候就得去,不去就得死,逃跑也是死,而且这寒冬腊月的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就是逃掉也是一个死。

    虽说每次给贼军干活也是九生一死,但总归来说不还有生的机会么。

    眼见贼军生火造饭,全军动员,这些流民便知一会又要有一部分人被带走干活了,昨晚带走了数万人至少有四分之一没回来,一夜之间多少骨肉分离。

    他们感到恐惧,无助,但更多的是无奈,特别是那些青壮男人们实在不忍眼见身侧的妻儿老母饿有气无力苟延残喘。

    所以每当贼军施舍稀粥招人干活的时候,他们只能无奈的咬牙挥泪硬着头皮上。

    处于这个时代,拧不过这个命。

    那小阉狗竟没上套,贼营外,李自成携一种幕僚在观察大南门,脸上难掩失望之色。

    太原城墙上官兵的巡逻队来回不停,城头未见有将官模样的人,对于城下叫骂的贼军,城上的官兵置之不理,但若靠的太近便会以弓箭射杀。

    “整整一个下午,骂不还口,龟缩不出,这阉狗倒沉得住气”牛金星忍不住的骂道。

    “难不成识破咱们的圈套?”宋献策等人也是一头雾水。

    “这不可能!”李自成轻摇头,但异常肯定的说道。他不信常宇能未卜先知,也不信他有千里眼,隔着那么远能看清隐于震山营中的诸将。

    罗虎的人马也没露出什么破绽啊,他理应看不穿其中埋伏,可是为什么龟缩不出,难不成真的被震山营名头吓到,还是说他重伤未愈,先前罗虎曾言那阉货被他的游隼撞了。

    李自成可深知那游隼的威力,正常人便是一个壮汉被其撞上,非死即伤,即便有盔甲保护,受伤也是难免。

    精心布置的杀局,没引来常宇,李自成和他的幕僚是十分失望的,但却也无奈,眼见西方暮色,天色已暗,便下令罗虎回营,同时派出大批探马绕城!

    哪知,罗虎的人马刚回营便有探马急急来报:官兵出营了,数千人马。

    听了这消息李自成等贼首顿时惊诧不已,纷纷出营观望。

    “主上,卑职请战,誓取那阉狗首级!”罗虎重新披甲上马。

    李自成轻摇头,情况不明且看看再说,随即让探马再去侦查。

    很快便有探马来报:官兵出城捡箭!

    靠!李自成等瞬间被雷的七荤八素,但又有些暗喜,看来官兵城中战备严重不足啊!

    罗虎又要请战,被李自成止住,官兵不过出城捡箭,不可能有主将在内,且这来回好几里地,你人马到了他们便也撤回城内了,你若追的近了,城上的官兵又岂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诸人看了一番便回了营,只有罗虎依旧在营门口望着太原城,眼睛似喷出火,紧握长刀的手不停的抖动。

    为了应对贼军可能双管齐下,常宇和周遇吉此时在城上忙做一团,移动战备物资,以及调集人马演练直至天色大黑才堪堪完成。

    “今晚会不会攻?”天黑风紧,城上寒风嘶吼,诸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盯着正南灯火通亮的贼营周遇吉问道。

    “攻不攻咱们今晚都别想睡好觉”常宇淡淡道,四下看了看,护城河里外到处都是火光点点,知那是贼军探马。

    “也是,咱们候着便是”周遇吉点头,随即下令将士分班轮休,提高警戒。

    方三又熬了一锅汤,不是他手艺仅如此,而是此时其他材料难取,加上常宇爱喝羊汤,可以驱寒。

    诸将在城楼里正抱着大海碗滋滋滋喝的舒爽的时候,东厂档头秦兴来了,附在常宇耳边低声说找到了。

    “在哪?”常宇放下碗筷。

    城东,落雁楼。

    此时天色大黑,虽还未到宵禁时刻,但街上行人几无,街边商家也几乎全部打烊。

    唯一这落雁楼尚未闭门,且生意饱满,不时丝竹之声,欢声笑语传来。

    没错,落雁楼是座青楼,便是先前常宇深夜路过的那家店。

    此时这座太原城最大的青楼的南边街口被贾外熊带领的金吾卫堵住,北边有宫字营设卡。

    屠元双眼冒着绿光在常宇身后使劲搓着手,一脸的激动。

    “你干啥?”常宇感觉有异回头看了他一眼。

    “大人逛个青楼还这么大排场,果然我辈楷模啊……小的有点兴奋”。屠元数着伸出大拇指。

    常宇侧头看了旁边一脸冷酷的胡岭:“东厂办事,怎么会有闲杂人等在场”。

    “是厂公”胡岭一挥手,立刻冲出几个魁梧太监把屠元围了起来,直接架走!

    “大人,卑职不是外人啊……”屠元这才反应过来,合着不是带自己来找小姐姐的啊,他很想挣扎,但是又不敢,就这样常宇麾下堂堂第一猛将就被扔出戒严线外,一脸苦逼的看着青楼上的灯红酒绿。

    “客官马上要打烊了,您要进来可就出不去了,一到亥时外边就宵禁……”

    常宇带着胡岭几人刚踏进大门,便有几个龟公哈腰招呼,不过正说着突然住口。

    当先一少年脸色冷漠,身后的黑衣大汉个个魁梧异常一脸凶相。

    “大人,这边”秦兴从后边闪出前边领路,直奔二楼!

    “喂你们……”龟公刚出口,突然一个黑衣大汉咔嚓一声腰刀拔出一半,他就闭嘴了。

    常宇一行人跟着秦兴快步上了二楼然后绕了几个廊,最终在一个挂着‘禄’字小牌牌的门前。

    “大人,就是这间!”秦兴低声道。

    禄!常宇嘿嘿冷笑,随即抬腿一脚踹开房门,里边传来男女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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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人,胆敢……厂督大人!”房内一声厉呵,随即语气变软!

    房内温暖如春,香炉袅袅,吴孟明半躺在床上,还光着上身,旁边一个娇弱小姐姐吓的脸色苍白。

    “妹子你先出去”常宇对那小姐姐很是温和,小姐姐努力挤出一个笑脸披着衣服赶紧跑了出去。

    “吴大人,温柔乡,好享受啊”常宇在桌前坐下来,端起茶杯闻了闻又放了下来。

    “厂督大人怎么来了?”吴孟明一脸惊惶未定又看了看门口秦兴等人:“这是作甚?”

    “怎么,青楼只准你来,不准咱家来溜达么?”常宇冷笑。

    “不是,卑职不是这意思”吴孟明匆忙从床上下来,随手穿了衣服走到桌前给常宇倒了杯茶:“卑职只是不解大人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卑职犯事了呢?”

    常宇并未接过茶杯,而是看着他冷冷道:“犯没犯事你心里没点b数么?吴大人自从潞安府回太原之后,突然之间失踪了,蹊跷的很那,真是让咱家一顿好找!”

    “失踪,卑职啥时候失踪了?”吴孟明眼神有些闪烁,随即尴尬一笑:“大人,卑职来这寻乐自然不便张扬,低调了些,哪里谈得上失踪”。

    “放屁!”常宇怒喝,一抬手打掉吴孟明手中茶杯,随即起身单手锁住他喉咙猛的推到墙边:“老子知道你生性胆小,贪生怕死,从未让你上城巡视,你若老实待在城中,便是把整个青楼的娘们挑翻了,老子也不会寻一丝霉头,可是老子在城上拼命,你丫背后竟然搞小动作!”

    “咳咳咳,大,大人……”常宇气力多大了,吴孟明被他锁喉憋得脸色通红,使劲的挣扎。

    常宇微微松了些劲道,吴孟明终于能说句完整话:“卑职冤枉啊!”

    “还他么的嘴硬”常宇手上一用力,怒喝:“换银车事怎么说,昨夜拱极门欲买通守兵出城怎么说?”

    吴孟明一听顿时脸色大变,随即呜呜哭了起来:“卑职,卑职,大人饶了我这一次吧……卑职真的怕死啊”。

    “废物……”常宇松开手,吴孟明随即瘫软在地,呜呜哭个不停,眼泪鼻涕一大把看的让人恶心。

    吴孟明贪生怕死,常宇是早有耳闻,共事之后更深以为然,但常宇怎么也没想到,这货竟然趁着昨晚贼军攻城之际,趁机让几个心腹偷换城北军营的银车,然后企图悄悄从北门出城。

    军营中的银车原本均有宫字营看守,但因昨晚贼军攻城宫字营备战,所以看守任务交由锦衣卫,让吴孟明有了可乘之机。

    但偷偷换了几辆银车想要趁夜出城的时候,北可门守兵不放行,即便藏于其中的吴孟明让部下抬出锦衣卫的大名依旧不行。

    因为周遇吉早已下了军令,任何人无他准许不得出城,连常宇都不行,违令者斩!

    东厂提督都不行,何况锦衣卫名头,眼见守兵不放行,吴孟明又让属下用银子企图买通守门士兵开门。

    守门士兵断然拒绝,因为毕竟脑袋更重要,从对方要花银子买路,就知道这些人是要偷偷溜走,事关重大,他们不敢掉以轻心,况且他们这部人马属于何成新和杨振威的。

    杨何二人早为常宇收服,准备在太原大干一场借此平步青云呢,所以对部下要求极严,很快便有人上城把此事告知二人。

    二人下了城后,锦衣卫人已经灰溜溜离开了。

    表面看是一群锦衣卫想要趁贼军攻城之际悄悄溜掉,实则是吴孟明暗中操纵,只是始终没露脸罢了,他也考虑若事暴露被常宇查知,也可推脱是部下人干的和他无关。

    然而他太小看常宇此时掌握的势力了,先不说秦兴和郑国兴带来的东厂人手已经把太原城摸了个底朝天,虽然在人数方面并没有锦衣卫多,但别忘记了,锦衣卫本就要听从东厂调遣的。

    简单说锦衣卫里谁也不知道有多少是东厂的眼线。

    所以这件事很快送到秦兴跟前的时候,职业病让他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暗中查了一下,竟然发现银车被调了几辆,而能干这事的只有一个人!

    于是立刻跟常宇报告,这个时候常宇才反应过来,吴孟明咋突然不见了。

    常宇立刻下令搜捕这货。

    秦兴领令着手明察暗访,动用了几乎全太原暗线,终于把藏在青楼里的吴孟明给翻了出来。

    “老子知你怕死,但哪有那么容易就死了,即便太原城保不住,城破之际老子也能护你周全,可你他么的竟然趁着贼军攻城之际企图买通守兵逃生,堂堂锦衣卫要趁乱逃离,知道会造成多大影响么?吴孟明你此举已有乱军心之嫌,便此一条咱家都能砍了你!”

    “大人啊,呜呜呜,卑职是怕死啊……”吴孟明此时算是不要脸皮了,就那样躺在墙边哭的那叫一个惨。

    “哼,你何止怕死,更是贪得无厌,跑前还敢偷银车,你说咱家要砍你几次方能泄恨”常宇气不过,抬腿就给他一脚。

    这世上敢揍锦衣卫指挥使的恐怕除了崇祯外也就他了吧。

    “那银子是卑职应得呀……”吴孟明一脸委屈,哭的像个孩子。

    “你特么的……”常宇气不过又抬脚,吴孟明吓的蜷缩一团。

    “吴孟明老子告诉你,咱家知道你奉皇命监视我,但老子堂堂正正,问心无愧,可你的把柄咱家现在攥着呢,随时让你死的不能死,便是现在宰了你,回头圣前都有说辞”!

    一听这话吴孟明吓的顿时停下哭声,蹭蹭蹭爬到常宇跟前抱着大腿道:“大人,卑职出京以来鞍前马后,唯您马首是瞻,可没得罪您啊,您让卑职杀姜瓖,卑职干了,您让卑职去抢潞王……”

    他是真的怕了,的确如常宇所言,想杀他太简单了,便是一个惑乱军心便能杀他,再不济就说贼军攻城时被流失所伤殉国……

    砰的一声,常宇把他踹出数米,走到跟前弯下腰压低声音:“谁他么的让你杀姜瓖,谁特么的又让你抢潞王,吴孟明你要给咱家泼脏水么?”

    “哦不不不……”吴孟明自知失言,使劲的挥动双手。

    “再告诉你一次,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是皇爷让咱俩死那是天灾,若是因你胡言乱语获罪,死之前,咱家一定拉你垫背!”常宇恨恨道。

    “是,是,卑职知道了”吴孟明顿时冷静下来!

    “厂督大人”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骚动起来,只见贾外熊出现在门外。

    常宇眉头一挑,走到门口,贾外熊低声说了几句,常宇脸色一变。

    随即转头对房内的吴孟明道“没咱家命令你敢出这青楼一步,打断你的腿”说完快步离开。

    “看个求!”出了房门,见贾外熊贼眉鼠眼的四下看来看去,常宇抬腿给他一脚。

    众人匆匆离去,四周那么多青楼看客无人敢喘一声粗气。

    能让常宇匆匆离去只有一件事,贼军异动。

    就近从东门上了城,常宇快步走到城垛跟前,面色一沉,只见从正南方一条火龙蜿蜒而来望不尽头。

    此时官兵也正在调动,城墙上拥挤不堪,常宇翻身上马直奔南城而去,马前锦衣卫开路:“厂督在此,速让道……”。

    刚过东南角楼,常宇再次探头,不由深吸一口冷气,城南无数火把在晃动,像夏夜中的萤火虫一样密密麻麻,由南涌来,又分支东西。

    大手笔呀!

    常宇暗叹,打马继续朝大南门奔去,刚过承恩门突听胡岭一声惊呼,指着正北:“厂公快看”。

    常宇顺着望去,遥见北城镇远门上燃起了篝火,那是警报。

    贼军这是要包圆了?常宇心头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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