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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关小太监的传闻吴三桂听的太多,什么拳脚无敌,什么身先士卒杀贼狂魔等等等,

    传言太多,真实性有待商榷。

    小太监拳脚功夫虽未正式领教,但管中窥豹也知是个劲敌,昨日小太监说那无敌随侍是自己手下败将,谁都看得出是给自己脸上贴金而已。

    吴三桂对自己有着无比强大的自信,小太监就是再厉害又能厉害到什么地步,体格健壮魁梧不足,拳劲迅猛,力道不足,二十招内必败之!

    只可惜他没听过周遇吉惨遭秒杀的传闻,不过即便听到他也不以为然,周遇吉冲阵型猛将,武技并不高,且年龄偏大,不似自己无论体能还是力量皆在巅峰时期。

    更重要的是小太监刚才练拳体力消耗过大,后劲自然不足。

    怎么看都是赢面大。

    两人上了点将台话不多说,一个有意挑衅,一个含怒出手都是主动进攻,直接硬对硬。

    吴三桂猛冲过去,挥拳便砸,他要用神力降服这个小太监。

    常宇一个直蹬缓冲了吴三桂的攻势,然后迎上去一个组合拳,凌厉狂击如狂风鄹雨。

    吴三桂俯身护头刚要侧身躲开这记连续暴击突然面目剧痛,随即一头栽倒,他被小太监组合拳掩护下的一记重膝直接ko!

    说来话长,其实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照面,堂堂大明军中武技第一的宁远总兵吴三桂就一头栽倒在点将台上。

    三息都不到!

    和当初周遇吉的境遇差不多,只不过周遇吉是被常宇直接地面锁死,吴三桂是被击晕,还有一个让人尴尬的是,周遇吉当时在太原城大南门的城楼内,旁观者寥寥。

    而眼前,数百宫字营以及吴三桂的亲兵,可谓众目睽睽!

    之所以吴三桂被这么快击倒,并非是常宇技高吴中太多,还是那个原因,打法不同!

    常宇前世吃的就格斗这碗饭,那种系统针对性的训练绝非这个时代练武人一上手就能适应的。

    但若一旦适应了这种打法有了防备,下场就稍微好看了些,这也是为何常宇后来经常和周遇吉练手,但越来越难快速击倒他的原因,甚至只能靠地面锁技。

    “将军……”吴三桂的亲兵终于从惊骇中反应过来,匆匆奔上点将台乱成一团。

    而小太监神态自若接过铁柱递来的衣服,重新穿好,然后走到晕倒的吴三桂跟前,掐掐人中,揉揉太阳穴,不一会吴三桂微微睁开眼,面露痛苦之色,见常宇在跟前,一脸惭愧。

    “不成想督主竟是绝世高手!末将井底之蛙献丑了!”

    “侥幸而已”常宇微微一笑,伸手擦了他脸上的血:“吴将军可能不知本督因何得皇爷青睐吧”见吴三桂面露疑惑,接着又道:“本督曾打遍皇城无敌手,不管是所谓的大内高手,还是皇上的二十六亲卫亲卫军,又或京营中的好手,无人堪敌!”

    “本督好武好斗,走哪打哪,但闻有好手总是技痒难耐寻来一战,南下太原之时,曾横扫宣大诸军,未逢敌手,便是闯贼营下猛将也曾杀的他们丢盔弃甲”说着站身来:“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咳咳咳,身后的李铁柱几人忍不住暗叹:又吹牛逼了。

    特别是点将台边刚过来看热闹的吴中好几次都差点没忍住想上去暴揍这个装逼犯。

    但吴三桂信啊!

    以自己之勇,竟然一个照面就被干趴了,绝对是绝顶高手啊,昨日吴中大显身手已被惊为无敌,没想到小太监更牛逼!

    输给这样一个大高手,不丢人!

    转眼之间,气氛大变,刚才剑拔弩张的样子好似从未发生过,二人翻身上马并肩回城,一路有所有笑,相谈甚欢的样子,至少表面上看是如此。

    一声污泥汗臭洗了个干净,丰富可口的早餐已备好,吴三桂亲自作陪别无他人。

    简单客套下,两人落座开吃。

    从昨天下午至今,两人彼此试探心中已知对方脾性和深浅。

    吴三桂关外军中名声最著,关宁军马皆听其号令,武将世家,年轻有为,既又实力又有影响力,气盛易怒,且睚眦必报,眼里容不得沙子。

    而小太监明显就是个笑面虎,看上去乐呵呵人畜无害,其实心计之深,不下那些老狐狸,武力自不用说了,便从他昨日才到宁远一早就把曹永揪出来砍了便知其手段老道,城中早有他布置的人手,锦衣卫或者东厂番子潜伏有些时日了。

    说到锦衣卫,便是吴三桂也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要知道他舅舅祖大寿,虽然战功赫赫,替大明死守锦州,但因为其曾犯过错,比如诈降皇太极时杀了辽东三杰之一的何可纲。

    崇祯顾全大局,自是不敢问罪,反而各种嘉勉,然则祖大寿心虚,不管皇帝以啥名义召他入京他都是百般借口不去,而且一直不离军中大营,就是怕被锦衣卫给拿了或者暗杀掉。

    而祖大寿投降后,多尔衮曾让他给外甥吴三桂写信招降,吴三桂坚拒,但以崇祯多疑的性子怎么能不盯着他,所以这小太监明曰督军,实则监视自己的吧。

    “吴总兵,此时城中兵马几何?”小太监一边吃饭,看似随意一问。

    来了,吴三桂暗笑:“二万七千一百四十七人”而且还画黑板敲重点:“末将说的是实额!”

    小太监哦了一声,又问:“粮草呢?”

    “最多够二十天”吴三桂眉头紧皱。

    小太监还是那副表情:“听闻朝廷还欠饷,欠了宁远多少?”

    “十九万四千八百余两”!吴三桂盯着小太监:“末将见督主营中有银车,但貌似并不多”。

    常宇微微点头:“仅余五万两,吴总兵怎么看?”。

    聊胜于无,也算是好消息!吴三桂勉强一笑!

    “闻清军十三万人马大举来犯,宁远城小兵力不足三万,吴将军当以何抵挡,此番又以何激励军心?”

    “督主奉皇命前来督军,统管军务,这事得问督主啊!”吴三桂眼神狡猾,瞥了小太监似笑非笑道。

    “吴将军这事拿本督开涮呢”常宇轻笑:“一来本督行军打仗经验不足,二来对关外地理不熟,至于三,本督从未和清军交过手,不知深浅”。

    “久闻督主在太原击贼所向匹敌,怎滴至此却如此谦虚,再者说难不成督主在太原之前也曾与闯贼交过手,甚有经验?”吴三桂不依不饶。

    小太监莞尔:“太原有周遇吉将军一人当关,本督不过掠人之美罢了,传言不可信,就如出京前皇城内外皆传本督是天下第一美男,如今见了吴总兵,本督恨不得一头撞死,简而言之,宁远还要靠吴总兵抗大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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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吴三桂明知小太监信口胡诌还是乐的抚掌哈哈大笑,心中对小太监愈发有好感,这年少小子着实可爱,无文官们的酸臭自大清高,无武人的粗鄙不堪,也无印象中太监的阴阳怪气,甚至都没有一点东厂督主的架势和样子。

    更重要的是小太监挂着督军的旗号,总理军务,有统兵,指挥权,突然空降过来一个夺兵权的,吴三桂自是有抗拒心,但此时听小太监话里之意,并无夺权之心,心下一松,排斥感已没先前那么强烈。

    清军大举来犯,即将兵临城下这等危急之时他还能淡定自如和自己扯犊子玩,若不是少不更事,便是胸有成竹,不由另眼相加。

    然则当前危急不是儿戏,两人说笑过后,又入正题,鞑子扬言十三万大军,实则最多七八万,可即便是七八万也远多于明军,此时城中仅吴三桂一支人马不足三万,战时可动员乡勇寥寥,也难为大用,兵力上明军已处劣势,且经过松锦大战后,明军军心涣散,战意不足,此为人和不和。

    加上宁远城小无险可守,一条护城河冰封,几等于无,此为地利不利。

    再者清军经过和明军多年胶战,早已摸透了明军的底细,制定针对性的战术来攻城,加上火力不下明军……总而言之,怎么看都是一场有败无胜艰苦的守卫战,而且要做好随时弃城退回关内的打算。

    吴三桂据实而言,话里之间透着万般无奈!

    常宇陷入沉默,吴三桂所言都是事实,并无一丝夸大,此时再提二十年前努尔哈赤和袁崇焕的那一战毫无意义,当时固然人心凝聚,万众一心,将士拼命都是关键,但起到决定性胜利的还是火炮的威力。

    时至今日,火炮的优势早已没了。

    “本督尚有蓟镇人马八千,近日便可达,闯贼的降卒万余需半月内抵达,除此之外尚有山海关精骑兵三千,加上你的人马也有六万余,如此看来兵力并不比清军少多少”。

    闯贼的降卒,吴三桂先是一怔,随即一脸的鄙夷:“不值一提”又道:“这么多兵马可把宁远城塞的水泄不通啊,便是粮草开销也是极大的”。

    就知道这种出身名门世界的武将看不上闯贼那些泥腿子,常宇暗笑,可就是这些泥腿子都快把大明拖死了,就是这些泥腿子当年在山海关都打的你无招架之力抱多尔衮大腿叫爸爸。

    至于他说的人满为患及粮草供应储藏倒也是个非常先是的难题。

    宁远本就方圆不过六七里地,吴军近三万人,加上城内居民万余,若是再涌进三四万人马,那真的是放个屁都能熏倒一个排,何况还需要储存大批粮草。

    宁远东南十里有一海岛,名菊花岛,本是明军储备军粮和水师的基地,只可惜当年努尔哈赤攻城不下,转攻菊花岛。

    当时海面结冰,姚抚民率领守军日夜凿了一条十五海里的冰壕,企图抵挡清军,由武讷格率领蒙古骑兵及满洲骑兵,约数万人猛攻,明军疲惫不敌,岛陷,清军屠岛,渔民七千余人,兵丁七千人皆被杀。

    经此一役,菊花岛荒废。

    饭毕,二人登城,吴三桂引常宇绕城,宁远城小,城西南紧邻宁远河,城西十里山峰数座,除了城门外的小瓮城外,便只有那深约一丈宽两丈的护城河了!

    城北护城河外二里外正在掘壕沟,这是为了对付清军的骑兵最有效的办法,当年袁崇焕就是用这招瘫痪了努尔哈赤以骑兵冲阵的计划。

    “袁督师当初战术,今日依旧有可用之处,吴总兵何不全盘照搬”小太监一脸认真。

    挖壕狗,坚壁清野,以水泼城冰封城墙,这都是袁崇焕当年的招数。

    城上有火炮六座,锈迹斑斑早无二十年那般威风赫赫和震慑力,松锦一战明军丢盔卸甲,把整个辽东的武备丢弃一空,唯这城上六门火炮及少许弹药。

    好在小太监留有后手,从山海关离开时已经令高第把关上所有火炮弹药全部运往宁远城,划重点,全部十二门!

    更重要的是他还有一个杀手锏,京营的神机营!

    二人下城从北门威远门驱马而出,身后紧随亲兵半百,直奔正北首山而去。

    首山在宁远城东北五里外,山上建有烽火台驻兵十余,起瞭敌之用。

    一行人登山顶望北,天地间一片灰蒙蒙,曾经的大明辽东早已物是人非为清军所占,常宇心中长叹,作为后世穿越而来,什么满清什么金人都是我大天朝的人,可是规则就是规则,现在是大明朝,他是大明天子的内臣,他要守护的是大明的国土,满清就是侵略者,他要的做的就是誓死保家卫国以及有可能去开疆辟土……强大的人总会有一颗按奈不住的侵略心,纵观古今侵略者无一不是强大的民族!

    所谓的儒家治国无非是自我麻痹,自我催眠,所谓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谓的以和为贵,以德服人……这些都是弱者的自我安慰。

    自然法则,永远是弱肉强食,拳头和刀枪里出真理!

    所谓开疆辟土,就是强者的野心。

    等我强大了后……常宇紧握拳头,嘴角一丝冷笑,吴三桂撇了一眼,眉头一挑:“督主这是豪情万丈,还是胸有成竹了呢,可否说与末将一听”。

    小太监哈哈大笑,略显尴尬:“风大天寒,冻得哆嗦何来的万丈豪情”。

    吴三桂笑了笑,叹道:“这场风雪可阻敌些时日,有利我军筑建工事”说着伸出手掌,天空又有雪花飘零:“地利人和没占着,这天时总算偏向点了吧”。

    常宇嗯了一声:“可知敌军此时到了哪里?”

    “前日得报,在阜新,这两日风雪难行,清军辎重多,日行最多三十里,估摸还在阜新地头呢”吴三桂往北眺望,雪花开始逐渐变大,不由暗喜,这风雪又起,又可暂缓他几日。

    常宇刚待接话,突然心中灵光一闪,顿感不妙:“阜新,清军此刻在阜新?”

    吴三桂见他突然变色,不明所以:“是阜新,怎么了?”

    “阜新在沈阳正西!”常宇脸色大变,吴三桂眉头一皱,突然间也是目瞪口呆:“督主的意思是……”

    明廷探知多尔衮率大兵进犯,朝廷震惊,令东厂督主出关督战,宁远总兵吴三桂坚壁清野,筑工事严阵以待。

    然则小太监突然发现了蹊跷,多尔衮从沈阳发兵进犯若要攻宁远或者山海关应该直接从西南走,经广宁卫(今北镇市)大凌河城(今凌海),锦州,然后南下葫芦岛,宁远。

    但此时清军走西路,过阜新是要干嘛?



    常宇脑海中浮现一段史料,早在李自成攻陷北京之前,清军已有再次入关大掠中原的计划,得闻闯军破太原刀指京城时,范文程预感明朝可能要完蛋,便有事没事就鼓动多尔衮先到先得,加上洪承畴也在煽风点火,多尔衮就心动了。

    立刻提大军南下,计划从北京北边入关,到阜新时候遇吴三桂使者说京城已失,乞师剿匪。

    当时多尔衮是不相信的,老子入关好几次,大军围北京也好几次,从来没打下来过,那群泥腿子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弄下来了?觉得吴三桂是诈降。

    待到确切情报到了后,这才从阜新扭头转道东南去宁远然后在山海关外,等吴三桂认了爹后才出兵击溃李自成,正式入主中原。

    然而历史因为常宇的蝴蝶小翅膀扑棱几下改变了走向,太原之战李自成铩羽而归,转而东进中原,可清军竟然还按时出兵了,且依旧是原本的行军路线,准备从北京北密云等地入关。

    难道说清军的情报延误,尚不知太原之战李自成的溃败,还是说知道后并不影响他们的原计划,入中原大掠!

    常宇在张家口抓奸商,封锁口岸,这让清军的情报系统遭受些破坏,但清军在关内经营多年的情报系统并不会受到太多的影响,必然还有其他渠道可把闯贼太原惨败的消息送出去。

    要么是情报延迟,要么就是人家根本不在乎李自成的成败,按原计划进行,他赢了,那咱就单挑,谁赢谁坐龙椅,他输了,那我就去抢点东西呗。

    而明廷收到清军出兵情报后的反应就实在可笑了,他们竟第一时间以为清军是趁李自成大闹中原朝廷首尾不顾的时,趁机拿下大明在关外的唯一一座城堡,宁远!

    于是常宇便被派来督军。

    可眼下小太监和吴三桂在这满天飞雪的烽火台上大眼瞪小眼,人家不是朝这边来的!

    兵,千里迢迢调来,粮千里迢迢运来,火炮弹药跋山涉水送来,你说你不来了,玩呢?

    不行,多尔衮必须来!

    吴三桂暗暗有些开心,甚至长松了口气,不来好啊,至于他从京城北边入关,那而非自己的辖区,关我p事。

    可小太监的一句话,让他差点跳起来。

    “你遣人送信给多尔衮,就说要投降,必须让他的大军调转方向从这边走!”

    吴三桂差点破口大骂,你他么傻逼啊,你说投降,多尔衮就会信啊,你让来就会来啊!而且我为什么要让他来给自己找事。

    第一,多尔衮求贤若渴,因祖大寿原因他招降吴三桂之心不死,第二宁远城是个很诱人的诱饵,若吴三桂投降,大明关外尽失,等于一下就扩充版图到了大明的家门口。所以不管是不是诈降,多尔衮都会动心。

    第三京城防线空虚,蓟镇人马不足,若多尔衮从密云入关,吴三桂的人马一定会被调去救援,与其不辞辛苦千里奔袭送过去给人打,何不让他过来给我们打。

    吴三桂再三考虑后觉得小太监的话很有道理,贼军围攻太原时,朝廷都三令五申的催自己撤入关内进京勤王,若是清军这次兵临城下了,真的要如小太监所言,还需千里迢迢屁颠的过去护驾。

    只是多尔衮怎么就会信自己投降,然后让大军调头到这边?毕竟之前他曾托祖大寿谢过招降信被自己拒绝,这突然间主动投降谁他么的信!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有猫腻。

    这就需要下一盘大棋了,小太监脑袋飞速旋转。

    “就说贼军在河南回合后,兵力大增所想疲靡,一路向北直逼近京城,明廷危在旦夕。这个情报真真假假各占一半,且清军即便有奸细在关内,但不可能这么快分辨真伪并且立马就送达多尔衮案前”。

    “另外为增加吸引力,可说山海关总兵高第上演一出造反戏,把局势搅的更浑,越混越乱他越搞不清状态,就越认为有利可图”。

    “闯贼逼近京城,高第造反自立为王,所以末将就要投降?”吴三桂冷笑反问。

    小太监低头沉默半响:“不降那就说乞师!”

    看来有些历史的走向还是原班不动。

    吴三桂皱眉深思,终一声长叹,可行!

    投降固是多尔衮所愿,但乞师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背后利益大到不可想象,不管是吴三桂乞师用来平息高第叛乱,还是乞师入关剿匪解京城之危。毕竟想让别人出兵救援那是要付出同等利益代价的。

    若只是帮忙平高第造反,他也有机会入关。若是入关帮明廷剿匪那利益更大,甚至可能趁机拿下京城!这里边的变数可大着呢,但不管怎么变都是对自己有利,反正好处多多。

    这个饵料一下,不管多尔衮信不信,他都抱着“万一是真的呢”的想法来咬钩。

    好大一个局!吴三桂感慨。

    风雪渐大,二人进烽火台的藏兵洞内烤火取暖,外间寒风嘶吼,雪花乱舞,小太监看了一眼吴三桂突然道:“闯贼肆虐中原十余年,朝廷绞尽脑汁调兵遣将应对,终致良将尽失,国库空虚依然无能为力,近年更是逢贼必输,闯贼风头一时无两,然月前李自成统兵二十万东征,大军集结太原城下却惨败而归!吴将军可知为何?”

    吴三桂眉头一挑,心道,你这小太监竟来我身前邀功了不成,这么喜欢被人奉承么,口中却道:“督主勇武多谋,运筹帷幄,闯贼自不是对手”。

    常宇撇了嘴且了一声:“吴总兵忒小看本督了”他怎能猜不出吴三桂心中所想。

    吴三桂急忙要解释,却被常宇打断。

    “众人齐心,力能断金!咱家与周遇吉总兵,蔡懋德巡抚等人各司其职却又齐心合力,兵不怕战,将不畏死,众志成城,方败闯贼,否则仅凭一人之勇,何以抵数十万铁骑!”

    吴三桂终于反应过来了,这小太监是打算要给自己掏心窝子了。

    果不其然常宇接着道:“中原战乱不息,贼寇肆虐,关外何尝不是,十余年间于满清胶战,十战九输,百里河山沦为敌土,数以万计大明健儿丧生于此,而如今敌军又至,大战在即咱家愿与吴将军如周遇吉那般齐心合力联手与清狗一战,看看谁的刀更锋利!”

    吴三桂情绪激动,用力握拳,常宇一番话说的他心潮澎湃,他才三十岁,正是踌躇满志,热血沸腾的年纪。

    “本督与吴将军远无仇近无怨,便是有些误解有些芥蒂,也请暂时放下,眼前大战在即,万望能齐心合力痛击清军,打出我大明国威,为那些死去的将士报仇!一血这数十年的耻辱!”

    吴三桂蹭的站起来,常宇的坦诚和真诚让他很是意外,备受感动,才知为何这小太监得崇祯所重,是为其心,其志,其言,其行!

    即使如此,何不来一场轰轰烈烈。

    烽火台下,两只手用力的握在一起。



    一番推心置腹,两人虽不至于芥蒂尽去,但也亲近了很多,至少吴三桂明白了小太监此行不是来整人,也不是来装逼的,他是真的想和清军干一架,为大明将士出口气!

    而小太监也知道吴三桂也不会为了自己几句掏心窝的话就对他毫无防备,将来共事的时候依旧会有各种提防和小心思,但此时把话说明了,就会少了很多的勾心斗角和没必要的猜忌。

    求同存异,眼下一致对外,目标明确:干清军!

    风雪渐大,比之昨日更甚,二人放马下山,直奔正北而去,行军布阵,要先熟悉周边地势,否则窝在城中看着沙盘指点江山与纸上谈兵何异。

    首山往北有山岭数座,一条大道没入其中,常宇知道顺着这条路往北三十里外便是葫芦岛,再往北就属于锦州地区,那里已是清军势力范围,无数大明将士的埋骨地。

    一行人纵马狂奔,丝毫不受风雪影响,所经村舍正有百姓拖家带口逃难,军方下令坚壁清野,战区内百姓要么进宁远城内躲避,要么入深山。

    雪地少不得飞禽走兽,常宇对狩猎情有独钟,每见猎物总是情不自禁搭弓猎杀,百发百中的箭法,让众人赞叹不已。

    吴三桂技痒,一张强弓在手,放马疾奔,百步之外,箭无虚发,引喝彩不断,便连小太监也忍不住欢呼,力千斤,精骑射,果真名不虚传。

    他却不知吴三桂心中对他也是各种羡慕嫉妒恨,有勇有谋,武技高超,又精骑射,此人若非太监,前途不可限量。

    风雪漫天,纵马狂奔,小太监豪情顿时,忍不住引吭高歌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岳武穆的这首满江红,气吞山河势若长虹,吟者无不心血澎湃,笑傲江湖,便连吴三桂也忍不住跟着小太监附和。

    北至滕家岭一行人折返,纵马直奔西南而去,常宇和吴三桂先是并驾齐驱,久而竟起了好胜之心,一个眼神两人意会,赛起了脚程。

    常宇的坐骑乃通体会乌黑毛发如墨的大内名驹,高大强健,爆发力强又善长奔,可谓万里挑一的宝马。

    而吴三桂的那匹枣红马长鬃飞扬,体格健壮也是一匹难的龙驹,一声低喝,马若游龙,二人风驰电掣一般在风雪中飙了起来,随侍打马紧随其后,唯一人被远远甩在后边扯着嗓门大呼:等等俺。

    他是谁,你猜。

    如白驹过隙,半盏茶功夫不到,马队便奔至宁远城西的山脚下,吴三桂终依仗精良的骑术稳胜一筹,看了一眼旁边的点将台,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总算扳回一局,忍不住去看小太监的脸色,却发现他盯着山林皱着眉头。

    宁远城西有山峰数座,黑凤山,台山,双山,铁马山等,山虽并不高也不大,但沟沟壑壑峭壁林立有方圆十余里地。

    “督主莫不是想藏粮于此?”吴三桂略一沉思抬头说道。

    常宇摇头苦笑:“似乎不行”。

    宁远城小,大军进驻,加上周围百姓避难,弹丸之城挤得满满的,大批粮草根本无处可存,这是个难题。

    若是春夏秋季海水不结冰,菊花岛可守可攻,屯粮基地还可重启,可此时天地冰封,无所依仗,360度无死角都是路,屯粮等于是在直接资敌。

    西山自然也非最佳之地,清军大举来犯,方圆十里皆在其势力辐射之下,若山中藏粮草,必会先围城,后断粮草,攻击屯粮地。

    除非屯粮处有险可守,有大兵压阵,然后里应外合……

    吴三桂话还没说完,小太监突然纵声狂笑:“天又没盖子,往上堆就是,再者本督自不会给清军围城打持久战的机会,能撑一个月就算他骨头硬”

    吴三桂不语,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终大明数十年来,能臣良将折戟在清军手里的还少么?

    山中不藏粮,但可做其他用,常宇冷笑,翻身上马,纵马北去。

    吴三桂不语,率众随其后。

    一行人,绕山而行,很显然小太监要踏遍宁远周围数十里,亲自查勘地形。

    半个时辰,一众人从北至西至男沿山绕了一圈,然后顺着城南宁远河朝东奔去,常宇要去海边看看。

    行不至半里,河边树丛里钻出一只两百余斤重的野猪,獠牙似刀,惊得战马长嘶,常宇挽弓一箭射去,嗷的一声,野猪惨叫,利箭入眼。

    野猪发狂,竟直奔马队冲来,又一声惨叫,一支利箭贯耳,野猪栽倒在地,小太监和吴三桂相视一笑,两人皆为对方箭术所倾。

    嗷的一声,看似已毙命的野猪突然又暴起,像似要拉个垫背的一样直奔马队冲了过去,常宇皱眉,刚要挽弓,一道寒光闪起,野猪头凌空,吴中持刀立马数丈外,看了小太监和吴三桂嘴角微撇,一脸傲然的缓缓策马远去。

    草!诸人皆惊,一刀砍掉人的脑袋,在场人几乎都可以做到,一刀砍断这野猪脑袋,能者寥寥!而似吴高手这般轻松者,无!

    那一瞬间的风采,吸粉无数!

    “吴侍卫真似那张翼德也”吴三桂忍不住脱口称赞。

    常宇也暗道一声牛逼,忍不住高呼:“滚回来,给本督清洗烤了”

    远处吴中一个趔趄差点摔下马恨的咬牙切齿,只准你装逼,我学个样子都不行啊。

    天已晌午,亲兵们在小树林做了个简易的草棚避风雪,在河内破冰取水,把野猪开膛清洗然后生火上架烤了。

    野猪肉加上其他野味,烤熟之后诸人分了,狼吞虎咽之下,大赞味道鲜美,若是有酒简直就是神仙享受。

    若无战事,平日纵马踏山,林间狩猎,人生多逍遥,草棚下的小太监啃着肉,做着梦。

    大饱口福后,诸人上马奔东而去。

    海边风大无浪,寒意太浓,加上风雪渐大,众人没干久留,本想登菊花岛,也因风雪受阻,且海面结冰,不宜行马,终是作罢,立刻驱马回城。

    城外,防御工事依然在进行,征用的民夫们并未因为风雪天而休息,常宇望之虽于心不忍,但想想终是未开口,慈不掌兵啊!

    总兵府,小太监和吴三桂回城之后,立刻召集麾下部将,闭门议事。

    同时两拨锦衣卫身怀密信出城,一至山海关送至高第,一至京城直达天听。

    一场大戏正在紧锣密鼓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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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兵府大堂,门户紧闭,闲人勿进。

    堂内炉火旺盛,吴中在旁烫着一壶热酒一会抿一口,回味无穷,他之所以不舍得一饮而尽,是因为常宇给他定了量,只有这么一壶,看似苛刻,其实已是极大的恩宠,因为即日起,全军禁酒!

    除吴中一人外!

    大堂正中,吴三桂危襟正坐一脸凝重,两侧六七个部将神色沉重,只有小太监端着茶杯风轻云淡。

    “那边一敲锣,大戏便开了场,多尔衮必然会来,如今咱们要议的是如何抵御,如何迎头痛击让他狼狈而逃”。

    小太监轻声慢语众人皱眉无人接话,所有人都在想,你凭什么让清军狼狈而逃,谁给你的自信。

    凭一口气,凭斗志!众志成城!

    常宇自然知道明军将士普遍得了重疾,内陆得了恐贼症,关外得了恐清症,即便眼前这些是大明所剩最精良的关宁铁骑,但因为他们长期和清军作战,屡败屡战早无了信心。

    所以常宇需要给他们重建自信,这非一蹴而就的事,需循序渐进。

    不过当务之急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分配任务,各司其职,责任到人!

    “此距山海关二百余里,山中有贼,援军倒也罢了他们不敢惹,可若是粮草遭了不测,不用清军打咱们自个儿就冻死饿死了!这事,谁能给本督解忧?”。

    小太监似笑非笑,山中匪徒大多溃军落草,若说和山海关,宁远这些守兵没点交情那绝不可能,便是常宇所遇那几路联合人马,很显然就是有幕后推手故意而为,给他下马威看。

    果真话一落音,诸将面面相觑,神色有异,唯吴三桂端坐不动,面无表情的喝茶。

    “山贼不足惧,大军往来他们逃都来不及,哪还敢出来找麻烦,再者这些山贼再无耻也明是非,咱们和清狗拼死拼活,他们不帮忙也罢了,还能挖墙角,断后路?”

    吴三桂手下一个叫李万忠的悍将不以为然道。

    “很好,此事交于你,粮草若出问题,拿你问罪”常宇轻描淡写,李万忠一怔,刚要说话,吴三桂瞄了他一眼

    “卑职领令”李万忠起身拱手道。

    “从阜新到宁远约五六百里地,受风雪所阻加辎重所累清军每日行军最多五十里,最快十日可达,若咱们计划得逞,他徘徊琢磨又能拖延些日子,不过最迟半个月清军必达,在这个时日内明军当做好一切备战准备,如防御工事,多挖壕沟以及冰封城墙,同时坚壁清野,让其饱受苦寒,另外包养火器,操练士兵……”。

    常宇一脸慎重娓娓道来,诸将听的认真不敢怠慢,毕竟小太监于私东厂身份为皇帝耳目,于公督军宁远,有指挥权。

    “卑职有一事不明,清军凭什么就一定会上钩,总兵大人派人去送信,多尔衮就会立刻率大军前来么?如若小心为上,定然会派一支人马先来辨真伪,可是这里厉兵秣兵,挖沟修城屯兵备战一目了然,岂非立刻就漏了陷”一个部将问道。

    吴三桂微微一笑,并没说话。

    小太监嗯了一声:“首先诱饵够香,其次即便他派人前来,本督依然有说辞,最不济本督把这支探路的人马给吃了”。

    那人不再说话了,多尔衮嘴馋,遇到这么香的饵料自然不会放过,其次他大军前来,根本不把一个宁远小城放在眼里,其次几遍派一支人马过来踩点得知被明军给吞了,你说气急败坏之下他会不会来。

    “诱敌之计诸位不必操心,只需做好本职工作即可,希望诸位上了战场别怂就好!也让本督亲眼见识见识关宁铁骑的战力到底如何,是否为外人所传的软脚虾那般”。小太监话一落音,诸将皆皱眉,脾气爆点的已摆了副臭脸。

    常宇却似笑非笑,好似根本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得罪了人,唯有吴三桂面无表情,只是眼神总有意无意的看向常宇。

    “督主大人,咱们无论怎么准备,宁远就这么一方寸之地,清军兵多将广,火器不下我军,敢问如何败之,督主大人可有良策?”又有人跳出来,很显然不满这小太监人五人六的在这指指点点,话谁都会说,得拿出点真本事来服人才行。

    常宇微微一笑,侧头看吴三桂:“吴总兵可还记得袁督师当年的战术?”。

    吴三桂眉头一皱,怎么又提袁崇焕,此一时彼一时,宁远城虽还是当年的小城,可如今的清军更加强大,同时还有火力加持。

    但嘴上还是应了:“坚壁清野……”

    “本督说的战术”常宇打断他。

    吴三桂微怔,随即脸色大变。

    袁崇焕当年以微弱兵力抗清军十余万大军(六万)城外挖壕沟瘫痪清军骑兵冲阵优势,以水泼城冰封城墙为清军登城增加难度,另外集中火力炮轰清军……

    但这些都只算辅助战术。

    真正短兵相接,真刀真枪的干让清军撞墙的却是祖大寿。

    没错,城上袁崇焕以弓箭火炮压制,城下祖大寿和满桂率兵和清军浴血奋战!里外配合方才退敌。

    常宇这话已经摆明,沿用袁崇焕的战术!那就必须有一支人马出城应战!

    反应过来的诸将脸色皆变,直至今日,明军将士畏敌之心太甚,清军凶悍勇猛,真的无人敢正面应战!

    “诸位守好城,打好辅助,余下的都交给本督吧”常宇轻描淡写。

    啊,众人一惊,听这话的意思,小太监要亲自带人马出城应战,看来太原战事传言不假,此人当然是勇猛好战呢,还是无知者无畏!

    然而清军的凶悍岂是那些泥腿子可比,清军的骑兵所向疲靡,横扫千军万马!

    “督主,此事当三思再行,末将和清军多次交手,知之甚详……”吴三桂赶紧道。

    “知之甚详又如何,还不是逢战必输”

    小太监一脸的不屑,扫了诸人一眼,无视他们眼中的汹汹怒火:“太原之战时,周遇吉部下也是你们这番自以为是,却是怂蛋一枚,偏偏又总看不起我们这些太监,然则可笑的是偏偏连我们这些没卵子的都不如!哈哈哈哈!”

    砰的一声,一个脾气暴躁的部将蹭的窜了起来,以拳击案,怒视小太监,就要口出狂言。

    “滚出去”吴三桂一声怒喝。

    那部将硬生生咬牙切齿,甩门而出。

    小太监耸耸肩,看着吴三桂一眼道:“吴总兵,本督说错了么?”

    吴三桂双拳紧握,然后慢慢松开:“督主大人没说错,事实胜于雄辩,十战九败的事实无从改变”。

    “既是事实,本督也算实话实说,诸位却一个个吹胡子瞪眼恨不得吃人的模样是为哪般?”常宇冷笑:“莫非非要睁眼说瞎话奉承各位,只是本督敢说,尔等敢听,好意思听么?”

    诸将无人应答,小太监言语讽刺太甚,人人心中憋着火,但见吴三桂一直隐忍,便也无人敢造次,强忍怒火。

    “看来诸位很是不服气,这样吧,咱们打个赌”常宇嘿嘿一笑,诸将皆忍不住朝他望来。

    “尔等守城,本督在城外迎战,赌谁杀敌多,谁多最后所有战功归谁,除此之外本督另有悬赏,清狗人头一个五两!十个官升两级,斩清将者赏银千两,封万世侯!”

    一语惊人,诸将面面相觑,吴三桂挑眉看向小太监,不知道这话是皇上许诺还是他信口开河。

    “本督言出必行!以这项上人头做保!”常宇笑着指了指自己脑袋。

    众人哗然。

    督主大人所言也忒瞧不起我们宁远军了,清军虽是凶悍与其交手也是输多赢少,但兄弟们可从来没怂过……

    对,都是一颗脑袋,两只眼,那清狗也不是三头六臂,我等久与其交手还真没怂过……

    诸将纷纷开口,宣泄不满。

    “怂不怂你们自个儿心里最清楚,不用给本督在这用口水辩白什么,真有本事用行动来证明你们还他么的是个男人!”常宇一脸鄙夷又来句扎心的话:“本督和你们打这个赌不是为了证明太监比你们强,而是证明你们是一群怂蛋连太监都不如!”

    “督主大人”吴三桂起身怒喝,诸将也是火冒三丈,原本一直醉眼朦胧的吴中,眉头一挑,伸手握住刀柄。

    吴三桂长看了他一眼,长呼一口气抬手一挥对部将说:“尔等出去!”

    “将军”部下眼中冒火,汹汹烈火的那种火。

    “出去”吴三桂大吼一声,部众长叹一个个垂头出去,随即隐约从外边传来各种喝骂,比如死太监之类。



    堂内只余三人,吴三桂摇头苦笑落座,长叹一声:“督主大人用药太猛,不怕适得其反么”

    常宇嘿嘿一笑:“沉疴宿疾,非一般药石可治,且眼下形势危急,本督不得不抓一副猛药,至于是否适得其反,相信有吴总兵坐镇,没人反的了”。

    吴三桂苦笑,开始怨声载道,明军屡战屡败原因复杂,指挥不当,欠饷缺粮后勤不足,人心不齐将士畏战都有,而清军也真的是虎狼之师,将士弓马娴熟,骑射冲阵当世无敌非李自成那些泥腿子可比,不可小觑。

    又言将士虽有畏战之心,但毕竟是大明男儿铁骨铮铮,一声令下,抛头颅洒热血勇往直前,没人当孙子,他吴三桂更不会做缩头乌龟。

    小太监觉得好笑,你丫脸皮够厚的,论逃跑你吴三桂次数可不少,松锦大战的时候跑的也不慢,若不是因为根基深也和王朴一样被崇祯给砍了。

    不过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常宇自不会揭穿他。

    “督主先前的赌约是为激将还是……”吴三桂依旧拿不定小太监的真实意图,他真的敢出城迎战清军的铁骑?

    常宇微微点头:“宁远城小,若被围个水泄不通只有挨打的份,倒不若分兵一支在外,里应外合,一来不那么被动,二来也可牵制清军部分兵力,可机动作战。”

    “督主难不知道清军善野战,骑兵凶悍,所向披靡,末将不是长他人威风,事实上此时大明境内无一支人马可正面抵挡起骑兵的攻势”。

    常宇脸色凝重:“本督自是知道,只是心中不服”说抬头看向吴三桂眼神无比的坚定:“所以本督要试一下,败了,知深浅,知差距,下来再来,赢了,可壮我大明国威,振大明军心!”

    以身试刀!

    吴三桂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这太监,他竟有这份气度。

    “督主打算何处驻兵?”吴三桂想破了脑袋,依旧盘算不出附近哪儿又合适的驻地。

    西山!常宇紧握拳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

    吴三桂大惊,西山近在咫尺,清军若攻城必不允许卧榻之旁他人酣睡!首先就要干掉这支人马。

    西山不高,有峰数座,然甚为陡峭且林密,易藏兵,重要的是小太监自知丛林战不如贼军,但对付清军最差也是旗鼓相当,而且山中不宜骑兵作战,清军失去了獠牙,他又有可可惧!

    当然藏兵在外只是一种战术,可没想着以己之力去硬抗多尔衮的大军,这要和城内的吴三桂里应外合,打一个默契的配合战。

    那么问题来了!若他吃紧,吴三桂闭门不出,见死不救怎么办?

    这事可一点不新鲜,别的不说,只看松锦大战就发生多少次这种见死不救的龌龊事,以至于明军被分割成一个个小块任清军大刀阔斧一口吃了几百里大明国土!

    小太监似笑非笑的眼神,凌厉又暗含杀机,吴三桂立刻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信了你的鬼!常宇可没那么单纯“若是战时,吴总兵不听号令,本督藏兵山中,即便不敌,逃跑却是可以的,一旦本督逃脱,吴总兵最好的后果便是赶紧降清吧,因为本督必杀你”

    吴三桂脸色大变,连忙道不敢!

    “总兵大人敢不敢是你自己的事,若因为你违令耽误战机,陷我部于敌围中,又或致兵败本督不光灭你九族,天涯海角追杀于你!”

    赤果果的威胁!

    吴三桂的脸立刻就黑了下来,年轻气盛被人这样威胁,以他性子没有直接暴起已是极力压制情绪了。

    不过小太监话题一转:“若是齐心合力与本督一起御敌,此战一了,本督举你吴家封爵!”

    啊!本还在压制情绪的吴三桂顿时心神一动,文臣武将哪个最终目的不是封侯加爵,光耀门楣!

    “督主此话当真?”吴三桂按奈不住蹭的起身。

    “本督从不虚言,吴总兵不妨打听一下,在太原之战后本督上的表功折子,可有一个被退下,让谁上谁就上,让谁下谁就下,堂堂宣大总督王继谟素餐尸位,本督一个折子就让免职回家种地去,李岩乃谋反逆贼,转身就是平贼将军!本督一言九鼎,从不食言,只瞧你是否有那本事了”

    东厂提督,战功赫赫,深得帝心,虽不说权势滔天翻云覆雨,但保荐一个人无疑是毫不费力,何况被保荐的人有凭有据功勋在身。

    边军多年在外吃瘪,国土一再沦陷,若这次吴三桂能抗住多尔衮的大军,绝对是举国振奋的大功一件,弄个爵位未尝不可能。

    吴三桂动心了!

    一言为定!

    风雪弥漫,宁远城西门大开一行十余人的骑兵直奔正西而去,为首正是常宇,他要入山勘察。

    于此同时北门也有数骑冲出,却是吴三桂派出去向多尔衮“乞师”的人马。

    堂内空荡荡,香茗热气腾腾,吴三桂靠在椅背上眯着眼,一手来回不断摩挲桌角,表情时而沉重,时而露出笑意,令人捉摸不透这位大明关外猛将心中在想什么。

    “将军”大堂外一人急匆匆而来,低声说了几句。

    吴三桂,眉头一皱,起身疾疾离去。

    西山脚下有三五小村,十室九空,村民已被勒令入城或避往他处,一些军士正指挥那些被征用的民夫拆房往城中运送木料。

    点将台附近有一条入山小道,常宇在破庙前驻足看了一会,这满天风雪显然不是入山的好时机,然则对他来说,腰间挎刀,怀中揣火,何处不可去。

    “最多一个时辰天就黑了,督主确定要进山么?”吴中挑着眉头,他不明白常宇要勘察地形为何不明天一早进山,此时风雪那么大不说,眼瞅着天黑了,你勘察个蛋蛋啊。

    “那便夜宿山中,看风雪,吃野味,宿杂林野洞,别有一番情趣,好好享受吧”常宇嘿嘿一笑,回头遥望宁远城,朦朦胧胧一个小黑点。

    吴中黑着脸,嘟囔着什么,大概是说着风雪寒夜,有的罪受了,他可不觉得有啥情趣可言。

    “恐怕督主这份闲情逸致也是装出来的吧”范家千在心腹中算是脑袋最机灵的,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小太监果然一脸似笑非笑:“给吴三桂一道题,等他明天交卷”。

    说完一挥手,率众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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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中大乱,两拨人马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吴三桂怒气冲冲从总兵府纵马前来,却被眼前架势惊得眉头一挑。

    军营中三百宫字营太监军,刀出鞘箭上弦,虎视眈眈盯着外围多倍己方人马的宁远军,脸上不见一丝恐惧,看那架势只待那两个统领一声令下,他们将毫无犹豫的冲杀过来。

    这些人还是太监么!吴三桂倒吸一口冷气,人高马大,杀气腾腾,面对数倍己方的人马却毫不畏惧,光这份胆色就以令人敬佩!就连阵后的家丁一个个都凶神恶煞一般,手里的钢刀不停的转来转去,很饥渴难耐的样子。

    “宫字营不挑事,但从来不怕事,谁有胆子来惹事,先掂掂自个斤两,宁远军威名虽盛,但在我等跟前算个求!”李铁柱左手持缰右手拎刀,一脸的鄙夷。

    哇啦啦,如此狂妄立刻引得关宁军一怔骚动,大声喝骂:没卵子的货,装逼倒是好手,吹牛逼谁不会,来来来干一架!

    “想打架,宫字营没怵过谁,只管划下道道”胡岭冷笑,暗道这些关宁军孤见寡闻,难道不知常宇当初城里宫字营的初衷就是为了打架!

    本欲出面平息事态的吴三桂突然改变主意,低声对旁边一个部将说了几句,然后隐于人群中静观。

    关宁军一向桀骜不逊,眼睛长在脑袋上,虽然对清军是屡战屡败,但一直还以大明军中第一自居,那份骄傲时刻写在脸上。

    常宇在总兵府对他们明嘲暗讽,那些部将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又见吴三桂一直隐忍,于是按捺不住心中怒火,直奔军营来找茬了。

    怪不得那小太监天快黑了,却要出城入山,原来早知这出戏要上演,便把这烫手山芋留给自己,帮他擦屁股!

    吴三桂暗骂小太监狡猾,却也佩服常宇心思缜密料事先机,这点自己远不如他。

    只是……虽明知小太监在总兵府那些言辞是激将之法,在大战之前激发将士的血性,但吴三桂心中还是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我宁远铁骑果真不如尔等没卵子的太监?

    搁谁谁也不服!

    动刀枪自是不行,不过拳脚较量倒可试试,到底谁他么的怂!吴三桂嘿嘿暗笑。

    题已经出了,答卷的人怎么答常宇不关心,他只看结果,而眼下他看的是风景,刚入山时山道狭窄,两旁乱草横生,荆棘密布仅容双马并行,行半里有余霍然开朗可容五马并行,但两边峡谷陡峭。

    山林已覆白,范家千率三人在前开路,此行出城入山,他从太监军里挑了十人好手,挎刀背弓,人手一弩,只为保护小太监周全。

    虽是风雪天寒,常宇却兴致勃勃,一路插科打诨指指点点,偶见野味都是一箭贯脑,不知不觉已得野兔,野鸡三五只,兴奋的不由呀呀叫。

    只有殿后的吴中缩着脖子抱着刀,一脸吃屎样,这大冷天下着雪在房中烤着火炉喝着酒才是人生美事,这算啥!找罪受!

    雪天野兽也爱出来觅食,又行二里诸人收获满满,暗喜今晚伙食有了着落,此时天色也已渐黑,前方峡谷却又霍然开阔。

    原来这山中有谷,是一盆地。

    谷底不平,有一鸿沟,沟中有数块巨石如磨,常宇在进山前曾问过那些民夫,知这沟名磨石沟。

    沟中有溪,水已结冰,随侍忙着下去破冰取水清洗猎物。

    谷中山道湿滑,乱石林立不宜骑行,小太监下马仰头望着西方两个山头,眼前就是双山的山峰,再往西那个大一点的是黑凤山,台山峰在正南,至于铁马山就是最南边那个了,这几个山头常宇上午绕山时已知其名。

    范家千在周围巡视一番后回来,指着南边一片树林,觉得在那搭个草棚生火烧烤过夜挺不错的。

    常宇也觉得不错,这里山谷避风,距离溪水又近,确是一不错的落脚点

    “那是个山洞么”一直缩着脖子的吴中突然一指正西山峰的半山腰眯着眼睛嘀咕一声,常宇一怔扭头望去,依稀可见半山腰那乱草丛中似乎有个黑漆漆的洞口。

    一挥手,立刻有俩个随侍登山去查看。

    半盏茶后,两个随侍在山腰挥手大喊,常宇脸上一喜,奔来过去,口呼吴中:“赛赛脚程”。

    吴中这人吧,对什么游山玩水踏雪寻梅自是毫无兴趣,但你要是说较量拳脚喝酒打架什么的,没人比他兴致高,而且他最不服就是眼前这个小太监,凭啥拳脚不如我,刀术不如我,却逢人就说老子是你手下败将。

    两人蹭蹭往山腰窜去,随侍们助威声响彻山谷,范家千面带笑意挥刀砍柴,心中突然觉得这种砍柴狩猎的日子挺好,远比宫中欢快自由,也无铁马金戈的那种残忍。

    只是这种日子能维持多久,恐怕仅此一夜吧。

    握草,好大一个洞!

    山腰间,乱草丛中一个一人多高的洞口隐于枯枝烂叶中,若非冬日草木凋零几不可见,随侍做了几个火把,四人进了洞。

    洞中温和如春,干燥不湿,行二十米有弯,随即变得宽阔,高达数丈,宽……一时间火光不及,竟不知宽几余。

    但小太监和几个随侍眼中都露出了同样的惊喜。

    此洞藏兵,简直是天大的惊喜!

    几人继续探洞,又行近二里竟然还没到头,却探的洞壁最宽处竟然有二十米之巨,这样一个天然大洞,藏兵数万都有可能。

    拐了几道弯又行近百米,突感有风,知是快到了尽头,看来是个双洞口,常宇几人加快脚步,行了十余米有微光传来,寒风正劲,到了洞口。

    洞口古藤荆棘密布,随侍挥刀砍了,几人站在洞口往外一望,各自露出惊异之色,不远处一座山峰横在眼前,却是黑凤山。

    这个山洞竟然由东至西贯穿了双山山峰,好一个可攻可守又可逃的绝佳藏兵洞啊,常宇大喜之余兴奋的扯着嗓子嗷嗷叫,深山老林漫天风雪,一阵狼嚎惊得鸟兽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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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中有泉,清冽甘甜,几人正牛饮之时,闻有人呼叫,却是范家千久等不至担心出了意外,率众来寻,见山洞规模也是大喜。

    吴中笑的嘴把咧到耳根,自寻了些干草在洞中铺了个窝,终于不用夜宿林间受那风寒之苦。

    洞口的烧烤架上,野味散发的香味让人垂涎欲滴,忍不住咽口水,常宇站在洞口远望宁远城,风雪太浓,隐约可见一个亮点。

    “你们说着山中有没有狼?”

    “山中有兽,虎狼出没也是寻常,卑下当年落草时可没少见,也曾吃过虎狼之肉”吴中靠着山壁,火光映在脸上,双眼看着烤架上的野味冒着绿光,言谈之间却是另一番豪迈。

    “你当年到底在何处落草?”常宇扭过头好奇的问道

    吴中舔舔嘴巴:“督主为何突然提虎狼之事”。

    很显然他并不想言及那段经历,故意岔开话题。

    哦,常宇耸耸肩,往洞外山谷里一指:“好多萤火虫”。

    磨石沟内四五只野狼正在舔食随侍们刚才清洗野味的内脏,点点绿光和吴中看烤架的颜色一模一样。

    “这是一狼群”范家千嘀咕一声,诸人皆惊。

    “握草,狼肉老香了!”吴中一声欢呼,提刀跃出洞外,常宇竟不及拉住他。

    这……,这货竟然要屠狼烤肉?

    很快谷内狼嚎鬼哭,夹杂吴中怒吼,不知道是亢奋还是亢奋还是亢奋。

    常宇担心他有失,令俩随时持火把下去帮手。

    少顷三人一人扛了一支硕大野狼气喘吁吁的上来,见常宇怒目,吴中咧嘴傻笑:“狼肉香的很,而且狼皮做大袄老暖和了!”

    “你特么的才出关几天,咋就一嘴大碴子味了,有点南方人尊严好伐!”常宇佯怒,看到吴中心中就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只是不知这俩人谁更猛一点。

    吴中傻笑:“俺本就算北方人”说着边去剥皮取肉。

    篝火封洞,暖气融融,干草为铺如锦裘,诸人水饱肉足,取了干草喂了马,然后或卧或躺耳听外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听篝火噼里啪啦声。

    常宇背靠洞壁,目视篝火发呆,吴中握着酒壶伸出舌头不停的舔着,半天流不出一滴,范家千目光左右扫来扫去,终于是忍不住。

    “督主,此战可有把握?”

    常宇微微一笑,扭头看向他:“大千,去太原前咱们只是护送饷银,你们那时候连血都没见过呢,可是到了太原后面对数十万贼军,咱们兄弟不照样杀的闯贼狼狈逃窜!”

    范家千一脸疑惑:“所以说……咱们这次也能大胜?”

    “督主的意思是,他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对吧督主”吴中终于无奈的把酒壶扔在一旁。

    “你懂个p”范家千没好气的怒斥他!

    常宇嘿嘿笑着摇头:“不是走一步看一步,事先有计划,事到临头时不至于手忙脚乱,我想说的是,当时咱们去太原毫无准备但齐心协力之下都能打的闯贼落荒而逃,清军虽凶悍勇猛,但若咱们做足了准备,即便不能迎头痛击他,也能应付有余对吧”。

    “可是太原的周将军忠勇无二,敢打敢拼,蔡巡抚也是一个大大的忠臣,以民为先,他们都能真心和大人联手剿匪,可吴三桂看上去……不是个善茬”。范家千紧皱眉头。

    “何止不是善茬,瞧他的那些部下一个个凶神恶煞,痞气十足,典型的欺软怕硬,这种兵与贼何异,兵贼不分,怪不得总是吃败仗”。

    “你懂个p!”这次是常宇出口呵斥,虽说吴中所言不差,但边军吃败仗的原因却非此一项,不过的确也如他所说,边军现在不管是军纪还军心又或战力早已无当年宁远铁骑的雄风,如今仅剩个名了。

    名存实亡的名。

    “吴三桂是个人物,其勇其谋均非一般武将可比,他看似暴躁易怒,其实不过是障眼法,其人心计之深,少有人可比”

    小太监嘴里叼着一根干草,似笑非笑的说着。

    “就说他不是个善茬吧”范家千嘟囔这,他从第一眼见吴三桂就没好感。

    这场仗若打赢倒还罢了,若输了丢了宁远,吴三桂还真有可能降清,当时多尔衮让祖大寿招降他被拒绝,并非吴三桂对明廷多忠心。

    实则是因为降将通常被架空,再难掌军权,他放不下眼前的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和号令数万将士的兵权,其次大明风雨飘摇,这个时候手握兵权的他是各方势力香饽饽,自是左右逢源,看谁出价高,谁赢面大,他在待价而沽!

    再者他是孝子,舍弃不了一家老小和绝美的陈圆圆,史书说他冲冠一怒为红颜,固然有这个原因,却不知当时是闻知连同他爹吴襄在内的一家三十多口被李自成砍了后,才决心降清报仇的。

    可以说吴三桂此时的心境非常复杂,不能单一的一概而论,但以常宇的心计自是做了准备,比如出京前早已密令春祥派人紧盯吴府,决不允许他们家人出京城。

    看似有些下作,但却也是古时皇帝牵制在外领军将领的不二法门!

    身在深山不知世外事,常宇很少睡的这么沉,起的这么晚,竟是被洞中马嘶吵醒,翻身坐起揉着眼睛,见随侍早早起来洗漱完毕,在加柴做饭喂马,吴中和范家千不见踪影。

    到洞中泉眼洗了把脸,倦色一扫而光,见外边风雪未停,便在洞中打了几套拳后,便见吴中和范家千结伴回来手里拎着几只野味。

    吴中有些颓头丧气,因为他箭无实发一个没中,野味全是范家千猎得。

    “一日千箭,十日可有小成,你自小练武当知其中苦修大成之功”常宇勉励道。

    风雪不息,一夜间天地皆白,山中更是难行,好在意外寻得这溶洞,简直就是上天眷顾,水足肉饱,诸人出了山洞,下到谷底踏雪狩猎,小有收获后便牵马出山。

    雪深没膝山道难行,直走的气喘吁吁历经一个多时辰才出了山了,而此时山口破庙前正有数人打算进山。

    东厂的番子。

    “禀督主,宁远军挑衅宫字营,双方斗狠大闹军营”。

    小太监翻身上马,拍了拍肩上积雪,把帽子戴上望着宁远城方向:“打架,宫字营怕过谁,莫不是输了,还是动了刀子?”。

    “吴三桂镇场,无人敢动刀枪,设了擂,拳脚见输赢,昨儿宫字营赢三输二,宁远军不服气,今儿又叫阵,午后便要开打!”

    “没用的东西,竟然还能输两阵!”常宇冷哼一声,打马狂奔回宁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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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营设擂,宫字营斗狠地头蛇宁远军,全城皆知,百姓从昨晚至今茶余饭后的谈资皆是各种道听途说,因为他们进不了军营,看不了现场。

    宁远城内暗流涌动,两百里外的山海关总兵府内,高第看着案上的那份密信皱着眉头,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反复几次,看的旁边的心腹忍不住咬牙。

    让我假装造反,拥兵自重,这可不是儿戏,不会是锦衣卫故意设套钓鱼执法吧,高第那颗心啊从初娘胎后都没跳的这么快。

    “应是不像,这上边还有吴总兵的符印呢,再者送信的也说了,此事报知皇上一切都是做戏而已,大人不足为虑,且配合行事便是!”心腹安慰着。

    “本将何尝不知,只是心里打鼓啊”高第哭丧着脸,这场戏唱好了太过逼真被世人骂,演砸了坏了局势甚至有可能掉脑袋,真是里外不是人啊!

    他现在开始好奇龙椅上那位看到自己的戏份时又会是副啥表情。

    龙椅上那位表情暂时不得而知,但军营中小太监的脸色可不好看。

    胡岭和李铁柱脸上淤青未散,二人昨日亲自上擂勇斗宁远军中好手,不负所望连下两阵,为宫字营的险胜定了庄!

    他俩人取胜在常宇的意料之中,因为俩人未出宫时就跟他学习格斗术,亲自传授陪练,所学甚多对付宁远军中那些只有蛮力的强手,虽不说能秒杀,但想败都难。

    但另外三局却两败,这让常宇接受不了,太监军皆是千挑万选而出,首先第一标准就是身材高大魁梧,有了这个先天优势再接受系统训练,竟然还打输了,无法原谅!

    即便侧面说明宁远军中也有高手,但常宇绝对不允许自己的部下以此为借口,打输了就是自己无能!

    三百宫字营太监军列队低头,小太监厉声喝骂,两个打输的太监军正在接受体罚,二百个卷腹,五百个抽刀,他们从来没见过小太监这么生气。

    总兵府吴三桂热茶在手,脸上笑意不断,听闻小太监出山回城后风风火火直奔军营而去,心腹探知他正在喝骂部属,怒其不争。

    自己这个答卷交的完美!他知道常宇为何气急败坏。

    小太监让他擦屁股的时候应该算准了宁远军和宫字营争强必有一战,他想借此杀杀宁远军的威风,打破那可怜的虚荣心,也正借此扬宫字营威名,只是千算万算,本以为碾压之势,却变成了旗鼓相当。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打人一拳自己也鼻青脸肿,有何可骄傲的。

    “将军,午后还有一战,昨日太过仓促准备不周,让那群死太监略占便宜,今儿卑职从军中选了几个一等一好手,虽不敢说全盘大胜,但也稳操胜券了,嘿嘿,那小太监今儿恐怕脸都会气绿了!”

    说话的是吴三桂手下最勇猛的悍将沈江虎,其身高九尺膀大腰圆,仅看身材魁梧不下屠元和吴中,手中一把长槊,杀敌无算,本是吴三桂最得力的家将,深得其宠信,力荐之下,任军中都司(中级武将)

    去瞧瞧热闹,这风雪连天的日子有乐子瞧,当真是美事。

    午后,风雪渐息,宁远城西北角军营一隅,人满为患,风雪严寒不低如火如荼的热情,宫字营和宁远军决战,事关两军荣耀,那是比性命还重的东西,不比儿戏,便是连总兵官吴三桂和东厂的督主都亲临现场为各自人马打气助威。

    十余平的空地两侧站满了魁梧大汉,宁远军都司沈江虎精选出十个勇士应战,个个彪悍异常,呲牙咧嘴挑衅对面的太监军,引得身侧同僚起哄声不断,吴三桂坐在后边一顶大伞下避风雪,表情轻松。

    反观宫字营这边,每个人眼观鼻鼻观心,视对方挑衅叫嚣如耳旁风,不闻不问,常宇眯着眼看着对面的吴三桂笑了一下。

    吴三桂回以微笑,并挥了下手。

    “十局六胜,尔等以何人应战”沈江虎跨步向前,扫了太监军整齐划一的列队,目光在吴中身上停留数秒,不由打了个冷颤!

    吴中前日一人之力单挑宁远军中十四个好手,从将到兵无人抵他十回合,便是总兵吴三桂亲自下场,若不是小太监横插打断,只恐也不妙。

    此时他若上场,那岂非……

    “这是宁远军和宫字营的梁子,旁人就不要自寻没趣了”沈江虎轻咳一声,这话谁都听出来是说给吴中听的了。

    吴中哼了一声,回一一个鄙夷眼神,缩了缩脖子抬头望着天空飘零小雪,暗骂这鬼天气真尼玛冷。

    “十局六胜?”常宇向前一步看着沈江虎:“如此轻松何必劳师动众,本督一人接了!”

    啊!在场成百上千人的一声惊呼,可传数里,吴三桂的脸色顿时暗了下来。

    沈江虎嘴里似塞了个鹅蛋,不可置信的看着小太监:“督主的意思是一人打十局!”

    常宇微微点头,嗯了一声。

    嘘声四起!

    东厂督主是个练家子,知之甚众,特别是在总兵府踢开吴中铁拳的那一脚,速度力量都非一般人可比,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吴三桂手下部将至少都知道小太监是个强劲对手,但说他以己之力打十局,他不信!

    很多人都不信,至少宁远军没一个信,便连吴三桂也将信将疑!

    常宇在点将台曾一个照面击晕吴三桂,现场目睹者数百人,但太监军军纪严,加上本身行事低调,吴三桂又是堂堂总兵,他们最多私下低声议论一番,不可能外传张扬。

    而吴三桂当时在现场的十余亲兵,更不会到处宣扬自己的总兵大人被人一招干翻。

    所以此事外人知之甚少,不光吴三桂手下诸将几不可闻,宁远军更是毫不知情,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小太监的实力是多么的凶悍!

    “外边天寒,速打从速,不打就认输,本督既是东厂督主亦是宫字营统领,此番出战不算违规吧”常宇这话是看着吴三桂说的。

    吴三桂起身,微微点头:“督主既然好兴致,尔等就好生领教一番,多长长世面,省的一个个不知道天高地厚!”

    话里间听着是捧常宇,实则在激部下动手,因为他也想看看常宇动手,上次被秒杀,太快了,如今这大好机会观摩,他自然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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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边点头了,加上常宇先前昨日冷嘲热茶,诸将早看他不顺,如今可以名正言顺的揍他,何乐不为,沈江虎抱拳叩首:“卑职领教”言毕脱去外衣,跳入战圈,很显然他一开始没打算参战,这是专门来揍小太监的。

    “本督倒要看看你是过江虎还是过江猫”常宇随手脱下外衣扔在吴中脸上,然后双手握拳在胸,在地上跳来跳去围着沈江虎慢慢转动。

    妈的跳大神么,沈江虎冷笑:“得罪了”言毕直接挥拳扑了过去。

    常宇不搭话,抬腿一脚扫去,正中沈江虎大腿。

    沈江虎咬牙切齿,连退三四步,刚要反扑,突觉大腿剧痛,不听使唤,啊的一声惨叫,单膝跪地,他竟被常宇一脚tko!

    在场人无不目瞪口呆,吴三桂麾下第一悍将竟然一个照面就被他干翻,无力还手,这特么的说出去谁信

    “看到没,这叫低扫,攻击对手大小腿,轻则让其丧失进攻力,重者腿折!”常宇扭身向全神贯注的宫字营说道,他竟现在教学。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吴中挑眉不语,吴三桂皱眉深思,小太监那看似随意一脚,时机角度都把握到了极致,速度和力量的配合更是骇人听闻,他自忖做不到

    一招败敌虽技惊四座,但你现场教学这也太他们的羞辱人了吧,叔和婶都能忍,但宁远军忍不了!

    “卑职请督主大人赐教”众人哗然之际,十个选手涌来!

    小太监冷笑:“一起上么?”

    诸人脸上一红,几个推搡后一人站出,摆出决战架势。

    常宇立刻凝神聚心,双脚点地轻轻跳着,对面壮汉刚要扑过来,啪的一声,头部受到重击,直挺挺的摔在地上,晕死过去。

    “这叫点子腿,也叫变线腿,主要用意是打击底部来诱骗对手,从进行头部进攻,属于一招制敌,中者即倒”。

    常宇不理会那壮汉被拖走,又转身说教。

    宁远军全体噤声,一次是运气,第二次呢!有人心里开始琢磨常宇的话和刚才的招式,而吴三桂脸色凝重,后发制敌!那个宁远军士正欲进攻,突见对手低扫,忍不住低头抬腿躲闪,谁知道那记低扫只是幌子,闪电般上踢正中他头部,看上去如自己送过去一样。

    又一人上去,同样一招认输,因为若不拍地认输他会被勒死。

    “这是一个锁技,叫前臂锁喉,也叫裸绞,此招无解,适合单挑,锁上必胜”。

    第三人……

    “这叫扫肘,切记一点,肘膝是最凶狠的攻击……”

    第四人……

    “这就是刚才说的另外一种肘法,叫反肘,出其不意,中者倒地……”

    第五人……

    “这是飞膝,最凶狠的一种攻击,没有之一,本督已留七分,否则这货非死即伤……”

    连下五场,皆一招之敌,数千围观将士竟然全场雅雀无声,为小太监的身手所震,更有大部分人全神贯注听常宇讲解招式。

    其中以吴中和吴三桂最为认真。

    五人之后,常宇没有再战,因为结局不言而喻,再打下去便是不给宁远军留一丝脸面了。

    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不知出于何故,剩下五人竟然还要挑战常宇,名曰,领教!

    小太监的性格就是那种,我给你脸的时候你得要脸,你要蹬鼻子上脸的话,别怪我不给你脸。

    所以起身刚要应战时,宁远军选手却被呵退,吴三桂走到圈内,伸手去了外套:“点将台一战深以为憾,末将不才,愿再领教督主高招!还请督主赐教”。

    围观宁远军哦了一声,了然原来总兵大人曾和这小太监交过手,而且听话里意思是战败了?

    “吴将军这是技痒了?”常宇轻笑。

    吴三桂笑了笑:“还请督主见谅末将趁人之危!”

    小太监哈哈大笑,眉头一挑:“吴将军确认要和本督打,而非他”说着一指吴中。他不知吴三桂是真的一时技痒,真心请教,还是为了宁远军脸面且旁观数场,心中有了把握出战,若是前者还好,他会适当留些情面,若是后者,那就会让他很失望了,仅旁观一会就能反击制敌,当自己天仙呢。

    本来缩着脖子的吴中,立刻挺起胸膛,看着吴三桂眼中战意再燃烧。

    吴三桂迟疑了!

    这俩人他都想打,吴中武技霸道,小太监招式刁钻,都是强敌,不过应对吴中他还有五分把握平手,可小太监拳脚简单刁钻,没有任何花招,且速度和力量的结合到了巅峰,实是没有把握。

    但此时数千麾下在侧,他不能示弱,打吴中万一失手,人家笑你连小太监随侍都干不过,打小太监虽输犹荣,毕竟刚才大方异彩,实力有目共睹,所以还是挑硬的啃,赢了有脸,输了也不丢人。

    “还请督主赐教!”

    吴中眼中战意顿消,忍不住的呸了一声,把脖子缩了进去!

    宁远军沸腾了,为总兵大人诸位声响彻宁远城,惊得城外民夫们以为发生来了哗变。

    然则,响彻天际的助威声仅维持不到三十秒便偃旗息鼓!

    吴三桂异常憋屈,刚准备开打,小太监突然近身,他心中大喜,玩力气你不是找虐么,念头还未消失,便倒地,没来及挣扎几下的时候,他便被常宇十字固锁死,任其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除非舍却那支胳膊!

    这尼玛……宁远军数千人此时心中不知道作何感想!骂也不是,笑也不是,惊呼不是,惊叹也不是,只好闭嘴屏息!

    “督主绝技,骇人听闻!”吴三桂输人不输阵,起身拱手,一脸的佩服,丝毫不见尴尬。

    常宇哈哈大笑:“侥幸得手,本督擅小巧功夫,防身有余,但杀敌不足,若是马上对战,恐不支将军三回合!”

    这话吴三桂爱听,听的舒服,特别是小太监又捎带了吴高手:“便是那厮看似勇猛,将军一招便可刺他于马下!”

    吴三桂更是开怀,望吴中大笑。

    我不听,我不听,王八念经,吴高手抬头望天,小雪依旧飞舞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