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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天色已暮,然街头巷尾依旧到处都是人头攒动,人声鼎沸,被围困数日,贼军终于溃败,人心振奋,情难自已。

    抬头看了下城墙,只见上边火把闪动,人影幢幢,看来后勤还在清理。

    常宇从王府西门走出,直奔西北方向锦衣卫那个秘密据点。

    院子周边还是十分的安静,至少看上去是如此。

    院内那棵大树依旧挺拔,常宇习惯性的站在下边抬头张望,而秦兴,郑国兴,严守德,蒋全四人在侧神情恭敬。

    “可曾招了点什么?”常宇目光不离树冠,口中淡淡问道。

    “回厂公,贼妇闭口不语,也不进食,且三番几次企图自尽”秦兴道。

    “可曾用刑?”常宇又问。

    “未曾,遵厂公令,以礼相待”。

    常宇微微点头,收回目光,转身朝偏房走去,蒋全快步打开房门,房内灯火如豆,摇曳不定。

    常宇踏步进入,秦兴等人刚抬脚,被常宇抬手止住,几人连忙关上房门在外静候。

    房内红娘子批头散发,手脚皆带镣铐坐在一张单床上,闻有人进入,抬头看了常宇一眼,眼神微怔,随即怒而喝骂:“狗官不得好死,若是个男人,快快把我杀了”。

    “我不是男人,我是太监,位居东厂提督的大太监”常宇淡淡一笑,拉了一把椅子直接坐在红娘子面前。

    红娘子一怔,眼睛眯了起来,眼前这少年,她依稀记得早上曾见过,那时候他浑身血迹,杀气逼人,以为是个少年将军,怎知却是个太监,还是个太监头子,这让她一时语塞,怔在原地。

    常宇也不说话,就那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说实话,红娘子真的很好看,特别是身上那种熟女气质,常宇很喜欢。

    半响,回过神的红娘子再次满脸戾气:“阉狗,你待如何处置我?”

    “招降,咱家打算招降你”常宇微微一笑,直截了当。

    “不可能”红娘子呸了一口:“朝廷腐败,官府欺压百姓,民不聊生,我等高举义旗当为天下百姓寻个活路……誓死也不会投降,苟且而活……”

    妈的,又是这套,李自成洗脑很成功啊。

    常宇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么大义凌然,高举义旗?还不是贼!民不聊生?且看看这十余年是谁在残害百姓,鼠疫,干旱,蝗灾之下尔等贼子到处攻城掠地,烧杀抢劫,让百姓雪上加霜流离失所可曾手软过,在看看那些贼首酒池肉林可曾有一点是为百姓寻活路的样子,皆是为满一己之欲,反倒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我呸!”

    “你……”红娘子一时语塞,没晓得这小太监这么能说会道。

    “至于谁是谁非自由后人评断,咱们在这扯皮也没意义,眼下咱家就是为招降你,爽快些给个话”常宇冷哼一声道。

    “我虽一介女子,但也顶天立地,身为堂堂义军,誓死不降,你速速杀了我吧”红娘子无比坚定,瞪着常宇。

    “义军?哈哈哈哈”常宇大笑:“说好听点你组建了一直娘子军,实则你我皆清楚,那不过是军妓而已,堂堂的人你不愿意做,偏偏要从贼,要做军妓,红娘子你一人下地狱倒也算了,何必牵连那么多姐妹跟跳火坑”。

    “你,你说什么……”红娘子怒不可遏,蹭的站起来,又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抬头看着常宇:你,你怎么可以如此辱我……”泪如雨下。

    “众所周知的事情,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常宇叹口气,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扶起已完全崩溃痛哭不已的红娘子。

    战争历来都是男人的主场,如何解决这些男人的生理需求,古往今来都是件头等大事,所以衍生了一个职业:军妓。

    即便到到了高度文明的现代,这个职业也历经换汤不换药,例如x工团,只不过仅为将领们提供服务了而已。

    据史料记载,最早出现军妓的部队是汉代飞将军李广的孙子李陵所率领的军队,李陵是名将之后自己也是一代名将,只可惜被匈奴所俘,但也受到重用,司马迁就是为了给他辩护才被割掉鸡鸡的。

    自李陵起,往后历朝历代军队中安置军妓便不再遮遮掩掩,甚至堂而皇之的记载,有史可查。

    其实,在古代作为随军妓女并不仅仅是含泪卖笑以供将士们娱乐和泄欲,而且还有相当一部分随军妓女白天充当起了杂役,为军队保障后勤,晚上陪酒侍寝,充当将士床上的泄欲工具。

    战争的残酷和女人的温存形成的强烈反差使得二者往往同时出现。白天作战杀杀杀,晚上各种啪啪啪,这似乎是对行军者最合乎人情的犒劳。

    所以事实上红娘子的这支娘子军充当的就是这个角色,只是她自己不愿意承认而已。

    眼下被常宇无情的揭穿,她终于崩溃了!

    “你若降我,便可堂堂正正做人,又何必从贼,过那屈辱生活,今日俘虏你部近千人,你忍心看她们遭不测?咱家先前命东厂的人看押你,难不知其意?若换做锦衣卫或其他人手,以娘子美色,此时只恐早已受辱了吧”。常宇耐心的开导。

    奈何红娘子情绪崩溃,只顾低头痛哭,让他也是一时无奈。

    “你且好好好想想”常宇叹口气,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突然道:“也许很快你们夫妻就会团聚!”

    啊!红娘子闻言顿时停下抽泣,抬头道:“我夫君亦被俘了?”

    “没有”常宇摇头:“不过他应该会为你而来!”

    说完走出房门,红娘子怔在当地,眉头紧锁。

    烛火摇曳,房内一片昏黄,诸人皆摇头叹气,唯李过手持酒壶饮个不停,双目悲愤,脸上狠劲十足。

    “主上醒了”牛金星一声轻呼,李过随即扔掉手中酒壶起身朝榻前走去:“父亲,父亲……”

    “这是哪里?”榻上李自成悠悠醒来,脸色苍白,这一路他几番醒来几番晕过去,就差喷一口老血了。

    自东征以来,刀锋所指,无往不利,所遇州县纷纷献城投降,一时士气大振,空前绝后,诸将皆雄心勃勃,谁知自从到了文水之后,厄运不断,先是李来亨在大营中被刺杀,而后三番五次被那死太监戏耍损兵折将,让他连同属下诸将皆怒不可遏,誓言破太原杀那阉狗。

    怎知太原墙高城厚,兵多将广,连番几次都攻不下,最终一咬牙豁出去,倾尽兵力,孤注一掷。

    在他和幕僚的计议中,打下太原城收获多多,即便打不下也可全身而退,同时也消耗了炮灰精简了兵力,也算不上有什么损失,可谓一举两得。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官兵在攻势最激烈的时候杀出城外,兵行险着,一举凑功,让他的人马瞬间溃败。

    这绝对是他从未想到的过的结果!

    数十万大军瞬间溃不成军,丢盔弃甲,四下逃散,结果辎重尽丢,这一路所掠成果皆为官兵所得。

    败仗不是没打过,胜败乃兵家常事,这点心理素质他是有的,然而败的这么惨,这么憋屈的仅数年前被孙传庭暴揍那一次,而此时他的势力正如日中天却如此惨败在一个少年太监手中,他无法接受,也无法原谅自己,悲愤之余,直接晕死过去,途中每醒来一次,见部下惨状又背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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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这里是太谷县,安全的很”李过握着李自成的手,强忍悲痛道。

    太谷?李自成微微一怔,随即醒悟过来:“走的东路,好,很好!不过不宜久留,当快快离去,以免官兵追来……”

    “父亲无需心忧,二十里内无官兵追兵,且后方有罗虎殿后,父亲安心休养!”李过安慰道。

    闻知罗虎殿后,李自成心下稍安,此时各部人马狼狈而逃,疲惫不已,尚能保持战力和官兵对抗的恐怕也只有训练有素,军纪严明的震山营了。

    “不见官兵追击,说明他们也人疲马乏,但也不能大意,处理好此地事宜当需速速离开”李自成淡淡说道。

    “刘将军正在城中动员那些富户捐粮捐钱,事毕咱们明日一早便离开”牛金星在旁低声说道。

    所谓动员,便是拷掠。

    “父亲,以儿臣之间,咱们此时还顾得那么多作甚,直接屠城罢了!否则实难解心头之恨”。李过突然恨恨道。

    牛金星,宋献策等人皆不语,李自成目光闪烁,呼吸变得浊重。

    “不可,主上万万不可”李岩站了出来:“主上若然屠城,咱们多这么多年功夫就白费了,一旦传出去,将来无疑自绝后路!”

    “区区小城屠光,天知地知谁传出去!”李过怒吼,其实打下太谷时他便提议屠城,但李岩和顾君恩力阻,不得已等李自成醒来表态。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李岩表情坚定他和李过平日交好,知其现在是受到了刺激,心中发狠需要杀戮来宣泄,但一向仁爱的他决然不许这种事情发生。

    “主上,咱们所需不过粮草,让其捐赠则罢了,何故非要屠城,惹天怒人怨,与我等有何益?”李过见李自成左右摇摆不定,知道他心中也有恨,和李过一样,这父子二人一样的心思。

    “主上,李将军所言极是,当三思”顾君恩上前一步拱手附议。

    李自成抬头看了一眼牛金星,牛金星看了看宋献策,两人长呼一口气:“主上,无需太甚”。

    “传令,着太谷百姓当倾其所有资军,有余留者杀无赦,事毕烧城,明日一早开拔”。李自成语气淡淡,但眼中杀意滔天

    李岩长呼一口气,心中微微叹息,李自成虽然放弃屠杀,但把百姓财产掠夺一光,烧其家园,这和屠杀又有何分别,奈何他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这还是那个高举义旗为百姓谋生路的义军么?有一个声音在他心中悄然响起。

    走出房门,到院子里被冷风一吹,李岩抬头望了望天空,暮色之下不见星光,此时应在戌时左右(晚七点)应是晚饭刚过,但四下突起的哭喊嚎叫声,他知道刘宗敏动手了,瞬间一行清泪落下。

    昨日一战,贼军丢盔弃甲四下逃散死伤无数,最终逃到太谷集合的不过五万余人,且有大部分原官兵降军,至于其他,不是被官兵所杀,就是逃到深山或其他地方成了游兵散勇。

    损失如此惨重,李自成当然急需补充,但不是兵力,兵力太多对他来说是累赘,他需要的是粮草,是金银珠宝。

    所以他要趁官兵追击到来之前,把太谷以及往南的祁县,平遥等掠劫一空,然后一把火烧个干净。

    这一夜据说十里外都可见太古县城的大火,这一夜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从院子出来的常宇直奔城北军营,这座军营是太原城最大军营,也是他的银车所在,只不过此时哀嚎遍地,因为伤员太多了。

    傅青主正带领一帮大夫忙的焦头烂额,据说他从早上到现在几乎都没休息,虽然蔡懋德动员城内所有大夫前来义务治疗,奈何伤兵人数众多。

    常宇到了军营一番慰问后,便去了营地西北角,这里几个营房是银车所在也是他部下宿舍,受了重伤的胡岭就在这里修养。

    胡岭已经醒来,只是头部受创,肿胀厉害一时不能说话,常宇仔细帮他检查后,安抚几句后,便召集人手开会。

    到场的没外人,都是他从京城带出来的,府军卫唐破山,腾骧卫程明,金吾卫四大统领,当然还有他一手提拔的屠元和贾外熊以及他的心腹铁柱和范家千。

    “先报一下伤亡吧”常宇拨了一下油灯,看似心不在焉,其实紧张到不行。

    “厂公,咱兄弟还剩二百一十三”铁柱强忍泪水,双目赤红,范家千低头啜泣。

    常宇眼睛闭了起来,呼吸变得沉重,他从宫内精挑细选的三百余壮汉此时已损三分之一,近百条性命呀!

    随后,府军卫,腾骧卫各自报了损伤,均损失不少,唯一让常宇意外的是新手出城的金吾卫这帮菜鸟的损失比列竟然是最少的。

    是皇家骑兵果然不容小觑,还是初生牛犊真的牛逼呢?

    “这些兄弟的身后事抚恤金,咱家可作担保”常宇睁开眼,吐了一口浊气:“一分都不会少,也不会被扣余”。

    诸人不言。

    “不几日咱们应该要回京了”常宇又道。

    诸人皆惊,面面相觑,脸上露出欣喜。

    “皇上下旨召咱们回京了么?”李铁柱欣喜异常。

    “哪有这么快?”常宇笑了笑:“最快明儿一早皇上才能知道太原大捷,圣旨最快也要后天才能到”。

    诸人恍悟

    “厂督为何肯定咱们一定会回京,难保皇上不下旨让咱们追击贼军啊”唐破天摸了摸下巴短须,面色凝重。

    常宇轻轻摇头:“感觉”

    这种感觉是有依据的,常宇离京近一月,这中间发生太多太多的事情,每一件事单挑出了来都能惹的朝野震动,虽然他几乎全部以密信形式在第一时间内上报给崇祯,但他相信崇祯定然还会让他回京当面细说种种。

    除了是对事情本身的追根溯源,还有就是崇祯的多疑。

    众人又闲话半响这才散去。

    常宇因为睡了一个白天,没有一丝困意,本待想去城上巡视一番,突然想到一事,便叫人通知屠元贾外熊等人集合,他要巡街。

    按照常例,常宇出行身边明暗哨最低不下三十人,由一个心腹统领,平日间都是铁柱,范家千几人轮值,后来屠元也加入行列,再后来因刺杀案后,况韧的弓箭队也随侍左右。

    不过此时常宇要去巡街,竟未带一个东厂番子或太监心腹,而是屠元贾外熊以及程明唐破天,甚至连段武虎和周天鹏也来了。



    因大战过后贼军已退,城内宵禁解除,此时虽已过晚九点,街头行人不减,甚至有的街边茶馆,饭店已开业,不少人三五成群结伴夜话,喝着茶,吹着牛逼,谈论道听途说的各种战事,挺惬意的冬夜。。

    常宇率众从军营顺着晋王府西街转了一圈,这边是衙门重地,闲人不多,但因大战刚过百废待兴,各衙门依然忙的不可开交,到现在都还没下班。

    从西街又绕到了东街,这边距离宜春门非常近,平时是繁华所在,但因战时周边拆迁,加上昨夜激战不少火箭惹祸,如今显得有些凄凉。

    抬头看了下城头,上边灯火通明,不时有巡逻士兵来回,可见官兵并未因贼军退去而大意,毕竟周边还有数不清的溃兵,如此寒冷缺衣少食的情况下不排除这些贼军为乞命折返。

    当然他们折返只有两个目的,一,投降,这样至少不会被冻死饿死,二,趁机混入城内苟且度日。

    但不管怎样,这大晚上的城门紧闭,他们无论哪种目的都进不了城。

    宜春门处,此时虽有些荒凉,但却是常宇今晚的目的地,因为太原城最大的青楼便在这附近。

    没错,常宇兑现诺言带屠元等人来找小姐姐了。

    其实在大街上没头苍蝇晃了几圈后到宜春门这边的时候,屠元几人便知常宇心意,顿时欣喜不已,但却要强忍兴奋,保持绝对的低调。

    毕竟大战刚过,就来找小姐姐,传出去影响是非常恶劣的。

    落雁楼的生意异常火爆,也许是因为贼军退去百姓开心,所以结伴来此庆祝嗨皮的多吧,至少常宇等人老远就听闻丝竹欢声笑语。

    几人没在门前耽搁,大踏步的直接闯了进去,龟公刚要阻拦,突觉得有人好像很面熟,正在疑惑间,就见楼上奔下一人把这几人迎上楼去,顿时脸色就变了。

    因为他知道那人是个锦衣卫,据说锦衣卫在上边贵宾室设了个据点办公,平日也会叫姑娘作陪,且出手阔绰……

    “厂督大人,贼军退了是么?”一见常宇进来,吴孟明赶紧问道,一脸的激动。

    看着他眼袋浮肿发青,常宇就知道这老小子没少嗨皮,又看了看他身边的那个姑娘,给个眼神示意出去。

    姑娘很乖巧的匆匆离开,常宇这才落座,示意吴孟明起身:“听说你日天日地日泰山,这落雁楼都快被你日塌了是不?”

    厂督说笑了:“卑职,咳咳咳,闲着无事,咳咳咳,腰酸呀……”吴孟明一脸尴尬,赶紧给常宇倒茶。

    常宇微微一笑:“贼军溃逃,太原解困,咱家兄弟们死里逃生,也想来嗨皮一下,这不就来了,吴大人轻车熟路也给推荐一二呀”。

    嘿嘿,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吴孟明心中一轻,看着门口屠元等人,立刻双眼眯了起来:“诸位兄弟来对了,这落雁楼是太原最大的花楼,里边的姑娘都是顶级货,特别是那个春香吹的一口好箫……对了,那个燕秋也不错肤白貌美大长腿……”

    咳咳咳,眼见这花丛老手越说越露骨,常宇不得不打断他,朝程明等人道:“尽情玩耍吧,吴大人请客,不过要低调些,注意影响”。

    “谢吴大人”屠元,贾外熊诸人,眉开眼笑,朝吴孟明抱拳致谢,随即转身出门寻开心去了。

    “呃呃呃,区区小事,何足……”吴孟明的挂齿还没说出口,见诸人都已离去,略显尴尬,回头看了一眼常宇,便落座:“厂督好曲不?卑职给您叫一个?”。

    常宇呵呵一笑:“吴大人,茶,咱家爱喝,曲,咱家也爱听,就连女人咱家都爱,不过呢今儿咱们就只喝喝茶聊聊天就好”。

    “聊天,那好啊,厂督想聊点什么?”吴孟明闻言一脸轻松。

    “聊聊咱们回京之后面圣的时候怎么说”常宇看着吴孟明眼神似笑非笑。

    “要回京了么?”吴孟明一怔,随即大喜。

    常宇微微点头。

    天晓,阴云密布,寒气更甚,城头上的士兵缩着脖子,双手环胸,哈着冷气,沿城墙巡视。

    周遇吉起了大早,现在军营慰劳一番后,去了王府求见常宇,却被告知昨夜未归。。

    难不成昨夜他也在军营中睡的?周遇吉带着疑惑上了城,虽然贼军已退,但他不敢丝毫大意,一定要亲自巡视一番才放心。

    从小南门上了城后,立刻眉头挑了起来,城门外竟然聚集不少人,少数近百,士兵报知是难民。

    周遇吉笑了,难民?这特么明显就是昨天被击溃的贼军,此时难忍饥寒又逃回来的。

    果不其然,很快便有消息传来,除了西门外,东南北城外都有人群聚集。

    “扣起来,和那些俘虏关一起严格审查”周遇吉随即下令让部将王永魁去处理此事。

    不久城门大开一支人马出城,把城外那些人押进城内,而后不多时,又有大队人马出城,却是难民后勤队,开始继续清理城外。

    一夜激战,城外堆满各种攻城辎重,以及滚石,檑木,更多的是尸体,这不是一个小攻城,孙康周组织了数千后勤人员清理,一日之间不过小半,今儿一大早便开工。

    这种活,脏乱苦,但难民们争先恐后,因为官府发文,存粮有限,即日起粥铺开始限量,且后勤人员优先。

    “将军,探马来报”。

    城上正朝南眺望出神的周遇吉扭头看着一脸风尘仆仆的探马,眉头一挑:“说”。

    “昨日黄昏之时,贼军仅用不到半个时辰拿下太谷县……夜半火起,太谷已成废墟……”。

    周遇吉闻言,面露杀气,双拳紧握,随即重重呼了口气:“立刻去寻厂督大人,说本将有要事相商”。

    想寻到常宇绝非容易的事情,周遇吉派出的人手跑遍了王府,军营这两个最可能在地方都没有任何收获。

    直到常宇主动现身去王府吃早饭的时候,在王府东门被发现。

    得知周遇吉找他有要事相商,常宇并不着急,这个时候能有什么要事,无非是有关贼军去向的事。

    “过去告诉周总兵,咱家在王府等他吃早饭”常宇如是对传令兵说的。

    吃个早饭还要到王府,而且还带了那么多人,眼见常宇带着吴孟明以及屠元数人到了王府朱审烜表示不解,当王府啥了这是。

    “一会周总兵也会来,甚至蔡大人,王总督也回来,王爷备点好菜哦”常宇笑道。

    朱审烜听出话来:“有事?”

    常宇点头:“有关贼军动向”。

    “贼军又回太原了?”朱审烜眉头一皱。

    “怎么可能”常宇笑道。

    “那关我p事”朱审烜双手一背,转身走了。

    常宇愕然:“你不一起听听?”

    “本王还有事,要去薅羊毛,没空听你们扯淡”说完离去。

    诸人一脸懵逼,常宇苦笑,这小子还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太谷县城遭贼军放火焚城,甚是可恶!”周遇吉面对王府丰富的早餐没有丝毫食欲,眼中怒火在燃烧。

    贼军仅用不到半个时辰就拿下太谷县城让常宇有些意外,虽然县城内的官兵早已撤回太原城,但贼军溃逃之际,无任何攻城辎重,怎还如此轻松?

    “闯贼恼羞成怒了,但也是自毁长城”常宇冷笑,放下碗筷看着周遇吉:“周总兵准备的如何?”

    “昨晚已知会了部属,休整一夜,现在随时可以出发,末将愿率兵亲去追贼”。周遇吉道。

    “兵力几何?”

    “长途追袭以骑兵为重,且贼军溃逃,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战力不值一提,所以追力不需多众,末将率千余骑兵足以”。

    周遇吉的目的是驱贼,而非剿贼,他只想着把李自成的溃兵快快赶过黄河,不在他的地方作恶就行,否则以千余骑兵如何剿灭贼众。

    以千余骑去追李自成数万人马,周遇吉也算是豹子胆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瘦死骆驼比马大,老周这是飘了么?

    自然不是,是在激自己出马而已!

    看破不说破,常宇微微一笑:“千余骑兵太过单薄,闯贼虽溃逃,但敢在太谷过夜,后方当有殿后人马,不可小觑,这样吧,咱家助你一臂之力,抽五千骑兵随你前往,将贼军远驱”。

    周遇吉没想到常宇如此轻松就同意追击了,实在意外,要知道昨日之前他是断然拒绝的,怎么一夜之间如此反复。

    远程追敌绝非易事,贼军虽然溃逃但其一直擅长野战,打个游击,打个埋伏那都是信手拈来,这点官兵真的比不上。

    其次,兵马一动,粮草先行。然此时太原粮草不足人尽皆知,且追袭贼军行军要快,辎重太多扯后腿,又容易被敌军打埋伏。

    而贼军就完全不同了,他们本就擅长游击战,而且粮草可以走到哪抢到哪,完全没有后顾之忧,绝逼的光脚不怕穿鞋的。

    简单商议之后,周遇吉扔下碗筷便走了,他率领千余亲兵先行,常宇调集人马随后。

    连续几日激战,太原城内兵力损耗巨大,抛去伤亡此时能拉出来的直接上长战场的不过五万余。

    此时要抽调五千骑兵虽容易,但还让常宇犯了难,让谁去?

    仅一夜休整,士兵无论体能还是士气均未能如初,然而当调兵令下达的时候,立刻便有几部人马纷纷请战,其中一杨振威和何成新最为积极。

    常宇思量半响后,终于决定了!

    金吾卫!

    这支皇家骑兵,这支战场菜鸟但却是损伤最小的一支人马。

    军令一下,金吾卫四大统领便开始调集人手,忙着准备刀箭弓马及干粮。

    “厂督大人,卑职请战”程明,唐破山以及屠元和贾外熊不甘人后。

    常宇沉默半响:“屠元,贾外熊随行,余人皆留守太原”。

    余人除了府军卫和腾骧卫外还包括李铁柱,范家千所率领的太监军。

    半晌午,金吾卫准备完毕,由四大统领率队出门,常宇披盔戴甲手持长刀胯下一匹枣红骏马,英武不凡。

    身侧况韧率领神箭手随侍左右,屠元和贾外熊全副武装率三百精锐紧随其后。

    封城!见常宇率人马出城后,牛勇便下令所有后勤部队撤回城内关闭所有城门。

    与此同时,在常宇出城之际,远在千里之外的紫禁城内一帮朝臣正经受冰火两重天。

    乾清门上,愁云惨雾伸手不见五指,崇祯大帝脸色铁青看着殿下一种朝臣,听着他们上奏一个又一个坏消息,听着他们指桑骂槐接连弹刻他一手提拔的小太监常宇。

    常宇人缘太差了,试想京中勋贵还有谁没被他得罪,这些勋贵哪个不根深蒂固,哪个没有小团体没有朋友圈,短短时日便有一股力量开始瞄准他开炮,各种抹黑弹劾五花八门,就差谁家寡妇偷情没赖他头上了,特别崇祯又突然间提他坐了东厂提督的位置又督军太原,途中杀了姜瓖后,这火力更猛了。

    这时候崇祯才突然明白,为何当初常宇自告奋勇出京去运送饷银,这小子也知道得罪人太多了,赶紧出京避避风头,实在狡猾。

    几乎每天上朝弹劾常宇都是例行公事,眼见众怒难消,崇祯却一直置若罔闻,不可置否,刻意回避,更惹的朝臣勋贵不满,甚至有内阁大臣出来指责崇祯纵容内宦,难道忘了魏忠贤之患?

    不提魏忠贤还好,一提崇祯都毁的肠子青了,此时他虽想替常宇辩白些什么,但面对满朝文武的众口铄金,他想想便作罢,常宇本来就是当刀使用来背锅的嘛,解释个屁。

    相对朝臣的激愤,崇祯的太极,乾清门上还有一人看似风轻云淡,但眼含杀气,那便是在一侧默默旁听朝事,和常宇亲若兄弟的太子朱慈烺。

    等着,等常宇回来收拾你们,他先前不过一个小太监都弄的你们鼻青脸肿,此时登位东厂提督还不把你等挫骨扬灰,听闻他心腹的小太监已经回京开始布局了,哼,颤抖吧,无知的废物。

    颤抖的还有崇祯,面对雪片一般的坏消息以及遮天蔽日的弹刻常宇,他一直在隐忍不发,他心中有恨,恨这帮朝臣忘记了本份,不为君分忧,每天只会扯皮,如常宇言文臣皆该杀啊,此时太原被围困数日,形势不明,这些人的心思却全在弹刻一个太监身上,能让他不恨么。

    常宇离京后曾和崇祯建立一条顺丰快递专线,一日可达,他在外所为,如借钱借粮,如杀姜瓖,如太原事宜,几乎朝发夕至,崇祯能在最快时间内得知,比当地大臣的奏折快上数倍。

    然而进几日得到的消息全是,太原被围,城内不明。

    传信的快递小哥进不了城,任凭崇祯如何催,得到的消息始终如一:贼军数十万围困太原……昨夜激战……贼军未退……

    几十万大军啊,常宇你可千万要撑住啊,能否改变时局,扭转乾坤,就看太原一战了!崇祯这几日辗转难眠,心中不时祈祷,太原是他寄托太多的希望,他不希望时局总按照‘太子的梦’进行下去,虽然从时间上来说,太子的那个‘梦’已经被改变了。

    按照太子那个‘神仙托’,太原城在贼军围困时便被内奸献城,根本就没有过像样的抵挡,而此时常宇已经和贼军大战了数日之久。

    “禀皇上,快马来报”!殿前有当值大汉将军打破朝堂内的阴云,一脸阴霾的崇祯目光一闪,旁边的王承恩早已急匆匆的朝殿门走去,随即取来一封密信交于崇祯。

    崇祯呼吸急促,手都开始发抖,三下两下撕开信封,看了一眼,啊的一声,跌坐龙椅。



    “皇爷”身边王晨恩吓了一跳,便是朝堂上诸臣也是疑惑,纷纷投以目光。

    哈哈哈哈,崇祯突然大笑起来,形若癫狂,诸臣皆惊。

    “皇爷”王晨恩靠近,有些不知所措。

    砰的一声,崇祯脸色突的一正,握拳重击龙案:“尔等三番五次弹刻抹黑常宇,辱其不过一内宦太监,仗势胡为,但就是尔等口中那胡作非为,贪赃枉法,陷害忠良,卑鄙无耻的太监冒着流矢飞石在太原城上力据闯贼数十万贼子攻击,身负十余处伤亲率官兵杀出城外冲入敌阵,击溃闯贼,保太原平安!如此看来满朝文武倒不如他一太监,到底谁才是废物!”

    崇祯的暴喝,让朝堂瞬间一静,不过转而便又躁动起来:“太原守住了?”“贼军退了?”诸臣脸上显出欣喜之色。

    虽然大明到处都是战火,但此时当以太原为重,毕竟一旦太原丢失,进京的西大门等于打开了。

    无耻之极!

    朱慈烺看着朝堂之上那些互相恭喜庆幸的朝臣,顿觉恶心,太原守住了和你们又一毛钱功夫,钱粮甚至兵都是常宇一人费劲心思东拼西凑而来,又不惜身先士卒,浴血奋战才保住的,尔等此时却无人提他,反而好似自己多大功劳似的。

    心中恶心至极,又感无比难过,抬头朝崇祯望去,正好迎上崇祯的目光,父子二人目光一样的复杂!

    大难临头之时,朱家的安危靠眼前这些人……

    “皇上,太原贼退,但东路贼首刘芳亮攻势正猛,当议!”

    这时有朝臣出列,提出议纲。

    朝堂之上的龌龊事,常宇历来深知,也从不想去趟那池浑水,当然他也知道有无数人想把他扯进去。

    然而,常公公此时无暇理会,他正在荒野中率军策马奔驰。

    此时虽已进三月,阳历已经四月早已开春,但依旧天寒地冻,策马狂奔寒风袭来,直冷的让人缩脖子,即便常宇穿的厚实,也是牙口打颤。

    然观身侧诸人皆咬牙坚持,他又怎甘人后。

    “屠元,大熊,赛赛脚程?”常宇大声道。

    “好嘞”屠元,贾外熊应道:“厂督要押点彩头不?”

    “谁先追到周总兵谁赢,输了的请喝花酒如何?”常宇笑道。

    屠,贾二人大喜,不再多话,打马狂奔。

    三人坐骑如箭,越过金吾卫四大统领的阵营,当先而去,况韧不敢怠慢,率神箭队拼命打马追去。

    周遇吉轻装急行,比常宇先行一个多时辰,理论上想追上他,短时间是绝无可能的,早在常宇出城之际,他已在五十多里外。

    一支探马来报:“总兵大人,前方三里便是徐沟,昨晚贼军有支人马在此驻扎,今早刚离开,四十里外便是太谷县城,未发现贼军行踪”。

    走的可真快!周遇吉暗暗皱眉,又问:“可知厂督人马到了何处?”

    “尚未有报,属下这就去查探”探马答道。

    “大人,是否稍等厂督大人,贼军向来狡猾,咱们这么点人手,孤军深入的话,万一……”身侧一个部属小心道。

    周遇吉眉头紧蹙,思虑再三道:“兵贵神速,我等均骑兵,迅雷之势可杀贼军措手不及,即便不敌也能游刃有余抽身而,下令,追!”

    常宇胯下宝马神骏,但难敌屠元和贾外熊骑术精湛,三人打马狂奔十余里后常公公终于光荣夺取第三名。

    “卑职多谢厂督大人的花酒”屠,贾二人大喜道。

    常宇喘着粗气,伸手摸了一下马背,入手皆是汗水:“咱家故意相让而已,嘚瑟个p啊”说着扭头后望,不远处况韧等几十个侍卫正紧紧追来。

    “这是什么地方?”望着前方的一个大村子,常宇随口问到底。

    “卑职看过地图,这应是北格村,在往前有个大镇子叫徐沟镇”贾外熊道。

    徐沟镇,常宇眉头一挑,他突然想起一早探马所报,昨晚有贼军驻扎在徐沟镇,应是李自成的殿后人马。

    “那徐沟镇据此有多远?”常宇道。

    “二十余里”贾外熊略一思索道。

    “传令急行军”常宇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随即打马狂奔,屠,贾二人见状,收起嬉笑,回望身后大军,遥遥十里之外。

    却说周遇吉率兵急行,不一会便到了一个大村子,也就是徐沟镇,村子已被烧成废墟,但根据痕迹判断,的确有部队驻扎过,人数在二三千左右。

    敢殿后的,绝对是精兵,周遇吉叫过探马仔细询问,得知这支人马并未挂旗,身份不明。

    不是李过,就是刘宗敏,周遇吉推测。

    深夜烧了太谷,一早这边殿后人马撤走,看来贼军也怕官兵来追,走的匆忙,奔向下一站祁县了。

    太谷距离祁县五十里地,半日便可抵达,且祁县是出名富户多,李自成决然不会放过,但祁县就是因为富户多,城防工事周边一流,即便没有官兵加持,贼人想拿下绝不轻松。

    太谷既已被烧毁,在追去也无济于事,且太谷在徐沟镇东南,而祁县在西南方,就没必要在从太谷绕远,直奔祁县便是,若去的及时,趁贼人未下城将其惊走最好。

    “传令下去,直奔西南祁县”周遇吉下了命令,又让探马撒开十里,他孤军深入,也知贼军狡猾不敢大意。

    孟封镇一个和徐沟镇差不多的村子,两地相隔不到三十里,官兵到此地时天已晌午,这一路疾驰几乎没有休息,兵马皆有乏意。

    “将军,此地在太谷西北相隔二三十余里,距祁县约六十里地,周围五里未见敌踪,厂督大人的人马在后方三十里地左右”。

    探子飞马来报,周遇吉略一沉思便下令就地休整。

    士兵皆下马取出干粮进食,四周探马不敢大意在远处警戒。

    周遇吉下马寻了一棵枯树,翻身上去,居高远望,入眼茫茫四野,无山无林,天气阴沉,视线不佳,心中不免有些烦躁。

    “将军,有警情”就在这时正西几匹快马奔来,树下一个亲随急忙道,周遇吉眉头一挑,朝西望去,脸色突变:“上马”

    随即跃下,翻身上马:“列阵”。

    正在进食的士兵,匆忙间不顾手中干粮,翻身上马,仓促列阵,脸上不免有些惊慌。

    “将军,东边……”这时亲卫又是一指,东边几个探马也到了跟前:“禀将军,有埋伏……”

    其实不用他们废话,周遇吉已经看到,东西两翼几里地外,不下数千贼军合拢而来,他不知不觉进了坑!

    “陈东迎击西翼,潘虎东边交给你”周遇吉脸色黑到了极点,因为他突然看见正南方隐于有马队飞奔而来。

    三面受敌!

    八十岁老娘倒绷孩儿,周遇吉纵横沙场数十年啥场面没见过,此遭埋伏虽惊但并不慌张,老子到要看看是哪个贼首布的局,且看他是否有本事啃下自己这块硬骨头。

    无独有偶,正南数里之外的荒野中,罗虎策马而立:“我倒要看看是谁如此胆大妄为敢孤军深入,真当义军是纸糊的了”。

    “如料不差,应是那阉狗,只有他才有这胆魄!”迟青石眯着眼望着远处渐渐合拢的人马淡淡说道。

    “胆魄?你对那阉狗倒好像挺钦佩的!”罗虎冷哼一声。

    “主上和诸多军师几番与其斗智,但处处落后一步,我等也三番几次欲杀之后快,但其勇不可敌,可曾伤其毫毛,反倒咱们损兵折将,虎子,你觉得这样的人是泛泛之辈么?”迟青石一脸认真。

    罗虎略一沉默,微微点头:“是个人物,但他此番大意孤军深入,却是命该倒头了,杀了他为死去兄弟报仇!”

    迟青石用力点点头:“他运气再好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逃脱吧”。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杀气弥漫,打马朝北疾奔而去。

    罗虎之所以在贼军中名声大振,一来武力惊人,二来军纪严明,三就是有脑子!

    大军撤退,他负责殿后,昨夜率部三千人驻扎徐沟镇,虽未遇大部官兵追击,却发现了官兵探马。

    从探马的数量让他有了想法。

    官兵若是不追,根本没必要派探马跟踪,若只是寻常盯梢也没必要派出这么多,所以断定官兵极有可能追击。

    直至天亮时接到朝祁县撤退命令后,他同样没有绕太谷那座废墟,而是直奔祁县,途中突然来了灵光,若官兵追来,是不是同样会直奔祁县……

    于是他设了套,守株待兔,反正本就是殿后,有兔子就套一个,没兔子走就是了。

    没成想,还真的等来了兔子,预测还是只肥兔!



    周遇吉戎马半生,经历无数腥风血雨,什么场面没见过,此时大意入了套,心下虽惊但不见慌乱,指挥部下两翼迎敌,自己亲率两百人马正面迎战。

    眼见敌军愈来愈近,竟也是清一色骑兵,且兵力至少三倍有余,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周遇吉却镇静异常。

    还好贼军兵力不是太重,己方士气正盛,全力之下,这帮贼子未必扛得住,人多又算个求,得抗揍才算本事。

    罗虎和迟青石纵马到了阵前,双方已然开打,场面惨烈异常,心下不由一惊,自己兵力数倍于这支官兵,但却竟不显优势。

    这是哪支人马,怎么如此厉害,看军装非那阉狗麾下,二人心下大惊,不由蹙眉。

    却不知,正在阵中冲锋厮杀的周遇吉也是心头一沉,两军刚对上的时候,他的亲兵以弓箭远程压制射翻不少贼军,而贼军由于昨晚溃逃太过狼狈,军备不足,却无弓箭反制,一照面就遭重创,第一回合算是极度狼狈。

    这让周遇吉心下暗喜,战备不足,再加上昨日狼狈溃败贼军此时士气定然低迷,搞不好一个冲击波就能让其溃逃。

    然后待到两军短兵相接,短短几息之间他就皱了眉头,这支贼军战力如此之强横。

    武将的亲兵往往都是战备和战力最强的一支人马,然后此时对上这支贼军后,周遇吉却发现并非砍菜那般容易,且这支贼军的士气并非如他所料那般低迷,反而战意滔天!

    遇上硬茬子了,周遇吉心中暗道不好,这支人马极有可能是刘宗敏或者李过的亲兵,当然还有一个可能是……

    震山营!

    当周遇吉远远看见正南方疾驰而来的那十余骑战马,当先一人年少英武,他就知道对手是谁了。

    确认过眼神,是个麻烦的人。

    在周遇吉了然的时候,已近战团的罗虎也惊觉这并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少年太监,远处那个魁梧高大的威猛武将极有可能就是威名赫赫的周遇吉!

    没套上那死太监虽是遗憾,但能逮到周遇吉这条大鱼倒也算大丰收,罗虎心中一喜。

    “原是这老狗,且看吾射穿他狗头”迟青石弯弓搭箭瞄着远处周遇吉。

    “且慢,生擒老狗或有重用!”罗虎用长刀押住迟青石的强弓:“且待我去擒他”。

    说完拍马杀入阵中。

    “老狗还不乖乖受擒”冲入阵中的罗虎挥舞长刀直奔周遇吉而去。

    周遇吉早已注意到罗虎,眼见他杀过来,口中大言不惭,忍不住怒极而笑,想自己戎马半生,杀敌无数,只是近年少有亲自冲锋陷阵的机会,此时却被小儿如此羞辱,不由大怒:“且看廉颇是否老矣!”

    随即拍马迎上。

    周遇吉的亲兵战力属于顶尖水平,虽一路奔袭,但相对一路风声鹤鸣狼狈而逃的贼军来说体力更盛。

    若遇一般贼兵,直接快刀砍菜。

    然而眼前这支贼军不光兵力翻倍,战力同样爆表,因为这是贼军中以战力和军纪严明而著称的震山营,

    更让人心慌的是,虽然昨日溃败,虽然此时军容尚且狼狈,但这支贼军的士气却空前高昂,没有丝毫低落,好像昨日大胜的是他们。

    周遇吉的亲兵们遇到了真正的敌手,此时什么战备,士气皆是空谈,狭路相逢勇者胜,眼前唯有拼命搏杀。

    两军杀的惨烈异常,而这边单挑斗勇的罗虎和周遇吉交手数招之后各自心下都震惊不已。

    年纪轻轻便有勇名,果然名不虚传,周遇吉心中暗叹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有常宇那种少年斗士武技高超,眼前这少年勇武不下自己当年,难道自己真的老了么?

    而罗虎此时面色凝重,心中早无轻视之心,久闻周遇吉天生神力,威猛不凡,自己以少壮巅峰,且同样神力天生,但几招猛攻之下,对手竟然面不改色气不喘,姜桂之性老而弥辣,此人果真不凡,便是那阉狗也略有不如。

    两人不由都把敌手和常宇对比,可见常宇在两人心中地位超然。

    却不知道,此时被他们挂念的常宇其实就在北方十里之外,正在策马狂奔,依稀间已可闻这边发生了大规模械斗,毕竟莽莽荒野,无山无林相隔。

    常宇此时心急火燎,在徐沟镇的时候他便有不好的预感,不顾后方大军,轻骑先行,待到周遇吉派的传令兵告知他不去太谷,直奔祁县追击的时候,这种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因为他深知能被用来殿后的人马都是硬茬子,罗虎的震山营极有可能也是最有可能的一支人马,且这小子一直想制自己于死地,若知道有追兵前来,以其精擅游击战的优势,极有可能设个套,引追兵入袋。

    官兵野战本就不及贼军,而周遇吉又是孤军深入,且兵力不过千余,若进了套实在危险至极,常宇开始后悔,后悔没提前叮嘱周遇吉,后悔没和周遇吉一起出发。

    要知道他穿越之前便一直崇拜周遇吉,这近月余的并肩作战更为其人品倾倒,周遇吉也算是他穿越过来后的最好战友,也是大明此时少有的敢打能打的战将,良将不可得,周遇吉万不能又什么闪失。

    这就是常宇最担心的事了,虽然因为他这支小蝴蝶的翅膀,改变了原本历史上的一些人和事的走向,但也有很多还是按照原本历史走向发展的,历史上周遇吉虽不是战死在太原而在宁武,但时间确实对的上,此时就是贼军攻破太原后围攻宁武的日子。

    周遇吉不能死,常宇疯狂打马狂奔,心中不时祈祷,于私,他早已把周遇吉当做至交好友,于公若周遇吉战死了,大明这处泥潭凭他一人扛旗寸步难行!

    “快,快,快”常宇打马不时对身侧屠元和贾外熊大吼:“务必力保周总兵安危,快!”

    “是,大人!”

    屠,贾二人脸色凝重,远处两军搏杀已然遥遥可闻,但援兵只有眼前三人及后方猛追的况韧的数十人神箭手,至于金吾卫的大军尚在十余里外。

    前方战况不明,但紧靠他们这点人手,能力挽狂澜解救周遇吉于险境么?

    一切皆是未知,甚至可能就是送人头。

    但大丈夫有所必为,望着身旁一脸坚定神色的常宇,两人甘愿肝脑涂地誓死相随,便是刀山火海也去闯一闯。

    贼军甚猛,也许是这数天被官兵打的憋屈太大,又或被昨日惨败所刺激,此时面对官兵丝毫不怯,相反战意滔天:平日依靠城墙防守不可一世,今日野战就让尔等见见什么叫真正的实力!

    就是在这种滔天气势下,又有兵力上的优势,周遇吉的亲兵虽勇,但却有心无力,面对惊涛骇浪只得连连后退,包围圈越来越小……

    正在和罗虎斗勇的周遇吉已面红耳赤,气喘吁吁,他虽天生神力,但面对的罗虎同样神力无敌,且正处青壮巅峰时机,实战经验又丰富,根本占不到什么优势,几十回合下来,两人皆有乏力不足感。

    但眼见亲兵不敌,周遇吉不由心急分心,逐渐处于下风,这让他倍感焦急万分,难不成今日阴沟翻船?

    心下不由怒起,大吼一声,挥刀再战罗虎,两人身形交错瞬间,周遇吉突感左肩胛剧痛,暗道一声不好,果然一支利箭破了盔甲直接对穿肩膀。

    “无耻狗贼,竟施暗算”周遇吉大怒忍不住喝骂,随即目光四下寻视,发现远处阵外的迟青石,心下不由一寒,如此远距离,身边周围又是混战的双方人马,还能在他和罗虎身形交错瞬间射中自己,这箭法高的惊人,难不成是那个暗算常宇的神箭手,若真的是的话,吾命危也!

    罗虎脸色一黑,自知应是迟青石眼见自己久战不下,出手相助,他心中虽不快,但此时总不能说自己人不是,于是嘿嘿冷笑:“所谓兵不厌诈,周老狗你戎马半生白活了么,当是切磋武艺呢,此时乖乖受擒尚能免一死”

    “想让本将受擒,且问问爷爷这把刀”周遇吉怒极而笑,挥刀就要砍来,却突感左臂剧痛,根本使不上力气,竟然提不起到刀来。

    “老狗,纳命来!”眨眼间罗虎已然挥刀到了跟前,抬手便朝周遇吉的战马砍去……

    吾命当休也!周遇吉脸色黯然,垂目等死……



    叮的一声刺耳声响起,周遇吉猛的睁开眼,却见眼前罗虎一脸震惊,心下正疑惑却听见他这一生最激动最感动的声音:“老周顶住!”

    是常宇!常宇来了!周遇吉大喜

    而罗虎却是又惊又喜,震惊得是这货一箭射偏自己的兵器,力道堪比迟青石,且他既然来援,怕是带了不少人马于己不利,喜的是盼星星盼月亮朝思暮想的小太监终于来送死了。

    “阉狗,纳命来”一见常宇到来,罗虎哪有心思再去管周遇吉,拍马便朝常宇杀来。

    哪知常宇一句话就差点把他气死:“屠元,大熊,弄死他”

    常宇竟然不搭理他,反正调转马头直奔正南阵外的迟青石,他要先杀掉这个心腹大患,有这个神箭手在旁,真的让他心神不宁。

    屠元和贾外熊先前早得常宇叮嘱,此时闻言二话不说,杀向罗虎。

    罗虎心中暗恼常宇竟然无视于他,但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迎战,毕竟屠元是他和他交过手的,深知此时武力与己不相上下,此时又加一个壮汉,可不容易对付!

    迟青石一直在阵外紧盯罗虎和周遇吉斗勇,见两人久战不下,心急之下出手助攻,但也是因为他注意力一直集中于此,从而根本没有发现常宇一行人从北绕西翼过来直接冲进战团在紧急时刻救下周遇吉。

    待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却见一骑铁骑直奔他狂奔而来,匆忙间刚要挽弓射击,对方利箭已划空而来。

    迟青石是箭术高手,闻声便知厉害,慌忙间侧身躲避,顺势刚要拉弓,却见对手第二箭竟也到了跟前。

    听风声力道如此强横这是用的强弓,又能在段时间射出第二支箭,此人也算是个高手,是谁?为何奔自己而来?

    连发逼近这是常宇的战术,对付迟青石这种箭术高手,你只要给他一丝喘息机会就等于丢了性命,只有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他跟前,让他丧失仅有的优势,短兵相接近身肉搏常宇有信心分分钟弄死他!

    所以一开始冲向迟青石便把长刀用腿夹住,挽弓疾射,企图让迟青石措手不及,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他跟前。

    不过他还是小看迟青石的本事了,在躲避他第二支箭的时候,身子几乎已经贴地的情形下,一支利箭疾射而来,事过突然,角度又过于刁钻,常宇躲避不及,叮咚一声,正中他右心!

    艹!常宇惊得一身冷汗,幸好自己的山文甲够坚固,幸好迟青石匆忙之际,力道不甚足,对他未造成伤害,但即便如此,也吓着他了。。

    这种人若让他活下去,恐怕今世不得安宁了,常宇怒极之时,第三箭射了出去。

    迟青石抬手间发出一箭,直接把常宇的箭头射偏,这份箭术让常宇都忍不住大声赞叹,同时杀他之心更浓。

    不过迟青石射出那一箭就无比的后悔,后悔第一支箭不该射人,应该射马,先前危急之时判断失误导致此时常宇已经到了跟前!

    “狗贼还不受死”常宇纵马到了迟青石马前,抽出腿下长刀抡起就砍,他对迟青石杀心强烈,手下不留余力,这一刀当真是开山劈地!

    迟青石脸色大变,匆忙间不及抽刀,抬起手中强弓一挡,咔嚓一声,火星四射,这把铁胎弓随即脱手而出,而虎口崩裂飙血的迟青石也险些坠马。

    也在这当口,迟青石抽出鞍下钢刀,右手勒马,利用高超骑术躲开常宇第二刀,随即抬手扔出手中钢刀朝常宇砸去。

    常宇长刀一挑,打飞钢刀又朝迟青石砍去。

    而此时迟青石却趁机一探身,捡起地上的强弓反手朝常宇射了一箭!

    艹,如此狡猾,常宇侧身避开不由大骂,但却不敢大意,这小子箭法实在高超,虽是近身他施展不开,但只需让他逮到一丝机会,自己只恐危也,于是紧追不舍,始终和迟青石保持一刀的距离。

    咔嚓一声,就在迟青石拉出第二箭的时候,那他那支强攻竟然断了,想来是刚才被常宇奋力一刀砍的筋骨已咧,此时不堪受力。

    眼见刀丢弓折迟青石也是大惊失色,二话不说,打马便逃。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常宇大喝,打马狂奔。

    一逃,一追,直奔正南而去。

    迟青石骑术精湛,常宇坐骑虽是宝驹却因先前一路狂奔至此,体力不佳,虽奋力狂奔但始终不及迟青石。

    这让常宇恼羞异常,忍不住要挽弓搭箭射杀迟青石,却突发现箭壶丢了,随即恼怒不已,破口大骂:“迟青石,老子就是追到贼窝也要杀了你!”

    “是么?”前方迟青石突然间笑了。

    常宇一怔,随即脸色变得极度难看,正南方几里外,一支人马狂奔而来!

    官兵越来越显不支,战力旗鼓相当的情况下,人数的优势逐渐显了出来,周遇吉的亲兵战力不容置疑,但震山营的招牌也不是浪得虚名,短短时间包围圈愈发小了。

    然而就在官兵岌岌可危,甚至可能全军覆没之际,突然战局又变得不稳定起来,先是常宇突然而至救下周遇吉。

    虽说三人的来援无济于大局,但罗虎被屠元和贾外熊缠住,周遇吉便立刻抽身指挥大局,主将便是主心骨,官兵一时士气猛增,加上周遇吉调度有方,包围圈短暂停止缩小。

    要不要突围?周遇吉心中无比的纠结,更多的是不甘,不突围吧,眼下只能撑得一时,随时都能被包圆,突围吧,又见罗虎被屠贾二人逼得险象环生,若他被擒杀,那立刻便能扭转战局

    就在他患得患失之际,突然间北翼敌阵大乱,原来却是况韧的神箭队到了。。

    神箭队乃是从太原城内数万官兵里万里挑一的弓箭好手,攻击五十余人,原来本职是保护常宇以及应对迟青石的。

    此时况韧率众杀来,直接在外围远程射杀,他们个个箭术高超,转眼之间便让贼军损伤严重,阵脚大乱。

    况韧深知自己的优势,并不深入战团,只在外围纵马绕行射杀,如此一来,贼军大乱,而居中的周遇吉压力立解!

    刚开始眼见援兵不过数十,周遇吉有些失望,但见况韧的战术有效,脸上泛起笑意,随即下令部下急切反攻。

    而此时,贼军也反应过来,包围圈里的官兵虽然强悍,但外围这些弓箭手才是夺命书生啊,于是立刻遣一支人马前去剿杀。

    鹿死谁手,尚且不知。

    但苦战双雄的罗虎却知,若在不拿出杀手锏,只恐自己马上就要人头落地。

    虽然见他处于劣势,麾下有亲兵来助,奈何周遇吉的人马死死缠住那些企图救援的人,现在只有靠他自己了!

    于是,手中长刀猛砍几下,挡住屠贾二人攻势后,罗虎突然做了个惊人举动,一抬头扯着脖子发出阵阵怪叫!

    “叫你奶奶个求,鬼哭狼嚎老子就不杀你了么”贾外熊被罗虎的反常惊的一怔,随即大骂挥刀砍杀。

    而屠元却是眉头一挑,抬头望天:“老贾小心头上”。

    贾外熊心头一惊,随即想到了什么,对那只快若流星的怪鸟!

    “嘿嘿嘿嘿,谁死尚且不知呢!”罗虎发威,怒吼挥刀来战:“老子便是死了也要拉你二人垫背”。

    “怕你不成”贾外熊怒笑,挥刀迎战,但心中总是疑神疑鬼,忍不住向天空瞥去。

    屠元同样亦是如此。

    二人心神不宁,难以竭尽全力,束手束脚之下罗虎反而愈战愈勇,三人一时间杀的昏天暗地,难分高下。

    而在同时,正南数里外,常宇横刀立马,望着正南方眼睛眯成一条线,迟青石就距离他五十米外,一脸冷笑,在他身后百米外,数百骑兵疾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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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不成今儿将战死于此?

    常宇面色凝重,双手紧握长刀,盯着愈来愈近的那支贼军,心下略显苍凉。

    回首望了一眼,远处两军厮杀正烈一时难分难解,最西边旷野处,一支贼军追逐况韧的神箭队,企图扑灭官兵的这支远程火力。

    然而况韧狡猾至极,根本不给贼军短兵相接的机会,见其来截,打马便跑,搭弓便射,贼军纷纷落马,不敢近前,如此三番五次,倒让贼军狼狈不堪。

    但眼前这数百贼军一旦杀过去,只恐官兵危也,便是全军覆没也不意外。

    常宇深知自己没有长坂坡赵子龙那般勇武千军万马中如入无人之境,也无张翼德那种一夫当关怒喝断流威风,面对这数百贼军,假若能给他数十勇士尚可一战,但眼前仅此他一人,难挡洪流!

    此时只能以己之力,独挡这支贼军,能拖多久拖多久,为周遇吉赢的时间击溃罗虎的震山营,最好是屠元和贾外熊斩罗虎与马下便能瞬间翻盘。

    常宇咬了咬嘴唇,盯着眼前那支贼军,见他们已到了迟青石身侧,想必看到二人对峙不明其因,于是停下相询。

    若能一举拿下这支人马的贼首,胜负尚且二说,常宇盯着那个朝迟青石靠近的贼首不由眯起了眼,随即竟然脸色大喜!

    李岩!

    那贼首竟然是李岩!

    常宇为什么看到李岩会大喜?

    因为他本就是为李岩而来。

    那他怎么知道李岩会来?

    他不知道,他在赌!

    传言李岩信义无双,红娘子被俘他难道无动于衷?至少也应尽所能搜寻打探一番。

    恰值贼军溃败人心涣散之时,正是招纳好时机,而李岩是贼军中少有的三观极正之人,文韬武略又有抱负,位列常宇招降名单第一名。

    这也是为何常宇原本拒绝追击,但见了红娘子后却又同意周遇吉的意见出兵驱贼,目的就是赌一下,万一碰到李岩呢。

    苍天不负我呀!常宇仰天大笑,看的对面诸人一脸疑惑。

    “李岩,你还要在从贼路上走多远!”

    常宇一声大喝,五十米外的李岩眼睛一眯,眉头蹙起。

    “贼就是贼,永远成不了气候也翻不了身,你瞧瞧这数十年大明被这些贼子祸害成何等模样,你到底要陷多深才能醒悟?”

    “闯贼口口声声为天下百姓谋福,以你之见他到底为百姓做了什么?锅国殃民残害百姓,弄得民不聊生,这就贼子所为!难不成你一腔抱负便是助纣为孽么?”

    常宇奋力大喝,李岩呼吸沉重,身侧迟青石瞥了他一眼,神情复杂。

    “尔出身清白,为救苍生百姓甘愿从贼,若贼能圆你所愿倒也罢了,但以你所见贼子言行,是否辜负你?昨日闯贼一把火烧了太谷县城,百姓死伤无数,家破人亡,流连失所,这便是贼子的贼性,永远都改不掉!你该醒醒了!”

    “良禽择木而栖,闯贼就是朽木不可雕也,你不要再心存侥幸,从贼之路乃是深渊,若能及时回头,随时是岸”。

    “李将军……”眼见李岩气息原来越重,迟青石不由出声。

    “实不相瞒,吾乃大明东厂提督是也,你若愿投诚,咱家保你平安,举你为将,安内攘外,救苍生与苦难,李岩你信我一次!”

    常宇说的真诚,李岩忍不住咬了咬嘴唇,身边迟青石又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为何清清白白的人不做,偏要从贼,朝廷便是有千般不是,但也不是你从贼的借口,更不是让天下苍生来承受尔等从贼带来的苦难,李岩,你当咱家为何要孤军深入追来,咱家便是为了你!”

    “为了我?”李岩轻声低呼。

    “将军,三思啊!这阉狗善口舌之利,人皆尽之,且不可入彀!”迟青石大急。

    李岩身子一震。

    “咱家为何要来追你,因为咱家一直认为尔在贼军中乃一股清流,文韬武略若为朝廷所用,一来可展你抱负,二来苍生受益匪浅!还有,红娘子已在吾手中,是她嘱托咱家而来!”

    “话已尽此,是降是杀,容你三思”常宇说完,左手握刀,右手持缰,满身杀气,面对数百贼军,面无惧色。

    闻知红娘子消息后,李岩脸上瞬间多变,最终还是一咬牙,手长长刀一挥:“杀”

    罗虎心中在骂娘,他自小跟着李自成南征北战却从未有现在这么憋屈,在屠元和贾外熊的联手下,他被打的狼狈不堪,身上已多处挂彩,稍有一个不慎便会丧命。

    先前他以哨声疑惑屠贾二人,让其分神不能全力而为,尚能招架一二,但半盏茶功夫不到,屠贾二人发现天空并无异样后,恍然大悟,四周全是杀伐声,他那只鸟儿未必就听的见信号,即便听见了,这当下人头攒动到处都是混乱厮杀的身影,那鸟儿虽有灵性,但毕竟不是人,怎能知晓罗虎让它攻击的目标。

    再者罗虎慌忙间招架,已无暇在仰天长啸发送详细信号,屠贾二人识破之后,手下连番攻击,根本不在给他出声机会。

    他么的,南边那支到底是谁的人马,此时不攻,难不成看老子笑话!其实李岩的人马到来,这边厮杀的诸人早已发现。

    罗虎等自然心中大喜,而周遇吉却变得脸色凝重。

    况韧的神箭队人数虽不多,但在外围打援竟起奇效,牵制不少贼军兵力并造成其严重伤亡,一时间为他解困,然后好心情尚未维持多久,便见正南方来了一支人马,心下大惊失色。

    因为他知道常宇在那边!

    这下只恐玩大了!

    眼见正南那支贼军并未进攻,罗虎和周遇吉心下俱是不解,一个怒火攻心暗骂同僚隔岸观火甚是无耻,一个胆颤心惊担忧常宇安危,只想快速击溃贼军尚有机会救援常宇。

    “老屠,厂督危也,加把劲弄死这狗贼!”贾外熊也发现了南边敌情,心下大急,手中长刀闪过罗虎直攻他胯下战马。

    “你去助厂督大人,我来取这狗贼性命”屠元也是急躁不已,连番猛攻,让罗虎手忙脚乱,后背重重受了一刀,即便身披重甲不见血肉,也让他差点背过气摔下马!

    “晚了!”

    贾外熊突然双目发红望着南方,只见那只人马已经杀过来,数百骑兵奔腾而来,气势不可挡。

    “他妈的狗贼,老子剁了你!”屠元瞋目切齿发疯了般朝罗虎砍去,那支贼军气势如虹,只恐厂督已……他不敢想,也不愿去想,他只想杀了眼前罗虎。

    屠贾二人发了疯,罗虎立刻不支,先是战马被砍伤,随即把他摔落在地,又被贾外熊一刀撩翻,直接喷血,幸得有亲卫来救,踉跄之间寻了一匹战马翻身而上,狂笑不已:“尔等受死吧!”

    正在艰苦鏖战的震山营一间援兵到来,瞬间士气高涨,而周遇吉的心中却是一痛,贼军来援倒也无妨,那常宇却……

    想着和这小太监共事半月有余,此人虽油滑轻浮,但能文能武,敢打敢拼,正事之前绝不含糊,无历往那些太监的劣性,反而人品相当正值,若不是阉人,堪为国之栋梁,然就这等难的一见的奇才,此时却……难道真的是天亡我大明么?

    “给老子杀光这些狗贼!”周遇吉已近疯狂边缘,此时常宇已阵亡,贼军援兵又到,他和部下也难以幸免遇难,只能拼尽全力,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杀!杀光狗贼!周遇吉部下亲兵,个个戟指怒目,视死如归,当下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何不堂堂正正战死,也不辱大明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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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战死不降,周遇吉左肩受伤,以右手持刀率部杀敌,屠元和贾外熊发疯一般直冲罗虎的亲兵阵,虽身受数刀却不退缩,二人只想在战死之前干掉罗虎微常宇复仇!

    罗虎被亲兵拥在阵中,仰天狂笑,无比得意,这一战虽艰险,但竟然一箭双雕,干翻了两条大鱼,常宇已死,周遇吉也是穷途末路,受死只是时间问题!

    李岩的人马转眼到了阵前,随即杀入战乱。

    几乎在同时,周遇吉和罗虎顿时一脸愕然!

    他们不敢相信眼前的所看到的画面,英武不凡的李岩身边一个杀气腾腾的少年将军手中长刀直取贼首,所往无人堪敌,那人竟是常宇!

    他俩怎么会在一起?怎么会并肩作战?

    在他们心中常宇不是被俘便是战死,此时怎么会……

    原本愕然的两人,瞬间变明白了其中缘由!

    周遇吉大喜,奋力高呼:“兄弟们,杀贼!”

    而其亲军原本早作战死准备,此时见贼军援兵反水,顿时高呼不已,士气暴涨。

    反之,罗虎发指眦裂,怒骂李岩:“无耻之辈,吾要把你扒皮抽筋!”

    其部下更是胆寒心惊,几乎是瞬间信心被摧垮,无心再战!

    “罗虎,咱们志不同道不合,但同僚一场,今儿便放你一马,就此别过!”李岩近罗虎数丈之外沉声说道。

    罗虎此时整个人都气的脸色发青,浑身颤抖,但强捺内心气愤:“姓李的,山高水远江湖再见,他日再遇之时,吾当也放你一马,但你背叛义军其罪难容,吾立誓必杀你!”

    “小b崽子放你一条活路,咋这么废话,信不信老子这就宰了你”常宇怒喝,他和罗虎乃不死不休之敌,有心以绝后患,此时当是最好机会。

    “大人,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见常宇就要动手,李岩大呼。

    常宇望着罗虎冷哼一声,他虽杀之心切,但不能食言李岩:“还不快滚!”

    “还有你这阉狗,我罗虎有生之年必杀你!”罗虎丝毫不畏,手指常宇喝骂!

    常宇仰天狂笑:“小子,你若再不走,即便老子不杀你,只恐周总兵可不会放过你了,那时候可非咱家对李将军食言了”说着伸手朝北一指。

    诸人顺着望去,脸色全是一震,之间正北数里之外,尘土飞扬,地震山摇,恐有千军万马之势,金吾卫的人马终于到了!

    罗虎脸色铁青,狠狠一咬牙:“撤!”

    随即率部难逃!

    “给尔等半个时辰可逃,吾大军所往,要尔等魂飞湮灭!”周遇吉大声怒吼!

    “草民拜见周将军!”

    李岩翻身下马,单膝下跪在周遇吉马前。

    周遇吉忍痛下马,走到其跟前,单身扶起李岩:“李将军弃暗投明,朝廷之幸,苍生之幸啊!

    李岩面带愧色,转而朝常宇道:“草民本待杀罗虎以作投名状,奈何曾为同僚,实在下不来手,还望大人海涵,下次再遇当不手软”

    “无妨”常宇大笑:“李将军本就是有情有义之人,如此之举,可以理解,且你率兵为我等解困,功劳依然不小!”

    “大人谬奖了!李岩不敢居功,只怕若非草民到来,那罗虎才是真的危也!”李岩说着朝正北望去,金吾卫的五千骑兵已到了跟前。

    他所说也算对,假若先前周遇吉等能抗到金吾卫援兵到来而不死的话,恐怕最终死的就是罗虎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假设。

    “卑职救援来迟,还请厂督大人恕罪!”金吾卫的四大统领,陆行等人急匆匆赶来,翻身下马,对常宇施礼。

    常宇面无表情,只是微微点头,身侧李岩心中惊骇,先前常宇告知身份,他尚觉得不太可能,东厂提督怎么可能如此年少,现在看到几个金吾卫统领到来,略过周遇吉直奔常宇跟前,便知,这小太监果真是个牛人!

    “厂督大人,是否追击?”陆行望着远处正在逃窜的罗虎部问道。

    常宇扭头看了一眼,刚待说话

    李岩忍不住向前一步:“大人”

    周遇吉这时给了常宇一个眼神,轻咳道:“远程奔袭,人疲马乏暂且休整!陆统领且先协助同僚清理战场”随即又对李岩道:“李将军,咱们这边聊聊”。

    “不敢将军之称”李岩抱拳,跟着周遇吉往不远一棵枯树走去,常宇望着罗虎远去方向看了一会,也随即跟了过去。

    常宇是非常了解周遇吉的,这家伙才是只老狐狸,表面上他没让陆行去追击罗虎卖了李岩一个天大的面子,实则是以退为进,攻心为上。

    按照时间计算,贼军此时可能刚到达祁县不久,如料不差正在准备或者正在攻打祁县县城,若此时罗虎逃回去告知李自成后方有大部官兵追兵,敢问李自成还会继续攻打祁县么?

    答案是肯定的,绝对赶紧溜之大吉,仓皇而逃!

    这样不费力气就把贼军惊走,又能卖李岩面子,何乐不为!

    这老狐狸,常宇摇头苦笑。

    枯树下,周遇吉和李岩各自寻了个石块坐了下来。

    “李将军,有一两件事相询”。

    “将军但问无妨,李岩知无不言”李岩拱手道。

    “闯贼此刻是否已经攻下祁县,李将军又怎么会恰巧来此?”

    李岩长呼一口气,看了一眼走到跟前席地而坐的常宇,沉默一下便道:“李自成率部一早从太谷出发,晌午之前在距祁县五里外扎营,草民来之前,刚准备攻打祁县城,至于草民为何来此……”

    说着长长一叹:“不忍听,不忍看!”

    话不用说太明,周遇吉和常宇便领悟,想必是闯贼盛怒之下,下手惨无人寰,李岩不忍但却无可奈何,失落之际自荐去大后方殿后,一来眼不见心静,二来顺便打探一下红娘子的消息,于是带着自己仅有的三百余亲兵来此,恰巧遇到一场酣战!

    “以你所料,贼军此时能否打下祁县城?”周遇吉又问。

    “昨日义……贼军惨败,辎重全无,士气低迷,而祁县虽小,但墙高城厚,没个一天半载实难凑功……”说着突然一脸的恍悟:“只恐此时李自成要急退了”

    他终于反应过来周遇吉先前并不追击罗虎的真正原因了,心中苦笑,这周遇吉看似忠厚,实则老成精的狐狸。

    周遇吉从李岩细微表情变化便知他已知自己用意,忍不住看了常宇一眼,见那小太监脸上浮出笑意。

    三人都成了精,各自洞悉对方心意后,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先前一战极为惨烈,周遇吉的亲兵以一敌三和贼军中最强的震山营死磕,竟然硬生生的抗住了,实则打出了官兵的声威!

    再次证明了,官兵不是菜,不是不能打,不是闻贼便逃,要看是谁带出的兵!

    当然这一战也付出了极为惨烈的代价,双方全是骑兵参战,官兵先前以弓箭掠阵取得头筹,而后贼军依靠兵力优势反击扳回一局,直到况韧的神箭队赶到又再次反手张果,如此几番下去,双方损失人马均过半!

    倒是况韧带领的神箭队,一人未伤,一人未亡,堪称奇迹。

    这就是远程打击部队的优势,根本不加入战圈,你追我就跑,你退我就射!而且个个还都是箭术高手,实在难缠,周遇吉的亲兵没有那么快就被打垮,况韧的神箭队实则有功!

    伤亡过半的损失,让周遇吉无比痛心,但战场就是如此的残酷。

    兵马休整不到半个时辰,便有探马来报:祁县贼军开始南逃。

    “追是不追?”周遇吉看向常宇,李岩也看向常宇、

    常宇看着天色,一直阴沉不见日光的天色,此时已过申时(下午三点)怕是再过一个时辰天色便黑了!



    平遥县城东十余里的一处山坳中,篝火几处,草丛,石壁,杂林到处窝着满脸疲惫,狼狈不堪的贼兵。

    近一个时辰前,正在筹备攻打祁县城的时候,突见殿后的震山营狼狈逃回,带来两个惊天霹雳:数万追兵近在咫尺,李岩反水!

    这两个双黄雷,顿时就把贼军高层击懵了,而李自成直接吐血晕了过去,李过随即下令立刻南遁。

    直至天黑,逃至五十里外的平遥县附近,精疲力竭之际也不敢去袭扰,躲在山坳避风寒。

    山坳一处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李自成双目发直躺在卧架上,嘴角不时抽动尚有没抹干净的血迹。

    这两日他大动肝火,内火太旺,兵败之际,火气上涌直接气晕,先前又闻李岩反水,终是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到也把内淤清了,精神见好。

    但李岩反水之事对他打击依旧不小,要说这十余年和朝廷掰手腕,互有胜负,甚至部下互相投降的事也见怪不怪,但能让他因此气急败坏的除了多年前高杰外就是眼下的李岩。

    高杰这小子老坏了,是给他带了绿帽子让他气不过,而李岩这多年来一直是他的左右手,为他筹谋划策是为心腹,却在眼下这落难节骨眼投降了朝廷,对他,对军心都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

    “姓李的平日行事多怪,标新立异,整日沉着脸,心机深沉,早知他有今日背叛……”帐中牛金星忍不住的破口大骂。

    人啊,一旦有了嫉妒之心,总想毁掉对方,牛金星对李岩便是这样。

    李岩为人正直,行事坦荡,身处这种人身侧,牛金星总能感到自己的卑劣被无穷放大,所以处处针锋相对,历史上李岩也正是这样被他谗言所害。

    “李岩不忠不义,于这节骨眼反水实乃为人不齿,但眼下更重要的是该何去何从?官兵追兵就在几十里外,还请主上做决断”旁侧宋献策看着卧架上的李自成道。

    李自成的眼珠子终于动了,作为一个枭雄,李岩的反水打击虽大,但尚不至于击倒他,他只是一时过不了心中那个坎。

    官兵追势太急,而军中最能打的震山营也因碰上周遇吉的亲兵硬碰硬之下,损伤过半,余部更是不堪,加上此时粮草不足,战备辎重俱无,和官兵正面作战是不可能的,唯有远远避开。

    从卧架上翻身而起,李过身上想去扶他,却被李自成推开,尔后慢慢走出帐外,举目扫视,见山坳荒野间到处都是士兵蜷缩的身影,一脸疲色极尽狼狈,

    “一败涂地,竟斯如此”李自成握拳低吼。

    “主上”

    牛金星等人连忙上前想要安慰。

    李自成挥手示意无妨,脸上悲愤渐渐消失,转头看向罗虎:“你道那太监是东厂提督?”

    “回主上,据卑职部下迟青石所言,阉狗招降李岩时的确如此自称”。

    李自成微微点头,这个和自己掰手腕半月余的太监身份终于浮出水面,早知道他非一般太监,但却没成想年纪轻轻竟然是皇帝手下的鹰犬之首,能文能武,奸诈善战,朝廷竟出了这般人物。

    “可知官兵此时何在?”李自成又问。

    “官兵此时在祁县南五里外,他们并未进城,而是在城外扎营,以营火推测兵力在两万余,其探马广撒,距离我等最近的在二十里外”李过回道。

    李自成陷入沉思,此刻虽有兵力五六万,但其中不乏伤残老弱和一些流民及家眷,且士气低迷,人疲马乏,加上战备不足,根本无法和官兵打一场硬仗。

    从祁县到平遥不过五十里地,慢则一个时辰的行军路程,且官兵探马距他不过二十里外,也就是说这里非安全之地。

    眼下当如何抉择,打是不行了。

    走,去哪?

    是直接过黄河回西安,还是去东边找刘芳亮会合。

    回西安,一旦过了黄河官兵就不敢追击,先前也是打算不管攻下不攻下太原都要回西安的,可是不知为何此时他心有不甘,实在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了。

    是因为这一路所获皆便宜了官兵,还是被那死太监逼出了杀意,李自成一时分不清楚,或许两者皆有吧,反正就是不甘心,不服气。

    去刘芳亮也是一条可行之路,东路势如破竹,地处中原,城池密集,随便打下一个就是大丰收,可弥补此地损失。

    但也有担忧之处,那就是怕被官兵前后堵截一窝端了。

    若是在先前他并无可虑,官兵战力不堪,再者实在不行调头便走就是。

    可自从和常宇交过手后,他已收起轻视之心,甚至懊恼自己近来越来越漂了,才吃了这么大的亏,遭受这么大一场败仗,永远不要小瞧任何对手。

    但若他去了东边会合刘芳亮,朝廷派兵从正北打来,后边再被周遇吉堵上,便成了围剿之势,形势堪危!

    此事当好好商议一番。

    李自成在山坳里和他的一种文武商议该何去何从的时候,常宇和周遇吉却在疾驰回太原的路上。

    这恐怕是李自成和他的一众幕僚做梦都想不到事吧,他们胆颤心惊的逃窜,后边追击的人不过虚张声势而已。

    不光常宇和周遇吉返城,便是那驻扎在祁县城外的“两万余”大军,也不过障眼法,仅是屠元和贾外熊以及四大统领所率的五千金吾卫的故布疑阵。

    常宇心知追不上李自成,而且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没有必要在孤军深入穷追不舍,那样做毫无意义,且有可能把自己置于险地。

    但他也不像让李自成就那样大摇大摆的沿途掠夺,于是交代屠元等人,就那样在后边不紧不慢的跟着,不远不近的盯着,保持在一个恰当的距离,让李自成时刻知道追击之人就在身后不远,随时有可能杀过来,直至送他渡过黄河。

    交代完毕后,他便随同周遇吉带着李岩返回太原,他丝毫不担心李自成会突然打个回马枪,因为没这个可能,而且对贼军来说这样做一来有很大风险,二来没任何意义!

    百里路程,常宇一行奔驰两个多时辰才到太原城下,此时太原城门早已关闭,城上巡视兵,见有千余人马到来,如临大敌,立刻前去通报副总兵应时盛。

    城下,李岩抬头望着巍峨城门,脸色凝重,五味陈杂,对他来说这也算故地重游吧,又叹天意弄人,一日之前他和李自成费尽心思想打进去,奈何本人连城墙角都没摸到。

    而今,道不同不相为谋,和李自成分手后他却跟随原本死对头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到了城下,且即将进入这座曾梦寐以求的大城。

    确认身份后,常宇等人入城,周遇吉的亲兵因为伤亡不小,自去军营休整,李岩的人马因是刚投诚,有不确定因素存在,被应时盛的人马带往俘虏营,对此李岩表示理解,这是一个常规做法。

    闻知李岩投诚,城中的大佬们显得情绪高昂,以晋王为首提出接尘洗风,而李岩此时却显得心情沉重,委婉应付着。

    常宇知其心意,便替他谢绝宴请,随即带他去了城北秘院。

    “红娘子便在其中,里边洗漱衣物一应俱全,且有婢女服侍,李兄请便”常宇在院外微笑拱手。

    “大人恩情,草民感激肺腑”

    李岩重重抱拳,一切尽在不言中,转身入院。

    “厂公,外围布置了三道明暗哨,这小子若有逃跑之举,卑职保证他连街口都到不了”秦兴鬼魅一样出现在常宇身后轻声说道。

    常宇微微一笑:“他不会走的”

    随即耸耸肩:“让你的人撤远些,给人家两口子留点私人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