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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决战还在进行,并未因主将吴三桂的败北而终止,小太监以一人之力连下六局,打了宁远军的脸,但也激起了他们仅存的血性,在沈江虎的坚持下,接下来的四场继续,这是他们最后的尊严!

    常宇尊重他们,支持打完场数,但自己不再亲自下场,十比六胜负早已成定局,且他出手凶悍,诸人也自知不敌,即便侥幸胜了也是胜之不武。

    范家千请战,险胜一局!

    接下两局,常宇随机抽取太监军,不负众望,皆胜!

    在这个即将过去的冬天,这个雪花飞舞的日子,对宁远军来说绝对是个刻骨铭心难忘的日子,毕竟和宫字营的太监军军较技,全盘皆输!

    脸丢到姥姥家了,吴三桂的脸色从未这么黑过,部下没人敢直视他的眼神。

    可小太监又跳了出来!

    “拳脚小技也,尔等之长乃马上杀敌,别忘了咱们的赌约,战场别怂,否则可真不如我们这些没卵子的太监咯!”说完解散宫字营回营房,他也飘然而去。

    他竟然没有趁机冷嘲热讽,而是替宁远军找台阶下‘

    是哦,吾等所长乃是弓马骑射,有部将顿时自信又恢复了,暗暗咬牙,便是拼的一死也不能让这帮没卵子的货看不起,再者说了,这一拼有可能就是白银千两,封官加爵!

    常宇的赌约和赏罚令早通过各部将传遍军营,人人都知道清兵人头一颗白银五两,十颗官升二级,斩清将,白银千两,封万世侯!

    有人恨不得立刻和清军干一场!

    升官发财就看今朝!

    常宇离去,宫字营也走的一干二净,吴三桂的眼神慢慢凝重起来:“即日起,私斗者斩,不遵军纪者斩,各营早晚操练不得怠惰,违令者斩!”

    说着扭头扫了一眼身边部将:“尔等当以身作则,以身效法,若有违军纪,本将杀人的时候也绝不手软”

    “卑职不敢!”诸将惶恐。

    吴三桂冷哼,本想痛斥一番宣泄心中怒气,但最终只是咬牙切齿说了一句:“宁远军今日之辱,当以血来洗!否则尔等一辈子抬不起头!”

    宁远卫城属军管城市,军方在这里一家独大,没有多余的行政单位,原本城中除了总兵府还有个巡抚府,不过随着黎玉田申请回京后,这巡抚府就被军中将领所占为私宅同时兼为招待所,比如那个被常宇一刀砍了的监军曹永就住在这里。

    巡抚府的一处偏院,数十太监军持刀警戒来回巡视,一般别说靠近,就是远远看一眼都会被立刻盯上。

    院中正房一个大木桶内,常宇眯着眼泡在热水里,身上伤口已全部愈合,只是微微隐隐作痛而已,刚才军营大显神威,实则一身泥泞狼狈如流浪狗。

    外边寒气袭人,室内木桶热气腾腾,锦衣卫头目萧然躬身在侧低声汇报工作:宁远城内明处人手一百二,暗处六十七,派去北边打探军情一共三组四十六,另,总兵府和军营以及各城门均有暗哨盯着,吴三桂手下排的上名的将领都在监视当中。

    “即便发现某人有异常,若非紧急情况下不要贸然动手”常宇仔细叮嘱,身处关外,大战在即,军心是关键,他可不想如袁崇焕当年那般冲动一刀砍了毛文龙,爽是爽了,却把整个辽东弄的大乱。

    萧然离去,常宇穿戴整齐,走到大堂坐下,看了桌上一眼,又看了坐在门口望着外边风雪发呆的吴中眉头不由一蹙。

    这次出宫离京,一直鞍前马后的方三却突然不见了没有跟过来,春祥又要坐镇锦衣卫,以至于他身边没个人伺候,现在连壶热水都要自己去烧,眼前那个吴中武技惊人,但时而感觉是个二愣子,时而又高深莫测似是个有故事的男同学,但不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绝不会是个会伺候人的人!

    从火炉上拎起水壶冲了杯茶,然后安静的坐下,望着门外不大不小的风雪,一主一侍发呆无语。

    范家千急匆匆的进来,打破这少有的宁静:“吴三桂调兵出城操练!”

    小太监嘴角一挑,露出笑意,蹭的起身:“走,去看看!”

    宁远军全军出城,冒风雪操练,引得城中百姓议论不休,不知是何意。

    为了让宫字营的人马开开眼,见见真神?吾等关宁铁骑岂是尔等可比!

    又或者是真的临阵磨刀,让将士醒醒神,以备即将到来的血战。

    两万余宁远军背弓挎刀列队出城,直奔西山下的点将台,杀气腾腾引得城外民夫驻足观看,心忧难不成要开战了。

    骑兵练弓马,步兵演练阵法,战马奔腾,官兵怒吼,数万人的大场面气势磅礴,杀气滔天,怒吼之声数里外可闻,听的人心神激扬。

    吴三桂站在点将台上,表情凝重,目光扫来扫去,终于落在二里地外那数百人身上,脸上逐渐露出一丝很玩味的笑意。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宁远军操练这等大片,小太监自然不会独享,一声令下,宫字营及家丁战队集体出城观摩。

    关宁铁骑,名不虚传。

    从宫字营那些太监军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来,他们已被眼前宁远军那庞大气势所震慑,便是常宇也眯起了眼睛。

    他心中有个很大的疑惑。

    大明此时有三支人马在混战,简单分为贼军(最大两支闯贼和献贼)清军,然后明军,论军纪贼军最差,论装备贼军最差,论军心松散不齐还是贼军最差,然则谁能想到论战力贼军却是最强的!

    贼军造反数十年,朝廷军马前赴后继死伤无数然则皆无功,清军入侵十余年,明军浴血奋战,节节败退!

    败的总是明军,即便眼前大明最强的一支人马,论装备全军好,论气势万马奔腾,排山倒海,若说对战弓马精良骑射无敌的清军败了也就认了,可是对战闯贼依旧一个鸟样。

    内路明军遇贼不堪一击也就罢了,这大明最精良的部队遇到贼军竟也是屁滚尿流。

    史载山海关大战,闯贼兵六万余(有说二十万,十余万,最中肯估计在十万以下)对战明军六万(吴部两万余,高第一万余,乡勇三万)以关城相抗竟还落下风,一片石决斗时更是不敌,若不是清军出手,恐怕直接完蛋。

    可即便是清军当时以最精良的铁骑介入,还是在贼军和明军大战一天精疲力尽的时候,依旧短时难以撼动贼军攻势,后多尔衮改变战术,利用骑兵不停的冲阵,冲乱贼军阵势,最终趁人之危才败了李自成。

    由此可见,贼军的实力是多么的强悍,也难怪朝廷剿贼那么多年无功。

    然则常宇和周遇吉联手却把李自成打的屁滚尿流,所以是军纪重要,还是军心重要,又或者战力,战术,或者合二为一才是无敌。

    所以眼前的宁远军,只是纸老虎中看不中用么?

    常宇很是疑惑,论气势,装备,这支人马远远高于周遇吉部。

    既然他和周遇吉联手能击溃大明境内最强的一支人马,那和吴三桂联手能否干翻清军呢?

    一切都是未知!



    风雪萧萧,宁远军城外数万人马演练,声势浩大,地动山摇,嘶吼声穿破云际直入九霄,吴三桂策马阵中,挥旗点将,号令全军。

    阵外百米外,宫字营一马排开,静默围观,一语不开。

    常宇表情凝重,时而驻足静观,时而打马近前绕阵围观,时而和近侧几个心腹指指点点,低声细语。

    “实难想象,这么强悍的一支军马怎会不敌清军,若是如此,那清军得有多凶猛啊”胡岭小声嘀咕着。

    常宇冷笑:“一支人马能打不能打看气势只是其一,再者兵家胜败原因诸多,将帅指挥,将领受令,战术配合,情报准确,后勤支持等等,若其中一个不当,都会造成失败后果”。

    好像怕这种对清军的畏惧心理会传染,常宇又故作轻松笑道:“清军实则连贼军都打不过,而你们却是打的李自成狼狈而逃,所以……嘿嘿”。

    贼军什么时候和清军打过,几个心腹皱眉,但也许打过自己不知道吧,反正督主大人说是就是了。

    “都说边军善战,十余年前倒的确名副其实,拉出去砍贼绝对一个顶俩,如今都成了空架子只是还不自知,所以每每被清军暴揍。就刚刚不也被你们揍的如丧家犬”小太监继续给部下建立信心。

    “所以说,他们打不过清军,不代表你们不行你们可都是爆过李贼菊花的宫字营,说句嚣张但又中肯的话,咱宫字营才是大明第一军,那些人……”常宇一直正在演练的边军:“比绣花枕头好那么一点点”。

    “所以说咱们此番有必胜把握打败清军咯”李铁柱一脸轻松。

    小太监摇摇头又点点头,胜败关键还要看他和吴三桂如何配合,配合到什么程度,能否如周遇吉那般齐心合力默契如一的配合。

    要知道周遇吉对大明忠心无二,为人忠厚方正,一生以杀贼报国为己任和此时墙头草般的吴三桂大不同。

    “吴三桂若能把腰杆挺直了,咱们胜率就大多了,若是还总摇摇晃晃,嘿嘿,只恐他家里那美娇娘要便宜别人了”常宇冷笑。

    一提到女人,心腹们就不怀好意的笑了,吴三桂家的陈圆圆艳名天下,他们自然知晓,即便都是太监,但男人嘛……

    “吴总兵听了估摸又要找督主单挑了!”

    吴三桂自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因为他很大气,生很大气的那种大气。

    夜幕降临,宁远军操练完毕回城,吃瓜群众宫字营也随即回军营休整,吴三桂回了总兵府洗漱一番后,独坐发呆,未及多时,突然拎刀到了院外舞了起来。

    他气,他恨,他羞愧!

    堂堂武将,呵呵有名的边军统帅,竟然一招间被一小太监放倒,众目睽睽之下,脸面何在!

    小太监武技惊人,非短时内可敌,如若雪耻只能那个赌约上有把握压他一筹,若赢了那赌约,不但寻回了脸面,而且名利双收!

    想到这里,吴三桂突然住手,单刀拄地穿着粗气,终于意识到,原来他这个激将法连我都算计进去了,这小太监心计真的不是一般深啊!

    若是正常情况下,客人哪有不给主人家留脸面,众目睽睽之下,一招放倒这种事,但凡懂一点人情世故的也做不出来。

    “将军,东厂那小太监求见”这时家丁来报。

    吴三桂长呼一口气,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脸,笑了一下:“快去请”。

    总兵府设了私宴,吴三桂招待常宇吃晚饭,两人一见面,小太监就观摩宁远军操练被其气势强悍所震撼,边军实力强大果真名不虚传等等各种恭维。

    吴三桂连连自谦,却难掩得意,应是感觉虽没扳回一局,但脸面上好看多了吧,当然他也知道小太监来找他不仅仅是来拍马屁的。

    眼下局已设了,各项准备都在按部就班,头疼的事也接踵而来,需要磋商解决,比如吴三桂最着急的是饷银何时发,常宇那五万两银子虽少却能解燃眉之急,特别是大战前夕,白花花的现银比任何承诺都激励人心。

    什么时候发饷银是有讲究的,比如在清军兵临城下的时候!小太监是这么说的:“好钢用在刀刃上,银子也要花在节骨眼上”。

    那么问题来了,一部分饷银仅能给将士提提神,至于激励他们视死如归去杀敌紧靠承诺是不现实的,你丫欠饷都没银子发,那承诺谁信,豁出性命杀敌为了一个口说无凭的承诺?

    这的确是让人头疼的事情,常宇一时间也为难,从哪搞银子他苦思冥想几日尚无头绪,只得暂时拖后,说不定哪会灵光一闪呢!

    除此之外,吴三桂还有一件头疼大事,如何安置援军。

    宁远城下,城内吴系两万军马已把军营塞的满满的,接纳数百宫字营尚可勉强,但唐通的八千人马可就万万住不下了,只怕要征用民房或者露天扎营,然则后边还有山海关的三千骑兵,火器营的五千人马,以及千里迢迢来当炮灰的李岩万余人,这么多人往哪儿放,何况援兵中还有大批军马要安置。

    更棘手的是除了人马安置还有粮草的供应,那么多人和军马吃喝,岂非小数目,而且存放何处也是头疼大事。

    常宇也头疼!

    很显然他现在面对的困难远不是太原时可比,虽然去太原时候无兵无粮无银子,但一路上连哄带骗带抢,硬是凑足了人马粮饷,且太原城高墙后,容个十余万人马根本不是问题。

    可眼下宁远这个关外孤城,要人没人,但各方凑一下总算凑齐了却没地方住,要钱没钱,想骗想抢想偷,却没地方去干这营生,就问你苦逼不苦逼,上火不上火。

    军饷一时难断,又非当急必行之事暂且搁置,粮草乃当务之急,当务之重,必须立刻解决,不过常宇对此其实已有准备,十二太保拿下采购军粮这个大项目后,正四下购粮草供应南北这两条线,其中已有近万石运往这里,加上宁远本就有可供二十天之用的囤货,若能快刀斩乱麻,给清军闪电一击,重拳击溃让其撤军,则粮草无忧,但若打持久战,那压力非一般重,若是供应不及时,杀人吃肉啥的也未必不能亲眼所见。

    至于人马安置,两人商议半响后,决定改变战术!

    既是按照袁崇焕的那个里外配合反正城外都要扎一支军马,那索性就多扎些,或许还可以分兵多处,缓解城内压力。(袁崇焕当时里外应和,祖大寿部并未驻扎城外,而是大战时出城决战配合城上炮击清军后阵而已)

    常宇告知吴三桂自己在山中无意间寻了一天然溶洞,可容数千人马,易守难攻还有退路,他可率兵藏于山中,适时出击给敌痛击,甚至即便被清军发现,以地势之利,清军未必占得便宜。

    吴三桂闻言惊喜不已,他驻守宁远数年竟然不知道山中有这么一个大洞,实则不可思议,这小太监初来乍到,进山逮兔子轻轻松松便发现了,这难道是天意么。

    不过想想又觉得就那么回事,那洞口隐蔽,夏日山林枝叶茂密不易发现,且又在深山中,山民都少去,冬日大雪封山,更无人踏入,再者即便有山民知晓有洞这种事又怎么会传到他耳朵里。

    但仅能藏兵数千,这远远不足,余下兵力如何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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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无雪,寒夜风劲,承天门外少见的停留几辆马车,几人在车旁低声说着什么,不时缩着脖子跺着脚。

    这时一辆马车从正东驶来,车在承天门东侧停下,一个老叟颤巍巍的在车夫的搀扶下了车,原本候着的几人赶紧向前施礼“阁老来了”

    这老头不是别人,七十岁的内阁首辅李邦华,此时身边几人来头也不小,东宫李明睿,京营总督王家彦,户部尚书倪元璐,都御史施邦昭,驸马巩永固。

    崇祯勤政,遇大事急事夜召重臣入宫商议也非偶然,不过一下召这么多人可就少见了。

    几个太监在前掌灯带路,李邦华等快步急往乾清门行去,从府上来时他已经从传旨小太监打听点了消息,说是皇上收到一封从北边传来的密信后,立刻坐立不安令人召他入宫。

    北边,那绝对是清军入关的事了,一提这事李邦华心理也是七上八下不踏实,此时南边闯贼闹的正凶,而清军却趁机企图入关,无疑是火上浇油。

    明廷应对闯贼已是力不足,现在清军大军集结更是让群臣措手不及加上无计可施,无兵无粮无钱无将如何去挡。

    然则总不能就让清军这么大摇大摆的吃了宁远城,破了山海关入中原吧。

    于是乎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原本对东厂那个小太监诸多叱骂的朝臣竟然集体住嘴,全力举荐让他督军宁远。

    李邦华对常宇这人不甚了解,没有实际接触,但因太子和巩永固以及得意门生李明睿都对其一向赞誉有加,且这小太监没有任何真凭实据的恶迹,反而在太原力挫闯贼一战成名让他另眼相加,是朝臣中少有的对常宇持客观态度的大臣之一。

    有勇有谋,空手套白狼,在太原集了大军,凑齐了粮饷,这份本事整个朝堂也没人敢拍胸脯说自己能做到。

    而此时边关吃紧,情况和太原情形差不多,人马钱粮皆不足,最佳人选非小太监莫属了,反正本也无人可派!

    小太监既有这通天彻地之能,那也许又给个大惊喜呢,所以当崇祯提出让他去督军的时候,内阁竟然少有一致赞同,就连朝堂上也无人反对!

    原因都很简单!有人认同常宇的能力觉得唯有他可以一试,有的人知道那是死地,死了最好

    可如今那边传来密信,皇帝坐立不安,那显然是小太监搞砸了,毕竟他不是神,只是这才几天啊,清军此时竟已到了宁远城下又或者已攻下宁远了?还是吴三桂投降了?

    李邦华几人心中惶恐不安,胡思乱想直入了乾清门。

    崇祯还在来回踱步,双手不停的搓来搓去,脸上表情也是反复变幻,一会凝重,一会苦笑,一会茫然若失,一会挑眉叹气,王承恩在旁边说了好几次“皇爷您别急啊,别急啊,先歇会,几位大人一会就到”他都置若罔闻。

    李邦华几人刚进殿,崇祯就急急的迎向前,不待几人施礼便道:“阁老,出大事了”。

    “皇上,可是清狗”李邦华心中一沉,话到一半,崇祯手中密信已递到眼前,略为一怔伸手接过打开看了,随即脸色大变,招手身边几人一同看了,若不其然,诸人脸色皆惊

    “可叹朕同你等竟是如此糊涂,闻清军集结便以为是奔宁远城而去,却不知其是想趁虚而入,直奔京师而来,若非常宇及时探知分析出其意图,等清军兵临城下,京城空虚,朕拿什么抵挡,等京外诸将来勤王无疑坐等受死罢了”崇祯怒目。

    李邦华等皆皱眉无语,惶恐之余暗道一声侥幸,若非那太监机灵,清军一路畅通无堵,打入京城,那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而崇祯除了侥幸外,更多的是震惊,闯贼从西安东征的时候,朝廷便对其进攻路线判断失误,以至于节节退败,终造成不可挽回局面,这个太子梦境曾证实,幸亏被常宇扭转了那么一下下,可没想这次又误判清军的进攻路线,实是不可饶恕,不可原谅的粗心大意。

    当然这种粗心大意是有前提的,闯贼在中原闹得鸡飞狗跳,其势不可挡,大有趁机北上攻打京城的势头,朝廷的注意力都在这上边,就在这时候又闻清军集结大军,便仓促判断是去蚕食宁远,然后从山海关入关,却不知道又犯了错误,而且是那种极可能致命的错误,却恰巧又是小太监发现,且正在设局因他入套。

    清军若是从西走从正北密云入关,现在能调动的兵力除了宣大那点,唯有吴三桂的宁远兵马了,那时候宁远城也不得不丢弃,且大军千里迢迢的跑回来迎敌,仓促之间没有任何准备,后勤辎重也根本来不及到位,简直等于送人头。

    与其这样,倒不如让清军奔宁远去了,小太监现在就是让朝廷配合演一出戏,制造假消息放出烟雾弹,引多尔衮入局。

    理清前因后果李邦华苦笑,自叹不如那小太监,险些犯了不可挽回的错误,幸好发现的早。

    又见常宇秘奏的计策,不由感慨,好大一个局!

    “所以朝廷现在是要配合常公公让山海关的高第造反么?”

    “阁老和诸位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良策么?”崇祯反问。

    诸人苦笑摇头。

    那便让高第反了,闯贼逼近京城,吴三桂英雄气短吧,只是把清军引到宁远,可暂解京城之危,但小太监在宁远抵的住清军的铁骑么,当年洪承畴率领八总兵十三万人马仅是解救祖大寿都无功而返且还全军覆没,而如今以那宁远那小城和几万人马能有何作为?

    崇祯和李邦华等人心中都是忧心忡忡,幸而若是宁远不保,可退回山海关,据守雄关,清军想进来,却非从京城北进来那般容易。

    眼下先解燃眉之急,至于以后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

    乾清门的灯火彻夜未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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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隔近千里外的边城,风雪不息,灯火不灭,城中数队士兵来回巡视,街头巷尾屋檐之下皆有涌来的难民落脚挤在一起躲避风寒,能否撑到天亮看天意。

    夜虽已深,总兵府的灯火通亮,吴三桂送走小太监后独坐窗前,手里一张城防简易图,这是小太监刚刚随手画的,画线极其简单,但却一目了然,方圆十余里山川地形跃然纸上。

    太监识字不多,这小子却能写能画且谈吐不俗,实则出人意表,让他越来越对这个小太监有兴趣了。

    巡抚府偏院,常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伤脑筋的事情实在太多,饷银怎么搞,粮草运输安全及时么,援军如何安置,又如何抵挡多尔衮的十余万铁骑,每一件事都像一座大山压在他喘不过气。

    更重要的是,外间吴中的呼噜能把房上的积雪震落,常宇有些心烦翻了个身望着窗外灯光,隐约可见在院外来回巡视的亲军。

    来宁远途中遇一神秘刺客,身似鬼魅,神出鬼没无迹可寻,让他不得不加紧防范,特从宫字营调了五十人由三个心腹轮流统领负责安保。

    此时院外有二十人负责外围警戒,院内有明暗哨二十人,左右偏房伏以十人,卧房外间由吴中坐镇,寻常宵小根本难以靠近半步!

    然则敢对东厂督主动手的人,岂是非常之人。

    原本呼噜震天的吴中,突然间双目一睁,猛的翻身而起,同时长刀劈出,刀光似寒冰,一团黑影间不容发躲开,长刀把窗户劈的炸开。

    哗啦一声巨响,在暗夜中特别的刺耳,惊动了院子里外的亲军

    有刺客!

    迷糊间被惊到的常宇顿知不妙,直接朝床下滚落,躲过一道寒气,撞在那人腿上,顺势掀翻,刚要锁住,肩头剧痛,那人出手似闪电扎了他几刀。

    常宇吃痛,手上一松,躲开直奔面目的一刀,屈腿踢开那人,这时吴中已经赶到,长刀卷来,寒冬至,万物息。

    两声惨叫同时响起,吴中倒退一步,肋边剧痛,却是被利弩射中,大怒之下正欲再出刀,那黑影趁机钻窗入了院内,一阵怒喝之声过后,趋于寂静。

    李铁柱持刀掌灯匆忙进房,见常宇靠着墙,一身血迹,吴中捂着左肋一脸狰狞怒不可遏恨不得吃人的模样。

    常宇肩头,胳膊,腿上竟然一共被扎了七刀,就在那么短短的几息之间,刺客出手的速度简直骇人听闻。

    而吴中肋上那一箭,显然是刺客匆忙之中发射,又因同时被吴中长刀所伤失了偏头,仅算破皮并无大碍,但即便如此已是让人瞠目结舌了,一击不中,直接遁走,电光石火之间连伤两大高手且能从容逃走,这是何等妖孽。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常宇苦笑,强忍疼痛端坐让李铁柱为他上药包扎,那刺客真正身手也许不及他,但那神出鬼没的手段,实则令人胆寒。

    这特么的难不成是忍术!

    忍术,这不是倭人的玩意么?常宇突然皱眉,此时正值倭国武士道的从巅峰到衰落的过渡时期,很多倭国武士沦为寇袭扰大明海岸,虽有戚少保等人几十年前的重拳打击,实则这多年间一直没停歇过,且已向内陆渗透。

    只是自己从未和倭人有过交道,虽然前世打k1时没少揍倭狗,难不成报应到这了?还是说,是流浪到明土的倭国武士为利益驱使被人收买来暗杀自己。

    所谓事不过三,这神出鬼没的杀手已经对常宇三次出手,第一次在蓟镇城外的营地,当时小太监见机早,一脚把刺客踢飞,第二次在蓟镇的治所内,刺客行踪被吴中识破遁走,随后躲在彻底企图混出城的时候被常宇一箭射伤遁走,如今这是第三次了,刺了常宇七刀!

    常宇拳头紧握,若再有一次,拼着受重伤也要留下他!

    “这刀伤真的可以在几天内愈合?督主是如何做到的?”吴中臣服小太监那天得知他在正阳门外遇刺,手部受到重创,血肉模糊,正常人没几个月小半年都难愈合,而他这才几天竟然恢复如常!

    这实则太过神奇。

    “当然可以,此乃我祖传疗伤内功!”常宇微微点头。

    “可否传授卑下?”吴中大喜。

    “祖传,祖传,祖传!你丫是我儿子还是孙子”常宇哼了一声:“能外传的话还能乱到你么”

    吴中闹了个大脸红,嘟囔道:“刚才若不是卑下见机早……”

    “咋地,邀功啊,若不是老子心慈,你那颗猪头早挂菜市口了知道不!”小太监觉得这货又开始犯轴了。

    小太监遇刺的消息很快传到总兵府,吴三桂大怒下令全城搜捕,随即领兵数百前来探视常宇,屋里屋外查看数遍,心知这不是什么局,而是真的刺杀案件,愤怒之余更多的是震惊。

    愤怒是在自己的地盘上竟然有人对小太监下手,且差点就得手了,于公他要担责,于私这是打他的脸,而且昨日他和常宇比武大败,随后常宇便遭刺杀,外人怎么想,少不了风言风语说是他干的!

    然而让他震惊的是,常宇堂堂东厂提督,明处有宫字营暗处有锦衣卫东厂保护,身边有吴中这样的大高手形影不离,自己本身更是武技高超,竟然还被人不知不觉的潜入房内,差点干掉,这刺客到底是人还是鬼!

    吴三桂一边下令封城搜捕,一边想尽各种办法旁敲侧击的表示这件事绝非自己指使,直到常宇告知他,这是第三次被这鬼魅刺杀的时候,他才终于松口气,没人想惹东厂的麻烦,他也不愿意。

    所以他很好奇,那刺客是何人,怎么就这么不怕麻烦,什么仇什么怨死盯着不放,三番几次下手失手依旧不离不弃。

    他不知,常宇也不知,但想来想去幕后指使就是那些人,至于刺客本身,若非倭国流浪的武士,便是豪门豢养的死士,千百年来豪门望族甚至皇宫王府豢养死士用来杀人放火铲除异己的事不算多隐秘的事,这些死士大多是孤儿出身从小就被秘密培训,过程残酷无道丧失人性,以至于这些死士行事偏激,不达目的不死不休。

    术有专攻,明刀明抢的干,常宇不怵任何人,也有信心击倒任何人,但于刺杀一道,他便是门外汉了,一个应付不好,便会人头落地。

    今夜,宁远城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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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远城的地固然没有真的被挖三尺,但却真真的被翻了个底朝天,吴三桂手下部将秦玉忠率五百士兵配合锦衣卫全城搜捕,沈江虎率众巡防各城门城墙以防刺客越城而出。

    便是这样大张旗鼓,那刺客竟似在这小小的宁远城内凭空消失,即便他身上中了吴中一刀,即便外边积雪有迹可循还是找不到他,别说血迹,便是连足迹都寻不见,难不成还特么的踏雪无痕,吴中实是难以想象竟有这般诡异的人,莫非真的是鬼不成,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但窗台上那血迹斑斑说明刺客的确中了刀,而鬼是不会留血的。

    搜捕无果常宇并不意外,宫字营是他一手调教,锦衣卫既擅暗杀也精反恐,然则这刺客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破这两道防线摸到房内,这份神鬼难测的能力,岂是随随便便能捉到的,城中此时那么多难民隐于其中如大海寻针,且其擅长隐术搞不好就躲在谁家房梁上呢,想到这里常宇还潜意识的抬头看了一下房梁,当然空无一人。

    躺在床上眯着眼,渐渐睡意来袭,不知不觉进入梦乡,外间吴中抱刀而立,脸色凝重,那刺客之能神鬼难测,小太监的内力更是神乎其神,本来自以为为豪的武技此时却显得那么的不足为奇。

    天晓,风止雪停,宫字营出城操练,民夫出城构建工事,不多时宁远军再次大军出城直奔西山点将台下,距离宫字营百米之外开始演练阵法,不惧严寒,不畏积雪。

    常宇起床洗漱,昨晚中了数刀,伤口却不是太深,一夜之间虽未能痊愈但也止血消痛不影响行走。

    推开房门,见院中积雪深达小腿,四下皆是白茫茫一片,脸上不由露出喜色,这场风雪虽然给援兵行军,粮草运输带来不便,但利大于弊,清军行军必然受阻!

    饭菜清淡,小太监细嚼慢咽,萧然匆匆来报,钟楼顶层夹板处发现血迹,怀疑是刺客所留。

    钟楼在宁远小城正中,也是城中最高建筑,内有看楼人,那刺客能在防卫森严的巡抚府刺杀小太监,溜进钟楼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此时城门早已大开,那刺客必然早已随民夫出城,甚至有可能此时在城外满头大汗掘沟的某个难民就是刺客真身也不得而知。

    饭后常宇登城巡视,远眺天际,山林田野皆是白茫茫一片,城北城东民夫在奋力挖沟,又有一拨人从护城河破冰取水浇筑城墙,城西西山脚下数万大军在演练阵法,呼喝声隐隐传来,金戈铁马,闻者心潮澎湃。

    半个时辰后,宫字营操练完毕回城入营休整,范家千说吴三桂在西山脚下亲自练军,但中途几次靠近宫字营观摩。

    常宇轻笑不语,宫字营的日常训练实则就是弓马骑射,长跑,军体拳加练刀,别无花样,甚至没有阵法演练,全是训练体能和技能的基本功,想看就看喽。

    城南有几匹快马来驶来,山海关出大事了!

    山海关总兵高第拥兵自重,起兵造反,适值唐通人马过关,高第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唐通不敌溃败逃亡关外。

    小太监面色凝重,追问溃逃而来的唐通多少人马,再三确认后,得知万余,便挥退报信人,转头露出笑意,万余,看来高第的三千骑兵是和唐通一起来了。

    吴三桂闻讯而来,两人房中密议。

    好戏开锣,高第领衔第一场戏,动静搞的很大,影响力极广,方圆数十里外皆知他和唐通在关口一战。

    像钓鱼一样,窝子已打好了,只等京城那边再抛出诱饵放出消息,然后坐等多尔衮上钩,眼下当急的还是备战!

    唐通的人马已近绥中,最晚明日天黑之前便可抵达宁远,万余军马,宁远城将瞬间拥堵不堪。

    两人密议半天,最终决定宫字营先入山隐身,空出军营让唐通的军马入驻,至于后来人马如何安排,再行计议。

    吴三桂心血来潮,说观摩宫字营训练,见其弓马娴熟便有了比试之心,提议午后组织一场军演,双方各出三百人一较高下。

    常宇断然拒绝,理由简单,即便是军演也会出现伤损,大战在即当全力御敌,吴三桂只好作罢,心中却揣测,应是小太监心虚,毕竟论拳脚宁远军不敌宫字营,但论弓马骑射宁远军虽已名存实亡,然则瘦死的骆驼毕竟比马大。

    而他却不知道常宇拒绝的理由除了大战当前,不想让部下受伤外,实则还是想给吴三桂多留些脸。

    宫字营自第一次出京后,弓马骑射的训练从未间断,在太原期间更是各种对抗演练,周遇吉的人马,腾骧卫的人,金吾卫的人,甚至连晋王府的家丁,全都对抗过!

    虽说实战未必如宁远军,但对抗演练只恐能揍的宁远军叫爸爸,毕竟宁远军两年多没打过仗了,甚至日常操练都不知进行过几次而已。

    天已晌午,总兵府置了饭菜,常宇突又想起早上萧然想他汇报的另一件事,一夜之间城中冻死难民七十八人,便向吴三桂提及,希望其尽最大努力安置。

    吴三桂却也不以为然,此时军情紧急,眼下官兵都无法安置又如何安置这些难民,哪里还顾得上这些难民,打仗死人都是成千上万,死几个难民心下无感,暗道小太监假惺惺,嘴上却也是应了。

    常宇见他神色便知这种事吴三桂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也知眼下形势危急,根本难以顾及其他,不由叹息,乱世人命如草芥。

    晌午过后,宫字营轻装出城,除了李铁柱率五十太监军留守负责常宇安保,余下连同家丁全部进山,银车交付总兵府,只待少许粮草,奔西山而去。

    宫字营预先进山隐藏,消除痕迹可在关键时刻奇兵突袭打清军一个措手不及,而且可眼下清军未至时在山中构建一些工事,以应对不测。

    西门城上,常宇目送宫字营入山,目光所及四下,白雪皑皑,唯正北壕沟正西点将台露出泥泞不堪的黑土,若是再下一场雪,把这痕迹掩了,那真是完美了。

    可不是,吴三桂说着抬头望了一下天空,突然一声惊叫,天空又飘起了雪花!

    “真是天助我也”常宇大喜,扭头问吴三桂:“边关以前这么时候也下雪么?”

    吴三桂点头,边关农历九月底就会下雪,过年后三四月份暴雪封山也不足为奇,只是这种连下几天,下下停停的真的少见。



    有人欢喜有人忧,宁远城上,飞雪漫天,小太监就差翩翩起舞,可远在五百里外有人却焦头烂额,望着外边嘶吼的狂风暴雪,眉头拧成一团,出师不利啊!

    阜新往西十里山中有谷,谷中有村,村四面环山,莽莽群山叠嶂不见边际,村子四周帐篷旌旗林立,骡马成群,多尔衮集结的十三万大军行军至此,遇风雪止于此临时扎营。

    连续三天飞雪,地上积雪已快没膝,可恨的是老天爷还没有收手的意思,一直飘呀飘,飘呀飘。

    村子已被占为多尔衮等将领的下榻之地,每日除了看明城关图商议入关战事外,便是饮酒观雪,等待雪停进军,从阜新直奔西南朝阳,承德,直至京城正北密云处寻机入关,这一程近千里全是山路,预计半个月可达,至于粮草和辎重几无,因为他们是去抢劫的,走着抢着,抢着吃着。

    两年前松锦大战,多尔衮一举击溃明军俘虏洪承畴,祖大寿等明将,蚕食大明国土数百里,成了大清国建国以来开疆辟土第一人,战功赫赫不说,还是摄政王,此时的清帝福临还是个小娃娃,朝政大权皆为他一手把控。

    而如今经过两年的休养生息兵强马壮,按捺不住心中野心,加上此时大明境内形势混乱不堪,正是浑水摸鱼之际,从半年前就开始筹备再次入关的多尔衮,在月前闻贼军东征时,果断集结各部大军,这时贼军攻打太原的消息已传来,太原是大城,京城西大门,若失则后果不堪,明军定然集结大军前去应战,京城周边必然空虚,此时当真是入关大好时机,于是立刻发兵。

    可就在动身之际,又一消息送来,闯贼在太原折戟,调头逃往东边潞安府大闹中原,很显然清军的情报有些迟缓,毕竟相隔几千里。

    多尔衮和诸将商议之下,果断继续行军,闯军大败与大局无太多紧要,他胜了固然明廷是首尾难顾,他败了明军同样自伤八百,疲于应付,且必然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肆虐中原,还要去剿匪。

    所以多尔衮毅然进军,大举入侵。

    只是貌似出门没看黄历,老天爷给脸色看,连续几天风雪把他堵在这山窝中,多尔衮实是窝火,若是耽搁太久,所带粮草不足供应到大明边境,则会引发一系列困境。

    困境之后对他来说极有可能就是一击杀局!

    因为这次出兵入关对多尔衮自身来说也极其重要,不得出任何闪失,这其中事关他在大清国的一切身家性命。

    后世拍宫斗戏主要都是清宫戏,可后宫那点争宠龌龊事比之大清国的亲王郡王的权斗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值得一提,甚至可以说历朝历代无出其右。

    去年皇太极突然暴毙,没留下任何遗嘱,国不可一日无君,按理说应该是长子豪哥袭位,但多尔衮此时战功赫赫,权势滔天,他也想做!

    于是立刻变成了明初差不多的叔侄争皇位,朝中文武也各自站了队,原本皇太极的正黄旗镶黄旗加上豪格本身的正蓝旗和郑亲王济尔哈朗统领的镶蓝旗都拥护豪格登基,但多尔衮同母的两个战功赫赫,实力强大的兄弟多铎和阿济格极力拥护多尔衮上位。

    这两拨人为争皇位差点兵戎相见,最终谈判各自退一步,取其中让六岁的福临登基,多尔衮和济尔哈朗同时摄政。

    最终看似握手言和,实则凶潮暗涌,毕竟只是文斗已经搞死了好几个,比如代善的二儿子硕讬和孙子阿达礼。

    皇权跟前哪来的父子情深,兄弟手足,说杀就杀,汉人的皇家如此,清人亦如此,努尔哈赤当年杀长子褚英可是眼皮也没眨一下。

    多尔衮以摄政王身份把持朝政俨然太上皇,实则他也心中清楚的很,此时如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说翻就翻。

    虽说他有几个战功赫赫的亲兄弟拥护,但反对他的也不少,同辈的有济尔哈朗和代善自不用说,子侄辈的以豪格为首,更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因为这些侄子辈,如豪格,尼堪,博洛,岳讬如今都是清军中的中坚力量,个个骁勇善战,战功赫赫在军中影响力极大。

    有趣的是这些子侄辈分虽然比多尔衮小一辈,但大多都和他年纪相当,甚至比他还大,比如代善家的老二,岳讬就比多尔衮大十三岁。

    没办法,努尔哈赤老婆多,儿子也多,一共十六个皇子,最大的褚英比老小费杨果整整大了四十岁,而老二代善也比老十四多尔衮大了近三十岁!

    古代早婚早孕,十五六岁当爹一点都不稀奇,大户人家孙子比儿子大的更是比比皆是。

    总而言之,面对如此巨大的潜在威胁势力,多尔衮必须以一场胜利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当然他也知道若是出师不利,找他秋后算账的能从沈阳排到长白山。

    清军军营外,四个明军特使被清军团团围住,然后被狠狠的掼在地上,尔后一人从其身上搜出一封密信,匆匆往大营跑去了。

    半盏茶后,大营诸将皆收到摄政王的口谕,大帐议事!

    清军此番入侵,以摄政王多尔衮为大将军统领满蒙汉八旗军另外还有二鬼子朝鲜兵共计十余万,麾下全是战功赫赫有名的悍将,除了满蒙诸将,多铎,阿巴泰,阿济格,豪格,尼堪,岳讬等外还有三顺王,尚可喜,耿仲明,孔有德等,可以说除了济尔哈朗和代善在沈阳监国外,大清国的悍将几乎全部出动,其野心可见一斑。

    当然带这么多大将出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多尔衮不放心!

    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我特么的在外打天下,转眼回来时,你却偷偷登了基岂非没天理了。

    帅帐中,诸将已集齐正在传阅吴三桂送来的那封乞师信。

    闯贼在中原刀锋无人可挡,势如疾风一路北上至保定府,京城岌岌可危,山海关总兵高第趁机拥兵作乱,本欲入关进京勤王的吴三桂不得以前来乞师,求清军发兵相助。

    帐内喧哗声四起,一时间吐沫横飞吵的不开交,就事论事逐渐分为两派,一可能是诈,二极有可能是事实,但大部分偏向明廷此时极有可能已危在旦夕!

    依据很简单,贼军东征时本就兵分两路,闯贼主力已让明廷调集所有兵力到太原去应对,结果中原空了,反倒让刘芳亮大杀四方无人可挡,而闯贼败后直奔中原会师,刀锋更利,明廷应对不及被他们打到京城南大门保定府也极有可能一点都不意外。

    至于高第造反虽说意外但又一点不意外,大明此时各地盗贼四起,南有张献忠,西北李自成,江南白旺,在看明廷要钱没钱要粮没粮,军阀割地拥兵自重,不听号令早已不是新鲜事,所以高第造反一点都不意外。

    至于认为有诈的则是怀疑,清军入关数次围过北京城,都没打下来,那帮泥腿子凭什么,而且此时不过尚在保定还未围城,吴三桂急个毛!

    但是你若一定说是诈吧谁也有说不上个实际理由,毕竟古往今来,国内出现动乱,借外军镇压的事比比皆是,此时明廷应对闯贼已是无力,关外的吴三桂是唯一可调人马,但却有被高第给堵在外边,此时求清军相助,不是没可能!

    此事若是真,绝对有暴利可图,最不济也可让明廷把宁远割让,把大清国土扩到山海关跟前,一想到如此,多尔衮就忍不住的浑身起鸡皮疙瘩,开疆扩土,大清第一人啊!那时候谁他们的还敢不服,还敢给我掰手腕!



    吴钊是吴三桂的家将跟随他出生入死十余年,深的其信任此番和另外三人北上送信。

    半个时辰内他已被来来回回问了数次话,先是和另外三人一起,而后逐个分开问,期间各种恐吓恫吓。

    余下三人只说奉令保护吴钊前来送信,问贼军此时打到了何处摇头不知,问高第造反了?使劲点头,就这几天的事!其他事再问都是三不知。

    吴钊被带进帅帐,按明礼参拜多尔衮,却被帐前虎卫一脚踹到让他跪拜,惹的帐中诸将嘿嘿大笑,不得已只好跪拜见礼。

    多尔衮和诸将轮番闻讯,吴钊一一回答,最后还来了句:“大帅若不信,可着人去打探虚实”。

    满清觊觎大明数十年,期间几次三番入侵,自是潜伏很多暗探奸细,甚至很多商贩也被其收买在大明境内大肆搜集情报,其中以清初八大皇商为最。

    只不过山高水远,千里迢迢,情报传递哪有那么快速和及时,大明边境东起山海关,西至嘉峪关两千公里都是长城雄关,深山老林,若是闭关,情报更是难以及时送出。

    也不可能随便寻段野长城翻越,到处都是深山老林,翻的过来未必走的出去,走的出去也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何况最大的情报关口张家口此时已被东厂下令封关,可即便不封关,距离之远一来一回非半月难回。

    山海关距此算比较近,可高第造反必然封关,同样情报送不出来,所以眼下想让奸细查证一时间不可为。

    战机稍纵即逝,他根本没那么长时间等!

    情报真实性一时无法得到证实,那便反证一下假若吴三桂是诈,他有何企图?

    宁远弹丸之地,乃关外孤城又无险可守,仅兵马两万余军心疲靡,战备不足,根本不是清军对手,吴三桂总不会引自己过去要和清军决一死战吧。

    多尔衮和诸将怎么想都想不出吴三桂耍诈的理由和动机。

    而这时吴钊又言:先前明廷侦得清军集结大军加上闯贼围攻太原京城告急,明帝着急兵马勤王,曾下旨让吴三桂从关外撤入山海关,后因撤退缓慢加上太原大捷,不了了之,然则尚未喘口气时,闯贼改道中原由正南北上直逼京城,吴三桂又被召撤入关内,但此时撤也撤不回了……

    多尔衮等人一听心中暗喜,闯贼东征之时,崇祯下旨召吴三桂放弃宁远撤回关内的时候他们是有所耳闻的,当时还窃喜凭空又得一城,疆土再扩两百里……

    也就说事情不管真假,宁远城都可垂手而得,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明廷自己就放弃了,白白捡了个大便宜,何乐不为。

    若吴三桂所言又是真,他出兵助其平高第叛乱便可再开条件,入了关若助明廷平贼那利益……简直无法想象!

    财帛动人心,江山更甚。

    如此大的利益在前,诸将皆心潮澎湃,嚷嚷立刻发兵前往宁远和吴三桂谈判,助其镇压高第叛乱时可趁机入关,甚至直接占为己用,真是越想也激动。

    然多尔衮行事历来小心谨慎,行军打仗更是如此,天上掉馅饼的事通常后边藏着陷阱,虽然想不出吴三桂耍诈的动机和理由,虽然也知道明廷现如今的确是深陷泥潭,随时土崩瓦解,但小心使得万年船。

    和帐内诸将商议一番后,便有了决策。

    第一,立刻遣探马去验证,清军势力此时最南已至葫芦岛和宁远城不过一步之遥,便是在关外那些三山五岳的好汉和他们多少也有些瓜葛,高第若造反了,动静自是不小,必有消息传出。

    第二,战机稍纵即逝,当派一支精骑兵做先锋前去宁远和吴三桂协商,大军随后便至。

    多尔衮这是确定要改变原有路线,调头奔宁远,收了这个便宜宝贝后,从山海关入关了。

    只是这先锋人马派谁去呢?

    诸将纷纷请令,其中以豪格和岳讬两人为最!

    多尔衮陷入沉思,宁远城小,但意义重大,若纳入囊中大明在关外国土尽失,番子大清版图又进一步,更很重要的是他老爹努尔哈赤两次折戟于此,此时谁若先取了,自是大功一件,意义非凡,也无怪诸将争先恐后。

    可豪格是自己的死对头,岳讬是代善的二儿子,代善是拥护顺治帝福临的,也算是他政敌,宁远城意义非凡,这等好事怎么可能拱手想让,只是若不允,则打压之心太过明显。

    “十二哥,准我三千军马,便让那吴三桂把宁远城让出来”多尔衮的老铁亲兄弟多铎出列请战。

    多尔衮皱眉,多铎打仗勇猛凶悍,战功赫赫,但其是有勇无谋,粗鲁暴虐之辈,吴三桂既是乞师,在宁远开战的几率就特别的小,此番前去谈判是要脑子的,以他那点智商别说吴三桂能挖坑埋了他,就是豪格和岳讬也能让他找不到北。

    思虑之间,目光在帐内扫了一圈,停留在沉默寡言的阿巴泰身上:“老七和你尼堪走一趟”。

    阿巴泰是员老将,今年已五十五岁,自小随他爹努尔哈赤南征北战,战功赫赫,却因他母亲身份低微,长期被排斥在最高权力核心以外,这反而一次次骨肉相残的争斗,从来没有波及到他。

    但也出身偏房,不为其他兄弟所重,皇太极登基后更甚,比如阿巴泰的儿子侄子有的被封为郡王,亲王,可他还是个贝勒,以至于他对皇太极极度不满,从而在继位问题上拥戴多尔衮,终于在出兵前夕晋封为郡王。

    至于尼堪,也是年轻一代将领中赫赫有名,他爹褚英是努尔哈赤的长子,也是太子,褚英当年被四大贝勒和五大臣告状处以死刑,当时兄弟中摇旗呐喊的就是大贝勒代善,所以敌人的敌人就朋友。

    以阿巴泰和尼堪制衡豪格和岳讬再完美不过。

    摄政王下令,各旗领骑兵二千共计八千人马以阿巴泰为大统领三日内赶往宁远,余下各旗人马休整一夜明早改道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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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戍边望断星辰月,关河冷落塞外声,宁远城外风雪依旧,虽不及五百里外那场遮天蔽日,民夫冒险施工,热火朝天却也受尽苦寒。

    常宇背弓纵马出城,率亲卫再次马踏荒山野岭,把西北方向的山脉走了个遍,直至天黑才返回城内,脸色青紫,眉毛结冰,可是被冻坏了。

    泡了个热水澡,喝了几万骨头汤,总算回了暖意,俯身案前开始描描画画,下午勘察过的地形图跃然纸上,然后望着那张图纸皱眉沉思。

    时而望着窗外灯光映出的飘雪,嘴角上扬,这一场雪若是够大,即便不下饵,多尔衮要么撤兵回沈阳,要么改道宁阳,毕竟从阜新南下全是山路,大雪封山他走个p

    下雪天文人矫情喜欢舞文弄墨,武人人呢也有万千情绪,奈何胸无点墨,为了宣泄一下情绪便要舞刀弄棍。

    吴中不畏风雪,站在院中对着十余米外靶树在练箭,他力气大用的是强弓,十中八九,也算不错。

    常宇依门看他练箭,面无表情,吴红回首:“百步穿杨是真的么?”

    小太监不语,探出手,吴中把弓箭递给他。

    远处一阁楼挂着灯笼约有百步远,常宇看似随意一瞄,箭若流星,啪嗒一声,灯笼被射落。

    吴中瞠目。

    “百步穿杨算不得什么本事,灯笼也是死的,而且你先学会走再想着跑吧,每日千箭,一月必有小成”。

    “何为小成?”吴中问。

    常宇微微一沉思:“五十步内可射飞禽走兽”。

    吴中皱眉,他此时连二十步外的靶心都未必能射中,五十步外的飞禽走兽如一墨点,趴着不动都射不准,若是跑起来……

    此时他终于意识到常宇的箭术有多厉害了,几次城外狩猎,纵马狂奔射杀野兔走兽,虽距离仅在二十三步内,但那些走兽是在逃命之际,四下狂奔时被猎杀的。

    “督主箭术出神入化”吴中由衷道。

    常宇轻笑摇头:“那是你坐井观天,远胜本督的箭术高手如过江之鲫,便是吴三桂也略胜本督一筹!”

    吴中有些将信将疑,他随侍狩猎时见过吴三桂的箭术,觉得也就那样,没啥不凡之处,其实和就是外行看热闹了,眼界问题不怪他。

    “和箭术相比,卑下觉得他拳脚功夫倒还可圈可点,加上天生神力,可与卑下一战,只可惜上次……”吴中略显遗憾又道:“昨日督主一招败之,实让卑下开眼!”

    常宇开怀大笑,吴三桂乃武举出身,自小习武,精弓马骑射,又天生神力,他与你对战依仗神力短时间内可旗鼓相当,但三十招过后,终会因武技不敌你而落败,至于本督一招败之,是打法刁钻,出其不意让他措手不及中了招,若他全神贯注,本督要赢他少说也得二十招外。

    吴中哦了一声:“未曾败他,深以为憾,假若有机会的话……”

    说曹操曹操到,俩人正说话间,吴三桂来见。

    “督主大人这番好雅趣,院中赏雪当以美酒助兴啊!”吴三桂进了院子见常宇和吴中依门前廊下聊天,便大笑而来。

    常宇微笑回应:“本督不喜酒,再者军中有令战死禁酒身为督军怎可带头乱纪”说着又哈哈一笑:“本督莽夫一个,饮酒赏雪那种文人调调学不来,只是指点这厮些拳脚”说着把吴三桂请进房内。

    吴中长呼一口气,忍着,忍着,忍着,接着去练箭。

    杯中茶香袅袅,吴三桂长叹偷得浮生半夜闲,明日起援军便源源不断到来,而且估摸着此时多尔衮也收到了他的乞师信,如料不差第一波人马也当在三五天内赶至,大战在即,斗智斗勇,这让他压力陡增,似山岳压胸喘不过来气。

    吴三桂在后世威名赫赫,但此时仅算锋芒初露,二十岁时任游击跟他爹吴襄四处征战,二十三岁提右营参将,二十六岁提右营副将相当于副总兵,二十七岁在洪承畴手下听令,提宁远团总教练,提拔速度如坐火箭,这其中虽有其出身将门世家但更多也是对他能力的肯定。

    然则至今年三十二岁的他一直都是跟着那些老大哥南征北战,从未独挡一面过,而如今却要扛大梁,又是强大凶悍的满清大军,他怎么能不紧张,怎么能没有压力。

    常宇一旁喝茶,听吴三桂絮絮叨叨,唉声叹气,很显然他对这一战的没有足够的把握,或者说如同手下将士那般也缺乏信心。

    这点常宇其实挺能理解他的,论军力,战力,军备,军心,明军现在都不能和清军比,加上吴三桂从未有过独挑大梁的经历,手下的部将也都是籍籍无名,他后来坐了平西王后造反时的那些能打善战的手下,胡国柱,夏国相,李本深,王屏藩等人这时有的没出生,有的还在牙牙学语呢。

    唠叨也可以,常宇看似风轻云淡的听着,偶尔还附和叹息几声,但心中对吴三桂提防更深,去年多尔衮让祖大寿给吴三桂写信招降,吴三桂虽拒但同时也给自己留了个后路,不然后来李自成去山海关揍他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求救多尔衮,多尔衮也没过多猜忌调头急行军十三天奔来帮他。

    简而言之常宇和多尔衮此时的处境是一样的,宁远这一战必须要赢!

    多尔衮出兵若失利,必将倒台,最终被政敌整死,若胜了稳固地位,权势一时无二。

    常宇若赢,守住国土又解京城之危,深的帝宠振奋军心的同时也许还能激化矛盾让大清国内部争权斗势白热化暂时无暇打大明主意。

    但若败了,京中那些勋贵和一些朝臣必然让他背锅,狠狠踩死他,即便崇祯心慈不忍至他于死,但从此很难在信他,甚至也可能把所有锅一并算了,直接弄死他。

    更重要的事,这些都还是他能安全逃回关内的结果,宁远城若被攻破,他即便没战死,吴三桂一定会把他拿了投敌,东厂督主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做为皇帝的心腹自然能掏出很多有用的信息,在清军那儿还算有点价值的。

    若真到那个地步的时候,我将毫无有的先下手为强弄死他,常宇撇了一眼吴三桂。

    正在唠叨的吴三桂,突然一股杀气袭来,心下疑惑抬头望去,却只看到小太监一脸轻笑,如春风拂面,似初夏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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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三桂眼见小太监一脸笑意,风轻云淡的样子,忍不住道:“督主一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这番气度末将确是不如,但这是场仗其中艰辛你我二人皆知,仅靠那虚无缥缈的自信是打不赢的,最终靠的还是真刀真枪真家伙”。

    常宇轻笑微微点头:“有句话说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扯犊子,但吴总兵可别忘了,清军较之我等整体实力可并非有多大的优势,兵力我军虽比其稍逊,但依城为守旗鼓相当,二来,清军冒着风雪长途跋涉人疲马乏,而我等以逸待劳,整体来说各有优劣,这个时候就是玩计谋,玩战术了,谁玩的阴谁就赢家”说着嘿嘿阴笑:“世人皆说我们太监阴的很……嘿嘿嘿”。

    吴三桂尴尬一笑,心道你他么的扯什么阴阳鬼,当年洪承畴率八总兵十三万人马和皇太极干了两年,什么伎俩没用过,最终还不是一败涂地!且当时内有锦州城,外有松,杏,塔,三城堡里应外合,还不是被清军逐个击破,溃不成军,八总兵四下做鸟兽散。

    而宁远不过关外孤城,东西南北两百里无援,你耍诡计能耍出个毛花样来,最终还不是像袁崇焕那般死抵硬扛。

    扛住了是民族英雄,扛不住千古罪人。

    常宇察言观色,冷笑一声:“吴总兵,满清几次入关你可还记得?”

    吴三桂微一沉默:“总该有四五次了吧?”

    “崇祯二年,七年,九年,十一年,十五年,这十五年间总计五次,每次入关烧杀掠夺,无恶不作,残害我大明子民每次数十万计,仅崇祯十一年第四次入关时攻占济南,战后情理城内尸体,竟然多达十三万具,掠走人畜数十万计。

    然则明廷集合大军每次围剿,动辄数十万兵,却“援师无一矢相加”跟着清军后边好似随侍一般,可耻的是清军竟趁机在大明境内解鞍牧马长达月余,而这期间明军竟只是远远看着,无一人敢向前,吴三桂本督问你,可不可耻,生而为人,为大明子民,为大明将士,这特么的可耻不可耻,别说大明自从建国以来未有如此之耻,便是我汉家千百年来可有此等耻辱!尔等为将,知耻不知!”

    常宇愈说愈激动,竟难自持,起身怒喝!

    院外吴中放下手中弓箭,回头望着房内。

    吴三桂又羞又惊,惊的是小太监翻脸如变天,刚才还一脸轻笑,转眼之间,义愤填膺!羞的是常宇所言句句属实,身为大明军人,真他们的丢人现眼!

    “当然……”常宇长叹一声:“身为军人以服从军令为天职,只怪那些掌印的个个无能至极,草包又窝囊”。

    清军第五次在阿巴泰率领下入关掠夺,清军占临清,明军远走威县,清军河间,明军远走山西并且沿途掠夺与贼无异,清军到了青州,兖州时,蓟辽总督赵光卞却驻兵千里之外的良乡。

    北返时,车驼绵延300余里,渡卢沟桥,历时几天尚未过完,明将刘泽清、唐通、周遇吉、黄得功等劲兵猛将都集中通州,督师周延儒不敢说一句堵击的话,从早到晚,闭城不出,还编造“捷报”给崇祯帝,等到清军出边,唐通、白广恩等合兵进攻,结果被杀的大败。

    将熊熊一窝!大明朝后期便是出了太多这种贪生怕死的草包窝囊废,带出一帮贪生怕死的兵马,把大明朝最终拖死了。

    “可是吴三桂,你若做这种人,本督看不起你!此番一战不管是硬抗还是伐谋,本督只希望你率领将士能敢打敢拼打出大明男儿的血性,也不枉为人,不枉为臣”

    常宇一字一句的咬牙切齿看着吴三桂道。

    吴三桂恐慌:“督主此言诛心,末将世代为明将,忠明一朝,忠心可鉴!”

    “只忠可还不行啊”小太监一声叹息:“国家真值危难吴将军正值壮年,正是轰轰烈烈大干一场的时候,何不学那岳武穆,收复河山,壮我大明,做一个仰不愧天俯不愧地的大明英雄,便是与你吴家将来封个王侯将相光耀门楣受世人敬仰也未尝不可……”

    小太监又开始了洗脑,而吴三桂此时可谓五味杂陈,却竟然慢慢滋生出一股豪气而后心神剧烈的澎湃起来,好似看到自己的将来力挽狂澜抗击满清,收复河山立了不世之功,封了异姓王……

    当然他更对小太监另眼相加,从没想过一个太监会肩负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那种抱负!这人将来必有大为。

    若真同他齐心合力,联手退敌,建不世功业,未来吴家前途可期!

    一日千箭,吴中勉强射完,双臂已发软无力,浑身热汗湿透,刚要回房换衣,突然听大堂内呼喝声起,顿时大惊,怎么打起来了,急忙奔了过去。

    翻手抽刀一脚踢开房门,却见常宇和吴三桂身着单衣面红耳赤,正拳来脚往打的不开交,见吴中进来,手中有刀,便连忙停下:“和吴总兵练练手,要不你也来玩玩”。

    原来二人聊的兴起,突然英雄惜英雄,文人相惜诗词互赠,武人相惜拳来脚往,一时技痒便比试起来。

    “督主身上有伤,怎可……”吴中看着小太监心中恨的直咬牙,我特么的刚练完箭手脚发软过去和他打必输无疑,岂非更显得你高我太多。

    吴三桂闻言一惊,顿感不妙,刚才太过兴起,一时忘记常宇有伤在身,只是……他刚才拳劲刚猛利索,哪里是个受伤的人!

    “督主家传内功对疗伤一途有神效,此时应也好了八九”吴中一直坚信常宇会内功,见吴三桂脸色愧疚,便开口说道。

    吴三桂果真来了兴趣,不料小太监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祖上得一游方道人所受,传至本督这代仅剩皮毛咯,不说了,不说了”

    既然他不愿说,谁又敢逼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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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晓,风雪似息未息,冷到了极致,天地之间都好似冻住了。

    常宇起了个大早,却发现吴中更早,已在院中练拳,在旁边看了一会,也脱了单衣开始打拳,一开始两人各练各的,李铁柱和几个随侍也在旁边观摩学习。

    练着练着两人眼神就对上了,然后又干了起来,拳来脚往虎虎生风,那可是真打呀!

    “你,你这个无赖,那游方道士也一定是个无赖才传的这无赖拳术”吴中被锁在地上动弹不得,脸色憋的青紫,每当他占上风时,常宇快不支的时候,就使用地面战术,几下就锁死他,可把他气的,顿时忘了尊卑扯着嗓子大骂。

    小太监也不生气,松开他哈哈大笑:“那道士传的是内功,这拳术可是本督无师自通,自个琢磨的”。

    木桶里的热水刚刚好,常宇躺在里边眯着眼十分的享受,他发现泡澡对伤口痊愈速度更快,特别是一些淤青伤,他和吴中打斗,以八极拳的刚猛,身上挨了不少,此时用热水一炮,一炷香功夫,淤青尽去。

    萧然又来了,作为锦衣卫在宁远的统领,城内每天发生的鸡毛蒜皮事无大小他都要向东厂这个大头子汇报:吴三桂训练的旗手已派往山中,宫字营已在洞中扎营并构建一些简单防御工事,查勘地形,吴三桂手下一个部将昨夜没当值跑去营中赌钱,一早被鞭三十,打的那叫一个惨。

    “重点盯着这人,若有异动,直接砍!”眯着眼的常宇淡淡开了口,非常时候,非常手段。

    “唐通的人马最先一拨最迟半个时辰就可到宁远城,听闻昨晚他们和山匪干了一场,据说是山匪见他们狼狈不堪,竟然没忍住动了手,却不想惨遭反虐”。

    “很狼狈么?”小太监忍不住笑问。

    “如丧家之犬”萧然一本正经的说:“看着就叫一个惨”。

    小太监嗯了一声,唐通这么好的演技不去唱戏有点屈才了,不过终究忍耐性不足,若是和那帮山贼似真似假来一场那才完美,不过这点小瑕疵,瑕不掩瑜。

    巳时,宁远城西南的白茫茫雪地里渐渐多了些黑点,延绵不绝十余里,城上翘首的常宇和吴三桂见状,立刻下城,翻身上马带着亲兵朝南奔去。

    唐通的人马来了。

    的确如萧然所说那般狼狈的如丧家之犬,甚至连主将唐通到了跟前,常宇愣是没认出来,千里奔袭,冒星辰,顶风雪,根本不用假装遭袭吃了败仗,简直就是本色出演!

    “督主大人,幸不辱命,吴总兵,别来无恙”唐通脸色青一块紫一块,嘴唇皲裂起皮,至二人跟前下马抱拳施礼。

    唐通和吴三桂是老相识,两年前二人随洪承畴参加松锦大战,战败后两人相忘于江湖,如今再见,又是故地重游别有一番说不清理还乱的心绪。

    至于常宇见到唐通自然是开心了,虽不是个悍将,但胜在听话,崇祯下令勤王,就他自己颠颠的跑来北京,常宇一句话,他又不辞劳苦的千里奔袭到了关外,现如今的大明哪还有这么听话的将领。

    和唐通部一起来的还有高第的三千精骑兵,此番陆续进城直奔军营休整,吴三桂派沈江虎负责安置,随即把唐通迎入总兵府一番洗漱之后设宴为其接风洗尘。

    北地苦寒,缺粮少菜,宴从简,不供酒,但对于一路风霜的唐通来说已是山珍海味,吃的那叫一个香,明明刚吃过没多久的常宇竟然硬是看的直咽口水。

    饭后唐通稍作休息,常宇和吴三桂入军营慰问唐通部人马,这等事在这个时代少见,但常宇要去,吴三桂只好作陪,他却不知道这看似一个简单的行为,会对军心有多大的影响。

    一番折腾后,天已晌午,两人回总兵府弄了些饭菜,唐通此时醒来接着再吃,席间说了高第现在时刻愁眉苦脸,为了演关口混战那场大戏可是尽了力,还不忘让他给小太监带话,他对大明忠心耿耿,绝不会造反的,引得吴三桂和小太监忍俊不禁。

    饭后,大门一关,三人面前摆着一张宁远周边地形图,出自小太监之手。

    崇祯是个甩手大掌柜,一句话常宇督军边关,粮食自己弄,兵自己东拼西凑,除了唐通的八千人马,要饭似的把神机营的五千人马要来,然后一个口信,李岩带着万余降卒千里驰援,到山海关又把高第显摆的骑兵给强夺过来,加上吴三桂的宁远军,现在手头上有兵近六万,和掺了水份的清军兵力想必已不是太悬殊。

    但是,宁远城小,更不放不下那么多人马!

    最迟明日,神机营的人马也回到,七日内李岩的大部人马也会赶来……

    眼下常宇面前就有两个难题要解决,第一,兵往哪放,第二粮草供应及储存。

    袁督师当年仅有二万兵马,每开战时他在城上指挥以火炮和弓箭远程压制清军后阵,然后祖大寿和满桂出城短兵血战,以此战术最终退敌。

    而如今小太监学先贤之战术,并且改良为真正的里应外合,他要在城外驻兵,且不止一部!

    守可里应外合,攻可让清军首尾难顾,驻军一部或可被清军围而歼之,但多驻几部人马在外,相互照应,清军想吃可就要担心磕着牙,同时也可把粮草分储各部,缓解城内拥堵。

    但驻军多处,清军也可各个击破,俩年前清军便是如此把松,杏,塔,三城这么端掉的,让明军的防御网彻底崩溃。

    “松杏塔,三城是死的,而本督的人马是活的”常宇轻笑:“并且除了宫字营外,余下各部人马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泄露行踪”。

    看来小太监开始玩诡计了,唐通和吴三桂相视一眼,却疑惑这冰天雪地的,一支人马动辄上万,何处可藏。

    行军布阵哪有不吃苦受累的,那种为了打一场伏击战潜伏十天半月风餐露宿的例子举不胜举,这点苦都受不了还打的p的仗,红军两万五千里累么,小鬼子为了伏击国军在山中半个月吃冰渣子苦么

    何况,常宇手头现在就有一支对爬山钻林情有独钟并习以为常的人马,李岩部。

    唐通和吴三桂心中顿时明悟,怪不得小太监为何千里迢迢把李岩部调来,原来他早有计划,甚至可能在接到圣旨的时候,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应敌了。

    果不其然,常宇指着地形图开始给二人盘出自己的作战计划。

    “一旦把清军引过来,首先可打一场突袭战,清军猝不及防必然会吃了闷亏,而这一场小胜利可用来振奋军心,至于这场突袭战怎么打稍后再议”。

    “眼下重点是和多尔衮撕破脸皮后,清军必然攻宁远城,以清军惯用的战术,攻城前必然先断其后路支援,所以,,”常宇的手一指宁远西南:“多尔衮要断宁远和关内联系,必然会在宁远和山海关之间布下一支人马”。

    “中后所,督主是说在咱们在中后所布下一支人马,防止清军断后?”唐通心神领会,吴三桂却皱眉。

    中后所,也叫中后所城,即后世的绥中县,清朝时有个别称叫纱帽城,不过此时就是个千户所用来屯兵,又因去年被清军扫荡过,卫所破明军被杀四千余,被俘数千,如今几等于一个废墟。

    “中后所几为废城,置兵少难堪大用,置兵多分散我等兵力,且两地相隔百里首尾难顾且清军若逐个击破又何异松锦大战时的松,杏,塔,……”

    吴三桂的一番话说的三人面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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