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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一间戒备森严的牢房内,阳武侯薛濂望着外边端坐的李若圭,脸色凝重:“本侯一向深居简出和督主无冤无仇,怎会做行刺之事,何人栽赃于我,可否让其过来对质,或可否请督主来见,本侯与督主曾有几面之缘,他当信得过本侯”。

    李若圭哦了一声,面无表情的看着薛濂,特别是他怀里抱着的那块铁券,心中也是冷笑不已,薛濂其人行事乖张,坏事做尽,以前是跟魏忠贤扛大旗的,魏倒台后他收敛不少,看上去处处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的样子,实则怎样谁又知道。

    见李若圭不答话只是盯着他怀中的铁券看,薛濂挺了挺胸膛,一脸自豪:“这免死铁券……”

    “侯爷,您这免死铁券是当年成祖爷赐给第一代阳武侯薛禄的吧”这时突然进来一人,却是高文采。

    薛濂一怔,有些气恼:“不错,你是谁?吾先祖之名岂能由你直呼”。

    “在下东厂贴刑官”高文采耸耸肩,看了他怀中那物微微一笑道:“太祖所赐的都未必护的住,只是不知这成祖所赐分量几何”

    薛濂闻言大惊,太祖所赐免死铁券至此已所剩无几,立刻便想到一人:“你,你们把临淮侯也抓来了,他,他……”

    “他已经招了,薛侯爷咱们聊聊?”高文采一脸阴冷。

    薛濂一脸死灰,怔在当地。

    东厂衙门后府,常宇用清水洗了脸,接过春祥递过的毛巾,轻声问道:“怎么样,招了没?”

    春祥轻轻摇头:“你说的心理施压虽已见效,但二人还在硬撑不松口,不若用刑吧?”

    常宇扭头看了他一眼:“你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人家可是有免死铁券的”。

    “那又如何,咱又不是现在杀了他,免死铁券免死但揍他一顿总没事吧”。

    啧啧啧,常宇砸吧嘴脱了外衣,坐在床边,春祥向前帮他检查伤势敷药。

    “先不说免死铁券,二人身份尊贵,岂是随意能用刑的,需请示皇爷方可,所以在天亮之前尽量攻心诈取,实在嘴硬等明儿请示皇爷后再用刑不迟”说着微微一叹:“本以为这次能拿一条大鱼,谁知还是马前卒……”

    “水太深,大鱼也藏得深呢”春祥叹息,又问道:“他二人有免死铁券护身,便是皇帝也杀不了他们吧”。

    常宇嘿嘿一笑:“为何要杀他们?这时候的勋贵不似洪武爷那会有威胁性,为了朱家江山万代便是自食其言打肿脸也要杀掉,而如今的勋贵都是混吃等死,无所作为,又何必落人把柄非要杀了呢”。

    常宇一惊:“他们刺杀你,难不成就算了?岂非太便宜他们了!”

    “便宜?”

    常宇哈哈大笑:“绝对不便宜,皇爷现在正是差钱的时候,怎么会便宜!”

    春祥随即恍悟,这么好的机会崇祯一定会借机做笔大买卖,图谋不轨刺杀内臣,实属当斩,然则你有免死铁券,但死罪虽免,活罪难逃,拿钱赎人是免不了的,这样一来又可搞一大笔钱,还可冠冕堂皇的全了祖宗的面子,看,我老朱家言而有信,说铁券能免死就能免死!

    当然了,你要是不给钱的话,那罪名稍微改俩字,比如图谋不轨改成图谋造反那后果可就天囊之别,惨无人道咯。

    原来如此,春祥叹服忍不住道:“皇爷和大哥都是老谋深算”接着白眼一翻:“大哥这一切不会就是您和皇爷设的局吧”。

    常宇还了他个白眼:“我有病啊,拿自己的命设局!”

    “也是”春祥耸耸肩:“经此一役,咱东厂也可谓重振威名了”。

    “威名可以要,威风耍不得”

    常宇郑重道:“魏忠贤时东厂风头一时无二,闻着无不胆寒,其手段残酷狠毒,弄得太多怨声载道,这方面咱不学他”。

    “我自出京后,东厂由你主持,切记几件事,一,天下除了皇宫无东厂不可去不可抓之人,咱们代表的是皇爷,别怂。二,不制造冤案,不屈打成招,案件不论大小都讲要证据。三,行事保持低调,和诸臣保持距离”。

    晨钟悠悠响起,常宇翻身而起,见窗外已见白,虽睡得太晚,身上有伤,却也精神焕发,刚要洗漱,却见春祥一脸疲色匆匆进来,见他起来先是一怔,随即咧嘴笑了:“招了!”

    “入宫”常宇用了握了握拳。

    不一会,一辆马车从东厂衙门驶出,周边数十锦衣卫随侍,急急匆匆的出了东厂胡同,直奔皇城由东安门入了皇城。

    马车在内东厂停了下来,常宇下车,方三急急迎了过来:“厂公,您昨晚没回宫呀,早饭吃了没……”

    常宇嗯了一声,没时间理会他,转身朝东华门走去,方三小跑着跟上:“厂公,昨儿草栏场出乱子了”。

    常宇脚下不停:“说”。

    草栏场本是养马屯草料之地,不过现在早已成拳赛的代名词。

    “斗殴,昨儿襄城伯和武清侯举荐的选手对判罚不满,然后引起群殴,场面混乱不已,若非在仓库外集训的宫字营立刻冲进来维持秩序,后果不堪啊!”

    常宇冷哼一声,李国桢这颗老鼠屎走哪都恶心人,武清侯一脉乃外戚封爵,祖传的不学无术,贪得无厌,陷害忠良,实打实的祸国殃民的料,这俩人搅合在一起,那真是一大祸害。

    “太子不在场?”

    “太子昨晚不在,若在也不至于乱成那样”方三心有余悸。

    常宇挑了下眉头:“亲卫军竟然不进场维持秩序,昨晚哪位国公当值?”

    “成国公”

    想弄死常宇的勋贵一定很多,但有几个人特别的想,朱纯臣和李国桢绝对是其一,然则在昨晚常宇遭到狙杀的时两人恰恰在皇宫里当值,不知道是有意避嫌又或是巧合。

    而且还非常巧合的昨晚拳馆出现混乱,且他和太子又都不在场,在加上两个马前卒又恰恰都是手里有免死铁券的,这戏越来越精彩了呢。

    搞事情!常宇冷笑,不在言语,急急朝乾清门走去,迎面走来很多大臣,却是刚刚散了早朝。

    常宇大步流星迎了上去,目不斜视,朝臣中人认出他的便开始指指点点,低声窃语,他却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一副目中无人之态。

    “常公公”便在这时,有人叫他,有点耳熟。

    扭头望去,却是史可法。

    “尚书大人”常宇连忙走了过去,微笑施礼:“大人这是刚刚散朝么?”

    “正是”史可法眉头紧皱,似有心事,想来应该是和南边匪患有关:“常公公脚步匆匆这时去面圣么?”

    常宇点了点头,心下窃喜,史可法当众主动和他寒暄,这说明那那天天会晤已让他对自己有所改观。

    “哦,那常公公便去忙吧,下官这也要回衙门去”。史可法作别。

    “咱家正有事找尚书大人,待回边去兵部寻您”。常宇轻声道,史可法脸上泛起一丝疑惑。

    “公事”常宇轻笑,拱手道别,转身离去。



    乾清宫,刚退早朝的崇祯在翻阅奏折,眉头拧成了麻花,没完没了的天灾人祸,雪片似的坏消息接踵而来,干旱,鼠疫,兵祸……时刻压的他透不过气。

    闻常宇求见,脸色终于稍好些,毕竟这个心腹太监总能给自己带来好消息。

    只是乍一听闻,竟然是勋贵联手行刺内官大事,这算是好消息么?

    转念一想,当然好!

    “可曾受伤?”崇祯满是担忧的望着常宇。

    “刀伤四十二,箭伤两处”常宇说着便开始解衣,他虽有超强自愈能力,但因为伤口较深,时间又短,虽已止血且正在愈合中,依旧触目惊心。

    崇祯眼见如此,蹭的站了起来,哐当一声重重砸了龙案,怒不可遏道:“简直是胆大包天,朕的福将他们也敢杀,若失了你,朕要把他们满门抄斩!”

    “皇上,他们手里有免死铁券!”常宇轻声道。

    “哪又如何!”

    崇祯厉吼,喘着粗气,应是气愤到了极点,他知道常宇帮他背锅,有人想至他于死地,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崇祯是有点点沾沾自喜的,帝王御下之术嘛,讲的就是个平衡,这样挺好。

    但眼见真有人动了手,且真的差点就杀了,他可就无法接受了,常宇不能死,因为如他所言这是福将啊,大明的救命稻草绳,能捞钱,能打仗,死了去哪再找这么顺手的。

    “皇上,您看臣身上的这些伤口像不像白花花的银子”常宇眼见崇祯如此愤怒,不管他是因公还是因私,心中还是有些感动的。

    “你……”崇祯一怔,心中暗叹,这小子竟然和我想到一起了,他竟如此机灵,也如此的忠诚,处处为皇家着想。

    “你甘心?”崇祯走过去,亲自为他把衣服穿好。

    “此等废物,杀与不杀何异,反而若是杀了落人口实,让皇家颜面无存,倒不如废物利用为国做些贡献得了!”常宇淡淡说道,心中也是暗叹,崇祯果真是老奸巨猾啊,明显从刚听闻这个消息后,就想到关键,那句“你甘心”便已算承认,现在无非顺水推舟了。

    “好一个废物利用”崇祯哈哈大笑:“此事着东厂全权处理,愈快愈好”说着拍了下常宇肩膀:“你办事,朕放心!”

    “臣,领命!”常宇拱手告退。

    崇祯看着他慢慢退出,脸上喜色连连,这是一把好刀啊,好刀啊!

    君臣相见不过茶盏功夫,话都没说几句,但心意已通,阳武侯和临淮侯两人的命运已经定格。

    出了乾清门,正好见方三从远处奔来:“厂公,太子在东宫相侯”。

    常宇嗯了一声:“你去东厂胡同给春祥传个口信”说着在他耳边低声数语,

    方三转身离去。

    “常公公,常公公……”常宇真往端本宫行去,一个太监从远处跑了过来,四下张望一番,低声道:“常公公有人让小的给您捎个话”。

    “嗯?”常宇一脸疑惑。

    “国舅爷托小的给您捎个话……”太监赶紧说道,却被常宇打断:“哪个国舅爷?”

    “周国舅…”小太监赶紧回道:“周国舅说想请您到府上做客……”

    常宇眉头一蹙,瞪着那太监问道:“怎么回事”

    太监不敌他凌厉眼神,忍不住抖了一下:“常公公,前阵子周国丈几次要进宫见皇后,都被拒,后又求见皇爷也被拒,听闻思女心切病了卧床不起,派人捎话入宫,皇后依旧拒绝相见……这周国舅可能是……”

    哼,常宇翻了白眼,嘴角一挑:“去告知那个什么国舅,让他滚蛋,老子没空”说着留下傻在当地的传话太监转身离去。

    请客吃饭?

    呸!

    那点心思常宇怎会不知,周皇后得太子梦中所知,原来娘家人如此狠心,一咬牙决心和周奎暗中断绝关系。

    而周奎平日便是仰仗周皇后才能作威作福,若没了这靠山他可怎么办,眼见女儿越来越冷落,自己前日还吃了大亏,受了辱,必须要找女儿给做主,然则三番几次求见被拒,又使了几个大招,装病,让他老婆去打亲情牌在皇宫前下跪,依然不起作用,甚至周皇后都对宫内太监下了命,但凡周家人求见都不要过来报,不予理会!

    这下周奎慌了神,四下打听,得知那个被他恨得咬牙切齿的太监,竟和皇后走的甚近,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决定曲线救国,先想办法能见到周皇后解开误会再说,至于和太监的仇恨来日方长!

    于是让其长子出面邀请常宇,企图拉拢利用,能托他关系见到周皇后。

    然则,小太监聪慧过人,他那点小心思一眼就看破,直接回了句:滚蛋。

    看似大不敬,实则是留后手,他就要使劲的激怒周奎,让你忍不了做些冲动事,然后他才有机会拿把柄,毕竟国丈家才是真正的大肥肉,小太监早就垂诞三尺了。

    太子已在东宫门外相侯,见常宇到来,急急迎向前:“听闻你昨晚遇刺,可曾伤了么?”

    常宇长叹:“惊险堪比冲锋陷阵,差点就回不来了”。

    啊!朱慈烺大惊:“何人能至你于如此险境!”

    他对常宇实在太过崇拜,这几日闲着没事就去找宫字营的太监给他聊太原的事,每听到常宇酣战贼人的时候,他都兴奋的起鸡皮疙瘩,想着常宇千军万马都如入无人之境,区区几个杀手又有何惧。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匪徒以弓箭偷袭,数十人狙杀,我只身应战,若不是手下来援及时,嘿嘿……”常宇一脸苦笑。

    “匪人竟然如此张狂,堂堂东厂督主他们也敢行刺”朱慈烺喘着粗气,脸色涨红:“可曾拷问出幕后主使,本宫要去见父皇,定让那些匪徒和幕后黑手满门抄斩……”

    眼见他如此反应,常宇心下无比感动,毕竟这个少年和他爹不同,他对常宇有无比的信任,无比的崇拜,甚至有了兄弟情谊,这看似有些畸形和不可能,其实放在现在来说,他就是常宇的脑残粉。

    “此事已奏明皇上,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太子尽可放心!”

    “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们!”朱慈烺依旧怒不可遏,情绪不平。

    常宇轻笑,拍了拍他肩膀:“恨一个人最重的惩罚并不是杀了他!还有更好的”。

    “那是什么,哦!扒皮抽筋,五马分尸是不是?”朱慈烺双眼放光,又忍不住打了冷颤:“好残忍啊,不过好解气啊!”

    常宇哈哈一笑,轻轻摇手:“是让他生死不如!”

    “那是……”朱慈烺一怔。

    “殿下以后就会懂了”常宇微微一笑:“我先去要去兵部见个人,殿下同我一起前往吧”。

    “史可法是么?”朱慈烺情绪慢慢安定下来。

    常宇点头:“走吧,时间不早了,今天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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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可法新官上任,公务繁忙,近日奉旨要前去河南剿匪,各种前期准备事宜让他头大又上火,忙的手忙家乱不可开交。

    常宇和朱慈烺到兵部衙门的时候,史可法正和兵部一众侍郎,司务,郎中等二三把手在开会,听闻他二人到来连忙请如内堂奉茶。

    无事不登三宝殿,常宇身份敏感,若无公事自然不会这么直接上门寻他,且还偕同太子一起,史可法理会,即便是公事也非一般公事。

    三人见礼寒暄之后落座,常宇单刀直入:“尚书大人,近日是否要奔赴河南剿匪?”。

    史可法微微点头,看着常宇,知他乃皇帝心腹,知道此事也不意外:“下官料督主前必是为此事,只是不知具体为何?”

    “闯贼狡猾刁钻,咱家曾与其交过手略有心得,此番前来是想为尚书大人提供些帮助”常宇郑重道。

    史可法哦了一声,他非那种眼睛长在脑袋上的,不能虚心接受别人的意见的人,那晚和常宇一谈,足见人品志向,很是欣赏。况且常宇虽然年轻,但其在太原之战的确以少胜多打的李自成丢盔弃甲,狼狈而逃。

    要知道,近年贼军锋芒太盛,官兵每每逢贼必输,甚至闻风而逃,像太原这种完胜的仗几乎不可能发生,所以这小太监还是很有本事的。

    “下官还请督主多多指教”史可法谦逊的很。

    “指教不敢当,咱家只是略有心得,说与尚书大人仅供参考”常宇轻咳一声,便接着说道:“闯贼窜逃之时,兵力估摸仅剩五六万,其中主力最多两万,余下皆为挟裹之众,助威呐喊尚可,战力却不足为惧”。

    “不过一路裹挟是闯贼擅用伎俩,预估此时贼众挡在七八万或近十万,加上刘芳亮部众,总计应在二十万左右”。

    史可法和朱慈烺不由变了脸色,倒吸一口凉气,虽明这个数字里包含太多炮灰,然则人多气盛,那种气势很唬人,况且此时明军普遍士气低落患有恐贼症,一听这么多人,怕是早已经心寒胆颤,战意全无。

    “尚书大人前去督军剿匪,麾下军力几何可知?”常宇又问。

    史可法略一沉思:“皇上下旨令山东总兵刘泽清及徐州高杰随下官剿匪,二部约有四万人马,连同河南总兵许定国总计应有六七万吧!且现在内阁正在议定是否调太原周遇吉过去,若成,当有十万左右,对敌便有七成把握!”

    常宇闻言不由一笑:“尚书大人的七成把握应是源自兵力优势,贼军虽众,但流民太多,主力不过四五万,反观官军虽不足十万,然则都是正规军是吧”。

    史可法点头。

    “既是如此,大人为何只有七成把握,剩余三成呢?”常宇似笑非笑。

    “粮草不足,或者说根本还没有着落”史可法苦笑。

    “这便是咱家过来的原因,粮草事宜待会再议”常宇微微一顿道:“恕咱家直言,尚书大人太过托大,即便粮草充足,人马十万,您此去取胜把握绝不会高于五成,甚至仅有二三成!”

    史可法和朱慈烺再次目瞪口呆,忍不住啊了一声。

    “愿闻其详”

    史可法一脸凝重,眉头紧皱。

    军心,官兵惧战,怠战,民心,贼寇所往劫富济贫,深得民心,其次再看看部下的将领,刘泽清,阴险狡诈,高杰暴虐桀骜不驯,许定国老奸巨猾,说白了都是兵痞子大流氓,三人尔虞我诈,相互算计,史可法履历太浅明显压不住,甚至都可能指挥不动!

    史可法脸色极度难看,这三人的风评他自是有所耳闻,以孙传庭那般人物都堪堪镇不住,何况他这个空降司令,且不说人家孙传庭还有自己的一支精兵队伍有所依仗,他有个毛线,随从两三人而已,那几个大流氓鸟都不鸟他。

    眼见史可法如此,常宇开口安慰:“尚书大人也不必太过焦虑,皇上也知这三人狂妄自大,不易驯服,特地派一支亲卫军给您压阵,想那三人也不敢太过为甚!”

    “你,你是说,皇上要派一支亲卫军随下官出京剿匪”

    史可法一怔,随即有些激动起来。

    “嗯,前日咱家曾和皇上提过此事,应很快就有旨意下来”常宇点点头。

    “太好了”

    史可法起身,双手紧握,在房中来回踱步:“若是如此,兵力更盛,把握也大了几分,若是太原周遇吉再调过去,下官……胸有成竹不敢说,七八分把握至少不虚了吧”。

    “还是虚”

    常宇再泼冷水,端起茶杯抿了口:“三总兵皆有畏战之心,毫无斗志,亲卫军经验太少难堪大用,周遇吉大战刚过,路途遥远人疲马乏,且大部分士兵身上有伤,虽有心杀敌,却兵力不足,气力不济”。

    “如督主这般说,下官此行将一败涂地了”常宇连番泼水,史可法终有些急了,语气稍显不善。

    “那也未必,咱家来之前边说了,仅提供一下建议,如何应对还需尚书大人到了地头随机应变”。

    “督主请说”史可法调整了一下心态,坐了下来。

    “贼军最擅长的野战游击战,次之攻城,最末是守城,所以大人尽量避免和贼军野战,此时贼军在中原盘踞太久,攻城略地,占了不少州城,这样他们不光兵力分散了,打法也将以守城为主,这对官兵来说是一个利好”。

    史可法微微点头。

    常宇接着又道:“周遇吉最终极有可能会被调去堵截闯贼,他手下将士军纪严明,实战经验多,能打能拼,但其太原乃是重镇,需重兵防守,加上前阵大战折损,其能带走的兵力不多,好在还有一支清一色骑兵的金吾卫有近万人马,经太原一役也可大用,尚书大人可把周遇吉作为主力人马,至于刘泽清三总兵,可做偏师,这三人虽然畏战,但与闯贼都有深仇大恨,特别是高杰,若贼军势盛的时候,他们免不了畏战,但如逮着机会打落水狗的时候,咱家相信没人比他们更卖力了”。

    “而皇上派给您的压阵脚的亲卫军,大人可边打边练,偶尔或许能派上大用处,何况如若不出意外,皇上可能派的是亲卫军里最善战的腾骧四卫!”

    “下官受教了”史可法连连点头,起身向常宇拱手致意,常宇连忙还礼:“些许心得,愿能为尚书大人作为参考”。

    “听君一言,受益匪浅”史可法一脸诚恳,他也曾带过军打过仗,深觉常宇所言极为犀利,从用兵到用人,皆头头是道。



    感慨之余又道“调兵遣将虽为头疼,但粮草终是最关键,若无粮草,三总兵或许都不会发兵”说着长叹:“下官这几日为筹备粮草事宜,脑袋都快咧开了,刚才督主所言便是为粮草所来,可否为下官解这头疼之症”。

    “大人稍安勿躁”常宇轻笑:“国库此时尚有些剩余,皇上许三总兵每人五万饷银,他们定然会发兵,至于粮草,咱家已联合数十粮商筹备粮草为大军输送到前线,大人尽管走马上任,专心杀敌就是了”。

    蹭的一声,史可法站了起来,一脸的惊骇看着常宇,眼前这太监太高深莫测了,他头疼数天的烦恼,小太监谈笑间竟给解决了,怪不得小小年纪就深得帝心,自己还是小看他了。

    别说他,就连一句话都没说的朱慈烺也是暗暗震惊不已,常宇回来不过数天,暗中竟然做了这许多事。

    至于他一句话都没说,并非插不上嘴,而是不能说,他是太子,不能干政,哪怕提出一句建议都不行,至少这种公开场面不行,他跟常宇过来,就如同和朝堂听政那般,只能听,不能说,至于私下怎么高谈阔论那是另一回事,在外臣跟前绝对不可以,朝臣不能接受,崇祯也不能接受,这是规矩!

    回东宫的路上,朱慈烺再也忍不住了:“那粮草你是如何解决的?”毕竟按照规矩,若是有战事,粮草一般都由户部和兵部对接,有粮食就要直拨,没有就要国库拨钱给户部或者兵部采购……各种手续,各种中间商麻烦的一笔。

    而大明此时,国库没钱,没粮,地方也是一贫如洗,你要去打仗,没粮草自然不行,国库拨不了,就会从所过的地方城市要粮,有的也许会给你点,有的就说没有不给,不给就没饭吃,士兵要么不打了,要么就直接抢,各种乌烟瘴气上不了台面的是龌龊事,在这个时期简直太多了。

    可是常宇刚才的一句话,让朱慈烺实在太意外,太不解,什么叫找了粮商供粮?皇上同意了?内阁会同意?掌钱的户部会同意?还有哪个粮商会这么大胆,这么傻接这生意,薄利不说,又苦又累还危险的很……

    至少皇上会同意的,内阁的首辅也一定会同意的!当两人在东宫密语半个时辰后,朱慈烺信心十足的对常宇道:“我这就去见父皇,他一定会同意的!你真的太聪明了”。

    站在大殿廊下,看着朱慈烺匆匆离去的身影,常宇揉着脑袋,暗想我特么的聪明个蛋蛋,不过拾人牙慧罢了。

    “厂公”这时方三急急走来,竟然一头热汗:“乾清门外,三公七侯九伯联名为临淮侯和阳武侯含冤,要面圣弹劾您诬陷忠良,屈打成招,制造冤案……”

    呵呵,常宇冷笑:“三公都来了?”大明朝此时五个国公,一在云南,一在南京,剩余的三个在北京城。

    “都来了!”方三点点头:“都在乾清门外”。

    “老子面子够大的呀,竟然组团来了”常宇嘴角一扬:“皇上怎么说?”

    “皇上说此事已着东厂督办,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说,让他们散去,不过这些老爷们不罢休,赖着不走,且听闻三法司也在闹,说要旁听”。

    三法司就是,刑部,督察员和大理寺,重大案件一般都由这三个衙门一起审理,俗称三法司会审。

    且,常宇翻了个白眼:“咱东厂的案子,三法司有什么资格旁听”。

    他说的没错,东厂就是这么牛逼,权力比锦衣卫还大,只对皇帝负责,无论拿人,审人,杀人都无需其他司法机构的同意。

    “但小得感觉他们有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啊!闹了一个上午了都!”方三低声道。

    “那是自然,他们之所以如此强势,论公担心东厂死灰复燃,又如魏忠贤时期那般,论私,哪个不想弄死我”常宇轻声叹息:“所以,这案子我要春祥拿出人证物证,让他们哑口无言,让他们知道我东厂虽然嚣张,但绝不胡作非为!”

    “可是他们在乾清门外这么闹,明显就是针对东厂和厂公您的啊”方三显得很是愤怒,“这些人每天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做了”

    “你说的对,他们还真的就是吃饱了没事做”常宇哈哈一笑:“任他们闹去,便是三法司想旁听,吾亦有何惧?”说着摆摆手不想再聊这个话题,问方三道:“巩驸马爷今儿可进宫了?”

    “来了!小的刚还在乾清门见到他了呢”方三说着挠挠头:“话说这驸马爷也是每天吃饱没事做,先前乐安公主病逝,驸马爷悲痛欲绝,皇上准他在家守孝,可这几日不知怎么了,总进宫来溜达,看上去又无所事事的样子”。

    常宇笑而不语,巩永固虽是驸马,但却没啥官衔,无权无势那种,说白了的确也是一个闲人,但他是崇祯末期最信任的皇亲,经常入宫伴君,有事没事都可以到宫里溜达。

    当然他这几日到宫里看似四处溜达,其实是受命打探各种消息,掌握风向,拉拢阵营,推波助澜为常宇,为太子,为崇祯工作,毕竟他人缘好的很,做这个太合适了。

    “你去寻驸马爷,就说咱家找他有点事”常宇吩咐方三。

    “在这里么?”方三问道。

    嗯,常宇点点头,随即又道:“还是去内东厂衙门……罢了,去万岁山”。

    白天宫里人多眼杂,他身份敏感和巩永固见面越是隐秘越会被人非议,倒不若寻个既敞亮又人少的地方,即便被人看到也以为是偶遇。

    方三前脚刚走,常宇便出了东宫往南行去他打算从东华门出去,绕去万岁山。

    从东宫去万岁山最近的路,当然是奔北从乾清门穿过后宫从玄武门出来最近,但是一来乾清门外有很多朝臣在,特别听闻那些勋贵在此,他若经过,少不得一番纠缠,再者后宫白天宫门虽打开,但非当值的太监宫女一般也不会过去,毕竟那是皇帝的私宅,虽以他身份穿过也无人问津或阻拦,然则以他低调又谨慎的性格,又何必呢,绕点路就当散散步了。

    端本宫往南行不远便是文渊阁既内阁的办公楼,这边总是能看到很多进进出出的身影,常宇对这里貌似有着无比的好奇,每次经过总是忍不住的驻足看一会。

    这栋楼里的人左右着大明万里江山的千万百姓的命运,甚至连皇帝的权力都受其控制,这里才是权力中心的中心。

    看了一会,常宇默默离开,本欲直接左拐从东华门出去,突见正西皇极门(原奉天门,现太和门)前聚了一众太监和宫女正垫脚探头朝正南午门方向看着什么。

    常宇好奇心大起,扭头便走了过去。



    皇极门和午门之间是个广场,很是宽阔,常宇行走间,便见从午门进来几人,脚步匆匆,那些聚集的太监宫女突然间变得有些躁动,相互间窃窃私语,却也听不清什么。

    常宇忍不住加快脚步,走到人群跟前,他刻意掩饰自己,却也没被旁人认出,主要是旁人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这里,而是那匆匆走来的数人身上。

    那几人乍一看也没什么,只是当先一人比较出众,是一二十七八的青年,身材魁梧,样貌英俊,这人是谁,难不成是哪家勋贵的俊杰,若非如此怎会轻易进宫。

    心念间,这几人已和他们匆匆擦肩而过,向皇极门进去,这时突然有一个宫女笑着低声叫了句:“驸马爷好”

    那急匆匆的青年闻声,突然转头往来,笑了一下,宫女们立刻踱着小脚搓着手:“哇,可真是俊俏!”

    驸马爷?常宇皱了下眉头,觉得莫名其妙,转身就要离开,突然间浑身似触电一般,猛的回头朝那青年望去,却已不见身影,消失在皇极门内。

    朱媺娖的未婚夫周世显!常宇浑身颤抖。

    “驸马今日为何进宫?”常宇低声自语,却被旁边一个宫女听见,随口道:“听闻是皇后召他入宫的呢”说着抬头看了一眼,突觉得这小太监生的也很好看,而且还有些面熟呢。

    再想说话,却见小太监似失了魂魄一样转身走了。

    又见情敌!

    在太原遇见朱芷娥日久生情,硬生生的把情敌给吓跑了,而今又来一个?

    常宇对坤兴公主有爱意,更多的是一种情怀,自小看了各种的有关朱媺娖的传记,,对这个皇家少女有着无比的怜惜,她身上更多也映射了一个王朝兴衰,一个皇家的悲剧,还有那个阿九的形象太入人心。

    但此时大明尚未灭亡,朱媺娖还不是野史里的阿九,也不是正史的长平公主,她还是大明的坤兴公主,是一个皇家少女,楚楚可人又高冷骄傲的天之骄女。

    常宇还记得他刚穿越后在万岁山见到朱媺娖的时候就暗暗下了决心,不让这个少女受到任何伤害,不管大明灭不灭,都不让朱媺娖被砍掉胳膊,更不能被贼人玷污,更不能落入满清手中抑郁而死。

    可见他对朱媺娖有一种无以伦比的情感。

    然则,人家是有未婚夫的,历史上若不是因为战事便已成婚,即便明亡后她依旧嫁给了未婚夫,而自己不过一个皇家家奴,一个背锅侠,一个太监,有什么资格觊觎!

    虽说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拥有她,只要她幸福就好。然则常宇终还是无比的失落,甚至有种失恋的感觉,说来可笑,没错,他的确是对朱媺娖一厢情愿的单相思。

    此时,虽说形势还是不容乐观,但至少比历史上的此刻已缓和太多,历史上的此刻贼军已破了太原,进发大同,分兵多路入京,就连东路的刘芳亮也打到了保定,那时即将家破国亡,自是无暇公主婚礼。

    而现在,皇后开始准备操办坤兴的婚事了?若不然召周世显入宫干嘛,常宇患得患失,满脑子胡思乱想。

    史载周世显为太仆公子周君都尉,都尉是武官职,明时也不是实衔,他爹是太仆公,也就是在太仆寺里任职的一个高级官员。

    明朝有大小九卿之称。六部尚书与都察院都御史、大理寺卿、通政司使为大九卿;太常寺卿、太仆寺卿、光禄寺卿、詹事、翰林学士、鸿胪寺卿、国子监祭酒、苑马寺卿、尚宝寺卿为小九卿。

    这太仆寺在小九卿之列,属于兵部直辖,原为掌车马之官,明朝掌牧马政令,包括皇帝出行巡视的车马等等。

    而掌管副车之马者为驸马都尉,也就是说周世显其实也在太仆寺任职。

    这样看来,周家也并非算多显赫的豪门,但很显然明朝皇帝嫁女并非太看中家世,毕竟整个大明朝的也没用女儿来和亲或者其他的。

    这一个小插曲让常宇患得患失,有些神不守舍,直至到万岁山脚下被方三喊住,才恍然回神。

    方三朝万岁山的树丛中一指,常宇会意,强行调整了下心态,抬步走了过去:“咦,这么巩驸马爷么,这么巧来溜园子啊”。

    “呀,原是常公公,真是凑巧,不若一起走走”。巩永固微笑道。

    “甚好,甚好”

    常宇走了过去,见巩永固虽强颜欢笑,但一脸疲色难掩,苍老了很多,看来乐安公主的去世对他真的是暴击。

    “驸马爷要保重身体,府上幼儿还需您照顾”常宇忍不住的握住巩永固的手。

    巩永固重重的点了点头,长叹一声,随即低声问道:“常公公你约我过来可是有要事商谈”。

    “非常重要!”常宇四下看了一眼:“咱们边走边说”。

    两人顺着山道,缓缓上行,常宇言简意赅的把他军粮采购权移交民企的计划盘出。

    巩永固闻言也如同朱慈烺那般感觉不可思议,但又觉得十分可行,连番发问,常宇一一解答。

    其实这个计划若成,可谓一举多得,一来可以有效且快速的为军队供粮,最大限度的为朝廷省钱,省力,节约各种成本开支,二来创造很多新的职位,解决一部分人的就业问题,三可以有效帮常宇洗钱赚钱。

    他之所以要把这件事说给巩永固听,一来巩是崇祯最宠信的皇亲,他觉得可行力荐之下崇祯点头几率更大,且以崇祯多疑的性格,即便点头了,这么大买卖他自然也要派个信得过的人盯着,这个人必然是巩永固,甚至可能会让他专门负责和那些民企进行对接业务。

    其实一开始常宇考虑过拉太子或者巩永固入股,后来仔细盘算一下还是放弃了,毕竟这两人都是皇帝最亲密的人,他要用这生意洗钱,若被发现一二痕迹,便又落了把柄,而且本是实在的民企若有那么多皇亲入股,岂非又成国企了,少不了各种乌烟瘴气的事,想想还是作罢。

    “这绝对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为何还没奏请皇上,皇上决然会准的”攀上万岁山头,鸟瞰整个皇城,两人顿感心旷神怡,巩永固更是情绪激动。

    “前几日刚生出念头,思虑谋算后觉得可行才给太子说了商议是否可行,他却急急去见皇上去了,若咱家所料不差,不多会皇上便会召见”常宇淡淡一笑。

    “若然如此,待会我陪你去面圣,此事体大,当特事特办,欲办从速啊!眼下南北皆在用兵,军粮缺口巨大,实在十万火急之事,若有民商愿意承办此事,真乃雪中送炭的好事。不行,我现在就要去见圣上”巩永固本就是操心国事的大忠臣,此时哪里还有闲心吹风看景,急急就要下山。

    “厂公,皇上召您入宫!”恰在这时,山下方三开口呼喊。

    常宇和巩永固对视一眼,二人急急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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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年间,当范毓宾上书请求代办采购军粮的时候,康熙帝大喜。

    帝心大悦到什么程度常宇不得而知,然则崇祯的浑身上下连毛孔都散发着喜气让他知道自己再次蒙对了。

    乾清宫内,崇祯帝来回踱步,双手搓个不停,若不是脸上喜色,很容易让人误会他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太子所言当真属实?当真可行么?”崇祯望着常宇问道,眼神撇到旁边的巩永固忍不住又是一笑:“他竟能想出这种法子,当真……不可思议”。

    “臣先前得闻,也深以为然,皇上,此事若成,当真利国利民!”巩永固躬身道。

    “先听他说”

    崇祯一指常宇:“太子说的七七八八,你从头到尾详细再说一边”。

    常宇道了声是,而后把计划全盘托出,崇祯几人听的心痒不已,连连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大干一场。

    “此事若成,每年至少为朝廷剩下各项支出数百万,节省人力物力不计!且比原先更具有时效”常宇最后做了个总结。

    崇祯强捺心中激动,轻咳一声:“朕要问你,采购运送军粮,又苦又累且价格低远低朝廷预算,价低利薄,会有民商愿意接手?”

    “有”

    常宇肯定道:“臣刚滋生此计时,曾在江米巷暗访许久,和一些粮商谈过,他们兴趣极高,只叹没这机会呢”。

    “却是为何,如此薄利,又苦又累且若有所耽误将是大罪,为何如此大的兴趣冒这风险?”崇祯不解。

    常宇微微一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商人重利,自是唯利是图,虽说采办军粮又苦又累又有风险且利又薄,但为朝廷做事便是最大的利益”。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要的其实是替朝廷采办军粮这件事背后所带来的利益!”崇祯立刻反应过来!

    常宇点头:“为朝廷采购军粮,被朝廷特批为皇家做事的商家,这背后自是有很大的利益可图”。

    巩永固和朱慈烺恍然大悟。

    崇祯重重点头,:“他们现在要的是名,有了名之后自然有利益,为朝廷办事,朝廷将来自然不会亏待他们”说着哈哈一笑:“你说的没错,商人唯利是图且目光长远啊!”

    “可是你是如何想到让民商带代办采购军粮的?”

    崇祯看着眼前这小太监实在觉得不可思议,他的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怎么会如此天马行空。

    “臣其实是在张家口查范永斗等通敌奸商时有所悟,臣当时在想,这些奸商明明都是大明子民,为何却要甘冒风险为满清做走狗,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想抱清狗的大腿,当然清狗自也是许了他们什么好处,比如将来做个皇商啥的!”

    “原来如此”崇祯沉默半响:“皇商,这应是那些民商不辞辛苦的背后最想得到称号吧,常宇此时交由你去办,越快越好,若有商家愿承办军粮采购,朕赐他皇商之名!”

    “臣,领旨”常宇看似风平浪静,内心早已经澎湃不已,发财了,发财了。

    “采办军粮,又累又苦且不说,尚需极大的本钱垫付,一般粮商只恐承担不起”巩永固在旁边说了一句。

    “一家不成,两家呢,三家呢!”常宇淡淡一笑,驸马爷有点小看京城那些商家了,有的家底并不比那些勋贵薄,甚至远超之。

    一说勋贵,崇祯好似想到了什么,看着常宇似笑非笑:“乾清门外聚了一群,就连三法司的也来凑热闹了,这动静可闹的不小啊,你这人缘貌似不佳,远不如巩爱卿”。

    “那是,驸马爷为人谦恭又有才,人人以相交为荣,却不是臣这般人神共愤”常宇呵呵一笑。

    崇祯哼了一声:“耍嘴皮子,可与那俩大逆不道谈好价钱了没?”

    “尚未来得及,臣欲晾晾他们,让他们不知深浅,惊恐之下主动找臣谈,这样也好要个好价钱!”

    “就你机灵”崇祯忍不住笑了,随即又道:“你即将出京,此事不能拖太久,欲办从速,朕手头正好要用钱呢”。

    常宇赶紧应了。

    “还有那采办军粮之事,更要从速,不日史可法便要南下,大军出动,军粮不能短缺,此事体大,容不得一丝差错,这几日可有你忙的了”。崇祯一脸凝重。

    常宇苦笑:“皇上,时短差重,臣分身乏术,请求皇上派人协助一二可否?”。

    崇祯嗯了一声:“你要谁?”

    “锦衣卫指挥使吴大人可协助臣办理行刺案件,巩驸马可协助臣办理民商采办事宜”常宇脱口而出。

    崇祯心中暗喜,这小子不光聪明机灵更知趣。

    “准了”

    “还有,民商代办军粮事宜,是否要经内阁同意,臣怕……”常宇又道。

    采购是个肥差,直接拿走便是动了一部分人的奶酪,少不得有人从中阻挠,所以常宇得要个话,下手才知道轻重。

    崇祯冷笑:“此等利国之事,谁从中阻挠便是其心可诛,不过内阁都是明事之人,你尽管放手去做”。

    从玄武门出了皇宫,常宇立感头晕脑胀,如他所言现下手中事太多,且都极为繁琐上头又催的急。

    “方三”

    常宇看到玄武门外筒子河边一直在候着他的方三在和几个人在闲聊,竟然没发现他,忍不住喊了一声。

    方三闻言回头,急急小跑过来,身边紧随一人,竟是几日不见的胡岭。

    胡岭在太原头部受伤,虽常宇回京治疗,这几日一直在宿舍呆着,少见露面,乍一相见常宇也觉得亲切:“连忙迎上去,外边风寒你怎么出来了,伤势如何了?”

    “好多了,天天在屋子里憋得很,出来透透气,对了厂公,咱们是不是又要出宫了,听春祥说是要去北边了?”

    常宇嗯了一声,便替胡岭检查伤势,脸色凝重:“我知道你找我何意,你伤在脑袋上,不容小觑,这次就安心在宫里养伤吧”。

    “厂公!”胡岭一下就急了:“求您带小的出去吧,这点小伤不算事,死不了的!”说着就要跪下去。

    “起来”一声低声怒喝,胡岭赶紧起身,低着头喘着粗气:“求您了!”

    哎!常宇叹口气:“妈的,一个个都心野了”说着抬腿就走,胡岭大喜紧跟其后:“厂公您这是同意了!”

    “三儿,去通知春祥及锦衣卫吴大人到内衙门议事”常宇没理会胡岭,疾走呼叫,方三转身小跑离去。

    “你去把老胡给我找来”常宇又对胡岭道。

    “好嘞”

    胡岭一脸喜色,拔腿就跑,跑了数米还不忘回头朝常宇大呼小叫:“厂公您瞧小的现在没事吧,能跑还能跳……”说话间险些和一个路过的太监撞到一起。

    妈的,常宇翻了个白眼,无语朝内衙门径直走去。

    乾清宫内,崇祯还在和巩永固及太子朱慈烺,喝茶说着什么,三人表情一会舒展,一会凝重,王晨恩在旁边低头伺候着,不言不语,偶尔似在沉思。



    内东厂衙门一间偏房内,常宇坐在窗前手握茶杯看着院内的花枝出神,时而蹙眉,时而轻轻摇头。

    老胡蹑手蹑脚站在门口探头瞧了一眼叫了声:“厂公”。

    常宇扭头看了他一眼,招了招手,让他进来,然后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老胡应了一声,急匆匆的离去,差点撞到门口的胡岭。

    出了内东厂衙门,老胡直奔东安门跑去。

    东安门外聚集不少马车,这是附近车行在皇宫外揽客的,老胡急急上了一一辆马车:“西江米巷”。

    江米巷就在大明门外,是北京城最大的粮食批发零售市场,百姓买米,粮商采购均在此第,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宋思扬的宋家米店便在西江米巷内,原本是个不大不小米店,在众多店铺中不甚起眼,然则从今儿一早很多人发现,宋家米店东西两侧至少有四家米店同时摘了招牌关了门,有消息灵通的说,宋思扬以高价给盘了下来。

    新东家新气象,宋家米店正在酬宾活动,引得大批买米的百姓聚集于此,以致把街道堵得水泄不通,十余大汉正在大呼小叫的维持秩序,引导交通。

    老胡费了好大劲挤到前头,刚要去店里就被一个大汉拦住呵斥他不排队,然而听到老胡嘀咕一声后,大汉立刻变得恭敬起来,连忙把他请进店。

    米店是个前店后院的两进院子,老胡跟着大汉进了院子发现有更多的大汉聚集,一个个看上去都不善茬。

    大堂门口有两个汉子远远见老胡身影走了,便钻进房内,很快从里边涌出一帮人,以姜一平为首的十二太保竟全聚集于此,众人连忙把老胡引到房内说话。

    不多会,宋家米店突然敲锣打鼓,张灯结彩热闹起来,排队买米的百姓有些懵逼的看着店家把那个宋字招牌摘下突然换成“八达通”三个烫金大字。

    难不成这宋家米店也换主了,围观百姓大奇,议论纷纷谁这么大手笔一下盘下五六家店,且这八达通啥意思和八达岭有关系么……

    店外吃瓜群众看热闹,院内后堂十二太保却眉飞色舞,举杯庆贺,每个人都满面红光,因为从今天起他们将洗白了,什么下九流勾当拜拜了您,爷们要光明正大的赚银子去咯。

    在常宇的牵头下十二太保达成一致,投下全身家当准备大干一番,要跟着这个东厂头子一边为朝廷效力,一边发家致富。

    以民企接收国家项目,一开始他们真的觉得不太靠谱,除了没有这种先例外,更多的是他们觉得这种好事怎么可能落在自己这种人头上,那么多家勋贵几乎家家做生意,这种项目当然他们中标几率最大呀。

    所以诸人心理七上八下,待见到老胡的时候,便知道事情已尘埃落定了,宫中那位爷果然给力。

    “常爷说了,最迟明儿皇上便有封诏下来,诸位以后便是吃皇家饭的,板上钉钉的皇商!”老胡在这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礼遇,脸上难得乐开了花。

    “多谢常爷提携”众人大喜,难以自已,纷纷举杯祝贺,老胡又交代了些事便匆忙告辞,方八着人送了他五十两银子,老胡坚拒不收,说是怕被责罚,在众人不解中离去。

    江米巷众人庆贺,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皇城里内东厂衙门内,常宇的茶水刚续第二壶时,春祥和吴孟明前后脚到了。

    吴孟明近日很少露面,不知在忙些什么,但见其神采飞扬,便知小日子滋润的很。

    见到常宇,老吴一脸堆笑问好,常宇挑眉轻笑:“老吴,家里有喜事啊,乐的嘴巴合不拢”。

    嘿嘿嘿,吴孟明打个哈哈:“今早门前喜鹊叫个不停,正想着有啥好事呢,原是厂督相邀,听闻厂督要北上了难不成有啥买卖给卑职介绍,不过丑话先说在前边,北边卑职可不去的!”

    “怂逼样”常宇骂了一句,招呼二人落座,此时天已晌午,便吩咐方三去隔壁的尚膳监弄点饭菜过来。

    “督主说卑职怂,卑职就认了,北地苦寒,鞑子又在侧虎视眈眈,凶险无比,卑职还是乖乖呆着京城为皇上跑跑腿吧”。

    常宇撇撇嘴:“银子到手了吧?”他说的是从太原带回来的那些黑金,进京后放在东厂胡同那边的衙门秘密保存。

    吴孟明点点头,咧着嘴笑了。

    “那点银子就知足了,出息!”常宇一脸鄙视,实则吴孟明这次出京弄了小十万,已算巨款了,不然这货能乐的嘴巴咧到耳根后。

    “莫非督主有大买卖?”

    吴孟明一下就来了精神,他天生贪财,除了钱几乎对其他没有兴趣,此时已从常宇话中闻出了味道,没人比他更知道这位小爷会来事,能捞钱。

    眼见吴孟明已咬钩,常宇心中暗笑,表面却一本正经:“大的很,大到咱家都吃不下,这不便寻吴大人过来看看您胃口如何”。

    “卑职胃口大的很呀,特能吃”吴孟明蹭的站起来,双手乱抖,拍着自己的肚皮道,他竟激动到失态,春祥在旁边瞧的直乐。

    “先坐下,先坐下”常宇摆摆手,吴孟明尴尬的摸了摸头落座:“督主,您给卑职说说啥买卖,有风险么?”

    “正儿八经的生意不偷不抢,何来风险”常宇翻了个白眼,顿了一下道:“不过这么大便宜咱家不能白白给你占了,你得先帮咱家个忙”。

    “督主尽管说,只要卑职帮的上的,义不容辞”吴孟明拍着胸口打包票。

    “你当然帮的上了”常宇轻笑,凑过去低声道:“前日深夜咱家遇刺的事吴大人是知道的吧,咱家拿了两位侯爷吴大人应该也知道了吧”。

    吴孟明顿时有一丝不好的感觉,微微点头:“听闻过,据说两位侯爷已经招了?也听闻三位国公联同不少侯伯在乾清门外请愿呢,说督主屈打成招,陷害忠良啥的……”

    “吴大人知道的的确不少”常宇嘿嘿笑了笑:“这案子看似复杂牵连甚广,其实皇上早已拍板下了定论,就是把影响降到最小,利益最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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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孟明是什么人,老油条了,一听常宇这话,便明白了个七七八八,知崇祯并不打算真杀了这两个有免死铁券的勋贵,因为杀了反而没啥利益,到不如趁机弄点钱花,简单来说就是,罪名要给你定了,帽子戴正,拿钱赎命,同时还彰显皇恩浩荡,看你犯了死罪当斩,不过看在老祖宗给你家的那块铁皮的份上,俺老朱家言而有信,就不杀你了,罚点钱了事。

    “皇上既然已经拍板,这是就简单了呀,督主照办便是”吴孟明随口道。

    常宇突然又笑了,笑的吴孟明浑身不自在:“咱家近日就要出京,手头事务繁忙,实在抽不开身,而东厂一来人手不足,二来缺乏办这种大案的经验,所以咱家特请吴大人前来坐镇,帮个忙,为表感谢,回头大买卖送上”。

    我擦,就知道要拉我下水!吴孟明心头暗骂!

    这家伙喜欢捞钱,别的没兴趣,历史上也是忙着捞钱没时间却陷害忠良啥的,可眼下常宇就是要拉他下水,虽说不是让他陷害忠良,却是让他对抗勋贵。

    再者的确东厂人手不够,春祥等人也是经验不足,稍一处理不好就会出大乱子,但常宇叫吴孟明来帮忙其实就是为了把他拉下水,一起扛!

    勋贵集团人多力量大,关系网错综复杂实力强,常宇虽有崇祯在后边顶着,但也感吃力,这个时候把吴孟明拽过来一起抗,就轻松多了,东厂和锦衣卫联手处理的案子,那些勋贵的炮口就不会只对着常宇自己了。也会掂量同时得罪皇上两把刀的后果,使坏前便会三思后行。

    “些许小事,举手之劳,何况锦衣卫本就有协助东厂之责,此事义不容辞!”吴孟明立刻表态,他算是想明白了,常宇既然开口了,这事他根本就跑不掉,反正都是伸头一刀,与其扭扭捏捏还不如表现的爽快些,何况后边还有大买卖呢。

    “吴大人痛苦,这份情咱家记下了!”常宇起身拱手,吴孟明赶忙回礼:“督主,客气了,客气,份内之事而已,不知督主说的那大买卖……”

    “吃饭,吃饭,先吃饭……”正好这时方三送来饭菜,常宇赶忙招呼起来,吴孟明只好坐下吃饭,实则内心急的不行。

    然则常宇却不慌不忙的和春祥说起事来,:“把太原的人手全部抽走,一部分朝东敌占区潜伏搜集情报,一部分立刻北上建立快速应急渠道”。

    “直接向史大人交接么?”春祥问。

    常宇摇头:“除非是重大情报可报知史大人,一般事务直接送达圣前或者我这里,你们只负责搜集打探消息,不准干预其他事”。

    “人手恐怕不足”春祥说着撇了一眼吴孟明。

    “锦衣卫的人手,春公公可随时调用”

    吴孟明很有眼力,事实上,东厂的下级行动人员本就是由锦衣卫充当的,东厂也有权力调用锦衣卫的人马。

    “唐总兵那边可有消息了?”常宇又问。

    唐通部八千人马临驻昌平,常宇北上问崇祯要了这支人马,他前日遣人去叫唐通来京城见他。

    “应在今日便可达,他到了的话回直接去东厂胡同衙门等您的”春祥道。

    “张家口那边,秦兴可有什么消息送来?”秦兴在张家口负责侦办范永斗等奸商要案。

    “尚未听到什么消息”春祥摇头。

    常宇不语,范家等奸商最终都是免不了抄家灭祖的,但东厂现在秉持人证物证,这就需要一些时间,况且那些奸商在当地势力盘根错节,推展绝非那么顺利,若不然他也不会调锦衣卫的都指挥王国兴前去协助。

    “快马送去口信,先封查其家产,再搜证据,抄其家资现银立刻送至京城封入国库,待会你去兵部一趟,请个文书要当地官兵派人押送过来”。

    春祥赶紧应了。

    “吴大人,着急了吧”

    常宇和春祥谈完公务后,午餐也用完,春祥离去,房中便剩他二人。

    “不急,不急”吴孟明挥了挥手,赶紧围常宇沏茶:“督主,到底啥买卖……”他怎么可能不急。

    哈哈哈,常宇轻笑,示意他坐下,然后低声把民企代办军粮事宜说了,一开始吴孟明转不过弯子,觉得这买卖又苦又累风险大却又薄利,算什么好买卖,略显失望,待到常宇稍一提示,他便明白了这其中巨大的商机,顿时就坐不住了。

    “别的不说,就只皇商这个招牌便值天价了”常宇嘿嘿笑着:“还有我刚说张家口那边的事你也听到了,那边的奸商通敌卖国几乎被我全窝端了,对外贸易那么大的一个市场,最终中落在谁手里,吴大人心理没点b数么,你胃口再大,肚皮也会给撑破的哦”。

    “原来,原来督主早就盯着那块肉,怪不得,怪不得要把姓范的等人一窝端了!”吴孟明立刻又失态了,在房内走来走去像个发春的猴子。

    “扯淡”常宇佯怒:“范永斗等人通敌卖国,咱家依法惩治公事公办,怎么弄得像咱家公报私仇似的”。

    “口误,口误,督主见谅”吴孟明赶紧拱手道歉,微微一顿又道:“这么大的买卖得不少本钱吧”。

    “那是自然,首先军粮需要垫资,咱家联系十二个商家也仅凑了不足两百万,我自己又东拼西借点总计加起来不足三百万,尚有不小缺口,吴大人您能投多少?”

    啊,需要这么多!虽说吴孟明知道本钱投资不小,但还是出乎他意料:“督主,您是知道卑职的家底,撑死不过二十万!”

    “既是如此,你就投个二十万吧,多投多赚,军粮虽是利薄,但薄利多销,加上回头其他营生,嘿嘿……便是张家口的外贸营生一年少不得也有百万进账,按比例分成,吴大人也能拿个几万两,不错了,一年坐着不动,赚着干干净净的几万块,夫复何求啊”。常宇絮絮叨叨看似随口说些有的没的。

    吴孟明却坐在桌边低头看着地面,双手不停的揉着脑袋,嘴里嘿哈着,不知道在想啥,常宇也不言语,端着茶杯慢慢喝着,一会看看外边,一会悄悄吴孟明。

    眼前这个生意前景的确不可估量,这是真的,需要本钱很大也是真的,但他拉吴孟明入伙却是另外一个原因:绑住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吴孟明贪财好使唤,但其毕竟是崇祯的人,常宇若是搞点私头多多少少要防着他点,但把他拉入伙就无需费这份神了,且有锦衣卫指挥使这个股东,生意将来只会更顺风顺雨,就是遇到了麻烦,东厂和锦衣卫联手起来,一般麻烦烟消云散。

    “督主,这样吧,卑职投八十万”

    半响,吴孟明咬咬牙,蹭的站了起来,像是做了很大决定。常宇心中暗笑,这家伙果然经不起诱惑了,毕竟胆颤心惊的贪污受贿搞黑钱,每天提心吊胆,哪有这种光明正大的赚银子来的安心。



    “哇喔,吴大人好手笔啊,没成想吴大人竟有这么大家业”常宇故作惊讶,其实也真的有些小小意外,毕竟吴孟明上任还不足一年,捞的并不多,加上这段时间跟自己赚的外快,撑死也就二十余万,当然也许人家本就大家大业的,毕竟能做锦衣卫指挥使的都是官几代。

    一听常宇这话,吴孟明有些慌了,连忙摇手:“督主不要误会,卑职略有家资,现银能凑个三十四万,准备在出手几套产业,然后从亲友处再借一下,勉强应该能凑齐这个数”。

    “啧啧啧,即便这样吴大人也是家大业大啊,不似咱家这般两袖清风,无家无业,就是想卖点产业还钱也没得卖,便是想借钱也没地方可借哦”常宇哭穷

    吴孟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理暗骂,你两袖清风,鬼才信,刚才说东拼西凑近百万,哪凑的……

    常宇好似看出他的心思,莞尔一笑:“咱家凑的那些银子都是身边兄弟在太原赚的拼命钱,咱家拿来帮他们投资,做个长远打算”。

    “也是,也是”吴孟明附和点点头。

    两人又说了会话,吴孟明便离开去了东厂胡同,正式接手刺杀案。

    “老胡,备车,去大栅栏”吴孟明前脚刚离开,常宇也起身打算出动,却在这时方三跑来告知太子要见他,就在东华门外。

    东华门距离内东厂衙门没多远,常宇急匆匆赶去,远远就见到筒子河桥上有两个身影在驻足说着什么,仔细一瞧正是朱慈烺和巩永固。

    “太子殿下”常宇叫了一声,又向巩永固施了礼。

    “殿下召臣至此,可是有事”因巩永固在侧,常宇言语间不敢太随意。

    朱慈烺脸色有些凝重:“北边和南边都来了不好的消息,只恐你明日两天必须离京了”。

    “还有那军粮之事,必须从速,皇上问你最快多久可着手筹备”巩永固在旁低声叹息:“南边军情紧急,皇上下旨让史可法领兵剿匪,但粮草不足难以起行,恐延战机”。

    看来崇祯果然不出意外的让巩永固来跟进这事,不然有话可直接召常宇去问何必又要多个传话筒。

    “战机稍纵即逝,不容耽搁,臣建议史大人可即时轻装出京,至于军粮,三天之内第一批便能发出”。常宇眉头一挑肯定的说道。

    “这么快!”

    朱慈烺和巩永固大吃一惊,满脸惊讶,要知道朝廷采购军粮都一套非常繁琐的程序,慢,很慢,非常慢,以及极其墨迹。

    然则常宇这边建议才刚被批复,他就许下三天内供一批货,这也太快了,快到不可思议。

    “一会臣去寻那些民商商议此事,驸马爷若无事可同往”常宇微微一笑,他既然敢夸下海口,自然是有底气的,早在他去太原之前就已经密令宋思扬为其大肆屯粮,这段时间少说手头也有数万石现粮。

    “这……也罢,本也闲来无事,便同常公公去长长见识”巩永固耸耸肩,一副轻松模样。

    “太子可要去?”常宇问道。

    朱慈烺苦笑:“本宫哪有如此自在”说着长叹一声:“还有你说的那么蹴……对了足球的事,本宫还正在筹备,不过这玩意真的能赚钱?别搞砸了被父皇责备不务正业”。

    哈哈哈,常宇忍不住笑了:“但凡能赚钱的营生都是正业,还有,足球这玩意一旦搞起来会赚大发的,十场拳赛都抵不上一场足球赛,好好搞!就照咱们先前说的那样搞……”

    两人扯着足球话题,吐沫横飞,巩永固在旁边听的云里雾里,不知这个小太监又搞什么花头,但从他俩言谈中一口一个大把银子,看来又是个搂钱的项目,眼见朱慈烺兴致高昂,他也忍不住的暗笑堂堂太子爷,被这小太监带偏了,满脑子都是钱。

    不过想想便也理解,国库需要钱,崇祯需要钱,况且太子日常并无什么事可做,甚至还不如京城满大街游走的那些纨绔潇洒自由,每日呆在深宫高墙内实在乏味的很,常宇给他找了两个项目,拳赛和足球都是年轻人热爱的比赛,且又能捞钱,简直就是投其所好,何况又能充实生活,锻炼能力,这也是崇祯不加阻止的原因之一,当然这些“不务正业”若被那些文臣及太子太师之类的知晓,少不得又是一番闹腾。好在朱慈烺也深知其道,躲在后边偷偷操控而已。

    东安门外常宇和巩永固上了马车,沿着皇城直奔正阳门而去,马车周边有数十锦衣卫跨刀随性,街上行人车马见了都远远躲开,知道车里是惹不起的人。

    “常公公向来低调,而今如此……看来外边形势真的非常严峻了”巩永固看着车外的随侍锦衣卫眉头紧皱。

    “咱家回京后,出宫两次连番遇刺的事驸马爷应听说过吧”常宇嘴角一挑,露出一丝笑意。

    “有所耳闻,知之不详,听说东厂的拿了两个侯爷被指证为幕后指使,以致引起其他勋贵抗议,指责东厂屈打成招,栽赃陷害,在乾清门外请愿呢”。

    常宇耸耸肩,微微一笑:“以驸马爷之见这是怎么回事呢?”

    巩永固盯着常宇看了半响:“我信你,从第一眼见你时就对你深信不已!”

    常宇闻言,立刻正了身子,对巩永固拱手作揖:“得君一言,足以!”

    大栅栏作为京城最出名的红灯区及商业区,不管白天黑夜街头永远都是车水马龙,摩肩继踵,各种营生的店家林立,其中当数青楼为最,次之便是酒铺戏楼。

    广和楼原是一茶楼,前店后院,此时正在装修,听闻被一大豪盘下要改建成戏楼,传言纷纷。

    马车在广和楼前停下,常宇打量这座有些年头的建筑,心中感慨,这栋楼就是在清朝时期的四大戏园之一,此时却阴错阳差的被太子派人暗中盘下,准备用作拳赛场,为京城注入新的娱乐项目。

    楼后是二进院子,没多大,但雅致的很。

    十二太保此时正在后院大堂里喝茶闲聊,每个脸上都难掩兴奋之色,听闻常宇到来纷纷出门迎接:“常爷,您来了,常爷请……”



    十二太保一个个热情如火,常宇微笑以对,却把旁边的巩永固看傻了眼,眼前这数十人怎么都凶神恶煞似的和印象中的商人样子大相径庭。

    “来,我给诸位引见一下,这位是巩大人”常宇指了下巩永固,然后给姜一平等人使了个眼色:“诸位多亲近亲近”。

    “原来是巩大人,草民见过巩大人,巩爷您请…………”姜一平等人纷纷拜见,可把巩永固给忙坏了,一时间忙着应付,却也没记得清几个人的名字,倒还好,记得姜一平和方八了。

    姜一平等人事先接到消息到广和楼议事,见常宇带了个陌生人来,一个眼色便知大概,相互之间心理都有了数,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诸人热情如火,把常宇和巩永固请到堂内,沏茶倒水相互寒暄后便依次坐下,目光热辣辣的盯着常宇,知道马上就要重要指示了。

    轻咳一声,常宇正了正脸色,一扫众人道:“咱们长话短说,既然诸位接了这买卖,就要扛起这责任,军粮事关重大,容不得一丝差错,否则可不是仅仅是亏本赔钱这么简单的了,若误了事,抄家灭祖也不为过”。

    诸人忍不住浑身一颤,虽说这话常宇早就说过,此时再听一遍,依旧感觉一股寒气逼人。

    “不敢,不敢,草民等承蒙皇上信任委此要任,自当赴汤蹈火,尽心尽力办好事”姜一平为诸人之首,连忙起身表态。

    “你们其实是十二个商家联手接的这生意么?”这时巩永固插了句话。

    姜一平连连称是,巩永固点点头不在言语。

    “这种拍胸口冠冕堂皇的话少说,咱家要的实际行动,眼下朝廷要调兵南下,急需军粮,尔等三天内需紧急调来一批,可能做到?”。

    三天!

    众人纷纷诧异,窃窃私语,脸现难色。

    常宇和姜一平,方八六目相对,随即轻咳一声:“有困难?”

    “困难是有,但草民等会尽力,只是不知大人所言的第一批需要多少?万石左右三天尚能凑齐,若是再多会有压力”。方八郑重说道。

    “至少三万石(明一石约九十公斤)”常宇斩钉截铁。

    一开口就是六万斤粮食,顿时大堂鸦雀无声,姜一平等人低头咬着嘴唇不语,巩永固皱眉,目光在众人身上扫来扫去。

    “三天之内吾等必能筹齐三万石,若不然,愿受军法处置”姜一平和方八对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齐齐起身对常宇抱拳道。

    “好!”

    常宇抚掌,不过随即笑道:“你等又不是军人,受什么军法处置,不过话说回来,若有耽搁自也少不了别的惩罚”。

    巩永固暗暗松了口气。

    代办军粮的难度不仅仅是要预先垫资采购,还有运输这道难关,路途遥远,道路坎坷难行,同时还需要大量骡马粮车以及护送人手,这都是不小的开销,最困难是在极短时间内安排到位。

    好在十二太保都是北京城数得着的势力,身家虽然不敢说多厚,但人脉广,而且手下多,哪一个手底下最少也有百八十个兄弟。

    所以人力方面对他们来说不是算不上难事,十二家手底下加起来少说也千把人,虽不至于绰绰有余,但所差并不多。

    剩下的只余物力,大批的车马需要采购或租赁,而且只有三天时间,的确紧迫。

    其实这种事常宇早和他们商讨过,如今煞有其是的再说一遍,无非是给巩永固听的。

    且巩驸马爷的确在暗暗庆幸,十几家联手家底虽不一定逼得上某一大富商,但人脉,人手调动及机动性的却是一家拍马难及的。

    茶水换过三次,堂中诸人事无巨细都拿出来商议,划分任务,责任到人,常宇偶尔提出自己的建议,而巩永固几乎全程都在听,都在看,不发表任何言论。

    时间一分一秒滑过,转眼便已到申时(下午三点)有锦衣卫来报,蓟镇总兵唐通东厂衙门侯见。

    眼见事情也商量的差不多,常宇便起身告辞,十二太保也匆匆离去,三天时间六万斤粮食要准备妥当上路,任务极其艰辛,他们要漂亮的完成,来证明给朝廷看他们有这个能力。

    马车离开广和楼,老胡驾车,十余锦衣卫随侍左右缓缓朝内城行去。

    车中巩永固长呼一口气:“三天,三天,实难想象,此事若是朝廷来做,不管是兵部还是户部来做,即便银两充足的情况下,若无月余不可能交差”。

    国企不都这德行么,常宇暗叹,却微微一笑:“民商想赚钱,想挣名要利,自是卖力”。

    两人在车中闲话,常宇有些困乏,心不在焉的靠着车窗,随着马车摆动有些昏昏沉沉,巩永固见状便不言语,掀开车帘看着外边街景,想着心事。

    距离前门百步左右,行人较多,有些拥挤,马车放慢速度,随侍的锦衣卫在前边开道:“让开,让开……”

    眼见这帮人吆喝,人群虽有不满,但见那一身飞鱼服,京城老百姓都是见过世面的,知是锦衣卫,却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里暗骂几句。

    砰,的一声,正迷迷糊糊的靠着车窗浅睡的常宇,突感耳边巨响,尚且没来及摸清状况时,就听车外大喊:“有刺客,保护大人!”

    草,又来!

    常宇一惊,来不及顾及其他,伸手把一脸懵逼的巩永固按到在车底趴着,耳边几道劲风窜窗而过,随即车外响起惨叫声,应是射中了什么人。

    常宇这才抬头朝车窗望去,心中不由一寒,一支利箭穿透车窗数寸,距离他刚才头靠着的地方不过仅一寸,险些就要爆头。

    车外混乱不已,周边百姓仓皇四下逃窜,一时间撞倒踩伤甚多,十余锦衣卫抽刀围在马车四周,紧张的四下张望寻找刺客身影。

    “趴着别动”常宇拍了一下巩永固,一矮身窜出车厢,见老胡安然坐在车辕上,便松了口气,扭头四下看了一圈:“可曾发现刺客?”

    “禀督主,刺客从东边房上放箭,已遁走!”随侍赶紧道。

    常宇脸色阴沉,跳下车,四下高空望了一眼,房顶上早无人影。又见马车西边地上躺着一妇人正在惨嚎,应是被刚才利箭穿窗误伤,身边围着几人正在安抚她。

    “伤到哪了,附近可有医馆?”常宇见那妇人惨叫不已,快步走近前去查看,见那妇人肋间插着一支利箭……等等,哪里不对!

    没血!常宇突然反应过来,然而此时已有数道寒光逼近,那妇人以及她身边数人突然间拔出短刀朝他刺来,其中两道直奔他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