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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曾擒得那闯贼”常宇急急入殿尚未来及见礼,崇祯便急不可耐问道,此时清兵就在眼皮底下,他却还惦记着这心头大患,可见对李自成恨的多么刻骨铭心。

    常宇微叹,轻轻摇头:“小的无能,若能再待十天半月或可,然……眼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崇祯帝闻讯难掩失落,终是长叹一声:“你已尽力了,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随即令人赐座,旁边的太监赶紧送来一把椅子,常宇慌忙拒绝:“小的不敢!”

    明朝大臣上朝议政虽不像清朝那样动不动就跪着,但很少有板凳坐的,除了一些功臣或老臣,其他都得站着。

    只不过此时崇祯在皇极门议政非正式上朝,召集而来的也都是内阁的股肱之臣,全然有座。

    他赐座,若是私人场合便应了,可现在常宇哪敢坐啊,理由很简单,旁边都是什么人啊,内阁的大佬啊,他是谁啊,皇帝家奴,太监啊,

    虽说他啊战功赫赫,然则祖训太监不得参政议政,那些大佬也更接受不了和一个太监平起平坐同殿为臣。

    眼见李邦华等人脸都黑了,常宇深谙明哲保身之道,他可不想学魏忠贤那样高调,弄得人人喊打。

    “你剿贼有功,朕赐你座,你就坐”崇祯见常宇一脸疲色心有很是怜惜,不顾旁边李邦华等人的脸色已由黑变青,异常坚持。

    “皇上,此时清军入关京城危在旦夕,小的尚有诸多不明之事还需弄清楚,这清军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入关的,手头可有京畿附近地形图……”常宇见崇祯坚持赐座,若是再拒绝则会扫了他面子,于是赶紧岔开话题,这一举动顿时博得李邦华等人的好感,这太监比之魏忠贤可上道多了。

    这话题果真转移了崇祯的注意力,太监随即送了地图过来,常宇铺开寻找古北的位置,旁边王家彦开口告之他当下最新情报:北边连日雪天,清兵骑兵一路疾行,地方守兵多反应不急,直至承德时方才报来,朝廷得知时鞑子已只古北口了……

    常宇仔细看了地图,古北口在密云正北,承德在密云东北,清军入关最快路线应该是从承德直接南下到兴隆县从墙子岭或青山关入关,崇祯十一年,清军第四次入关便是从这里打进来,可这次清军为何舍近求远,从承德直奔正西绕到滦平县再南下从古北口入关?

    王家彦猜测是因前车之鉴,明军重修墙子岭等关口并驻重兵,清军便出其不意从防守较弱的古北口打了进来……

    看来情报摸的很详细嘛,常宇知道清军觊觎大明太久,数十年间在大明布了一个大大的情报网,里里外外都摸的明明白白,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眼睛。

    常宇盯着地图皱着眉头沉默不语,崇祯帝和一帮内阁大佬则紧紧盯着他大气不敢喘一下,特别李邦华等内阁大佬,他们虽极力反对太监参政也担心又出一个魏忠贤,可心里明白的很,眼前局势危急,已到火烧眉毛了,能灭火的只有眼前这个小太监,论行军打仗他们加一起都不对手,只能自我洗脑:这不是参政,是打仗,和朝政两码事……

    良久,常宇长长呼了一口气,崇祯帝赶紧道:“可有应对之策?”

    常宇苦笑:“来了就打呗,还能有啥对策”

    崇祯愕然:“打?怎么打?”

    李邦华也道:“常公公,京畿此时能调动的人马也就是唐通和马科加起来不过两万人,怕是不敌……”

    常宇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有十万大军就敢打就能打的过似的,清军前几次入关,哪次明军不是十几万大军给人家当保镖,一路护送清军抢劫杀人放火,当然这话不能直接说出了,于是道:“城中京营尚有数万……”

    “京营动不得”话未说完王家彦便急急打断:“京营乃守城之用,京城为重不可调走”。

    常宇微微一笑:“清军不会攻城的”。

    诸人一怔,面露不解,不知他为何这么肯定。

    “清军在宁远一战惨败,丢盔弃甲不说就连攻城器械差不多也扔完了,而据报他三万余人马几乎清一色骑兵,可见并无携带攻城辎重,所以断定他不会攻城,此来只为掠劫!”常宇斩钉截铁说道。

    诸人挑眉沉思,随即点头认同。因为只掠劫不攻城这事之前有过,比如第二次入关就只抢不攻,甚至第三次入关时候绕了京城一圈也无意攻打。

    听闻清军不攻城,诸人皆松了口气,脸色稍和,常宇顿感恶寒,老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啊,还有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人家入室抢劫只要不抢内府其他就随意了?还要谢天谢地了?

    还好崇祯帝并不这么认为,咬牙切齿:“鞑子贼心不死,竟数月间两次袭扰,常宇你给朕打断他们的腿!”

    诸臣心下悱恻,可得了吧,人家不攻城你就烧高香吧,还打断人家腿,你拿什么打。

    常宇抱拳领令:“既来之,不折腰就折腿”。

    崇祯甚是激动:“京畿人马任你调动,包括京营,亲卫你全可调出去,朕要你狠狠的打,打断他们的骨头,打破他们的胆,你可有把握?”

    “没有”!常宇淡淡开口,崇祯差点一口老血喷出,诸臣也是变色。

    哪知常宇微微一笑:“西征太原时,北出边关时,南下保定时小的都没把握”

    崇祯笑了,长长呼了一口气:“你这小子,学会贫嘴了”,诸臣也是脸色一缓,殿内气氛变的不那么紧张了。

    “常公公,鞑子刚在关外大败,怎么又突然南下入关,这是为何?”次辅吴甡问道,诸人也是疑惑不解。

    常宇略一沉默,他猜测多尔衮刚上位大清朝内斗不止,他本欲借此番入关稳固自己的地位,哪知被常宇诱到宁远却是一场惨败,心知回师免不了一场争斗,极有可能因此下台,心有不甘调手头人马做最后一搏。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多尔衮得到情报南边贼军作乱逼近京城,京畿防守空虚正好趁虚而入,且眼下离夏收不远,正是放马牧草抢劫的好时机,以往年经历只要溜达一圈所获惊人,这次出兵就不算失败,既解了危机又巩固地位,一举两得。

    除此之外,常宇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能让多尔衮在重伤之下还咬牙出兵入关。

    一番话说来,殿内诸人皆点头,暗道这小太监心思果然缜密。

    既然清兵不攻城,那便好好的给他干一场,就在京畿一带弄残他,不让其祸害他处,崇祯有理由相信由常宇带兵,明军绝对不会出现前几次那样,闻风便逃,数十万大军只敢远观不敢迎战。

    只是清军铁骑无敌,野战正是其最擅长的打法,京畿境内的兵力也就唐通那数千人马能勉强应付一下,余下不值得一提,至于京营和皇帝亲卫恐怕刀都生锈了,上了战场和菜瓜没啥区别。

    可即便如此,崇祯帝对常宇还有信心的,因为他别无选择,更因为这个小太监给了他太多惊喜。

    王家彦最先离开,他是京营总督,常宇要用兵京营首当其冲,于是忙着动员调兵示意,半个时辰后常宇也告退,崇祯帝往其背影直至消失,才长叹一口气把目光掠向内阁诸臣:“你等借祖训掣肘朕,言之太监不得干政,无非怕其成了下一个魏忠贤,可国难当头之际,这朝堂上下能为朕分忧,为能大明遮风挡雨者舍他又取谁?尔等瞧瞧他有一点儿像魏忠贤么?”

    李邦华等人面面相觑,心中五味杂陈,魏忠贤有的权势这小太监都有,魏忠贤有的能力他也有甚至有过而无不及,便拿打仗这一说,魏忠贤拍马都赶不上。

    可魏忠贤有的嚣张跋扈,他没有,魏忠贤的只手遮天他也没有,魏忠贤那时也训练了近万太监军为己所用用来遏制打击文官集团,插手朝野上下大小政务,可小太监训练太监军则拉出去杀敌卫国了,如此想来,这小太监真不错!

    崇祯帝瞧诸臣神色,心中暗笑,常宇的手段岂是你们这些书呆子看透的,实则魏忠贤的参政,敛财等等伎俩这小子一样都没落下,话说近期官场变动,各项民政举措的背后哪个没有他的影子,只是魏忠贤在明面,这小子在暗处推波助澜,打死都不愿意露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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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宇刚出皇极门便见远处一少年疾奔而来,却是太子朱慈烺,到了跟前一把抓住他泪眼婆娑道:“鞑子来了”。

    “来了就干他呗”常宇故作一脸轻松。

    朱慈烺哗啦一下眼泪如雨注:“可是打的过他么?”见他如此神态,常宇知道清军几次入关的种种暴行对这孩子造成了很大心理阴影,边安抚道:“在关外都把他揍得给孙子似的,到了咱家门口这一亩三分地分分钟弄死他!”

    “可是听说之前他们几次入关,咱们的人都……”朱慈烺一边擦眼泪一边使劲的克制情绪,常宇打断他:“那是之前,不是现在,咱家可不是那帮废物”。

    朱慈烺心神稍宁:“你眼下有什么打算,听说鞑子都到怀柔境内了……”

    常宇叹气,拍了拍朱慈烺肩膀:“殿下,咱家眼下的打算……就是吃顿好的,这一路奔袭口干舌燥,饥肠咕咕,快饿死了”。

    “去本宫那,你想吃啥有啥”朱慈烺破涕为笑,拉着常宇就走。

    常宇两腿发软被他拽着走,又让旁边的太监立刻去各处亲卫衙门传令各卫统领到东厂衙门侯令。

    端本宫内,御厨们以最快的速度做了一桌丰富的菜肴,鱼肉皆有,常宇大快朵颐丝毫不顾及形象,他是真的饿坏了。

    朱慈烺和他好久不见,有太多话要说,在旁边问东问西,常宇边吃边说听的朱慈烺眉飞色舞,恰在这时门外通报巩永固求见,这是他俩的好伙伴,急急请进殿内。

    巩永固闻擒杀闯贼仅差一步,扼腕叹息久久难以释怀,常宇安抚:“有刘泽清和高杰前后堵截,以重利诱之,或有意外收获”。

    巩永固苦笑,那俩啥货色他也有耳闻,以利诱之难堪重用!随即问计当下该如何应对。

    “游击战,眼下手头有唐通和马科万余人马,从京营和亲卫中再抽调一部分精锐先拖住清兵,然后待周遇吉和黄得功,李岩的三拨援兵再围而歼之”。

    “说来轻巧,周遇吉三路人马刚经一场大战,又长途跋涉来援,兵疲马乏一时难堪大用,更何况清军是骑兵,来去如风,能否挡得住,围的住还是一说呢”巩永固长叹。

    常宇却一脸轻松:“驸马爷倒是门清啊,不若改天跟咱家带兵打仗去”巩永固连忙摇手:“常公公您可别害我,不,确切说是害皇上啊,祖训驸马皆不可参政掌兵……”

    “得得得,咱家就是一说,至于能放挡得住,围的住他还要打过才知道”常宇吃饱喝足抹了抹嘴巴:“军情紧急,咱家不能在这闲聊了”说着起身告退,又对朱慈烺道:“打仗打的都是钱和粮食,回头你的私房钱都赶紧掏出来来吧”。

    朱慈烺拍拍胸口:“只要把鞑子打跑了,便是把本宫的这端本宫卖了本宫眼皮都不眨一下”。

    常宇笑道:“殿下敢谁敢买啊”说着转身离去,朱慈烺追上来:“本宫可以一起去吗”常宇想了想:“也好,驸马爷可有兴趣一起看看热闹”。

    三人出了端本宫直奔南而去,路过文渊阁时恰逢李邦华等大佬从皇极门返回,见到常宇正犹豫要不要打个招呼时,却见那小太监匆匆拱手而过。

    哼,朱慈烺瞥一眼文渊阁冷笑:“四殿两阁大学士……一帮饭桶”巩永固闻言皱眉:“嘘,殿下不可妄言”。

    常宇扭头笑道:“打仗可能是饭桶,不过处理民政还要靠他们呢”三人说话间急急从东华门出了皇宫,直奔东安门而去,朱慈烺一怔止步:“在宫外的衙门么?”

    “是啊”常宇一愣随即醒悟过来,太子不能随意出宫。

    “殿下,要么您在宫里等着吧,待臣回来说与你听”巩永固瞧朱慈烺一脸失望赶紧说道,常宇却嘿嘿笑着不语,朱慈烺看了他一眼,咬了咬牙:“走漏了消息,咱俩一起倒霉”。

    常宇摸了摸鼻子:“您这是拉我下水啊”。

    巩永固一脸雾水,随即一惊:“殿下您要……”

    嘘,常宇和朱慈烺赶紧做了个手势,巩永固闭嘴叹息,这都啥事啊,他可从未参与过这等提心吊胆的事,要知太子乃国之根本,岂能随意出宫,若出了乱子……抄家灭祖大罪啊。

    少顷,一辆马车从东安门驶出,车旁跟着十余壮汉挎刀随侍,出了东安门后,立刻又有数十东厂番子涌来,护其朝东厂胡同行去,行人纷纷避让,有机灵人低声猜测应该是东厂的大太监出宫了。

    常宇回京的消息早已传遍四九城,让惊慌不已的百姓稍作心安,在他们心中小太监就是守护神,有他在京城或许可躲过这一劫。

    皇城边的东厂衙门戒备森严,从胡同口就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数日前一飞贼夜入衙门伤十余人遁走,此时常宇回京,东厂自不敢大意。

    入衙门后,院内已挤满了,一个个或愁眉苦脸或面色凝重在低声窃语,这些人便是各亲卫的统领。

    大明皇帝二十六亲卫,除了锦衣卫负责情报收集,旗手卫负责皇帝宿卫无法调兵外,另外金吾四卫,腾骧四卫尚在南边,眼下能用的还有十六卫人马。

    听上去很多是吧,看兵籍也不少,然则除却空饷及老弱病残外,能拉出去的人马平均每卫不会超过两千人,这十六卫能凑两万人马常宇都笑了,这也是崇祯帝最后的老本了。

    便是京营也没好到哪里去,账面上十万大军,王家彦上任后彻查之后差点吐血直接打五折,再去老弱病残余下三万人,还包括被常宇抽调走的神机营五千人马。可谓触目惊心,崇祯帝闻讯后差点没背过气。

    满打满算能凑四五万菜瓜加上唐通和马科的人马,在兵力气势上也能吓唬一下清军了,至于能不能打,各自心理都有b数。

    “每卫取其中精锐抽调一千人,京营抽调一万”常宇向来用兵求质不求量,为免各卫怠战故意以次充好,常宇派出东厂番子入各卫监督,但凡发现又猫腻着从上往下撸,绝对不手软。

    又任命府军卫千户,东宫侍卫长唐破天为统领,要求在半日内把人手调齐待令,唐破天在常宇北上关外时曾请战,后常宇答应调他南下助战史可法,只是未得行,此时终于有了机会上场,自是亢奋不已。

    “怕不怕?”常宇笑问他。

    唐破天与他交好,倒也不装腔作势:“不怕是骗人的,但我再也不想一直这样默默无闻混日子,瞧瞧金吾卫现在名气多大,腾骧卫现在多牛逼,我府军卫,我唐破天也要一战成名”。

    常宇点头拍了拍他肩膀激励道:“你放心,若是战死了,咱家一定给寻个风水宝地”唐破天差点一口老血:“尚未出师,能说点好听的么”

    大军出动粮草先行,好在这次就是本土作战,可随时回城补给,出城无需多携带,但为防万一,常宇还是派人给八达通商会送了口信,动用所有储备,支持这场仗。

    京营和亲卫久不上战场又有恐清症,闻知要出城血战清军个个变色,有甚者双腿发软,军心可谓疲靡到了谷底,士气如此拉出去,根本不用打,对方一扬刀就溃了。

    如何鼓舞士气是摆在常宇面前最当紧的事,还是老办法,一手刀,一手银子。刀,随手可得,可这银子……

    南下时他和史可法都带了银子走的,可是在那边许下很多赏银,一兑现钱箱子就见底了,眼下从哪弄钱去?

    从山西抄那些奸商的家所得甚丰,不过大部分还在路上,虽说前段时间从几个勋贵手里搞了不少罚金,但一入国库伸手要钱的可多了,现在所剩不知几何,唯一还能拿出钱的就要动崇祯的私房钱,比如宫里拳赛的分红,比如前门外大世界夜总会的收入。

    即便崇祯愿意给,怕也是僧多粥少,不足以激起官兵动力,常宇一时愁眉不展,春祥在旁边低声道:“要不……募捐?”

    常宇冷笑,京城虽豪门大户多个个富得流油,然则全都他么的抠逼,当年崇祯帝以帝王身份募捐,所得寥寥不堪入目,募捐的那点银子对他是一种羞辱。

    不过呢,常宇眼珠子一转,此时火烧眉毛之际,或可趁机施压,便招来春祥嘀咕半天,朱慈烺在旁边听了一会,不就是募捐么,大手一挥:“不若这是交给本宫吧”。

    “不可”巩永固赶紧拉住他,使劲的摇头,心道这位爷你咋啥脏活都往自己身上揽,常宇翻了个白眼:“这稀泥皇家就别掺和了,若您和皇爷出面,弄的一身脏不说,也募不了几个,还是让东厂去办,我们善于此道,又是专业背锅的”说着突然问左右:“怎么不见吴孟明?”

    “吴指挥使昨日出京未归呢”

    莫不是还亲自去打探敌情?常宇挑眉,背锅这事怎么能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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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已近傍晚,淅淅沥沥一天的雨夹雪突然变大了些,街上行人欲断魂行色匆匆,大批涌进京城的难民寻廊檐街角避雨,脸上充满了哀愁,悲伤,无助……

    常宇站在街头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周边数十亲卫远远跟着无人敢向前惊扰,久久直至暮色沉沉方才离去。

    十王府在后世王府井大街一带,占地面积广,为明成祖时所建,专为那些及冠不适住宫中却还未去封地的王子所用,后来多用作公主府,不过崇祯少子且年幼这十王府多闲置,又因是皇家禁地百姓止步向来荒凉。

    连年战乱致大批难民涌进京城,到处寻落脚之地,这十王府虽是皇家禁地却疏于管理,竟有不少难民在此搭棚安家落户,而这近日因清兵入关又有难民入城,不少人寻到这里。

    只是在傍晚,突然有大批官兵至此,有见过世面的看出这非一般官兵,乃是皇帝的亲卫军,心下惊恐以为是抓捕他们这些乱入皇家禁地的难民,一时间鸡飞狗跳,四下逃散。

    哪知这些亲卫军根本不鸟他们,四面八方涌来越来越多转眼间数千近万,引得那些四下奔走难民驻足远远观望,不知道这些亲卫干嘛来了。

    集训!

    常宇奉命提督京畿各路人马,从京营和亲卫军中各抽调万余精锐准备迎战清军,只不过这些久不上战场的所谓精锐,只不过是矮子里边拔将军,相对来说个头搞些,块头大些,但若乱战力根本无法和周遇吉黄得功那种常年在一线作战部队的士兵比,甚至二三流的刘泽清高杰的人马都能虐的他们不要不要的,更不论对上野战无敌的清军骑兵。

    特别是皇帝的亲卫军,听着名头响,也很威风,实则每日除了当值巡逻外边无所事事,说白了就是看家护院的保安,论战力说不定还不如一些豪门的私兵,这种菜瓜带出去循序渐进磨练些时日打打贼军尚可,打清军就是送人头!

    可是有一种无奈叫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明知送人头还得双手奉上,常宇虽不甘心却无可奈何,清军一旦出了密云南下,便会放马四处掠劫,想追都未必追的上,小的说京畿一带遭殃,大的说如之前几次都能祸害数省,他必须要把损失控制在最小范围,所以只能送人头填坑!

    临阵磨刀,不快也光,这些菜瓜需要掌握一些最基本的战场法则,比如演练阵型,口令,手势,以及战术运用,更重要的是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进入战斗状态。

    至于教官,常宇麾下四营将士皆可胜任,宫字营虽也是菜鸟出身,数月间跟随常宇南征北战趟过无数尸山血海皆成悍卒,黑狼营本就是姜瓖的亲兵,战力向来为四营之首,另外两营都是职业部队出身自不用提。

    奈何麾下四营人马尚未回城,诸营统领也只有吴中随常宇身边,但他是半吊子,不过好在常宇身边还有风云雷电四组亲兵,这些人马可是从数万大军里挑出的精锐,个个能战善战的沙场老兵,此时被常宇委任为教官,在这荒僻的十王府禁地内冒雨训练这些从亲卫中抽调出来的精兵。

    常宇给教官的要求很简单:让他们提前感受一下战场的残酷。

    风声雨声呐喊声,响彻雨夜,常宇面无表情的站在一破廊檐下看着不远处冒雨集训的亲卫在雨水泥泞中摸爬滚打,又看了一眼附近偷偷看热闹的难民,淡淡的说:“他们的是死,是为了他们的活”。

    “谁死谁活还不好说呢,咱们在关外能削的他屁滚尿流,家门口还怵他个求,照死的整”吴中根本就没明白常宇在说什么,一脸恶狠狠的说道。

    常宇笑了笑没说话,旁边的李慕仙凑过来:“以督主之见,这些生瓜蛋子能挡多久?”

    “以大仙的眼力来看呢”常宇反问他,李慕仙咬牙皱眉:“贫道不知道唐通和马科的人马战力如何,但若凭眼前的亲卫,怕是……”

    “一击即溃”常宇替他说了,李慕仙微微点头:“其实督主所忧并非兵力不足,而是战马不足吧,若有足够骑兵,即便挡不住至少也能拖到周总兵他们赶到”。

    常宇目露赞叹之色:“一方,你知道当初本督为何留下你么?”

    李慕仙略显得意:“督主看上贫道的坑蒙拐骗的本事了呗”

    常宇哈哈大笑:“坑蒙拐骗是要用脑子的,只有脑子灵光的人才能骗的别人,不然长个猪脑子只能被人骗”说着瞧了吴中一眼。

    吴中一脸茫然:“你瞅啥?”话刚出口就觉得不妥,没等常宇那句“瞅你咋地”说出来便赶紧溜走了,再慢一步就会挨上一脚。

    金吾四卫和腾骧四卫是皇帝二十六亲卫里最精锐的人马,其中水份不大,不像其他亲卫腐烂程度严重。

    太原大战时,崇祯帝因为太子的“神仙托梦”深恐太原若失守则大明亡国,在贼军围城时他把亲卫精锐之一的金吾四卫派了过去,为了不耽误战机提高战力,倾半城战马打造一支近万骑兵千里驰援。

    月前贼军一路北上,逼近京城,史可法奉命南下剿贼,朝廷深知若保定失守的后果,一咬牙手又把另外一支精锐人马腾骧四卫派去支援。

    两支人马出京未归,不光使得京畿无精锐抵挡清军,要命的是城中战马仅余寥寥,想要以步兵来对阵清军的骑兵无疑以卵击石,更何况这些步兵多是生瓜蛋子,百分九十五以上都没上过战场的。

    战马不足这才是常宇最头疼的事!

    从十六个亲卫里抽调出来的万余精锐,在老兵眼中不过就菜瓜,此时在这雨雪纷纷下被他们尽情的蹂躏,于此同时在西南角的右安门内附近荒地上另外一支人马也在进行残酷的集训。

    自是京营的人马。

    京营有三大营,神机营玩火器,先前被常宇抽走,去关外打鞑子后南下剿匪,此时尚在归途中,余下还有五军营,分为中军,左右掖和左右哨五部人马,为京营的主战兵马。

    另外还有三千营,三千乃为虚数远不止三千,清一色亲兵负责巡哨,这三大营一般用来守城不出京作战,除非皇帝亲征他们负责保护大营,神机营负责外围,三千营居中,五军营局内。

    三大营各设提督内臣统领,也就是二把手均为太监,一把手就是京营总督,也就是如今的王家彦。



    王家彦是个办实事的人,他本是兵部右侍郎协理京营戎政,后被崇祯帝提拔取代李国桢成为京营总督,这个本就对崇祯忠心耿耿甚至能身死殉国的大忠臣自上任后,下重手整顿军务,铁了心要重振京营威名,经过这数月间的调理,京营不管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焕发了新机。

    王家彦也是个骄傲的人,京营在他手中逐渐其色,虽也得罪一些人和势力但甚得崇祯帝赏识和认可曾几次赞其治军有方,以至于让他一度自觉军事才能不下常宇,只是没机会展现而已。

    而此时常宇一回城就让抽调精锐并遣姬际可率数十亲兵前来集训,这下王家彦就不开心了,自他掌管京营后,三天一小练,十天一大练,自认不论军纪还是士气又或战力不下一般野战部队,此时小太监又派几个大头兵来突击训练是几个意思,瞧不起自己?

    没错,常宇还真看不上他那点花架子,实战才是检验战力的唯一标准,京营就像一个在健身房里练肌肉的菜瓜,块头练的再大碰到天天打比赛的拳手根本无招架之力。

    王家彦虽心中不忿,可常宇奉旨提督京畿所有兵马,他也只能憋着,再说了小太监也的确是本事的人,其战功赫赫可不是虚报来的,这点他还是认可的,也是好奇他麾下的人如何练兵的,于是冒着雨雪前来旁观。

    短短一个时辰,士兵皆疲,浑身湿透躺在地上大口喘气,任雨水落下打在身上,李慕仙趁此时正吐沫横飞作动员:“清军千里奔袭至此实则已疲……若鞑子破城则无一生还,尔等家中老小皆为其所害……”

    常宇在侧冷冷旁观面无表情,心中却甚是得意,李慕仙这个江湖骗子不光有个好脑子,关键时刻能给自己出谋划策,还有一张能把良家说从妓的嘴皮子,能蛊惑人心也能鼓舞士气,往日这些都需要自己亲力亲为的事交给他,落得一身轻松。

    “报督主大人,永定门外城外来了数股人马言之东厂麾下四营,王总督不放入城要通报您遣人前去查证”。这时有东厂番子急急来报。

    清军逼近,四下难民涌来,城防乃头等大事,白日有京营官兵在各城门把守查证,日落城门一闭,管你谁也不让进来,即便是援兵也只能在外边呆着,非京营人马入城除非有皇帝的旨意才行。

    当然,东厂的麾下四营身份特殊,王家彦拿不定注意,也无从确认身份便让人来通报常宇。

    常宇闻讯一喜,麾下四营几乎和他前后脚回京,不过他轻装快马,每到一城还可换骑,而四营需携带少许辎重,还有两营是重甲兵,脚程慢了不少。

    常宇立刻让吴中拿了前去查证,又问了陈王廷时辰,已是亥时过半(晚十点)便令人马各自回营休整,明早集结出城。

    吴中离去后不到半个时辰,东厂麾下四营入城,长途跋涉疲惫不堪加上夜色已深,常宇便命四营就近寻亲卫衙门休整,像金吾卫和腾骧卫的营房都空着呢。

    夜至深,雨雪不息,皇城外的东厂衙门里灯火通亮,常宇一双眼睛熬得通红,麾下四营统领加近侍皆聚于此。

    常宇环视见诸人脸色凝重,皆有疲意,轻咳一声:“周遇吉和黄得功的骑兵最快也要两天后能至,但狗鞑子在密云和怀柔交界距京城不过百余里一日可达,鞑子三万余皆骑兵,吾等仅有唐通和马科部万余善战之兵,骑兵仅过半,余下就是城中这些生瓜蛋子了,如何拦住,诸位可有良策?”

    诸人你看我,我看你,随后目光都集中到了李慕仙身上,这牛鼻子脑袋瓜子最是机灵,李慕仙被众人看的不自在,又见常宇看来,只得苦笑:“督主,贫道小聪明是有的,这,这行军打仗刚接触没几天,真的不擅长……”

    常宇也是一脸苦笑,起身走到窗前,听外间雨声淅淅沥沥:“本督虽擅长,却也无计……”

    同一个世界,不同梦想,相隔百里之外的京城之辈山窝里,一个对常宇恨之入骨的老相好此时也在听雨想着心事,不用说他就是大清的摄政王多尔衮。

    月前多尔衮挟十余大军自大清国都沈阳南下企图入关掠劫,顺便趁大明内乱之际占其江山,明廷得报后命东厂提督常宇率兵出关迎战,却发现清军并未走宁远于是射击诱敌前来,一顿王八拳加天残脚打的多尔衮丢盔弃甲仓皇而逃,损失惨重创数年之最,躲入锦州城内闭门不出,可怎么突然间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然入关了,难道他会飞?

    多尔衮又不是鸟人当然不会飞,但他却是一个非常有胆魄的人。

    如同常宇所料那般,大清刚立新君,局势不稳,政敌之间明争暗斗互相掰腕子,他这个摄政王的位置并不稳固,随时都能倒台,本欲借入关稳固地位,哪知一场惨败不光地位不保还脸面尽失。

    试想一下大清从立国开始这数十年间五次入关,哪一次不是大丰收,不光抢的腰包鼓鼓,还借机狠狠羞辱明廷,可为何论到自己长脸的时候,却才他么的刚走出家门口就被人打折了腿,这特么的搁谁谁能挂住面子啊。

    于公于私,多尔衮都咽不下这口气,也不能就此班师回朝,否则他再无翻身的机会,顶住阿巴泰和豪格的压力再和范文程商议后决定破釜沉舟再做最后一搏,宁远一战虽损兵折将辎重尽失无法攻城,但其还能东拼西凑出数万骑兵,可轻装快马极速南下入关。

    他和范文程之所以做了这个决定,还是归功于清军的情报网,此时他们已经查明山海关总兵高第造反是假,但李自成的起义军的确已经打到保定府了,朝廷急召人马南下堵截,甚至连在宁远的小太监都被调走了,可以说此时整个京畿空虚无兵。

    如此好机会多尔衮怎能放过,甚至连私下和常宇达成某种交易的豪格都动心,只不过仔细想想后,这次扳不倒多尔衮,后边死的就是自己了,于是拉拢阿巴泰强烈反对,认为孤军深入兵力又少太过危险,此时大清兵力几乎伤损过半,经不起折腾冒不起这个风险。

    然则多尔衮毕竟在军中势力和影响力远远大过豪格,加上又有范文程支持,最终得行,豪格故作愤怒不愿同行,多尔衮正好还不想让他分功呢,顺坡下驴你就守着锦州帮我守好后路,万一被吴三桂堵住退路也是一件麻烦事。

    可数万人马出动,如何瞒过吴三桂,要知道自从他溃败退回锦州城后,明军的探马就一直在附近盯着,明显是吴三桂在监视着他,看他何时班师回朝。

    可这点小麻烦根本难不倒多尔衮,正好老天爷又赶巧帮了他个小忙。



    就在多尔衮密谋破釜沉舟最后一搏时,关外飞雪连天,宁远城中的吴三桂料想清军惨败又值这种天气已无力再战,监视略松,果然很快得报清军出城北上,班师回朝了。

    吴三桂大喜,撤回大队探马,却不知那支北上的清军只是幌子绕了一圈又偷偷回来,加上风雪天气探子并未仔细侦查,根本就没料得清军骑兵趁风雪夜色掩盖出城西去。

    多尔衮孤注一掷,命多铎,阿济格,尼堪,瓦克达,鳌拜领骑兵三万极速南下,又命阿巴泰,豪格,范文程留守锦州以防万一。

    这三万骑兵从八旗各营抽调而出,乃多尔衮最后的精锐大清最后的国本,他欲要趁贼军逼京明廷大乱,京畿空虚这个天载难逢的好时机扭转乾坤。

    虽有风雪阻路却也是一种很好的掩护,多尔衮的骑兵急速南下过朝阳,凌源,平泉,途中不论城池兵屯皆过而不攻,只管赶路。

    所过兵屯中官兵见其势大瑟瑟发抖,哪敢强拦,甚至连情报都不及送出,就这样多尔衮的骑兵大军竟在短短数日间一路疾驰到了承德,在城外短暂休整时官兵才能及时把情报送往京城。

    多尔衮在休整之际,原本按照计划由承德南下从密云最东的墙子岭入关,清军数年前从这里走过,此时轻车熟路最为方便。

    只是诸人商议一番觉得,墙子岭太过险峻加上明军因前车之鉴派重兵防守,而骑兵少攻城辎重怕是一时难破,加上他们休整时已为明军发现,明廷必派重兵来援,与其和明军死磕不如出其不意,决定从宁德往西绕到古北口入关。

    果真如他所料,当多尔衮的大军至古北口时,关上明军大骇,因事发突然关城上仅有百余兵力,望漫山遍野的清军杀来,竟稍作抵抗后便弃关逃去。

    破关之后清军大开杀戮,关城明军无一幸免,随即多尔衮率兵入关休整半日后,分兵四下掠劫,方圆数十里内的村舍皆为灰烬,老弱病残随手杀掉,青壮和妇女被裹挟用来推车担物。

    随后清军顺着潮河南下,一日间烧杀掠劫,掳青壮妇女近千,牛羊牲畜数百,天黑至牛郎峪(今密云水库东南)扎营休整,清军开始狂欢,把男子和牲畜关在一起暴打取乐或淫乐妇女宣泄兽欲,一时间整个大营混杂惨叫声,哀嚎声,哭泣声,狂笑声,声声歇斯底里。

    如此轻松入关实是意料之中又略显得意外,多尔衮一直吊着的心总算落了地,一旦入关何人挡得住他三万铁骑,更何况此京畿一带兵力空虚,南边贼军作乱明廷已是自顾不暇,这当口真是天赐良机,你们打你们的,我抢我的。

    第二天一早,多尔衮率兵南下抵密云县城下,城中守兵早闻风逃走,清军轻松破城一番烧杀掠劫,随后分兵三路在密云境内大肆掠劫,多尔衮坐镇城中与一众麾下商议何去何从。

    自从入关后,清军大肆掠劫的同时,多尔衮还撒出近百股探子四处侦查,此时得报西边昌平有明军出城人马仅五六千人。东边平谷境内发现万余明军。

    诸将闻报则不屑一顾,多尔衮令阿济格率兵三千迎击昌平援兵,又令尼堪和瓦克达率兵一万去堵截东路明军,顺便把平谷给抢了。

    尼堪是褚英第三子,瓦克达是代善第四子,两人皆是青壮之年乃清军中善战之将,在宁远战败后,心中一直憋着火,此时杀心正浓,的令后立即率兵前往。

    多尔衮此番入关所带皆是骑兵,京畿一带又都是平原适合野战,他自信大清铁骑非明军可敌,任何一支明军部队过来都能被他轻易踏成肉泥,别说明军此时多在南边剿贼,就是在了跟前他也不惧,即便那小太监来了也不怵,毕竟小太监在宁远大战都是利用地形玩些奸计,若真的光明正大直面硬碰硬他有十足把握把小太监打残打死!

    只可惜未带辎重,否则趁京畿空虚之际直接攻城,说不定一举破城,大明的万里江山探手可得……

    心有遗憾十分不甘,多尔衮知此行以掠劫为主没有能力攻城特别是帝都那种大城,但也要狠狠的抽明廷一耳光,给以最大的羞辱以宣泄在宁远的愤怒,他决定明日南下陈兵帝都城外,让大明的皇帝亲眼看着自己的子民被蹂躏。

    他若有胆子派兵出城,则可趁势歼之,若无胆出兵怕是连京城老百姓都会大骂其无能懦弱,作为皇帝失了民心被自己的子民责骂这就是最大的羞辱。

    至晚间,雨夹雪虽不大,但沥沥淅淅下个不停,让多尔衮深感郁闷,他不喜欢这种天气,到处泥泞不堪,不宜四下掠劫,也不宜发兵作战。

    情报接连来,阿济格在傍晚时占了怀柔县城,分兵四下掠劫,同时准备迎战从昌平来的那支明军,哪知探子来报,那支明军在数十里外驻足不前,阿济格闻讯狂笑大骂明军一个个全他们的怂货,他不敢来,明儿咱们打过去,顺便连昌平都给灭了。

    而东路军尼堪和瓦克达的人马因路途较远,沿途边走边掠劫行军较缓,距离平谷尚有四五十里,此时在一无名镇上扎营……

    深夜难眠的多尔衮独坐窗前,手中酒壶已空,听外间雨声淅沥,突的手上用力,那酒壶被捏一块铁饼,随即哐当一声砸出窗外。

    院中亲兵闻讯匆忙而至,多尔衮脸色铁青:“传令各部,自明日起遇村镇烧光抢光老弱病残杀光!”

    他要用最残酷的手段来血洗宁远惨败的耻辱,只有对大明造成严重的伤害,他在朝里的地位才能稳固,于公于私名利双收!

    还有那小太监此时应该在和李自成狗咬狗吧,他应该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当口趁虚入关,多尔衮当真是越想越解气,忍不住的哈哈哈大笑,在雨夜中听来,特别瘆人。

    有缘自会相见,凌晨时分,东厂衙门里的常宇辗转难眠,独坐窗前盯着桌上的地图看了无数遍,他的确没料到时隔不到一个月又要和多尔衮再会,不激动,不亢奋,更多的是意外和些许慌乱。

    虽然面对崇祯帝等人常宇表现的风轻云淡,看似智珠在握,实则心里没底甚至慌得一笔,他知道此战远比宁远艰辛。

    宁远时他有吴三桂的精兵相助,又利用周边地形复杂伏兵设套引来毫无防备的多尔衮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可谓步步占得先机。

    可眼下是多尔衮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京畿防守空虚无善战之兵,现在是他完全处于被动,常宇使劲揉着脑袋重重叹息,他深知清军骑兵的战力是何等的霸道,以眼下人手战之必败,但总不能躲在城中不出眼睁睁的看他们的到处祸害吧,畏战,怠战,不战,那自己岂非也成了自己最恶心最讨厌的人了和前几次清军入关时那些无能懦弱的明军又有何区别。

    可是怎么打,如何打?清军不攻城以掠劫为主,骑兵攻守自如来去如风,京畿地处华北平原方圆数百上千里内一马平川,而且一个不慎便会被他当做遛狗一样戏耍。

    笃笃笃,外间传来敲门声:“督主,贫道有事相商”是李慕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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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宇开门让李慕仙进来,见其一脸惺忪睡意便问:“咋地梦游了?”

    李慕仙连忙挥了挥手:“不不不,督主,卑职刚才去了趟茅房撒了泡尿……”常宇挑眉:“你跑来给本督商量屎尿来了?”

    “督主听贫道说完”李慕仙赶紧道:“贫道刚撒尿时看那一地尿液流动突然就想到了大禹治水”。常宇噗嗤笑了:“你特么的想象力还挺丰富啊……”随机一怔:“你是说堵不如疏?”

    李慕仙用力拍了下手:“也不尽然,按照督主先前打算应该是不惜代价率兵拼死把鞑子堵在密云那个山窝里,待援兵至再把他们打回原路驱出关外对吧”。

    常宇嗯了一声:“眼下这是最好的办法,只是未必能堵的住”。

    “既然没把握堵住,又何苦不计伤亡做无功之举呢”李慕仙一脸正色:“堵不住,咱们就让他出来,以鞑子的尿性必然先至京城外耀武扬威一番才会扬长而去,这期间祸害有限却也给援兵赢的时间了,待吾等大军至便可拉开架子和他打了”。

    常宇微微点头,又摇头:“可一旦放出来,就怕咱们想打,人家却不打了,何况鞑子骑兵马快又善战,吾等未必追的上,追的上也未必打的赢,甚至有可能跟在屁股后边辗转千里而无功,眼睁睁的看着他祸害”。

    密云三面环山,常宇就是想利用这个地形,把他堵在里边打,这样把握大,也能把损失控制在最小范围,否则一旦清军冲出来,这千里平原,一他铁骑的无敌战力,无论是追还是打都是十分艰辛。

    可也如李慕仙所言,眼下这点人马根本堵不住清军的三万骑兵,还白白让这些生瓜蛋子去送死。

    李慕仙闻言诡笑:“这便是贫道从一泡尿的来的灵感,眼下形势如治水,堵不如疏,待他出来后吾等援兵至时,局势便成追不如堵”。

    常宇略显不解,李慕仙走向桌旁一指那地图道:“督主您瞧,京城之北有密云,昌平,平谷,怀柔,顺义数县,这次都是在劫难逃,但区区几县所得必然满足不了鞑子,那他们下一步会往哪去?往西群山莽莽,各边城关卡地势险峻又有重兵,往南有咱们的大军,他只能往东去了……”

    常宇秒懂:“所以咱们又何必在他屁股后边颠颠的追呢,追也未必追的到,不如现在前边堵着他是吧”。

    李慕仙用力点点头:“此计可成?”

    “虽非上上之选,却也是眼下最佳”常宇抚掌大赞其智谋过人,又打趣道:“这下了一天的雨你都没想到大禹治水,却在一泡尿上来了灵感,味道很重很符合你气质”。

    李慕仙一怔:“督主是说卑职身上臭么,额好几天没洗澡了”。

    “不,本督是说你很风骚,骚气熏人”常宇哈哈大笑。

    凌晨,雨雪正紧时,数骑至南城永定门跟前,随即被守门士兵围住,马上骑士取下斗笠:“锦衣卫奉东厂督主令出城”说着取出腰牌。

    守兵面面相觑:“奉京营总督令,天亮前不得开门放行……”正说话间又有数骑至:“东厂的奉命出城,有督主的出城手令”。

    帝都外七内九皇城四,日落闭门日出开门,内城关了还有那么几个特殊身份的人可以自由出入,比如王家彦,比如五军都督府的几个大佬,比如常宇。

    但能随意进出内外城的只有一人,东厂提督常宇。

    守军不再多言开城门放数骑出城,城外等着入城的难民就要趁势涌入,随即被劈头盖脸一顿暴打驱散,重重的城门再次关闭。

    城墙上十几队官兵来回巡视,紧盯着城外动静,虽风雨夜也不敢掉以轻心,京营总督王家彦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率几个亲兵在城上抽查岗位,恰此时在南城上,见十余骑从城中疾驰而出,消失在雨夜中,眉头一挑,令人去闻讯,得知是东厂和锦衣卫的人奉常宇令出城办事,不由一怔,这小太监这么晚也没睡?

    没睡的又何止他们俩,皇城中的崇祯帝已是数日难眠了,前几天是兴奋难耐,这两天是惊恐不安,日夜勤政焦虑不安只有在实在困乏时才眯那么一会。

    当值太监听的里边崇祯帝辗转反侧,微微叹息轻声道:“皇爷您睡一会吧,马上就要上朝了”。

    明时候皇帝并非每天都需要上朝,一般都是三五天一次,京官五品以上都要入宫参事,那是大阵仗,平日的早朝更像是一个例会,但参加的都是内阁,六部的大佬。

    这数日间,朝事如过山车一般,先是捷报连连随后跌入谷底,满朝上下闻清军入关皆胆寒,惊恐不安之余甚至有人想到要出城避难,可想想这大明天下虽大,哪里还有安稳的地方。

    崇祯帝最终还是眯了那么一会,不多久便起身洗漱略微吃了些东西,太监来报,内阁诸臣已在皇极殿候着了,崇祯帝便前往。

    刚出乾清门便见春祥急急走来,这个原本和常宇一样名不见经传的打杂小太监此时已是东厂的二把手,办事牢靠又尽力甚得崇祯认可。

    “皇上……”春祥凑过来低声说了会,崇祯皱眉:“这样不太好吧”。

    春祥赶紧道:“常公公说非常之时非常手段,平日喊破喉咙别人也不会给咱们一个子,现在趁鞑子兵临城下,他们还是一毛不拔的话那就当真没了人性,用点强也不为过”。

    “可是,这对朕……”崇祯帝欲言又止,他知道常宇又要弄银子,只是这次手段并不高明,并非随缘募捐,而是要逼捐,这会影响到皇家和朝廷的形象的。

    崇祯是个好面子的人,他觉得不妥。

    “不以东厂和锦衣卫之名,以个人名义”。春祥赶紧道。

    崇祯帝一怔,这么大的黑锅常宇竟然愿意背,其忠心义胆天日可鉴啊,不由深深感动,叹息一声:“委屈他了”。

    “委屈不到常公公的,他说以吴指挥使名义募捐……”

    咳咳咳,崇祯差点没呛到:“这事朕从来没听过,什么都不知道”说完便离开,边走边摇头忍不住苦笑,吴孟明这倒霉孩子……

    。顶点



    顺义县城内,睡梦中的吴孟明接连打了几喷嚏突然惊醒,莫名心下不安,翻身起身问左右时辰。

    “大人,天快亮了,雨也停了”。

    “走,回京”吴孟明匆匆披了衣服,甚至不及洗漱。

    清军入关局势危急人人自危,堂堂锦衣卫指挥使怎么会涉险出城跑到前线来,谁又能想到向来生性胆小的吴孟明这次竟是主动请缨亲率锦衣卫出城侦查。

    难道是近朱者赤受小太监影响性情大变?

    当然不是。

    吴孟明胆小怕死又贪钱,但是会来事,这数月间和小太监打交道,他闷声发大财却在本职上的表现平平,一开始奉崇祯之命监视常宇,哪知刚到河边就湿了鞋随即被小太监拉下水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无心本职工作专心搂钱,锦衣卫都快姓常了,这让崇祯帝略有不满,虽未明言明显感觉态度大不如从前。

    吴孟明也有些惊觉,小太监为何有好事总是拉自己入伙,就是看中他的锦衣卫指挥身份,假若一天他被撸了,他敢保证小太监一脚就会把他踢开。

    眼下东厂势大除了有常宇这种惊天之才,还有春祥这种办事牢靠的能手,反观锦衣卫本就受东厂局部领导,而且被不断从中挖人手,长此以往还不得给掏空啊,加上自己一天到晚钻钱眼子里不务正业如此下去,少不得有一天皇帝觉得自己可有可无,一句话就给撸了。

    不行,吴孟明觉得自己需要好好表现一下,正好这时锦衣卫在承德的人手第一时间通报敌情让他长了脸,随后这货竟然请命出城亲自率队侦查敌情,果然得崇祯帝赞扬。

    吴孟明贪生怕死,做出这个决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此时清军不过刚入关主力人马皆在密云境内,跑到外边的多是探子,他率大队人马遇之倒也有惊无险。

    于是率三百锦衣卫校尉以及京营五百骑兵出城奔北而去,至顺义县时得清军已占密云县分兵两路奔怀柔和平谷而去,心下大骇不敢再前,躲在城中下令麾下侦缉四出搜集情报。

    到了晚间情报如雪花般送来:怀柔已为清军占领,顺义境内已经发现清军探子和明军斥候发生火拼各有死伤……

    吴孟明惊恐不安,狗鞑子速度怎么这么快,不是说没带辎重么,怎么密云和怀柔两城这么快就被破了,随即想到之前常宇给他说过贼军过境时,很多城池根本就抵抗过,人家一来立刻开门投降,想必密云和怀柔两城也是这般间清军势大,稍微恐吓便吓尿裤子了开门投降,否则城虽小,但清军无辎重想破城怎么也的一两天。

    “一群懦弱的白痴,投降是死,不投降也是死为何不能硬气点呢”吴孟明破口大骂,随后召顺义城中官员广而告之:“鞑子若至死守等待援兵,投降或者怠战则无生路,鞑子向来鸡犬不留,贼军入城尚且不杀平民百姓,鞑子入城可是一视同仁,老弱病残皆杀,人畜抢走,放火烧城……”。

    诸官皆寒,誓言城在人在。

    哪知深夜时亲兵来报,大批城民出逃,其中不乏官员豪绅。吴孟明长叹,稍后也想趁夜回京,却又闻报城外鞑子探马遍布,已截杀数十近百逃民,他心下胆寒不敢趁夜回京,辗转反侧一夜几乎无眠,却被几个喷嚏惊醒,见天色已亮,雨雪亦停也不敢在顺义多留,便匆匆回京。

    出了县衙见街上行人神色惊慌四下奔走,城门处挤满拖家带口欲要出逃的百姓和守兵熙熙攘攘鸡飞狗跳。

    吴孟明以为是守兵拦截百姓禁止出逃,正欲让人放行,手下人来报是因为城外出现清军探子四下截杀难民,以至于城中百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既然如此,何不坚守城中待援兵前来,即便是死也还能多活几天,何况清军无辎重想破城也非易事……”吴孟明在城门口一番激扬演说,随即以去搬救兵匆匆离去。

    出城南下数里便见至少有数十尸体横尸野外,老弱妇孺皆有,死状甚惨多是被砍下头颅,现场泥泞不堪,料的是那些清军探子纵马围堵,不为掠劫只为杀人。

    狗日的鞑子,早晚有一天血债血还,待小太监回来了弄不死你,吴孟明恨得咬牙切齿,这时手下人报之,西边数里外发现清军探子十余骑。

    吴孟明闻言双拳紧握,大喝一声:“立刻回京,勿误大事”可叹这货身边数百人竟还被十余鞑子吓得屁滚尿流。

    雨雪虽止,天气依旧阴沉,皇城外的东厂衙门来了一拨人:“烦请通报,京营王大人求见督主”当先一人双眼通红,却正是熬了一晚未睡的京营总督王家彦。

    “督主尚未起床,留言除了皇上召见,鞑子破城外不得扰其睡觉”闻知是京营总督,衙门外的东厂番子们还是很有礼貌的。

    可是王家彦差点就没当场气晕过去,他熬了一夜未睡直接上朝,在皇极殿崇祯帝问他准备如何,王家彦据实相告小太监昨夜抽调特训,此时尚未有其他动静。

    崇祯帝略显意外,以他对常宇的了解,军情如此紧急,此时天色大亮早该下令率兵出城了才是,怎么这么沉得住气没点动静。

    王家彦心傲气高,用数月时间一手把腐烂到根的京营调理的刚有起色,自然不舍得拱手相让给别人拿去用,更何况他一直认为自己军事才能不下常宇,堂堂京营总督被一个太监比下去是何等的耻辱,所以他请旨要亲率京营出战,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对于这个请求,崇祯帝自然不会拒绝,眼下明军士气不高,文官怂武官怠战难得有个主动请缨的,他自是大加赞赏,下旨命王家彦统京营随常宇出战。

    王家彦大喜,自是一番豪情壮志,下了朝便奔东厂衙门而来,欲要和常宇商议如何抵御鞑子,哪知……这货竟然在睡觉!

    都他么的什么时候了,鞑子入关生灵涂炭,即将兵临城下火烧眉毛了他竟然还在睡觉!!王家彦顿时无明业火大起,心下暗骂难不成这小太监也是沽名钓誉之辈?之前在外边的战功当真是他打拼出来的?

    忍着怒火正要再次求见时,却见十余人从衙门里走出,当先一人是春祥,王家彦识得的他,知是东厂二把手近来甚得崇祯帝器重,不敢怠忙向前打了招呼后又道:“有紧急军情要与督主商议,烦请春公公帮忙通报一下”。

    春祥微微一笑:“厂督公事繁忙至天亮时才刚入睡,王大人稍后再来吧……”王家彦再也控制不住,立刻就爆了:“鞑子眼见就要兵临城下了,督主竟然还能睡得着,他熬了一夜,可谁又曾睡下一会,本督又何曾不困……”

    “王大人,稍安勿躁”春祥打断他:“一切尽在厂督大人的掌握之中”说着一指身后东厂麾下四营的几个统领及姬际可等人正色道:“督主有令,调京营及亲卫出城集训”。

    “鞑子此时已至密云,一日之间便可兵临城下,此时京畿百姓遭难,吾等不出兵杀敌,却还搞什么集训!”王家彦怒不可遏!

    “王大人,您虽是京营总督,但别忘了厂督大人奉旨提督京畿兵马,怎么打,如何打,他说的算,至于您,听令而行便可”春祥嘿嘿一笑:“还有,这次集训可不一样啊,会见血的”。

    暴怒的王家彦本欲甩手离去告御状,听了最后一句一怔:“什么意思?”

    “您稍后便知”春祥笑了笑:“咱家还有公事要办,王大人请吧”说完拱拱手快步离去。



    乾清门上,崇祯帝眉头紧锁脸色凝重在殿内来回踱步,吴孟明躬身侧立一旁大气不敢喘一口。

    鞑子竟在半日之间拿下密云和怀柔两县,东路又往平谷分兵,这是要手拉手从北向南一张大网兜来,大鱼小虾都不放过的阵势,而根据最新情报清军的主力已从密云发兵南下,不出半日即可进入顺义境内,这怎能不让崇祯帝惊慌。

    “以你之见,顺义能否保住?”崇祯叹口气,吴孟明赶紧道:“若闭城死守,清军没无辎重没个二两天南下,还能撑得到援兵解救,只是此时民心惶恐,军心不振,怕是无心死守”。

    “投降必死,死守或许有一线生机,他们心里应该有数”崇祯叹口气:“只需撑得援兵……咦,常宇发兵了么?”

    “臣刚回京城便急急入宫,并不知……常公公已经回来了么?”吴孟明一惊随即大喜,“常公公来了就好了,太好了……”

    崇祯见他如此这般模样,也是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瞧你对他信心很大嘛”。

    “那是,常公公善战,打谁赢谁,他既然来了,那狗鞑子必然不敌……”吴孟明使劲的跪舔,崇祯帝微微点头又叹息:“想我大明此时竟要靠一内臣安内攘外,不知是大明的不幸还是天幸”。

    “皇上,大明有常公公自是天之大幸,不然此时这么一烂摊子谁来收拾,这满朝文武哪个有这等本事呀”吴孟明极力吹捧。

    “你倒是他的知己啊”崇祯帝似笑非笑,吴孟明心下一寒,我靠,大意了,锦衣卫和东厂是皇帝手下的两把刀,既能配合也是互相制衡,如今两把刀走的太近太密切甚至联姻度蜜月了,作为皇帝能爽么。

    不过朱由检现在也没功夫理会他和小太监的基情,心忧局势正欲遣人去闻讯常宇,却见王承恩急急走来低声说了几句,崇祯帝闻言不由怒目:“他竟然在睡觉!”

    王家彦最终还是没忍住告御状,因为他实在想不通,气不过。

    现在好了,朱由检本就烦躁不安闻言无疑火上浇油,立刻大发雷霆就要王承恩去把常宇训斥,见其震怒一旁的吴孟明吓的脸色都白了。

    “等等”就在王晨恩领旨刚要离去,崇祯帝突然叫住他:“让他多睡吧”。

    “皇上,此时鞑子已经……”王承恩轻声道。

    崇祯打断他:“常宇这月余间辗转千里先是在关外击溃清军后南下剿贼,几乎无休,便是铁打的人也撑不住,他若垮了,则大明危也,让他多休息会”。

    王承恩点头应是,吴孟明告退离开,他心知崇祯帝刚才一番话看似心疼常宇,哪怕是鞑子要兵临城下也要让他多歇会,可谓宠爱至极,实则不过是太了解常宇了,知他必是有了应对之策,否则以他品行不可能这么懒怠,崇祯帝这般惺惺作态不过是顺势做给外人看罢了。

    出了皇城吴孟明便直奔东厂衙门去了,月余不见得说说话,至于小太监所谓睡觉不见客,他相信那只是搪塞其他人,锦衣卫指挥使吴大人的面子还会给滴。

    果不其然,当吴孟明刚到衙门还没来得及张口要通报,当值的番子看见他立刻飞奔而来,一脸热情:“吴大人来了啊,快请,快请……”

    “督主大人还在歇息吧,会不会打扰了?”吴孟明有点受宠若惊,那番子也会说话:“吴大人太见外了,您和厂督的关系……嘿嘿那可不是外人,厂督早交代了,除了您和皇爷外人一律不见……”

    吴孟明那叫一个酸爽啊,恨不得王家彦在旁边,瞧见了么这就是排面,当然了,半响之后他就不那么想了,他甚至后悔送货上门。

    天气阴沉却无寒意,帝都对外十三个城门皆水泄不通,一大早城外四面八方的难民涌来,外边要进来,里边要出去,一时间熙熙攘攘鸡飞狗跳乱到不行,当值的守兵已是焦头烂额嗓子都喊哑了。

    直至有锦衣卫传令南城关闭中间永定门,右安门进城,左安门出城,西北两城禁止出入,东城东直门进,西便门出,余下皆关闭,秩序方才得到控制。

    半晌午时,北城安定门和德胜门城门大开,京营和亲卫军的两万兵马尽出,百姓奔走相告:朝廷出兵去打鞑子了……

    却闻军列中有人冷哼:“出城训练而已”闻者愕然愣在当地,这节骨眼还训个什么练啊。

    老百姓都无法理解,可想而知王家彦心中有多气恼,但如春祥所说,常宇奉旨提督京畿兵马,他虽是京营总督还得老实听令。

    虽说一夜未修已是疲惫至极,可王家彦还硬撑着出城,他要看看今天怎么个不一样,为何说要见血,见谁的血,杀鸡儆猴么?

    两支人马出了城,京营由王家彦亲自率领,亲卫军则由东宫侍卫长唐破天率领,二人率部从北城出来之后,向西行数里便见有数百骑兵列阵荒野中杀气腾腾的候着他们。

    是东厂麾下四营,王家彦看的真切,有点明白春祥刚才那话什么意思了,这次训练恐怕真的有些不一样。

    皇帝亲卫和京营抽调的精锐有二万人,昨晚冒雨集训算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一个多时辰下来,没一个腿不发软的。

    然则那只是开始,只是皮毛,真正的魔鬼的教官来了,将会带给他们不一样体验。

    休整一晚的官兵体力已恢复,略带紧张的等待今日出城迎敌,经过李慕仙昨晚一桶一桶的鸡血灌下去,他们已没有初闻鞑子来时那种胆寒,早已麻木的血性也被激出来那么一丢丢。

    意外之喜的时今儿出城竟不是迎战,不少人暗暗松了口气,训练嘛累点总比去送死好,不过很快他们才知道有个词叫生不如死。

    两万人在荒野中列队,吴中奉令给京营番号一野,亲卫番号二野,各授旗一面,黑底白骷髅头,令人望之生畏。

    “京营,亲卫,天子之军,名头那是一个响,走哪儿都是人五人六似大爷一般,不过这都是在京城里,出了京城尔等屁都不是,说句草包算是轻的,实乃一帮酒囊饭袋罢了”。胡岭纵马至队列前冷笑喝骂,顿时激起一番惊涛骇浪,引得士兵窃窃私语,面露不忿,王家彦脸色铁青。

    “都他妈的嚷嚷个啥”屠元一声大喝策马出阵,手中长刀一挥杀气腾腾,如天神下凡那般,他身材魁梧嗓门大,一声怒吼,数里可闻,瞬间下边寂静一片:“不服气的可以出来干,单挑群殴随你们,是爷们的话就别他们的夹着裤裆在娘们唧唧的”。

    “一群太监都不如的草包你指望他们爷们?”胡岭哈哈大笑,随即东厂四营上下皆哄笑不已,王家彦紧握双拳,浑身都开始颤抖。

    这话实在太过侮辱性,这年头你可以说他们草包,说他们娘们,但你说他们像太监,那简直是骑在头上抽脸,就好比后世你去部队说他们像蔡某坤像鹿莫一般。

    谁能忍受的了。

    但这帮人还真的忍的住!

    不是他们怂,是他们有自知之明,东厂四营都是跟着常宇从太原,关外,保定一路尸山血海趟过来沙场悍卒,每个人身上都有那种不怒自威,杀气腾腾的气势,让这些菜瓜都不敢直视,更哪有胆子去挑战。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真的血性不足。

    本以为忍一下便算了,可没想到东厂四营的人简直越发过分了,轮流上阵辱骂羞辱,各种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接连不断,甚至直接挑衅,指着鼻子问你有没有种,敢不敢打。

    但凡泥人也有三分火性,终于有人忍不住羞辱出阵挑战,四营欣然接受,单挑斗狠有吴中,陈王廷乔三秀等东厂高手上,群殴不管是数十人组队,还是上百组团,比骑射比混战,四营随意抽调人马应对,一番下来狂虐对手。

    王家彦脸色由青变的惨败,自己精挑细选训练数月的人马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小太监麾下四营的战力竟如此霸道,此时方知差距之大,人家那是战士,他们不过看门打更的更夫。

    心下凄然却还略有不服,让其亲兵及家丁数十人上阵,结果黑狼营老九仅率十余人就揍的他们鬼哭狼嚎,王家彦终于是一声长叹,认栽了。

    四营下手又黑又狠,但凡上过手的皆鼻青脸肿血流不止,但你若以为这就是春祥所谓的见血,那也太小看胡岭他们了。

    揍服这帮生瓜蛋子后,四营将士将二万人马分批操练,演练一些阵势,号令,不多时天已经晌午了,下令生活造饭休整。

    水饱饭足之后,集结号吹起,屠元嘿嘿笑着走到王家彦跟前:“王大人后边有点血腥,您确定还要看下去么,听闻您一夜未休不如……”

    “你当本大人没见过血怎么着?”王家彦特别不喜欢东厂四营这个几个统领,一个个粗鲁跋扈,嚣张的很。

    “行,那您就瞧着吧”说着对贾外熊挤挤眼。

    贾外熊策马出阵:“瞧你们训练如同小儿戏耍没的意思,咱们要玩就玩些真的”。四下皆惊疑,玩真的啥意思,不会现在就去杀鞑子了吧。

    他们只猜对了一半,贾外熊的确是让他们去杀鞑子,不过非正规军,而是去截杀清军探马!

    清军侦缉四处,昨夜已至顺义境内,此时如料不差应已入京城周边数里了,且正好用来练兵。

    宫字营和黑狼营领一野,黑虎黑豹两营领二野在京城方圆三十里内狩猎清军探马,两支人马竞争看谁杀的多,杀鞑子者按一个首级十两赏银。

    士气立刻被激了起来,并非对战正规军,只是猎杀探马而已,这么多人还有东厂四营带领又有何惧,何况还有那么高额的赏银,军心沸腾,连王家彦也跃跃欲试,竟丝毫感觉不到困乏。

    片刻之后,两万官兵在东厂四营率领下分兵数路,训练正是开始。



    紫禁城内太液池畔,崇祯帝和几个内阁大佬游湖踏青却眉头紧锁,面色凝重,京城鼠疫蔓延各地久旱无雨,贼患未除无数百姓流离所失……每一件都压的崇祯帝喘不过来气,都让朝廷束手无计。

    本已不堪重负,清军却这当口火上浇油趁人之危入关大肆掠劫,崇祯思及此事不由咬牙,连连叹息,身后李邦华抬头看了看天色:“这眼瞅着晌午都过了,常公公也该睡醒了吧”。

    一听这话崇祯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常宇这狗东西有了应对之策竟然不给朕通通气,他睡的倒是香,可自己心里七上八下坐立不安的。

    “他睡醒了自会过来见朕,朕既然用他便信他”崇祯帝故作轻道,李邦华耸耸肩:“皇上胸怀宽广用人不疑,常公公善谋善战想必也胸有成竹,只不过……毕竟眼下局势危急,这闭门不出睡大觉可真有点说不过了……”

    咳咳咳,巩永固清了清嗓子:“闻常公公操劳军务至天亮方休,他也是血肉之躯多歇息会亦不为过,而且眼下人马已经出城集训并未有耽搁……”

    “鞑子一日可达,哦不,半日皆可至城下,此时当出城迎敌,都这节骨眼了还去集训个什么,临阵抱佛脚太迟了些吧”次辅吴甡摇头咋舌甚是不解。

    “次辅大人说的头头是道,不若这御敌重任交由您得了”巩永固翻了个白眼,这种朝堂大混子多是纸上谈兵指手画脚的,你若真的让他去做,一没那本事,二没胆量。

    吴甡被他一怼勃然大怒,俩人转眼就开撕,一个是内阁次辅,一个是皇帝跟前红人,谁都不怵谁,随后殃及池鱼多人牵涉其中针锋相对,也有人在中间和稀泥,崇祯旁观叹息摇头,朝堂上每日这般他早就麻木,然则心有余力不足,因为明朝的文官权力太大也很嚣张,而且言论非常自由,骂皇帝都不用指桑骂槐,直接点名道姓,骂完还的让你认错道歉,一般皇帝根本惹不起他们,这也是很多皇帝重用宦官的原因,就是为了制衡他们。

    崇祯帝正摇头低叹时,一太监匆匆而来至跟前:“皇上,城外操练的人马突然散了,说是去杀鞑子去了,连王大人都去了……”

    啊,崇祯帝大吃一惊,不是说好的训练么,怎么突然……“是不是常宇过去了?”太监摇头:“常公公一直在外东厂衙门就没出来过,听说王大人他们去杀鞑子也是训练的一个项目”。

    训练杀鞑!,崇祯为之一惊,随之抚掌称好,京营官兵涣散久不上阵,血性不足士气不振的情况下拉出去就是送死,常宇这般训练是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代价让他们适应战场。

    原本吵得面红耳赤的诸臣,闻声也都凑了过来,得知城外明军去狩猎鞑子探马,便纷纷告退离去,崇祯知他们是要登城观战,可恨自己一国之君出宫不便。

    “你怎么不去看看热闹?”崇祯见身边只有巩永固未离去,便苦笑道:“你看了回来说与朕听”。

    巩永固噗嗤笑了:“皇上,臣可不是那帮傻帽,登城瞧什么热闹?怕是连军旗看不清,那鞑子探马就是再嚣张,怕是尚不敢进入京城十里之内,这大阴天的视线不佳,能瞅着啥啊!”

    崇祯帝愕然,随即大笑,半响又道:“你说常宇那小子到底想到了什么辙,他怎么就能这么沉住气,一觉睡到现在?”

    “臣没常公公那本事,所以不知他的应对之策,不过以臣对他的了解,此时常公公未必就在睡觉”。

    崇祯帝眉头一挑:“没在睡觉?那他……”

    “皇上,吴指挥使好像出宫去了那边”巩永固嘿嘿一笑,崇祯帝嘴巴微微张开哦一声,笑了:“常宇劳累过度,就让他多睡会吧”。

    常宇真的很困乏,虽说他精力异于常人,一日一夜间从六七百外奔袭回京又一夜未眠也是撑不住,当真在天亮时倒头就睡着了。

    可当亲卫陈所乐通报吴孟明来了时,他立刻翻身下床脸都来不及洗直奔大堂而去,拉着吴孟明的手就是哥长哥短好久不见十分想念之类的,弄得老吴受宠若惊,又总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心慌。

    见小太监披头散发一脸惺忪满面疲惫,但却两眼看着他放光,这眼神有点熟悉啊,吴孟明最终反映过来了苦笑着说:“厂督,有话您直说不用这般,忒瘆人了”。

    常宇哈哈一笑:“那咱家可就直说了”。

    “等等”吴孟明一咬牙:“好差事还是坏差事,先给卑职有个心理准备呀,卑职心慌的很啊”说着使劲拍着自己胸口。

    “自然是好差事,捞钱的好事”常宇话刚落音吴孟明的眼光就变绿了,使劲舔了舔嘴:“早说呀……咦,您不会让卑职又出城干那……咳咳,这次可真不行,鞑子太狠毒了见人就杀,您要是硬逼着卑职出城,到不如直接一刀在这衙门就把卑职砍了吧”。

    “说啥呢,你我兄弟二人手足连心,咱家怎会让你去送死”常宇一脸正色,帮他沏了茶,“你还记得当时在太原贼军围城时咱们募捐钱粮的事么?”

    吴孟明立刻笑了:“自然记得,那会儿可捞……厂督是要趁此时鞑子围城时在京城募捐么?”

    “是呀!”常宇使劲一拍大腿:“你想想兵临城下谁他们不慌,普通老百姓大不了撒丫子就逃了,可那些大户家大业大,哪舍得逃啊,自然会出钱出粮出力助官兵守城御敌对吧”。

    吴孟明闻言顿时眉飞色舞:“厂督所言极是,京城勋贵富绅多如牛毛,随便募点都不是小数目……”说着突然皱眉:“可都他妈的铁公鸡啊,厂督还记得年初皇上发动募捐所得……太他们的丢人了”。

    “这次不一样那,年初皇上募捐时,贼军尚在数百上千里外呢,那帮铁公鸡没有压力,眼下鞑子可就在眼皮子地下随时兵临城下,他们岂能不慌”常宇道。

    吴孟明还是皱眉长叹:“厂督还是不了解那帮铁公鸡啊,无论敌军远近,皇上以一国之君的尊严来募银,但凡有点忠君爱国之心也不至于弄得那般难看,那帮玩意简直都不要脸了,只怕厂督这次计划要落空了”。

    且,常宇翻了个白眼:“本督当然知道他们的尿性,靠他们自觉,凉水都不给你一口喝,所以咱们就要用些手段,来点硬的,不捐也得捐”。

    “可是逼捐有辱皇家脸面啊,皇上不会同意的,就是同意也会被那些文官骂死的”吴孟明使劲摇头。

    “所以不能以皇上名义,东厂和锦衣卫的也不行,得以私人名义”常宇仅仅盯着他看,无梦一脸茫然:“私人名义?谁有这么大的号召力,几个国公么,靠,他们躲都来不及呢……”说着一顿,见小太监脸上似笑非笑,蹭的站了起来:“厂督,您不会是要以卑职的名义吧……不行不行,卑职可没那号召力”吴孟明使劲的摇头。

    “要屁的号召力,要手段就行了”常宇嘿嘿一笑。

    吴孟明起身就往外走:“厂督,皇上刚才吩咐卑职的事还没做呢,卑职告退……”

    “回来”常宇一声低喝:“给谁俩呢”起身蹭蹭走到吴孟明跟前一副恨铁不成钢指着他:“京城大户多,这么好的捞钱机会多少人挤破脑袋想上,咱家与你兄弟情深才把机会留给你,你丫却吧领情”。

    “厂督您别玩了,卑职虽爱财但更惜命。京里那些大户个个背景深厚,哪一个我也惹不起啊”吴孟明苦着脸又道:“他们连您都敢刺杀,卑职可……”

    “好吧,既然你不想去,咱家也不勉强,眼下鞑子入关围城军情紧急,本督欲派人出城深入虎穴侦查敌情,你是地头蛇又是锦衣卫老大,此时便由你去吧”常宇淡淡说道。

    “咳咳咳,厂督,您说那募捐怎么一个操作,卑职突然很有兴趣趁机捞一把,所谓富贵险中求,冒点风险最正常不过嘛,”吴孟明一本正经坐了下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怎么说卑职也是锦衣卫指挥使,在这四九城还是有些脸面的,您说对吧”。

    常宇哈哈一笑,随即落座:“吴大人,此一时彼一时,清军兵临城下,那些大佬就在铁公鸡也得拔几根毛出来,没错,您是得落点骂名,可是有人骂就会有人捧,这事一旦做的漂亮,皇上那边还不得对你另眼相看啊”。

    吴孟明眼睛一亮,舔了舔嘴唇:“没错,若得皇上垂青,这点骂名算的了什么,何况还有大把好处不是,对了厂督大人,怎么一个流程啊”。

    “三个国公府每家要出两万,侯一万,伯五千,困难户稍减”常宇端起茶杯脸上笑眯眯,京城勋贵近百:“弄个百八十万不成问题吧”。

    吴孟明眼毛绿光:“只动这些勋贵,不动朝官么?”

    “文官集团势力大,一般情况下招惹他们没好下场,不过此时恰值鞑子临城,咱们募捐占理占义,他们即便心中再不爽也不会说什么,京官多贫困随意募俩子就行,不过朝中那几个大佬多重点照顾一下”。

    吴孟明起身叹息,:“这是一场攻坚战啊,不过所获一定很丰厚”说着又苦笑:“当然卑职也会被骂的很惨!厂督大人,您瞧瞧能不能也照顾下”。

    “所得抽二成如何?”常宇头都不抬,随口说道。

    “一言为定”吴孟明急不可耐离去至门口突然转身问道,:“京城除了这些勋贵京官外,还有很多商贾豪绅大户,不如一网全撒了”。

    常宇笑了:“你一个人吃不下的,专心和那些铁公鸡斗就行了,至于这些商贾豪绅们另有人去募捐”。

    。顶点



    贼军尚未走远,鞑子便入关,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平民百姓惶惶不可终日,豪绅大户眉头紧锁四处打探消息有的甚至开始打包行囊,虽说之前鞑子有两次兵临城下并未破城,可那时京畿有重兵啊,虽不能打但能吓唬人,可眼下京畿有个毛。

    当然还有一拨人随时都保持一种亢奋激扬的情绪,在茶楼酒肆中吐沫横飞推胸顿足,论当下形势,论如何抵御鞑子,论如何行军打仗,结尾重要在大骂几句朝廷无能,没错,他们就是大明朝的键盘侠,文人士子!

    键盘侠就靠一张嘴皮质翻云覆雨,但国难当头还是有忠君爱国之士为之振臂高呼军民团结一致对外抵御外辱,这其中当属八达通商会,这个刚成立没多久的皇商在午后联手数十商家在京城中发动募捐,数百人上街拉条幅呼口号,尽绵薄之力,保家卫国。

    于此同时,京城中的勋贵府上几乎都收到了一个帖子,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以个人名义募捐,言之:“国难当头,匹夫有责,诸君皆功臣之后更要身先士卒,有钱出钱有粮出粮”若有人食君之禄不作那忠君之事,他吴孟明将会死磕到底。

    不出一丁点意外,收到这帖子的勋贵们无一不在家破口大骂,你他们的啥东西,你让捐就捐,可这货说的冠冕堂皇大义凌然又不能反驳,有的则在想是不是崇祯帝在后边导演的一处戏,于是这帮勋贵就开始串门了,互相打听消息到底怎么个情况。

    到底是崇祯帝的意思还是吴孟明的个人行为一时间尚无定论,但各自家丁都带来一个爆炸消息,吴孟明在前门大街搭了个台子,说鞑子兵临城下,眼见生灵涂炭甚至京城不保,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当为君分忧,身为大明子民当尽匹夫之力,他愿倾尽家产助大明官兵杀敌。并言之已号召京中个勋贵一起捐钱捐粮,若是那些勋贵不捐就是无情无义无良知,他吴孟明将会死磕到底,挨家挨户去骂……顿时引得百姓喝彩不已,纷纷起哄要跟着他一起去骂,整个后世的逼捐教科书啊。

    吴孟明所谓的家底就是三千两银子,还有一老宅的地契,他这番作态自然引得好感连连,一时间助威声遍及京城大街小巷,人人皆道那锦衣卫指挥使忠义两全,比之那些勋贵世家简直天壤之别。

    狗日的,自己捐就捐了,干嘛要拉我们下水,闻讯后诸多勋贵皆痛骂不已,吴孟明这一手简直太绝了,借鞑子兵临城下这个局势制造舆论压力让他们捐银子,而且一张口就是成千上万的,简直坏透了。

    可是你要是不捐的话,当真会被吐沫淹死,以后老百姓都会指着鼻子骂,谁谁谁,国难当头时还一毛不拔,朝廷养这种白眼狼的废物干嘛……怕是以后连皇帝都瞧不上自己了,搞不好哪天寻个由头直接把爵位给撸了。

    不过有心人已经嗅出一股阴谋的味道,他们不相信吴孟明这货如此凌然大义,口口声声说以个人名义发动募捐,鬼知道是不是为了给那位背锅,他可是锦衣卫指挥使啊。

    于是三个国公爷在极快的时间内就和内阁一些大佬通上气,然后联名要见崇祯帝,言之吴孟明这般乱搞会把本就人心惶惶的京城弄得更加乌烟瘴气,虽说募捐无违法,但是你逼捐可就有失道德了。

    崇祯帝竟意料之外的见了,然后冷冰冰的一句话:“国难当头,匹夫有责,城中平民百姓和一些商贾都踊跃捐钱捐粮,尔等平日受皇恩浩荡难道不该捐,不能捐,还是不想捐?”且言明此事乃吴孟明个人行为和他以及皇家没有任何关系,他不会干涉也不会制止,甚至觉得这等忠君爱国之举应嘉奖。

    皇帝九五之尊一言九鼎,说此事与他无关众人也信了,虽被崇祯帝一顿明讽暗讽,脸皮厚的他们竟然还略略放了心,若只是吴孟明的个人行为那就好办了,他不以锦衣卫的名义就不鸟他,若要以锦衣卫的名义则会被文官集团给锤死,甚至连崇祯都脱不了关系,至于眼下嘛,捐是要捐的,但是要成千上万做梦去吧。

    但吴孟明这个平日满脑子都钻钱眼里的家伙哪来的这魄力和大义,背后一定有人,既然不是皇上,那……东厂的小太监。

    众人顿时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他们是从心底怕常宇,毕竟勋贵里边被他弄的人太多了,上一次以查京营官兵私用的事情,百分八十的勋贵都被他撸了一笔,后来竟有人买凶刺杀他,差点就折东厂诏狱里,最后倾家荡产只剩皮包骨头出来。

    所谓咬人的狗不叫,小太监从来看上去都人畜无害,也从不张扬,比之魏忠贤当年可以说是低调到可怕。可就这样,众人对他畏惧之心远大于当年那个祸害。

    因为当年那个祸害至少还有把柄去弹刻他,东林党集团还有能找到茬和他掰手腕,可小太监呢做坏事从来不露头,抓不到他一点把柄,给人感觉就是一心在外带兵打仗,牛逼的事,战之必胜,现在不光有很多朝臣对其赞誉有加,老百姓更奉之为战神,口碑好到爆。

    怕了怕了,小太监心狠手辣而且谁的面子都不给还是少惹他,况且现在鞑子来还得指望他御敌呢,不过话说回来了,他急匆匆的从南边回来这么忙,当真有时间给吴孟明出这鬼主意吗。

    管他呢,反正吴孟明也说了以个人名义,既然如此看他能有多少手段,只要敢动用锦衣卫势力,便算有把柄。

    一帮人各怀心事的出宫,此时天色已暮,就在城门刚要关闭的时候,外间集训的官兵回城了,百姓早前已疯传官兵去打鞑子了,闻知回城纷纷夹道围观,想看看是吃了败仗还是胜仗。

    王家彦已经两天一夜没睡了,眼睛里血丝密布,满面疲色但嘴角挂笑,他刚入城未军营时便有快马奔来,崇祯帝召他入宫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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