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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遥见屠元落马,罗虎杀出重围,常宇大怒,随即亲率兵马追去,对吴中大喝:“你改名叫无用算了!”

    “啥意思?”吴中一脸疑惑,旁边老九低声道:“督主说您是废物!”

    “放p,你他么的才废物,快去给老子追那贼首……”吴中恼羞成怒,拍马急追,堪堪至屠元身畔时,见其无恙正翻身上马,于是大呼道:“废物一个”

    屠元被罗虎算计,一枪挑下马,凭盔甲护体未见血,却也摔了个懵逼,好一会才回过神,闻罗虎逃走顿时愤怒不已,翻身上马却又被吴中这货呵斥,心中火气更盛,挥刀遥指罗虎身影:“狗日的,老子非剁了你!”

    兵败如山倒,贼军先前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追击黄得功,此时如丧家之犬抱头鼠窜,官兵在其后死死咬住不放,一口气追了十余里,至于废屯时已力疲,却也遥见贼军援兵至,于是常宇喝令停止追击,就地休整以兵屯为中心,摆出防御阵势。

    两军相隔数里对峙半响约盏茶功夫便缓缓后退,黄得功问:“要不要追?”

    “追个鸡儿”常宇一肚子火,眼睁睁的看着贼军退去,诸将见其脸色不善,大气不敢喘,一句话不敢说。

    常宇入废屯中,无暇缅怀石家庄早年风采,登一房顶,举千里镜望远,遥见滹沱河畔流民无数,东一堆西一堆,亦有虽贼军南下者,络绎十余里。

    常宇不解他早叮嘱黄得功见识不好就让路,既有准备怎么会成溃败局面被贼军追杀不舍,黄得功据实告之,常宇大骇:怎会有贼军从东南杀来?

    东南是赵州境内,周边数城均为官兵所占,这支贼军从何而来,突的心头一震,难道说……

    “草泥马的,本以为摆了老子一道,没成想是扇了一耳光啊!”常宇哈哈带笑,诸将望之见其脸上却冷冰冰毫无笑意,均感胆寒,因为从来没人见过小太监这个模样。

    黄得功大着胆子问道:“督主,到底怎么回事,东边藁城几位废城,赵州有田雄守城,再往东冀州境内也皆为官兵所占,这贼军从哪绕过来的?”

    常宇嘿嘿冷笑啊:“就从咱们眼皮底下的绕过来的”

    诸人多疑惑不解,常宇长呼一口气:“若本督所料不错,李自成早已经过了河,甚至此时早过了赵州”。

    “怎么可能,他长翅膀了啊”黄得功撇嘴一脸的难以置信。

    “长没长翅膀本督不知,但这次他却狠狠的抽了本督一巴掌”说着抬头看了一眼远处正本来的数骑快马淡淡道:“他怎么过去的,马上知晓”。

    快马急报,探子奉命北上本欲侦查贼军殿后人马到了哪里,却在磁河时遇道了周遇吉部,得知贼军渡滹沱河后周遇吉自是大惊,命探子报常宇:李自成的主力根本就没来真定府,而是从祁州就直接南下,如料不差从深泽县境内渡河,李岩已率部追去!

    诸将皆惊,即便是常宇虽算定李自成早偷渡南下,闻之也是浑身一颤,自己胸有成竹李自成定会来救李过,算定他心中不服走前要死磕自己一番,没成想算计皆落空,果然是一代枭雄,拿得起也放得下。至于又遣一支援兵助罗虎等人渡河,很显然招降之事也成竹篮打水一场空。

    “周总兵调集人马正奔真定城来”探子末了一句话,让黄得功宠宠欲动,既然李岩已识破李自成奸计率部追了过去,金吾卫皆骑兵,闯贼主力辎重无数行程不快,说不定此时都追上了,若闯贼在赵州境内,田雄出兵拦截,李岩追之……提议常宇立刻下令急追助战,说不定能拦下。

    常宇嘿嘿笑了几声,然后轻轻摇头“拦不住,也来不及拦”。先不说田雄在赵州有兵仅数千,面对闯贼数万大军过境,他此时应在祈祷贼军不攻城就谢天谢地了,哪来的胆子去拦截。

    至于李岩虽去追了,即便追的上也拦不住,或者说……不想拦。

    诸将不解,常宇冷笑:“你等可听过华容道,关二爷曾在华容道放过曹操一马”黄得功大怒:“难不成李岩又会反水,贼心不改就知道这货靠不住……”

    “反水不可能,但李岩这人有情有义,他从贼数年,闯贼给待其不薄,此时虽各为其主,但若有机会还会放其一马以还当年知遇之恩,此番若是周总兵去追,死死缠住待我等杀去有可能拦住,而如今……”。

    诸人低声议论,黄得功扯着嗓子破口大骂,常宇轻咳一声又道:“也罢,本就没奢求一下拦住他,前边还有高杰呢,咱们只管在后边咬着他便可,于是下令人马回真定城休整。

    被李自成狠狠阴了一番让常宇极其恼怒,一路铁青着脸不言不语,甚至渡河时见有流民在侧阻路,竟挥鞭抽打喝骂,可见心中之怒,诸将皆小心翼翼大气不敢喘一口。

    刚至真定城下便见周遇吉亲兵匆匆抵达,身后则是万余人马延绵十余里,常宇下令程明率腾骧卫抵滹沱河驻防以备贼军反扑,同是监督流民清理战场。

    余部则驻城外休整,周遇吉随常宇入城至府衙时便把一路追敌事无巨细说了,常宇面无表情入府衙。

    马世耀一早便醒来,先前得报城外大战,心下患得患失,此时闻常宇回城忍痛前来问询,常宇也不隐瞒,便把李自成暗度陈仓逃出圈外之事说了。

    马世耀怔了半响随即苦笑:“他若降了是好事,逃了也罢,往后再见便是死敌”常宇无暇分辨他是肺腑之言还是只是说给自己听的,安抚其好好养伤,又让他召集旧部安抚军心。

    马世耀知道已无退路,且此时身受重伤小太监要想杀他简直就如捏死一只蚂蚁,之所以没杀他,也许是言而有信,也许仅是为了军心不乱,但不管如何此时小太监交代他什么事他都不敢怠慢,躺病床上召集麾下那些贼首一番掏心掏肺自是不提。

    几杯清茶入腹,常宇怒气渐消,他生气自然不是气黄得功溃败太快,也不是气屠元和吴中没擒杀罗虎,而是气自己大意自满,以为吃定了别人反被耍,如今想来自己就如同个傻子,那帮贼首们甚至李过此时一定在嘲笑自己吧。

    周遇吉和黄得功是老相识了,数年前两人曾一同带过腾骧卫出京剿贼,这二人算是此时大明最精忠的将领了,却都也被常宇收于麾下。

    老相好再见自是有说不完的话,只是此时常宇在侧,两人不敢闲话,只挑紧要的说,周遇吉同样提出应立即发兵追敌,一边分兵去助李岩。

    常宇摇头:“拦不住的”把先前之话说给周遇吉听,周遇吉陷入沉思,怪不得祁州分道时,李岩一再提出要亲自追闯贼,言之其狡猾奸诈,自己熟知其路数,可轻松应对……原来是有私心的。

    眼见天已傍晚,亲兵来报,滹沱河畔尚聚集流民数万,这让常宇无比头疼,如何处置这些流民当真是让人焦头烂额,杀又不能杀,留在此地又是几万张嘴哪来那么多粮食,驱其离开,眼下让他们何去何从?又如何生计?

    和周遇吉,黄得功商议半响无果,这时李慕仙低声献计,若是保定府和真定府的流民则放粮少许让其回乡耕种,其他府邸则暂留此地,随后随官兵南下回乡。

    想来也无其他办法,常宇便点头应了,城中当初贼军所掠粮草不少,可分些于民,遣其回乡,此事交于李慕仙去办。

    连日大战,不管是周遇吉部还是黄得功部均伤亡不小且人疲马乏,常宇下令生火造反,宰杀死马伤马大犒全军,并令探马侦缉四处,南下紧盯着贼军动向,同时打探李岩部。

    李岩啊李岩,知你重情义,但可别害了自己,天色渐黑,常宇登城南望,心中乱的很,历史上李岩便是在真定府送了性命,所以心下甚是担忧。



    暮色渐浓,真定城内城外皆为官兵驻扎休整,连日激战早已经疲惫不堪,有甚者寻个墙角头一歪就呼呼大睡,不过很快又被饭香味熏醒,上头下令犒劳,浓香的马肉马汤管够,将士欢呼不已,香气引得周边流民靠近,欲乞食,被官兵喝令止步,擅入禁区者杀无赦。

    有点稀粥让你们吊着口气便得了,还想着吃肉喝汤?常宇在城上摇头叹息,不是自己心狠,而是事分轻重,将士舍命浴血奋战亏谁也不能亏待他们。

    正感慨时,胡岭上城低声道:“邱茂华等人求见”。

    邱茂华是真定府太守,在贼军临城前他便和城中守将游击将军谢素福一同投降,闯贼为笼络民心允他原职不动,这月余一直充当狗腿子,见贼军势大一路北上,暗自庆幸押对注时,哪知马世耀突然投降了,这让急转弯差点闪到他的腰,急的热锅上蚂蚁不知如何是好和一众狗腿子商议后,觉得马世耀那一众贼首投降好都安好无损,自己到时候可编造一个忍辱负重的借口……

    心中患得患失等着常宇问罪,哪知常宇这两天根本没时间鸟他,可越是这般他越是心理没底,率一众狗腿子主动求见。

    可真会挑时间啊,常宇冷笑,他被李自成打脸,余怒未消正没地方发呢,便让人把他们带上城。

    以邱茂华为首的真定府文武共计十三人被亲兵带上了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小太监的冷笑,众人心中略感不安,连忙见礼赔罪。

    若在常宇刚出道戾气正浓时,当即就拔刀砍了,不过这数月之间他已成熟了很多,虽有青雀在手,却不轻易拔刀。

    这些降贼的朝廷命官他已懒得用私刑,直接捆了交给朝廷去处理,只是死罪不知能否免掉,活罪是一定要受的了,而且当下就要受。

    于是,夜幕降临之际城上传来惨叫声,军民疑惑互相打听骇然得闻:小督主在城上动手揍人,把邱茂华等十余人打的鼻青脸肿,惨不忍睹。

    常宇发了狠,拳打脚踢不留力,邱茂华等人岂受的了他重拳暴击,许多人三拳两脚就晕死过去。

    这一幕别说挨揍的吓傻了,旁边的亲卫也看傻了,李慕仙暗咬嘴唇,心道:久闻东厂狠毒凶残甚至有些变态,看来是……想着看向旁边乔三秀和陈王廷等人也是一脸苍白,倒是胡岭等心腹面无表情。

    一盏茶过后,常宇喘着粗气终于停了下来,拳头上血迹斑斑,地上一片哀嚎声:“全关起来,送往京城”。

    “报,督主大人,刘总兵的人马已至深泽县境,最快明早便可抵达”就在这时探子来报,恰好黄得功和周遇吉上城,闻言冷笑不已:“刘老狗这次来的倒挺快”。

    常宇嘿嘿笑了,擦了擦手上的血,淡淡道:“他一直旁观无功,此时见贼军溃逃再不紧跟着摇旗助威,那可就白跑一趟了,这老狗精着呢”。

    河间在祁州正东,在真定府东北相隔三百多里地,贼军两日前从保定撤退时常宇便遣人传令让刘泽清发兵从东边发兵合围,这货这次倒也爽快,一口气跑了百余里。

    “督主大人,当真就让这老狗白捡了便宜?”黄得功忿忿不平。

    “天下哪有这等好事”常宇冷笑,随即让探马传令刘泽清不用奔真定府城来了,直接调头南下助李岩追击闯贼主力,要他急行军,明日晌午前必至晋州城。

    见常宇如此安排,黄得功脸色才缓和些,又问:“以督主所见,李岩现在追上闯贼了么?”

    常宇举目望远,夜幕之下星光点点:“金吾卫昨夜便开始追敌,以其骑兵脚程应该是追上了,但本督到现在还没收到任何有关那边的消息,你猜是如何?”

    “李岩压着不报?”周遇吉眉头一挑,他和李岩共事数日,为其风采所倾,实不愿看到这一幕。

    常宇摇头:“李岩不是这种人,而且这么大的事也非他想压就压的住的,他最多能控制自己麾下不报,金吾卫的行动他此时还控制不了,之所以不报只有两个可能,先前真定府外到处都是贼军势力,探子过不来不能及时报信,另外一个可能就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没追上”。

    果真如此么?

    话说昨后夜,陆行在祁州领令率金吾卫近万骑兵急追闯贼,因事关重大。金吾卫连日作战虽兵疲却不敢怠慢,掌火把纵马疾行。

    好在祁州境内无山无河一马平川,金吾卫循迹追击,天晓时入深泽县内遭遇贼军探马,一番厮杀后,俘虏数人严刑逼供之下得情报:闯贼主力果真早已渡河此时应在晋州境内。

    陆行大喜,一边派人急报李岩,一边令麾下疾行至深泽县,轻松破城宰杀百余贼人后下令就地休整。

    天色大亮,探马来报,城南数里外滹沱河南畔有贼兵近千,应是殿后贼军,陆行再三确认贼兵兵力后,与其他三个统领商议后,率三千骑兵轻松破之渡河,此时天色已近晌午。

    正欲率大兵急追时,探子来报:李岩传令穷寇莫追,金吾卫一夜追击兵疲马乏,而贼军主力却养精蓄锐磨刀霍霍,万不可孤军深入,让其待后方主力前来。

    陆行领命,令探子入晋州境内紧盯贼军动静。

    晌午时分,得报后的李岩率百余亲兵匆匆而至,陆行告知探马已探得闯贼一早便离开了晋州南下,且留下数千余人马殿后。

    李岩眉头一皱,他从贼数年,深知李自成的家底,贼军山头众多各系人马混乱不堪,闯贼自立国大顺后,把兵马分作五营,中吉营,左营,右营,前营,后营,分别由刘宗敏,刘芳亮,刘希尧,袁宗第,李过为统帅,这五营广义上讲也就是他的主力人马,而其自己的嫡系骑兵则为老营,属于公鸡中的战斗鸡,轻易不用。

    刘芳亮的左营此时去往真定府,张鼐部本属于刘宗敏的中吉营,李过所率的后营在真定府大败,此时为罗虎震山营所统在真定府围城呢,而袁宗第率领的前营前往襄阳没参加这次东征。

    所以说现在李自成身边留下主力仅有老营和刘宗敏的部分中吉营,那都是真正的精锐,此时有数千近万不等这样的精锐殿后,还真是扎手呢。

    而眼下除了兵疲马乏的金吾卫近万骑兵外,身边只有百余亲兵,其余主力还在路上,李岩顿时陷入一筹莫展,却在这时探马又报,晋州西边藁城又发现一支五千余人的贼军正西去……

    不妙!李岩瞬间就反应过来,这是李自成要从后抄底,急忙令探子去给常宇报信,当然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此地距真定府百余里,即便一路通畅也未必赶得及,何况此时那边贼军密集,能否过得去还另说的,唯一庆幸的是小督主坐阵真定府,有他在事情应该不会太糟糕。

    但李岩也知道此时真定府贼军加上流民密密麻麻不计其数,刘芳亮等人想要强行渡河本就不是难事,若又有援兵从后拔刀相助,则轻而易举,反之守防线的黄得功可就要惨了。

    李岩向来足智多谋能举一反三,此时他尚不知真定府那边已经开打,却也知形势危急,一个不慎官兵就会大亏,他既已投诚便要为官兵设身处地着想,眼下唯一能做的是围魏救赵,虽不知能否影响到真定府的战局,但尽人事听天命。

    何谓围魏救赵,陆行一时没反应过来,李岩抬手一指远处晋州城:“那就是魏”。

    后方主力尚在三十里外,即便急行军而知,疲兵难堪大用,于是李岩决定用金吾卫为刀尖去磕一下闯贼的精锐。



    陆行几人得令后,立即调集金吾卫骑兵,分兵四路,直逼晋州城,距城五里时城门大开贼军一涌而出在城外列阵。

    李岩举目细看,贼军约三四千人,冷笑道:“倒还不傻”这支贼军不敢以城为战,知道若被围住则无逃路,而出城一战,谁死谁逃还不好说呢。

    “区区三千人马,吾等虽疲败之尚有余”金吾卫统领张记傲然道,扭头看向李岩却见他眉头一皱,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心下疑惑:“李将军怎么了?”

    李岩眯着眼,看着贼军中的大旗,上书一个大大的“马”字:“老营的人,主将叫马宝是个狠人,其勇不下罗虎”。

    闻罗虎之名,张记等人不由皱眉,震山营的厉害他们在太原就领教过,印象深刻,不到万不得已时谁也不愿和他对战,可眼前这支人马李岩竟说与其不相上下怎能不惊。

    马宝在贼军中也是一个神一样传说的人物,这货从小被他爹遗弃山野,三日后他嫂子去寻,见禽兽不食,还活蹦乱跳,便又带回家抚养,食量大,年少力抵成人,生的魁梧赤眼,擅使鞣鞭枪,足智多谋,英勇善战。排行老三,又因唐初,有骁骑将马三宝,人羡其勇,亦以三宝呼之。

    其人甚得李自成喜爱,此番东征有功被提拔为老营的副营总,可谓心腹中的心腹,而此时他仅十六岁!

    又一个少年将军,陆行和张记几人闻李岩一番话脸色变了又变,罗虎也不过十六七,小督主也不过十六七,怎么现在年轻人都这么牛逼哄哄难缠的很。

    “李将军,这老营人马的战力比之罗虎的震山营如何?”张记又问,李岩挑眉:“只上不下”诸人变色,罗虎的震山营三千可挡千军万马,那这老营岂非……想想金吾卫兵疲马乏的,虽所兵力多其数倍,此时竟然没一丝把握,抬头望半空骄阳,几人竟感寒意阵阵……

    哪知李岩突然又笑了:“老营善战,马宝也是万夫难挡的猛将,但破之也未必难”陆行几人大喜,连忙问计。

    马宝得李自成宠信,自也是忠心耿耿之辈,否则闯贼也不会让其殿后护其南下,此时官兵追来,马宝必然拼死拦截。

    但若官兵突然绕过马宝直追闯贼呢?

    陆行几人眼神顿时亮了,直夸李岩足智多谋。

    贼军营中一少年将军,生的魁梧高大,手持一杆长枪,冷眼注目二里外的官兵,虽见其兵盛却毫无惧色。

    “马营总,官兵动了”对峙半盏茶功夫,身边亲兵一声低喝,马宝举目望去,见官兵分兵四路,正中两路直攻,东西两路很明显是要侧翼包抄,冷笑大喝,令麾下迎战,挺枪拍马身先士卒杀了过去。

    两军厮杀,飞沙走尘遮天蔽日,方圆数里刀光剑影,人仰马翻惨叫连连,金吾卫全军皆骑兵又占得兵力优势,气势十足,然马宝所率的贼军老营,乃精锐中的精锐,又是以逸待劳,虽兵力单薄,却不落下势。

    马宝其勇不可挡,入阵后大杀四方,官兵无人抵得住,死于其手无计,突闻身边亲兵大呼:“营总,官兵要包抄了”闻声望去,见东西两翼官兵做势欲包抄,冷笑置之不理,望官兵阵中大旗,高呼道:“破其中路,官兵溃也,余下不足虑!”

    在他看来,官兵那两翼人马不过幌子,只要干翻正面那两路,官兵必然一哄而散,马宝智勇双全,所料的确不差,然则李岩既知短处所在又岂能让其轻易破之,亲自拎刀率亲兵迎战。

    马宝一见李岩自然怒骂不止,挺枪杀来,李岩不惧,力战之!

    史载李岩文武双全,甚至有人考据他还是太极拳的是三个创始之人(李岩,其二哥李仲以及表兄弟陈王廷)虽未必是真,但其精武技却是公认,且其从贼数年,马上功夫自是不差,至少远胜吴中那个江湖游侠,所以力战马宝一时不落下风,两人亲兵更是捉对厮杀更是惨烈无比。

    “营总,快看!”正和李岩激战时,马宝突闻呼声,连续猛攻逼退李岩举目望去,遥见东西两翼的官兵竟然没有侧击而是径直南下!

    操,这是要越线追击闯王主力!马宝顿时心慌,闯王携辎重,脚程较慢若被其追上可大大不妙,顿时便无心恋战,高呼麾下分兵去追那两路官兵……

    毕竟还是个孩子啊,嫩了点。李岩暗笑,若是旁人,比如李过,比如小督主就不会被其所扰,试想仅凭那两路官兵不过数千人,以疲惫姿态就是追上了又能怎样,李自成身边至少还有两万人马,岂是吃素的。

    所谓关心则乱,马宝一个十六岁的半大孩子玩心眼哪里是李岩的对手,他对李自成忠贞不二,突见有官兵越过他追去,心下慌张,哪来得及想那么多,急下令麾下分兵追去,余部心乱,便不敌李岩人马。

    恰此时,李岩麾下主力人马已近十里外,贼军恐慌,随即撤去,李岩下令急追,盯着咬不放。

    这一追一逃长达近半个时辰,双方皆力疲,好在都是骑兵,稍作歇息又能再追,至申时(下午三点)李岩终于在赵州境内追上了李自成的主力。

    却说赵州城内的守将田雄,奉黄得功令,率二千余人马守城,数日内除了整顿城内事务外倒也清闲。

    只是今天特殊。

    真定府城周围有贼军无计,和官兵连日大战,田雄自然知晓,虽说平日闲来无事却也不敢大意,探马撒出侦缉四方,却在一早得知,晋州境内有大批贼军涌来,顿时一惊,怎么会有那么多贼军,难道黄总兵那边没拦住?

    可转念一想不对啊,若黄得功没拦住此时应先贼军一步撤回赵州,其次贼军若是强攻渡河南下也该穿栾城从赵州之西听过啊,怎么从东北而来。

    心下不解,于是立刻派探马急去真定府报信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至晌午后,探子又报:东北方向贼军入境,距城不过三十余里,同时间北真定府报信的探子也返回,说遇大批贼军南下,无法穿过,田雄骇然,黄总兵没拦住!

    贼军两面涌来过境,城中守军不过两千,田雄惊恐一时无计,盘算着若贼军临城是拼死守城待官兵来援呢,还是直接举手投降。

    不过田雄毕竟还是有点脑子的,心想黄得功若是战败必然退至赵州,可眼下并未见踪影,而贼军若打赢了,没可能突然大举南下啊,而眼下两股贼军涌来,那只有一个可能……李自成在保定城战败了,他这是要逃回西安了。

    一想到于此,恐慌略去,甚至有些小激动,暗道小督主就是牛逼啊,心中盘算着贼军落荒而逃之际,决然没功夫来攻城,自己只需闭门而出则可安全,打定主意心中稍安,登城远观贼势,看着城头那两门火炮,嘀咕待会贼军若靠近要不要打两炮。



    赵州城东北三十余里外的一个镇子上李自成的大军在此临时休整,天色未明便从晋州城急行,奈何辎重太多,至晌午后申时才堪堪入赵州境,却被官兵追上。

    官兵竟反应如此迅速?闯贼与一众贼首略感惊讶,后得知乃李岩部纷纷破口大骂,叫嚣立刻提兵杀去取其首级。

    李自成苦笑,自己在祁州又使暗度陈仓之计,料想小太监没那么快看破更没那么快能调兵追来。果然是李岩,还是他了解自己呀,心中不由感慨却也杀机又起,既然道不同了,杀之后快,也省的宋矮子最近神神叨叨的。

    马宝匆忙来报:李岩部骑兵近万在五里之外,后有援兵数量不明,这让众贼首蠢蠢欲动,趁其兵疲马乏,援兵未至时一举破之。

    然则牛金星宋献策以及受伤的顾君恩三大幕僚却谏言:慎之,李岩善谋,轻骑逼近必有所图,可能是诱饵,不排除调虎离山之计,想把义军兵力调开,趁机攻掠辎重队。而且以马宝之勇率老营精锐怎么会如何会挡不住李岩的数千疲兵,这也不太合常理啊。

    三大谋士一番话让诸将热乎劲尽去,李自成也皱眉,辎重乃这数月所获不得有失,身边仅有万余人马,其余多是杂役和征用的流民不堪大用,而真定府那边战况不明,此时李岩在侧虎视眈眈,还真不能大意了。

    又闻前方三十余里就是赵州城,城中有官兵数千,怎么又成前后夹击之势了,李自成阴沉着脸把马宝叫至跟前详问他和李岩大战经过。

    半响,李自成和宋献策几人略一商量,下令辎重继续前进,避开赵州城从西边穿过南下,又命马宝率老营万余殿后,并嘱咐他无论李岩如何分兵也不为所动,只管夺他帅旗。

    这边刚议定,突闻探子来报,李岩派人传话。

    “恭送三十里,仁至义尽,江湖再见生死由命!”

    诸贼讶然,宋献策长叹:“毕竟相识一场,李岩此举有情有义”。

    牛金星冷笑:“他若真有情义,又何必追的这么急,追到跟前了又来这一番套话,没的让人恶心,且谁又知他是真心实意还是个圈套”。

    顾君恩也道:“也许不过是追到跟前发现根本拦不住,索性做了个顺水人情罢了”。

    众人低声议论不绝,李自成沉默半响:“不管真心实意还是顺水人情,这个人情咱们就受了”随即下令急行,嘱咐马宝若李岩不追则不要主动邀战。

    傍晚时分,李岩攀路边高树远望贼军队伍连营十余里往西南方向行军,知其欲绕开赵州城南下,久久长叹一声,跃下来翻身上马,下令紧盯缓追。

    “为何不杀过去?”金吾卫统领张记不解,李岩看了他一眼,要朝西北望向看去,莽莽天际,荒野不见头,那边应该分出胜负了吧。

    却说赵州城上患得患失的田雄见贼军突然绕城而过,顿时长呼一口气,麾下有好事者怂恿起放两炮以振声威,否则贼军过路咱们一声不吭传出去太没面了。

    田雄好面,还真的下令轰击,火炮射程远达十里有余,却未及李自成的行军队伍,不过也被吓了一跳,诸贼首纷纷怒骂不已,李自成举目望去一脸杀气:“不知死活!”却也没再理会他,只是下令急行,马宝已派人传报:李岩是没追,但却派了不少探子跟着。

    诸贼首均觉得李岩不会那么好心,当真放行三十里,必是有什么杀招暗伏,唯李自成和宋献策二人不吭声,面无表情只管赶路。

    一口气奔了三四十里地,天色渐黑,贼军已入赵州之南下辖的高邑县境内,缓行休整之际,探马急报,罗虎,刘芳亮等各部人马已破官兵防线南下,此时已至栾城,两军相隔仅五六十里,诸贼首大喜欢呼不已,一直脸色凝重的李自成也露出喜色。

    “李岩此时不追则以,追则死无葬身之地”牛金星冷笑,宋献策的嘴角却抽了一下,甚是玩味,他和李岩向来交好,知其足智多谋,眼下这局势自是看的真切,岂能瞒得住他,若无把握绝不会孤军深入。

    宋献策的确没料错,在闯贼得报时,李岩率部缓行刚至赵州城,本不欲入城时,突得探马急报:栾城境内发现大股贼军有数万之众,裹挟流民无计。

    诸将变色,李岩却仅是微微点头,“这么快冲过来,看来小督主大意了!”随即下令人马入城休整,竟然不追了。

    陆行等人不解,虽说此时贼军大军渡河南下,但小督主必然在其身后紧追啊,而且李岩的主力人马这会也就在十里之外,为何却不追了呢?

    李岩没过多解释,寥寥几句:“穷寇莫追,己方兵疲马乏且先休整,待命而行”。他官衔高又是常宇指定的统帅,陆行等人不敢违背,听令入城休整。

    夜幕降临,满天繁星,春风拂面之际不冷不热甚是舒服,李自成的主力护着辎重继续难逃,后有马宝率老营殿后,五十里外有刘芳亮和罗虎的数万大贼紧随,而东侧数十里外以及后方真定城内的官兵却闭门不出,在城中修整,仅派探子紧随。

    常宇和李岩在城中养精蓄锐,可在赵州百里外却有一支人马正连夜奔袭,不用说自是刘泽清了,数日前他在德州被常宇连哄带吓北上冲破贼军的小防线景州,然后鸠占鹊巢逼走黑狼营躲在河间城内不出,直至闯贼大兵溃逃,常宇传令他合围,这厮方才发兵,想着赶紧跟上去捞点好处。

    本来奔着真定府城而去,半道收到小太监指令,让其调头南下追李自成主力,得令后这货犹豫不决,开玩笑,闯贼主力皆精锐,逃窜之际更如野狗般,见谁咬谁,真追着了少不得一番苦战,损兵折将得不偿失啊。

    可小太监下令让他明日晌午追至晋州,否则的话……一想到常宇雷厉风行的手段心下生寒,就在难为之际听闻李岩率近两万人马已在前头追了,立刻大喜,尼玛有人挡箭了怕个求,跟着捞攻去,于是下令急行,连夜追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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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破云层洒落帝都城头时,这座古城瞬间活了起来,百姓开始一天的生计,商贾开门迎客,车贩走卒游街吆喝买卖。

    往日屎尿遍地,恶臭难闻的四九城此时焕然一新,城中各坊均设垃圾场,兵马司二十四小时巡视监督,但凡发现有随地便溺乱扔垃圾者,轻者暴揍罚款,重者直接拘捕,朝廷正以强硬手腕强行改掉百姓们的陋习,构建一个清洁的京城,力图把鼠疫疫情减小甚至消灭。

    朝廷手段强硬自然也招惹一些非议,不过近日舆论却不在于此,街头巷尾茶楼酒肆谈论最多的就两件事,一,朝廷重拳反腐,都察院明察,锦衣卫和东厂暗查,查一个抓一个审一个,轻则削职,重则下狱抄家,一时间京官人人自危,苟且之事绝迹。

    第二件事,也是上至朝堂下至普通百姓最津津乐道的,东厂督主常宇先是出关狙击清军,杀的多尔衮狼狈而逃,后奉命南下救火仅半月之间解保定城之围,俘虏贼首数人,一时京城震动,每日热搜排行榜第一名绝对有关南边战况如何,各路小道消息满天飞,常宇等人已被传的神乎其神。

    东厂历来受世人诟病,是陷害忠良残忍无道的代名词,可这段时间因为常宇战功赫赫,百姓多言其善,甚至连一些文人士子以及东林,复社这些有组织的键盘手和愤青们的口水也少了很多。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常宇名震朝野,东厂下听令的番子们自也是腰杆挺得直直的,以东厂为荣,然则乐极生悲,今儿一早便出了大声。

    春祥是东厂的掌刑千户,也就是二把手,常宇不在他就是老大,近日北京城查贪腐他亲自带队,表现甚得崇祯帝满意,不吝嘉奖。

    东厂本就是皇帝的眼和刀,眼下除了反贪之外,还需在各处建立情报站搜集情报,情报又包括各地军情,民情以及见识官员。

    除了这些公事,东厂私下还有很多自家买卖,八达通商会有十二太保搭理倒还不用太多涉入,可新开张的八达通镖局这个物流公司东厂是大股东。

    镖局最近刚开业,招聘大量镖师和趟子手,连年战乱使各地难民涌进京城,人力资源丰厚且廉价,其中更是不乏很多舞刀弄棒的拳师,所以镖局这边一吆喝,应聘者如流……

    春祥有个习惯,白日在外便衙门办公,日落时则回皇城内东厂衙门,便是这个习惯让他躲过一劫。

    一早手下来报,昨夜间皇城旁边的东厂胡同里衙门进了一飞贼,被值守番子发现围捕,飞贼杀人夺路,连伤六人,后东厂高手闻讯而至双方激战,飞贼趁夜遁去,此一役东厂伤十一人,死两人。

    春祥闻讯大惊,东厂在这数月间从军中和江湖招揽好手,衙门里高手如云,竟还能让这飞贼来去自如,实在骇然,随即又疑惑一个飞贼为什么要闯东厂的衙门,哪里有什么可值得他惦记的东西。

    心下惊异下令全城搜捕,暗道近日抓了不少贪官,难不成是……便想着去千步廊锦衣卫衙门去寻吴孟明商讨一番。

    哪知刚出宫门便见吴孟明一脸急切匆匆迎面走来:“吴大人……”春祥刚出声,就被吴孟明打断:“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春祥眉头一皱,忙问道怎么了?心中暗道不会是南边出漏子了吧。

    吴孟明哎了一声,脚下不停,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春祥瞠目结舍骇然大呼怎么可能?待反应过来时却见吴孟明已急急走远。

    大明十六帝,初代老朱,二代朱棣都是雄才大略,子孙后代也都个性鲜明独一无二,有口碑好到爆的明孝宗,两次当皇帝的朱祁镇,木匠皇帝朱由校……有奇葩也有兢兢业业者,崇祯帝虽非最有才干却绝对是最苦逼和最勤奋的皇帝。

    苦逼,自不用说了,接手一个烂摊子后,数十年就没睡个踏实觉,也就是这种苦逼养成他另一个好个品质,勤政。

    天灾人祸不断,崇祯帝晚睡早起,每日多在寅时(凌晨三点)就起床处理政务,应了后世那句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逢战事紧急时候时常连日失眠,整个人憔悴不堪。

    这数月来,贼军逼太原,清军入关,贼军北上逼近京城,没一次军情都让他寝食难安,想到太子的那个“异梦”更是恐慌不已,甚至夜深人静时抱头狂嚎来宣泄压力和释放恐惧。

    好在上天眷顾空降一个小太监为他披荆斩棘,每每逢凶化吉,事后他总是按着胸口长叹虚惊一场,这几日常宇在南边数战数捷,帝心大悦,一边坐等捷报,一边同内阁诸臣处理民政。

    鼠疫为患,天下大旱,因战乱数府百姓家破人亡,流连失所,战后如何安置都是头疼问题,他每日都在和朝臣商议办法,要尽快出应对之策,否则民不聊生走投无路还会继续造反。

    “皇上,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求见,说有紧急军情”王承恩进来低声说道,正在看折子的崇祯帝不由心慌起来,一种不好的感觉袭来,南边剿匪的军情一直由常宇的东厂直接送至案前,此时锦衣卫送来的又是哪里的?

    朝阳升起,起床后和陈王廷练了会拳的常宇,登城望远,城外荒野尽收眼底,本是春耕好时节却因战乱荒废,不由叹息,扭头往东南遥见滹沱河畔官兵营地,貌似出早操,脸上露出欣慰之色,腾骧卫出了京,知道自己磨刀了。

    原本在城外聚集的流民此时都在西门外排队,那边设粥棚,并在放粮给真定,保定两府本地流民,两府战事已了让其回乡耕种,这也是常宇眼下能做的极致了。

    半响,黄得功,周遇吉等一众麾下皆上城观景,一众人跟着他绕城一圈,便走边聊,话题不离追击闯贼之事。

    常宇还是一副不骄不躁:“追还是要追,但不用那么急,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否则追到跟前两腿发软两眼发晕送人头啊”。

    “可是厂督大人说要紧咬不放的”黄得功急切道,他昨儿被罗虎痛扁一顿,心中恨意难消。

    常宇点头:“当然要紧咬不放,不过这咬狗毛的事交给刘泽清了,你们连日数战,兵马皆疲则无需那么急”。周遇吉和黄得功相视一眼冷笑道:“刘老狗能这么听话?”

    常宇嘿嘿一笑:“刘泽清是条好狗,此役他一直在侧旁观无功早已眼红,如今贼军溃逃这么好的捞攻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你不让他咬,他都咬着不放呢,狗咬狗最有趣呢”。

    说着一顿又道:“昨夜李岩报,闯贼已至于高邑境内,刘芳亮部在栾城,这一夜间他们也要休息跑不了多远的,而据探子所报,高杰已破顺德府城,摆好了架势在等他,本督且看闯贼这次如何逃出升天”。

    半晌午,水足饭饱休整一夜的官兵出城集结,常宇命黄得功麾下部将马得功率兵两千留守真定城,处置伤病俘虏以及流民事宜,余部皆南下追贼,原马世耀部战后所余万余兵马则被分编在周遇吉和黄得功麾下补充兵力。

    擢程明为先锋主将率腾骧四卫骑兵先行一步追敌,余部紧随其后不急不缓,同时传令李岩紧盯缓追,刘泽清急行……

    刘泽清正在骂娘,他一夜奔袭近百里,在清晨时渡河抵达晋州城,算是提前完成军令,稍作歇息时得知李岩赵州时,恐其抢功自己就白跑一趟了,一咬牙又亲率骑兵急行,命部将袁兴中领步兵随后。

    同时间,李岩得报贼军主力昨晚在高邑落脚,其后方大股贼军裹挟流民在其后二十里,诸将便问追是不追,李岩往西北方,表情淡然:“待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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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邑县属赵州下辖,也是高杰数日前随常宇西进在赵州分兵后南下打下的第一个县城,那时城中有贼兵不过百余,哪敌他大军来攻,瞬间秒杀拿下,此时又为贼军所占,城中百姓惊恐不安,好在李自成只是落脚,并未屠城掠劫,当然这弹丸小城早已在其北上时搜刮的差不多了已没啥油水。

    李自成在保定时已得报,官兵从德州西进至赵州时已经分兵两路,一个北上堵他一个南下趁机收复失地,传闻数万兵力。

    也就是说前边还有拦路虎,李自成问城中百姓数日前所见,百姓只说的确有很多官兵破城后便扬长而去,至于多少人马真的数不来,反正就是很多。

    这让诸贼首心中一沉,暗道回家路艰险,怪不得官兵突然追的没那么紧了,李岩还假模假样的送了个顺水人情。

    贼军探马来报,前方百里内数个小城皆曾被官兵所收复,不过未留守兵,据可靠情报,官兵此时可能就在顺德府府城一带。

    高邑南边五十里便是柏乡,柏乡之南数十里外便是顺德府下辖七县之一尧县(今隆尧县)再往南百里就是顺德府的的府城(今邢台市)。

    “前有狼后有虎,刚跳出一个圈又入一个套,那阉狗好心计啊”李自成看着桌上那副简易地图不由长叹,他和常宇在太原一战惨败而走,心下略有不服,如今在保定城又撞的头破血流,虽说痛恨依旧但多少也有佩服之情,特别是眼下形势更让其不得不佩服常宇的深谋远虑,早早布局等着他了。

    什么狗屁的顺势收复失地!

    当时他大军集结保定城,随时都可能一举北上打到帝都,那等危急时刻,官兵本就兵力急缺正是用人最紧要的当口,狗太监却把数万人马扔到南边收复失地?鬼才信,分明就是早早的在那边布置防线等着自己,他算定自己要退兵,铁了心要拦。

    狗太监下了好大一盘棋,格局之大令人望尘莫及!李自成望天长叹,麾下诸将恍悟,纷纷大骂常宇狡猾奸诈。

    “我等要走,人家要留,诸位看怎么办?”李自成环顾账下诸将。

    如何突围事关生死大计,账下诸贼首多鲁莽无智嚷嚷半天也无良策,最后还是顾君恩献计:极速南下,过柏乡后进入顺德府尧县境内后立刻兵分两路,老营护辎重走东路经任县东边南下,另一路人马则走西路佯攻顺德府,吸引官兵主力,掩护老营南撤,说白了还是在祁州用的那一套。

    牛金星和宋献策也附议此举可行,李自成最终拍板,又因身边兵力太过单薄,便传令后方刘芳亮和罗虎率万余人马急行至老营前方开路,谷可成,张鼐,吴汝义,王根子以及刘国昌部人马殿后,一定要死死拖住后边的追兵。

    至于前方开路则交给马宝,罗虎以及刘芳亮这三个硬茬子狠角色。

    李自成一招暗度陈仓翻来覆去的用,先前在祁州分兵绕过真定府骗过小太监轻易冲过防线,如今故技重施,真的还有用呢?

    李自成千算万算没算到这次拦他路的是给他带绿帽的高杰,曾经的心腹爱将。高杰做贼心虚,投诚朝廷后奉命剿匪,但凡遇到闯贼,若对方势大撩一下就跑,若对方势弱他就照死的弄的。

    高杰自从德州随常宇西进,先破冀州后助攻赵州奉命南下收复失地,从高邑开始大军所向一路披靡,他麾下有兵力万余,而南边城池多是小股贼军盘踞,甚至府城也不过数百城千,哪里挡得住他的大军。

    数日之间方圆百里内的六七座小城皆被他一一拿下,大军继续向南推进,入顺德府境内,陈兵府城之下正要大干一场的时候,投降贼兵的知府朱彝槐突见官兵围城,心道闯贼兵败大事去矣,便开城投降。

    高杰狠着呢,入城之后便把朱彝槐捆了下狱,然后把城中近千贼军全部枭首在城门处示众,一时间中城中百姓恐慌不安,相反被拷掠极惨的富绅们拍手叫好。

    下顺德府城后,高杰马不停蹄的分兵收复周边下辖县城,数日之间整个顺德府全境重归朝廷。

    闯贼大军皆在北线,所占之地留兵甚少,高杰不费吹灰之力收复一府数城,心中大喜便欲乘胜追击,麾下皆响应。

    然正欲发兵南下时,收到常宇的传令:贼军不日难逃,设防线拦之,若贼通过则拿他问罪。

    此时高杰才知,天下哪有掉馅饼的好事,先前保定城形势那么危急,正在用人之际小太监却好心让他南下干这等几乎不费力还能捞功又能沽名钓誉收复失地的好事。。

    原来自己是一颗伏棋,小太监早早把自己放到这边等着那位和他势不两立不死不休的头号死敌。

    高杰虽南下收复失地,其实一直关注北方战局,几乎每天都有探马送来最新情报,不过多是真定府滹沱河的战事,先前黄得功两战李过均打的贼军溃败,说实话他是很眼红的。

    而如今终于轮到自己挡刀刃了,李自成本和他不死不休,如今又堵住他的逃生之路,可想而知两人一旦相见,场面该是何等火爆。

    高杰并非怕李自成,只是做了亏心事有些心虚罢了,真干起来一点都不怂,考虑闯贼逃跑若被拦住必是狗急跳墙,疯狂撕咬,但其被小太监从保定一路追到此地,兵疲马乏不说士气更是低迷,趁其病要其命,闯贼此时虚弱以高杰的尿性自然要照死的盘他,于是一咬牙:“老子就在这和他他一了恩怨”。

    麾下诸将也是群情激烈,纷纷豪言壮语要弄李自成,见士气如此高涨,高杰便开始着手布置防线,他要在顺德府境内让闯贼撞的头破血流。

    防线最好依山傍水,易守难攻,然则高杰勘察地形后发现,顺德府虽西邻莽莽太行山脉,境内却可谓一马平川,除了府城之南有两条河,一条澧河,一条澧河的分支顺水河皆由任县东北流经此地,反观府城之北再无大河,更无崇山峻岭,仅在府境最北的尧县(今隆尧县)地界有那么两座小山,确切说就是个山疙瘩,无险可守。

    既然如此,便拉开架势硬干一场,高杰和麾下诸将商议一番后,决定守株待兔以逸待劳,集大军于府城周边休整,又令麾下部将刘成率三千人马驻守任县。

    任县在府城东北四十里外,乃一弹丸小城,贼军若南下首当其冲要穿过任县境内,所以高杰则以其为前哨布兵于此恭迎远客。

    一番布置后便在清早得报,高邑境内发现贼军,高杰精神一震,又略显紧张:“可有督主的消息?”

    探子摇头,此时贼军横中间,他们的侦查范围受很大的限制和友军联系也要绕路而行,这一来一往则费时日。

    前日督促刚传令,今日闯贼便至高邑,这脚程不慢啊,高杰沉思,看来李自成在保定府被揍的不轻,才会这般落荒而逃,既是如此又有何惧,不过疯狗急了乱咬人,还需当小心,于是下令侦缉四处,盯紧贼军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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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李自成一早从高邑城拔营急速南下,行三十余里,天近晌午,后方刘芳亮和罗虎率万余精兵赶到,把在真定府如何戏耍常宇之事详述一遍,诸贼均觉解恨,纷纷欢呼,一时间士气大震哪里似战败而走,分明就是凯旋而归。

    没错,他们此时就是用凯旋来鼓舞士气及蛊惑流民让其继续卖命,流血流汗出力护送辎重回西安,允他们至西安后有田有粮有银子,还不需要交税。

    流民受其蛊惑,异常卖力推车运货特别有劲头,其实李自成北上时裹挟流民无计少说也有数十万,在保定城下以战消耗加上临走做炮灰丢弃有数万之众,南逃路上又丢弃数万,至祁州时为了掩饰行踪让王根子驱近十万流民去了真定府城鱼目混珠,仅留万余青壮为其运送辎重。

    刘芳亮在真定城外攻破滹沱河防线后顺手遗弃一大半流民,仅裹挟三四万作为护甲继续南下,也就是说此时闯贼身边流民不足五万,余下皆为贼军,且几乎都是主力精锐,因为偏师多被官兵击溃俘虏。

    诸贼首一番自嗨后,水足饭饱休整的差不多了,刘芳亮和罗虎率部先行开路,李自成欲让马宝同行,被罗虎拒绝让其留下护送辎重,他和刘芳亮足以扫平前方障碍,因为据情报来看,官兵也不过万余,眼下大明能打的将领也就小太监身边那几个了,此时都在屁股后呢,前边的纸老虎,不足为惧。

    李自成不放心,又令李过和宋献策同往。

    同时间,百里之外的滹沱河,常宇所所率大军刚渡河,先锋腾骧卫骑兵已在三十里外的栾城遣人来报,距贼军的尾巴仅二三十里地。

    常宇冷笑,李自成以数万人马殿后,护其南下逃窜,怕此时他已经在高邑之南了,这尾巴留的可真够长的!

    “剁了,把尾巴给他剁了!”黄得功一路叫嚣,满脸恨恨不平,周遇吉总是安抚他:“勿急勿躁,紧盯缓行,养精蓄锐,待时机一到一刀捅死他……”

    何谓时机?黄得功扯着嗓子吼,他觉得随时都是时机,随时都可以开干。

    “待贼军撞南墙的时候,就是时机”李慕仙低声嘿嘿笑着,黄得功一怔:“南墙?你说高杰?”随即一脸不屑:“这厮就是贼窝里爬出来的,谁特么的知道他和李自成会不会旧情复燃,你瞧李岩不就那德行”。

    诸将轰然大笑,常宇撇了他一眼,淡淡道:“这种话在李岩跟前不要说”。

    “这个当然不会”黄得功应的爽快,又低声道:“说了能咋滴,难不成他敢揍我?”

    吴中探头:“李岩武技不弱,你未必干的过他!”

    “操,老子就不信了”黄得功一吼,惊得常宇回头皱眉:“你不信啥?”

    “督主,黄总兵不信你能十招内放倒他”吴中赶忙道,黄得功一脸懵逼:“俺没说啊”。

    且,常宇嘴角一撇:“用的着十招?”

    本还有的慌神的黄得功一听这话,我擦,太小看人了吧,就要嚷嚷比试,被周遇吉试试按住,低声道:“三招你就烧高香了”。

    “我艹,老周连你也看不起我?”黄得功更是不服,突然见周遇吉神色不对,不由一怔……“难道你……”

    哎,周遇吉略显尴尬点了点头,长叹一声:“第一次时就一招倒……”

    李岩是个很讲究的风雅之人,虽从贼数年气质不变,即便条件再艰苦时也没被那一帮大老粗给近墨者黑,比如饭后总爱泡一壶茶解腻。

    田雄算不上大老粗但也不是啥风雅之人,比如他就觉得茶有什么好喝的,不就是泡树叶的水么,哪有喝井水那般甘甜痛快,见李岩在州衙庭院内一棵梧桐树下悠然自得的饮茶,他觉得索然无味,就要借口离开。

    却被李岩叫住,他在保定府时听吴中吹嘘曾和小督主几人深入虎穴,混入赵州城内结识李慕仙,救南宫妤,闯贼窝挟持贼首作为内应一举拿下赵州的事,他曾游历江湖,喜闻游侠轶事听的荡气回肠,寻田雄求证。

    一听这话茬,田雄也来了精神:“小督主深入虎穴之事,在军中人尽皆知,官兵闲来最爱津津乐道的就是这事……”

    就在田雄吐沫横飞说的李岩蠢蠢欲动,欲要去南宫妤家吊唁时,突闻探马来报:从北边来了数千官兵叫门,说是刘泽清部。

    李岩皱眉,刘泽清人品之差他早有耳闻,吴中更是天天在他跟前嘀咕要弄死这人,怎么他却来了,先前小督主不是传令他合围么,此时应去真定府才是。

    心下疑惑怕是有诈,便同田雄前往北门,田雄却是识得刘泽清的,确认无误后便放他入城引他和李岩相见。

    竟是这般器宇轩昂,刘泽清为李岩气质略惊,其实心中是看不起贼人出身的李岩,但知李岩和常宇交好,且其又得皇上亲赐正义军番号,也不敢太过表现出来,只是淡淡拱拱手:“原是李将军,久闻大名”。

    李岩还礼,见刘泽清双眼赤红一脸疲惫,便道:“刘总兵是奉督主之令追贼军而至么?”刘泽清苦笑:“可不是两日两夜见几乎马不停蹄”。

    李岩又问:“刘总兵仅这数千骑兵?”刘泽清摇头:“尚有万余在稍后就到,本将闻贼军溃逃,便率先来追……”

    一番说辞下来,李岩和田雄对视一眼,嘴角若有若无一丝笑意,刘泽清话里之间都是套路,都是明白人,看破不说破。

    田雄命人送来茶饭好生招待刘泽清,其麾下也妥善安置,水足饭饱几人说了会话,刘泽清正欲入房休息片刻,突闻有探马来传令。

    常宇命李岩午后发兵追贼,寻机会联手剁几段贼军尾巴,那探子见刘泽清在很是意外,言亦有军令送至晋州不成想在这和遇到他。

    刘泽清忙问详情,探子道:“督主令刘总兵快马急行助李将军追贼”。

    短短一句话,刘泽清脸上苍白,虽努力控制表情,但李岩和田雄还是看出来了,他生气了,很生气的那种!

    堂堂一方总兵,军方大佬级的人物,小太监那句“助李岩追贼”很明显就是要他听令李岩!

    李岩算什么东西,一个投诚的贼寇而已,老子为什么要听令于他!刘泽清怒不可遏,感觉被羞辱了,不过毕竟是个人物,转念间便想到,此时还不能翻脸,且忍一时再说,毕竟眼前捞功为重,有大功则好,若无,哼,那便等着瞧吧。

    李岩知常宇甚恶刘泽清,又因黑狼营的事连吴中都起了杀心,很显然这番安排便是故意整治刘泽清为吴中出口恶气,此时他尚不知常宇闻刘泽清屠城之事亦起了杀心。

    小督主既是这番心思,李岩意会,便对刘泽清道:“吾等从保定一路追杀闯贼至此,人疲马乏早已不堪重负,便是黄总兵的人马这数日间在真定府和贼军厮杀数场也是强弩之末,眼下只数刘总兵人强马壮,正是趁贼溃取功之时,还请刘总兵调集人马做先锋追贼”。

    妈的,明显让老子打头阵啃骨头啊,刘总兵老奸巨猾,李岩这点小九九他一眼看破,但却也心动,如李岩所说官兵此时各部人马皆疲,唯独他这半月间养兵休整城头看戏,而恰值李自成溃败落荒而逃的时候他赶上了,若其能一举擒得闯贼那则是封侯的大功啊,小太监和黄得功等人这半个月可就是白忙活为自己抬轿子了。

    心下当真是越想越开心,便点头应了,口中自又是一番大义凌然杀敌报国的说辞,李岩和田雄点头附和,随即刘泽清命人催主力疾行军。



    话说刘泽清麾下部将袁中兴率主力人马正缓缓而行,刚至赵州地界便得令急行,下边官兵顿时哀声哉道,为捞功他们从河间城西进合围一口气奔了百里地,却闻贼兵去了真定府正欲前往,小太监一纸调令让其追贼南下,至清晨疲惫不堪时终于抵达地头,哪知还没刚迷糊一会,山头为夺功又让他们拔营南下,甚至自己先率骑兵走了。

    骑兵尚好,这步兵连续行军数百里谁他么的受得了啊,现在又让急行军……顿时就有人不愿意了,开始嚷嚷叫苦,有的甚至直接往道边一倒,呼呼大睡去了。

    袁中兴左右为难,上边有令不能违,可麾下将士皆疲,心有怨言躺着不愿走了,无奈之际,遣人速报刘泽清。

    刘泽清得讯后大怒不已,本欲下令惩治,随即又想到事实上麾下官兵的确疲惫不堪,若逼得急了军心不稳,再者疲兵追上来也不堪大用,于是忍了下来,只让人传令许诺行至赵州城便可大休。

    本就心中有火,又见李岩悠然自得,竟然让田雄做导向在城中闲逛去了更是气愤不已,甩门入房呼呼大睡了,你们好生的溜达,待老子人马休整好擒得闯贼上京邀功时刻别眼羡!

    刘泽清此时尚没意识到自己原本一个老滑头怎么突然这般积极起来,所谓点将不如激将,这正是小太监和李岩的高明之处,刘泽清旁观半个月两袖清风不捞点功岂非白跑一趟,更何况此时李自成落荒而逃,而其他友军有心无力,这么好的机会常宇只要抛饵他一定咬钩!

    仓皇南逃的李自成也许做梦都没想到,此时在后边追着他的只是些探马,而官兵大些大佬,不是在逛街就是在睡觉,还有一拨不急不缓的远远跟着像是踏青一样。

    这踏青的就是常宇,率大军渡河后缓行数十里至栾城,下令休整,栾城已被贼军所毁,几位废城,常宇入城后见百姓寥寥,为免雪上加霜便令大军在城外不得入内。

    前方程明遣人来报,他率腾骧卫已追栾城和高邑的交界处,贼军有一支殿后人马裹挟流民近万挡住去路,问要不要干。

    常宇抬头看了看天色,已近黄昏,便道,天黑时搞一下,溃贼后急追一阵再缓行,传令兵离去,黄得功挑眉,督主算定了腾骧卫就一定能溃敌?

    常宇撇了他一眼,亏得你还曾带过他们剿匪,怎么着也是亲卫里最能打的,此时更是今非昔比,贼军乌合之众不过万余,那敌的他骑兵冲击。

    “也就是说那尾巴其实就是炮灰,不堪一击!”黄得功恍然大悟,看来贼军还是嫌累赘多……

    贼军不是嫌累赘多,而是用流民御敌是一招鲜吃遍天,百试不爽,眼下追兵尾随,为掩护主力南下,负责殿后的主帅张鼐便令刘国昌率兵五千裹挟流民万余缀在队尾。

    刘国昌原本一直跟随李自成南下,前日渡河过晋州时奉闯贼之命殿后去往真定府城偷袭黄得功的防线,助刘芳亮,罗虎等人渡河立下奇功。

    他麾下仅有五千兵马,战力却不弱此时又裹挟近万流民,闻后方追兵也不过万,虽是骑兵却也不惧,毕竟在他前方十余里外就是张鼐等人的数万大军,官兵这点人马敢追未必敢咬。

    果然其然这支官兵从栾城一直不远不近的跟了数十里眼瞅着都天黑要入高邑县境了都没动手的意图,诸贼皆松了口气,想来官兵太疲,援兵未及时不敢硬干。

    天黑要扎营休整,刘国昌以流民为护甲横在营外,万一官兵袭营必过流民这关,便让他有了准备应对的时间。

    哪知这边军令刚下,突闻远处杀声大作,探子急报:“官兵杀过来了”刘国昌大惊一脚踢开探子:“这么大的动静还要你报个p”随即传令麾下迎战。

    腾骧卫,大明皇帝二十六亲卫最骁勇善战的一支人马,官兵个个身材魁梧精骑射,趁天色将暮以骑兵横扫如风卷残云,势不可挡。

    流民虽让腾骧卫的攻势一滞,给了刘国昌的反应时间,但事发突然,又值天黑并军心惶恐,无心恋战,哪经得起今晚骑兵排山倒海般的冲来,抵挡不到半盏茶功夫,大溃!

    前方数里外吴汝义闻报后,连忙遣兵来援,哪知迎上溃军差点把他的人马冲散,幸亏在东边相隔数里扎营的王根子也派了援兵来助,看看挡住溃势,正欲和官兵厮杀一场时,腾骧卫一个唿哨,撤走了!

    来时排山倒海,去若流矢,顿时让贼首们傻了眼,前方张鼐闻报后,破口大骂不已,知官兵此举乃是攻心为上,让贼兵时刻惶恐不安,乱起军心。

    同一时间,李自成的主力队伍已过柏乡进入顺德府境内最北的尧县地界,天色大黑,兵马疲惫便下令在茅山脚下生火造饭休整过后再走。

    茅山其实不过就是个小土包,高不过十余米,李自成登峰顶北望远处黑漆漆一片不见灯火,心下稍安,又南望遥见天际之处有火光点点,知是李过,刘芳亮等先锋人马。

    李过,刘芳亮,罗虎率万余人马先行南下开道为李自成扫平障碍,这支人马乃贼军中的精锐,一路疾行杀气腾腾,天黑之时已至于尧县城下,却见城门大开,遣人入城发现空空如也。

    三人与宋献策合计一番后,决定分兵两路,李过和刘芳亮以及宋献策三人率兵万人往西南方向行军过内丘南下去府城佯攻吸引官兵注意力,而罗虎则率震山营南下扫平任县掩护主力过境冲出防线。

    一切都按照原计划进行,贼军探马已经探知,官兵主力在顺德府城,任县也有驻军,很显然官兵的防线就设置在这一带,只需把其主力堵在城中,余下兵力不足为惧。

    高杰这两天一直坐立不安,不是害怕而是对战情敌让他略紧张又亢奋,料知李自成为突围必然全力冲击,这是一场硬仗,又担心这货耍手段悄悄溜走了,那后果就很严重了,不光失了脸面还少不得被朝廷责罚。

    所以得报李自成极速南下又遣先锋开路的消息后,便做了应对部署,和麾下诸人商议后觉得,府城偏西南,李自成若南下自不会舍近求远绕到这边,而任县却是首当其冲,贼军极可能从任县穿境南下或者从东边绕过去。

    所以高杰决定把兵力全部调往任县拦截,可心中又有些担忧,他能看出来的李自成自然也能看出来,他麾下那么多老油条个个老奸巨猾,料定自己调兵迎头堵,偏偏故意反行其道,绕西南走府城穿过,岂不被其钻了空子。

    正在犹豫不决时,探马来报,贼军先锋分兵东西两路,西路万余,东路数千,闻讯后高杰阴笑不止,传令调大军连夜去任县。

    麾下不解,贼军的西路大军明显奔府城而来,为何要吧兵调走,高杰嘿嘿笑着:“这会玩的都是虚虚实实,其实老子也猜不出他走东边还是走西边,但是老子怕他把我围在城中动弹不得,所以要先出去再观势而动”。

    诸将苦笑,合着总兵大人心理也没谱这是押大小呢。

    暗夜之中,高杰登城北望,目之所及漆黑一片,没错他就是在押宝,心中已盘算好,贼军若走东路则正面拦截大战一场,若走西路也无妨,西路绕远又偏隅山脉他快速调兵还能来得及拦截住。

    “李自成,多年恩怨,一战了了吧”。高杰桀桀冷笑,身边亲兵顿觉阴森不已。



    高邑和元氏县边界处有条大河,张鼐部扎营此地,天刚黑时那支在屁股后边不紧不慢跟着一下午的官兵突然动手,一击即退撤出十余里,刘国昌部受损虽不重,但对军心影响极大,现在全军人心惶惶,这长夜漫漫鬼知道官兵什么时候又突然杀过来。

    为定军心,张鼐令刘国昌驱流民在外围挡枪又撒出大把探子严盯官兵行迹,却被报知官兵探马更多贴的更近,曾一度靠近五里内双方已大小火拼十余次。

    张鼐冷笑认定官兵人疲马乏无法急追,便施攻心计乱他军心,既是如此便趁其无力追击之时压速拖住官兵为主力突围争取时间,于是召谷可成,王根子,吴汝义,刘国昌几人商量欲在此地建防线拖住官兵。

    众贼首正商议间,探马急报,西北二十里外发现大股官兵踪迹络绎十余里,估摸数万之众,诸贼骇然,刘国昌更是直呼李岩来了。

    高邑县东北和赵州接壤,两城相距不过八十里路,距离贼营所在也不过五六十里,先前李岩追李自成至祁州城外又网开一面,诸贼皆知,当时李岩放言:“恭送三十里”不过后来据探子所报,他一直在赵州城中不出,仅派探马跟着。

    先前据报李岩先锋仅数千,主力在后数十里兵力不明,此时报知竟有数万之众,张鼐冷笑:“狗屁的有情有义,这厮当时不拦是因为兵力不足,不追是因为兵疲马乏,所谓的恭送三十里不过顺水人情,惺惺作态罢了”

    正北十余里外有近万骑兵,东北又有李岩数万人马若一举追来,两下夹击即便跑的掉便也极度狼狈,张鼐和谷可成等略议之后觉得与其被其围困,不如主动分兵攻击,正北那支官兵盯得紧后边还有大队人马,动他不得,不过李岩从东北而来,长途跋涉可趁其力疲捅他一刀。

    议定之后,王根子和吴汝义率兵数千骑兵奔东而去,欲绕李岩身后来个拜观音**花,待其远去,夜色已深,张鼐毫无困意和谷可成一起巡营纵马至最北遥望远处依稀有灯火闪亮,心中甚是不忿:义军向来善于游斗,乃野战的祖师爷,这十余年来就靠这战术无数次死里逃生打下如今基业,可自从小太监露脸后,战之必败,搁谁谁特么的憋得住,然则却毫无办法,打你不成,老子倒也看李岩那个吃里扒外的反贼能否躲过和一劫。

    前方剑拔弩张,栾城外营地常宇却自在的很,虽说先前被李自成狠狠抽了一巴掌让其颜面尽扫怒不可遏,不过以他心智很快冷静下来,慢慢调整把自己的状态恢复如昔。

    大军连日作战,状态疲靡不堪大用,常宇不以为甚缓行追击,天刚黑就在栾城外扎营,下令生火造饭吃饱喝足好生休息,他则带着麾下诸将入城登高远望。

    夜风习习,不冷不热吹着特别舒服,常宇望漫天星空心思早就飘向了另一个时空,历史上李自成在山海关一败后,急急率兵逃离京城,一路南下清兵在后急追,并先后在保定,定州重挫贼军,后追至真定府两军厮杀数场各有胜负,李自成疑杀李岩后边打边退从固关西去进入山西境内,随后日薄西山……

    而如今历史的轨迹略变,贼军没攻进京城,却也正在南逃,后边亦有追兵,不是清军而是官兵,同样在保定大败,在真定府厮杀数场,只是李岩没有被杀,闯贼也并非走西路逃走,而是硬生生的被常宇逼着朝口袋里钻,回家路漫长而艰辛……

    思绪万千之间闻报程明以迅雷之速捅了贼军一刀后立即闪退,李慕仙道:“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别想睡好觉了”。

    常宇淡淡一笑:“丰收的季节呀,慢慢品尝收获的喜悦吧”。

    “督主,您就不怕咱们浇水施肥忙了半天,桃子却被那猴子偷了?”李慕仙嘿嘿说着,诸人知他暗有所指。

    常宇冷笑:“天下掉馅饼的好事本督可从来没见过,何况他也不是猴子,他只是条狗,狗只配吃屎!”

    诸人皆哄笑。

    再说赵州城内刘泽清一觉醒来天色已暗,问亲兵得知部将袁中兴已率主力人马到了城外休整半响了,刘泽清急匆匆至营中巡视,动员麾下将士追贼,言之此时贼军溃逃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正好趁其他友军兵疲无力时前去捞功,此乃千载难逢的机会,若俘闯贼乃不世大功,又言贼军所掠钱粮无数,得之尽分,果真麾下如打了鸡血般,纷纷嚷嚷追贼。

    打铁要趁热,刘泽清立刻发兵追贼,甚至都没和李岩打声招呼。

    而此时李岩就在城上望之远去,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田雄一脸担忧:“李将军,您和督主大人以及黄总兵数日间奔波千里杀敌,别最后好处都被这厮捞去了”。

    李岩噗嗤一声笑了:“你道落水狗当真那么好打么?天下哪有那般好事”田雄皱眉凝目:“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他趁闯贼狼狈不堪此去围剿,当然事半功倍,这还不是天大好事啊”。

    李岩看了他一眼:“你应该听过一句话叫,狗急跳墙吧”

    田雄哦了一声,狗急了的时候才最凶狠,才最能发挥最大的潜力。

    刘泽清是个投机钻营的老油条了,眼下友军皆疲知道自己捞功的机会来了,而且有可能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大功,比如擒杀闯贼,比如截掉贼军的粮饷……

    当然这个老油条也深知回报和风险并存,深夜追敌不敢大意,探马四出得知正西数十里外就有友军的一直骑兵在咬着贼军尾巴,心下略松,下令急行,想着从东北方向来个侧击或者半包抄干一票大的。

    至半夜行了数十里,兵马略疲,刘泽清下令就地休整,探马来报,先前西边友军和贼军一场大战,破贼十余里后闪退。

    刘泽清有些羡慕又略带不屑,心道那支友军兵力不足,连日作战战力疲惫,若是自己的人马说不定早就一举溃贼了。

    却在这时探马又报,前方十余里外遭遇贼军暗探,双方一场厮杀互有伤亡,也就是说他们这支人马已经暴露了为贼军所知。

    暴露又如何,虽说刘泽清较为谨慎,可是此时想到西边有哪知骑兵可分散贼军的注意力和兵力,加上小太监的大军也不急不缓的跟在后边,有何可惧,老子就是让你眼睁睁的看着我去揍你!

    刘泽清麾下将士满脑子都是升官发财的鸡血,休息一炷香功夫,便又拔营追敌,想要一口气追上去乱刀给剁个精光。

    鸡血有神效,以往二十里地行军至少近两个时辰,而如今仅一个多时辰,前方急报,距离贼军大营不过十余里,贼军已有防范。



    刘泽清见距离天亮还有段时间,便令大军就地休整,待天亮之际动手,他相信经过昨夜西边那支骑兵的惊扰后,贼军这一夜都草木皆兵别想睡好觉,待撑到天亮时,并不比他一夜疾驰轻松哪里去。

    谁为盘中餐尚且不知,十余里外的贼军大营原本是王根子部,他同吴汝义东去伏兵,谷可成便率部驻扎于此守东翼,得报官兵追至眼前时确实震惊了一下,李岩是有多心急,要么不追,要么抢不着似的,随后便冷笑:“你且动手试试”。

    东方见白,天色灰蒙蒙之际,刘泽清部决定要动手了,为保万一他甚至遣人去联系程明请求助攻,只需做佯攻状吸引贼军注意便可。

    若是真刀真枪的干,程明兵疲自不应,但若是虚张声势摇旗呐喊这小忙还是可以帮帮的,得允后刘泽清信心十足,提兵就朝谷可成部冲了过去。

    尚距贼营不足五里之遥时,探马急匆匆来报,后方十余里外有一支不明人马正急行而来,刘泽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以为是李岩的人来和自己抢功,正不予理会时,探子接二连三急报:“不是官兵”

    操!不是官兵那就是贼军了,刘泽清大惊,不明后边怎么会有贼军,此时哪待多想,立刻调兵应对,却在此时前方贼军竟也主动杀了过来。

    原来贼军探子侦知刘泽清的人马后,张鼐便令贼首王根子和吴汝义率三千骑兵东去绕其后方寻机动手,而刘泽清的注意力一直在西南贼军大营,探子侦查方向也集中于此,根本就没想到有一支贼军绕到后边去了。

    王根子,吴汝义绕到其后边时还在犹豫如何下手,毕竟刘泽清兵力大,却见其竟然追的那么急,便知他想打大营的主意,于是决定在其动手之际从后**,却不料在堪堪动手时被官兵探子发现急急来报。

    刘泽清毕竟沙场老将,虽慌但不乱,得知后方乃数千骑兵不敢小觑,命后军直接转身迎头去战,抬手间就是两倍兵力。

    这时前方谷可成率人马已冲至二里外,刘泽清便令心腹部将袁中兴亲率大军去战,对方不过近万疲军,怕个求!

    转眼之间两军厮杀一起,东方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染红了整个大地,血腥味遍野。

    张鼐部驻扎在数里外,早得报官兵来攻,令谷可成迎战,并以王根子和吴汝义的人马前后夹击,决然让李岩讨不到好去。

    刘泽清部这月余除了在景州以大欺小干了一仗后,一直就在河间府养精蓄锐,虽说这几日一路奔袭略有疲惫,可打了鸡血的他们迎战狼狈而逃连日数次大战,无论精神上还身体上都伤痕累累的贼军,气势更强,即使他们被前后夹击,无所畏惧。

    厮杀半柱香功夫,竟然不分伯仲,张鼐略显心急,李岩的人马从保定城马不停蹄追到这里,竟然还这么能打实让他意外,正欲派援兵速战速决时,突闻北边杀声起,正北官兵那支骑军又他们的杀过来了,刘国昌慌忙迎战。

    操,这特么的吃了虎鞭了么,他们如此亢奋一点都不知道累么!张鼐是又惊又怒,连连下令分兵支援两处,又下令驱流民助战,逃跑者斩!

    他有些怕了,李岩的和那支骑兵联手都让他有点手忙脚乱,若后边小太监的大军赶来……

    刘泽清坐镇阵中调兵遣将硬抗贼军前后夹击丝毫不落下风,厮杀正激时又见贼军援兵杀来,心下焦急,转身朝西北望去,脸上泛起一丝笑意。

    不多时,官兵大呼:“贼军败了,督主大人从北边杀来了……”

    常宇的身份此时已不是机密,贼军上下皆知那个从太愿就揍的他们抱头鼠窜到保定又揍的他们鼻青脸肿的小太监是东厂的督主,是他们心中的梦魇,闻之胆寒。

    这连日大战又被官兵紧追早就心神疲惫不堪的他们硬着头皮迎战,此时惊闻那小太监率大军从后追上来,抬头望去,果见正北万马奔腾尘土飞扬,心下骇然,哪还敢恋战,便有了退意……

    刘国昌部本就兵力不足,昨儿天刚黑的时被腾骧卫打了个闪电突袭战后,士气低落,这一大早的又来,当真是咬牙硬撑……张鼐知其中深浅,亲率兵来援,料东翼有谷可成部前后堵截李岩,就算拦不住也不至于战败吧,于是集中精神应对北边。

    哪知正北官兵看似气势十足,千军万马地震山摇,几个冲锋便到了阵前,这边贼军正欲迎战,尼玛人家却突然转弯望东杀去。

    “他是要支援李岩去了”张鼐大吼,下令刘国昌率兵阻拦,且不可让其得逞。

    刘国昌奉命想去拦截,堪堪到了跟前时,腾骧卫又一个急转弯调头朝北奔去,骑兵的机动性就是这么的牛逼。

    张鼐和刘国昌却是一脸懵逼,这特么的是要干嘛,溜我们呢?

    正疑惑间,亲兵来报:东边的不是李岩,是个姓刘的……

    姓刘的是谁,张鼐念头刚起,却闻身边人大呼不好,循声望去却见谷可成的人马步步后退,却是抵挡不住,心下骇然,连忙就要调兵去援,哪知这时正北的官兵又他们的冲过来了,张鼐大怒,下令刘国昌迎战,对方不战就追过去杀……随即又分调一拨人马去援谷可成。

    恐怕连刘泽清自己都没想到一向善于观风而动他,今儿竟少有魄力的咬牙打一场硬战,不知道是不是捞功心切,还是打出了火气,刘泽清调集自己麾下两万人马两头迎敌,竟然两头占的上风。

    王根子和吴汝义的三千骑兵,本为偷袭**而来,却不成想差点被其反爆,大惊之余却也只能咬牙硬顶着,二人皆知这一仗一旦败了,官兵必定趁势急追一个不慎便会兵溃,那时候闯王就等于p门大空等人爆了。

    二人咬牙坚持,却见前边谷可成部突然败退,心知定然是受西边那支骑兵影响,暗道不好之际遥见张鼐亲率人马来援,军心大震。

    刘泽清眼见贼军败退,正欲一鼓作气溃敌时,突见西侧贼军又来援兵,顿时心头一沉,随着贼军的援兵不断,自己兵力的优势已不在,且其前后夹击,此时又有一支从西下来,分明就是合围之势。

    心知若被其合围,想杀出来可就难了,眼下只有两条路,一,立刻朝北撤去,二率亲兵迎西边那支贼军杀去,不让其合围,咬牙硬磕。

    撤还是打,刘泽清天人交战数息,竟然长刀一挥,率千余亲兵迎着张鼐杀了过去,这一幕实则罕见,若说出去恐怕没几个人会相信,老奸巨猾善观风使舵的刘泽清会这么有血性,打死都不信。

    可偏偏刘泽清就这么干了,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他要搏一下,双方兵力旗鼓相当,都在咬牙硬磕,这会拼的就一股气势,只要干退了这股贼军,距擒杀李自成又进一步,这天大的功劳触手可及,他实在不愿意错过,何况友军在侧,他不信程明会见死不救。

    这老狗,怎滴突然这么有血性了,正西数里外率腾骧卫急速撤退的程明见状也是惊奇不已,又扭头看了身后紧追而来的刘国昌冷笑不已:“这孙子估计快被玩疯了吧”。

    “疯了总比死了好,估摸着命不久也”身边另一腾骧卫千户阮通才嘿嘿冷笑,抬手一指东北,程明望去,眼前一亮,只见数千骑兵风驰电掣直奔战场而来。

    李岩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