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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岩在刘泽清离开赵州一个时辰后也发兵出城,因前方有刘泽清大军,他乐的自在不疾不徐一路哼歌缓行,十里一小歇,二十里饮马小憩,甚至连探马都懒得撒多远,近夜半时下令扎营休整。

    天亮时得报前方刘泽清与贼军大战,厮杀难解,李岩便令部将严亓率二千骑兵前去支援,余下主力则不动。

    却说刘泽清咬牙和贼军厮杀正激,见贼军援兵愈来愈多又有流民助战,心下略急,暗骂腾骧卫当真要见死不救么,举目望去遥见西北腾骧卫正被贼军急追,心生疑惑时,却闻亲兵欢呼,扭头望去顿时大喜不已,这花不开那花开,等不来腾骧卫,却等来了李岩。

    王根子和吴汝义本从后边偷袭刘泽清,联手谷可成对官兵前后夹击,不成想杀到最惨烈时,背后又杀来一支官兵,虽仅千余,可全是骑兵啊,又正值他兵疲马乏士气不振之时,如何抵挡。

    几乎就在严亓率部杀过来的瞬间,贼军大溃。远处张鼐心中长叹,回天乏力,便令全军急撤。

    兵败如山倒,贼军裹挟流民撤入高邑县境内,刘泽清率部趁势杀过河占了贼军营地,少不得一番搜掠。

    此时日上三竿,刘泽清骑马在河岸营地巡视,目及之处麾下虽一脸疲惫但却眼中闪光,他有言在先,所得不用上缴,贼军大营中物资不少,逃走时匆忙不及全部带走,麾下将士所获甚丰自然欢喜不已,顿感近日所受劳苦都值了。

    这是第一功!刘泽清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心中默念着,举目朝正北望去,不见腾骧卫身影,而东北方向数里外李岩的那支骑兵却下马休整并未入营,心中有些得意,周边人马久战已疲,唯自己火力旺盛,这果子老子摘定了。

    略加休整后便遣一支三千骑兵南下追贼,余下主力休整至晌午后再出发,毕竟人马昨一夜未眠加上清晨一场厮杀,也是强弩之末。

    李岩在数十里外大营得报刘泽清一举溃贼,占了敌营休整并遣一支骑兵追贼,便微微一笑:“吾等半晌午拔营”并传令严亓的先锋骑兵要始终跟在刘泽清身后不远不近十余里则可。

    正北十余里外,腾骧卫的人马横七竖八的在野地里躺了一大片,他们实在是太累了,一夜未眠连打两场,虽说清晨那一战只是摇旗呐喊。

    程明熬的双眼通红,得报刘泽清占了敌营把其中辎重掠夺一空麾下皆气愤不已,纷纷要求前去分一杯羹,被其阻住,蚂蚁腿打发要饭花子罢了,不然这老乞丐岂能这般卖力。诸将一头雾水不明其意,程明笑而不语,也没在挑破,他和常宇交好,自早得密令:让刘泽清前边开路……

    常宇得知刘泽清在清晨大败贼兵的消息时天已近晌午,营中士兵水足饭饱或在闲聊或在野外放马,一番悠然自得的景象。

    “一夜马不停蹄追上就干,刘老狗这般拼命啊”黄得功瞠目结舌,诸将也皆一脸愕然,周遇吉更是苦笑:“吾在定州为贼所追时也没这般拼啊”众人轰然大笑。

    李慕仙笑言:“刘泽清若知各位大人抱团算计他,不知心中作何想”。

    常宇冷哼:“那也只能怪他自己贪心想占便宜”诸将纷纷附和,可见刘泽清人品低劣,为众人所不忍。

    随后常宇传令,晌午时拔营发兵南下,并令周遇吉麾下部将牛勇,以及李成栋率兵万余替换腾骧卫为先锋跟在刘泽清部身后。

    刘泽清此时哪里知道被常宇等人抱团算计,即便他觉得有那么点不对劲,但吃了猪油蒙了心只想趁机捞个大的,还担心其他部人马来抢功呢。

    晌午十分,刘泽清下令拔营急速追敌,先前得报贼军已逃至高邑城南十余里外的一条大河设置了防线。

    刘泽清决定在天黑之前破其防线,急追下去,他相信以这速度,两三天内必能追上李自成,因先前李岩曾告知他,高杰此时就在顺德府设置防线,一时半会闯贼过不去,这也是他为什么胆子突然那么大敢孤军追下去的原因之一。

    刘泽清初战告捷,信心暴涨,认为贼军此时如丧家之犬不堪一击,他只需步步紧逼破其后方防线李自成的主力变成了囊中之物。

    真的有这般轻松么?

    至少高杰不这么认为。

    高杰在昨夜下令把顺德府城中的兵力调往任县,仅余不足两千人马守府城,他决定赌一把李自成会从这边南下。

    任县在府城东北四十里外,乃弹丸之地,先前已派部将刘成率三千兵马驻扎于此,此时大军前来瞬间把城中挤得水泄不通,而城中百姓则早被刘成给清场了。

    高杰本就是桀骜不驯之辈,其麾下也没一个善茬,清场的手段简单粗暴,告之近日有战事然后就强行驱离出城,百姓敢怒不敢言,出了城朝南避祸。

    四十里地,大军走了一夜,在天晓时入城休整,此时北线刘泽清刚和张鼐谷可成的殿后人马开打。

    高杰入城,刘成前来汇报,早一刻时斥候已在十余里外遭遇贼军的探马,又探的二十里外有贼军营地,目测不过数千规模。

    数千规模显然不是闯贼主力,高杰料知是贼军的开路先锋,心中暗笑,老子还是押对了,就在这时有有斥候来报,任县西北二十里发现大股贼军约万余,正往府城方向行军,刚才还偷着乐的高杰一惊,麻痹的贼军真要走那边?

    此时天色已亮,高杰登城望远,依稀可见莽莽荒野之中,有数股快马奔来奔去,知是双方斥候都在企图渗入对方的势力范围。

    “大人,您觉得贼军会不会声东击西?”刘成在侧问道。高杰撇了撇嘴:“你还知道声东击西?说说他怎么击?”

    刘成嘿嘿一笑:“略懂!卑职就觉得吧,闯贼此时极有可能早尧县附近,而南下这两股人马都是他的先锋,西去府城的较多,是有可能闯贼探知我部主力在那边,至于眼前那数千人马毫无疑问是奔任县来了……”

    高杰翻了个白眼,:“你说的这些老子都知晓,老子就问你他怎么击西?”

    刘成尴尬一笑,赶紧又道,:“这两路人马都是来对付咱们的,但至于他到底走那一边现在还不得而知,不过卑职就在想,明面上这两路人马是要冲破防线或者堵住咱们为闯贼开道,那暗中闯贼当真会从这两地走么?”

    高杰一怔:“你是说闯贼会从第三条路逃走?”说着眉头一挑:“这特么不叫声东击西吧,这不是暗度粮仓么?”

    “咳咳咳,差不多那意思吧,”刘成脸上一红,高杰身边一个心腹低声道:“大人,暗度陈仓不是粮仓”。

    高杰摸了摸鼻子:“反正都是他妈的仓库,管他姓陈还是姓粮”说着眉头一皱:“你们都想想,闯贼若不从府城走,也不从任县走,他还要怎么过去,飞过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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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日剧情进展较慢,主要因为这场打仗涉及面广,人物众多,一人露个脸就要占一两张篇幅,现在轮到高杰登场了,两章知州剧情会加速。多谢各位书友支持。



    李自成又没长翅膀自然不能飞,但他的心却在翱翔,红日升起时他便早早起了,登高望远,心旷神怡,环顾四下荒野茫茫,不由豪情万丈,眼下虽被官军前后堵截,可一旦自己龙归深海,有钱有粮有地盘,未来可期!

    探马急报:后方部队在清早遭官兵袭击,后撤数十里,此时在高邑城南设防线,李自成闻讯面不改色,甚至有一丝冷笑,官兵一开始虽狠劲十足,此时兵疲显然后继无力,否则数万追兵又岂能被张鼐阻拦那么久。

    至于前方拦路虎他已从被俘的官兵斥候嘴里得知是高杰,这个让他颜面尽扫杀之后快的叛徒。

    李自成没有绿帽情节,所以这夺妻之恨让他惦记近十年依然怒意难去,杀心难消,眼下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还敢挡道,他哪来的胆子?

    不是李自成瞧不起高杰,而是这近十年高杰与贼军交手实是输多赢少,而最近一次就是去年在陕西跟着孙传庭剿匪,开始打了几场漂亮战,后来在宝丰被李自成痛扁一顿,后在延安被李过一路猛追,若非当时他过河之后河水解冻阻住李过,后果不堪。

    眼下他还有胆阻拦,李自成猜他应是依仗狗太监之势,听闻自己南下真以为自己是战败狼狈逃窜啊,难道不知道这是顺坡下驴的战术么,老子抢够了想家了而已,而且主力人马几乎没损伤,说干你分分钟的事。

    事实的确也是如此,李自成年初发兵东征时,其总兵力不超过十万,其中刘宗敏两万前锋,李自成四万人马,加上刘芳亮的偏师左营两万总计不过八万余人,当然刚出家门的时候都是号称百万的,反正吹牛不用报税,刘宗敏两万前锋就都敢说是五十万大军,当时的确也吓尿一帮朝廷官员。

    李自成和刘宗敏部在太原被常宇狠揍一顿,不光那些沿途投降的官兵被打散就连他的那六万老本也被砍掉三分之一所留不过三四万算是伤筋动骨了,

    不过刘芳亮的二万主力一路东来北上至保定城下都是无损的,反而招纳降兵无数,直至被李岩连续几拳痛殴后,损伤数千余,好在又不少流民和降兵作炮灰,否则也要见骨头。

    这样算来,从西安出门时候的主力八万余,此时所剩五六万,总的来说损伤还在接受范围呢,不过仔细想来心下又骇然不已,若非有那么多降兵和流民做为炮灰,只怕……那狗日的下太监下手太黑了。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官兵又能好到哪里去,常宇其实也是憋足了劲咬牙坚持,麾下周遇吉,李岩,黄得功部甚至自己麾下的四营,哪个不损失惨重,否则也不至于眼下只能缓缓跟着,早一拥而上弄死李自成了,当然正好也趁机算计一下刘泽清。

    论兵力,周遇吉自太原过来时加上金吾卫共计两万余,如今除去伤损还能上战场继续杀敌的不足两万,李岩部万余所剩仅七八千,黄得功万余所剩七八千,幸而贼首马世耀投降补充了兵力,加上刘泽清的人马手头共有五六万。

    而李自成便明显占了优势,他主力所剩便已五六万,加上一路投诚的降兵加起来小十万人马,还不算依旧有数万被洗脑的流民紧紧相随。

    兵力占优,且多是主力能跑能打,而官兵此时力疲,后劲不足,一增一减高下立判,这也是李自成的底气所在,也是他未能如常宇所愿那般轻易选择投降,毕竟本钱还很大,底气还很足,不碰一下不死心,可以说他此时就如同刘泽清一样信心满满,一个觉得可以轻易擒杀贼首,一个觉得可以毫不费力闯过防线高高兴兴回家去。

    小太监难打不错,但其胜在谋略,眼下我打不过还跑不过你么,这数十年练出的逃命功夫岂是你一个刚出茅庐的小太监所能想象的,老子就是要你眼睁睁的看着我从你眼皮底下逃出去……

    李自成是越想越开心,越解气,脸上不由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牛金星在旁瞧了略知其心意,轻笑道:“过了顺德府,便是龙归大海虎啸山林,到那时狗太监就是插翅也追不上了”。

    李自成哈哈一笑:“可是前边高杰那看门狗倒是吠的厉害呢,昨儿那俘虏不是招供说他集大军在府城,又以任县为前哨盯着咱们,愣是不想让咱们过呀”。

    “那主上意欲何为?”牛金星一脸轻松问道。

    李自成冷笑,脸色愈发的阴沉:“那狗太监诡计多端,吾等在保定府真定府吃了那么多瘪,眼下也要出口怨气了,狗太监在后边追的脚发软一时难及,高杰这狗贼有勇无谋,正好趁机痛扁这厮一顿,新仇旧恨一并了了”。

    “主上是要强攻闯关?”牛金星还是一脸风轻云淡。

    “有何不可,这狗贼和吾数次交手,可曾占过一丝便宜”李自成一脸不屑。牛金星却突然低声道:“高杰不足为虑,和那狗太监奸计百出,咱们不得不妨啊”。

    “他再奸计百出又能怎样,总不会插翅飞过来等着我吧……”李自成说着突然住口,心底一颤,小太监行踪不定,先前一会在保定府一会在真定府,弄得神出鬼没的,现在谁又能保证他没绕到前头。

    他不怕和小太监硬干,毕竟此时兵力占优,但小太监太尼玛狡猾了,玩阴的总是秒他几个山头,他怕的是这个。

    思及于此,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牛金星弯腰捡起一干枝在地上划拉几下:“主上请看,这条条大道,吾等为何不快快过关,何必和一个叛徒置气没来由的节外生枝,往后有的是机会杀他,十年都等了,又何必急在一时”。

    “你是说从任县东边绕过去?”李自成往地上瞧了一眼,牛金星颔首,:“高杰那厮在顺德府城和任县严阵以待,亳侯和罗虎则已分兵去攻吸引其注意,而任县东边数十近百里内无城空旷无边无险可守,吾等为何不直接从东边绕过去,待其走远后,若时间宽裕则好生教训高杰那厮,若无则扬长而去”。

    李自成沉默半响,点头默认,遣人传令前方李过,刘芳亮和罗虎,分兵猛攻高杰,然后又下令拔营南下从任县东边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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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先动手的罗虎,他本在任县城北二十里外扎营休整,连夜行军人马较疲,休至晌午时水足饭饱,震山营上下龙腾虎跃,罗虎翻身上马挥刀遥指任县:“破城”

    随即震山营三千骑兵急速南下,周边官兵探子见其气势如虹,纷纷四下逃散入城急报,待一炷香功夫,罗虎率部至城外三里时,见一支官兵从城中杀出兵力与己旗鼓相当,不由冷笑,脸上杀意顿起,大喝一声:“杀!”

    双方在城外激战飞沙走石遮天蔽日,震山营战力向来霸道,同等兵力下官兵不敌撤往城内,罗虎想急追,欲趁机入城,却不料城上箭如雨注,让那支官兵逃入城内任其如何辱骂只是龟缩不出。

    既然不出来就把你围住,震山营乃骑兵无辎重攻城,罗虎先前得到情报高杰的主力在西南四十里外的府城内,任县不过数千,此时一击即溃不敢出城了,如此甚好,下令人马围城又遣人去报李自成让其急行军穿境而过。

    哪知不多会,亲兵返回低声告知:闯王一早拔营从尧县直奔东南方向要远远绕过任县过境,此时已在任县东北数十里外,让其堵住任县城内的官兵便可。

    罗虎不以为然,心道任县就这么点官兵还被我堵着了,闯王何必又干嘛绕路,也太过小心了。

    正悱恻间,突有探子来报:城东十余里外顺水河畔发现官兵隐于河道内约数千之众,罗虎一惊,心中有一丝不好的感觉,高杰这狗贼竟然也玩起了计谋,他在任县驻兵数千,又在十里外河道藏兵数千,很显然是有备而战,这支藏兵要么是为了趁机义军攻城时来个里外夹击,要么就是为了防备义军从城东绕道!

    够阴险,这很不像高杰风格,难不成小太监又他们的过来了?一瞬间罗虎浑身冰冷,盯着任县城墙好似能透视一般。

    不好,官兵能在城东十里伏兵虽拦不住闯王,但若在数十里外还有伏兵的话……罗虎一惊,立刻命探马前去侦查,探子诉苦根本过不去,那支伏兵被发现之后便疯狂的拦截探马……

    罗虎大怒,就要提兵杀去,哪知突闻城上鼓声大作,城头浓烟冲天,随即官兵竟又杀出城外,仓皇之间震山营迎战,罗虎心有顾虑又感这次官兵很是不同,士气较先前高涨。

    正厮杀间,突见正东一支人马杀来,罗虎知是官兵援兵不敢恋战,欲朝东北疾撤,却见意图被那援兵识破,竟早他一步走位拦截。

    再说李自成的主力从尧县直奔东南方向,行十余里后遇一南北流向大河,名北澧河,沿河南下数里后河道分东西两支,西边那条名顺水河,紧邻任县城相隔不过十余里,另一条名澧河和顺水相隔近二十里并肩南下数十里后调头西去……

    走那条?李自成和牛金星等人商议一番后,认为顺水河太过靠近任县城,高杰极有可能埋伏兵以防他过境,所以决定沿着澧河南下。

    好在天旱,河水不丰,大军急急渡过顺水河东去沿着澧河南下,行数里后,探马急报,罗虎刚和官兵在城外厮杀一场,官兵战败躲入城中不出,李自成叮嘱一番后,下令人马急行,要在天黑前过境。

    哪知又行十余里后,探子急报,前方河道内有伏兵数万,李自成等人大惊失色,牛金星甚至惊呼不可能,以高杰之智怎能算准他们绕道而行,难不成那小太监又过来?诸贼心下胆寒。

    高杰其人桀骜不驯,智谋不过尔尔和黄得功差不多水平,论算计绝非李自成和牛金星等人的对手,然则他这次就押准了,所谓三个臭皮匠抵个诸葛亮,高杰召集麾下诸将就想一个问题:若是我,会从哪里走?

    前后堵截,后有追兵,想来想去当然是绕行最为安全最为快速,以先锋兵分两路攻府城和任县吸引注意力,这边偷偷溜了神不知鬼不觉……

    于是高杰决定押宝,快速把兵力从任县抽调出来,先在城东十里顺河伏兵数千,余下皆伏在数十里外的澧河。

    他押对了!

    也许是命运使然,即便李自成费劲心思想躲开,却一头扎进高杰的怀里,时隔一年,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只是这次相遇太出乎李自成的意料,让其内心恐惧不已,这种恐惧却非源自高杰本人,他不相信高杰有这本事能算准他的逃跑路线,而是极度怀疑小太监就在跟前,除此之外还有就是眼下手头兵力严重不足。

    先前说了,贼军兵力除了主力加上降兵略近十万,可后边张鼐,谷可成部等殿后人马就占了近半,又被李过和刘芳亮罗虎的先锋人马分走万余,此时手头上能用的也仅有万余不足两万,余下皆运送辎重的民夫,不堪大用。

    可闻知前方探马所报官兵伏兵数万,怎能不惊,怎能不惧!

    惶恐间,诸贼首紧急决定,遣人西去求援罗虎,又令马宝率老营迎战,刘宗敏也率中军人马前去助战。同时下令辎重队伍朝西急行,欲要趁两军激战时快速绕过战场南下,李自成此时虽有惧意,但还是有把握冲过去的。

    得知贼军真的来了,高杰开怀大笑眼泪都差点蹦出来,李自成啊,李自成,咱俩可真有缘分呢,随便押点子都能押对宝,随即又冷笑连连:“缘来缘去,今儿也是缘尽之日,逃了十余年,竟又落我手,果真肥水不流外人田啊!念旧,讲究!”

    麾下诸将皆知其话中之意,纷纷哄笑。

    高杰手头兵力自然没有数万之众,他麾下本不过万余,府城留守两千,任县三千,加上西边又伏千余,眼下不过近万而已。

    然兵力虽不胜,士气却空前高涨,甚至可以说战意滔天,之所以如此还是和高杰的一向作风有关,这货向来桀骜不驯,手脚也不干净时而与贼无异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战前动员他就说了一句话:“闯贼掠劫无数,干掉他都是咱们的”。

    这年头当兵为了啥,要么升官要么发财,很少有士兵具备那种保家卫国的大义凌然精神,这需要一个漫长的灌输和唤醒过程,也和他们的将帅品行有关,像常宇麾下的东厂四营天天耳濡目染受他影响已有这种大义觉悟,又像周遇吉和黄得功这种精忠之臣其麾下也具备这种潜力。

    可高杰是啥货色,他麾下又是啥货色,满脑子就是杀人越货,而眼下他们要杀的就是李自成,越的就是他的货。

    此时你要说杀敌报国啥的,他们没有啥动力,可你要说劫道发财那又是另一番景象,所以士气高涨的程度连高杰都感觉意外,一个个蠢蠢欲动像三年没见过女人的精壮猛男,而贼军此时就像一个花姑娘向他们搔首弄姿,只待高杰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像野狼一样扑过去撕开李自成的衣服……抢他的银子。

    这哪里是剿匪,分明就是黑吃黑啊。

    紧张又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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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点



    高杰的伏兵暴露时候距离贼军十余里,随即下令扑杀贼军探马,大军东西布长蛇阵,骑兵在前,步兵在后,缓缓北行迎上前去。

    马宝为贼军先锋,率老营五千人马最先赶来,他年纪不过十五六,高杰叛走时他还是一孩童,但却听闻其名,乃闯王最痛恨之人,他对李自成忠心耿耿,所以闯王的敌人就是他的敌人,闯王想杀的人,他就杀,不顾一切的杀。

    所以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更无一句废话,马宝率老营迎上官兵直接杀了过去,于此同时刘宗敏也率中吉营近万从西翼掩杀而去,两军随即厮杀在一起,一方要闯关过路,一方要杀人抢银子,下手狠辣各不想让,转眼间杀声充斥天地之间。

    于此同时,李自成正率余下少量人马护送辎重急速奔西南方向意图趁官兵厮杀无暇顾及时从旁边冲过去。

    贼军辎重太多络绎十余里,一时半会也过不去,而且若是前边挡不住官兵的话极有可能等于拱手相送,李自成不敢大意,绕行时警惕万分时刻关注战局,却发现官兵兵力并无先前探子所报数万,甚至相对义军还弱了些,只是士气如虹……妈的,小太监动员军心的确有一套。

    这都哪跟哪呀,高杰若知道会很不高兴的表示,明明是老子的本事,讲真的若是常宇此时这这里用他那一套动员军心未必有高杰见效快,效果大。

    眼见贼军兵力略胜,高杰部丝毫不怵,特别是遥望官兵辎重源源不见首尾,心中狂喜不已,干掉李自成分了他的金银财宝,一时士气无两。

    便是一向略恐闯贼的高杰,此时也信心满满,若是贼军兵力都在此地,他有可能撩一下就放走了,可眼下兵力相差不大,又猜测闯贼在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情况下,心有顾虑士气不高,此时不干你更待何时。

    只是一开打,贼军骨头之硬还是让他略感意外,毕竟不管李自成的老营还是刘宗敏的中吉营都是贼军精锐中的精锐,那是那般随便当菜瓜砍的。

    特别是两个贼军主将,马宝和刘宗敏皆是万夫不敌的悍将,率亲军杀入阵中当真是所向披靡,原本在阵后坐镇的高杰见状,不由破口大骂,拎刀杀入阵中,直奔那刘姓大旗杀去。

    堪堪近前时,遥见是刘宗敏,怒喝道:“打铁的,今日便是你断骨之时”。

    刘宗敏一脸不屑:“无耻小人,与尔多一句话便是自贱!”说着提刀杀来,高杰顿感羞怒,不在言语,拍马迎战。

    两军厮杀皆拼了狠劲,一盏茶功夫依旧伯仲之间不分高下,方圆十余里狼烟遍地,鬼哭狼嚎惨叫连连声传九霄,李自成观战局,眉头一皱,心道高杰人马战力何曾这般强过,少不得又是那小太监在后怂恿蛊惑,只是如此这般对自己可万万不利。

    心忧之下略显焦急,罗虎的援兵还没踪影,这边打了半天,狼烟四起即便远在数十里外也能瞧见异状,以罗虎心智必然知晓生变,又何况这境内暗探无数早该报知他了。

    罗虎是最近的一支援兵,也是最强的援兵,只要震山营来了,以其霸道战力,官兵必溃……“主上,来了”身旁牛金星略带惊喜,李自成扭头望去,遥见西边一支人马正奔来,顿时大喜不已,呼喝亲兵驱民夫运辎重极速绕行,又让队伍空出一个缺口好让罗虎的人马快速通过驰援刘宗敏。

    哈哈哈,李自成仰天大笑,小太监追了数百里,设了两条拦截线还不是被自己有惊无险的闯过去了。

    “主上,好像不对劲啊!”正开心时候,身侧牛金星拽了他一下,李自成疑惑不解顺势又朝西边望去,那数千人马已至五六里外,只是……我操,官兵!

    罗虎没来,官兵竟然来了,这让李自成大骇不已,此时辎重队伍的前头才刚刚绕至战场西侧数里外,后边大队尚未通过,可就在这节骨眼官兵的援兵却来了……李自成大惊之下不及细想,赶紧下令迎战。

    此时手头兵力几乎都投入和高杰的战局里,身边仅余数千亲兵,此时哪里还管那么多,便令亲兵迎战,命辎重队往北急撤。

    罗虎去哪来,李自成百思不得其解。

    任县西十余里外,罗虎此时已猜到高杰耍了奸计,必然在东边伏击了闯王的人马,他有心救援但力不足。

    城中官兵和他二番战时,士气高涨不说东边又来援兵,震山营虽猛,但数日连战加上长途跋涉,无论体力和战意都不如守株待兔的以逸待劳的官兵,何况此时又遭夹击,几个冲锋下,一向战无不胜的震山营又一次吃瘪,不敌朝西撤退。

    以往吃瘪是在常宇手底下,罗虎多少有点服气,可他么的这次是在高杰手里,还是在他麾下一籍籍无名的部将手里,他怎么能服气。

    不服再战,可是刘成精明的很,联手城外伏兵击退罗虎后立刻退入城内,城东伏兵前去支援高杰,他则死死盯着罗虎,他来我就入城,你走我就追,几番弄的罗虎气急败坏却没了脾气,终是人疲马乏退出十里休整。

    此时他尚不知官兵在城东的那支人马已去支援高杰,还以为又藏在暗处寻机合围他呢,其实他即便知道去东边拦截李自成也不放在心上了,因为到现在他还认为高杰的主力在顺德府城,这边满打满算不过数千人马,以这么点兵力如何抵的住闯王的脚步,那边还有老营等万余精锐呢。

    当然,待他发现异状,闻报正东数十里外高杰亲率人马伏击李自成的消息后,为时已晚!

    再说高杰和刘宗敏厮杀十余回合,他虽勇猛但难敌刘宗敏神力,心知不敌便欲引其孤军深入围而杀之,但老刘沙场经验十足,不上套,见高杰避走并不追击,率亲兵专心厮杀周边官兵,气势一时无人能敌。

    高杰冷笑,他麾下将士气势如虹,贼军多萎靡,仅主将杀气腾腾以一人之力又能翻出什么浪花,便调兵围攻刘宗敏,又见远处有一贼军小将甚时威猛,心道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罗虎,可未见震山营旗,而是一个“马”没听过这号人物,总不会是马世耀的儿子吧,冷笑间正欲前往杀之泄恨,突见西边援兵杀来,顿时大喜高呼:“援兵来了,督主大人来了,兄弟们杀贼分银子啊,擒杀闯贼赏金千两,封侯!”

    朝廷恨贼入骨,早有赏令在先,像李自成,张献忠这种大贼首不论生死,擒杀便是赏千金封侯,这是官兵皆知的事,眼下李自成危在旦夕,人人皆有机会,官兵本就士气高涨闻言又见援兵来了,士气更上一层楼。

    反观贼军,本就士气萎靡,突见官兵援兵至便已心慌,又闻遍地高呼:“督主大人来了”……我操,李自成和刘宗敏的嫡系人马最怕听到的就是这个名字,太原时候被揍的噩梦不断,前几日在保定城下又被追到这里……顿时胆寒,哪里还有心再战。

    这就是高杰的高明之处,他虽不是善谋之辈,但小聪明还是有的,他和常宇共事不多,对其手段的厉害所知并不多,但想到月前李自成的声势何其大,这才几天就被他揍的抱头鼠窜,高下立判,又想到这些贼军在太原时就被小太监大败过,又经这番,自然心有畏惧。

    果然这句话有如神助,激励士气的同时也打击了对方的军心,一举两得收获之大连高杰自己都意外,眼见贼军闻声面露恐慌之色,心下也是暗服,没想到数月前籍籍无名的一个小太监,此时仅提其名便可让敌军闻风丧胆。

    李自成心底一股寒意升起,造反数十年历经无数艰险,但让其感到从心地害怕的时候寥寥无几,月前在太原溃败时有过,此时又有了那种深深的恐惧,这才相隔多久啊,难道是自己老了么,已无当年胆色了?

    遥见亲兵正拼命挡住那支援兵,辎重队伍正仓皇北逃,扭头朝东边望去,骇然失色,嫡系的精锐人马竟然已有溃迹。

    不行,不能溃,否则大势去也!此时的李自成不仅是恐惧还有后悔,后悔不该让张鼐的殿后人马离的那么远,后悔不该小瞧高杰,甚至有点后悔先前为什么不果断应了小太监投降得了。

    可以败,但不能溃败,李自成知道一字之差所带来的后果天壤之别,紧急关头他让牛金星负责辎重撤退,他率余下不多数十亲兵杀入战场,一定要稳住军心,即便挡不住,也要边打边撤,待后方援兵至,尚可有余地,若一窝蜂调头就跑将会一败涂地。

    嫡系人马毕竟是精锐,身心俱疲在官兵夹击之下,虽败不乱,边打边退,又有李自成这个灵魂人物身先士卒厮杀在第一线,军心堪堪稳住,护着辎重缓缓朝被撤退。

    官兵见贼军败退,战意更浓,虽早已力疲依旧追敌十余里方弃回兵休整,对战贼军精锐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所获甚丰,李自成的辎重前队刚绕至西侧时正值官兵援兵至,民夫一哄而散来不及撤退,近百辆车马都扔了,官兵欢呼不止。

    高杰言而有信,令人把所获辎重运往任县城内,待战后瓜分,随后下令人马原地休整,遣探马紧盯贼军动向。

    这一战虽未擒杀李自成,但高杰已是扬眉吐气,近十年数次大战几乎没占到便宜,去年跟着孙传庭才稍稍尝到甜头,不过随后就被李过暴虐,而且那次甜头还是沾了其他友军的光,联手干的活,可这次完全是靠自己打的,而且是以少胜多。

    我高杰以己之力独挡闯贼的主力大军,打他的抱头鼠窜,这牛逼够吹一辈子了,更重要的是,自己心里痛快!

    这是何其的痛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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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分量足,下集预告,将有大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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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少胜多,十年积怨一朝扬眉吐气,除此以外这一战还打出了自己有史以来最高的水准,高杰整个人都处在亢奋中,久久难以平静,如同休整中的那些官兵一样。

    不过毕竟是沙场老将,高杰心知这一战虽让李自成狼狈不堪,却并受到重创,其撤退时虽慌不乱,始终章法有度未成溃局。

    所以,高杰有理由相信,待闯贼喘口气或者援兵到来时将会有一场硬仗要打,李自成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只是待到那时……嘿嘿,高杰心思活了,他本就不是什么善茬,常宇下令让他拦截,之所以这般卖力一来是要趁李自成狼狈时痛打落水狗了结私怨,二来有利可图。

    眼下俩个目的达到,若闯贼待援军前来再次大举过境时,他就没必要再硬碰硬了,差不多做个样子打一会就撤回城中,当然还是要看局势如何,若闯贼的援兵到来时,北线的官兵也追到跟前,他自也不会手下留情,还会照死的弄。

    眼下方圆百里敌我两方数股人马纠缠一起,局势瞬息万变,谁也把控不了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哪怕一个最不起眼的变数都能引爆大局,所以当前怎么打,如何应对,就四个字,审时度势。

    高杰是这样想的,李自成何尝不是。

    李自成一招不慎,高杰瞎猫碰到死耗子让其千挑万选的一条退路竟被他押对了,率先伏兵,一场激战下来,人马伤亡虽不大,但辎重损失惨重达近百车,让一众贼首心疼不已,可更头疼的还是士气萎靡不振达到空前新地。

    从保定府撤退,贼首们说是目的达到战略性撤退也就是抢够了,该回家了用以安抚贼兵,只是回家路太过艰难,追兵不断总是各部战败的消息传来,加上此时前有狼后有虎士气便逐渐低迷起来,而刚刚又吃了一场败仗,前边过不去,回家路变得渺茫,军中已有慌乱气息。

    李自成自然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亲自动员军心,言之:“此番战败乃一时大意,前军太过分散后军距离太远造成,此时已作出调整,后方很快就有大股援兵抵达,而且刚才也未必就是战败了,只是为了保护辎重战略性撤退而已,你看官兵追了我等十余里,可曾击溃我等,并没有!”

    “前边的官兵并没有击溃义军的实力,休整一番后待援兵至便可轻松过关扬长而去……”李自成和牛金星,顾君恩等贼首轮番上阵,终把疲靡的军心见了些生气。

    回到帅帐诸贼首却变成了另一番神情,或皱眉不语,或面目凝重叹息,或默默察言观色,他们都感觉到了空前压力。

    李自成的脸色铁青,任谁都看的出他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任谁都知道被情敌暴揍一顿是非常没面的时,更何况事关整个义军的生死未来。

    如先前他们对麾下贼军所说那般,的确已经做出调整,遣人传令李过刘芳亮等速速回援,后方张鼐再援一些人马。先前部署还是太大意了,分兵过多让主力防护太虚,却被高杰这厮瞎猫钻了个空子。

    三岔河口,贼军在此扎营,虽说先前一败,但李自成也算摸清高杰的实力,比自己应该还稍逊色些,不过他要分心分兵保护辎重所以两人算是旗鼓行当,高杰能拦住他但别想打溃自己,更别想干掉自己,同样自己也许能打退高杰,但绝对过不了关。

    所以,他要等,等援兵到来,一定捏死高杰那厮,当然高杰也是这么想的,现在就看双方的谁的变动快。

    双方人马相隔十余里各自休整对峙,不知不觉天色已暮,李自成在等援兵而高杰则在察言观色,派出的探马一拨又一拨的回报,任县的那支贼军被刘成缠住,一个下午厮杀四番,破城无望,走了又不甘心。

    至于府城那边则好笑多了,贼军一路风尘抵城下叫阵,城中守兵见其无攻城器械便叫嚣辱骂,贼军气的绕城,后突然调兵东进,此时应该快到任县了。

    高杰忍不住哈哈大笑,想到李自成被自己玩的团团转他就亢奋到不行,麾下则言:“那西路援兵至此兵疲要不要干一场?”

    沉思半响,高杰否决了,他目标是李自成,自不愿浪费力气在别处,何况一旦他撤离了,李自成就有可能趁势逃了。

    “但若等贼军西路援兵至,吾等又当如何?两下夹击怕是不敌”有麾下担心。

    高杰直接一个白眼:“什么叫怕是不敌,那是一定不敌的,但老只打不过还不会跑啊”众人哄堂大笑:“况且贼军援兵一路至此早已力疲,谁砍谁还不好说,再者怕是等他们到了地头,督主也该率大兵从北边杀过来了……”

    梦想是美好的,只怕常宇会让高杰失望了,他此时在干嘛?

    高邑和赵州,元氏县三地交界线有条大河,河畔原是贼军营地,清晨时刘泽清大败贼军占其营地,休整至晌午后又发兵急追而下,同时间李岩部人马紧随其后在此和牛勇和李成栋部的另一路人马汇合,并肩南下。

    而在栾城休整的官兵大军也在晌午时候拔营,不急不缓至此地时已是傍晚时分,常宇下令就地休整,连日大战麾下将士不论体力还是精力都是强弩之末,眼下李自成前有拦截后有追兵,回家路千里迢迢,常宇有的是时间和他玩猫捉老鼠,所以并不着急,让麾下各部人马轮替休整追击。

    营地里还有刘泽清留下的很多伤兵,常宇亲临一一安抚,保证无论生死都有伤残补贴和抚恤,士兵感恩戴德。

    一番安抚之后,天色已暮,常宇望西山残阳出神,闻远处有喝彩声扭头望去却是吴中,乔三秀一帮亲卫在较技,围观者里外三层水泄不通。

    常宇苦笑摇头,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身边几个宗师级的大高手分属各派,明里暗里都在较劲,先前休整时无事,几人各自教习东厂四营武技,不知因为什么教着教着他们几个干了起来,引得官兵围观喝彩不已。

    “督主大人”常宇正欲前去看热闹,身边况韧突然叫住他:“卑职有一个提议”。

    常宇一怔,略显疑惑,况韧作为他的弓箭师父,一向沉默少言,听他这么一说,很是好奇

    “什么提议?”

    “从军中为督主选一支精兵作为亲卫”况韧脱口而出,常宇却是皱眉:“本督身处万军之中麾下又有四营人马,还需要什么亲卫”。

    常宇身为东厂督主,麾下又有四营兵马,平日在京安保由东厂以及几个亲侍负责,在军中则由麾下四营负责,再加上况韧的五十余神箭手可其高枕无忧。

    奈何这位小督主余众不同,总是喜欢亲自上阵杀敌,而且麾下四营也经常外派执行任务,身边仅余几个亲侍以及况韧等人,这可就远远不够。

    乍一听万军之中,谁敢动他,实则另外一说。

    便是一军主帅,像黄得功,周遇吉等都有亲兵,何为亲兵,心腹之兵,忠诚且善战,走哪跟哪,战场上拼死保护主将,平日则是防备自己人。

    更何况常宇的身份,东厂的大头子,一个太监,想动他的人可多了,所以一旦东厂四营不在时,况韧便感觉压力特别大!上了战场时有四营在侧时还好,没有时候压力更甚,生怕一个不慎出了乱子,所以他需要给常宇组建一支十二时辰形影不离的亲卫。

    这一番话说来,常宇微微点头:“也罢,这事便交由你负责”况韧大喜而去。



    随后不到片刻,全营官兵便收到一个消息:督主挑选亲卫,军中勇猛精骑射者均可参与报名,名额仅三十六个。

    全营哗然,先不说作为全军的灵魂人物,士兵很愿意亲近这个年少的督主大人,又况且亲卫待遇高,有前途,但凡从军的谁不想奔个远大前程,眼下就是条阳光大道,立时从者如云,报名者多达数千之众,其中以腾骧卫最多。

    大军休整本就无事可做,督主全军挑十八铁卫的事立刻成为爆点新闻,甚至连正在较技的吴中,陈王廷等人也参与其中,作为主事人的况韧更是忙前忙后制定各种比试项目,并邀几个大宗师作为裁判。

    也就在这时,前方探马急报送来:刘泽清在高邑城南十余里的河道与贼军再次火拼,得李成栋相助再次溃敌,又探的贼军分兵一支人马极速南下,李岩判断应是贼军在南边已和高杰人马交过手了,建议常宇下令急追。

    常宇得讯后面露笑意,命斥候传令李岩:稳住别浪,跟着刘泽清咬住贼军的殿后人马即可,有需要的时候可助其一臂之力,无事则旁观,以休整大军为主。

    李慕仙在旁边笑的像一朵花,低声道:“那李成栋倒是条好狗,杀了确实可惜”。

    “狗是好狗,就是不分好坏,不知哪一天就反咬你一口,而且还是条疯狗,丧心病狂的那种”常宇冷笑。

    李慕仙一怔:“督主……卑职有些不解”

    常宇微微一笑:“你只需知道他是一条狗,兔死狗烹的狗”。

    张鼐在清晨时被刘泽清击败后急撤数十里在高邑城南河畔设置防线,未及多时官兵一支三千骑兵便追至。

    不过这支骑兵并未动手,而是相隔数里对峙,直至傍晚时刘泽清的大军杀到,二话不说直接开战。

    先前一战张鼐极度不服气,认为战败原因乃不安定因素太多,比如官兵各种虚张声势,迂回包抄,以及义军的士气不振有关。

    可此时他休整半日士气已复,加上四部人马汇合兵力又胜,又炮灰助战稳操胜算,决定雪耻。

    事实上的战况一开始的确如他所料那般。

    开打之后刘泽清就有些后悔,自己操之过急了些,而且有些轻敌加上这连日追击麾下人马已疲,对方兵力大又有炮灰助战,刚动手就被打的脸疼。

    仅半柱香功夫,任由刘泽清如何挣扎也无法扭转局势,眼见败局已定,虽心有不甘时却也无可奈何,正欲下令撤退哪知却在这时一支四五千援兵杀到,其数里后又有大军,贼军胆寒,急撤而去。

    本以为是李岩来援,哪知却是个无名小将,说是在高杰麾下听令的李成栋,至于后方人马则是牛勇和李岩。

    除了李岩,刘泽清根本就没听过牛勇和李成栋的名字,不过人家毕竟在紧要关头助他一臂之力,刘泽清还是特意亲至跟前道谢。

    李成栋近日自觉得常宇看重,刚才又助战得胜顿感豪情万丈,言之要和刘泽清一起追击贼军。

    这不明摆着要争功么,刘泽清心理不爽,可人家刚帮过忙也不能说不好,便问是否常宇有令。

    李成栋摇头:“督主命卑职和牛将军为先锋,其余并未交代”说着又神秘的低声道:“先前大人您激战贼军明显不支时,卑职提议支援,牛将军却说在看看……”言下之意你看我多仗义。

    刘泽清哦了一声,冷冷一笑:“那李岩当时没说什么?”

    “李将军没表态,还是卑职见总兵大人不支,便率兵来援”李成栋轻声道,刘泽清微微点头,神色很是玩味随即又微笑道:“你不过一小小游击将军,那牛勇和李岩军衔远大与你,你怎敢自作主张违令而行?”

    李成栋闻言笑了,这就是他觉得常宇看重他的原因,他本是高杰麾下一游击,虽说为心腹但职衔并不高,被常宇借调过来之后,在赵州给俘虏兵二千,后在真定府参战表现不俗手里也收纳不少杂牌军,早上奉令替换腾骧卫时,常宇更大气的一抬手给了五千人马的兵权,当然这些人马皆是马世耀的旧部又或俘虏兵。

    所以虽说他军衔低,可所握兵权可不小,堪比牛勇这等参将,更最重要的是常宇从头到尾都让他特立独行并未言明其在谁麾下听令,所以周遇吉管不到他,黄得功也管不到他,这让李成栋有一个错觉,他属常宇直辖比肩东厂四营的存在了。

    这一番说来,刘泽清也是暗暗称奇,这么看来是小太监的心腹了,难不成是让他盯着我?言语之间态度更温和,让李成栋十分受用。

    “既然督促并未军令,你还是和李岩他们一起吧,不然督主给本将按了私调人马的罪名,本将可担不起啊”刘泽清自是不愿意和他同行了。

    只是这破理由也太牵强了,以李成栋这猪脑子都觉得辣眼睛,心道:“好心当成驴肝肺”实则他又哪来那么多好心,无非也是想争功表现罢了。

    恰在这时,李岩遣人来报,说探知前方贼军已趁夜逃入尧县境内,且有一支人马快速南下……鉴于刘泽清人马已疲,李岩决定快速行军追去。

    刘泽清相信李岩的情报真实性,因为这货虽一直在后边可也没闲着,探马撒的又多又远,但他却不能让李岩超过他先追,眼瞅着就要追到跟前你过去了把桃子摘了,那我这几天的苦头岂不是白吃了。

    扶我起来,我还行!

    刘泽清担心李岩掠功,断然拒绝李岩好意,稍加休整后便拔营追去又担心实力不足一咬牙同意李成栋随他一起,因为他看出这小子不光心狠手辣又很有野心,更重要他觉得李成栋是常宇的人,便是分他点好处又如何。

    此正中李成栋心意,欣然同往,两人并肩行马,豪情万丈想着如何以破竹之势破贼后军,追到李自成干掉他。丝毫不担心实力不足,后边有李岩和牛勇跟着,刘泽清不信关键时刻他俩不伸手支援,若真如此那小太监自然不会绕过他们。



    刘泽清不顾麾下将士疲惫毅然紧追贼军而去,李岩得报后苦笑,小督主各种激将手段连番施用这是要把刘泽清照死的玩。

    不过那李成栋又是啥来头,竟然执意同他前往,劝都劝不住,好奇之下问牛勇,亦摇头不解,言之“督主从高杰处借调而来,这厮心狠手辣且野心勃勃”。

    高杰不是善茬,其麾下又岂是泛泛之辈,小督主此举必要深意,有可能是暗中用来制衡刘泽清的,李岩略有所疑,但却也未深究,随即下令部下拔营发兵,紧随刘泽清十里之后。

    此时天色已黑,高邑城北官兵大营篝火连天,士兵扎推围观热闹,喝彩声不绝,军中挑选勇士,数千人参与选拔,比力气,比骑术,比箭术,比武技,军中最是出人才,不乏身怀绝技者,引发喝彩声不绝于耳。

    原本三十六个名额,千挑万选之后,得其中佼佼者四十人,个个身材魁梧,勇猛绝伦,各有绝技傍身,常宇等人一一检验过,甚是满意。

    况韧将麾下神射手五十六人编入其中共计九十六人,又分四组每组二十四人,授名,疾风,云麾,惊雷,闪电。

    这四组人马将交由吴中,乔三秀,姬际可,陈王廷,况韧,蒋发六大教官进行各种技能的魔鬼训练,并任命陈所乐,陈汝信兄弟二人为亲卫正副队长,十二时辰不间断负责常宇的安保工作。

    一番折腾下,天色已晚,士兵多聚集一起或闲聊或入睡,而刚被选拔出的亲卫们则在远处接受教官们的集训,常宇乐的自在,在帐篷外的篝火和李慕仙闲聊,话题不在战事而在流民安置问题上。

    先前从真定府城周围弄走的数万流民,此时多聚集在冀州城周边,此时不知道散去多少,南边有战事他们即便想回乡一时间也难过境,恐怕还是附近徘徊,以及他们的口粮应该所剩也不多了,如何支撑下去,即便回乡之后又如何生计……

    这些问题越说越是头疼,很快两人皆一脸凝重望着空中月光沉默不语,远处探马急急奔来,常宇侧头瞧了一眼,李慕仙轻声道:“估摸着南边刘泽清又干了一场,这老小子最近拼的很啊……”

    常宇却皱了眉头,因为他此时已看清那急急过来的探马并非军中斥候也非东厂番子,而是锦衣卫。

    难不成京中出了事?常宇突见感觉心跳加速,甚至连眼皮也开始跳了起来,李慕仙见其神色有异,正欲开口相询,那锦衣卫已至跟前:“禀督主大人,京中急报”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

    这是崇祯之物,常宇伸手接过撕开,探目一扫,顿时一脸骇然:“不可能,不可能!”

    周围人闻声皆至跟前,见其神态纷纷询问,李慕仙侧头瞄了一眼,那密信上赫然写着“清军入关,速来勤王!

    这怎么可能!

    月前常宇出关抵御清军,在宁远城联手吴三桂打的多尔衮仓皇而逃,怎么转眼间又入关了,这实在让人难以置信:“何时之事?”常宇问那锦衣卫。

    “禀督主,前日得报”。

    “从哪里入关?吴三桂呢,为何不拦着他?”常宇一脸急切,周围诸将皆瞠目结舌,清军入关了?不是才刚打回去么?

    “从古北口!吴总兵应还不知道……”

    “前日入关,为何此时来报?”常宇怒喝,锦衣卫颤抖:“前日……得报后,皇爷急命唐总兵从蓟镇调兵……可清军势快一日间便破关而入,皇爷这才……”

    呼,常宇脸色铁青,想不通多尔衮明明被揍成那个逼样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古北口外,他是如何瞒过吴三桂的盯梢的,这该死的吴三桂……“可知清军有多少人马?”

    “据报,三万有余……”

    常宇陷入深思,闯贼作乱一度打到保定府跟前,朝廷大惊调重兵前来围剿,甚至连皇帝亲卫都用上,已致京畿空虚,清军却在这个当口入关,而恰恰又是围剿李自成最关键的时刻。

    历史上清军五次入关都号称兵力十万,实则四五万最多也就六七万,这次虽探明三万人马较之先前几次兵力较弱,可清军战力向来强悍,以当前明军的尿性遇之则败,更何况此时京畿空虚,实则并无多少人马可用,西边居庸关寥寥,东边蓟镇有唐通不过万余,剩下则是城中京营满打满算能拉出两三万,可那些都是守城的士兵根本不可能拉出城外的。

    “来的还真的他么的是时候”常宇怒喝抬腿一脚踢断身边的拴马桩,此时他虽不太清楚古北口具体位置,也不明多尔衮为何又要入关,可眼下京畿空虚,李自成又是困斗之兽,清军偏偏了来了,这让他一时间取舍两难!

    李自成近在眼前,触手可得,若调兵回京则又放虎归山,不回兵,若清军不攻城仅在城外掠劫一番倒也罢了,若攻城,则帝都危也。

    “督主,京城危在旦夕,请速拔营北上”周遇吉和黄得功二人忠君耿耿,纷纷抱拳相求,深怕晚一步追悔莫及。

    草他妈的!常宇自穿越而来何曾这般左右为难过,忍不住对天破口大骂,为解保定之围,为擒杀李自成他绞尽脑汁费尽心思,眼看就要得手之际……实在不甘心啊!

    然则君命不可违,擒杀李自成虽重要,但帝都安危以及周边百姓性命也更重要,常宇稍作平复之后,下令东厂四营立即拔营回京,周遇吉和黄得功部立即抽调麾下骑兵极速北上勤王,又令人传令李岩随后调头北上,自己则率亲兵先行一步。

    眼见常宇一行百人消失在夜色中,东厂四营随后拔营,周遇吉和黄得功相视一眼,随即叹息:“多事之秋,小督主就是救火的”。

    “可不是”黄得功长呼一口气:“瞧他刚才那怒气……哎搁谁谁不气愤,近一个月辗转千里眼下就差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啊”。

    两人长叹,随即下令抽调骑兵,立即北上勤王,余下步兵主力则交给部将日夜兼程回京。

    常宇心有不甘之际,紫禁城那位何尝不是扼腕叹息,惊闻清军数万人马已至密云东北古北口外时他震惊不下常宇,同样想不通刚被暴揍一顿的清兵怎么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眼皮底下的,然则此时还不是追究责任的时,更重要的是此时京畿空虚,清军若入关了重则京城不保,轻则周边百姓遭殃。

    他也知道此时常宇正在围追堵截闯贼,只需些时日则极有可能擒获这个祸害大明数十年的罪魁祸首,除掉他心头的毒瘤。

    可谁料到这节骨眼,清军却又突然入关,同时又非常的恐惧!急忙召集内阁诸臣商议,急令蓟州总兵唐通率兵来援,心想凭借长城天险,清军未必就入关。

    哪知仅一夜间,清军便破关而入,而此时唐通甚至都不知接到调兵令没有,朝中顿时慌乱不已,没办法一咬牙,决定抽常宇回京勤王,虽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

    天晓之际,正在尧县境内休整的李岩,突然接到后方急报,常宇令其立刻调兵回京,言之:“清军入关!”

    李岩望天长叹:“功亏一篑!”因为就在刚刚刘泽清和李成栋又和贼军干了一场,堪堪勉力支时他和牛勇率部支援,贼军又溃,再逃,刘泽清再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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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泽清看似贪功冒进,但其也是个老油条子,岂能看不出贼军已是强弩之末,这一路被追击早人疲马乏且精神疲靡几近崩溃,士气已经跌倒十八层地狱了快,此时双方都在咬牙坚持,拼的就是那口气。

    若这般追下去,用不了一天,贼军必溃,加上前边高杰拦截,官兵有很大把握捉住李自成,最不济也能让他溃不成军,丢盔弃甲如太原那般狼狈逃走。

    可眼下……

    也罢,应该是天不绝他吧!李岩从传令兵那里得知,常宇仅调他回京,至于刘泽清和高杰则继续追击围剿李自成。

    仅他二人,怕是不成!李岩苦笑摇头,随即下令麾下立即拔营北上。

    常宇马快,率百余亲兵披星戴月疾驰回京,一路沉默不语,脸色凝重,诸亲卫知其心中有事,不敢惊扰。

    多尔衮为何突然从锦州杀了个回马枪趁京畿空虚再次入关?常宇一时不解,因为多尔衮在宁远一战,损失惨重辎重几乎尽失,又有伤兵无数,他已没实力再次入关,只能推断要么心有不甘,要么因政治因素不得不冒险入关。

    另外他又是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逼近京城,到了承德才被明军发现的,数万人马过境,难道沿途守军都是瞎子,都是死人么?

    一路放马狂奔数十里,稍作缓行直至真定府时,换马再次急行,清晨时经过祁州,甚至没入城,着人传令吴惟英立刻马上率神机营回京勤王。

    睡梦中的吴惟英得令时一脸懵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勤王?!勤什么王,握草,难道京城出大事了,谁造反了么……

    至半晌午时,常宇一行到了保定城下,力疲之际入城短休,已得知消息的史可法满面愁容,急的直跺脚:“这却如何是好,这却如何是好?”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常宇一脸蔑笑:“关外他十余万大军都屁滚尿流,眼下到了咱们家门口,主场作战本督弄不死他!”

    史可法见他一脸轻松,苦笑摇头:“督主啊,您在关外亦有精兵数万又有吴三桂助战,加上那边地势可进可退,然京城一马平川无险可守,要命的是还没兵啊!等周遇吉他们至京城时怕是……”

    常宇哼了一声不语,端起茶杯使劲的灌水:“只要城不破,就来得及,吾虽力薄亦不让他讨到便宜,此番坏吾好事,当扒皮抽筋,让他再不敢踏进关内一步!”

    见他如此说,史可法情绪稍安,且看督主力挽狂澜了,又忍不住长叹一声:“便宜那闯贼了!”

    清军此时入关打了一个朝廷措手不及,但对于深陷风雨交加中的李自成绝对是一利好,他此时若得知常宇因此而撤兵定然对多尔衮隔空千恩万谢。

    只不过他此时正心如火燎中,午后和高杰一战后撤十余里扎营休整,四下求援只待援兵一到挥刀杀过去报仇雪恨,扬长而去。

    哪知这一等,差点天荒地老,距离他最近的震山营在任县被高杰麾下刘成缠住,你走他就追,你回他就躲,弄的没脾气却上了火。

    而去府城的李过和刘芳亮距此则有百里之遥和否方的张鼐差不多,一时半会根本到不了,就是到了跟前一时半会也没体力厮杀。

    没辙李自成只能大眼瞪小眼和高杰相隔十余里对峙,两方探马却没闲着,厮杀不止。

    至深夜时,罗虎终于赶到了,少不得被李自成痛斥一顿,得知前方高杰主力拦路,义军损失近百辎重,愤怒之下罗虎欲提兵杀去又被支持喝住:“待张鼐和李过援兵至一举破之!”

    又半个时辰,李过和刘芳亮大军至,正休整时得报后方张鼐部也来了,诸贼摩拳擦掌誓要雪耻……

    然则张鼐又带来一个极度不好的消息,官兵紧咬不放就在屁股后边十余里外,随时可破后军,诸贼大惊,闯贼怒斥其御敌不力,张鼐羞愧,言之贼军数部人马轮替追击,他麾下将士早已力疲,实在无再战之力。

    闯贼又问追兵几何?

    “追的最近最紧的是刘泽清的两万人马,后边又有李岩万余,再后则是狗太监亲率的周遇吉和黄得功两部人马,共计五六万有余”。

    竟然这么多,这刘泽清又从哪里冒出来的,诸贼骇然,李自成沉默,脸色铁青,猜测刘泽清应该就是狗太监一直暗伏在西边那支人马,真他么的阴险,专门留一支养精蓄锐多时的人马来追他。

    “算的可真远啊”牛金星仰天长叹:“一环扣一环,一切都在他算计当中,我等便如如那傻子一般……”

    李过轻轻过来:“父亲……”李自成抬头看了他一眼,知他心意,挥手道:“再议,尚未到山穷水尽时”。

    宋献策用力点头:“的确没到那一步,眼下看似危机四伏,实则处处生机……”

    牛金星很厌恶的瞥了他一眼,都尼玛啥时候了还特么的吹,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故弄玄虚让人觉得高深莫测,实则不也被小太监耍的团团转,便是眼前的高杰都能摆了他一道,让其白跑一趟顺德府城,一来一会数百里累成狗一样。

    “宋矮子,你别处处生机了,就说一条咱们怎么过去?”牛金星不耐烦的大胆他。

    “杀过去啊!”宋献策一脸轻松:“此时大军集结于此,即便力疲也非高杰所能抵,一举破之过境便可,至于后方追兵这一路追来也是力疲,他们未必就赶的上……”

    “若只是行军,他们的确未必追的上,可是咱们有无数辎重拖累,官兵相隔仅十余里,随时就能追上来,即便吾等冲过去了,但又能跑多远,这里至西安尚有千里之余……”牛金星再次打断宋献策,这可把宋矮子也给逼急了:“那也是以后的事,我只说现在,现在我们明明可以轻易过去,那就想先过去再说,还是那句话,你想投降我不反对,但此时并未到山穷水尽时!”

    “你……”牛金星大怒,他心胸狭窄又好面子,宋献策当众如此数落他扫了面子。

    眼见二人就要起争执,李自成抬手止住牛金星,然后看向李过:“传令,发全军进宫,马宝率老营殿后!”

    他决定以逸待劳,用休整大半个晚上的老营来抵御人疲马乏的追兵,又用大兵力优势进攻高杰,他要在天亮之前冲出顺德府扬鞭南下。



    高杰在下午一场厮杀击退李自成,截了他近百辎重可谓收获甚丰,随即遣人把辎重和伤兵送往任县,他则亲率人马与贼军对峙。

    李自成在等援兵,高杰何尝不是!一晃几个时辰过去,看似风轻云淡,实则内心很是不安,因为他也摸不准谁的援兵先至,谁先到谁胜率大。

    可夜深之际,贼军的援兵一拨接一拨,高杰无法淡定了,据探马所报,贼军此时至少有六万以上兵力,以他此时不过万余的人马想干人家,无疑以卵击石。

    官兵的援兵到了何处,高杰尚不知,但见闯贼后方援兵都来了,他猜测小太监也不远了,这也是他为什么眼见贼军越来越多蠢蠢欲动却没尥蹶子就跑的原因。

    “大人,贼军动了,咱们打还是不打?”前方探马来报,贼军分兵三路缓缓杀来,兵势浩荡麾下皆胆颤心惊。

    高杰咬牙,此时东方已发白,天色有些灰蒙蒙却已可视人,远处贼军铺天盖地连天际让人看了的确胆颤,回头再瞅瞅自己的人马,嗯……心虚。

    “打!”

    高杰决定再赌一把,上次押对贼军主力逃跑路线,这次要他赌小太监的援兵就在近处,只要撑得到援兵到来就是一场空前大捷!一想到闯贼营中的那些辎重,他便为之血脉膨胀。

    随即高杰下令给麾下诸将开始动员士兵开战,言之对方看似声势浩大,实则疲军不堪一击,而后方友军援兵所在不远只需坚持友军来援,则可一举溃敌,所获甚丰人人有份……

    士气逐渐高涨起来,面对声势浩大铺面而来的贼军已没那么恐惧,眼神也开始慢慢的泛起绿光,如饿狼那般。

    “大人,若是小督主的援兵未至呢?”有部将低声问,高杰呲牙翻了个白眼:“你他妈的不长腿啊,打不过又没帮手的时候,不跑你傻啊!”部将嘿嘿笑着点头。

    小太监,你可别让老子失望啊,万一押错宝了你大爷的老子可就亏大了!高杰心中默念,随即下令大军准备迎战。

    高杰并不知道此时小太监正风驰电掣北上,真正能助他一战的是平日最不屑的刘泽清部。

    三岔河北十余里外的荒野之中,刘泽清正和李成栋听探子的汇报,他二人联手紧要贼军殿后人马不放,先前在李岩的帮助下又一场大捷追敌数十里至此终是力竭,下令休整,虽说疲惫不堪,却斗志激扬,因为距离李自成越来越近,而两人因为联手作战也越发的臭味相投。

    探子报:李岩部急撤北上,督主有令命刘泽清,高杰追贼,所获归其所有,擒贼首李自成千金封侯。

    刘泽清大喜之余忍不住放声狂笑,他虽不明常宇为何突然抽调兵力北上,但只要此时没人和他夺功就好,要知道他最担心的就是有人来抢他这到嘴边的肥鸭子啊。

    当然最让其亢奋不已的还是那句归其所有,谁都知道李自成这一路掠劫无数,刘泽清之所以这么拼命追击为的啥,除了心存侥幸干掉李自成外就是这些钱粮!

    常宇军令严明他是知晓的,一早还在想着击溃李自成截获钱粮后怎么私藏呢,眼下却无需担忧这些,尽可光明正大取了。

    刘泽清虽喜还没被猪油蒙了心,知贼军虽疲但兵力占优势,后边殿后人马都有数万之众,先前要不是李岩相助,拉开架势未必干的了他,何况此时又临近贼军主力大营,还不知有多少人马候着他呢,很显然自己的兵力太单薄。

    不过……想着瞥了一眼旁边的李成栋,前边不还有高杰么,李自成这么块大肥肉凭自己未必一口吃的掉,就分他点便宜吧,再说了若没高杰在前边拦着他未必追的上……心下虽有不舍,但也无可奈何。

    环顾四下天色放白,周围皆是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熟睡的士兵,刘泽清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跟着老子发财吧……

    “总兵大人”就在这时探马急报:“前方贼军大营异动,数万人马南下……”刘泽清皱眉,闯贼这是要逃走啊,这么多兵马一起冲,高杰自拦不住啊!

    看了一眼四下熟睡士兵,又看了旁边的李成栋:“追是不追?”

    李成栋可没他那么沉得住气:“高总兵人单力薄哪里拦得住贼军,我等赶紧驰援,前后夹击说不定一举溃贼,迟则贼军便逃走了,咱们再追也难……”

    刘泽清自是听的出李成栋的怂恿为了支援高杰,但所言也极在理,于是用力点点头,下令人马拔营发兵。

    今儿,或许是一个很特别的日子!刘泽清看着东方一抹红光,笑成一朵花。

    特别不特别不知道,但常宇知道今天是个磨腚的日子,昨儿后半夜从高邑快马疾驰一口气奔了两百多里地晌午至保定城时已觉双跨起火,休息不到半个时辰告别史可法,又翻身上马,顿觉屁股火辣辣。

    常宇的骑术比之在太原时可谓一日千里,进步神速,他都这样了,可以想象吴中那个半吊子,一直呲牙咧嘴,碍于面子他又不能叫苦,只得扯着嗓子破口大骂,差不多把多尔衮祖宗几十代的女人都给轮个遍。

    常宇心中有火也想破口大骂,同样碍于面子不便出口成脏,此时听的吴中一路嚷嚷,竟也有痛快之意,倒也不加阻止。

    李慕仙最出人意料,一路奔袭诸人皆有疲色,唯他例外,时刻紧伴常宇左右,一脸风轻云淡,甚至打趣吴中:“吴统领,你若磨裆受不了,就缓点走等着后边你的黑狼营一起也行”。

    吴中怒骂:“死牛鼻子,谁说老子磨裆了……”正欲开撕时,常宇突然扭头问道:“吴中,你的那两只狼崽子呢?”

    哎呀,我去,吴中一拍脑袋:“先前放在定兴了,现在……妈的,不会谁给我炖了了吧”。

    常宇呲了一声:“咋不把你给丢了呢”。

    诸人哄笑,吴中一脸忧桑,心想当时在定兴县随小太监出任务,就把那俩狼崽子留下,后来大部队南下,红娘子负责后方……嗯,那娘们应该不会那么心狠给炖了的……妈的要真的给炖了,回头找李岩算账,那俩狼崽子可是他从关外千里迢迢带回来的,更是他们黑狼营的活图腾。

    一路疾驰少休,至天黑时到了涿州境内距离京城尚有百余里,常宇一行疲惫至极下马休整,他这一路行来期间锦衣卫,东厂的各路人马不时前来,有是奉崇祯帝前来催促,有的是来送情报,有的是春祥派来的人。

    清军破古北口入关休整一日,推平正在修建的京观随后南下,朝廷已调西边昌平,北边蓟镇兵力堵截……

    常宇闻报后沉默不语,躺在地上看着满天星空发呆,麾下诸人围在周边低声说着话无人敢扰。

    “一方”常宇侧头叫了一声,李慕仙一个眨眼就到了跟前:“督主,何事?”

    “你腚疼不?”常宇嘿嘿笑着,李慕仙一脸愕然不敢相信小督主叫他过来就问这个,贫道……:“略疼”

    “你说咱们要是调一支兵马从后拦截清军,多尔衮的腚会不会疼?”常宇笑问,李慕仙沉思片刻:“略远!难解近渴,但可为备用”。

    常宇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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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值四五月,南方已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关外漫天鹅毛大雪不足为奇,后世在这会北京城下雪也正常不过,更何况此时大明正处于小冰河时期,无论春夏秋冬都远比四百多年后气温多多了。

    一大早北京城就有人暗骂这破天气,雨夹雪冷飕飕,更有人觉得不可思议,前几天捷报连连时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惊闻清军入关后立刻阴云密布雨雪齐下,感觉暗合天意,但大部分老百姓觉得下雨挺好,连年少雨,庄稼少收成,应该多下些才是。

    可眼瞅着就要夏收了,该死的鞑子兵又入关来祸害,京城人人自危,一扫数日前的闻贼军退去时的欢舞,感慨这世道怎么如此艰难,刚撵走了狼又来了虎,更有人暗暗祈祷朝廷赶紧把那灭火太监调来吧,有他在心踏实不然凭京里这些酒囊饭袋如何抵御鞑子,城外百姓遭祸害倒也罢了,若破了京城那大明可就完蛋了。

    清军入关,军情紧急,这一次朝廷反应还算比较快的,令京畿附近兵马前去填坑,又急调常宇率兵回京勤王,同时通报京城周边数县百姓紧急避难,或南下或入山又或入城,一时间周边人心惶惶,纷纷拖家带口背井离乡唯恐慢了一步便被鞑子掠去弄得家破人亡,要知历年来清军五次入关至少三次祸害过京畿一带,老百姓阴影太深心寒着呢。

    一时间京城九门外熙熙攘攘,周边百姓蜂拥而来把城门堵得水泄不通,京营总督王家彦派官兵在各城门维持秩序,各城兵马司也忙活起来,一下涌进那么多的难民,城中治安和卫生压力陡增,一个不慎闹出乱子,惹的龙颜大怒不知谁的人头就要落地。

    “让开,让开”半晌午时永定门外来一支百余骑兵,马上骑士个个身材魁梧且面相凶神恶煞,手中马鞭挥舞驱赶人群,甚至一度抽刀恐吓,城外百姓惊恐纷纷闪避让出一条通道,低声咒骂这些当兵的打仗不行,就会欺负老百姓。

    因清兵临近,城防处于一级戒备,眼见来了一支骑兵,永定门的守兵如临大敌,赶紧遣人来查验,见是官兵方才松口气:“兄弟,从哪来的……”

    话未落音,突见眼前那人掏出腰牌一闪,虽那么短短一瞬间,也看的清上边“东缉事厂”四个大字,赶紧呼喝百姓让道,小跑着前边给开路。

    眼见这支骑兵入城远去,同僚笑言:“谁的人,这么拍马屁”那人捂着胸口东厂的:“如料不差应该是东厂那小督主回来了”诸人皆目瞪口呆。

    城中繁华依旧,车水马龙拥堵不堪,亲卫前方开道大呼小叫引得怨声载道,若在平日常宇自会制止,然眼下心念军情哪顾得这些,百余骑一路疾奔朝皇城而去。

    刚至前门时,春祥已等待多时,来不及下马两人并肩朝大明门奔去,常宇一脸急切:“清军到哪了?他们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过来的,吴三桂知道不知道,唐通呢……”

    一连串的问题抛过来,让春祥应接不暇,只得苦笑:“吴三桂知不知道此时尚且不知,清军如何过来的也暂且不知,可知的是清军已至于怀柔,唐通的人马日夜兼程已至平谷,应该很快就能和清军碰面……”

    “合着鞑子入关两天了,就没人去拦着?昌平的人马调过去了么?”常宇一脸怒气。春祥叹息:“大哥,京营这边的官兵什么尿性你还不知道么,古北口那么凶险的关口,清军不到半日就拿下,守兵一哄而散,鞑子在关口休整一日周边的官兵无人敢向前一步……”

    操,常宇忍不住骂了一句,又想起历史上清军那五次入关,对明军来说每一次都是耻辱,简直不要脸和无能无胆到了极致。

    “至于那昌平的马科,估摸着也是被清军揍出阴影来了,他比唐通离得近,可他么的两天过去才刚挪窝,怕是唐通不到他也不敢独自上去干……”春祥一脸鄙夷继续说着。

    常宇却眉头一挑:“马科?前几年跟着洪承畴参加松锦大战的八总兵之一的那个马科?”

    “可不是他是谁啊?”春祥嗯了一声。

    常宇陷入沉思,松锦大战,洪承畴几乎把大明的精锐全调过去了,也就是那八大总兵,然则一战下来也几乎死伤殆尽,死的死降的降,此时活着的也就吴三桂唐通和白广恩了,及马科,不过白广恩投贼后又被常宇生擒估计也活不长了。

    马科也是员猛将,敢打敢战,向来不怂,史称仅此曹变蛟,曹变蛟是曹文昭的侄子合称大小曹,在明末时都是牛逼闪闪的悍将,与他俩齐名可见马科之勇。

    然则松锦大战时塔山一战明军溃败,关外气数已近,当时带头逃跑的王朴被斩首,马科立下军令状免死,崇祯十五年清军在松锦大战后第五次入关,马科率兵抵挡大败,去年领兵入卫北京,崇祯为笼络所剩不多的将领,赐宴于他,又命他跟内阁大学士吴甡南征,后不得行,随后籍籍无名,以至常宇少闻其名,今乍一听,略感惊奇。

    历史上的马科本在崇祯十七年三月份随李建泰代帝亲征,再后来北京城陷投降李自成,再后来反清……

    “还好,若他还没残,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收拾收拾也是个好帮手”常宇长呼一口气,又交代春祥,要随时盯紧清军动向,随时汇报。

    “手头人空闲的全撒出去,不光东厂的,包括锦衣卫,京营的,估摸都不下上百股……”

    两人说话间,已至大明门前,翻身下马,前边就是千步廊不得行马,诸人下马步行朝皇宫急急走去,亲卫则就近去了府军卫的衙门休整,这百余人东厂的衙门可放不下。

    刚至承天门(天安门)时,便有数个太监小跑前来行李:“常公公,皇爷在皇极门(初奉天门,今太和门)候着您呢……”

    常宇嗯了一声,和春祥疾步入内,心中嘀咕,崇祯平日多在乾清门处理朝政,只有重大朝政才在皇极门……哎,看来他现在心乱如麻啊。

    崇祯帝此时何止是心乱如麻,简直是热锅是哪个蚂蚁坐立不安,召集内阁诸臣连夜商议应对之策,表面上还似沉稳,实则内心极度恐慌,本以为常宇横空出世可断太子那个噩梦从而改世,然则这突然生变又让其惊恐,天命不可违么,苍天定然要灭我大明么?

    这次他是真的害怕,因为京畿空虚几无守兵。这两日间他几乎无眠,让锦衣卫和东厂每个两个时辰就要汇报清军动向以及常宇到了何处。

    此时朝堂经过数月间的清洗和换血,气氛也大变样,虽还有不少混吃等死,隔岸观火,尸位素餐之辈,但几个主心骨却是一心忠君为国,比如首辅李邦华,次辅吴甡,都察院的李明睿,京营总督王家彦等人都是君臣一心,在大方向上总能达成一致。

    “皇上,东厂督主常公公求见”一太监在门外轻声启奏。

    “快让他进来”堂上和一众朝臣正愁眉苦脸议事的崇祯帝闻言,竟激动起身,诸臣也是潜意识的起身张望,可见常宇这个小太监此时份量。

    虽然他们大部分内心还不屑甚至鄙夷常宇的身份,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太监的本事,指哪打哪,打谁赢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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