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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南门城头上,周遇吉蔡懋德等一众文武面色俱凝重,有的甚至带着一丝惊慌。

    李自成也不是吃素的,常宇一夜之间冰封南城墙,反手就是一个包饺子!

    他动用手头上所有的兵力,炮灰把太原城团团包围,成败在此一举,这才是真正的大手笔!

    而且最让常宇头疼的,如此黑夜的掩护下,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贼军,不到真正攻城那一刻,你根本分不清哪边是炮灰那边是贼兵,哪边是佯攻,那边是主攻。

    常宇望着城外眯着眼在沉默,周遇吉忙着下令让各城门守将严密监视贼军动向,企图从一些细节看出端倪。

    而蔡懋德等一众文官却没那么淡定,显得慌了神,毕竟他们哪见过那么大的阵仗。

    “西城护城河……不可能,北门后方不可能……”常宇闭着眼睛双手按着太阳穴嘴里嘀咕着。

    “南门和东门依旧是最大可能……但若贼军同时围攻呢……”常宇突然张开双眼,正好迎上周遇吉的目光。

    “有没有这种可能?”常宇喘了一口粗气问道。

    周遇吉长呼几口气:“狗急跳墙,一切皆有可能,但若真如此……”

    “但若真如此虽然棘手,也恰好说明闯贼已穷途末路,他又开始赌了!”常宇冷笑。

    看常宇如此神色,周遇吉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只觉眼前这太监越发看不透。

    他的目的就是让贼军退走,然而常宇一再坚持诱敌来攻城,利用太原城高墙厚的优势趁机把李自成打残。

    目的不同,注定俩人的眼界和格局不同,所思考的东西更是差之千里。

    南城护城河外火把密集,把夜空照的通亮,蔡懋德趴在城垛边连连叹息:“鬼知道这火把之下是流民还是贼军,谁又知晓他们是三个人举着一个火把,还是一个人举着三个火把……”

    李自成这一招干的漂亮,很显然他又重新掌握了节奏。

    然而常宇又岂能如他所愿被他牵着鼻子走,沉思半响后,突然下令让所有火炮运往西城轰击护城河。

    这一决定出乎所有人意料,但很快众人便反应过来了。

    贼军不是四面围城么,那就先破开一面,西城外护城河是汾河主干,只需炮击河面,一旦河冰破开,便是一道天然屏障,贼军无论进退都非常棘手,除了从南门绕过去,这样一来西城甚至北城都可以排除作为主攻点了。

    而且在闯贼正调兵之际,突然开炮,定会让对手措手不及一头雾水,这样一来,他的节奏便乱了。

    城上的火炮原本已被安置在城东南城头,此时常宇一道军令,这些大家伙便被急匆匆的运往西城。

    火炮动辄两吨左右,搬运极为不便,然而此时军情紧急,常宇下令城上所有活动都要为火炮让路,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十座红衣大炮便被运往西城。

    一声令下,十座火炮齐鸣,震破了夜色,惊醒了城中百姓,骇到了城外贼军。

    特别是西城外的贼兵,此时正在沿着护城河外集结,另有一部分跨过河面朝北门行进,炮声响起的时候,潜意识就感觉不妙,拔腿就跑……

    果不其然……额,怎么都落到河面上了?

    正如常宇所料,这一波动作果真也让李自成皱了眉头,却随即又扭头对着牛金星等人笑了笑。

    一炷香的功夫,城上炮声渐熄,城外的汾河河面已波光粼粼,贼军明显有了骚动,远远退开,而有一小部分已经过河的贼军也匆匆绕道返回。

    不过城南城东的贼军依旧在有条不紊的集结,仅看火把便让人心颤,李自成此次攻城倾其所有!

    西南角楼上,常宇一众人登高左顾右盼,眉色之间无比凝重。

    汾河破冰成了一道天堑,但在外集结的那些贼军,竟然按兵不动,实在奇怪。

    “实是可疑,他们此时应绕路其他,然而却巍然不动这是何故?”周遇吉也是看不懂了。

    且看看再说吧,也许故弄玄虚而已,常宇同样看不懂,但眼下该做的已经做了,贼军此时四面围城,他也调兵遣将四面应对,副总兵应时盛坐镇东城,蔡懋德坐镇西城,王继谟坐镇北城,南城则交由周遇吉。

    “走吧……”又等了半柱香功夫,西城外的贼军依旧一动不动,常宇挥了挥手转身下楼。

    “可是……”周遇吉一指西城外贼兵。

    “鱼饵!”常宇直接打断他,此时他可以肯定李自成西城外这支人马不过是故弄玄虚而已,目的就是引人注意,让你心思不宁,患得患失。

    否则别无其他解释,常宇不信他们能御风而行飘过汾河来攻城。而且极有可能这些火把下隐藏的贼兵其实不过一些炮灰而已。

    开始给老子斗智了么?下了角楼,城头寒风甚猛,常宇探头朝外望了一眼,脸上冷笑,随即翻身上马,如所料不差,闯贼依旧主攻东南两城!

    北城镇远门上,杨振威满脸杀气盯着城下,城下无数火把在闪动,火把之下人喧马嘶不知几何,西北方向尚有贼军跨过汾河陆续朝此集结,看着阵仗,北门今晚也将深陷战火。

    “杨将军,以你之见贼军会四面同时攻城么?”王继谟面色凝重望着城下一切。

    王继谟虽然现在是个空架子,但毕竟明面上是宣大总督,实打实是杨振威的上司,且高了数个级别,所以他不敢怠慢。

    “回大人,以末将之见极有可能,您瞧瞧贼军这阵仗,不似仅做个样子”。

    王继谟微微点头,长叹一口粗气:“太原城危在旦夕”

    “大人请放心,末将和何将军定然死守北城,不让贼军踏前一步!”

    杨振威和何成新奉命分别守北城的镇远门和拱极门。

    王继谟侧头看他一眼,突然问道:“姜总兵在大同身死之时你可在侧?”

    杨振威心中一震,不明其心意:“回大人,彼时卑职已领兵在奔赴太原途中,大同之事卑职一概不知!”

    推的这么干净,王继谟眼神一冷,杨振威的话已表明他不想蹚浑水,且作为姜瓖曾经的部将也不想没事找事。

    贼军还在集结,从初时官兵预警到现在已经整整一个半时辰过去了,贼军依然没有动手。

    太原城此时四下皆是明晃晃的火把,就像是被山火围困的一座孤岛。

    如王继谟所言,危在旦夕!

    常宇和周遇吉从西城巡察一番到大南门和蔡懋德一起观望一会又去了小南门(承恩门)

    谁知刚到小南门便见朱审烜匆匆上了城头,不由一惊:“你来做甚?”

    “贼军围城,太原危在旦夕,本王难不成要在府上喝茶听曲不成?自然要上城杀敌!”朱审烜挺了挺胸膛满面豪气道。

    握草,这逼演技愈发精湛了,看来自知白天太过丢人,过来找回场子了。

    常宇暗笑,走到他跟前低声:“王后怎会同意你出来的?”

    “我偷偷出来的”朱审烜摸了摸鼻子,撇了一眼不远处似笑非笑的周遇吉。

    “小郡主不会也跟过来了吧”常宇探头朝他身后望去,却只有几个家丁。

    朱审烜挥了挥手,这里太危险了,怎能让她过来,说着探头朝城外望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堪:“这么多!”

    “这仅冰山一角,贼子此番围城,四城八门外皆如此”常宇走他身边淡淡说道。

    “啊!四面……”朱审烜大惊失色,双腿发软竟连退几步险些摔倒。

    常宇伸手扶住他:“王爷,不会尿裤子了吧”。

    “你……”朱审烜哼了一声,推开常宇道:“有何可惧?本王像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人么?”

    “不错,咱家就喜欢你一本正经装逼的样子”常宇嘿嘿冷笑,随即命人取来一套甲衣给朱审烜穿上。

    转眼间一个帅气王二代变身英气勃勃的少年将军,看的常宇都暗暗赞叹,帅的一逼!

    “今晚,咱家就带王爷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大场面”常宇拍了拍朱审烜的肩膀。

    朱审烜使劲的咽了咽口水:“有厚一点的甲衣么?”

    李自成倾尽兵力把太原城围个水泄不通,气势滔天,常宇自也不敢怠慢,一面调兵遣将让诸将分守各门,一面调集各种战备运送到城上,同时传令知府孙康周全力维稳,力保城内不乱。

    常宇带着朱审烜,连同周遇吉三人顺着城墙一路往东巡视,检查兵力防守,战备是否到位。

    堪堪走到东南城角的时候,便有传令兵来报,西城那外的贼兵动了!

    呵呵,演不下去了吧!常宇冷笑!

    “报大人,西城贼军绕道南北朝城下聚集”没多久传令兵又来报!

    往城下聚集?常宇眉头一挑,随即一声大喝:“备战!”

    好像是为了应和常宇,就在他吼声未落之时,轰轰轰……剧烈的火炮声撕破夜空!

    贼军开始发起了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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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咯



    炮声刚起,伴随的杀喊声便已冲破天际,无数贼军如巨浪朝城墙涌来,看的朱审烜脸色顿时煞白,双腿发软,双手颤抖不已。

    而常宇和周遇吉也变了脸色,倒不是被眼前潮水般的贼军所惊,而是……

    远处四面八方皆有炮声!

    难道说贼军真的采取四城八门同时攻击的战术?这种战术常宇早些时候再三推敲后认为可能性极小,凡事有其利必有其弊,八门同时打可以分散官兵兵力以及战备物资,减弱防守力,但反之同样也会削弱自己的攻击力。

    所以常宇认为贼军最终只会选择一两个主攻点全力以赴,其他只是佯攻,主攻点必是东南这四门,所以当他炮击西城的护城河后,立即便把大炮运回原地。

    可此时四面皆是炮声,而一旦动用火炮那就不是佯攻这么简单的事情了,虽然大炮在这个时代的作战中大多还属于辅助武器,可是在攻城战中绝对是一大杀器,

    作为主攻武器自然要用刀刃上的主攻点,贼军有多少大炮常宇并不知道,但从上次贼军攻城时炮弹的密集度来看,应不会多于官兵!

    然而就这么点火炮还敢分散四下?只有两种可能!

    一,李自成就是要八门齐攻,二,佯攻为了演戏演的真!

    说到底贼军若真的采取围攻的打法常宇并不担心,怕的就是四下皆佯攻摸不到他的主攻点,然后被他突下黑手重重一击,后果将会很不堪。

    所以常宇要在他动手后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李自成的真实意图,到底是佯攻还是围攻,若是佯攻,那其主攻点到底是哪里。

    “传令,立刻侦知贼军的火炮在哪几个城门?”常宇一边说着一边匆匆朝东南角楼上爬。

    李自成从西安发兵东进,千里迢迢的自然不会带火炮这种辎重大家伙,不然拖累行军速度不说就是连黄河也过不来!

    所以贼军手中的火炮不过是一路攻城陷地从官兵手中掠夺而来,只不过这一路未遇到大城,所掠并不多。

    甚至连八门都可能不到,所以贼军不可能每个城门都布置一座。

    现在只需弄清这些火炮布置在哪个城门,就可以缩小主攻点的区域。

    常宇一口气爬上三楼,朱审烜气喘吁吁的跟在后边,爬的双腿又酸又软却不敢吭声,因为他看的出来那个小太监此时神情太过凝重。

    顾不得喘息常宇探头张望,脚下火海一片,杀声震天,左右环顾,东西城墙下全是火光,无数火箭伴随着炮弹朝城墙飞来,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

    面对贼军巨浪般的攻势,城上官兵也丝毫不手软,立刻还以最凶狠的反击,远程炮击,中段抛石机,近距离弓箭,如暴雨倾盆……

    “怎么样?摸清了贼军……”朱审烜气喘吁吁的走了过来,还没窗户边就被常宇一脚踢了回去

    朱审烜大怒,但随即想到常宇可能是怕他危险,所以不让靠近,便冷哼一声!

    “大南门必是主攻点之一!宜春门(东南门)也是!”常宇转过身,长呼一口气,眼神有些飘渺不定,因为这两个城门都火炮助攻,而近在咫尺的小南门和迎晖门(东北门)就没有。

    “报大人”就在这时楼下跑上来一个锦衣卫:“北城的镇远门,西城的振武门皆有火炮!”

    操他妈的,四面城四个门都有火炮,而且甚至还在最不可能的西门外也布置了,李自成这手虚虚实实玩的真6啊!

    “西门攻势如何?”常宇又问。

    “攻势甚猛!贼军的火炮在护城河外轰击,城下贼军已经攻到城墙角……”

    “比之这里如何?”常宇一把把他拉到窗口。

    “不相上下”锦衣校尉看了一眼道。

    操!常宇重重砸了一拳,连最不可能的西城攻势都如此强,他真的被搞晕了!

    轰……突然就在这时一声巨响,角楼东侧被击中一炮,瞬间塌了个大洞,常宇一个趔趄摔到在地,心下大惊,一个顺势滚到朱审烜身边,伸手拽起他就往楼下跑。

    朱审烜像一只绵羊一般被常宇单手半拎半拖着往楼下狂奔,疼的他不停啊啊啊叫。

    刚出角楼,便见头上飞箭如雨落下,身侧不时传来中箭官兵的惨叫声,常宇连忙又把朱审烜推入角楼:“里边呆着”

    “该死吊朝天,怕个蛋蛋”朱审烜不知哪儿来的豪气,推开常宇大咧咧的走出角落,一脸的横。

    叮的一声,一支飞箭正中他头盔,力道不小让朱审烜一个趔趄,然后连滚带爬的跑回角落,脸色煞白:“刚才你打我?”

    常宇翻个白眼:“你还是下城去吧,带着你忒费劲”。

    “不!说好了看大场面,老子要看闯贼是如何狼狈而逃的!”朱审烜被常宇的鄙夷眼神激怒了,蹭的站了起来走到常宇跟前:“今儿你去哪我就跟到哪”。

    “这才像个带把的”常宇说着转身冲了出去,朱审烜紧紧跟在他身后。

    城墙上到处都是官兵匆忙迎敌的身影,无数火箭飞逝而来有的落在城头有的落入城内,常宇带着朱审烜两人手持盾牌护面穿行,直奔大南门而去。

    此时贼军攻势正烈,已有先锋部队摸到城墙跟前准备架梯登城,后方的贼军弓箭手,抛石机以及火炮展开猛烈掩护攻击。

    “看阵势大南门果然依然是贼军的主攻点,闯贼并未因城墙外的冰层而放弃这里”周遇吉此时已接手大南门的指挥权,看到常宇匆忙赶来后,脸上凝重的说道。

    “不仅仅是这里,东城,西城皆是,就连北城镇远门也是这般!李自成这一步棋下的很大!”常宇呼了口气,看了看不远处大南门的城楼,刚刚又中了两炮,不由心中一痛,老子的厨房和卧室啊!

    “他竟然真的四面同时动手了”周遇吉咬了咬牙!

    “不可能!”常宇轻轻摇了摇头:“那么长的战线他顾不过来,必然还有主攻点的”。

    周遇吉点点头:“此时大战才刚开始,四面都很激烈,一时间分不清楚主次,不过最多再过半柱香,便可知哪儿是主攻,哪儿是佯攻了!”

    “未必!都说他这一步棋下的很大,也许不到最后一刻他都不亮王牌”常宇凝望远方,皱着眉头。

    “报大人,振武门(西南门)吃紧!”就在这时一个传令兵急匆匆的跑来。

    常宇和周遇吉顿时脸色大变。

    西城是被常宇第一个排除的主攻点,毕竟紧靠汾河主干道,河面宽且已经被炮击破冰,贼军进退都不易,怎么此时竟第一时间扛不住了。

    “好一个声东击西,闯贼算定咱们会排除西城,他偏偏出人意料把那边作为主攻”周遇吉恨的牙痒痒:“厂督大人此时当立刻调动金吾卫去西城支援!”

    太原城内原本兵力堪堪七万余人,相对贼兵来说那是相当薄弱,意外之喜是崇祯把金吾卫一万余骑兵调来补充了一支生力军。

    而此时各部兵马分驻各城门,只有金吾卫作为机动兵力在大南城下候命,哪里需要支援哪里!

    “且慢!”常宇突然止住周遇吉:“你在此坐镇,本督且去看看”说完对着旁边的一个亲卫大吼一声:“传令贾外熊还有宫字营的兄弟立刻去西城支援!”

    城上混乱且拥挤不堪,常宇翻身上马直奔城下,屠元和胡岭紧随其后。

    “厂公……本王……”朱审烜见常宇下城,急忙大喊。

    “老实呆着”常宇头都没回吼一句!

    艹!

    朱审烜狠狠的跺了一脚,扭头看了周遇吉一眼,却见他正忙着指挥作战,于是一咬牙,带着三个家丁也急匆匆的往城下奔去。

    城下,贾外熊等人已在候命,见常宇下城立刻围了过去:“大人”

    “极速支援振武门”常宇拍马顺着城墙角朝西狂奔。

    “是大人”贾外熊几人立刻带着部下人马跟着常宇策马狂奔。

    三百金吾卫加上三百宫字营以及府军卫,腾骧卫,共计千余人马,这是常宇的嫡系也是最精锐的一支人马,实则相当他的亲兵。

    贼军正在猛烈攻城,不时有火箭和石头飞过城墙砸落在拆迁的那片空地上。

    常宇率部冒着火箭飞石极速狂奔仅用不到半盏茶功夫便到了西城振武门下。

    尚未登城便闻杀声震天直冲夜空,火箭飞石更是如天女散花纷纷如狂风暴雨落入城内,让常宇等人不由心惊胆寒,贼军攻势如此凶狠。

    眼见形势如此紧急,常宇立刻下令下马狂奔上城,他体力最佳,率先登城,略一扫视,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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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城上混乱不堪,官兵冒死顶着利箭飞石还击,有的搭弓射箭,有的搬檑木滚石,有的忙着操作投石机。

    但让常宇感到触目惊心的是竟然已有贼军已登城正在和官兵展开肉搏!

    这绝对是让常宇大吃一惊的意外,要知道前日李自成以南门为主攻点,同样的狂风暴雨攻击,但最终连城垛也没摸到,可此时这边的贼军竟然已经上了城。

    由此可见!这边贼军战力太甚!

    简单说这边的贼兵绝非他先前所推断的炮灰,而是主力,甚至是李自成的精锐!

    虽然西城并未布置火炮,但其他攻防武器一应俱全,甚至连兵力也不少,而贼军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登上城,这战力已经说明一切。

    妈的,玩这手!常宇感觉被李自成摆了一道,有些恼羞成怒,怒骂一声,抽刀直接扑到墙垛对着一个刚攀上城墙的贼军一刀劈去。

    一声惨叫,贼军半个脑袋被劈开,血浆喷了常宇一脸……

    见常宇如此,屠元等人自然不用再多废话,率领陆续登城的麾下立刻抢占最前沿开始和那些登城的贼军展开肉搏。

    城上本就拥挤不堪,一下加入千余人马更加混乱场面变得血腥而残忍。

    常宇连砍杀十余人,稍作喘息,四下张望一番,见混战激烈,官兵虽英勇杀敌,但贼子更是源源不断的涌上,城下密密麻麻飞箭乱石更是造成不小的伤亡。

    乱,实在是太乱了!常宇心如火燎,虽说这股贼军战力爆表,但官兵依靠城墙防守能让敌人这么快攻上来,自身大有问题!

    那就是指挥太乱,贼军攻城的时候,不管弓箭手,还是那些滚石檑木的投掷手都一窝蜂的朝城垛口涌去,结果挤在一起,一时间弓箭手的箭没射出去,滚石檑木也没扔下下去……

    乱糟糟的一团,配合毫无默契,这就是最大的诟病!朱孔训这支人马也算身经百战了,怎么如此不堪!

    常宇心中暗骂,随口大喝:“朱孔训呢?”

    “禀大人,朱将军在阜成门那边……”旁边有人大声回道。

    操!常宇大怒,随手一刀砍飞一名登城贼子,大手吼道:“听老子指挥,弓箭手退后发射,投递手抢占垛口往下泼油,屠元,铁柱带你们的人手顶住那些登城贼子……”

    随着常宇的命令一一传达,城上的混乱得到有效遏制,虽然拼杀依旧惨烈,但官兵不在如先前那边慌乱不堪。

    弓箭手已经排成列靠在内城墙朝外搭弓射箭,反正大黑夜的也不用瞄准,城下都是黑压压的贼军,往下射就是了。

    至于那些投递手已经抢占垛口,三五配合奋力投掷滚石檑木火油。

    而那些已经登城或将登城的贼子们则交由屠元和铁柱率领的亲卫军们奋力扑杀。

    有效的组织,针对性的打击,很快形势开始扭转,贼军的攻势逐渐被压住,登上城的贼军越来越少,已登上的也越来越少。

    而这当口常宇也没闲着,挥刀沿着垛口一路向北只要有贼子登城就是一顿猛砍。

    这期间他也没少遇险,身上连中数箭,仗着山文甲厚实并无大碍,但被几块石头砸的身上隐隐作痛,最惊险的差点被炮弹击中。

    这可把一直带着几个亲卫紧紧跟着常宇身边的胡岭吓坏了,三番几次要把他从城墙边拽过来,都被常宇一脚踢开,这小太监已经杀红眼了。

    一路向北,所过之地皆是官兵英勇守城的身影,常宇在人群中穿梭一阵,很快在距离阜成门不远的地方遇到了正在指挥的朱孔训。

    果真是有主将指挥的地方就是不一样,相对振武门那边,这里形势不算太坏,至少没有贼军登城的迹象,且阜成门这边贼军也没有布置火炮。

    “朱孔训,你特么的猪么?振武门都快要失守了,你丫竟在这边看戏呢!”常宇一看到朱孔训立刻破口大骂!

    “啊,厂督大人!”朱孔训一听,脸色煞白,惊恐不已:“先前这边……”

    “滚过去!”常宇怒喝!

    朱孔训不在多言,立刻带着亲兵直奔振武门而去。

    常宇怒气未消,从旁边一个士兵手里夺过一把硬弓,朝城下连发十余弓,突见正南城下呼的火起,耀亮半个夜空,知是振武门那边点燃了城下火油。

    火,不管是攻还是守,用的好都是一大杀器!

    够特么的喝一壶的了,常宇望着振武门外城下那些在火光照耀下四下奔散的贼军身影脸上冰冷。

    随即又朝正北望去,那边也是杀声震天,偶闻炮声,但见空中火箭密集度,知攻势并不强,且那边也未传警讯,可见闯贼果真未把那边当主攻点。

    又转身朝正东,正南望去,满天的火箭划空,犹如大年夜烟花表演,只是这烟花之下没有喜气洋洋,只有全城百姓的胆颤心惊。

    “厂公!”这时胡岭突然吼了一声,抬手朝正南一指,只见西南角楼处燃起了火光。

    这是警讯!

    操,这股人马真硬啊!常宇心中一沉,拔腿就朝那边跑去。

    “大人”身边一个亲卫又喊了一声,伸手朝东边一指,宜春门那边也燃起了火光!

    呼!常宇咬了咬牙,闯贼摊牌了,主攻点是东南宜春门和西南振武门了。

    太原城仅有的十门火炮就布置在东南角城墙上,可防守东南两面阵地,火力齐发的情况下打击力度绝不容小觑,可即便这样布置,宜春门都发出了警报,毫无疑问闯贼在那边也下了血本。

    同时间两门传来警讯,不得不让常宇感到些许惊慌,但却不至于无措,宜春门有应时盛坐镇,且周遇吉就在侧旁,见那边警讯自会前去支援。

    只有近在眼前的振武门,这座一开始就被常宇否定的主攻点,恰恰被闯贼反其道捅了一刀,此时正岌岌可危。

    振武门的城楼已经被贼军火炮轰塌一半,幸而并未着火,且连满地的乱石巨木也被官兵顺势砸下城,常宇匆匆而过,在前方十余米外遇到正在指挥作战的朱孔训。

    “大人,贼军从西南城角登城!”朱孔训满脸血迹,气喘吁吁道。

    常宇嗯了一声,举目望去,城楼南侧这段城墙上正在进行激烈的搏杀,又有部分贼军登城,城墙外边密密麻麻的贼军正在搭梯攀登,下边熊熊烈火竟未阻止他们的攻势,这帮贼子果然凶残,对自己都那么狠毒。

    除了西城这段,还有在城墙拐角南城的一段,贼军攻势同样凶猛,也有不少贼兵已经登城正在和官兵短兵相接。

    一定有人好奇,城门是应该是最薄弱的地方,为什么贼军不集中火力攻打城门呢,反而转头猛攻外墙冰封的城墙。

    要知道太原城东南角墙根下就是一个湖,常宇取水封城的时候,不光把南城给冰封了,顺手把西城这一段也给封了。

    其实古往今来攻城一方的极少有直接攻击城门的,大多都是先攻上城墙后在打开城门进入。

    原因有很多,但主因就几条,一来,最薄弱的地方通常防守都是最严密的!二来城门就那么大点地方,火力集中打击转眼间敌人的尸体和冲门车就会变成了障碍堵住城门,且这障碍随着敌人的攻击会越来越大。

    当然还有一般不是主要通道的城门都会封死,比如此时振武门常宇午后便已下令封死。

    而且有的城池通过护城河的吊桥是直接连在城门上的,只有攻山城墙后砍断才能打开城门……

    所以攻击方通常都会略过主攻城门,把火力集中在登城!

    便如此时,即便面对冰封的城墙,贼军依旧选择登城。

    城墙冰封后变的光滑如镜,贼军靠梯不易,而且很少有登城梯的高度和城墙等同,多少都会有段差距,最后那一点距离还需要靠手脚攀登,如此光滑也极为不易,但此时贼军就硬生生的爬上来了,不能不说真狠!

    而且贼军选择西南角登城也是有考量的,太原城每个拐角都建有角楼平日作为储备军资和瞭望之用,但战时这里也因地势特殊防守就比较薄弱,因为角楼这处虽然增加了城墙高度但因空间受限无法布置太多兵力。

    常宇抹了一下额头,也不知道是血水还是汗水,反正黏糊糊的,对朱孔训道:“你的人压住这边,若是压不住你自己跳下去!”

    说着一挥手,朝远处屠元吼道:“去西南角,给老子压住那里……”



    西南角楼已经被贼军火炮轰了几个大口子,贼军也是盘算打的精,城墙被冰封,即便是开花弹最多也炸个冰口子,甚至对城墙都造不成多大破坏,所以调转炮口对着城楼角楼这些高大建筑泻火。

    只是鉴于此时火炮的威力以及射程和准头,破坏力也就一般般,轰死个人稀松平常,想轰塌一座楼那还需要运气,并不是每炮都可以打中目标的。

    然而面对已经成为对方炮火目标的角楼,常宇根本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就奔了上去,身后胡岭刚想劝住,但心知回应绝对又是一脚,所以一咬牙便跟了上去。

    没人不怕死,常宇也怕,但却比常人稍微好了那么一丁丁,因为他坚信,老天爷让他穿越过来就那么容易让他死了?

    以他此时身赋异禀,只要不是被直接爆头或者刺中心脏,想死哪有那么容易,无非是遭点罪,当然真的被一炮轰中,他也认了!

    上了二楼,几个弓箭手正在朝下方射击,常宇直奔窗口,探头一望,不由咬牙,城下火光通天无数贼军迎着官兵的飞箭檑木滚石勇往直前,城墙上正在奋力攀登的贼军如密密麻麻的蚂蚁群。

    这些登城的贼军个个身手矫健,竟然有的一边攀梯一边还挥刀砸冰……

    这帮贼子不简单啊,都是经验丰富的攀城老手,常宇心中一惊,立刻想到了罗虎手下的孩儿兵。

    贼军围攻北京的时候,孩儿兵不用梯子都能顺着墙角攀上北京城,取了首功。

    同样是顺着墙角,只不过北京城他们爬的是东北角,这次爬的是太原的西南角。

    他么的属猴子的么?常宇望了一眼下边那些身手矫健的贼军,料定这支人马必属罗虎的震山营。

    更让他无语的是就在他眼皮底下的一架扶梯上,数十贼军正在快速攀城,其中还有人身上背着绳索,很显然他们想直接顺着城墙攀上角楼。

    常宇岂能随他愿,伸手从胡岭手中接过那把二石强弓,对着当先一人射去。

    利箭从那人头上直入,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及发出,一头栽下,并且砸落好几个贼兵。

    常宇接连搭弓放箭,转眼十余人丧命,身旁胡岭和几个亲卫见状也各自寻了位置拉弓射击。

    不多会,箭壶已空,常宇转身急匆匆下楼。

    此时城墙上正在激烈混战,屠元,贾外熊正率众和那些登城的贼子拼杀,空中不时落下的石块和飞箭真的是不分敌我,砸谁谁倒霉。

    常宇无疑也是个倒霉鬼,刚出角楼就被一块飞石砸中直接摔在墙垛跟,胡岭大惊伸手就要去扶,却在这时两个贼军从城垛口爬上,挥刀就朝胡岭后脑砍去。

    “小心”常宇此时正躺在地上,眼见凶险,不顾伤痛,一个朝天蹬猛的把一贼子踢下城,另一贼子被亲卫砍翻,但其匆忙中一刀正中常宇飞踢那一脚砍在小腿上,顿时疼的常宇眼泪差点流了下来。

    好在冬日穿的棉裤厚实,这一刀并未见伤口,却伤了筋骨!

    “大人,您受伤了”胡岭躲过一劫,惊的一声冷汗,扶起常宇就要往角楼躲。

    “p的伤”常宇一把推开他,转身怒吼:“兄弟们杀贼”说完一瘸一拐的又朝垛口挥刀砍去……

    胡岭顿时双眼通红,咬了咬牙:“兄弟们宰光这群狗娘养的!”

    堂堂东厂提督身先士卒上城杀敌,且受伤不下火线,瞬间就点燃了官兵心中的熊熊烈火,特别是屠元,贾外熊等宫字营的亲兵们,一个个红了眼,发了疯。

    短短时间,官兵战意滔天不可逆,直杀的城上贼子毫无招架之力,有甚者竟直接扭头跳了下去……

    常宇满脸鲜血喘着粗气,手中的钢刀早已经卷了刃,随手一扔,从地上捡起一把,一刀劈翻正和胡岭对砍的一个贼人,四下张望一番,见城上贼军已无多人,但城下攻势依然激烈,登城的贼军源源不绝……

    杀不尽的狗娘贼啊,眼见贼军源源不断登城,而官兵已见疲色,常宇也顿感压力,他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贼军能有登上城的时候,但今天李自成给他露了一手,姜还是老的辣!

    不服!怎么上来怎么给老子下去!常宇抬手又劈翻几人,身上也中了几刀,不过在盔甲上留下几道深痕而已。

    “胡岭,去调兵……”眼见官兵力疲,常宇大吼一声,不过刚转头就看见了陆行,金吾卫四大统领之一。

    “大人,卑职奉周总兵令,率五千人马来援”陆行匆匆走到常宇跟前,手中钢刀上已有血迹。

    “其他人呢?”

    “卑职和张记奉令来此,刘岁平和董海城奉令支援东城”!

    “东城战况如何?”常宇问道。

    “卑职不知,卑职一直在城下侯令”陆行连忙道。

    常宇微微点头,抬刀一指垛口:“守不住你给老子跳下去!”

    “是大人”陆行不在废话,转身就朝那些贼子扑了过去。

    “用炸雷……”常宇怒吼。

    因为贼军不断登城,城上一片混战,让那些投递手无法朝城下投资石块滚木紧靠躲在后边的弓箭手和投石机盲目的投射无法有效阻止贼军登城。

    这个时候能用上场且有效阻止贼军登城的只有炸雷了,这玩意点了就扔,落地就炸,且杀伤范围广。

    投递手们如梦惊醒,纷纷开始投掷炸雷,倒不是说他们傻非要提醒,所谓当局者迷,在贼军登城的时候他们的注意力已全部集中在贼军身上,处在生死交际时,脑袋那根弦早都蹦的紧紧的,无暇思考。

    果然一阵剧烈的爆炸后,登城的贼军瞬间少了很多,而城上官兵因金吾卫的五千生力军加入,根本没用半盏茶的功夫就清理那些贼军,从而重新掌握了垛口。

    “砸”常宇怒吼,下令官兵开始疯狂投掷巨石檑木,更恶心的是那些金汤,远远闻着就恶心的想吐。

    啥是金汤,就是把屎尿混在一起大火煮沸,那味道……可口的很啊!

    拄着手中钢刀,常宇一瘸一拐的又奔上角楼,登上最高层,四下张望,整个太原城外四周全是战火纷飞,空中不时划过的飞箭落入城中已经引燃几处火光,知府孙康周正指挥一帮文官调遣那些难民后勤队进行灭火……

    北城战况不明,但一直未发警讯可见尚在控制之中,西城阜城门那边火光渐暗,毫无疑问只是佯攻点,战火不甚,不过眼皮底下的振武门依旧炮火不断,杀声此起彼伏,应是最激烈的时候。

    这他脚下角楼这一段城墙却已在他控制中,官兵重新掌握垛口,贼军再想登城可没那么容易。

    “厂公,陆行已经分人支援振武门那边了……”一个亲卫上来轻声道。

    常宇没吭声,举目朝正东望去,大南门的城楼燃起了火光,看来被贼军炮轰的厉害,城下火光熊熊,应是官兵使用了火油或炸雷。

    再往东……只遥见火光,形势不明!

    妈的,也没个来通报战况的,常宇暗骂,但也理解此时混战即便有人来传报一时间哪里找得到他。

    “厂公,先下去吧,这地方实在危险……”胡岭简直无语了,这位太监头子真的是不怕死,那呼啸而过的炮弹和抛石机砸来的巨石难道都是摆设么!

    “危险个p你以为那些贼军……哎呦握草……”正说着常宇扭头就跑,身后一声巨响,角楼又中炮了。连滚带爬出了角楼,常宇一身灰土,极为狼狈,脸上又是血又是泥,整个一个大花脸。

    “走,去东城看看!”常宇抹了一下脸,左右望了一番,见这边官兵重新主动权,振武门那边又新增援兵,段时间内应是无忧,他心忧东城安危,便急切下城。

    谁知刚走三两步,突见一人拎着刀浑身是血,双眼迷蒙的走了过来。



    朱审烜!

    常宇大惊:“你怎么过来了”

    “老子杀了一个贼子”朱审烜这才惊觉眼前这人是常宇,双手紧握在眼前挥舞一下:“亲手干掉的!”

    看着他兴奋且带着狠劲的双眼常宇还是忍不住开骂:“真够种啊,连个帮手都不带,你是不是活够了”

    “带了,带了三家丁,全战死了”朱审烜倒是一脸的坦然!

    常宇顿时无语,一把拽过他:“你从振武门过来的?”

    朱审烜重重的点了点头:“一直在找你啊”

    牛逼!常宇伸出大拇指,振武门那边可是步步杀机,这货竟然拎着把刀就这么大咧咧的走过来了,那三名家丁也算尽力了。

    下了城墙常宇就让朱审烜回王府,这货此时就是个累赘,城上形势危急步步杀机常宇无暇分心保护他,何况这家伙若是老实看看风景也好,偏偏又是个好动的主,若一个不小心嗝屁了,可就不好玩了。

    哪知朱审烜硬气的很,死活不愿意回府,嚷嚷要跟常宇去东城杀敌,并冠冕堂皇要身先士卒,以振士气。

    “你丫现在就一光杆司令,杀个毛啊,真以为自己张翼德啊,城上刀箭无眼咱家无暇保护你”常宇怒喝,一边打马沿着城墙朝东城奔去。

    “不用你保护,本王有人手……”见常宇发火,朱审烜依旧硬着头皮要跟着。

    “哪儿呢,就那仨不还战死了么,小王爷您也真牛逼,带着仨家丁就偷跑出来……”

    “不,本王还有百余家丁,现在就在小南门下侯令,先前没让登城而已”朱审烜一脸得意看着常宇!

    艹!常宇骂了一句:“自己保护好自己,上了城生死有命”。

    一行人打马狂奔,直至大南门城下才放缓速度,因为城下正有大批民工冒着流矢往城上运送滚石檑木等战备物资。

    城墙上就那么大空间,滚石檑木堆积占地方,总还要给士兵留下空余位置吧,所以大多备用的全都放在上城通道以及城下,急需时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运送过去。

    而此时动用民工运送可见城上余留已不多,侧面也见证战况有多激烈。

    过了大南门一行人再次狂奔,只是在这过程中有个亲卫被飞石击中,直接摔下马丧命,让常宇恨得咬牙切齿,遥望东城双目喷火:“李自成……”

    小南门下除了运送战备的民工外还有一支人马在远处街口徘徊,正是王府家丁。

    “儿郎们跟本王上城杀敌”朱审烜挥舞手中那把站满血迹的钢刀,倒也挺像那么回事。

    常宇只是撇了一眼,马不停蹄朝东城奔去,朱审烜挥手召集人马快速跟上。

    尚未及城东南角,便已闻城上杀声阵阵,常宇知是已有贼军登城,而此时头上更有无数火箭滚石砸落

    “贴着城墙走”常宇大喊一声,带着胡岭等几个亲卫贴近城墙,这样可以避开空中的飞箭石块威胁,紧跟后边的王府家丁们也有样学样。

    宜春门的上城通道旁边躲着大批民工,满脸惊恐的望着城上,不敢向前一步,想是他们本是运送战备物资,但发现贼军登城后,便躲在此处。

    这样也好,通道畅通,常宇率众直接登城,到了城墙口翻身下马,拎着刀就朝城墙上奔去。

    举目一看,整个城墙上全是混战的身影,登城的贼军太多以至于那些弓箭手和投掷手不得不停下本职工作加入搏杀阵列。

    东城有火炮压制,弹药武器兵员充足,且又有副总兵应时盛坐镇,竟然还是被贼军攻山了城头,甚至连城头都给炸起了火,可见这边攻势有多猛。

    此时常宇可肯定李自成把宜春门作为主攻点,而西城振武门是第二主攻点,且是一个完全出乎常宇和周遇吉意料之外的攻击点,非常漂亮的一手,若不是亲自前去压阵,搞不好现在城门已破!

    若说振武门那边打了常宇的措手不及,宜春门这边贼军登城可就是靠的实力,李自成的大主力在这里!

    先前常宇也推测他会把宜春门作为主攻之一,布置了大量兵力应对,但还是轻视了李自成的决心和实力,竟然这么快就被他登城。

    常宇并未立刻加入战团,而是跳上一堆石头上用刀挡住门面四下张望,此时城上流矢不断,若被射中面目即便不死,一张帅脸岂不毁容了,以后怎么撩妹。

    正北迎晖门那边的贼军也在攻城,但观察一下并未有贼军登城,不过从这边登城的贼军已经开始朝那蔓延。

    现在他终于可以确定贼军的主攻点就是太原城东南角和西南角!

    宜春门城楼附近,应时盛,王永魁甚至周遇吉都各自带着亲兵和贼军搏杀,便连刚刚带着家丁登城的朱审烜也加入杀局,这小子可能是最近有点飘,拎着一把钢刀张牙舞爪嗷嗷叫,实力虽然菜,但气势不弱,看上去挺唬人的。

    “大人,您下来吧,太危险了……”眼见常宇站在石头堆上摆pose,身上叮当中了几箭,胡岭紧张的连连跺脚,扯着嗓子拼命大吼。

    常宇跳下石头堆,喘了口粗气,退到内城墙垛跟前,胡岭和几个亲卫立刻举着盾牌挡着他。

    城上混战惨烈,敌我均杀出火气更杀出了血性,激战之下不乏很多直接抱着对方跳下城墙同归于尽的……

    常宇喘了几口粗气,拎刀就要去干,突然发现根本难以加入战局,城上太挤了……

    本来防守东城的官兵便有二万余人坚守这长达数里的战线,而大东门(宜春门)作为贼军主攻点之一,这边的防守的官兵自然多过小东门(迎晖门)至少占三分之二已显拥挤。

    后因贼军攻势太紧,金吾卫的调来五千余人来支援,可以说此时大东门这短短三里长城墙上聚集两万余官兵,尚没算登上城的贼兵!

    如此拥挤不堪双方皆拉不开架势,就连城垛上刚刚攀上的贼军一时间都找不到落脚点,站在上边一脸茫然,形势真的是危急又让人哭笑不得。

    如何治堵?疏!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截流分段。

    “朱审烜”常宇突然扯着嗓门大叫,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什么君臣尊卑了,看到那个装逼货距离自己最近,张口便喊。

    朱审烜此时正带领家丁使劲朝战团里挤,听见常宇的呼声,闻声望去见不远处常宇在一堆石头上喊他,便举着刀挥手:“叫本王作甚”心里却非常不爽,这小子竟然当众直呼其名。

    “带你的人朝北,一直朝北跑百米给我截住往北蔓延的贼军,快!”常宇大吼。

    朱审烜一时间虽不明其意,但常宇下令,他也得听着,立即招呼家丁沿着内墙垛朝被奔去。

    “到北边干啥啊”到了常宇身侧朱审烜忍不住问道。

    常宇此时哪有时间和他解释:“甭管那么多,带你的人朝北,截住北去贼军,不让他们朝小东门那边渗透你就立大功了”

    朱审烜见他说的郑重,便不再多问,转头带着家丁就朝北跑。

    “这小王爷也很心大啊,他那些家丁穿着和贼军几无两样,也不怕被官兵当贼子给误杀了”,胡岭望其身影不由感慨。

    “他不傻”常宇哼了一声:“没瞧见那些家丁衣服上的字么?”

    胡岭一怔这才发现那些家丁身上前后都有晋王府字样,这才恍悟。

    常宇站在石头堆上大呼小叫的自然引起贼子注意,便有几个不长眼的持刀朝他砍来。

    只是连石头堆还没靠近便被胡岭和几个亲卫给剁了。

    妈的,还主动招惹老子,常宇杀意顿起,跳下石堆一刀捅在一个正在和官兵厮杀的贼子脸上,对方惨叫一声一命呜呼,倒把和他搏杀的那名官兵吓了一跳,谁特么这么残忍。

    “胡岭,看谁离我最近?”常宇加入战团一边奋力砍杀一边大喊。



    胡岭蹭的窜到石头堆上左右看了一:“厂公,董海城在南边不远!”

    “杀过去”常宇挥刀一路猛砍,朝董海城那边奔去!他身着重甲,只要不被砍中面目几无大碍,所以几乎不防守,出手就是攻击,双手握刀连劈带砍,所遇那些贼子根本难敌一合,端的是无比勇猛,看的其他官兵心中忍不住喝彩。

    不多时已到了董海城附近,这位金吾卫的四大统领之一正带着亲兵和贼贼军肉搏,尚未发现常宇已经到了身边。

    直到常宇一声大喝,才让他惊醒过来:“厂督大人……”

    “组织你的人手把城上贼军切成断……”常宇长话短说,寥寥几句董海城便已明其意,毕竟和朱审烜那种小白相比,他是带兵将领一点就通。

    短短时间内,常宇又联系到了刘岁平,王永魁,以及应时盛还有周遇吉,划分区域,截流疏堵。

    当然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短短不到半柱香功夫,各部将已经划分防守区域,并把已上城的贼军分开围歼。

    登城的贼军被暂时压制,城墙上也不似先前那么拥挤,常宇开始调令重新组织防守反攻,那些弓箭手和投掷手又慢慢回到自己的岗位针对城下正在登城贼军开始有效打击。

    常宇在调兵遣将,布置防守反攻,周遇吉喘着粗气在旁看着,作为一个沙场老将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个小太监怎么如此冷静,眼光又怎么如此的毒,可以很快发现敌我之间的短板并用最快的时间作针对性调整。

    “当局者迷,周总兵身先士卒杀敌虽值嘉奖,但作为主帅,统筹全局才是你的本份”

    对于周遇吉的疑惑,常宇给了最佳解释。

    周遇吉顿时汗颜不已,他在大南门坐镇,听闻东门军情紧急,匆忙之间赶来发现贼军已经登城,大惊之下立刻率亲军加入战团,此时他脑海中想的就是尽快把这些登上城的贼军扑灭,至于所谓大局,整个城墙上都在混战,杀声震天拥挤不堪乱糟糟一团,又如何指挥?

    忙着解决眼前看得到够得着的困境是这个时代的将领共同的毛病,根由在于思维模式不同。

    论沙场经验,常宇连周遇吉的百分之一都没有,但毕竟多了几百年的见识,思维模式根本不在一个维度。

    而大局着眼,小处着手,是现代人最基本的思维模式。

    “西城战况如何?”周遇吉扭头看了一眼西边问道。

    “旱西门(阜成门)乃贼军佯攻,水西门(振武门)是主攻点之一,曾一度岌岌可危,不过此时已被压住,若无意外,贼军想再度登城难也”。

    “看来北城的贼军从头至尾就是幌子,可笑闯贼还煞有其事的在大北门(镇远门)布置了火炮,企图引咱们上钩”。周遇吉冷笑。

    常宇点点头:“如料不差,北城的贼军都是些散勇或炮灰,闯贼把其主力全都集中在大东门和水西门了”

    “末将始终以为贼军不会放弃主攻大南门,却不成想……”周遇吉苦笑。

    常宇也是苦笑摇头:“咱家先前何尝不是”

    “此时已确定贼军主攻点,可以把兵力逐渐调过来把这些贼子们屠个干净!”望着眼前依旧惨烈的搏杀,周遇吉眼神变得凝重且狠劲十足。

    常宇轻轻点头“可从北城把杨振威和何成新的人马各自抽调一些增援西城振武门及这里,不过此时城上人太多,可让他们在城下侯令作为轮替”。

    周遇吉又道:“咱们在大南门也布置了重兵,结果等了个空,此时也可抽调一些人马分别增援东西两翼”。

    见常宇点头,于是立刻叫来传令兵让其去各处传令。

    两人说话之间,身边激战从未间断,常宇的截流部署虽然凑效但是贼军凶猛异常,短时间想把他们完全扑杀相当有难度,何况贼军还在不断登城,虽未有先前那般多,但也源源不绝。

    “周总兵你在这里坐镇,待把这一波贼子打下去后立即浇油点火,咱家先去北头一趟,晋王爷在那边别出事了…”常宇说着擦了下额头,抽刀就走。

    “厂督大人”周遇吉看着一瘸一拐的常宇,心中异常感动:“小心”

    “哈哈,死不了”常宇大笑,扭头就走,接着一声惨叫摔倒在地,原是被一块石头砸中箭头。

    周遇吉等人大惊,赶紧围过去,却见常宇已经自己爬了起来,脸上恨意浓浓,突然朝不远处一个贼军扑过去,手中钢刀连番砍下,可怜那贼子脑袋转眼间被他剁的稀巴烂。

    见其如此,周遇吉等人一脸骇色,果真太监都变态的很。

    呸!常宇朝尸体吐了口吐沫,然后朝周遇吉道“安排人手,随时和咱家通报战况”说完扭头带着胡岭几人便朝正北杀去。

    “厂督大人真是狠角色啊”周遇吉身边一个亲兵小声嘀咕道。

    “不狠人家能当东厂提督?”另个亲兵道。

    “不不不,我说的是城上这么乱厂督大人就带着几个人敢四处乱窜,这不管是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亲兵说着突然看到周遇吉的冷眼,立刻闭嘴。

    疼痛能激发人的潜力,更能点燃人的怒火,常宇小腿刀伤疼痛入骨,又被石头砸中肩膀也是疼的他火辣辣,瞬间就激起他的怒火和杀气。

    于是这位常公公双手握刀,仅带着胡岭几个亲卫就这样从南砍到北,一路杀气腾腾,战意滔天,所遇贼子无不被其一刀秒杀,气势一时无两,敌我皆被其所骇,竟然出现他所过之处,人人躲避的可笑情形。

    而这一幕正好被迎晖门附近的朱审烜看见,他带领近百家丁连同附近官兵在这截断登城贼子的北进之路,几番厮杀后硬生生的拦住那些凶狠贼兵,便是他自己也手刃两贼。

    正当他豪气冲天自感不可一世的时候,突见一个浑身血迹双手握刀犹如杀神一般的人从不远处走来,那人身上散发的滔天杀气,让正在激战的双方忍不住的退避三舍硬生生为其让出一条通道。

    这人是谁怎么如此牛逼,朱审烜顿时觉得自己弱爆了。

    “宰了几个?”当听出是常宇的时候,朱审烜使劲的揉了揉眼:“你,你就这样带着他们几个杀过来的?”

    常宇耸耸肩,一副没办法老子就是这么屌的神情让朱审烜十分的羡慕嫉妒恨!

    混战还在进行,常宇把朱审烜拉到内城墙边,胡岭几人手持盾牌挡在两人身前。

    “王爷的人倒都是狠茬子”常宇看了一会,见王府家丁个个骁勇,果真大投资大回报,这些精心培养的私兵战力真不是一般士兵可比。

    朱审烜脸上充满自豪:“本王这些家丁虽然实战不多,但并不代表不能打,现在你信了吧,就这实力别的不敢吹,揍金吾卫那帮人绰绰有余!”

    呵呵呵,常宇冷笑:“咱家怎么记得上次您的人和金吾卫对抗没占到啥便宜啊”。

    “实战和演练能一样么”朱审烜哼了一声一脸的不屑。

    “说的对,所以你该去看看人家金吾卫的实战能力再嘚瑟吧”常宇撇了撇嘴。

    朱审烜正要说什么被常宇止住:“咱家要去北城看看,你去么?”

    “不嫌本王累赘了?”朱审烜冷哼,对常宇先前的话耿耿于怀。

    常宇笑了笑不说话,转身就朝北走,朱审烜沉默一下:“等等我……”

    李自成今晚大手笔,动用所有兵力作最后一搏,采取了全面包围,四城八门同时动手,当然除了此时宜春门和振武门两个主攻点外,其他城门均是佯攻,他也没这个兵力和实力把这些城门全部当做主攻点。

    所以在集中火力攻击那两个主攻点的同时,其他城门也在摇旗助威的攻击,只是攻击力度和主攻点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毕竟大部分军力,火力及其装备都调到主攻点,之所以搞了这么多佯攻点一来迷糊官兵难以判断主攻点,二来就是分散官兵兵力。

    当然,这些目的他都达到了。



    常宇一行人在距离迎晖门还有百米距离的时候在城上已经见不到贼军的身影,只有官兵忙着在狙击城下的官兵,这边的攻击力度太小,贼军没有能力登城,甚至连飞箭和石块都稀稀拉拉。

    到了城东北角的时候,探头朝外一看,火把点点,杀喊声也够份量,就是雷声大雨点小,连个像样的攻势都没有,怪不得这边一直没有发出警讯。

    “如料不错,这下边的贼子百分八十都是炮灰”常宇指着城下说道。

    “助纣为虐,死不足惜”朱审烜恨恨骂了一句,常宇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

    何成新见常宇来了连忙来迎“厂督大人,晋王爷,卑职已抽调五千人马去了东城”。

    常宇走到内城探头,果见一支人马正顺着城墙下朝东城快速奔去。

    何成新从宣府千里来援太原总共带了兵力不过八千,这一段时间又有伤损,此时抽走五千人,留守拱极门的兵力仅有二三千人。

    但应付城下这些阿猫阿狗绰绰有余了。

    简单交代几句,常宇一行又直奔正西镇远门,这边攻势稍微比拱极门强上那么一点,贼军先前为了惑敌在此布置了火炮。

    在火炮的掩护下倒也进行了几次有模有样的进攻,但架不住杨振威的奋起反抗,来几波打退几波,且毫无压力。

    这让杨振威及王继谟感到些许欣喜和安慰,但当传令兵传达周遇吉军令要求调走一拨人马的时候,二人又暗感亚历山大。

    “厂督大人,晋王爷”眼见常宇到来杨振威赶紧打了招呼,但王继谟对常宇一直无好感,只是抱了抱拳,甚至连话都不说一句。

    反正常宇一直以来也把他当空气,你不搭理我,老子还不理呢?

    “这边形势如何?”眼见城下杀声不断,官兵在城上奋力还击,以弓箭,滚石之类压制。

    “虚张声势而已,卑职大胆猜测,城下皆是炮灰之流,仅为分散咱们兵力而已”。杨振威倒也有点脑子。

    常宇微微一笑拍了拍他肩膀:“不要掉以轻心,闯贼今晚那手虚虚实实连本督都吃了闷亏”。

    “是大人”杨振威抱拳道,收起脸色轻视之心。

    “王总督,观此战有何感想?”常宇突然对王继谟说道。

    王继谟心中冷哼,你丫把我调到这个可有我可无的地方看贼子炮灰在表演能有何感想!嘴中却不紧不慢道:“如杨将军所言,此地贼子偏师也,不足为虑,敢问厂督大人,南边战况如何?”

    炮灰就炮灰,还偏师……常宇心中鄙夷:“那边是贼军主力,攻势凶猛,所以本督不得不调这边兵力前去支援”。

    王继谟本想酸一下,军情紧急你还到处溜达,但见常宇浑身血迹,连脸上也是一层血污,便收起鄙夷之心,不再言语。

    见他不说话,常宇也懒得硬聊,叮嘱杨振威几句后边朝西城走去。

    旱西门(阜成门)北边这一段城墙战事平平,但南侧就相对激烈了很多,想是贼军久攻振武门不下,开始把战线拉长些。

    常宇和朱审烜一行数人匆匆而过,直奔振武门,见城上已无贼军身影,看来金吾卫援兵以及他的战术都已见效,甚至贼军的攻势也逐渐放缓。

    朱孔训已经成了大花脸,浑身都是血迹,手中钢刀也卷了刃,可见刚刚经过一场血战。不过常宇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主将轻易不要参战,指挥全局才是本职”

    “属下听令”朱孔训带将之人,一点就通。

    常宇不在言语,站在内城墙旁目光不时扫来扫去,心中是相当震撼,李自成这波攻势不光凶猛,且费时太长,从开始到现在至少已经打了一个半小时,竟然还未泄劲,攻势依旧排山倒海,只是官兵调整了布置让他们难以轻易再次越上城头。

    但不管怎么说,这老小子是下狠手了。

    “小王爷,这场面可算大?”常宇突然间发现身边的朱审烜闭上了眼睛,便开口问道。

    朱审烜双目猛的睁开,扫了一眼身前随处可见的尸体,忙乱进行反击的官兵,头上飞逝而过的利箭和石块,以及整个太原城外被火光照亮的夜空,耳边震耳欲聋的炮声杀伐声,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生平所未见,触目惊心……”

    “王爷要记住这些士兵,他们都是战士,是太原的保护神,往后王爷锦衣玉食的时候多想想没有这些士兵拼命流血,王爷何来的岁月静好!”常宇淡淡说道。

    朱审烜使劲的点点头:“本王定不负他们”

    “那回头就多给点赏银啥的”常宇轻笑道。

    这一次朱审烜竟然没急眼,微微点头:“回头本王再多薅些羊毛”。

    艹!常宇差点没一头栽倒,现在人怎么都精的给鬼似的!

    “厂公”就在这时身边胡岭疾呼,常宇潜意识以为又危险,一伸手按下朱审烜两人低头伏倒在地。

    哪知胡岭一把又把他拉起:“厂公快看”说着往东南一指!

    大南门方向火光熊熊!

    那是贼军登城的警讯!

    常宇大惊,身边朱审烜,朱孔训皆变色,目光齐齐望向他。

    “厂公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就在这时几个锦衣卫飞奔而来:“大南门贼军攻势激烈,已有贼军登城,蔡巡抚受伤……”

    怎么可能?常宇一时间怔在当地,不敢相信,大南门先前他曾去过,贼军攻势虽猛,但尚在可控范围,除了城楼被轰了几炮燃起火苗让官兵有些狼狈外,其他火力攻击相比东西两翼还差上一筹。

    大南门之前是常宇推断贼军的主攻点之一,所以布下了重兵和充足战备,由部将牛勇挂帅,周遇吉和蔡懋德坐镇,可谓官兵的大部分主力和精锐都集中于此。

    后来周遇吉虽去支援东门但也仅带走其亲兵,其他布置均未动,怎么突然之间就扛不住了,让贼军登城。

    难不成是因为刚才调走了一部分兵力支援两翼导致的?

    也不可能,若贼军攻势太强,没有把握顶住的话,牛勇和蔡懋德也万万不会同意调兵分增他处的。

    那只有一个可能……常宇心跳突然加速。

    轰轰轰,突然间的巨响从大南门方向传来,转眼之间大南门城楼陷入火海之中,诸人皆惊,一时间全部怔住。

    这时常宇才突然意识到,为何振武门这边的炮声熄火了,先前贼军明明这边布置了火炮,还把振武门的城楼轰塌一半,而此时竟然不闻不见了。

    朱孔训等人也瞬间意识到这个问题,诸人脸上露出恐惧之色!

    草他妈的,常宇一声喝骂拔腿就朝正南狂奔,朱审烜不明所以,紧随其后。

    “胡岭,立刻传令屠元,陆行等人前往大南门支援……还有北城先前的援兵全部调往大南门,要快!”

    这个时候常宇再傻也明白了,李自成终于露出了底牌,他真正的主攻点依旧是大南门!

    先前围城,四城八门全部进攻用以惑敌,让官兵疲于应对,猜不透其真实意图,一番折腾之后露出爪牙,从大东门主攻,同时出乎常宇等人的意料选择了西城振武门作为第二主攻点,且险些就的手。

    而就在官兵疲于应付两个主攻点的时候,甚至开始把大南门兵力调往两翼支援时,他才翻开最后一张牌,全力进攻大南门!

    从始至终大南门就是他的主攻点之一,之所以出人意料的从西门发起一波猛攻完全就是一个烟雾弹。

    而这个烟雾弹的作用极其大,得手了,就是意外之喜,没得手也能把官兵的兵力引过去,从而使得大南门兵力空虚,而他却趁机悄悄把人手也调过来展开猛攻。

    这一手声东击西,暗度陈仓玩的异常漂亮。

    而常宇恰恰还真的就上了当!

    老狐狸!草泥马的!常宇一口气狂奔下城,翻身上马朝大南门飞驰,他此时无比震怒,其中夹杂过半的恼羞。

    和李自成交手一来,何曾吃过这种闷亏!第一次被耍的团团转!

    自己还是太年轻,太自负了!这帮老狐狸能和朝廷周旋十余年,无数次死里逃生岂是省油的灯。



    大南门下人声鼎沸,城楼被贼军集中火力轰的稀巴烂开始坍塌,乱石樑木坠落,让守门的官兵和运送战备的民夫们慌乱不已,四下逃命。

    常宇打马而来,略一扫视,闻炮声不断城上爆炸声彼此起伏,知道李自成已经把火炮偷偷运到这边集中火力压制城上官兵。

    除了呼啸不断的炮弹,还有密密麻麻的火箭乱石如暴雨般落下,短短几步路常宇身上已经中了几箭,战马也已受伤若狂。

    翻身下马直奔城上跑去,耳闻惨叫声彼此起伏,可见此时城上官兵伤亡惨重。

    “厂公……”身后传来胡岭的呼叫。

    “别他么的叫了”常宇心中有气,忍不住怒喝,却突闻一声惨叫,身后胡岭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原是被石块砸中。

    “胡岭”常宇大惊慌忙奔去俯身查看,见胡岭被石块砸中头部,虽有头盔保护依旧满面鲜血晕死过去。

    常宇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回头看了看城上,又看了看胡岭,喘着粗气对几个亲卫道:“速送去救治”。

    “厂公你……”

    “别他么废话,老子死不了”常宇怒喝,几个亲卫连忙抬着胡岭朝城下奔去。

    常宇起身,抬手抓住疾一支驰而过的利箭,啪的单手折断,拔腿就朝城上奔去。

    城上牛勇正在撕心裂肺的怒吼布置防守阵营,贼军为了掩护士兵登城,集中了各种火力朝城上压制,炮弹不时打在城墙外壁,炸开大片冰层,又或落在城墙上让造成官兵伤亡,这些炮弹有实心弹,有开花弹,威力虽不比后世,但杀伤力在这个时代也是无以伦比的,此时贼军集中了所有的火炮压制这里,而城上空间狭窄拥挤,一旦有炮弹落入便是死伤一片。

    除了火炮压制外,无数火箭飞石,天女散花般的也让城上官兵狼狈不堪。

    听炮声,贼军至少有六门火炮在大南门外,而此时官兵的火炮全部在东南角楼那边。

    从飞石的密度来说,投石机至少五十架以上,至于飞箭更不用提了,上千弓箭手是少不了的了。

    李自成的战术非常聪明,南城墙外有厚冰作为护甲且滑不溜秋搭梯攀登不易,所以他便集中火力压制掩护士兵靠近城墙登城。

    而大南门城上的官兵此时的确被压制住了,一来兵力刚被调走一部分,第二措手不及,先前虽然攻击也算猛烈,但尚在控制之中,谁曾想到突然之间,毫无预兆的贼军的攻势从波涛汹涌瞬间转变成惊涛骇浪。

    巨浪袭来犹如海啸,城上官兵眨眼间就被潮水淹没……

    “用火油,用火油……”常宇大声吼着,这个时候官兵被贼军的火力压着打,难以组织有效防守和反击,而贼军正趁机开始登城,此时最有效的战术就是先用火阻止城下登城的贼子,然后在建立有效反击阵地。

    “大人,火油已经用光了”牛勇见常宇来了,长出一口气,先前几个大佬都不在城头,大南门若出了事,他这颗脑袋就算交出去了。

    “炸雷,炸雷……”常宇又大喊道,火油储备有限,先前为阻止贼军登城已经用了一波,所剩不多,但好在炸雷储备不少,这归功于先前常宇推断大南门为贼军主攻点做了先手准备。

    一声令下,原本狼狈不堪的士兵赶忙寻了炸雷点了就往下扔,随即城下爆炸声不断……

    “立刻去传令,把所有炮口调往南边,寻找贼军火炮目标给老子轰……”

    “弓箭手后方压制,投掷手抢占垛口,刀斧手防备贼军登城……”常宇嗓子都快哑了,连连下令开始组织防守。

    但在贼军集中火力的压制下,城头上的反击一时间难以凑效。

    而这时周遇吉已匆匆赶来,常宇见到他连忙迎了上去:“周总兵贼军火力重点集中打击这一段,掩护贼子们在此登城,咱们的兵力不宜集中于此,你可立即组织弓箭手在侧翼压制他们”。

    周遇吉一点就通,此时把兵力调到贼军的火力打击点上反击,徒增伤亡,真不如在他的火力外侧击,便下令部下开始组织人手。

    “东边战况如何?”常宇又问了一句。

    “攻势不减,没曾想闯贼竟然有三个主攻点,且真沉得住气!”周遇吉脸色铁青。

    “不可能有三个主攻点,他没那么多兵力,铺不开那么大摊子,必然会撤回一个主攻点,既然东边攻势不减,那就是西城振武门了”常宇扭头朝西望去。

    “牛勇组织人马从西侧攻击”常宇又吼道。

    就在这时,屠元等人浑身血迹从城下奔来,常宇迎了上去:“人手呢?”

    “正在赶来”屠元喘着粗气道,顺势撇了一眼城外,不由惊叫:“妈的这么多人”

    “西城攻势如何?”常宇赶紧问道。

    “歇了!突然间就歇了”铁柱抢答道。

    “歇了,停止进攻了?”常宇一怔。

    “那倒没有,但攻势明显弱了下来”贾外熊道。

    常宇冷笑:“那是自然,西门本就是闯贼惊鸿一笔,既然完成预定任务,当然要抽回来,三个主攻点,他没那本事!”

    当然他也知道,李自成若真的有能力布下三个主攻点的话,他未必挡得住。

    正说话间,城下涌来大批人马,却是先前从北城调来支援东西两翼的,现在直接拉到大南门来应急。

    常宇此时甚至有些庆幸,幸亏先前从北城预先抽调了人马,不然如此慌忙间哪能那么快时间调来援兵。

    “贼军登城了”就在这时贾外熊一声大喝,诸人一惊扭头望去,果见一贼子翻身上了城,挥舞钢刀朝一名投掷手砍去。

    投掷手慌忙间竟无法躲避,主要手中也无兵器,眨眼间就被那贼子砍翻在地,就在这当口又有数名贼子登城。

    当先那名贼子一招得手,挥舞钢刀又朝一名官兵砍去,却突然间飞来一刀狠狠扎在其脸上,随即栽下城,却是被怒急之下的常宇掷出一刀所杀。

    “干他娘的”常宇掷出一刀杀了那贼子,随即从旁边一官兵手中夺下一把钢刀,朝城墙边扑了过去。

    “杀他娘的”屠元和贾外熊,铁柱等人,瞪着血红的双眼随他冲了过去。

    贼军的火力压制起到了作用,大批贼军开始登城,然后火力立刻转移他处开始压制城上官兵企图把登城战线扩大。

    随着大批贼军登城,常宇率先加入血战,手中钢刀挥舞不停,如此狭小空间,近身搏杀根本没有技巧可言,靠的就力大勇猛。

    大南门城楼这一段开始了激烈的肉搏战,源源不断的官兵援军从城下涌上加入战局。

    而城下官兵如蚂蚁一般黑压压的朝城上攀登外,尚有一部分人正在清理城门口的障碍:也就是那堆积如山的尸体,乱石,企图打开一条通道,让冲门车通过撞击城门。

    望着眼前惨烈的搏杀,朱审烜拎着刀站在城楼一个角落边,双目有些呆滞,嘴里不停的嘀咕着:“本王的家丁呢,本王的家丁呢”

    这货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因为家丁不在身旁没有胆杀进战局,而他的家丁此时正在东城上御敌。

    “晋王爷?可是晋王爷……”就在这时旁边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朱审烜一个激灵扭头望去,却是蔡懋德,只见他满脸是血,头上还扎绷带在几个家丁搀扶下气若游丝一样,感觉随时都能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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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王爷?可是晋王爷……”就在这时旁边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朱审烜一个激灵扭头望去,却是蔡懋德,只见他满脸是血,头上还扎绷带在几个家丁搀扶下气若游丝一样,感觉随时都能倒下。

    “蔡巡抚你受伤了”朱审烜见其模样不由一惊,蔡懋德本就是出名的瘦弱,像个竹竿一样一阵风都能吹走,此时受了伤更显得无比虚弱。

    “无妨,被石头砸了一下,死不了”蔡懋德气息微弱:“王爷您快快下城吧,这里太危险了”

    “就是太危险了本王才不能下城”朱审烜突然吼了一声把蔡懋德吓了一个激灵,不知道这货怎么突然间变得激动起来了。

    “本王要杀尽这些狗日的贼子”朱审烜喘着粗气大吼一声,便朝战团里冲。

    哎呦握草……

    杀气腾腾的朱审烜却不料被激战中的官兵撞了个趔趄,一个狗吃屎摔倒在蔡懋德身前……

    “形势堪危啊”北城镇远门上,王继谟望着正南方目光凝重,低声嘀咕,大南门方向突然间炮火连天,杀声暴起,引起诸多人的注意,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那边出大事了。

    “原来大南门果真是贼子主攻目标,厂督大人果真算无遗策”。杨振威一脸的钦佩,此时北城的战事几乎等无,城下贼军只在虚张声势已无像样的进攻,以至于镇守拱极门的何成新都跑过来遛弯了。

    “厂督大人智勇双全,自从和闯贼交手就没吃过亏”何成新绝对是常宇的铁粉。

    哼,王继谟冷笑:“爬的高摔的惨,那小太监虽有点计谋但二位也不要把他捧那么高”说着看了杨振威一眼:“他若真的算无遗策先前就不会下令调兵去支援东西两翼了,很显然贼军主攻大南门在他意料之外”。

    “但一开始厂督大人的确算定贼军从东南两门主攻……而现在贼军的确也是……”何成新不服气想要解释。

    “但他也的确中途被贼军所迷惑,此时闯贼亮出最后底牌,打大南门个措手不及,只是不知道那小太监还能否力挽狂澜,扭转乾坤了”嫉妒让王继谟有些昏了头,也许他自知此战一了自己仕途也到了尽头,所以话语间已经不忌讳什么了。

    杨何二人顿感不忿,先不说此时他二人以常宇为靠山,便是论文才武略也对常宇心服口服,眼见王继谟如此酸,忍不住就要反驳,但想想王继谟总归还是他们的顶头大领导,又不得不忍。

    你他么牛逼你上啊,这么有能耐也没见你料敌先机,尽是些马后炮,杨何二人对了眼色心中暗骂。

    在李自成亮出最后的底牌后,北城这边的贼军几乎只是摇旗呐喊,西城阜成门最多也就叫装模作样,东城迎晖门也是应付性的表演,就连原本作为主攻点的振武门此时也偃旗息鼓,只是常态攻势,危险度连降数级!

    因为李自成此时集中了所有兵力火力主攻东城宜春门,南城迎泽门!

    以他此时的军力和军备包围太原,若四城八门齐攻最终注定无功而返一个城门都拿不下,若只攻一个城门也是同样的结果,若主攻三个城门实力不足依旧难以凑功,所以主攻两个城门是最佳战术,最有可能破城的机会。

    而现在李自成用的正是这个战术!

    并且在这个战术之前连番放了烟雾弹,也确实把常宇带着绕圈子。

    但运用最佳战术真的可以破开太原城了么?

    未必!

    常宇第一个不服!

    大南门城上激杀还在继续,贼军的突袭加上集中火力压制打了官兵一个措手不及在官兵尚未组织有效的防守下成功登城。

    这样一来官兵便处于被动,只能尽快灭杀这些登城的贼兵,不然源源不断的登城,大南门危也。

    当然在灭杀的同时还要组织反击,其实周遇吉和牛勇已在贼军火力覆盖范围的两侧展开了反击,用弓箭和投石机问候贼军的火力点,便是东南角的火炮也正在调转炮口准备压制贼军火炮。

    组织反击这事由周遇吉负责,但扑杀登城贼军就是常公公最爱干的脏活累活了。

    常宇手中的钢刀已经不知道换了几把,身上的盔甲也早已被砍出无数条刀痕,但即便是这样,他一直坚守在城垛第一线,来一个杀一个,来俩杀一对。

    他并非单枪匹马,一夫当关。身边有屠元,贾外熊,李铁柱,范家千,唐破山,程明等人,这几个猛人联手,简直无坚不摧,摧枯拉朽,五米之内无人敢靠近,只有那些刚登城的瞎眼贼兵才会傻乎乎的过来送死,通常都是转眼间被乱刀砍死,命好的被一脚踹下城。

    统领们如此勇猛,三百金吾卫的精锐加上宫字营,腾骧卫和府军卫的士兵不甘人后,争先恐后抢在第一线,也就是在城垛边勇抗那些登城贼军。

    贼军虽然源源不断登城,但官兵的援军也陆续到达,城墙上到处都是拼杀的身影,贼军想打出一条通道,下城开门,难以上天。但官兵想把时间把这些贼军扑灭也非易事。

    想断了这些贼军的登城路,眼下除了拼命灭杀外,就只有靠周遇吉的反击压制,只有压制住贼军的掩护火力,才能击溃城下贼军的进攻阵型。

    又是一碗茶的搏杀,常宇气息有些沉重,体力如他这般竟已有力疲之感,扭头看了一眼身旁赫然发现连屠元也已开始牛喘,更不提铁柱他们几人。

    毕竟他们在最前锋力抗贼军血拼太久早已乏力,而常宇天赋异禀,体力虽不是他们中间最好的,但却是恢复最快的。

    “妈的,杀不完的直娘贼”常宇怒喝一声,又砍杀几个贼子后有些气喘,对着屠元吼道:“下去轮休!”

    “不,卑职要跟随大人……”

    “少tmd废话”宇打断他,此时城上早已人满为患,他知道有不少官兵在城下根本挤不上来在原地等候军令。

    “带你的人下去,换一拨人上来!”

    “大人……”李铁柱靠了过来,他是常宇心腹,又是贴身亲卫,见常宇不走,他自然不会走。

    “铁柱,胡岭被贼军所伤,生死不明,你难道要让老子一夜之间连失去两个兄弟么!”常宇怒吼道。

    李铁柱先是一怔随即虎目含泪,看了旁边范家千一眼,两人一咬牙扭头就走。

    “用炸雷……金汤呢……周遇吉你嘛的隔壁,打了半天怎么还没压制住……”眼见李铁柱等人退下,杀红眼的常宇眼见贼军依旧源源不断登城,忍不住的开始骂人泄愤。

    远处的周遇吉可没听见,只不过打了个喷嚏而已。

    周遇吉此时面对的压力一点不比常宇小,贼军用火力压制掩护自己人上城后便立刻转移火力,不然刀剑无眼总不能连自己人一起突突吧,再说他们也要扩大登城范围。

    而恰好这时周遇吉正阻止远程反击立马就和贼军的火力对上了,一个匆忙刚阻止起来的对上一个预谋已久隐藏一个晚上的火力点可想而知打的多艰苦。

    唯一庆幸的是,在西侧还有牛勇阻止的远程打击火力牵制了贼军的部分火力,让周遇吉一边勉强对抗的同时可以抽手组织更多更强大更完善的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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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激战正酣,太原城四面陷入战火,杀伐声传四野,十里之外皆可闻。

    城外东南数里贼军后营,牛金星,宋献策等一众幕僚,脸上带着冷笑望着战火中的太原城,不时低声议论着,表情轻松。

    而在他们身前的李自成却面无表情,只是望着远处城墙上的战火眼神无比凌厉。

    他和幕僚们费尽心计策划了这一波攻击,先四面围城,牵制分撒官兵兵力并让其捉摸不透真实意图,然后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突袭了西城振武门,且成功登城差一点就破了西门,最终虽有遗憾但成功的把官兵的主兵力引了过去。

    这时他却暗中偷偷把所有兵力抽回到南城,在猛攻东门的同时,突然集中火力抢占大南门打了官兵一个措手不及果然一举登城,此时正是关键时刻,成败在此一举了。

    这一波打的官兵顾头不顾腚,狼狈不堪,实解多日怨气,一想到此时城上周遇吉和那个死太监焦头烂额的样子,李自成心理就别提多爽快了。

    但他也知道此时高兴为时尚早,官兵的防护力度惊人,先前振武门在突袭之下成功登城却硬生生的被打了下来,这也相当出乎他的意料,暗自惊讶周遇吉的实力强大。

    即便随后东城的攻击部队也成功登城,可面对海啸般的攻势,官兵竟然也抗住了,虽没立刻把他们压下来,但己方的攻击波却也被官兵死死顶住,双方陷入胶战,甚至义军已显颓势。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大南门了,首先出其不意得以用最快的速度成功登城,其次他调集了所有的火力支援以及最精锐的主力来攻城。

    这一招果然效果十足,虽然城上激战看不甚清,但贴在城墙上密密麻麻的攀城士兵正源源不断的往上涌,便知己方现在正在掌控战局,且正在用火力开拓更长的战线。

    这一战可谓近来最畅快淋漓的一战,也是最有胜券在握的一次,这其中自然少不了身后那帮智囊团的功劳,但更少不了士兵的英勇。

    为什么突然间这些士兵变得如此无畏,变得如此勇猛?

    李自成许了他们一个承诺:城破之后,可尽情三日,所得不充公!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说那些士兵,甚至连炮灰们都感到振奋不已。

    望着远处的战火,李自成内心五味陈杂,此时虽占上风,但损失却极其惨重,先不说那些围在四周摇旗呐喊用作佯攻的炮灰以及助攻的降兵便是他的一些嫡系主力的精锐也伤亡过半。

    这一仗他早有预料会伤亡惨重,死了再多的炮灰和降兵他都不心疼,甚至暗暗松口气,但主力受损,等于伤了根本,让他非常咬牙。

    但愿拿下太原城能让他的损失得到补偿吧,

    “传令,加紧攻势,天亮之前定要破城”

    李自成紧握腰间钢刀,城破之时他要手刃周遇吉,还要亲手扒皮抽筋那死太监。

    大南门城楼燃起了熊熊烈火,把城上映的通亮,连血战双方的士兵脸上的凶狠都看的清清楚楚。

    城楼附近的一堆石头上,一声血迹浑身大汗的常宇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身旁不远处,蔡懋德奋力喊了他几声都被置之不理,最终这老头气的颤巍巍转身去指挥士兵救火去了。

    不是常宇没听见,而是这当口真没时间和他扯淡,眼下是贼军攻势最激烈的时候,源源不断的登城贼军和官兵血战城头,混乱又凶险且拥挤不堪。

    庆幸的是贼军的空中打击为了避免误伤友军,开始转移他处企图开辟扩大登城战线,也让士兵们侥幸不用再担心被飞石火箭和炮弹击中,专注和面前的敌人搏杀。

    贼军的火力开始往东朝小南门移动,企图故技重施压制城上火力掩护贼军登城,不过此时周遇吉的反击火力已逐渐成势,开始有效反击,况且东南城头的红衣大炮也开始发射愤怒的炮弹来复仇。

    而在西翼的牛勇也组织火力牵制助攻,让贼军的火力网开始逐渐显出颓势。

    贼军的火力逐渐被反制,但眼前的形势一点不容乐观,毕竟在先前的措手不及之时,这里被贼军的火力网撕了一个口子,让贼军如潮水般的涌进来,想一下扑灭谈何容易。

    眼望着不断翻入的贼军,常宇突然吐了一口浊气,觉得忒没意思,杀不尽,砍不绝,且只是砍砍砍,没一点技术含量。

    “狗日的直娘贼,杀光你们……”血战正酣,杀声喝骂声从未停止,不过这声音有些耳熟啊。

    常宇眯着眼循声望去,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朱审烜双手握刀,如疯了一般挥刀乱砍,嘴里喝骂不止。

    单枪匹马身边不带一个家丁,在如此混乱的战局中竟然还活着,真他们的奇迹呀。

    眼见这货如此疯癫,常宇从石堆上跳下,一脚踢翻一名贼军,伸手拉着朱审烜就往外扯。

    却不想朱审烜此时已入了魔,挥手一刀就朝常宇劈来,嘴里还喝骂狗贼子。

    常宇一惊,侧头闪过,探手抓住他的刀背:“是我……艹……”

    话没说完,朱审烜的撩阴腿又来了。

    匆忙间,常宇抬腿一脚把他踢开,让朱审烜退了几步,终于惊醒过来:“是你”

    “废话,快下城去”常宇怒喝,却不料朱审烜突的挥刀又朝他捅了过来……

    “你他妈的的疯了吧”常宇大怒,侧身闪过刚想再给他一脚突闻身后一声惨叫,一名贼子被朱审烜一刀捅在脖子上,鲜血喷了数米。

    “老子又杀一个,老子杀了四个了!”朱审烜双眼睁的牛蛋一样,哈哈狂笑。

    这都他妈的行?常宇无奈,伸手把他扯到内城墙边:“此地危险,刀剑无眼,你又无护卫在侧,速速下城”。

    “你不也如此”朱审烜喘着粗气,精神也逐渐明晰起来,眼见常宇同样孤家寡人一个,心中不服。

    “我?你和我比,老子一个可以打十个,你能行?”常宇怒喝,此时形势危急,他真的无暇顾及朱审烜安慰,不由心中一急。

    “我咋就不行呢?”朱审烜也是一吼,但看到常宇眼中杀气,顿时又怂了,扭头看了一下战局,岔开话题:“如此这般危急,当如何?”

    “等!”常宇长呼一口气。

    等?朱审烜不解。

    “眼下如此混乱,除了硬抗把这些贼子砍下城,唯一能阻止他们继续登城的就要等周总兵那边火力反击,一旦咱们的火力网压制主城下贼军的火力,让他们失去了掩护,贼军的攻势自然受阻,主控权就会慢慢回到咱们手中”。

    “为何不用你的截流战术,如东门那般”朱审烜又问。

    常宇苦笑摇头:“你且看看,先不说此地攻势之猛烈,混战之惨烈远胜东门,便是此时我手下可有将可用”。

    的确如此,在东城有金吾卫两个首领,有部将王永魁,有副总兵应时盛,甚至连周遇吉先前都在那边,要知道这些部将都是有亲兵的,也就是一个现成的作战团队,只需常宇一声令下,赴汤蹈火指哪打哪,能第一时间到达作战位置执行作战任务。

    然而此时的大南门,周遇吉忙着组织反制贼军火力,牛勇在西翼助攻,半死不活的蔡懋德在指挥救火,剩下的几乎都是单兵在作战,你让常宇给谁下令,先不说如此混战的情况下他很难寻到低级武官,便是能这些低级武官也没能力快速组织起一支作战团队起到有效作用。

    “所以咱们就只能干等着?”朱审烜环顾四周,眼前血战惨烈,远处战火纷纷,让这个本地龙头老大又惊又怕又急。

    “也可以湿等着”常宇脸色杀气渐渐凝聚。

    这个梗朱审烜秒懂,那就是让贼军的鲜血染湿战甲,常宇的战意又起了。

    “你不必再催我下城,吾愿与你并肩作战,若生此生无憾,若死由命也!”朱审烜突然眼神异常坚定的看着常宇说道。

    常宇很是愕然,这个纨绔在如此短的时间有如此成长实在出人意料。

    果真应了那句话,男孩到男人有时候真的就是一夜之间长大的。

    “好!”常宇重重点头:“便为咱们的此生无憾并肩一战吧!”

    两人对视,眼中皆是杀气,战意汹涌转身冲入战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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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脑升级后总是莫名死机……不胜其烦,现在正在码字,第二章可能在11点半左右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